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头一突一突的痛,我迟钝地眨了眨眼,一下子没能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终于醒了,你也太能睡了吧。”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侧过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下意识挣扎后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椅子上。
前不久才见过的收银员笑着说:“抱歉,绑的有点紧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清河水介。”
“……”
我看着对方隐约透着疯狂的眼神,低低地咳了几声,问他:“能给我倒杯水吗?”
清河水介愣了一下,还真的去饮水机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把杯子举在我的面前,我凑过去喝了几口,感觉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一些。
他盯我看了半晌,语气古怪:“果然,你和我一样呢。”
我看着他脸上病态的笑容,沉默:谁要和你这个变态一样。
“......我睡了多久?”我试探地问。
清河水介耸耸肩,答到:“直接睡到天亮了呢,药效明明只有三小时,”他又笑了,“说真的,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泼水了。”
我假笑:“那还真是谢谢你啊。”傻逼。
“呵呵,不用谢,”他露出一个不枉多让的假笑,“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小姐拼命找话题很累吧?”
“......”
我紧张地攥住了被反绑在椅背后的手,摸到一手的冷汗。
清河水介自顾自地说:“我见到小姐的第一面,心脏就痛到要爆炸了,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呢。”
他笑笑:“小姐的症状就是鼻子出血吧。”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前的人显然和我一样,有着能感知恶意的能力。
清河水介还在步步紧逼:“小姐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我明白他是在问我是否知道表象背后预示的行为,为了拖延时间,我很诚恳地作答了:“不太清楚,你方便说一下吗?”
参考量太少,我确实不清楚对方会做什么。
绑架倒还能说一句小有经验,但人生中的几次绑架都因为初始的反应不够强烈,导致我一开始就预知情况严重不到哪去——最糟糕的一次也不过是手臂骨折——最后都被及时营救了。
当下的情况完全超出预期,要不是多年的经验赋予我强大的承受能力,现在估计已经害怕到哭出来了。
“当然可以啊,弄明白能力的原理之后,我的应对措施永远只有一个哦。”
清河水介已经完全不掩饰自身的疯狂了,他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的笑声,双手像铁钳似的钳住我的肩膀,脸凑得极近:“那就是——杀了他们~”
“?!”
我惊怒地瞪大双眼,牙齿死死地咬着舌头保持理智,逼迫自己把脏话憋回去。
......无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只需要记住清河水介是比任何人都需要下地狱的存在。
看见我的态度,清河水介反而疑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即使是最轻微的反应都预示着未来的伤害,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吗?”
“我只不过是在自我保护罢了。”
“还有啊,就算他们伤害不了我,迟早也会去伤害别人吧?毕竟是那样的人。”
“所以,我其实是在做好事啊。”
男人的表情告诉我,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个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我沉默地低下头。
他看我不说话反而用手摇晃我的肩膀,问:“小姐,没有话题可聊了吗?”
被摇烦了,我不耐烦地嗤笑:“物种不同,没什么好聊的。”
“......口上积德,小姐,”清河水介阴沉沉地压低眉眼,冷冷地说,“本来还想再聊聊的,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同类。”
“但是看你急着去死的样子,那还是现在就说再见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紧张到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安抚回去,背在椅子后面的双手攥着悄悄解开的绳索。
感谢以前的经历吧,挣开这种随便绑绑的绳结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接下来只要找准时机,我有很大的把握将人击倒跑出去。
“你在想怎么逃跑吗?”
清河水介冷不防出声,吓得我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刚刚的恼怒似乎是错觉,男人脸上再次挂上笑容,虚情假意地劝说到:“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哦,老老实实待着我还能看在同类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居高临下的神态,恶心死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呐,我可是真的有自信的资本欸?”
我眼神死:.......这人什么毛病,不理他还一个劲说个不停。
看到这张虚伪的笑脸我就生理性不适,扭头将视线放到别处,然后就看到了旁边桌子上放着我的手机,是微微烧融的状态。
我:?
有事没事?这人是拿煤气灶烤手机吗??
清河水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故作抱歉道:“呀,真是不好意思,昨晚上一直响个不停真的很吵,只好把它破坏啦。”
听到这话我却悄悄松了口气——估计是太宰发现不对劲了,说不定他现在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但与此同时,内心的不安也越积越重:清河水介的种种表现过于有恃无恐,我并不认为他是单纯的自大,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所谓“自信的资本”有关。
清河水介的手还按在我的肩膀上,此时可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面前的狗*又在喋喋不休,说真的,我有理由怀疑他平时连个能聊天的对象都没有。
他说:“这样吧,我给小姐变个魔术怎么样?”
