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捉虫)
周遭的空气一瞬凝结。
平日里受伤在所难免, 但被人这般当众挥巴掌还是头一遭,男子怔了怔, 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手下的力道也轻了几分。
苏锦绣感觉到松懈,趁着他怔忪之际, 手肘用力一顶,在他后缩时快速挣脱,从他手臂下避了过去, 成功脱离他的桎梏。
朝门口跑去, 见外面打的激烈,苏锦绣从靠在门内的一个伙计手里夺过端菜的盘子, 扔向门外, 阻住了向妇人刺去的第二刀。
“啊——”妇人惊怕不已,尖叫声不断。
那人回眸,瞥了苏锦绣的方向一眼,因着她这记阻拦得了喘息机会, 他本意在于逃命而不是真的要杀了妇人和他们同归于尽,趁这空隙后自然将妇人推向冲过来的人, 朝后面的巷子逃去。
“给我追——”赶上来的人提着刀大喝, 却被撞过来的妇人耽误, 立时大力一推,再看人已经拉开老远的距离,面生恼怒!
妇人咚的直接撞在醉霄楼的门上,本就受了伤的胳膊冒出汩汩血液, 软着身子瘫倒在地,所幸教苏锦绣虚扶了一把,没至于太过失态。
那些人再想追的时候已经迟了,醉霄楼外人多杂乱,东市这里的路又四通八达,进了巷子后哪里还找得到人。
于是他们将怒气迁到了苏锦绣这里,接连两次被她搅合,半大的丫头莫不是那两个人的同伙:“你是何人,胆敢阻止我们捉拿刺客!”
苏锦绣没有理会他们,将妇人从地上扶起来。但劫后余生的妇人根本站不住,只能挨在门旁坐着,一手捂着手臂上的伤,顾不得脖子上还流着血,四下巴望找自己的女儿。
“她很好,你的伤得赶紧处理,先在这儿坐会,我去带她过来,送你去医馆。”苏锦绣轻声安抚她,起身后要走进醉霄楼内找刘莞儿,没来得及跨入门槛就被横过来的刀尖拦住去路。
苏锦绣转头,见他们三个大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样子,哼笑:“怎么,让人给溜了反过来要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不成。”
“你可知道我们抓的是什么人!”
“不管你们抓的是什么人,罔顾无辜百姓的性命就是错,朝廷缉拿要犯还得掂量受要挟之人的安危,你们几个算什么,有本事现在就去追啊,在这里逞什么英雄好汉。”功夫再好又能怎样,行事太让人看不起,纵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不顾妇孺和孩子,那一刀刀下去,哪里有半分客气。
“你!”大汉被她一呛,蓦地将刀尖抵近了两分,不乏恐吓。
苏锦绣拧了拧眉,气势却是不弱,心中却是笃定他们不敢。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神情里多了抹忌讳,但是依旧不让苏锦绣进去,苏锦绣脸色一沉:“让开。”
“让她走。”
僵持不下时,和苏锦绣过招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一放话苏锦绣面前的刀就收回去了,苏锦绣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到柜台后将孩子抱了出来。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苏锦绣听到了一声少主,脚步微顿,继而是很轻的声音传来,像是在禀报什么,声线略显奇怪,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换做是别人,听听过也不会往心里去,可常年在关北门镇守的苏锦绣却对这样的声线很敏感,关北门内外鱼龙混杂,距离最近的镇上住着许多外族人,他们虽学了大魏话,偶尔还是会说起自己的方言,就如这个人一样。
苏锦绣神色一凛,厉声呵斥:“你们不是大魏人!”说话间已经退后一步紧紧挨着后面围聚的百姓,仗着人多势众。
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就戒备了起来,将这男子护在身后,手按着刀柄对着苏锦绣,随时可能动手。
看他们摆起这样的架势,苏锦绣更确定了。
“把通行令拿出来,否则我即刻报官。”苏锦绣放下孩子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去妇人那儿,脸上哪里还有年少的稚气,全然是那叱咤关北门的女统领模样,严厉的看着他们,锋芒毕露。
年轻男子一身墨色锦衣,衬得容貌绝伦,目光落在苏锦绣身上似是打量,浮现一抹温润笑意,“我叫晏黎。”
然在苏锦绣看来,若她当真是个十二三出头的姑娘真教迷惑了去。
而她分明看见他眼底的疏离,只觉此人善于表面,不愿多作搭理。
“少主。”其中一个护卫低声说了几句,似乎是对于他暴露身份这件事很不赞同。
“遮遮掩掩,倒是让这位姑娘怀疑。”不似刚才阻拦她时的冷漠,此时他倒显得坦荡,也不避讳这么多人围着,“我是受了定北王邀请而来,姑娘若不信,可以前往定北王府佐实。”
那个游手好闲的定北王爷。
苏锦绣蹙了眉头,如今正值交战,各个关卡不会允许漠北外的人经过,定北王行事再荒唐也不可能邀请漠北外的人,那他们是哪里人。
“我想这是一场误会,酒楼内的损失我们会赔偿。”晏黎神色从容的看着苏锦绣,还带了些笑意,似乎刚刚下杀令的是另外一个人,脸上没有半分残酷,商量着口吻,“他们只是急于抓到那几个行刺的人调查缘由,因而出手重了些,这位夫人去医馆需要多少银两,我们赔。”
换脸堪比翻书,这人也太会伪装了。
苏锦绣听得很清楚,那两个亡命徒口中弑杀亲兄弟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满脸和气的男子,姓晏,外族人,有随身护卫想必身份也不会低,让四哥查一下便知。
想到此处苏锦绣直接开口:“五十两银子,赔给这位夫人。”
苏锦绣身后的妇人抱着孩子忙喊不用,她的眼眸里满是对这几个人的恐惧,两个挟持她的人可怕,这几个人更可怕,她手上的伤还是他们造成的,这姑娘问他们要银子看大夫,万一,万一他们动怒再伤人怎么办。
晏黎示意身旁的护卫给银子,那护卫似有话要说,却忍下去了,扔给苏锦绣一锭银子。
这时刘莞儿她们来了,清竹挤出人群走到苏锦绣身旁前前后后看了仔细,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扶他们去前面的医馆。”苏锦绣轻轻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安抚妇人,“她先送你们去医馆,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妇人搂着孩子还是不敢看晏黎他们,连连向苏锦绣道谢。
刘莞儿赶忙让红珠过去一起扶着,回想下来时候看到大堂内的那副样子,心有余悸,拉住苏锦绣后紧捏着她的手劝道:“锦绣,我们快走吧。”
“好。”
苏锦绣走了,几个护卫见围着的人群还没散去,越发担心再起事端,于是低声劝道:“少主,这里人太多了,要是再有人动手”
“我心里有数。”微垂的眸子一黯,刹那又恢复了平和,他看着苏锦绣离开的身影,嘴里重复了刚刚刘莞儿喊的名字,锦绣。
威风十里长街静,锦绣旗开万姓观。
好一个锦绣。
他还以为这大魏的姑娘都是一个样,却不想还有如此特别的,云山之后后再遇,果真是没让他失望。
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护卫扭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脸上的巴掌印:“少主,您的脸”
“人死了没。”晏黎看了他一眼,护卫很快低下头去。
“还有一口气。”
“带回去。”
苏锦绣将母女俩送到了医馆,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她,为她找来家人后才离开。
前往罗坊的路上,刘莞儿一直拉着她没有松手,生平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醉霄楼大堂内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好的出来一趟,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锦绣,他们为何在醉霄楼内动手?”
