第031章
不止姜觅, 跟着任杉来的那群人也全都傻了。
只有任杉是清醒的，滚烫的汤汁带着油渍, 溅在脸上那滋味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小心落一点进眼睛都能疼哭。
任杉闭着眼睛哀哀嚎叫：“我要死了, 我的眼睛瞎了, 啊啊啊啊……好痛，姑奶奶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顾安不想把事情闹大，终于将他往上一提。
任杉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顾安拎着他转了个方向，同时往他腘窝一踹, 任杉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吓得门口那群男人集体抖了下, 然后回过神来。
姜觅也回过神来了，她狐假虎威地冲着其中一个拍照的人道：“把手机拿过来。”
那人反应过来，想要删掉拍摄的内容。
“你要是敢删，我们就把他的猪头按进锅里。”姜觅马上威胁道。
顾安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 其实也不多狠，但那人被她的气势镇住, 愣是没敢反驳，乖乖把手机送了过来。
姜觅看他果然是在偷拍视频，传了一份到自己手机上。
被堵在门外的服务员和保安这时候才终于推开人挤了进来, 看到这情景，全傻眼了。
“道歉。”顾安按着任杉道。
任杉这时候已经吓得魂都没了，脸和眼睛都疼得不行，马上就道：“对不起，我不是人，我吃氨气长大的，我是垃圾。求你们饶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服务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过来道歉，想让顾安算了。
顾安似乎并不想惹事，松开手道：“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服务员松了口气，一边让人把任杉带去处理脸上的伤，一边继续对顾安和姜觅道歉：“非常抱歉，给二位换个包厢用餐好吗？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今晚给你们免单。”
顾安不差一顿饭钱，但她的确喜欢这家的味道，便看向姜觅：“嫂……你看呢？”
“可以。”姜觅点点头。
服务员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迅速给她们换了个包厢。
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姜觅注意到刚才那个录像的男人进了一间包厢，她随意瞥了眼，却看到柏默坐在首位，虞白就在他旁边，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顾安马上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没事，走吧。”姜觅回过神来。
到了新包厢，餐厅的经理又亲自过来道歉，赠送给两人一人一张至尊VIP卡，还送了很多菜。
又一番感谢加道歉，一群人终于退出去。
“你也太厉害了吧！”姜觅这才有机会表达自己的崇拜，望着顾安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刚才那招好帅，我也想学……”
顾安在剧组的时候，存在感并不高，不拍戏几乎看不到人。拍戏的时候呢，因为总NG，老是被骂，一骂她就哭，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小可怜。
这和刚才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实在让人不能不震惊。
顾安这时候又恢复了软妹子的样子，脸色微红，害羞地说：“都是三哥教我的，其实我根本没学好。”
“顾老师？”姜觅终于又想起她们今天来的目的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他没和你们相认吗？”
“那是现在。”顾安说，“小时候他是认的呀，小时候他对我很好的……”
说着说着，情绪又低落下来。
姜觅伸手过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其实他现在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顾安情绪恢复了一点，“不然今天他不会让你给我打样。”
姜觅现在回头去想，觉得顾言沣是有要帮顾安的意思的，点点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以前的事情？”
“他都跟你说过什么？”顾安问道。
姜觅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过，我是今天才知道顾老师和顾家的关系。”
顾安脸又垮了：“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是不想认我们。”
不等姜觅再问，顾安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道：“那三哥肯定也没给你讲过家里的情况吧？”
姜觅再次摇头。
顾安反过来拍拍她的手：“三哥就是那样的性格，他也蛮可怜的，从小就没了父亲，跟母亲相依为命。”
姜觅只听了这一句就觉得不大对劲，如果顾言沣真的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俩的关系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但三哥很厉害，从小就是学霸，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甚至连打架、赌博这种看似不太好的技能，他也都会。”顾安说起顾言沣就是一脸小迷妹表情，“我小时候可崇拜他了。不对，是一直都很崇拜她。”
姜觅心情复杂，顾言沣会赌博她见识过，但顾言沣说自己不会任何乐器……看起来，他也撒过不少谎。
“哦，对，我还得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背景。”顾安明显又有点紧张，“我父亲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就是西川集团前董事长顾荣远，他是一个超级大渣男。”
原书中提过一嘴，顾荣远有七个孩子，分别来自五位不同的母亲，而他的原配还未曾生育，反正感情生活确实很乱。
“我妈只是一个小职员，被欺骗怀孕，到死都不知道顾荣远是个渣男。她怀了双胞胎，难产，孩子生下来人就没了。”顾安低着头道，“双胞胎是一儿一女，我外公把儿子抱走了，女儿扔在顾家大门外。”
姜觅顿时就明白顾安明明很厉害，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总是很胆怯。她从一出生就被嫌弃，顾荣远家那种环境，她一个没有靠山的孩子，想必过得很艰难，必然会变得胆小怯弱。没黑化长歪，实属难得。
姜觅心疼得不行，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
“顾家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但也并非全是糟糕的回忆。”顾安朝她笑笑，“因为大伯去得早，在爷爷的要求下，小时候我们全都住在老宅，没有明确分家。三哥是所有孩子里最耀眼的一个，他看着跟所有孩子关系都差不多，但他会送我带着他个人标记的东西，会教我一些防身招数。反正只要三哥在，就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欺负我。”
姜觅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才想进娱乐圈，和他一起演戏？”
“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但我也是真的想见见你。”顾安说，“我听说三哥订婚了，对你好奇得不行。”
姜觅能理解顾安对顾言沣的那种感情，所以才更觉得奇怪：“那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家几代经商才积累到现在的资本，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是家业传给长子。但大伯没了，爷爷劳累加伤心，身体也不好，只能把西川集团暂时传给我爸。双方说好了，等三哥到了十八岁，就把西川集团还给三哥。”
现在看来，明显是没还，但好像也不是顾荣远不愿意。
“可谁也没想到，三哥在18岁那年，忽然爱上了表演，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进入娱乐圈。”顾安也不理解顾言沣的做法，“我爸劝过他好几次，三哥像突然进入叛逆期的孩子，不仅不回来继承家业，还要跟顾家断绝一切往来。谁都劝不住他，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姜觅更疑惑了，如果顾言沣只是喜欢表演，不想继承家业，好像也不用闹成这样。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
“很多人都说三哥不知好歹，可我觉得，三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顾安对顾言沣几乎就是无条件地信任，“我一直在想，或许是演戏太有魅力，或许是娱乐圈有大家不知道的好处。我大学毕业了，9月份必须回集团工作。我没三哥那么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我就特别想感受一下，吸引三哥的表演和娱乐圈，到底有什么魔力。所以，我今年初也进了娱乐圈。”
顾安眼眶微红：“原本在这之前，我偶尔有事麻烦三哥，他还会理我一下。但我进入娱乐圈后，他找到我，让我别胡闹，说不通以后，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娱乐圈很复杂。”姜觅安慰道，“他可能是不想你受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不生气。”顾安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娱乐圈，最后还是要回去工作的。前段时间听说他订婚了，我想见见你，他根本不理我。我没办法，刚好听说他签了一部电视剧，就厚着脸皮硬塞进来了。我当时想着，如果能跟他合作一部作品，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但我也没想到，俞导会给我那么尴尬的一个角色。”
姜觅现在彻底明白了，顾安那么崇拜顾言沣，两人又是兄妹关系，让她去勾引顾言沣，哪怕明知是演戏是假的，也的确很难做到。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姜觅看着顾安，“顾老师和他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顾安的回答完全出乎姜觅的预料，“虽然小时候大家都住在一起，但毕竟还是母子两个更亲近一些，他们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三哥很孝顺，大伯母很慈祥。而且，当初三哥进入娱乐圈，全家人都反对，只有大伯母站在他那边，说他有自己的爱好应该支持。”
姜觅傻了，顾安口中的费一若，跟她见到的费一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可是，这次订婚……”姜觅迟疑道，“我没见到阿姨，她好像……她是不是因为对我不满意，所以生顾老师的气了？”
“不不不。”顾安急忙摆手，“大伯母这些年越来越不爱理俗事，基本上就在家里念佛抄经书。这次你们订婚的事情，的确是很意外，我们没有出席不是不想，而是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订婚宴已经结束了。大伯母之前的确有给三哥介绍女朋友，她只是不放心，想找个人照顾三哥。可三哥不同意，她也不会勉强。这次知道你们的事情后，大伯母还说，就怕委屈了你，毕竟你才十八岁，这么早订婚，对你以后的生活会有很大影响。”
姜觅：“……”
这也太奇怪了。
是费一若在家人面前演得太好，导致所有人都被她蒙蔽了吗？
还是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实不相瞒，我之前其实也很担心。我得承认，在见到你之前，我对你是有点偏见的。但这次见过之后，我觉得你和三哥很配。我还没见三哥对谁那么宠过，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真的很关心三哥，你们要好好在一起。”顾安两只手握住姜觅的手，“三哥就拜托给你了，我为之前的偏见跟你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2章
姜觅和顾安吃了几个小时的饭, 出来的时候撑得不行，但心情都非常好。
这顿饭下来, 她们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好朋友，且差不多是唯一的朋友。
顾安从小就没朋友, 她生活的环境注定周围都是差不多家境的人, 她没靠山，又和顾三小姐不和，没人愿意跟她亲近。
而姜觅是穿越过来的，自然也没朋友。程双双很好，但她毕竟是助理身份, 某些方面始终有隔阂。苏盼也好，但她比姜觅大了十几岁，两人在一起, 苏盼更多是把姜觅当妹妹。
顾安其实也比姜觅大几岁，但她们勉强能算一个年龄层次, 最主要的，她们之间有顾言沣这根纽带。
姜觅比顾安小，但她是嫂子，顾安年龄比姜觅大, 但她是小姑子。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平衡感，再加上有顾言沣这个共同话题, 颇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越聊越投机，最后还喝了点小酒, 吹着风就有点飘飘然。
两人手挽着手回到片场，发现顾言沣还在拍，程双双闻到她俩身上的酒味，吓了一跳：“两个小姑娘在外面还敢喝酒？不怕遇到坏人？”
顾安闻言，瞬间酒醒：“我先回去休息了，嫂……觅觅拜拜。”
她说完就飞快溜了，是真怕顾言沣生气。
程双双：“……”
她有点心虚：“我没得罪顾二小姐吧？”
“放心吧。”姜觅笑呵呵地说，“得罪不了。”
顾安才不会对顾言沣身边的人有任何意见。
“觅觅你真厉害。”程双双感慨道，“好像跟谁都能成为朋友，顾二小姐在剧组可是跟谁都不亲近的。”
“看的都是顾老师的面子。”姜觅远远望着顾言沣，“你要是去跟她们交朋友，她们也都会喜欢你。”
程双双没吭声，她发现姜觅偶尔看着好像有点傻，但其实活得特别通透。
姜觅回来没多久，顾言沣就拍完了，他换好衣服一出来就闻到姜觅身上的酒味，并没有像程双双想的那样生气，只是淡淡地问了声：“喝酒了？”
“一点点。”姜觅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下。
顾言沣没有责备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姜觅摇头。
顾言沣“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大约也是知道顾安身手好，出不了什么事。
姜觅也不再说话，小碎步跟在顾言沣身后打转。
几人一起回到酒店，到20楼电梯停下，姜觅没出去，顾言沣也没问什么。
到了顾言沣的房间，姜觅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头，只得一直跟在顾言沣身后。
“什么事？”顾言沣终于停下来，“说吧。”
“顾老师，你能教我武术吗？”姜觅想了半天，想出来这么一个开头。
顾言沣表情微微一动：“有人找麻烦？”
姜觅这才意识到自己很蠢，这不是明摆着暴露了吗？
“那个不重要。”姜觅被自己蠢哭了，没办法，只好开门见山，“我今天跟顾安吃饭，她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情。”
顾言沣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顾老师。”姜觅身体微微前倾，“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跟我说说？”
顾言沣声音平平地反问：“我能遇到什么事情？”
“顾安跟我说了你家的情况，可她说的你妈妈跟我见到的，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姜觅还没被顾言沣这么冷淡地对待过，有点不安，“我不是想打探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你说过，从来没把我当成小孩子，你说我们一直是在平等的位置。我们是家人，我不仅仅只想和你分享快乐，也希望可以帮你分担一点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顾言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同一个人。”
姜觅一愣：“不可能啊……”
顾言沣：“怎么不可能？”
“差别也太大了。顾安口中的大伯母善良慈爱，又明事理。”姜觅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见到的……”
“你见到的怎么了？”顾言沣打断她，“她跟你说我变态？我本来就是啊。她那么说，是提醒你不要上当，她依然善良。我那时候就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不信。”
姜觅不自觉瞪大眼睛，心脏猛地一阵痉挛，痛得她不得不伸手捂了下。
这一刻的顾言沣，真的好陌生。
这一刻，姜觅觉得她离顾言沣好远好远。
顾言沣瞥了眼姜觅按在心口的手，很快又移开视线。
“不，不是的。”姜觅艰难地开口，“你那么好，才不是……”
她都没法把“变态”两个字说出口。
“我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顾言沣淡淡道。
姜觅狠狠喘气，脑子飞速转了好几分钟才冷静下来：“你还说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越好，所图就越多。你说你是个……好，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图的，是什么？”