清河水介话音刚落,我眼睁睁看着本就残破的手机瞬间被莫名出现的火焰吞噬,不过几个呼吸就烧得干干净净。
我看傻了——你他妈管这叫魔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河水介明显被我的震惊取悦,哈哈大笑起来,又宛如歌剧表演者般展开双臂,瞳孔紧缩神色癫狂:“这就是——我能杀掉所有人的资本啊!”
——就是现在!
顾不上其他了,我咬牙暴起,反手抄着椅子往清河水介的头上猛砸,万幸他的身体素质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孱弱,竟然被我的突袭直接击倒在地。我马不停蹄地跑向玄关,门把手却在眼前被熟悉的火焰吞噬,极致的高温逼的我不得不远离。
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超出常理的画面刺激着我岌岌可危的神经,无能为力的绝望感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滚落。
越来越多的烈焰在周围升腾,逐渐攀爬上我的衣角,炙烤着人体脆弱的肌肤,而我避无可避。
清河水介躺在地上猖狂地笑出声:“所以我才说,小姐你绝对逃不掉啊!”
于我而言爆裂的火焰却温和地环绕在他周身,显然是奇异能力的效果。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又被我恶狠狠地擦掉,结果直接带下来一块皮肉,痛得我崩溃地流出更多的泪水,垂下的手却在此时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什。
【“东西我就放在这里啦~律子总会有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是遇到难题一定要狠下心哦!”】
【“——是谁都无所谓,毕竟律子才是最重要的。”】
已经混沌不堪的思绪出现一点灵明,我从一团乱麻的状态中堪堪回神:太宰可能在赶来的路上,如果那时清河水介还没有离开......
......不要放弃、不要软弱,即便是现在,我也有能够做到的事。
清河水介好整以暇地从地上撑起身体,笑着看我走到他跟前。
我无所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声说:“我快死了,你能听我说最后一句话吗?”
伤势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摇摇欲坠,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嗯?你在说什么?”清河水介果然好奇地靠近我。
“我说,”我抬眼看他,真心实意地笑了,“给我下地狱吧,傻逼。”
刀子刺破血肉的闷声,被火焰“噼啪”爆开的声音掩盖。
“你——?!”
清河水介下意识挣扎起来,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手臂死死地捁住他,用自己的身体顶着刀柄往里推。
此时此刻我终于敢崩溃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好痛好痛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啊!
烈焰快速消耗着室内的氧气,窒息感束缚着呼吸,我其实早就没力气了,是“死也不能放过清河水介”的怨毒还支撑着我死死地抓住他。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抽噎着:“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明白啊——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光凭努力是没用的,就是因为这样,此刻的我才会千百倍地祈祷奇迹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因为我还有没能兑现的承诺,我答应过那个重要的人要和他一起活下去,我答应了——
“太宰......”
温柔的鸢色眼眸望过来,沙色的衣角被微风轻轻吹起,太宰背着光,笑着唤我:
【律子。】
...
...
“律子——!!!”
***
“啊——!”
我惨叫着从床上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没有伤口——怎么可能?!
我扯开衣服把能看到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却只看见白皙光洁的皮肤,没有任何幻想中的伤疤。
摸摸完好的耳垂,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太干净了。
不仅是没有新伤口,连旧的伤疤都一并消失。
想到清河水介bug一样的能力,我猜测这也是某个特异能力的效果。
“咔。”
轻轻的响声,以前见过的与谢野小姐推门走进来。
“醒了?”她一挑眉,走过来坐在床边。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手无意识地抓着被子。
与谢野小姐好像有点不开心,皱着眉帮我把松开的扣子重新系上,又问了一遍:“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收回手,扣子已经全部系上了。
“啊,这个,我的话,还行……?”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顿时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了声谢。
“还行是什么回答?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病人要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啊。”与谢野小姐摸了摸我的头,温温柔柔的,我于是确定她的不满不是针对我。
发现这点后我慢慢放松了身体:“没有不舒服,感觉好极了。”
“……是吗,那就好。”
我见气氛正好,有些好奇地问:“与谢野小姐也有特异功能吗?是你治好了我?”