“上都城内不允许私相斗殴,尤其是酒楼茶馆这样的地方,容易伤及无辜,若是让官府知道都是要挨板子坐牢的。”苏锦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今天的事是个意外。”
“他们打的也太凶了。”刘莞儿叹了声,街上有两辆马车从她们身边经过在罗坊门口停了下来,顺势望过去,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原本还后怕的神情忽然转亮。
苏锦绣跟着看到了马车上下来的人,林家二小姐。
林二小姐下马车后,第二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年纪相仿的姑娘,身材高挑,模样俊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两个人有说有笑相携准备进入罗坊,侍奉在旁的丫鬟看到了苏锦绣她们,低声与林二小姐说了什么,于是她们转过头看了过来。
正巧也是要过去,刘莞儿的步伐明显快了些,苏锦绣在她身后慢慢走去,认出了林二小姐身旁的姑娘,是宝相侯府的顾四姑娘。
宝相侯府只有一位嫡出的小姐,余下的都是庶出,这位顾四姑娘是宝相侯府二房的长女,养在二夫人膝下,等同于亲生。
苏锦绣对这位顾四姑娘的印象说不上深,却也不浅,全因着舜华得知了她,两个人一同入的宫,初封时因宝相侯府的身份还高舜华一筹,后来虽说没有舜华受宠,却过的比舜华顺遂的多,先得一女,后来舜华过世后,又得了一子,封了妃位。
见她们走近了,林二小姐先声打了招呼,还向顾四姑娘介绍了刘莞儿:“我与你说的就是她,初六我请了她与苏姑娘一起来我家小聚。”
说罢林二小姐轻声哎呀:“瞧我这记性,帖子忘记叫人送去了,幸好今儿碰到你们。”
顾四小姐朝刘莞儿微微点头,笑意噙在脸上,保持着疏离,并没有像林二小姐这么热情。
关于去林家的事,早前苏锦绣就表露过意思,如今再问,刘莞儿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怕是要拂了林小姐的美意了,过几日老夫人就要回来了,锦绣要留在家中,不便出门。”
不便出门?苏家大小姐还有不便出门的时候?是不想来吧。
林二小姐朝苏锦绣瞥了一眼后脸上的笑靥愈浓:“她不便出门没关系,你来就行,那天在邱家人太多,我都没来得及向你好好讨教这烹茶的手法。”
刘莞儿看向苏锦绣有些犹豫:“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可别拒绝我。”见苏锦绣没吭声,林二小姐又添了句,“苏锦绣不来,到时我派人来接你。”
三个人都看她,苏锦绣心里乐了,怎么着还得看她的意思行事?
苏锦绣也乐的顺水推舟:“姐姐想去的话,我让冬罄陪你过去。”
林二小姐这才开怀:“这不就行了,初六那天早点来啊。”
说完后林二小姐挽着顾四小姐要进罗坊,苏锦绣喊住了她,笑着提醒:“林小姐可别忘了派人送帖子过来,这不还有好几天,我记性不好,容易记岔日子,到时闹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林二小姐一顿,笑容满面的应下:“那是自然。”
刘莞儿目送她们进去,那点在醉霄楼里留下的阴翳此刻早就扫空了,之前那回若说是随意开的口,这回总不是顺口,林二小姐是真的邀请她去小聚,锦绣不去也没关系。
苏锦绣嘴唇微动,见她如此心悦,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即便是派了帖正式邀请又能怎么样,林家二小姐出于什么理由邀请尚且不知,就算去了,凭借这样的小聚也是无法跻身到她们的圈子中去的,在这上都城中,不论是交友还是婚嫁,这门第之见比任何地方都要重
进入罗坊后苏锦绣陪着刘莞儿挑绣样,看了几个柜面后皆没有中意的,刘莞儿见她有些无聊,笑着推她去一旁坐着休息:“我来看就好。”
苏锦绣乐的清闲,找了处有横凳的地方坐下,抬手揉了揉肩膀舒缓。之前没觉得痛,这会儿跟起了后劲似的,酸胀的难受。
揉了一会儿后苏锦绣背靠向后面的木隔板,微侧了下头,耳朵靠近木隔板,细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这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像是林家二小姐在说话。
木隔板的另一边是罗坊的裁剪屋,裁缝师傅常在这里裁剪绣样,有时也会招待一些客人进来挑样。
林二小姐手里拿着裁缝师傅刚刚剪下来的一片绣样,与顾四小姐搭着话:“你看这个怎么样,我上次寻了个不错的,让我姐姐给讨去了,这次多挑几个。”
“还行吧。”顾四小姐看了眼后语气淡淡的,“她那身份,你单独邀请她做什么,苏锦绣都不来。”
“上回你发的帖子她都没应,在邱家看到她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邱晚滢的面子可真不小,能请动她过来。”林二小姐轻轻抖了下绣布,撅起嘴对苏锦绣的拒绝颇为不爽,“不就是有个当将军的外祖父,他爹的官比我爹还低了两品,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还真就有个这样的外祖父,皇上才会召她入宫,她也不是只拒了你,我听说她鲜少应这些,大抵是不喜欢吧。”顾四小姐对这些看的很平和,谁不是凭着权势,靠外祖父和靠父亲都是一个道理,宋老将军对这个外孙女可比对亲孙子还要疼爱,别人瞧在眼里,自然会对苏锦绣高看几分,左右是个姑娘,客气一些也不会损失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家怎么了,她是姓苏,难不成她还能嫁的比我们好。”偏生苏锦绣活的比她们肆意,在宋家受宠不说,苏家也就只有她一个孩子,还能去训堂念书,这才是林二小姐不舒服之处。
“所以我说,她既不来,你单独邀请她表姐做什么。”顾四小姐接过绣样看了看,交给一旁的丫鬟,抬起头看她还在为苏锦绣拒绝邀请的事忿忿不平,不由失笑,“你又不是真心想学烹茶。”
林二小姐轻哼了声,眼珠子一转,不明意味夸了句:“她烹的茶的确不错。”
顾四小姐听出了意思,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苏锦绣没想到就坐这么一会儿功夫还能听到这些,回头看刘莞儿正拿着绣样朝她走来,猜想她此时此刻心里想着的应该是如何在林家一鸣惊人时,将听到的那些话统统按了下去,起身迎了刘莞儿的笑:“挑好了?”