顾言沣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姜觅气势汹汹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啊，到底图什么？”
顾言沣微微吸了口气：“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年轻貌美。”
姜觅气得很，猛地起身，直接坐在了顾言沣的大腿上：“我现在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你还等什么？”
“你干什么？！”顾言沣一惊，直接将姜觅抱起来扔在沙发上，自己则迅速退开好几步，站在另一边。
姜觅瞪着他：“还不承认你撒谎？”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峙了好一阵。
最后还是姜觅先败下阵来，她起身走到顾言沣面前。
顾言沣下意识就想退，最后关头勉强忍住了。
姜觅这次没有过火的举动，她只是抬起头，看着顾言沣，认认真真地说：“顾老师，我知道，你肯定经历过很不好的事情。今天是我的错，每个人都有**，我不该这么直接来问。可是，顾老师，我现在是你未婚妻，我们是一家人，在一个户口本上。我不想看你总随身带着一瓶安定，我也不想你睡觉老是做噩梦……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顾言沣眉心跳了下，将手插进裤兜里。
“对不起，今天让你难受了。”姜觅轻轻抱了他一下，又飞快松手，“我会很快查清楚的。”
她转身出门，下楼去了。
顾言沣在原地站了很久。
姜觅在电梯里抬头看顶上的镜子，强行把眼眶里的湿意忍回去。
现在不能哭，事情还没弄清楚。
顾言沣承认顾安口中的费一若，和她见过的费一若，是同一个人。
那就说明，问题出在费一若身上。
要么，是她演技太好，骗过了顾家所有人。
要么，就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她性情大变。
顾言沣不肯承认，或许是因为这事有危险，他不想连累她。
他非要跟顾家摆脱关系，或许也和这事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那危险就是顾言沣一个人在扛。
所以，她不能放弃，一定要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姜觅回到20楼，程双双一眼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但她没多问。
她毕竟只是个助理，老板娘和老板闹别扭，她是真插不上手。
但第二天早上，程双双发现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顾言沣早上起得早，往常都会在酒店楼下等着，她们一起去片场。但今天，等两人下楼的时候，只剩下司机，说是顾言沣碰到男二，跟他先去片场了。
程双双第一时间去看姜觅，发现她脸色发白。
到了片场，顾言沣已经蹭过男二的早餐，正在化妆。
程双双看姜觅神情萎靡，也不敢多问。
令她意外的是，姜觅似乎并不是很生气，至少她没有耍性子，吃完饭还和往常一样，搬着东西去顾言沣的专属休息区。
“双双姐，你有以前顾老师身边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吗？”不等程双双询问，姜觅先开口了。
程双双想了想，顾言沣之前的交代是姜觅的任何要求都尽量满足，他现在也没收回那句话，应该是可以给，便如实道：“以前的不多，只有两个。”
姜觅问她要了联系方式，程双双给完后，到底没忍住：“你俩吵架了？为什么啊？”
“没事。”姜觅轻描淡写地说，“顾老师闹别扭呢，过两天就好了。”
程双双：“……”
但莫名的，她不大敢跟这样的姜觅开玩笑。
姜觅也没管她，低着头在网上搜资料。
“你就是姜觅？”一个甜甜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姜觅抬头一看，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大眼睛，穿一身嫩黄色连衣裙，非常青春靓丽。
“你好。”姜觅礼貌地笑笑。
程双双急忙介绍说：“这位是杜项明老师的孙女，杜惜云小姐。昨天刚刚进组，演顾老师的学生，你那时候和顾小姐出去吃饭了。”
杜项明是这个世界有名的老戏骨，已经很久不出来演戏，姜觅自然不熟悉。原主虽然有记忆，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记忆，姜觅不认真去想，就想不起来。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心情，哪怕是杜项明亲自来了，也没心情恭维太多。
但姜觅还是笑着把零食朝杜惜云那边推了点：“吃点东西吗？”
“不吃，减肥。”杜惜云坐下来，“好羡慕你的身材。”
姜觅：“……我自己可不满意。”
“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哦。”杜惜云笑眯眯地说。
姜觅：“……好吧，那我很满意。”
杜惜云：“……你老拿着手机干什么呢？玩游戏吗？”
她说着就要凑过来看，姜觅飞快按了锁屏键：“没什么，随便刷刷，我不玩游戏。”
杜惜云脸色微微一变。
娱乐圈是个讲究排资论辈的地方，而且面子功夫都了得。
因为爷爷的关系，杜惜云走哪里都会被高高捧着，但这个剧组不一样。
昨天她一来，很多人都跟她说“剧组有个跟你同岁的小姑娘，叫姜觅，很可爱，你们应该能成为朋友”。而苏盼和顾安更过分，昨晚苏盼狠狠夸了姜觅一通，今天顾安更是夸到令人尴尬。
杜惜云不喜欢被人抢风头，苏盼是剧组最有影响力的女明星，顾安是剧组最有背景的人，这两个人对姜觅的喜欢让她很不开心。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着顾言沣的关系？
可是，如果姜觅真的跟顾言沣关系很好，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助理？
大概只是不得不带着的拖油瓶吧？
所以，杜惜云在还没见着姜觅的时候，对她的印象就已经不怎么样了。
这时候看她不够热情，更是不喜。
不过，杜惜云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她依然笑眯眯地说：“听说你也今年高考？你志愿填的哪里？”
“青电。”姜觅说。
“这么巧？我也是青电。”杜惜云很谦虚地说，“这次运气不错，考了486分，应该稳了。你呢？考了多少分？”
姜觅愣了下：“486就能上青电吗？”
她是真心实意在疑惑，杜惜云却实在忍不住了：“你什么意思啊？”
“不是说要600分才能上青电吗？”姜觅不解，“我刚好考了600分，一直很忐忑。”
考600分对原主的成绩来说，真的是惊天大逆转了。但对姜觅来说，并不算什么高分。
查完成绩那天，顾言沣想给她庆祝，但她觉得自己的分数很悬，愣是没敢答应，坚持要等到拿到通知书再说。
“姜觅我告诉你，装逼会遭天打雷劈的！”杜惜云怒气冲冲地站起身，“600分上什么艺术院校？那么多重点随你挑！有毛病！”
她说完甩头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姜觅。
程双双也在震惊姜觅考了600分这事，她知道姜觅今年高考，但听卓俊说她成绩非常糟糕，所以一直没在她面前提过高考相关，这时候真是有点怀疑人生：“觅觅，你是认真的吗？”
姜觅：“什么？”
“你不会真的认为，考青电需要600分吧？”程双双相信她的高考成绩不可能是假的，所以越发奇怪。
姜觅也开始觉得不对了：“不是吗？”
程双双很无奈：“你一个高三考生……我真的怀疑，你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姜觅动作一僵：“你，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什么意思？你想考青电，连往年的录取分数线都不知道吗？就算不知道往年的录取分数线，艺术类院校的分数线也该知道吧？”程双双也有点怀疑人生，“600分是什么概念？就像杜惜云说的，是非常非常好的成绩。青电，你打个五折，最多六折，应该就能上了。”
打六折？三百多分？
姜觅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当然知道，艺术类院校的分数线比正常考生要低。在原来的世界里，因为她没打算要考艺术类院校，所以从来没有关注过具体低多少。她上的是最好的学校，周围全是真学霸，600分这种成绩，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高分。
穿到书中世界后，顾言沣说600分的时候，她心里是有过一丝疑惑的。但她想着青电毕竟是同类型学校中最好的，分数高也正常。
甚至在高考成绩下来以后，她也没过多关注。因为对她来说，什么分数线都不重要，能不能拿到青电的录取通知书是她唯一关心的。连志愿表，都是卢睿喜亲自送到门上来填的，她也没跟别的同学交流过，她连一个班级群都没有。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顾言沣竟然是骗她的！
可是，顾言沣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觅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承认。
原主想考青电，以她的成绩，怎么可能不关注分数线？
600分这个谎言，本该早就被戳穿的。
可她不仅信了这么久，甚至还真的努力考到了600分。
姜觅本来也不傻，分数被骗这个的确是她大意，又太过信任顾言沣的缘故。
现在知道那是一个骗局后，她就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她一个文科生，能够在一个月内将理综提升那么多，是因为她以前虽然学文科，但理化生她也不是完全放弃的，她会当做课外读物来看着玩，所以有一定的基础。
假如一个人能够在一个月时间把分数从两百来分突击到六百分，她以前再忙、压力再大，随便学一学，也不至于考出18分的成绩。
她太大意了！
姜觅双手捂脸，蹲了下去。
她不敢多想，却又不能不多想。
“觅觅，你还好吧？”程双双被她吓到了。
姜觅似乎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根本没理她。
程双双急得很，下意识朝拍摄中的顾言沣看去。
顾言沣忽然朝导演打了个手势，说了两句话就朝这边走过来，在离姜觅几米远的地方站定。
程双双急忙跑过去：“顾老师。”
顾言沣看了眼姜觅：“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程双双无措地说。
“刚才那个小姑娘过来说了什么？”顾言沣问。
程双双说：“就说了下高考成绩，觅觅似乎不知道青电的分数线，她还担心600分能不能上。弄清楚后就这样了……她不会是因为填错志愿，后悔了吧？”
顾言沣闭了闭眼，说：“就在这里守着，别让其他人过来。”
程双双急忙点头。
顾言沣走到姜觅身边，缓缓蹲下身。
姜觅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慢慢抬起头来，眼眶通红。
“顾老师。”姜觅在顾言沣开口前说，“你图的，是不是我突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的原因？”
顾言沣眼神倏地一沉，没有说话。
“因为你妈妈的情况和我很相似，都是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是身体又没有任何毛病，还是原来那个人。所以，你想从我身上，找到你妈妈变化的原因。”姜觅嘴唇微微颤抖，“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3章
酷夏里坐大巴车, 是一种很不好的体验。
车厢内空调打得很低，车厢外烈日暴晒，窗户玻璃和窗帘抵不住太阳的威力, 依然滚烫。
姜觅额头抵着窗玻璃，一边热得直冒汗，一边却又被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非节假日, 坐车的人不算多, 车内很多座位都空着, 没人交谈, 鼾声倒是此起彼伏, 一直没断。
姜觅从小到大出行都是私家车，第一次坐这种大巴，很是不习惯, 只能一直盯着窗外看。
窗外是陌生的风景, 但本来并不该陌生的，因为这条路姜觅去影视基地的时候走过一遍。
可去的时候, 姜觅靠在顾言沣身上睡得很香，路上一次眼都没睁过。
想到顾言沣, 姜觅猛地闭上了眼睛。
在片场的时候, 她问了那个问题, 顾言沣没有回答。
可姜觅从他愧疚的表情看出答案是肯定的, 那一瞬间姜觅无比愤怒，她愤恨地起身，大声告诉顾言沣：“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然后, 她就在满场惊讶的目光中, 一路奔回酒店，拿着自己的行李, 坐上了这趟回青州的车。
顾言沣没有拦她，但就在刚才上车的时候，姜觅注意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也上了车，就坐在她后面两排。
那是顾言沣的保镖，她见过的，但姜觅没有试图赶他走，也没有跟他搭话。
过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姜觅冷静了很多。
她发现，就算离开了片场，她依然得靠顾言沣活着。
就算赶走了这个保镖，她坐车的钱还是顾言沣给的，她身上穿的衣服，吃的用的，全都是顾言沣的。
当然，她之后可以去找工作挣钱，但在当下这一刻，她摆脱不了顾言沣。
其实哪怕日后她能靠自己生活，从顾言沣那里受过的好处，她也还不回去。
比如，顾言沣通宵给她整理的考点和公式，再比如，顾言沣教她的那些表演知识……姜觅换了个姿势，强迫自己去看外面的风景，不要再想顾言沣。
到顾言沣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姜觅刚打开门锁，就看到郦阿姨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
“觅觅，你回来了？”郦阿姨伸手接过她的行李，什么都没问，只是笑眯眯地说，“这种天气赶路可太难受了，我熬了清淡的粥，你去吃一点，然后睡一觉。”
姜觅回头一看，一路跟着她的保镖背影刚刚消失。
毫无疑问，郦阿姨也是顾言沣安排的。
姜觅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郦阿姨讲的，她也不想问，只是点了点头：“谢谢郦阿姨。”
郦阿姨大概知道她几点到家，已经把粥凉好了，温温的。配上郦阿姨特制的小菜，没放蒜和姜，辣味略重，下饭刚刚好。
姜觅以为自己会没胃口，结果却一口气吃了满满两大碗。
郦阿姨特别开心，劝她去休息一会儿，还说这段时间她会住这里。
之前郦阿姨只是每天过来做饭，很少住这里，现在大概是怕姜觅想不开。
姜觅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生命那么珍贵，她怎么可能想不开？
回到房间，姜觅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很意外，倒下就睡了，而且一觉到天黑，把郦阿姨吓得差点找人来卸门。
姜觅看她脸都白了，觉得抱歉，吃完饭便想陪她看会儿电视，谁知道没几分钟，她又睡了过去。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姜觅总感觉很困，好像老是睡不醒。
郦阿姨很是担心：“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姜觅摇摇头：“没事，主要是最近天气不好，让人老犯困，我锻炼一下就好。”
她知道自己是心病，就是不想动，才会一直想睡。
但这样不行，她还得去找工作，所以必须把精力提起来。
健身房的摆设和上次离开前一模一样，姜觅一踏进来就有许多回忆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
她跟顾言沣在这里斗智斗勇，留下了满满的欢笑和汗水，当时有多开心多幸福，现在想来就有多嘲讽多难受。
姜觅打开跑步机，直接开到快速模式。
之前顾言沣逼着她跑，她总是撒娇耍赖，能躲一点是一点。
现在没有人强迫了，她自己却乖乖上了跑步机。
所以人呐，真的是……贱，她到现在做梦还会梦到顾言沣。
虽然之前被顾言沣逼迫着运动了一段时间，但姜觅真不算一个爱运动的人，跑步机的快跑模式对她来说负荷有点重。
没几分钟，姜觅就气喘如牛，明显感觉心脏跳动得特别快而且很费劲，眼前甚至有金星在闪烁。
再这样跑下去，我不会猝死吧？姜觅这样想着，却始终不肯去按暂停键，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较劲，在较什么劲，她就是不想停，想一直跑下去，想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她最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极限，因为跑着跑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走神，左脚跟右脚踢在一起，直接从跑步机上摔下来，滚了两圈才停下。
幸好顾言沣在她来了以后，怕她受伤，就在健身房全铺上了地毯，所以姜觅的脑袋没有直接磕在地面上，有点痛，没受伤。
可姜觅已经爬不起来了。
刚才一直跑，虽然也感觉很难受，但因为有跑步机带动，至少能坚持。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在疯狂颤抖，而且没有一丝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热到发疼，汗水直接汇聚成线往下淌，口干舌燥，心脏跳动剧烈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炸裂。
姜觅就这样躺在地毯上，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
她慢慢挪到饮水机旁边，翻了翻没找到杯子，直接凑上去对着出水口猛喝一通，也不管那水是什么时候的。
喝完又继续坐在旁边发呆。
刚才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真的可能会猝死。
她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死了，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觅觅。”郦阿姨大约是不放心，算着时间在外面敲门，“运动不能过量，差不多就行了。”