“我看这两样不错,其余的没西市那家来的新。”
“这儿的更沉稳些,夫人小姐们也爱来这儿。”苏锦绣领她去记账,这回刘莞儿倒是没觉得贵了,走出门外就是到巷子里买一份混沌都比黔城那儿要贵上两文钱,更何况是这样的铺面里,她已经适应了这些东西的价高。
从罗坊出来后天有些暗,平地刮起了风,吹的沿街摊子上的棚盖砰砰作响,苏锦绣抬起头,不知何时乌云盖天,要下雨的样子。
清竹去醉霄楼外找车夫的这点功夫,豆大的雨点没征兆往下砸,行人猝不及防纷纷往街边屋檐下躲,罗坊外一下拥挤了许多。
红珠将刘莞儿护在身后,对这些挤上来的人忌讳的很,目光一直往雨里搜寻,见马车迟迟不来,急在了脸上,有些埋怨的意思:“怎么还不来,清竹不是跑着去的么。”
“醉霄楼离这儿起码一里路,你跑去试试。”苏锦绣凉凉堵了一句,说完后转过头去看街上,不再看她们。
红珠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她也只是说一下。
刘莞儿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和苏锦绣解释道:“红珠也是第一回来这儿,不清楚有多远,锦绣你别往心里去。”
她哪有功夫和她的丫鬟置气,就是懒得理而已。
苏锦绣淡淡嗯了声,瞥见雨中熟悉的马车:“来了。”
上马车后清竹拿出帕子替苏锦绣擦裙子上溅到的水,一面解释:“来的路上马车太多,小姐等急了吧。”
见她自己淋湿了头发都来不及擦,苏锦绣抬起袖子替她掖了掖脸上的雨水,捡开和额头黏在一起的头发,从乱了的头发里拔出小钗,忍不住笑了:“又不急,先收拾收拾自己。”
这时清竹才发现自己跑的头发都乱了,红着脸从苏锦绣手里接过小钗:“小姐您又取笑我。”
几个丫鬟中清竹最看重自己的仪表,平日里出去也都是整整齐齐的,如沁轩中冬罄她们时常取笑她,就是跑起来都不忘端着头发,苏锦绣也没少拿这事逗她。
这一幕落在红珠眼里,有些羡慕,她忍不住转头看刘莞儿,小姐天生丽质,对她们也和气,要是能像苏小姐这样亲近些就更好了。
此时刘莞儿的心思走得很远,五六日的时间赶不出一身新衣裳,却能够绣出几样精巧的小玩样儿来,林小姐她们并不缺金银首饰,要与她们交好,这些东西倒是不错的出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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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的急促,到了半夜就停了,第二天清早天气晴朗,温度却低了许多。
冬天就是在这一场接着一场的雨里到来的,已是十一月初,清早李妈准备了内衬的小夹袄给苏锦绣穿,又让清竹准备一件披风,嘴里叨念:“这天儿啊,一天一个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冷下来,冻着可不好。”
苏锦绣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李妈为她特别裁做的小夹袄很满意,催清竹把东西拿齐了,喝完最后一口粥,匆匆出门。
到了训堂后见几个位置空着,李舜英和孙玉雎都没有来,一旁陈怀瑾朝她做了个口型,她们不会再来了。
训堂和她一个年纪进来的女学生如今已经走的差不多,等过完年她也不会再来这里,而陈怀瑾他们,考的进的去了崧泽书院,考不进的回家,明年又会有新的学生到来。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苏锦绣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前些日子在邱家才见过孙玉雎,那时也没听她提起。
李先生讲的课越发索然无味,到了下午,换了个先生后苏锦绣逃课了。
苏锦绣逃课从不走正门,她将包往身后一斜,踩上院子角落里的树墩爬上墙,看准了位置跳了下去。
起身轻拍了拍粘在手心里的青苔,寻思着这么早回家去,让管事看到了回头禀报给爹又要挨训,苏锦绣打算去趟书局再回去。
正要开溜,后背传来了凉凉的声音:“身手不错啊。”
苏锦绣一怔,脸上即刻染了狂喜,转过身朝马车旁的人冲去,不待那人反应过来,猛的抱住了他,大喊了声:“四哥!”
被她这么一撞,宋司杰没稳住脚,朝后倒去背靠在了马车上,轻嘶了声笑骂:“你这是吃了一头牛啊,一身蛮力。”
“四哥。”苏锦绣满脑子都是关北门城墙上那一幕,四哥抱着她焦急如焚,彻底乱了分寸,还威胁她不准闭上眼睛。
她死了他一定很难过,还会自责一辈子,没有保护好她,不能向苏家和宋家交代。
现在好了,一切从头开始,苏锦绣抬起头看他,傻笑。
平日里见了面准是要过两招后才能好好说话,今儿换套路了啊,这套路还惹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不是又打着什么歪主意。
“男女授受不亲,得得得,起开。”宋司杰推开她,看她还笑的傻呵呵的,忍不住抬手捂了下她额头,没发烧,那一定是撞坏脑子了,“完了,要去看大夫。”
明晃晃的嫌弃入了苏锦绣的眼底,她回神,扬起嘴角哼了声,毫不示弱反击:“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剁了手才好,省得你这爪子再往别的姑娘那儿伸。”
“哟,会骂人了。”宋司杰哈哈大笑,避过苏锦绣的拳脚,示意她上马车,“走,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苏锦绣嘱咐苏家的车夫晚一个时辰再回去,带上清竹上了马车,进去后看到马车内的箱子里放满了书,朝着车外喊:“你没回宋家?”
宋司杰在车夫旁边坐下,示意他去城外,扭头见她在翻箱子,连声制止:“哎哎哎,小心点,我进城就来这儿了。”
“我还以为你们没这么快回来。”都是些杂书,有些放在底下不好翻,苏锦绣没了兴趣,靠坐到门边掀起帘子一角,“那边的案子了了?”
“二哥还在,我提前回来了。”宋司杰看她坐没坐相,轻啧了声,嫌弃的很,“蓁蓁,你这样将来谁娶你,好歹有些女儿家的仪态。”
“用你操心!”苏锦绣冲他扮了个鬼脸,坐在后面的清竹忍不住笑了,大小姐与司杰表少爷没差几岁,每次见面都是如此,从小吵到大。
宋司杰叹了声:“亏的丫鬟不像你,清竹啊,你可别学你家小姐,这女子啊,还是温柔些好哎!疼!!”
苏锦绣拧了他胳膊一把,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初见面时的激动半分都没有了。
原本还想提醒他,现在不用了,苏锦绣目光闪闪,心思转的飞快,就不告诉他,自己造的孽,将来被人追的满大魏逃也是活该!