姜觅勉强站起身，打开门道：“我运动完了。”
“你脸色很差。”郦阿姨吓了一跳，“没事吧？”
“没事，主要我以前不爱运动，洗个澡就好了。”姜觅说着，开始往下走。
踩上第一节 台阶，姜觅就差点摔下去——腿太软了，根本不能受力，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扶手。
郦阿姨急忙跑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真没事。”姜觅扶着扶梯，笑了笑，“可能刚才跑得有点快，看来我真得加强运动了。”
这还是郦阿姨这几天第一次看到姜觅笑，心里一酸，说：“适当运动对身体有好处，但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度。”
“您说得对。”姜觅非常赞同。
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度。
顾言沣对她好得过分，本来就有问题，怪她自己贪婪，没有发现。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郦阿姨再三叮嘱姜觅：“千万不能图凉快就洗冷水澡，不然容易感冒。”
“我知道。”姜觅答应得飞快，进了浴室却受不了那热气，最后还是洗了冷水澡。
结果郦阿姨一语成谶，姜觅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开始鼻塞。
郦阿姨急忙给她找了感冒药来：“要不要去医院？”
姜觅自己摸了摸额头：“不发烧，就一点小感冒，没关系。”
她没去医院，还出门去了市区，想找份工作。
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状态不好，反正一天下来根本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晚上回到家就开始咳嗽，郦阿姨说什么也不准她出门了。
无微不至的郦阿姨，偶尔会让姜觅想到妈妈，她不好太过逆她的意，便在家里休息了一天。
但感冒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
“不行，还是得去医院。”又过了两天，郦阿姨实在不放心。
姜觅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铃响了。
她不自觉朝外忘了一眼。
“我去。”郦阿姨按住她，自己起身。
没一会儿，顾安就推开门进来了。
姜觅呼出一口气。
“觅觅，你怎么了？”顾安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手机也不开机，害得我们好着急。”
姜觅抿了抿唇，站起来想说什么，不想眼前忽然一黑，直接朝地上栽倒。
彻底失去意识前，姜觅听到了顾安和郦阿姨担心的惊呼。
她想说让她们不要害怕，说不定她晕一下就穿越回去了，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再醒过来的时候，姜觅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很温馨的单人病房，顾安趴在床边睡着了，窗外霓虹灯在闪烁，已经是晚上。
“安安。”姜觅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又疼又痒，声音也粗噶难听。
顾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觅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还想吐。”姜觅说。
“你先别动，我去叫医生来看看。”顾安急匆匆地去了。
医生很快来检查过，又问了下姜觅的感受，安慰道：“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感冒加心情郁结引起的晕眩，输点药水很快就好了。”
一通忙乱后，病房总算安静下来。
药水输下去，姜觅心头那股恶心的感觉好了不少，这才问顾安：“你怎么在这里？剧组怎么办？”
“我杀青了。”顾安说，“以后都不用去剧组了。”
姜觅“嗯”了一声，有些话想和她说，但又没精力。
“先别说话，有事等你好了再说。”顾安看出来了，劝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事。”
姜觅便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又梦到了顾言沣。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翌日早上，姜觅睁开眼，有瞬间的恍惚。
她记得梦到了顾言沣，但想不起具体内容，就感觉他好像在。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顾安拎着一个保温桶进来。
“好多了。”姜觅坐起来，随即又愣了下。
“怎么了？”顾安问道。
姜觅吸了吸鼻子：“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顾安转身去放保温桶，“只有郦阿姨来过，她专门给你做的早餐。”
姜觅没再说什么，她刚才闻到了一丝很淡的香味，类似于檀木加茉莉香，跟她之前用的沐浴露香味很像。
她走的时候把那瓶2kg的沐浴露留在了酒店，所以香味肯定不是她身上的。
顾安盛了一小碗粥过来，要喂姜觅吃。
“我自己来就好。”姜觅嗓子还沙哑着，但晕眩感好了很多，不想麻烦别人。
在医院住了三天，姜觅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坚持要出院。
顾安这几天一直在照顾她，拗不过，只得答应。
回到顾言沣家，顾安也没离开，直接住了下来。
“你想不想去哪里玩？”顾安问姜觅，“我九月份就要回去上班了，想趁着这段时间走走看看，但我又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吧。”
姜觅沉吟一阵，说：“想去你家。”
顾安一怔：“啊？”
姜觅说：“跟顾老师订婚这么久，还没上门拜访过家人，真的很不礼貌。你能带我回去，见见他们吗？”
这是自姜觅回来，第一次提到顾老师，顾安和郦阿姨偷偷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安。
“你去见他们干嘛？”顾安态度迟疑，“你跟三哥好好的就行了。”
“礼貌加好奇。”姜觅坦言，“之前不去，是以为大家关系不好。但那天听你说了后，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那我不是该去看看吗？”
顾言沣不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到她母亲变化的原因吗？
她帮他弄清楚，还了他之前照顾她的人情，他们之间就可以两清了。
“别的不说，顾老师的母亲，我怎么也该去看看，对吧？”姜觅又道，“毕竟是一家人，要是能把关系处好，不也挺好的？”
顾言沣并没有说过他和姜觅之间的具体问题，顾安只知道两人闹矛盾了，想着大伯母人很好，说不定姜觅见了她心情一好，就跟顾言沣和好了，最后答应下来：“行，那我和大伯母说一声。”
“不用。”姜觅拉住顾安，“我们直接过去吧，给她一个惊喜。”
顾安也没坚持：“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姜觅站起来。
顾安：“你身体行吗？”
姜觅：“医生都说了没问题。”
顾安：“好吧。”
两人跟郦阿姨打了声招呼，一起离开。
郦阿姨想了一阵，还是给顾言沣打了个电话。
姜觅和顾安先去给费一若买礼物。
“阿姨跟谁一起住？”姜觅在算要买几份礼物，“你家总共有多少人？”
“大伯母一个人住。”顾安说，“其他人就别买了，下次再说。”
“你不是说你们都一起住在老宅吗？”姜觅有点疑惑。
“我说的是小时候。”顾安想了想，“大概是三哥十三岁左右吧，大伯母就带着他搬走了。”
姜觅越发疑惑：“为什么？不是说关系很好？”
“关系是很好，也没有争吵什么的，但是我听爷爷有次骂我爸……”顾安红着脸低声道，“可能是因为我爸太渣太花心，大伯母担心他会教坏三哥。”
十三岁？
如果费一若真是穿越的，会不会就是顾言沣13岁那年穿过来的？
这么说来，她穿过来有15年了？
姜觅眼神微微一沉：“行，走吧，你知道阿姨喜欢什么吧？”
顾安急忙点头：“嗯嗯，她喜欢低调的东西，如果是跟佛法相关就更好了……”
“佛法？”姜觅想了想，“手串行吗？”
“应该可以。”
两人进商场，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串紫檀木的手串，然后才往费一若家赶去。
“就是前面那块别墅区。”顾安介绍道。
姜觅点点头：“看起来很幽静。”
顾安：“对，大伯母喜静。”
说话间车子就到了小区门口，刚刚开始减速，一辆迈巴赫忽然从斜地里冲出来，再往前就要撞上，司机急忙踩了刹车。
两位姑娘由于惯性齐齐前倾，都吓出一身冷汗。
司机按下车窗，正想骂人，就看到顾言沣从迈巴赫上下来，正大步靠近他们的车子，司机一下子就哑了。
“怎么回事？”姜觅一抬头也懵了。
顾言沣拉开车门，趁着姜觅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人抱下车，同时对还处在懵逼中的顾安道：“自己回去。”
姜觅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下地，但顾言沣力道很大，她挣脱不开。
“放开我！”姜觅怒道。
顾言沣不理她，抱着她往自己车上走。
姜觅气急了，张口咬在他肩膀上。
顾言沣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脚步还是不停。
把姜觅塞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顾言沣才道：“乖乖坐好，跟我回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姜觅一僵，放弃了逃跑。
反正肯定会被顾言沣再抓回来。
而且，他肯说清楚，也好。
顾言沣这才上了驾驶座，先侧头扒开衣领，看了眼自己肩膀。
有圈很深的压印，但没出血，姜觅嘴下还是留了情。
姜觅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牙印，不自然地把脸转向窗外。
顾言沣松开衣服，点火，将车子开走。
姜觅看出来，他是往他自己家开去的。
她几次想说话，又都欲言又止，不安地动了动。
顾言沣忽然道：“不是。”
姜觅一愣：“什么？”
“你上次从片场离开时提的问题。”前面是红灯，顾言沣踩下刹车，侧头看她，“我说不是，你信吗？”
第034章
姜觅愣了下, 说：“不信。”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等顾言沣找她解释。
从穿过来以后，顾言沣对她就非常好。说实话, 真的是好到无可挑剔，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当然姜觅亲生父母对她也很好, 但那种好不一样, 父母再怎么开明, 很多时候依然是把她当成孩子来宠。顾言沣不一样, 他拿她当平等的成年人, 那种好格外上瘾。
不过这一切得建立在，顾言沣没有撒谎的基础上。
所以，姜觅抱了希望, 想等顾言沣来跟她说。说她误会了, 想错了，其实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原因。
可是顾言沣一直没来。
现在姜觅都已经死心了，他又跑来说“不是”？姜觅是真的很气愤。
顾言沣像是知道姜觅会这么说, 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他什么都没说, 重新启动车子。
姜觅嘴上虽然说不信, 但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的。她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解不解释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是顾言沣自己说的，她回来, 他什么都告诉她, 结果现在又沉默了？
姜觅气得简直想跳车，怒气冲冲地扭头看着窗外, 眼神都没再给顾言沣一个。
所以她没注意到，开着空调的车厢内，顾言沣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车子开回顾言沣家时，姜觅没等车停稳就直接跳下去了。
不过她也没再闹脾气，都到这一步了，就说清楚了。
大门锁着，姜觅开门喊“郦阿姨”。
没人回应，很显然是被顾言沣打发走了。
姜觅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等了好一阵顾言沣才进来。
他看了看，直接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姜觅马上道，很不耐烦的模样。
顾言沣依然很淡定，不徐不疾地说：“小时候，我妈的确对我很好。”
姜觅以为他会先解释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他会先说这个，微微有点意外，但也没打断他。
顾言沣继续道：“就和顾安跟你说的一样，她温柔善良，对我也非常疼爱。从小她就告诉我，二叔虽然别的方面可能有些不是，但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西川集团是在二叔手里发展壮大的，他每年分给我们的钱从来都只有多没有少，所以不能因为一个什么长子长孙的虚有名头，就想着把公司拿回来。她说如果没有二叔，公司早就保不住了，我们也没那么好的生活。等我长大了，绝不能打公司的主意。哪怕二叔要给，我也不能要。”
“所以，这就是你不惜和顾安一家闹掰，断绝往来，也不要公司的理由？”姜觅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和顾言沣斗气了。
这样的母亲，的确是很好很好。难怪顾安她们都那么喜欢她，也难怪顾言沣想要把真正的她找回来。
“不止这一个原因。”顾言沣对姜觅肯和自己说话似乎很开心，表情都温和了不少，“我妈以前对我的教育也很简单，她不求我有多少本事，挣多少钱，只希望我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可是从我十岁那年开始，她的态度就慢慢变了。她开始督促我学习，逼着我报各种培训班，请很多家教。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她只是想以我为骄傲，还特别认真地去学。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她开始在我面前说二叔的不好，开始有意无意给我灌输‘西川集团其实该是我们家的’这种观念。她甚至开始教我管理公司，不断在我面前提钱的重要性。”
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肯定是有诱因的。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还真的极有可能是被另一个人魂穿了。
原来从十岁开始，顾言沣的母亲就被魂穿了吗？
姜觅代入自己想象一下，要是自己温柔善良的母亲被人魂穿，还是被一个贪婪恶毒的灵魂所穿，那真的是太难受了。
她下意识就想安慰一下顾言沣，随即想到这些都还不知道真假，又硬生生忍住。
“我仔细回忆那两年的生活，家里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也没有什么大事，所以不存在因为受到刺激过大而性情大变的可能。”顾言沣也思考了同样的问题，“我想不出妈妈变化的原因，关键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和从前一样，我有时候都很恍惚，是不是我自己出问题了？我开始试着反抗她，我抵触学习各种技能，甚至连成绩也开始下滑，像是突然进入了叛逆期。”
姜觅忽然想到他的幽闭恐惧症，想到他的失眠，还有卓俊说过的“幼年时期的创伤性经历”……虽然那时候的顾言沣已经不算幼年，但年纪毕竟也不大。
“她肯定不甘心，是怎么对付你的？”姜觅脱口问道。
顾言沣抿着唇笑了下，姜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关心他了，顿时有些懊恼。
“只要我不听话，她把我关在小黑屋里。”顾言沣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姜觅心尖狠狠颤抖了一下。
他失眠，他怕黑，怕一个人……这就是原因了。
姜觅眼眶忍不住红了。
顾言沣看到了，把具体描述又咽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有一次，她关我的时候，被二叔发现了一点迹象。但不知道为什么，二叔最后没找到证据，还以为自己冤枉了她，对她非常愧疚。但她也意识到，只要跟大家住在一起，她迟早得露馅。所以，她另外买了房，还在爷爷面前暗示，怕二叔带坏我。她买的新家非常幽静，附近都没人，无论怎么对我，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的所有事情，都和顾安所说能对上，姜觅已经相信这不是又一个骗局了，她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跟你二叔或者爷爷求助呢？”
“我原本是想向二叔求救的，可那天二叔明明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就是找不到我。”顾言沣现在想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我觉得事情不正常，怕连累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说。她察觉到我的心思，为了震慑我，向我展示了她的能力。比如，有一天她说我会在大街上被人抢劫，然后我就真的被抢了。再比如，有一次她说我会被车撞，我果然就出了车祸……”
姜觅傻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能力？
她也是穿越的，怎么就没这种能力？
“会不会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而是她安排设计好的？”姜觅问。
“我也怀疑。”顾言沣摇了摇头，“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找到证据。”