宋司杰看她露出那表情就知道她要使坏,警觉的看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没有~”苏锦绣懒懒靠了回去,瞥见马车出城,“是你带我出去,我能打什么主意。”
宋司杰脸上写了三个字:不相信。
苏锦绣眯起眼,爱信不信。
呵,长本事了,多日不见这么沉得住气。
两个人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宋司杰也摸透了她的脾气,知道她对什么样的消息感兴趣,扬长着声音叹了一口气,面朝着往前跑的马,对着空气说道:“施家那大少爷我看是挺倒霉的,手伤还没好利索,人又差点被埋在峡谷里出不来,好不容易旧了吧,在家也没休息多久,又出事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啊,他去邺池的路上,马车轱辘脱节,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要不是那河浅,这会儿我和大哥应该要去施家吊唁了。”
苏锦绣眯着的眼睛微动了下,宋司杰继而道:“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傻子都看得出来有人在针对他,他这一趟去邺池就是为了水渠工程的事,为了拦他真是无所不尽其用,你那回要是没救人,眼下怕是不会有这工程。”
邺池的水患问题几十年来都是皇上的心头大事,地处低洼地带的邺池经常受水患困扰,百姓因此死伤无数,还爆发过好几次的疫病。
之所以没有放弃这个地方,是因为邺池地带物产富饶,即便是常遭受水患,它每年的粮产都高过其它地方,若是能治理好这个问题,其粮产就更多了。
眼下边关这么乱,粮草就是重中之重。
办法是一直在想的,朝廷也一直在派人过去,但就见银子往下花,没见成效,不知道饱了多少人的私馕,该淹的时候照淹,前两年爆发的疫病还波及到了邺池附近的地方。
所以当施正霖在书院中提出新办法后很快得到了皇上的重视,采纳后力排众难把这件事实施了下去才有了水渠工程。
这么多年下来关于邺池的水患问题,其中牵扯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施正霖的办法是有效,却也折损了这些人的利益。
你断我财路,我要你性命,对这些人而言公平的很,只要施正霖死了,就算最终治理好,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左右那些百姓的命不是自己的命,拿到手的银子才是自己的。
只是苏锦绣有些疑惑,有些事并不会因为她重生而改变,过去他也遭受过许多埋伏,都化险为夷了,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依照林牧的身手和细心的程度,出发前就该发现马车的问题,即便真的出事,救人也应该不在话下。
苏锦绣将心中的话嘟囔了出来:“不是有人保护他么。”
“谁保护他?施家的护院?”
苏锦绣睁开眼,换了个说法:“皇上既知道这件事有危险,不该派个武功高强的人去保护他么,否则万一出了事,水渠工程岂不更会遭阻挠。”
宋司杰笑了:“蓁蓁,你想的可真天真!”
苏锦绣怔了怔,她哪里想的天真了,皇上是赐了侍卫给他啊,林牧的功夫十分了得,一敌十那都不是问题。
“他一个秋闱刚过的举人,就算是解元又能怎么样,春闱考不考的好还是个未知,更别提后头的殿试了,难道就一定能中状元?”见她一副不置信的样子,宋司杰摇了摇头,“皇上又怎么可能给他赐侍卫,各部办事都是有章法的,就算是运送赈灾银两的车队,也是官兵护送,能有资格让皇上赐侍卫去贴身保护的,除了皇家那些人,得是重臣,要臣。”
“可是明明”苏锦绣绕不过来了,就算四哥说的话有道理,可明明皇上是赐了啊,而且是给她封赏后很快就赐了侍卫,这种事儿她还能记错不成,嫁入施家后三天两头碰面的,林牧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保护他。
按理来说峡谷那次的意外都不应该有,以前她都没见他受过什么伤。
“明明什么明明,你啊,想事情也太简单了。”宋司杰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苦恼,哭笑不得,“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赐婚倒是有可能,赐侍卫啊,等他平步青云后倒是还有的说。”
苏锦绣走神了,对他敲的那一下都没反应了,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真的没有赐吗?”
“傻丫头。”见她发呆,宋司杰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里满是对她的同情,太天真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苏锦绣抿嘴,皱起眉头,不对啊
“到了。”
马车到了城外的一处僻静小院,宋司杰催促她下马车。
苏锦绣跟着他走进院子,才靠近紧闭的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即刻回了神,捂住口鼻闷声:“这里面什么东西!”
宋司杰递给她一块浸透了水的纱布,自己也备了一块捂住鼻子:“没有毒,就是味儿重了点,你不是说想知道关于驱兽族的事么,我找到了他们控制野兽的办法。”
推开门后那气味更加浓郁了,别说是一块纱布,就是十块也挡不住这气味渗透进来,苏锦绣甚至觉得那味道能辣眼睛。
挪开纱布后苏锦绣扭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赶忙捂上,跟着他走进屋子。
空阔的屋子内摆着几个瓦缸,气味正是从这些瓦缸内散发出来的,苏锦绣着实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分辨出这几个瓦缸的气味不是同一种,顶着被熏晕过去的风险,她凑过去看了眼。
里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再也忍不了了,苏锦绣扭头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口喘气:“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宋司杰让人将几个瓦缸排列好顺序后带她走到了院子里,再回头看那屋子,苏锦绣都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瓦缸上飘着的那是什么。
“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得了。”
宋司杰递给她几张纸,上面是这几个瓦缸内所配的东西:“你写信告诉我之后我就去找了,不过大魏之内,关于驱兽族的消息少之又少,塔坨人野蛮,和他们合作的肯定也不是善类,既能驱动野兽就是好战的人,要想打赢,还得从根本入手。”
“你是说驱兽?”
“没错,我相信那些人不是生来就能驱兽的,既是后天,那就意味着有办法,他们是如何能驱动那些猛兽为他们所用。只要找到了这个办法咱们就能克制住他们,就不会有威胁。”
苏锦绣看纸上列的这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稀奇古怪之物,眼角微抽:“所以说,这些就是你说的克制办法?”
“你还真别说,那些野狗闻了后就很听话。”他可足足研究了三四个月才初见成效,也是做了试验的。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那他们可还有行动力?”
宋司杰的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苏锦绣将这叠纸塞回给他,要是这么容易能够解决,外祖父和舅舅就不会输了:“我从云山寺里找到几本有关于他们的书,已经拿给大哥了,你回去之后好好看看。”
“你去云山了?”