姜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询问过很多人，都没找到明确合理的解释。没办法，我只能假装在表面上听她的话，先稳住她，以求寻找真相。直到十八岁，二叔主动提出要将西川集团给我。”顾言沣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只好进了娱乐圈，谁也不认。”
“她不会找你麻烦吗？”姜觅有点疑惑。
“当然会找，但或许是她能力不足，也或许是她还想靠我把西川集团拿回来。反正她一直没有真的对我下死手，而是致力于给我找女朋友。”顾言沣说。
姜觅想了下就明白了，费一若大概是真的对儿子失望了，所以想让顾言沣生个儿子出来，她再利用孙子去夺西川集团。
还真是执着到可怕。
这大概也是顾言沣要“买”个未婚妻的原因了，因为他“买”的人，费一若必定看不上。
但也不对，费一若想要的只是孙子，如果是穷人家的女儿，不是更好掌控？
这一点姜觅想不通，便直接问了。
顾言沣有问必答：“生不生儿子，我能控制。但如果娶个所谓门当户对的老婆，难保不会被她收买，联合起来对西川集团下手。穷人家的姑娘，至少没有对抗西川集团的实力。”
姜觅终于懂了，为什么书里原主跟顾言沣关系那么差，顾言沣却始终没和她解除婚约。
她心情复杂到极点，等着顾言沣问穿越的事情。
顾言沣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我猜你大概是不愿意在这里住下去了，这套房子就在青电旁边，你先住着吧。当做是我赔罪的礼物，或者是暂时借给你的，都行。”
姜觅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解除婚约吗？
他对她那么好，不就是图她身上的秘密？
什么都还没问呢，怎么就一副要结束的样子？
刚才回来的时候，不还说“不是”吗？
这个也还没解释呢。
姜觅心里乱糟糟的。
顾言沣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起身走了：“我还要回剧组拍戏，就不送你了。这几个月我都不在，你想什么时候搬都可以。”
这算什么？！
姜觅气得跑过来，抓起那串钥匙朝他砸了过去。
明明只是一串没什么重量的钥匙，但顾言沣晃了下，直接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姜觅吓了一跳，朝他跑过去，忽然闻到了血腥味。
再仔细一看，他刚才坐的沙发前，有一小滩血！
“顾老师！”姜觅怕得不行，心慌意乱，几步跑到顾言沣面前。
顾言沣试了下，没爬起来，表情有点尴尬。
“你哪里受伤了？”姜觅发现他右腿裤脚有血迹，直接上手去撩。
顾言沣想避也避不开，只得叹了口气，任她为所欲为。
姜觅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裤脚，发现脚踝的位置缠着厚厚一层纱布，但洁白的纱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姜觅想要拆开纱布，但面对满眼刺目的红，她手指颤抖，下不了手。
“没事。”顾言沣拉开她的手，把裤脚放下来，“一点小伤，不碍事。”
姜觅还没有驾照，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然后颤抖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撞车的时候……”
“不是。”顾言沣云淡风轻地说，“在片场受了点伤。”
片场受了伤，他还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
姜觅有点崩溃，她闭上眼，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事：“你着急赶回来，是阻止我去见……她？你觉得她很危险，会对我不利？”
顾言沣轻轻拍了怕她的手背，没说话，手撑在地面，再次想站起来，依然没成功。
姜觅咬着牙问：“你之前说‘不是’，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好？”
顾言沣似乎有点无奈：“你不是说不信吗？又何必再问？”
姜觅抱住他的腿：“回答我，不然我……不送你去医院。”
顾言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觅看着他笑，眼泪毫无预兆地就大颗大颗滚了出来。
一颗眼泪直接砸在顾言沣手背上，他一愣，抬起头来：“怎么又哭了？”
姜觅愤愤道：“你明明说，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嗝……”
顾言沣对姜觅的眼泪是真没什么抵抗力，摸了摸兜想找张纸巾，但什么都没找到，他只好伸出拇指轻轻替姜觅擦眼泪：“别哭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姜觅边吸气边望着他。
“原因其实很简单。”顾言沣说，“我也曾被家暴过，所以会特别同情被家暴的人。”
姜觅怔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的确简单，但也顺理成章。
姜觅半晌才道：“可是，你不是已经猜到，我不是……”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顾言沣打断她，“后来……就习惯了吧。”
他笑了笑：“你这么可爱，谁都会忍不住对你好。”
第035章
顾言沣伤得不轻, 到医院医生把纱布一拆开，姜觅就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不过，下一秒, 顾言沣就伸手挡住伤口，让医生先把姜觅请出去。
所以，姜觅现在只能蹲在空空的走廊发呆。
这是上回她崴脚, 顾言沣带她来过的医院, 也是她感冒住院的地方。上午才出去, 下午又进来, 真不知道跟医院有什么不解之缘。
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特有素质, 看到大明星不会有任何特殊反应，更不会打着工作的由头过来八卦，这就导致姜觅想找个人说话都不行。
好在顾言沣的伤虽然看着吓人, 但说到底只是皮外伤, 清创缝合再上药，只要不感染, 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顾言沣被推出来的时候是睡着的。
“是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吗？”姜觅有点不安, 只是腿上伤了, 为什么还需要全麻？
“不是。”医生拉下口罩, 正是上次姜觅见过的林医生, 他微笑着安慰道，“姜小姐不用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姜觅：“……”
她先是觉得有点好笑, 随即反应过来, 顾言沣怕是很久没睡好觉了，所以才会在手术中睡着, 心口顿时又酸又涩。
“有什么要注意的，就在外面说吧。”姜觅不想吵顾言沣睡觉。
林医生点点头，很温和地交代了她一堆注意事项，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皮外伤好得快，只要好好遵医嘱，不会有太大问题。”
姜觅点点头。
等医护人员离开后，她才在床边坐下来。
这一番这么大动静，顾言沣居然还没醒，可见他有多困，这段时间估计在剧组都没休息好。
姜觅不知道他没休息好跟自己的赌气离开有没有关系，反正心里实在不好受。
经过这鸡飞狗跳的一天，现在安静下来，她也能理智地回忆顾言沣说过的话了。
按照原书剧情，原主并不是穿越人士，但顾言沣还是对她很好。
由此可见，顾言沣的好，并无所图，至少绝不是姜觅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图她突然改变的原因。
她那时候就是被气愤蒙蔽了理智，才失去思考的能力，抓到一个点就无限放大。
姜觅很沮丧，她一直想让别人把她当成成年人平等对待，可实际上呢，她每次做的事情，都很幼稚，毛毛躁躁，一点都沉不住气。
正在自责，忽然听到床上的顾言沣哼了一声。
姜觅回过神来，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顾言沣还睡着，但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汗珠，输液的手正在不断颤抖。
肯定是又做噩梦了！
姜觅来不及多想，急忙握住顾言沣的手，轻声道：“顾老师，别怕，没事了。”
顾言沣手心也满是汗，可见那梦有多吓人。
“顾老师，你看到什么了？”姜觅有了上次的经验，也不试图去唤醒顾言沣，只是不断说话，希望能让顾言沣感觉到，他身边是有人的，“妖魔鬼怪吗？我跟你说，这些都不可怕，我介绍几个降妖除魔特别厉害的人给你，钟馗好不好？算了，钟馗自己长得就像妖怪。那就齐天大圣好了，虽然他真的是个妖怪，但长得还挺可爱，我小时候可喜欢他了……”
姜觅说着话，感觉顾言沣似乎没怎么抖了，稍稍松了口气，抽了纸巾替他擦汗，同时嘴里也没停：“西方的妖怪也不怕，哦，不对，西方那都不能叫妖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有能克制他们的，给你介绍几个魔法英雄吧……”
顾言沣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姜觅握住他的手始终没松开：“老说妖魔鬼怪也没意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非常漂亮的森林，里面住着好多小动物，其中有只小白兔，毛发洁白如云，蓬松柔软，连鼻子都比其它小白兔更粉嫩……”
姜觅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困了，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她彻底睡熟了，顾言沣才睁开眼睛。
这段时间确实没睡好，所以才会在手术中睡过去。但他向来都睡不久，也不会睡得很沉，姜觅上回撞见他醒不过来是因为吃了安眠药。今天在他们搬动他的时候就醒了一次，但他感觉很困，便又睡了过去。
不想刚睡着就做了噩梦，梦到小时候第一次被费一若关在小黑屋里，周围漆黑一片，真的是一丝光都看不到。但费一若恶毒的地方远不止于此，她还给他播放各种恐怖音效。
顾言沣正被困在恐怖的情绪里，忽然听到一个女孩软软甜甜的嗓音说“钟馗自己长得就像妖怪”。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莫名戳中了顾言沣的笑点，让他一瞬间从噩梦里挣脱出来。
顾言沣听姜觅又提到“齐天大圣”，非常好奇她还会说什么，一听就停不下来。从来没有人会这样讲故事，也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做噩梦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说话，帮他驱散恐怖。顾言沣有些舍不得睁开眼，他没想到姜觅会把自己给说睡着。
这段时间，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
顾言沣觉得非常抱歉。因为对费一若的研究，在订婚宴那天，他就察觉到了姜觅的不同。他的确有过试探，毕竟他被费一若折磨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类似的例子，他不可能不上心。
但他也没骗姜觅，最初的确是因为知道她曾被父母虐待，所以才会想要对她好。他对姜觅的好，从一开始就没有杂念。
相处几天后，顾言沣就发现了姜觅和费一若之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费一若变得贪婪恶毒，姜觅却是越来越美好。所以，顾言沣再也没有试探过她。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不会去触碰姜觅的秘密。
顾言沣没有想到的是，顾安会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他当初的一点好，第一次见面，就把什么都跟姜觅说了。他也没有想到，姜觅会那么敏锐。他原本以为，600分的谎言被戳破，姜觅只会当一个笑话。
顾言沣到现在依然不确定费一若到底有什么能力，他怕自己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所以宁愿跟他们断交。姜觅那么美好，是他现在最想保护的人，他极度不希望她搅入这趟浑水。
所以其实在费一若第一次来找姜觅的时候，顾言沣就很冷漠，承认自己是变态，希望姜觅能离开。
但姜觅没有，那时候她也的确没什么生活的能力，顾言沣便没再多提。
这一次，姜觅已经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演技方面，他也教了不少。他跟姜觅对过戏，知道她能靠这个走下去。所以，顾言沣觉得，如果让姜觅误会，她会彻底离开这些是非，也是好事。于是，他没有解释，默认了姜觅的责问。
他以为，姜觅会离开。
但他又一次想错了姜觅，姜觅就算要离开，也要先还他的人情。
她竟然想直接去找费一若。
顾言沣听说的时候，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撞到旁边的桌子，一个道具花瓶砸在他腿上。
好在，他总算是把姜觅给拦住了。
不然，按照姜觅的性子，可能见到费一若，就会直接跟她说：“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顾言沣不敢想象，费一若会对姜觅做什么。
他轻轻摸了摸姜觅乌黑的头发，再次闭上眼睛。
等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就看到顾言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跟姜觅头挨着头，睡得很香，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原来大明星谈起恋爱来，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护士这样想着，都有点不忍心打扰他们。
但她换药的动静还是惊醒了两人，顾言沣倒是很淡定地坐回去了，姜觅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护士很快退出去，姜觅红着脸道歉：“对不起。”
“说什么呢。”顾言沣笑笑，“该我跟你说谢谢。”
姜觅不想就着这个话题扯来扯去，看他脸色不大好，便问：“你还睡吗？”
顾言沣摇摇头，他睡眠向来少，脸色差是因为失血过多，不是困。
姜觅沉吟一瞬，说：“你不问问我的情况吗？”
“大概能猜到。”顾言沣说，“是魂穿吧？”
姜觅想到他可能会猜到，但他真的说出这个答案来，她还是惊了一下。
“你原来的家庭应该很幸福。”顾言沣轻声道，“辛苦你了。”
姜觅瞬间鼻子又有点酸。
可她实在没资格在顾言沣面前谈“辛苦”：“所以，让我去见见她吧，我有经验。”
“可你没有她那些特殊能力。”顾言沣脸色凝重，“你认真想想，她为什么不对我下死手？”
姜觅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出答案：“能力不够？”
顾言沣道：“能力不够，或者有什么条件限制了她，让她不能对我下杀手。无论哪一种情况，她心里想必都极度不甘。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姜觅真的想不到：“我不知道。”
顾言沣：“提升自己的能力，或者想办法破解条件限制。可是，那么强大的能力，想必不是普通办法能帮上忙的。我查找了十几年，只见过你们两个穿越者。我不知道穿越的条件是什么，我猜你也不知道。”
姜觅摇头，她的确不知道，莫名其妙就穿了。
“你心地善良，不知道就不知道，只会好好生活，不会去害人。可她不一样，她要是知道你也是穿越者，难保不会拿你做实验，来为她化解困境。”顾言沣握着姜觅的手臂，“我跟她耗了十八年，不在乎多等几天。你是我想保护的人，如果你因为这事出什么意外，我……我会没办法接受，你明白吗？”
姜觅傻傻地望着他。
“有位老和尚，是我师父，他一直在帮我寻找破解的办法。”顾言沣继续道，“前段时间他传来消息，好像有线索了。所以，不要冲动，至少等见到师父再说，好吗？”
姜觅点了点头：“好。”
顾言沣松了口气。
“你师父很厉害吗？”姜觅问。
“嗯。”顾言沣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有一段时间，我被她折磨到完全没法入睡，是师父帮我治疗，让我情况好转。这些年，他也一直都在帮我。”
姜觅其实有点害怕。
老和尚那么厉害，如果知道她也是穿越的人，会不会把她当成妖魔除掉？
不过，他既然是顾言沣的师父，应该不会吧？
姜觅甩甩头，把这些还未曾出现的担忧甩掉：“好，我答应你，暂时不去找她。但是，如果你师父找不到办法，你一定要让我试试。”
顾言沣点点头：“谢谢你。”
顾言沣受的是皮外伤，在医院的精心护理下，很快就好起来，达到出院标准。
他还要赶回剧组拍戏，姜觅帮他收拾行李。
他这次回来没带什么东西，姜觅收拾的基本上都是药物。
“你的腿还要坚持每天换药，不能站太久，更不能奔跑蹦跳，不能拍动作戏份……”姜觅不放心地叮嘱，“还有，千万不能感染，你别不当回事，一定要注意。”
顾言沣一一答应了，看了眼那个小箱子：“你不去玩了？”
“我自己跑走的，不好意思再回去。”姜觅笑着道。
顾言沣眉心轻轻蹙了下。
姜觅拿上顾言沣之前给她的那串钥匙，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道：“顾老师，对不起。本来我该跟着去剧组照顾你的。但是，我想双双姐肯定也会尽全力照顾好你。而我……我想独立生活一段时间。”
姜觅把下巴靠在他膝盖上，仰着小脸说：“自从穿过来以后，我就一直在被你照顾。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幸福，无忧无虑，我特别感激你。可是，这次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太过依赖你了，没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一旦发现你对我有任何一丁点的不好，我就会崩溃。这样的关系，其实是不对等的，非常扭曲。跟你无关，是我的问题。”
顾言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姜觅：“如果我什么都要靠你，我就没资格要求你跟我平等对话。很快就要开学了，你让我自己去闯一闯，好不好？”
“好。”顾言沣一如既往地好说话，“但有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你确定心里没有藏着任何疑虑和委屈？”
“我确定。”姜觅笑起来，“顾老师你不要被我吓得杯弓蛇影，我只是想独立生活，还住在你借我的房子里，又不是就不跟你联系了。我还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你有需要，我肯定第一时间出现。等你杀青回来，我也会再回来陪你住，说不定哪天我还会偷偷去剧组探你的班呢。”
顾言沣也笑了，伸手轻揉她的发顶：“那好，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任何困难，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因为想独立，就拒绝别人的帮助。”
“我明白，我没那么傻。”姜觅握了握拳头，“顾老师，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真正长大。”
第036章
顾言沣借给姜觅的住所是一套单身公寓, 地理位置很好，距离学校和市区都不远。
而且背靠一个湿地公园，环境也很好。
房间的整体装修基调是简单的黑白色, 跟顾言沣那套别墅的风格很像。
但是，这里面加了很多粉粉嫩嫩的摆件：毛绒玩具、抱枕、各种装饰品，还有几盆已经有点干枯的鲜花……看得出来, 这些不和谐的颜色都是新放进来的。
姜觅不用问也知道, 这肯定是那天顾言沣在仓促中让人过来整理的。
后来他以为他们和好了, 她不会再搬过来, 也就没让人再继续整顿。
否则, 他说不定会让人把屋子全部重新装修一边。
姜觅放下行李，先去打了水来，把几盆花浇了, 才简单收拾了一下, 然后给程双双发微信，问她顾言沣的伤势。
程双双说没问题, 姜觅还不放心，又让她去拍了两张照片才罢休。
顾言沣很细心, 基本生活用品都备齐了, 但时间仓促, 难免有疏漏。
姜觅又列了个清单, 准备出去逛一圈，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小区旁就有大型超市，姜觅边走边逛, 到洗浴用品区的时候, 她停了一下，在货架最底层看到了一瓶眼熟的2.008kg装沐浴露。
姜觅嘴角上扬, 伸手去拿，但同一时间，从另一个方向也伸过来一只手，差点抓在姜觅手上。
好在对方反应够快，最后一秒刹住了。
姜觅抬头一看，对方是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看得出来应该是个帅哥。
而且，多半是个名人，不然也不用逛个超市还全副武装。
姜觅看了看，把那瓶沐浴露拎起来，放进推车里，对那个口罩男道：“还有。”
“嗯，我看到了。”口罩男点点头，眼睛弯弯的，“这个香味的沐浴露只有这个牌子才有，他们都说我品味独特，没想到还能遇到同好。”
姜觅顿了顿，说：“不是的，我对香味不讲究，主要是看这个大瓶，实惠。”
口罩男：“……”
姜觅礼貌地点点头，推车走了。
买完清单上的东西，姜觅去收银台结账。
她用的自助收银，付完钱一拎，发现袋子比她想象得重很多，差点没拎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略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觅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位跟她看中同一款沐浴露的口罩男。
“不用。”姜觅拎起自己的购物袋，转身走了。
结果没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回头一看，那个口罩男还跟着她。
姜觅蹙了下眉。
口罩男急忙举起一只手以示无辜：“我回家刚好也走这条路。”
原来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帮你吧？”口罩男看她拎着一个大袋子有点吃力，“你放心，我肯定不是坏人，不会抢你东西。”
“真不用。”姜觅倒不是信不过他，“我要独立自强，如果连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回去，怎么算独立自强？”
口罩男：“……”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着往前走。
姜觅到了自己住的F栋，口罩男也跟了进来。
口罩男似乎也觉得过分巧合，看姜觅神色警惕，便先进了电梯，也没招呼她。
姜觅等了下一部电梯，然后刷卡。
到了她居住的21楼，电梯门一开，就看到口罩男站在过道上。
姜觅有一瞬间几乎真的要以为这人是个变态，手指已经按在报警电话上了。
“我住2102。”幸好口罩男主动开口解释，而且马上用指纹打开了2102的房门。
姜觅一再误会他，是真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没关系，这么巧的事情，我要是个姑娘，我也害怕。”口罩男笑笑，没有试图套近乎，“拜拜。”
姜觅站了几秒才打开门锁，然后迫不及待将购物袋扔在鞋柜上，狠狠甩了甩手臂——太重了！
独立自强果然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
但姜觅也只丧了换双鞋的功夫，然后就斗志满满地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再拿出新买的笔记本，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开始列另一份清单——开学之前，她需要做的事情。
电视台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姜觅想看一档揭秘超自然事件的节目，正准备换忽然觉得画面中的男人有点眼熟。
“晏宁个人巡回演唱会第一场于昨日在青州体育馆燃情开唱，能容纳八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主持人用略显浮夸的声音播放着新闻，画面里的年轻男人穿着时尚，正在劲歌热舞，现场尖叫连连，场面的确火辣劲爆。
晏宁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是一位很有才华的歌手，但原主没见过晏宁。
姜觅想不出为什么会觉得这张脸熟悉，正想换台，镜头忽然拉进，晏宁对着镜头做了个wink，摄影师给了眼睛一个特写。
这眼睛……这不就是今天在超市遇到，然后住在她隔壁的那个口罩男吗？
难怪觉得熟悉。
姜觅看着演唱会现场那些疯狂的追星男孩女孩，忽然觉得很好笑。
晏宁那么大的名气，自己居然不认识他，还把他当成变态，他心里肯定很崩溃吧？
幸好他是个大明星，要面子，没跟她计较，不然她可能会非常尴尬。
等姜觅回过神来，才发现晏宁的新闻已经播完，很不巧的是，下一条的主角她也认识——柏默。
她没看新闻内容，直接换到自己想看的节目。
这是她这几天在网上搜索来的，虽然答应了顾言沣不再管费一若的事情。
但对姜觅来说，穿越的秘密，对她自己也至关重要。
之前是因为毫无线索，所以穿就穿了，她没有多想。
这几天姜觅仔细想过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该有个前因后果，她要想办法破解这其中的秘密。
虽然顾言沣已经寻找了十几年，虽然希望渺茫，但她本来就是“天选之子”了，怎么可能还没努力就认输？如果真的能够破解穿越的秘密，不仅可以帮助顾言沣，她自己还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去跟爸爸妈妈团聚，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去试一试。
可惜这节目让姜觅大失所望，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全是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造成的。
不过姜觅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原也没敢想会有多顺利，所以失望归失望，倒也不会受到太大打击。
她开始整理书单，这些是她从网上各大论坛、新闻、公众号等众多地方搜集来的资料书名字，准备明天去书店和图书馆查阅。
忙完一看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姜觅匆匆洗漱出来，躺在床上给顾言沣拨了个视频申请。
顾言沣也上床了，接到姜觅的视频还有点意外，整理了一下装束才接通视频。
“顾老师，我来查岗了。”姜觅笑嘻嘻地说。
顾言沣忍不住也笑了笑：“查什么？我腿受伤，还能干什么坏事不成？”
“顾老师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姜觅一脸嫌弃地说，“我是来查你有没有遵医嘱，是不是又在加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腿。”
顾言沣：“……”
看到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姜觅憋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腿有没有肿？伤口有没有出问题？今天有没有什么剧烈动作？”
“你不是让程双双来拍照片了吗？”顾言沣对她的关心还是受用的，嘴上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放心吧，没事。”
“那是下午的事了。”姜觅分外执着，“你现在给我看看。”
顾言沣故意道：“真没事，就不用看了吧？”
姜觅本来其实没多担心，毕竟顾言沣的地位在那里，俞聪也不是傻的，《迷雾之上》那么多安静的戏份，他实在没必要让顾言沣去冒险拍有危险的戏份。但顾言沣一推脱，她就有点不敢确定了。
她现在离顾言沣太远，又不可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扒他的裤脚，只好采用迂回战术：“顾老师，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顾言沣果然忍不住问：“遇到谁了？”
“给你一百次机会，你都猜不到。”姜觅得意地眨了眨眼。
顾言沣：“那我不猜了。”
姜觅：“……好吧，你给我看你的腿，我就告诉你答案。”
顾言沣还思考了一下，才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腿：“看到了吧？没有任何问题。”
看不到伤口，但表面上看着，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姜觅放下心来，眼神不自觉就溜远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角度的问题，画面里顾言沣的小腿修长结实，线条流畅，特别好看。
姜觅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就想吞咽，幸好她很快意识到顾言沣能看到她的表情，才勉强忍住了。
“怎么不说话？”顾言沣将摄像头重新对准自己的脸，一瞬间没调整好距离，红润的嘴唇几乎贴在镜头上。
姜觅看到突然出现并且放大的唇，一瞬间竟然有种顾言沣会钻出镜头来亲她的错觉。
姜觅一惊，忘记了自己正憋着一个动作，然后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咳咳……”
“怎么回事？”顾言沣下意识问了句，又马上道，“你别说话。”
等姜觅一番惊天动地地咳完，红着脸出现在镜头里，顾言沣才再次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姜觅尴尬摇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美色误人，匆忙岔开话题，“好了，你给我看了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这时候再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姜觅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道：“该我告诉你，我今天遇到谁了，你要不要猜一猜？”
顾言沣：“你一点范围都不给我，我实在猜不到，你直接说吧。”
“好吧。”姜觅冷静了一些，问，“你认识晏宁吗？”
“晏宁？那个偶像歌手？”顾言沣有点奇怪，“听说过，怎么了？”
“他也住这个小区，而且就住隔壁，我今天看到他了。”姜觅想起这事都觉得好笑，“可惜我没认出他来，还差点把他当成变态，要是被他粉丝知道了，我可能会被暗杀吧。”
“哦？你们是怎么碰到的？”顾言沣问。
姜觅事无巨细，把自己遇到晏宁，还有后来看到新闻的事都说了。叙述的过程中，姜觅还换了个姿势，由仰躺变成趴着，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困了。
顾言沣听完，顿了几秒才道：“晏宁的歌……还行。”
然后网络两端的人诡异地同时安静了一会儿，姜觅眨眨眼：“没了？”
“没了。”顾言沣也很无辜，“我跟他又不熟，实在说不出更多。”
“好吧。”姜觅打了个哈欠，“你给我说说你今天拍了啥吧。”
顾言沣体贴地问：“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先睡觉？”
“不困。”姜觅摇摇头，“我有点想剧组的人，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今天拍摄的趣事？”
“行。”顾言沣也不推辞，“对了，今天苏盼还问你了，说等杀青了再去找你玩。还有俞导，他说本来还想让你客串一个角色，没想到你走了，他可惜得不行……”
他声音轻柔缓慢，姜觅听着听着又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闭上眼睛睡了。
顾言沣看她被子倒是好好盖着，只是手机放在枕头边不太好，不过他现在也无能为力，便想要挂视频。
“顾老师……”姜觅却在这时又低低地喊了一声。
顾言沣下意识应道：“我在，怎么了？”
姜觅又没了声音，眼睛也没睁开。
顾言沣这才明白她可能是在说梦话。
悬在挂断键上方的手指迟疑一阵，终于撤了回来。
顾言沣将手机放在旁边，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等到另一端的呼吸均匀平缓下来，姜觅才睁开眼，轻轻喊了声：“顾老师？”
顾言沣没吭声，是真的睡着了。
姜觅松了口气。
她挺担心顾言沣的睡眠，这几天也查阅了很多资料，除去那些药物和明显不靠谱的，其中有个人的说法，让姜觅很感兴趣。那人说，瞌睡就跟肚子饿是一样，会传染的。
比如你可能本来没觉得饿，但有个人在你面前吃得很香，你肚子里的馋虫就会被勾起来，然后食欲大增，这就是吃播火的原因。睡觉也是一样，很多时候你可能并不困，但当有人在旁边睡得很香，你听着他的呼吸声，瞌睡虫也可能会被勾起来。
姜觅不确定这种说法靠不靠谱，反正试试也不影响什么，就试了一次。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姜觅对着视频里顾言沣的小半张侧脸轻轻道：“晚安，顾老师。”
然后真的倒头睡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姜觅醒得有点早，手臂一展，碰到旁边的手机，才意识到昨晚忘记挂视频了。
不过这时候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姜觅暗笑自己大意，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活力满满地起床洗漱。她今天要找很多资料，必须早点出发。
跟她一墙之隔的2902，情形却完全不一样。
窗帘拉得死死的，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根本看不到人。
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叫个不停，床上的人终于受不了，半晌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艰难地摸到手机，看也不看，有气无力地接起来：“这么早……”
“你还睡！”对方压着嗓门，但怒气值还是扑面而来，“你还睡得着！”
“我又怎么了？”晏宁终于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打着哈欠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你！现在！马上！来给我开门！”对方怒道。
晏宁气得把被子往床底下一踢，然后披了件睡衣，光着脚过去开门。
一个化着烈焰红唇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进了房间，然后直接朝卧室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晏宁跟在她身后，不满道，“虽然你是我经纪人，可也不能随便进我卧室吧？**权，懂不懂？”
经纪人根本不理他，前前后后把房间找遍了，什么都没找到，才问：“人呢？”
“人不就在你面前？”晏宁莫名其妙。
“谁问你了？我说昨晚跟你回来的女人。”经纪人狠狠剜他一眼。
晏宁抱着手臂道：“你当我是小说里的男主呢？体力好得惊人？一场演唱会就已经把我身体掏空了，还找女人？我疯了吗？精力允许吗？”
“那你昨晚跟谁一起回的家？”经纪人看他还撒谎，气得不行。
晏宁莫名其妙：“我没跟谁回家，我一个人回的家。”
“放屁！”经纪人都想揍人了，“有人拍到你和一个姑娘，分别进了不同的电梯，但在同一层下的。”
“同一层？”晏宁想起来了，脸色顿时一变。
“那是隔壁邻居。”晏宁解释说，“昨天碰巧在超市遇到，就一起回来了。”
“这么巧？”经纪人不信，“你不是说隔壁没住人，很安静吗？要不然我怎么会允许你来这里住？”
晏宁也很无辜：“我怎么知道？之前的确没人住。谁特么拍的？上热搜了吗？赶紧撤啊，别连累人家姑娘。”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对镜头最敏感了吗？怎么被偷拍都不知道？”经纪人生气得很，“让你多带几个人，就是不答应，现在好了？！”
“行了，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晏宁有点着急，“人家姑娘很无辜，要是偷拍的人要钱，我来给，务必把照片都买回来。”
“买回来？”经纪人冷笑一声，“你知道这次拍照片的人是谁吗？”
晏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罗锐吧？”