“嗯。”苏锦绣不愿多提云山的事,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昨天在东市遇到几个外族人在醉霄楼里打斗,听他们说是受了定北王的邀请来的上都城,你帮我查查看,到底是身份。”
“定北王的邀请啊,他倒是派人发帖子给二哥过,说是府里有宴,不过东皋的案子还没结束,二哥来不了。”宋司杰想了想,“就在这几日。”
“帖子呢。”
“帖子在宋家,是大哥信中提到的。”
苏锦绣快步走出院子,转头看他,咧嘴一笑:“很好,既然二哥没回来,你替他去也是一样的。”
只这一眼宋司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拿着帖子去定北王府参宴,她好跟着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发现不好分章,就都放在一块儿了,快,伸粗你们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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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正霖:先侧面出个场来看看有多少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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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定北王的帖子上邀请的是宋家二少爷宋司仪, 宋司杰代他前往可以,再带苏锦绣就不合适了。
于是初三这天傍晚, 苏锦绣穿了一身书童服跟在宋司杰身后进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爷在诸位王爷中排行第六,和如今封地在外的永安王一母同胞,为已经过世的淑妃所出。
但他不似永安王那般有作为, 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个定北王就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好美色, 好酒,好玩乐, 除了杀人放火外, 纨绔子弟有的习惯他统统都有,并且是过之无不及。
充分印证了什么叫做‘努力不如命好,游手好闲也比别人过的舒坦’的躺赢人生。
这样的不靠谱一直延续到他封王,有了府邸后更是放纵, 举着我是王爷我父皇会养我的旗帜,将一个废物王爷做到了极致。
而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上都城里, 没有像其他几个王爷那样去封地, 也是因为他是个废物王爷, 就连皇上都不愿说他,更是没谁会觉得他有威胁。
谁能想到这么个废物王爷最后会变成皇位的争夺人之一,就如现在苏锦绣站在四哥身后正听上座的定北王讲他的人生格言。
“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怎么痛快怎么来, 本王就喜欢喝酒聊天,这些朝廷政务啊交给你们就行,我啊,一点都不想听。”定北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肉圆的脸上堆着酒糜的笑意,拿起比平常人要大一半的酒盏喝了口,朝着那边候着的侍从喊,“人呢,怎么还不上来!”
十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女从苏锦绣这边的过道鱼贯而入,扑面而来就是一阵脂粉香,苏锦绣忍不住皱眉,而坐着的宋司杰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定北王养的这些舞女简直太庸俗了。
苏锦绣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没忍住又打了一个,抬起头扫了一圈这些受邀而来的人,视线在定北王的右下方定了定,那人果真在这儿。
晏黎一手拿着酒盏,另一只手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几个舞女也特别爱往他这儿凑,长袖薄纱轻轻扫过,触碰到脸颊上引的人心sao痒。
晏黎抬眼看向那舞女,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笑,勾人魂魄。
不怕客人胆大,就怕他们没反应,舞女见此跳的越发露骨,就差贴到晏黎身上了,而他也是顺势迎着,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熟稔,玩的得心应手。
一旁的定北王看的哈哈大笑,冲着晏黎举酒杯:“晏兄,看来我这小沫儿是看上你了,今晚留在王府里,叫她们好好招待招待你。”
晏黎回敬他:“多谢王爷款待。”
相较于晏黎的放得开,坐在定北王左下方的一名年轻男子显然拘谨许多,这些舞女靠近时下意识朝后避让,还闹了脸红。
“硕恒啊,你这样可不行,之前我送给你的几个美人呢,该不会还没碰吧。”定北王示意一旁跪着的侍女给他倒酒。
这些侍女穿的也暴露,季硕桓避过视线闹了脸红:“六叔,你就别取笑我了。”
“连个婢女都不敢搂,今后等你娶了妻,不是要被管的死死的。”定北王十分不赞同侄子这缩手缩脚的样子,这哪儿算个男人,“哎,你带来的那个施解元呢,坐哪儿了,叫他喝酒。”
“六叔,别,他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喝酒,您就别难为他了。”季硕恒忙阻拦他叫人倒酒,今天本就是他带子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向太子交代。
“这怎么叫难为他。”定北王听着就不乐意了,他定北王的宴会上就没谁是喝茶的,他请人喝酒那是给人面子,谁敢不从。
就怕六叔喝高了耍个酒疯,到时谁都下不来台,季硕恒当即端起面前的酒杯自罚了三杯:“六叔,是我说错话了,您可别因此扫了兴致。”
宴会上的酒很烈,季硕恒这样的年轻人本就不胜酒力,三杯连灌下去更是有些晕了,向来没什么长辈模范样的定北王见此才松了口,“行了,下回还受着伤的就别带来了,扫兴。”
季硕恒松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子,要是真喝醉了今天可就白来了。
这一幕落到苏锦绣眼里,对小郡王的在场倍感意外。
同为皇室之人,定北王的帖子别人推不开,这小郡王肯定是推的开邀请的,他既对这些没兴趣,上这儿来做着什么。
还有那边坐着的几位,明看着是来喝酒玩乐的,但苏锦绣观察到,他们其实喝的并不多,举杯的次数看着很频繁,却都是抿了一口,一旁的侍女许久才会帮忙添酒。
不止是苏锦绣疑惑,宋司杰也觉得这宴会中的人有些怪,微侧了侧头低声道:“有问题。”
苏锦绣低头,佯装给他倒酒,轻声回道:“宴会过后这些人中起码有一半会留在王府过夜,现在这么清醒,是准备一个不留回去了?”
宋司杰跟着宋司仪查过几宗案子,也通晓些常情,他与苏锦绣的看法一样:“不像是来玩乐的。”
定北王的酒乐宴在上都城中十分有名,一来这宴会主办的人身份高贵,而来宴会上声色酒糜,可比那些花楼里来的更赏心悦目,宴会过后还会留一些客人下来过夜,伺候这些客人的就是定北王府中养着的歌女舞姬。
敢这样留下过夜的,也都是纵情声色之人,既然来玩乐,又岂有不喝够酒的道理,而他们保持这么清醒做什么呢,如果今晚留下来的是这些人的话那就值得玩味了。
纵观定北王之后的种种,从没到过定北王府参宴的苏锦绣觉得,他们好像意外撞进了不得了的事里。
“总说这定北王日子过的荒唐,我看也不然。”苏锦绣放下酒盏,站回去时说的极轻,“要不然他请二哥是出于什么目的。”
宋司杰举杯,掩了嘴角:“你进去看看。”
趁着这群舞姬朝前拥去遮挡了定北王的视线,苏锦绣转过身走下台阶,快步出了举办宴会的花园,借着也夜色隐入花坛小径中
定北王府很大,光是这前院都大到令苏锦绣诧异,像是额外扩建,从外边儿看怎么着过了回廊就应该是围墙了,可苏锦绣从回廊摸出去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人工湖,堪比三个池塘这么大,对面还有亮着灯的楼阁,苏锦绣四周看去,发现并不是绕着湖岸就能到那些楼阁,而是要从回廊过去,再经过个园子,出了园子上桥才行。
夜色烘托下,暗色的湖面透着月夜下的粼粼,碎银子一般洒落在上面,闪闪发光,几座楼阁设计的精巧,与湖对应,犹如踏入森林月湖,瞧着就赏心悦目。
这样的设计苏锦绣只在皇宫中看到过,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别的府邸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经得起折腾。
苏锦绣扶了下有些歪斜的书童帽子,又返回回廊,朝那儿走去。
进了个无人的院子后苏锦绣很快找到了出口,谁想才刚出去就被拦了下来,几个王府护院站在桥下,说这是王府重地,需令牌才能进。
还有令牌?什么样的王府重地防的这么严实。
苏锦绣装着有些着急,压低着声音求道:“几位大哥,这令牌在我家大人那儿,你先行行好,我给他把东西取了就出来。”
几名护院无动于衷。
“几位大哥等等,我这就去拿。”再纠缠两句就要惹人怀疑了,苏锦绣边说着往后退,转过身走入无人花园。
这边不行,那边试试呗。
苏锦绣打定主意,绕过几个花坛后四处溜着,恰进了个石门,抬眼看去,又是个小池塘。
怪了。
苏锦绣心里嘀咕着,定北王的爱好也真是特别,偌大的园子什么都没有,就中间挖了个池塘,因着假山绕了半边,月光倾斜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乍一眼还透出些阴森来,冷风一吹惹人毛骨悚然。
钱多的没处使了,偌大的王府里什么样儿的园子都有。
苏锦绣忍不住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真觉得比在宴会上冷多了,之前人工湖那儿都没觉得这么冷。
没什么值得看的,苏锦绣转身要走,安安静静的环境里,她进来的门那儿忽然多了个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要不是认出了是谁,苏锦绣会以为撞鬼了。
“看来我没认错。”
见她有意避让的样子,晏黎刻意堵在了门口不让她出去,饮了些酒的脸上泛着微红,凭着样貌,倒更显的他迷人。
苏锦绣抬起头看他,没说话,眼底的意思都透露了清楚,他不在宴会上搂搂抱抱那些舞姬,在府里溜什么。
晏黎朝前一步,苏锦绣谨慎往后退了步,他也不介意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笑意温润:“乔装打扮成这样,锦绣姑娘在找什么?”