罗锐是圈内有名的狗仔，软硬不吃。他自诩正义，致力于揭露娱乐圈的真相，只要是他拍到的料，不管对方多有名气，拿多少钱都买不下来。所有明星大腕，甚至商界名流，都特别怕他。
经纪人点点头。
晏宁眉头拧成了死结。
“我去找他谈谈。”晏宁朝卧室走去。
经纪人发了一顿脾气，也冷静下来了，拉住他道：“没事，有人先处理了。”
“什么意思？”晏宁懵了。
“有人在我们之前，找到了罗锐。而且，他还让罗锐把照片全删了，没有留底。”经纪人一字一句，很慢地说，“网上也没有任何新闻，你不用担心。”
晏宁不敢置信：“谁有这么大本事？”
“昨天照片就两个主角。”经纪人看着他，“不是我们，你觉得还有谁呢？”
晏宁：“隔壁……小姑娘？”
经纪人敲了敲他脑门：“你可长点心吧。”
晏宁：“……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经纪人：“现在！马上！从这里给我搬走！”
第037章
姜觅刚进电梯, 就听到有人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忙按住开门键。
看到来人是晏宁和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姜觅愣了下。晏宁看到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场面有点尴尬。
“谢谢。”还是经纪人反应快，笑眯眯地朝姜觅道过谢，又把晏宁的行李箱拖进电梯。
“你们这是搬家吗？”姜觅问道。
“嗯, 他下一场演唱会不在青州。”经纪人说, “要早点去做准备。”
姜觅点点头, 表示理解：“很辛苦吧？”
经纪人夸张地点头：“把孩子都累傻了。”
晏宁：“……”
他心里还是觉得奇怪, 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经纪人偷偷掐了晏宁一把。
姜觅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如实道：“我叫姜觅。”
“姜小姐。”晏宁点点头，“你认识罗锐吗？”
姜觅一头雾水：“谁呀？不认识。”
“没什么。”经纪人急忙道，“以前住隔壁的。”
“哦。”姜觅也没多想, “我昨天刚搬来, 房子是别人借我住的。”
“难怪以前没见过姜小姐。”经纪人笑呵呵地说，然后不给晏宁再开口的机会, 逮着姜觅一顿猛夸，把小姑娘夸得脸都红了。
晏宁看着她们, 心情有点复杂。
他原本还想着, 会不会是姜觅其实是罗锐的女儿或者亲戚, 才让罗锐打破原则。现在看来, 他们根本不认识。
他想到昨天想帮姜觅拎东西，姜觅的回答。说什么要独立自强，这种话一听就是富家大小姐才说得出来的。
晏宁都不知道该感叹罗锐也不过如此, 还是该感叹这小姑娘背景确实了得。
姜觅什么都不知道, 出门就直奔市区最大的书店。
接下里的时间，她一直在寻找各种书籍资料, 只可惜收效甚微。
太过于高深的研究她也看不懂，倒是无意中发现的一本落灰的自传给了姜觅一点提示。书的作者记录了一次日全食发生的时候，他有一个认识的人离奇失踪了，并且再也没出现过。
作者认为，多时空是存在的，各时空之间原本各不相干，但是当一些超巨大的能量和磁场变化时，就有可能引发时空交汇。所以，穿越是可能的。
姜觅认真回想，她穿过来那天，新闻的确报道过当天晚上会有流星雨。
莫非，这就是引发她穿越的契机？
但是，她搜了这个世界的新闻，5月5号前后，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晚上和顾言沣视频的时候，姜觅把这事跟顾言沣讨论了。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顾言沣十八年也不是白研究的，“我查过从我十岁到十三岁那三年间，所有的报纸媒体，没有任何可能引发磁场变动的大新闻。”
或许这个猜想是错的，也或许是只需要一个时空的能量变动就能引发穿越。现在无从论证，姜觅只好继续搜查证据。
为此，她还去一家老牌书店兼职做图书归档。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9月份。
开学了。
报到这天，顾安一大早就来到姜觅家。
“我自己去也可以。”姜觅笑道。
这段时间，顾安要准备工作，两人没怎么见过面，但几乎每天都有聊天。
顾安在姜觅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说要陪她去报到，被姜觅拒绝了。
报到而已，她觉得自己没问题，没想到顾安还是来了。
“我特别感谢你。”顾安心情很好，“要不是你，三哥才不会理我，他现在竟然会主动给我发微信，你知道有多难得吗？所以，我一定要送你去报到。放心，我什么都不干，就给你当保镖。”
事已至此，姜觅也不能把她赶走，当然是欣然接受。两人简单吃了个早饭，就一起出发。
顾安亲自开车，在学校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停车位。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姜觅一边嘟囔，一边伸手解开安全带。
“一大半都是家长，现在的学生……你怎么了？”顾安注意到姜觅的动作停住了，顺着她的眼神往外一看，“咦？那不是柏默吗？这架势，真绝了。”
柏默今天也来报到，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人，后面还有媒体在拍摄。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重要领导来视察。
姜觅吸了口气。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精力完全被顾言沣和费一若牵制住，几乎已经忘记了柏默和虞白。
现在看到柏默身后那一长串人，姜觅才忽然想到，他们所处的是书中的世界，且是反派设定，跟男女主天然地呈敌对状态。
而且，柏默和虞白也都考中了青电，想避开都难。
“我们等一下。”姜觅按住顾安的手。
“怎么了？”顾安不解。
“人太多了，等他们走了再下去。”姜觅说，“还有媒体跟着，我可不想入镜。”
顾安自然是听她的，但还是笑道：“你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怕镜头怎么行？”
姜觅：“……慢慢来吧。”
等柏默一行人彻底走出视线，姜觅才下车。
虽然和男女主同校有点烦，好在并不同班。
书中原主因为没能和柏默同班气得去找虞白麻烦，结果被狠狠打了一波脸。
现在姜觅确定她和那两位都不在一个班，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姜觅班上也有个熟人——杜惜云。
那次在剧组，姜觅因为心里有事，对这位姑娘没有过多关注。后来才想起，她也在原书中出现过。
杜惜云和柏默同是童星出道，小时候就合作过，后来两人又一起合作电影，杜惜云方想炒作“青梅竹马CP”，被柏默狠狠打脸。
算是个小炮灰。
姜觅现在不会因为一个人在书中的设定去判断她的好坏，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那天在剧组，杜惜云以为她装逼，现在真实成绩摆在眼前，如果杜惜云不计前嫌，姜觅自然也会把她当成普通同学对待。
但很可惜，杜惜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在知道姜觅的真实成绩后，她更讨厌她了。
在完成第一次表演课作业时，杜惜云就毫不掩饰地表露了自己的恶意。
班上总共27个人，老师要求分成9组，每组三个人，自选一段剧情进行表演。
很不幸，姜觅和杜惜云还有一个叫池宇飞的男生分在一个组。
他们班整体实力一般，杜惜云是最受瞩目的一个，分组抽签一出来，好多人羡慕得不行。
“惜云，我们演什么？”池飞宇明显没把姜觅放在眼里，讨好地问杜惜云。
“我觉得你天赋不错，我们挑战一个有难度的吧。”杜惜云拿着一堆稿子翻了翻，“情侣吵架怎么样？”
池飞宇被她这么一表扬，还说要演情侣，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啊，我没意见。”
“那你看看剧本，把台词记一下。”杜惜云递给他一张纸。
两人全程好像忘了有姜觅这个人在。
姜觅不愿意树敌，一开始还想着看能不能趁这次合作，修复一下和杜惜云的关系。
现在嘛，姜觅抱着手臂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等着看杜惜云表演。她相信，杜惜云肯定还没完。
果然，池飞宇看完稿子，觉得不大对：“惜云，这里只有两个人的台词啊。”
“情侣吵架不两个人，还几个人？”杜惜云嗤笑道。
池飞宇看了眼旁边的姜觅，支支吾吾地说：“那，姜觅呢？”
“只有两个人的台词，又不是只有两个角色。”杜惜云打了他一下，“你怎么怎么笨呢？”
池飞宇挠挠头，又看了一遍：“没有第三个角色啊？”
“你看看这里。”杜惜云手指朝稿子上一点，“女主不是牵了一条狗吗？你看，男主语气冲的时候，它还吠了两声呢。嗯，这样看来，不算完全没台词。”
池飞宇直接傻了。
很多同学都在这个教室讨论，本来就关注他们这一组，这时候闻言更是全都看了过来。
教室里落针可闻。
“姜觅你演那条狗，没意见吧？”杜惜云这才转过头来，朝姜觅笑道，“你可别嫌弃啊，老师第一课就讲了要解放天性，当时也有很多人扮狗的，对吧？”
解放天性的课上的确有人扮狗，但这是一个性质吗？
不过，哪里都不缺舔狗，杜惜云一问，立刻就有人附和，但更多人还是持观望态度。
姜觅没吭声。
杜惜云不免得意：“你们是还没拍过戏，不知道其中的苦处。什么狗啊猫的，都是宠物，多可爱，演一演有什么？真到了剧组，导演一句话，让你演一坨便便，你也得上。姜觅，我比你有经验，不会害你。狗这个角色虽然戏份少，但真的是一个很有挑战的角色，比演一个人难多了。你要是演好了，一定能拿高分，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杜前辈。”姜觅微微一笑，“只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没演过戏，一上来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角色，心里没底。我实在怕演砸了，连累你们也得低分。要不这样吧，杜前辈，麻烦你帮我打个样可好？”
杜惜云不自觉瞪大眼睛：“你……”
“前辈，怎么了？”姜觅笑眯眯地问。
杜惜云看了看周围的目光，把怒气勉强忍下去：“我帮你打样，你再照着我的演，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你要自己揣摩，这样才有意义，知道吗？不要怕演砸，有我在，自会指点你。”
姜觅摇摇头：“我天资愚钝，实在无处着手。杜前辈你这么有经验，就不吝赐教打个样吧，其实我想大家也都想看看，对不对？”
一个班不可能全都是捧高踩低的人，更何况大家都才刚升入大一，大部分人其实没那么势利。
刚才杜惜云的做法，已经败了一波好感，这时候马上就有人喊“对”。还有人起哄，喊她“打个样”。
杜惜云本来就是为了羞辱姜觅才故意出了这么一题，她自己是断不可能演的，顿时有些恼怒：“连狗都不会演，你还学什么表演！你平常没见过狗吗？”
“对不起，我对狗没什么好感，惯会仗人势，乱咬乱吠。所以，我很少会去观察一只狗。”姜觅轻飘飘地道，然后默默在心里道歉，狗狗别生气，其实你们还是很可爱的。
有人偷偷笑了。
杜惜云一怒之下摔了稿子：“姜觅！这就是你的合作态度吗？不配合就算了，你自己去跟老师交代。”
“没关系，我全程录了音。”姜觅微笑道，“是谁不配合，我相信老师自有定论。”
其实她根本没录音，但这事给她提了个醒，下次再遇到杜惜云，怕是最好直接开摄像头。
“就是，自己说演狗是挑战，自己却不敢演，这算什么？”
“想欺负人奈何能力不够，也是好笑。”
“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不就是仗着爷爷的面子吗？爷爷是爷爷，你是你，有什么好炫耀。”
“杜惜云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啊？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
同学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到杜惜云的耳朵里。
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狠狠踢了下旁边的凳子，大力摔门走了。
第038章
教室里安静一瞬后, 炸开了锅。
“姜觅，你要来我们组吗？”跟姜觅同宿舍的谢晓璇问道。
“不用。”姜觅道过谢，“我先回宿舍了。”
学校有三种宿舍, 两人间、四人间和六人间，姜觅斟酌再三选了两人间。
她不是来交朋友的，毕竟身份有些特殊, 万一无意中露馅不好。最主要的, 书中原主住的四人间, 跟几个室友关系都不好, 不管谁是谁非, 姜觅都不太想再去跟那些人接触一遍。
她现在的室友谢晓璇是个长相甜文，文文静静的姑娘，两人还挺合得来。
“你的作业怎么办？”谢晓璇一回来就替姜觅担心, “要打分不说, 第一次作业给老师的印象也很重要。”
姜觅不着急：“放心，杜惜云会比我更着急。”
谢晓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杜惜云已经算得上是个明星了，整个班里她光环最耀眼, 肯定想在第一次作业的时候一鸣惊人, 证明自己, 镇住其他人。
所以, 她必须要完成作业。
她当然可以去别的组，肯定有人愿意多加她一个。
但是，姜觅手里有录音, 真闹到老师面前, 她不占理。
如果杜惜云没有一蠢到底的话，应该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重新跟姜觅排练，以求在演技上碾压。
“也对。”但谢晓璇还是有些疑惑，“杜惜云也算是从小就在圈子里混的，按理说性格应该很圆滑才对，她怎么会这么蠢啊？”
“她平时倒也未必就这么蠢，可能就是被人捧得太过，又太没把我放在眼里，大意了。”姜觅说。
在剧组的时候，杜惜云本来就不相信姜觅跟顾言沣关系有多亲近，那天谈到高考成绩后姜觅就匆匆离开，再也没出现过。按照杜惜云的性格，多半会认为姜觅是被赶走的，越发认定她跟顾言沣没什么关系。
杜惜云有爷爷的关系在，加上之前年纪小，对别人构不成太大威胁，大部分剧组可能都会捧着哄着，这就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爱攀比的性格。姜觅没名气、没背景，但比她考得分高，她当然要趁机踩一脚。
姜觅听程双双他们八卦，有些明星是真的特别恶心，自以为高人一等，惯会折辱比他地位低的人，来获取满足感。比如姜觅跟顾言沣说的那个，睡觉要助理在旁边打扇就是真实事件。杜惜云从小在剧组跑，如果遇到这种人多了，耳濡目染，有些东西一旦刻进骨子里，不经意间就会暴露。
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原因加在一起，才导致了杜惜云这次愚蠢的找茬。
不过杜惜云确实没那么蠢，正如姜觅所料，她第二天就拿着新的稿子重新出现了。
还是一段吵架的戏份，剧情很简单：渣男脚踏两条船，一个刁蛮富家女，一个贫穷小白花，某天渣男意外翻船，三个人凑到一块，就吵了起来。
杜惜云大概是料定姜觅会选富家女，单从台词来看，小白花人设比富家女讨喜丰富很多。
“这次让你先选。”杜惜云抬着下巴，故作大度，“免得到时候又说我欺负人。”
“真的吗？”姜觅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选这个穷学生。”
杜惜云：“……”
她表情空白了两秒。
“怎么？”姜觅一脸无辜地反问，“不可以吗？或者，我来演……渣男？”
池飞宇本来不敢说话，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不不不，我不想反串啊……”
杜惜云明显没料到会是这样，沉着脸道：“我没说不可以，这样吧，大家先回去熟悉一下台词，下午排练。”
池飞宇松了口气，姜觅笑笑，带着稿子回去了。
中午，排练完的谢晓璇回来，一进门就道：“觅觅快来，我给你听一段录音，笑死我了。”
她打开手机，先传出来的是杜惜云的声音：“……你不是说她爱慕虚荣，最怕被人贴上穷这个标签，所以一定会选富家女吗？为什么她选了穷学生！？我精心设计的台词难道是为她铺路？这绝对不行！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原来还做过功课。
姜觅正觉得好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以我对姜觅的了解，她的确爱慕虚荣，谁跟她提一个‘穷’字她就会翻脸，断不可能主动选穷学生这个角色的。这次她为什么不选富家女？不是做梦都想当个富家女吗？真的好奇怪……莫非，她真的转性了？”
竟然是虞白！
姜觅一瞬间心情真是有点复杂，原书中这两人本来是敌对状态，现在因为她，竟然变成了合作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只可惜，虞白对姜觅的印象，还没有更新。
也不知道两人的合作关系能维持得了多久。
录音里杜惜云发了顿脾气，又质问了虞白一番，终于安静下来。
虞白倒是好脾气，安静听完，才怂恿她自己把角色抢回来，实在不行就改台词，反正台词都是杜惜云写的，怎么改是她的权利。她还闭眼吹了杜惜云一波，终于把人安抚好。
“真是天意，我今天有点闹肚子，上厕所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灵机一动给录下来了。”谢晓璇对杜惜云很不满，“觅觅你把录音交给老师吧，这种人真的太恶心了。”
姜觅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谢谢你，但我想先不着急告诉老师。”
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了老师，令老师对杜惜云印象不好，对姜觅的印象也未必会有多好，所以还不如换个解决办法。
下午，几人再次汇合，池飞宇有些着急，小声说：“我看其他同学都排过好几遍了，后天就要表演，我们的时间来得及吗？”
“有我在，怕什么？”杜惜云瞪她一眼，“我们现在就来排第一遍吧，台词都记得吧？”
“记得记得。”池飞宇兴奋得脸颊泛红。
但接下来的排练并不顺利，先出场的是渣男和小白花，杜惜云对谁都不满意，不断喊“咔”，一会儿是表情没对，一会儿是台词不好，一下又是动作有问题……反正是糟糕透顶。
“这样下去不行。”杜惜云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你们的表演，别说拿到高分，可能连及格线都达不到，我不允许我们就这样上台。”
池飞宇已经满头大汗了：“那你说怎么办啊？”
“这样吧，要不我们换一下角色试试？”杜惜云说，“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火花，要是效果不行再调整回来。”
池飞宇自然地认为，换角色也只能两个女生之间换，所以事不关己地高高挂起，没有丝毫要为姜觅说话的意思。
姜觅也没吭声，静静看着杜惜云表演。
“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啊，我来试试……”
“我来试试渣男。”姜觅抢先道，“剩下的，你俩分吧。”
池飞宇大吃一惊：“什么？！”
杜惜云也没想到姜觅真要演渣男，不过转念一想，以姜觅刚才的演技，演出来肯定只是一个笑话，遂不再多纠结：“我演小白花。”
池飞宇跳了起来：“我不同意！”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不同意？”姜觅淡淡地望着他。
池飞宇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就这么定了。”杜惜云迫不及待地说，“池飞宇，你演富家女。”
接下来真正开始排练。
姜觅只是在说台词的时候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没有设计多余动作，表情也很木。
杜惜云本来就只是想用另外两人来衬托自己，再也不喊“咔”了，只有自己感觉不好的地方才会让两人陪着练习。
一整天排练下来，池飞宇脸都青了，奈何两个女生明显都不是善茬，他也不敢多说。
很快就到了下一节表演课，姜觅最后一个进教室，有人朝后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姜觅今天穿了身黑色西服，还垫了肩，头上戴着假发，眉毛加粗，画了鬓角。一眼看去，活脱脱就是个精致大帅哥。
教室里顿时一阵骚动，杜惜云跟着转过身来，脑子里“嗡”地一声，霎时就乱了。
如果不是老师已经进了教室，她可能会冲到后排去质问姜觅。
也有别的同学为了表演化夸张的妆，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老师扫了一圈，做了个辣眼睛的表情，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大家开始表演。
姜觅他们这一组抽到的序号比较靠前，姜觅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就把自己代入角色了。单手插兜，步子迈得比平时大，嘴角似笑非笑地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表情拽拽的。她一登台就引爆全场，尖叫、口哨和掌声差点把教室屋顶给掀翻。
杜惜云本来就还没完全调整过来，现在又听到大家的叫好声，心里更乱，记熟的台词都忘了不少，演技也发挥不出来。不过她好歹算是经验丰富，基本上顺下来了，到后面还故意改了好几次台词。姜觅早有准备，并没有被杜惜云难倒，她说什么都能接上。只是苦了池飞宇，他演女人本来就扭扭捏捏，现在台词还跟排练的时候不一样，别说白富美的气质了，活脱脱就是个小丑，只当是给大家提供笑果了。整段表演只有姜觅发挥最好，她演男人一点也不娘，相反很帅很撩。
谢幕的时候，姜觅还听到一个女生大喊：“姜觅，虽然你很渣，但我还是要嫁给你！”
顿时引来全班一阵哄笑，连老师都忍不住笑了：“嫁给她不会幸福的，台上那两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看被渣男摧残成什么样了，满脸生无可恋。”
同学们又笑出鹅叫，气氛相当欢乐。
这个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表演经验，又是第一次作业，就算有些人天赋不错，细节各方面也做不到位，所有作品基本上都是毛病一大堆。
相对来说，姜觅他们的作业还算不错的，至少有一个出彩，一个稳住了。
但老师评分的时候只给了一个第三名，他说一个作品好不好是看要看完整度的。池飞宇那个角色跟整体风格完全不搭，会让观众出戏，虽然有笑果，可这不是喜剧，所以不算一个好作品。
不过，姜觅的表演倒是获得了除去杜惜云和池飞宇外，所有人的一致认可，拿到了最高分。
老师让姜觅发表感言，她张口就感谢杜惜云。说剧本是杜惜云写的，排练是她安排的，总之付出了很多。
杜惜云气得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
姜觅晚上给顾言沣发微信。
【姜还是小的美：顾老师，没想到你还有渣男潜质。】
【顾老师：？？？】
【姜还是小的美：今天我表演了一个角色，说话语气、行为动作全都模仿你习惯来的，然后同学们都说我演得可好了，渣得明明白白。】
【顾老师：……】
【顾老师：表演课作业？发给我看看。】
【姜还是小的美：干嘛？隔这么远还要给我开小灶？】
【顾老师：你要不要？】
【姜还是小的美：要。】
老师把视频都发给了他们每个人，姜觅直接传给顾言沣。
顾言沣大概是看视频去了，半晌没动静。
等姜觅洗漱完，都准备睡觉了，顾言沣才发了条微信过来。
【顾老师：有一个缺点。】
【姜还是小的美：什么缺点？】
【顾老师：太帅了。】
【顾老师：会有小女生求嫁。】
【姜还是小的美：哈哈哈哈哈，顾老师你是不是来现场偷看了？】
这时候的姜觅还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时间，杜惜云看到姜觅就绕道，她不找麻烦姜觅就很高兴，自然更不会去招惹她。
相安无事两周后，开始军训。
军训对姜觅这种不爱运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噩梦。
第一天站军姿，姜觅“光荣”成为第一批晕倒的可怜虫之一。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医务室，一个陌生小姐姐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
姜觅一头雾水：“你是……”
“我是表演02班的，名叫容诗。”小姐姐红着脸道，眼神热烈地望着姜觅，“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我很好。”姜觅更懵了，她感觉自己在班上人气还行，怎么也不至于晕倒还要隔壁班来照顾吧？
“那就好，你喝点水。”容诗倒了杯水，要亲自喂姜觅。
姜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伸手接过来：“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呃，那个，怎么是你在这里照顾我？我……”
“觅觅，你醒了？”姜觅话还没说完，谢晓璇就进来了，她朝姜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姜觅没看懂她的表情，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教官没说什么吧？”
“放心，不止你一个人晕倒，好好休息就行。”谢晓璇拍拍她的手，“不过，明天还是要继续军训。”
容诗忽然站起来，把谢晓璇拉开：“觅觅，如果你不想军训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请假条。”
姜觅求助地望着谢晓璇。
谢晓璇站在容诗背后，偷偷朝她比了个心。
姜觅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那个……谢谢你啊，但是不用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军训的。不仅锻炼身体，还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容诗一秒变脸：“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姜觅：“……”
谢晓璇：“……”
她有点想溜走，但在姜觅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又留了下来。
只是容诗也不走，场面诡异又尴尬。
“对了，我们这次军训完，是不是就要放国庆长假了？”姜觅灵机一动，打破沉默。
“是的。”谢晓璇马上道，“我怀疑学校就是故意的，这样大家军训才有动力。”
容诗不给姜觅和谢晓璇互动的机会，抢着道：“觅觅，国庆长假你想去哪里玩？”
姜觅就等她问这个问题，立刻道：“我哪里都去不了，好久没见我男朋友，我要去找他玩，到时候看他想去哪里吧。”
谢晓璇：“咳咳……”
容诗脸色一变：“你，你有男朋友？”
“对啊。”姜觅点点头，“我男朋友超帅，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容诗脸色惨白惨白的：“算了吧，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帅。”
姜觅：“啊？”
容诗：“……我是说那次你的反串，比很多男人都帅。”
“都传到你们班去了吗？”姜觅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一脸娇羞，“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都是模仿我男朋友来演的，他比我演得要帅一万倍。”
谢晓璇实在憋不住笑，背转身肩膀还在抖动。
容诗倒是笑不出来。
尴尬地又坐了一会儿，容诗主动站起来告辞：“我们班集合时间到了，我先回去了，觅觅你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你刚才照顾我。”姜觅立刻道。
等容诗一走，姜觅马上摊在床上，感觉比军训还累。
谢晓璇笑得不行：“觅觅魅力真大，男女通吃啊。”
“你还说，太没义气了吧？”姜觅愤愤道，“就把我丢给别人？”
“真不是故意的，主要她哭得那么可怜，我实在……尴尬。”谢晓璇解释说，“你安心，我一直在门口没走远。要是她非礼你，我肯定就冲进来了。
姜觅：“……”
顿了顿，又叮嘱道：“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小众性向传出去，容诗可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谢晓璇：“放心，我又不傻。”
姜觅长松了口气，低头给顾言沣发微信。
【姜还是小的美：顾老师，我国庆要去探班！！！】
【顾老师：怎么了？】
【姜还是小的美：压压惊。】
第039章
军训实在是一件超级累的事情, 到后期所有人都没了精力，杜惜云看到姜觅，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 倒也相安无事。
汇报表演安排在放假前一天，同学们热情高涨，效果比想象得好多了。
领导也高兴, 没有拖拖拉拉, 演出一结束就放假。
乌泱泱一群学生跟出笼的野兽一般, 横冲直撞, 兴奋异常, 丝毫不见军训时颓靡的神态。
姜觅跟相熟的同学打过招呼，和谢晓璇一起回到宿舍。
“啊，我得躺一躺。”谢晓璇也是个运动苦手, 直接摊在床上, “我看那些人像疯了一样，他们就不累吗？”
“身体累, 但是心不累。”姜觅边检查行李边道，“一想到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军训, 可以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去见想见的人……顿时就活力满满了。”
谢晓璇表示不能理解, 她正想转头睡觉, 忽然觉得不对, 半坐起来看着掩不住兴奋的姜觅：“你属于哪一类？”
姜觅：“什么？”
谢晓璇：“平时你喊累喊得最厉害，今天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是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见想见的人啊。”姜觅也不瞒她, “我之前不就说过了？”
“你还真有男朋友啊？”谢晓璇彻底坐直了, “不是骗容诗的？”
“当然不是。”姜觅莫名有点得意，“我真有男朋友。”
“你男朋友哪个学校的？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谢晓璇来了兴趣。
“他毕业啦, 照片嘛……还真没有。他身份有点特殊，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姜觅没有直接说顾言沣，倒不是信不过谢晓璇，主要是她和顾言沣的关系复杂，不太好解释。如果不承认，又怕哪天被虞白他们抖出来，反倒弄巧成拙。
“当然可以。”谢晓璇很尊重人，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人所难，但也玩笑道，“但你得买好吃的贿赂我。”
姜觅笑起来：“小意思。”
谢晓璇躺回去，很快又坐起来看了一眼，忽然问：“你没给你男朋友准备礼物吗？”
姜觅微微一愣：“没有啊。”
她其实想过给顾言沣准备礼物，但一来他们本就不是正经的情侣关系，二来顾言沣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三来姜觅这段时间是真没精力，所以最后没有好主意，就干脆没准备。
“其实我觉得可以送个礼物。”谢晓璇说，“以前我同桌谈恋爱，每次收到礼物都高兴得不行，那一段时间就会对她男朋友千依百顺。送礼物有时候看的不是礼物本身的价值，而是心意。”
姜觅也觉得有道理：“那我等会儿出发前先去买个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跟谢晓璇请教送什么礼物好，手机就响了，是司机罗江。
姜觅那天跟顾言沣说了要去探班后就有点后悔，不该提前打招呼，该直接过去，给顾言沣一个惊喜。为了弥补，姜觅跟顾言沣说学校明天才放假，反正规定的正式放假时间也是明天，顾言沣不放心她一个人坐大巴，派了司机来接。姜觅偷偷跟司机联系过，让他提前来。
罗江已经到宿舍楼下了，姜觅匆匆跟谢晓璇告别。
“罗哥，我们能先去市区一趟吗？”姜觅上车就问。
罗江说：“今天出城的人特别多，路上肯定会塞车。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建议不去市区。”
姜觅一听便道：“那就不去了吧，我主要是想买个东西，到影视基地再买也行。”
罗江怕她多想，还特别解释道：“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出城的路已经走不动了。”
姜觅已经好久没在大型节假日出过门了，并没有太大概念：“难得放假嘛，我以前看新闻，这种节假日出门都只能看到人头。”
等上了高速，姜觅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走不动”，打开车窗望出去，密密麻麻全是车。导航上的红色路段，几乎布满整张地图。
要制造一个惊喜可真不容易，姜觅无奈地想。
她拍了几张照片，又玩了会儿手机，实在无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人肉靠枕，车子一动，姜觅脑袋也跟着滑动，一个稍大的幅度就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而车窗外，车海还是那片车海，根本就没动多少。
“听说是前面隧道出车祸了。”罗江看到她醒了就说，“可能要等得久一点。”
姜觅朝后看了看，同样是一片车海，根本就进退两难：“没关系，就是辛苦你了。”
“我都习惯了。”罗江笑道，“就怕你无聊。”
“不会，我喜欢看风景。”姜觅说。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顾言沣。
认真算起来，不算视频的话，两人已经有接近两个月没见面了。
这段时间姜觅又忙又累，每天过得很充实，好像也没有太想顾言沣。
可到了这一刻，人就在前方，但因为塞车，见面的时间被一分一秒延长，她才忽然觉出自己的急迫。
很想很想，快一点见到顾言沣。
不知道他最近瘦了没，在剧组睡得好不好，拍戏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觅觅，我估计暂时动不了。坐久了也难受，你可以下车活动一下。”罗江接了个电话，对姜觅说，“你看好多人都下去了。”
姜觅朝窗外一看，确实有很多人都下了车，站在路边聊天。
“行，我下去走走。”姜觅解开安全带，也下了车。
车旁有几个中年男女正在讨论前面的车祸，描述的画面相当血腥残酷。
姜觅正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打断了其他人的交谈：“够嘞，憋唠了，吓着小姑娘。”
愣是分不出这位说的到底是哪里的方言。
“谢谢大哥。”姜觅笑着道，“救护车来了吗？”
“来嘞，来嘞，一会儿就能走。”胖大哥似乎怕姜觅等着急了，安慰道。
姜觅点点头，又问了点情况，好像是因为超车，反正两个车主起了摩擦，大约是有怒路症，在高速上你追我赶，最后接连撞到好几辆车，事故还挺严重。
不过，是不是真相还不清楚。
“所以说呢，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胖大哥感慨满满，“人活着，还有好多争强好胜的机会，人没了……那就是输得彻彻底底。关键是，自己死不要紧，被连累的人就太无辜了。”
“大哥说得好。”姜觅很捧场地鼓了鼓掌。
胖大哥嘿嘿一笑，得意地扬扬头。
前面是块坡，姜觅想过去看看，胖大哥忽然伸手，挡在了她眼前：“别往下看。”
姜觅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
堵成这样，肯定有人着急解决生理需求，堵在这里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只能在下面这坡上了。
姜觅脸一红，退回来几步。
“没事，没事，离得还远着呢。”胖大哥又安慰道。
姜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眼神转了一圈，发现地上有丛紫色小野花。花有五瓣，花蕊是白色的，花瓣紫色中还带有一点点白，叶子绿绿的，在阳光下看起来特别可爱。
“我可以摘它吗？”姜觅问。
胖大哥立刻道：“可以啊，不过，你摘嘞干啥？”
“送人。”姜觅说。
刚才那一瞬间，她特别想把这花送给顾言沣，让他看看她一路上都看到过什么。
“唉哟，送男朋友啊？”胖大哥问。
姜觅“嗯”了一声，摘了两朵小花下来。
“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有男朋友了。”胖大哥感叹道。
姜觅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没吭声。
胖大哥一转身，指着自己那群朋友说：“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老光棍了吗？”
所有人一起笑起来。
还有附近无聊透风的人也被吸引过来，大家一起闲聊，很是热闹。