她小心翼翼着才到了这儿,看他那样应该是在王府里来去自如的,那他和定北王的关系该有多亲密。
深知这场酒乐宴不简单,苏锦绣的神情却是无辜的很。
刚要开口,晏黎的话直接堵了她的下路:“这王府里到处有侍奉的人,锦绣姑娘总不至于是迷路了。”
苏锦绣的心一沉,他这是专程来堵她的。
难道是因为那天醉霄楼的事。
“不知锦绣姑娘是哪家小姐。”
“晏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替我家大人出来讨些解酒的茶,却不料在湖畔迷了路,越走越偏才到了此处。”
声音同时响起,苏锦绣坦坦然看着他,王府这么大,还不容许人迷路了?
他明明听到那个丫鬟喊她小姐,谁家的丫鬟气势这么大,晏黎便问:“你家大人是哪位。”
不问清楚是不让走了?要是打起来闹到了宴会那儿,岂不让定北王起疑,再说她也打不过他,明知是要吃亏的何必动手,可要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四哥见她迟迟不回肯定会来找她,这一找,不是又要暴露。
此人和定北王关系匪浅,她只能装作迷路,什么都不能反问。
苏锦绣轻轻嗯了声:“我家大人”
晏黎垂眸看她,眼底染了笑意,就要看她怎么继续往下编。
不能说是四哥,苏锦绣脑海里过滤着今天在场的人,着实犯了难。
正纠结着,晏黎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锦绣蓦地抬起头,施正霖站在门外,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容置否的肯定,他是来找她的。
怎么是他。
两个人都惹不起,可眼下总得想办法出去,苏锦绣反应极快,即刻变成了一个自知犯了错的丫鬟,垂下头去,既委屈又担心主子责罚。
“少爷,定北王府太大了,我没找着厨房。”
真是个丫鬟?
晏黎定眸看施正霖,施正霖却只朝着苏锦绣淡淡道:“过来罢。”
苏锦绣走到晏黎面前,没吭声,施正霖这才转而看向晏黎,谦恭有礼,却之疏离:“她没到过王府,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有点意思。
晏黎扬起嘴角,见她急于出去,却没有动,而是对施正霖直接讨要苏锦绣:“这丫鬟挺有趣的,不如送给我。”
苏锦绣紧握住拳头,压着要打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在这节骨眼坏事。
施正霖皱了下眉:“不行。”
“你要是怕我亏待了他,等会儿见了王爷,让他做个证也可以。”
拿定北王出来要挟人,四哥要是知道了还不炸。
施正霖没有理睬他这句话:“她是我施府的丫鬟,由不得别人做主。”
“既然是你府上的丫鬟,我买下她。”
“我说了不行。”施正霖脸色骤冷,跨了两步越过晏黎拉住了苏锦绣。
原本门口让晏黎堵在中间,就剩下一半儿可以挤,苏锦绣之所以刚才不挤是怕靠太近了会被他拿捏住。
施正霖拉她出去的时候她还撞到了晏黎,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直接把她拉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站稳后苏锦绣要挣脱他的手,施正霖却拉的很死,抬起头看到两个人对峙着,空气里似有暗流涌动,形势越发紧迫。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亲说忙的一个章节要分三回才看完,想起自己最近在追剧,可是白天没时间看,晚上回来事情也不少,于是都是早上眼睛一睁开就拿手机,然后边刷牙边看,蹲马桶也看23333333,赶在上班前看完了心才歇,不然可以惦记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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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晏黎原来还温润如玉的笑容淡了下去, 眸色中闪过一抹阴翳,归寂到了深沉中。
施正霖却是冷凛着神情, 不遑多让。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绣真觉得他们要动起手来。
晏黎是习武之人,还年长施正霖几岁, 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必输无疑。苏锦绣更不想看到的是这动手之后闹出来的动静,要是只在宴会上发现了她也能以‘好奇来见识’当幌子, 在这里发现, 定北王怎么会不怀疑。
醉霄楼那一回,苏锦绣已经见识了此人的心狠手辣, 身为外族人在上都城这样的地方, 他行事应该更为低调,要不然就算不犯事,官府调查起来限制其行为也是很麻烦的事,但他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明自己来历, 足以见得他对背后那层保障的确信。
眼下在定北王府中,岂不更嚣张。
苏锦绣心中做着万全的打算, 就算真的动起手来, 打不过逃还是可以的, 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保命才重要。
远处的酒乐宴不知上了什么曲目,声音格外的大,这厢冷风阵阵, 气氛僵持不下。
片刻,晏黎笑了:“既然施少爷如此看重这个丫鬟,晏某就不夺人所好了。”
就如刚刚的针锋相对只是错觉罢了,晏黎的态度和缓的很,眼里尽是那意思,不过玩笑,他又不是真的想抢人,他们也太当真了。
抓着苏锦绣的手松了开来,收回去时微不可见颤抖了下,施正霖敛了神色,语气很淡:“听口音,晏公子不像是上都城的人,这也无碍,只是既然到了这儿还是要入乡随俗,有些不好的习惯收一收,总没坏处。”
笑意未褪,晏黎接下了他这句‘忠告’:“多谢施少爷提醒。”
“告辞。”
看着他们转身离去,晏黎眼神一黯,转了阴翳,转过身朝着池塘走去。
苏锦绣跟在施正霖身后,错开半步的距离装着自己还是个丫鬟,心里重重的舒留一口气,对他说的那句话感觉无比熟悉。
说他不是上都城的人凡是要小心低调,不就在说他一个外族人,不要在大魏的地盘上太嚣张。
他这说话的脾气,没少气人,当年太子登基为皇,为了拔出朝中那些腐旧势力,他也没少当朝怼人。
想到此,苏锦绣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又觉得胸闷无比。
就算是如此,他却从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从始至终是淡淡的,她甚至尝试过故意惹恼他,他都不理会。
对她而言,这样的冷暴力比凶狠呵斥更为可怕。
此时已经绕过了园子走入廊中,施正霖见她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停在了原地,苏锦绣正迈上台阶,跟着站在那儿,与他对望。
“定北王府里并不安全,你一个人不要走动。”
苏锦绣微怔,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和四哥能发现的异常,太子怎么会没察觉,如若不然,今天这样的宴会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你去过湖对面?”
施正霖摇了摇头,湖对面的那些楼阁他也发现了,但桥下有王府的护院守着,需定北王亲派的令牌才能通行,这些令牌只给那些留下来的客人。
沉默了一阵,施正霖想起那次在云山寺遇见:“你寻那几本书,可是为了宋老将军?”
见他主动提起来,寻思着如何开口的苏锦绣便直接把心中的疑问挑了出来:“当日你说奉命行事,这太子殿下为何要寻那书?”
“漠北历来多战事,塔坨族人好战,我们就是守住了关北门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如今他们还联合了驱兽族,因对其了解甚少,殿下担心宋将军他们受制,派人四处打听得知云山寺有几册关于此详的书,故命我前往。”虽然苏锦绣没有明说,施正霖猜到了她是为了宋老将军,遂补了句,“太子殿下看过之后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去关北门,不日就能送达。”
却不想苏锦绣的反应是惊诧:“等等”
苏锦绣将他说的话又想了一遍,深了一口气:“你是说,太子已经派了人将这几册书送去关北门给外祖父他们?”
“是。”
在云山寺得知他的目的后她就觉得这事有蹊跷,以太子的为人处世,派施正霖找到了书后,就算是不派人去关北门,在祖父回上都城时也会想办法告知。
现在从施正霖口中得知了确信,苏锦绣更加觉得这事儿不如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太子在拿到这几册书后很快就派了人去关北门送消息,既是如此,上辈子也应当是这样,但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却没有收到。
外祖父会在明年二月回上都城,那时已与塔坨人打了数月,终于胜了,军心高涨,这捷报也传回了上都城。
不便与外祖父接触太深的太子自然而然会觉得是送到的消息起了些作用,而外祖父也没有察觉,直到他过世才知道有这这些书的存在。
如此解释似乎说得通了些,皇上健在,太子尚未登基,未免遭人口舌,外祖父手握兵权本就不宜与别人走的太近,处于风口浪尖的太子更是不能,所以消息也是偷偷派人送去的。
再者外祖父只在上都城呆了仅半个月就回关北门去了,那一趟回去,再回来时就是身受重伤的外祖父和两个舅舅的牌位,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那几册书究竟落在了谁手里。
苏锦绣再问:“书册是直接送到外祖父手上的?”
接连两个问题,施正霖听出了她的意思,从上都城到关北门那么远的路,就能确保东西万无一失送达?
“殿下所派之人是其心腹。”尽管她没开口,施正霖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迫切。
就像是事先知道些什么,对于他所说的事反复确认了几次,不相信消息可以送达。
忖思半响,施正霖提了一个人:“你可知道左历。”
她当然知道,太子登基后几乎形影不离伴他左右的一等侍卫左大人,那必是可信之人。
既然太子这儿没问题,左历又安全回来了,这说明消息确认无误送达到了关北门,那接收并隐瞒下来的人是谁。
苏锦绣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人,模模糊糊,最终抓住了一个,会不会是他。
“宴会快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苏锦绣走上台阶,脚步快了起来,等不及要和四哥说起这件事。
廊内再度安静了下来,苏锦绣一头扎在了这些过去未曾知道的信息里,努力将其理顺。
直到耳畔传来幽柔绵长的歌声,她回神,才发现已经酒乐宴的花园门口。
心间有话,冲出了口:“等等,你身边是不是有个护卫叫林牧。”
施正霖转过身不假思索:“没有。”
怎么会没有,苏锦绣下意识道:“你再想想,也许不叫林牧。”总之得有个皇上御赐的侍卫。
“”
沉默的空隙,苏锦绣心想着肯定是有的,可能不是林牧是别人呢。
苏锦绣心中微松了一口气,才不过几息,仔细想过后的施正霖给了她十分‘详尽’的回答:“我身边没有护卫。”
“”
之前再多的猜测也不及他亲口说来的震惊,苏锦绣怔怔看着他转身回了宴会中去,转不过弯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场酒乐宴给苏锦绣的意外太多,以至于她回去之后整个人都在神游,直到离开定北王府上了马车,四哥问起她在王府里的发现时她才能在这一堆意外消息里抽剥出外祖父的事,向四哥问及外祖父身边信任的下属。
“张副将和罗副将是祖父最信任的人了,在爹和二叔年幼的时候他们就在祖父身边,跟着他镇守关北门,再说其他人,那也都是老部下了。”
宋司杰见她从王府内转悠回来后人就不大对,失魂落魄的,于是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从湖那边离开后走岔了路,先碰到了那个晏黎,后来又碰到了施家大少爷。”苏锦绣拨开他的手,引导着话语,“我去云山的时候也遇见他了,他奉太子之命去找那几册有关于塔坨族的书,上月二十开外,太子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去关北门给外祖父他们。”
却不料没有经历过那些事的宋司杰压根没听重点,挑着眉揶揄:“你们可真有缘啊,你救了他不说,去云山也能遇着,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也能碰到,啧啧。”
苏锦绣即刻虎了神色瞪着他:“没跟你开玩笑!”
“行行行继续说。”宋司杰嘴上叨着,心里可不这么想,有缘好啊,将来要是谁娶了蓁蓁,他一定要准备身好行头给他防身用。
光看他眼神就知道又想岔了,苏锦绣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要是有人中途将消息截下,外祖父他们是要吃大亏的!”
宋司杰笑了:“你瞎担心什么,就算是有人截了,你不是也有。”
苏锦绣冷冷看着他:“要是截下消息的是外祖父身边的人呢,即便我告知,你能保证以后不出问题?”
还算是了解这么一起长大的表妹,宋司杰收了笑脸:“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苏锦绣知道以她现在的境况就是知道的多,能说的少,说出口的还得斟酌一番,遂她深吸了一口气撒了个慌:“你记不记得一年前的事,外祖父在关北门外巡查时遭了围截,还受了伤,那次的事不是意外。”
到底是意外遇到起了冲突,还是有人透露了外祖父的行踪他们事先埋伏,这都不好说,但只要能让四哥相信,这件事就可以是预谋。
“记得,不过那边素来不太平,巡查时遇到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再者祖父他们查了,是当地百姓所为。”
“怎么会不奇怪,要不是刻意埋伏,谁会将武器准备的那么齐全,漠北外资源匮乏,你当那塔坨族有多大的能耐,人人手中都有兵器?”