胖大哥看了眼姜觅手里可怜巴巴的两朵花，说：“你这样摘，花儿很快就枯萎嘞，不好看。”
他钻回自己车里，很快又下来，拿着把小刀走到花丛边，连叶子带花摘了一小把起来，还抖出一张粉色的包装纸：“这样就好看嘞，小姑娘，你认识这花不？”
“不认识。”姜觅摇摇头。
“这叫小丁花，专门送情人的，小姑娘好眼力，有长长久久的意思哦。”胖大哥说。
姜觅将信将疑：“真的吗？”
“真嘞！”胖大哥很真诚地说。
“好的。”姜觅点点头，“谢谢大哥。”
长长久久是个好词，虽然她跟顾言沣不是真情侣，但作为亲人朋友也可以长长久久。
“你看那边。”一个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大姐忽然拽了下大哥的衣袖，指着坡边一丛红色的花说，“山丹。”
胖大哥看了眼，激动起来：“这可太难得嘞！我去摘！”
他说着就跑过去。
姜觅怕他摔下去，想要阻止：“大哥，不用……”
“没事，我身手好着呢！”胖大哥灵巧地跳过面前的障碍。
大姐对姜觅笑道：“没关系，他常干这事。”
姜觅这才看出这是两口子，笑道：“大哥人很可爱，跟他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大姐摇摇头，笑着说：“就是个活宝。”
那边胖大哥很快摘了花回来，把几朵花都递给了姜觅。
姜觅看那花颜色红红的，花瓣呈卷曲状，也很美，问道：“这又是什么花？”
“这叫山丹，也叫细叶百合，百年好合懂吧？当年我就是靠这个把媳妇骗到手嘞。”胖大哥笑呵呵地说，“所以，这真是好花。”
大姐啐了他一口：“有脸说。”
又转头对姜觅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本来不该有山丹的，你遇见了，说明你运气好。”
“那是你们运气好。”姜觅急忙把花还给大姐。
两人推让一番，最后一人拿了两支。
“小姑娘，那些花儿也好看。”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对姜觅道。
姜觅一看，这回说的她认识，是一丛白色小雏菊。
“那是菊花。”另一个人反驳道，“不能送菊花。”
“那是小雏菊，代表爱情。”胖大哥立刻道，“能送，特别好。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顾言沣演的那个电影，里面男主送给女主的定情信物就一盆小雏菊，老感动嘞。”
姜觅一听就乐了：“大哥你还知道顾言沣呢？”
“知道啊，大明星嘛，影帝。”胖大哥顿了顿，有些委屈地说，“其实是我媳妇喜欢他，但我觉得我比他帅。”
“大哥，你可比顾言沣帅多了。”姜觅认真道，“我认识顾言沣，真的，不骗你。”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胖大哥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冲自家老婆道，“媳妇你看，不是我自我感觉良好吧？”
“拉倒吧你。”大姐打了他一下，“丢人。”
“这有啥丢人的？”胖大哥又转头问姜觅，“你真认识顾言沣啊？”
“对啊。”姜觅笑眯眯地说，“你要签名吗？我可以帮你要。”
胖大哥立刻点头：“要要要，你等一下。”
他又冲回车里，歪歪扭扭地写了张纸条给姜觅：“这是地址，这是我媳妇的电话。”
姜觅收下来：“行，我一定给你寄到。”
“谢谢谢谢。”胖大哥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
人群角落里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小伙子闻言默不作声地离开，没一会儿抱着一小束叫不上名的野花回来，红着脸递给姜觅：“这个送给你，祝你和你男朋友长长久久。另外，能不能，能不能也帮我要一个顾老师的签名？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他，我想跟我女朋友求婚，正愁找不到有意义的礼物……”
“谢谢。”姜觅接过他的花，“你给我留一个地址吧，我一定帮你要到。”
等前方道路终于疏通，车流开始移动的时候，姜觅手里已经抱了一大捧花，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纸片，全是要签名的的人留下的地址。
姜觅将东西一一整理好，看着那束灿烂的花儿，心里暖融融的。
“觅觅你人缘真好。”罗江跟她闲聊，“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主要是顾老师的名字太好用了。”姜觅笑道，“不知道他会不会烦我给他弄了一堆签名任务。”
罗江摇摇头：“不会，顾老师会非常开心。”
“希望吧。”姜觅越发期待跟顾言沣的见面了。
路上堵了太久的车，加上假期出行的人实在多，平时两个小时就能到的车程，这次足足走了七个多小时。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片场都收工了。
两人来到酒店，姜觅先给罗江开了间房，才上楼去找顾言沣。
她带着行李箱直接坐到27楼。
在电梯里，姜觅还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敲门的时候，姜觅心跳有点快，不知道顾言沣看到她，会觉得惊喜吗？
她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靠近门口，调皮心起，拿花挡住了猫眼。
然后，她听到顾言沣说：“我准备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紧接着，脚步声毫不迟疑地远去了。
远去了。
去了。
了。
第040章
姜觅足足愣了有十几秒钟才意识到, 顾言沣大概是把她当做某个半夜来爬床的人了，所以态度鲜明地拒绝。
也不知道该说顾老师洁身自好，还是该说他太直男。
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姜觅本来想直接下去找程双双。
但这束承载了许多人祝福的花，到明早就不新鲜了，于是姜觅又敲了敲门。
这次屋子里毫无动静。
顾老师根本没有要来开门的意思。
姜觅还想再敲, 忽然想到按照顾老师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他可能会直接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到时候一群保安上来……那可就太难看了。
姜觅打了个寒颤, 掏出手机拨了顾言沣的电话。
这次顾老师很快就接了：“还没休息？”
“顾老师……”姜觅幽怨地说, “你真不打算让我进门吗？”
“嗯？”顾言沣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门外是你？”
房间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姜觅愤愤挂了电话。
那扇门打开,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于是，准备了好久的惊喜, 就在姜觅委屈巴巴的眼神和顾老师尴尬又抱歉的表情里结束了。
“快进来吧。”顾言沣歉意地笑笑，“怎么这么晚过来？”
“塞车啊。”姜觅忍不住控述, “我坐了七个小时的车才到！结果你还把我关在门外！”
“是我的错。”顾言沣根本没得辩驳。
他接过姜觅的行李和花, 迫不及待岔开话题：“这花是哪里来的？”
一看就不是花店卖的。
“路上摘的野花。”姜觅的气性几秒就过了, 看到顾言沣她还是很开心的, 忍不住将路上的事情讲了，“我一说认识你，他们可激动了, 这些都是他们对你的祝福。”
“谢谢。”顾言沣有点感动。
他有很多粉丝, 收到过的祝福也不少。但姜觅这束花的意义在他看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 我还答应了他们要你的签名。”姜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嫌我事多吧？”
顾言沣立刻道：“当然不会，我明天就签。”
姜觅高兴起来，结果还没笑出声，肚子先“咕咕”叫了两声。
之前没预料到塞车会那么严重，她本是想来和顾言沣一起吃晚饭，所以没准备吃的。路上其实饿了一阵，扛过后觉得还好。
现在就有点尴尬。
肚子叫的声音有点大，顾言沣也听到了，转头道：“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我叫客房……”
“等我想想。”姜觅突发奇想，“我想出去吃，可以吗？”
顾言沣稍微犹豫了一下：“行，走吧。”
他去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帽子，两人一起出门。
“想吃什么？”顾言沣问。
“不知道。”姜觅虽然饿，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想不到自己想吃什么，“出去看看再说。”
明天正式放假，等于今晚开始就不用工作学习了。大家真的跟关了许久才放出来一样，迫不及待都溜到街上来。
这时候差不多12点，大街上的行人居然比白天还多。
“想好吃什么了吗？”顾言沣担心姜觅胃病又犯，带她走的是美食一条街，但这个时候，很多饭店都已经停止营业了。
姜觅摇摇头，左右望了望，指着前面一个牌子：“夜市、小吃？闻着好香，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姜觅其实没逛过夜市这种地方，她以前生活的环境里，周围基本上没人会逛夜市。但穿到这个世界后，听说过好几次了，听起来感觉还蛮有意思。
顾言沣也没逛过夜市，但他拍电影的时候见识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夜市人多，你别跑太快。”
姜觅点点头，心道莫非还能走丢？
“还有，夜市的东西不太卫生，不能吃太多。”顾言沣哪里哪里都不放心，“我怕你胃会受不了。”
他说什么姜觅都答应，然后兴冲冲地往前走去。
顾言沣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换了种跟平常不一样的走路姿势，才跟上去。
“哇……”姜觅在夜市入口惊呆了。
眼前这条街并不多宽大，但是一眼望不到头，视线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两侧则满满都是一些小商品或者小吃推车。
这架势，跟白天见到的车流简直不相上下。
姜觅终于相信，顾言沣的担心不无道理。
在这里，真的很容易走丢。
姜觅转过头，抓住顾言沣一片衣角：“人真的好多啊，明明前面街上也没这么多人。”
“因为这些人都是冲着夜市来的。”顾言沣比她懂一点，“小心，别跟人硬挤。”
姜觅走得很不顺畅，走一步要被撞两下。
顾言沣干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到自己身前，然后道：“你放心往前走，我会跟着你。”
姜觅“哦”了一声，但总觉得不放心，走出两步就要回头看看。如此几次，每次都看到顾言沣稳稳跟在身后，她终于放下心来，慢慢不再转头了。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姜觅在一处卖铁板豆腐的摊位前停下来，周围人太多了，每个都在嚷嚷，姜觅也跟着提高了音量，“老板，多少钱一份？”
顾言沣看了看，有点犹豫：“这个看起来有点辣，吃了胃会不会不舒服？”
姜觅抬头望着他：“我就想吃这个。”
顾言沣：“……好。老板，麻烦来一份少辣的。”
姜觅撅了下嘴，勉强接受了。
老板速度超快。
等顾言沣付完钱，姜觅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然后眉眼都飞扬起来，转头朝顾言沣猛点头：“真的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顾言沣一边伸手护着她，一边指着自己的口罩摇了摇头。
姜觅也不勉强，低头继续吃起来。
“等我一下。”前面有家饮品店，顾言沣拉了姜觅一把。
姜觅这时候完全沉浸在美食中，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乖乖站在原地吃东西。
顾言沣进店里买了份奶茶，刚在扫码付钱，旁边一个排队的姑娘忽然凑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你，你是顾言沣吗？”
顾言沣淡定地按下指纹，捏着嗓子道：“我是，你要不要签名？”
那姑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不理他了。
顾言沣挑挑眉，拿上奶茶，朝门外走。
“顾老师？顾言沣！”又一个姑娘进店，本来是想看价目表，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顾言沣，顿时兴奋得喊了起来。
“他是个假的。”刚才那姑娘说。
顾言沣趁机挤出人群，拉上姜觅就往回走：“快走。”
“我是顾老师十年老粉，绝对不会认错！”饮品店里，两位姑娘还在争执。
等她们出来一看，已经没了顾言沣的影子，那姑娘忽然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顾言沣！我爱你！”
整条街的人全朝这边看了过来。
姜觅正莫名其妙，忽然听到这一声，才知道是顾言沣被人认出来了，顿时再也顾不得手里的吃食，扔了就跑。
好在两人本来也没走出多远，很快就挤了出来。
但只有他俩逆着人群，实在碍眼，马上有人追了过来。
顾言沣拖着姜觅，两人卯足劲往前跑。
终于，在跑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后，后面的追兵彻底没了踪影。
姜觅松了口气，弯腰狂喘气。
顾言沣倒是心不跳气不喘，姜觅觉得，要不是她跟着，他肯定早就把那些人都甩开了。
“那些人有没有拍到啊？”姜觅缓过一口气后，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会不会上热搜？”
“没关系，不用担心。”顾言沣把奶茶递给姜觅，“缓一缓，喝点东西。”
姜觅没想到他居然还带着奶茶，不得不承认，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喝了点东西，姜觅总算好多了，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又有点怕，不自觉朝顾言沣靠近一点：“这是哪里啊？”
“不用怕，跟我来。”顾言沣握着姜觅的手腕，跟她并肩往前走。
还好这条巷子不是很长，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光亮。
“前面有家面店。”顾言沣说，“听说味道不错，要不你将就吃一点？”
姜觅跑了这一段，确实又开始饿，忙点点头。
两人走出小巷子，拐角的地方果然有家面店。
但这店跟姜觅想象得不一样，很小很旧，店家是一对老夫妻。
顾言沣道：“大爷，煮一碗面，不放蒜、不放姜、不要葱白……”
大爷耳朵不太好：“什么？”
“不放蒜，不放姜……算了，一碗面就行。”顾言沣放弃了。
大爷耳朵不行，手脚倒是很利索，很快就把面煮上了。
在他准备底料的时候，顾言沣跟过去，挨着跟他示意哪样不要。
姜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热呼呼的。
面很快端上来，没放任何姜觅不爱吃的食材。
“谢谢。”姜觅尝了一口，味道非常好，顿时就有点爱不释手，“比很多店里做的都好吃。”
顾言沣在她对面坐下来：“专业做面几十年了。”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姜觅有点奇怪。
顾言沣说：“曾经在这里拍过电影。”
难怪，姜觅点点头，没有多说。
吃完面回去的时候，姜觅才问顾言沣：“那对爷爷奶奶为什么那么晚还开着店？是生活所迫吗？”
“不是，他们就是习惯了。”顾言沣了解过，“这条街上原来有个厂，厂里的工人夜里一点下夜班，外面已经没有饭店开门了，爷爷奶奶那时候就在这里卖面，一定会等到一点以后再收摊。后来厂子拆了，他们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姜觅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午夜街头，一盏小小的灯固执地亮着，昏黄的灯光看起来特别暖。
他们没再走夜市那条街，姜觅也不敢再说要去瞎逛，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回酒店，路上没再出什么意外。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程双双肯定已经睡了。
顾言沣迟疑了一下，问姜觅：“另外给你开间房？”
可是前台说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国庆来探班的人超级多，所有酒店房间都紧张。
“算了。”姜觅拉着顾言沣走开，“不用麻烦，你那里不是套房吗？我就睡你房间吧。”
顾言沣迟疑一瞬，答应了。
两人回到房间，顾言沣替姜觅铺好床就退了出去。
姜觅这一天累得不行，洗漱完倒头就睡。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在平时军训的时间点醒了过来。
明明军训的时候困得要死，结果放假了又睡不着。
姜觅磨磨蹭蹭洗漱完，推开门一看，顾言沣居然起得比她还早。他正坐在沙发边写着什么，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昨晚她带来的野花。
“顾老师，你一大早在写什么？”姜觅打着哈欠走过去，发现顾言沣在签名，这才想起自己昨天答应的事情，笑道，“你不用这么积极吧？”
“反正都要签。”顾言沣淡定地说，递给姜觅一个硬盘，“那对结婚的，我给录了段祝福的视频。”
“哇，顾老师你也太有心了吧？”姜觅夸张地道。
“结婚这种喜事，自然该祝福。”顾言沣说着，去拿下一份便签，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他脸色骤然一变。
“怎么了？”姜觅注意到他的变化，忙探过脑袋去看，“青州市青云区上井西路369号，萧含霜收？这没什么问题啊？”
顾言沣把便签纸放回桌面上，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抬头对姜觅一字一句地说：“顾家老宅，就在上井西路366号。”
姜觅愣了下：“你家邻居？那不是应该认识你吗？为什么还找我要签名？”
“确实是邻居，萧含霜我也认识。”顾言沣慢慢道，“可是，她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姜觅打了个寒颤，瞬间鸡皮疙瘩掉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