苏锦绣的反问让他沉默了下来,别人兴许不清楚,作为宋家人他如何能不清楚那些塔坨人不断来犯是为了什么,锦绣说的话不无道理。
换言之,要真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怀有异心,那祖父和父亲他们的处境岂不危险!
人命关天的事哪容许去尝试和验证,但凡是有察觉就该即刻准备:“你知道是谁泄露了祖父他们的行踪?”
苏锦绣摇头:“我只知外祖父身边有人包藏祸心,还没查到是谁,原本这件事可以等外祖父回来详问,但施大少爷说太子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去关北门,我怕的不是消息送不到,我怕的是最后到外祖父手里的,是假消息。”
宋司杰的心一沉,与她对视,想到了一处。
可宋司杰所能想到的坏结果,远不及当年真的发生时惨烈,苏锦绣仔细想过这其中可能发生的事,也许外祖父没收到消息,也许收到的是假消息,那场仗败的惨烈,宋家更是损失惨重,好些年都缓不过来。
究竟是多大的怨恨,要将宋家送到那样的境地。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一路无语。
快送她到苏家的时候宋司杰才凝着神色郑重说道:“我亲自去一趟关北门。”
苏锦绣松了一口气,她没选错,告诉四哥这件事就会顺利许多。
“小郡王和施家大少爷都是太子的人,他们定是奉了太子之命才会去定北王府参加宴会,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那个叫晏黎的我会找人去查,在定北王府能来去自如的,此人城府必定不浅,你不要和他接触。”
“还有那云山,下回再要出去先告诉我一声。”宋司杰说了一半又改口,“不行,你也不是听话的人,我还是替你寻两个身手好点的人过来,出去的时候带在身边,我也好放心。”
宋司杰一连吩咐了好几件事,苏锦绣默默的听着,特别想念四哥在自己耳边唠叨的样子,就如现在这样,明明是宋家最小的一个,却操着一大家子的心。
马车一停,苏家到了,苏锦绣跳下马车,转过身去看他:“四哥,你就不问问我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傻瓜。”宋司杰笑了,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书童帽,脸上却多了些许疼爱,“若是重要的,你会瞒着我么。”既然不说,那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也就没有问的必要。
苏锦绣微撅起嘴,鼻头酸酸的,难受的想掉泪。
到嘴边的话却成了互怼:“算你识相。”
“行了,快回去吧,记住我说的,不可以一个人偷偷去定北王府。”知道她胆子大,什么祸都能闯,宋司杰又敲打了她一遍,“要不然被你爹知道,往后我就只能去你家佛堂看你了。”
总是温情不过三秒,苏锦绣瞪着他,乌鸦嘴:“快滚!”
无声的笑意在他脸上肆意扩大,像是将回了一军,特别的得意。
苏锦绣目送马车消失在拐角,转身走上台阶,笑骂:“幼稚。”
回到如沁轩已经亥时过半,李妈担心她回来饿着,准备了宵食,沐浴过后苏锦绣靠在卧榻上,一面吃着点心,一面听冬罄说这两日湘菲院那儿的情形。
“之前表姑娘隔两日就会去厨房里做些点心吃食,这几日都没见着。”
“夏至姐姐倒是出去了两趟,买了不少绣线回来。”
“值夜的婆子说,昨夜亥时还见湘菲院里的灯亮着,不知道表姑娘在忙什么。”
从西市回来后刘莞儿就一直待在湘菲院中没有出来,苏锦绣大抵也猜得到她是在为去林府做准备,可这连门都不出了,夜里还挑灯忙碌,未免夸张了些。
“你去和王管事说一声,明天去药铺里买些大药,炖汤给表姑娘补补身体,别累坏了。”
“我这就去。”
冬罄出去后,苏锦绣漱了口躺到床上,可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苏锦绣的脑海里全是今晚定王府里发生的事,外祖父的事已然让她意识到许多事情并不像她当初看到的那样,而施正霖的话又让她想不明白。
想破脑袋苏锦绣都没办法将这件事前后串联清楚,总不至于是因为她没有求赐婚,皇上才没有赐侍卫。
可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而最令苏锦绣纠结的,是十二月初施正霖会再去一趟去邺池。
那件事她只知道大概,还是他回来之后才知晓的,他们在去邺池的途中夜宿在一个村子里时遭了埋伏,安全离开后顺利抵达邺池,没出什么意外。
施正霖当时说的轻描淡写,苏锦绣却能想象的到情况的危急,要不是林牧在他身边保护,绝不可能有命离开。
可现在,谁去保护他。
苏锦绣翻了个身,在床下陪夜的清竹听到动静,轻声问:“小姐,您是不是渴了?”
“没有。”苏锦绣趴在绣枕上闷闷道,半响,她伸手掀开帷帐,低头看清竹问,“清竹,我问你个问题。”
“小姐您说。”
“假如,有个人与你有仇,你打定主意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但他又是个好官,在你得知他有危险,你会怎么办?”
“多好的官?”
“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官吧,救了许多百姓。”苏锦绣想了想那些年施正霖做过的事,年少时就解决邺池水患,新皇登基后他力排众难,辅佐皇上推出了许多新政,让不少百姓免于颠沛流离,又鼓舞皇上革新赋税制,使得当时大旱年下百姓依旧还能得以温饱。
清竹认真想了想,抬起头问:“很危险吗?”
“很危险也许会死。”
长长的沉默过去,清竹特别严肃的给了回答:“我会想办法告诉他。”
“那如果,他不信呢。”
“那我会想办法帮他,不过既然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我也不会让他知晓。”
苏锦绣躺了回去,看着床顶,声音幽幽:“难道不该是生死由命。”
“可要是他死了,受苦的人更多,我小的时候家里闹灾荒,没粮揭不开锅,爹娘为了不饿死弟弟妹妹,狠心把我卖给了牙婆子,可那灾荒一连闹了好几年,我娘和我妹妹最后还是饿死了。”
清竹被卖的时候才五岁,在牙婆子中经手过一年后被卖到了苏府,因为家里逃荒,彻底断了联系,过了好几年她才得知家里就剩下了爹和弟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朝廷是有给赈灾银两的,可那些银子没等分到村子里就已经所剩无几,几个铜板根本买不起当时的米,如果那时候县老爷行行好,不要贪那么多,也许她们不会死。”
苏锦绣怔了怔,半响才缓缓叹了声,清竹都看的如此清楚。
那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夹子位置不错,我就等不及更新啦~
看了一下评论,有个点还是要说一下,施小郎木有重生,想看番外的,过阵子等剧情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放粗来的~~~~
明早还是十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