“叫我晶子就好,”与谢野说,“是我的异能力没错,看来你接受得很快嘛。”
啊,这么说的话,真的欸,感觉一下就接受了世界上有异能力的事实。
我无比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眼泪汪汪:“谢谢晶子救了我!”
好厉害的异能力,完全是一键痊愈啊,真的帮大忙了呜呜呜呜……
什么是天使在人间,这就是天使在人间!
“噗,你这家伙。”
与谢野小姐笑了,松开了一直皱着的眉头。她给我递了一杯水,然后就起身打算离开,边走边嘱咐:“你好好休息,有事按床铃就行。”
水是刚刚好的温度,捧在手里暖暖的,我低头喝了一口就看见与谢野小姐要走,连忙喊住她:“请等一下!那个,晶子,太宰他回来了吗?”
与谢野小姐看我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门的方向,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哦。”声音有些大,像是故意说给谁听,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我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见门外那人还是没动静,清了清嗓子喊到:“太宰?”
无人回应。
我挑眉,放下水杯掀开被子赤脚走过去,把门半打开,一眼就看见太宰背靠着门框边团成一团自闭。
……好重的怨念啊,这人。
想了想,我也蹲下来,下巴垫在叠起的手臂上,歪头叫他:“太宰。”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房间的地板上垫着毯子,一点都不冷,但我往门外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就小小声地对他说:“太宰,我忘记穿鞋了,”更小声了,“……有点冷。”
脚趾默默抠地:要是这样太宰还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他了!
好在下一秒太宰就挪过来,朝我伸出手,我配合地张开双臂,由着他把我一把抱起,几步来到床边,太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就看着我发呆。
“……”
“……”
两个星期不见,太宰憔悴了好多,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眼角红红的一片像是被反复摩擦过,平时整整齐齐绑着的绷带也松松垮垮的,鸢色的眼眸一片混沌,背着光几乎晕成了黑色。
太宰见我在看他,一下惊醒,偏头拿手遮住自己的脸:“……不要看。”
怎么可怜巴巴的。
我掀开被子,扯扯他衬衫的衣角,说:“上来,不看你。”说完拍拍身侧空出来的地方。
太宰不说话,动作倒是很干脆,一上床就紧紧攀附着我,用手环抱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我带着他躺下,被子一掀盖过头,视线顿时一片昏沉。
这下我的腿也被缠住了,整个人被太宰牢牢嵌住,我用手臂轻轻环住他,微微低下头就抵住了太宰的头顶。
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我感觉到太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就小小声唤他:“太宰?”
“我在。”他也小小声的回复,嗓音沙哑。
我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呀?”
太宰一瞬间僵住,我连忙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我还没说完呢。”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害怕的,但是醒过来却很自然地接受了一切。”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杀人犯做的事,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但情感上就像隔着一层幕布,完全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今天是第几天来着?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而我没有抓住。
现下的我只是弓身更加地贴近太宰,悄悄地问:“最后我好像听见太宰的声音了,是不是你来救我了呀?”
原本低迷的青年突然抬起头,语气激动:“没有、不是我!是与谢野救了你,我、我没赶上……如果、如果……”
太宰词句破碎,颠三倒四地呐呐低语,手紧紧地攥着我背后的衣物,颤抖着,像是即将碎开的瓷器。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话,但太宰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含含糊糊地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后隐约能够看得到一些轮廓,我发现太宰的表情一瞬间似乎是从未见过的狠厉可怖,但一眨眼却还是那副苍白脆弱的模样。
......
“唔......”
忘了是谁先开始的。
太宰缠着我一遍遍地索吻,从下而上顶着我舔,黏黏糊糊地含着,热气蕴在唇齿之间湿漉漉的。每当我呼吸不上来的时候他就微微拉开距离,也不离开,等我刚吸上一口气重又亲上,反复几次我直接被亲傻了,缺氧让大脑变得晕乎乎的。
被子里的温度逐渐上升,即使房间里开着空调我还是热出一身汗,额发汗津津地黏在脸颊上,我难受得想要离开,太宰却还往上贴,我越退他就越往上挤,被子直接揉成一团被踢到床脚。
一挣脱被子我就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太宰追着黏上来,我急忙捂住嘴试图用凶恶的眼神逼退他,他却顺势啄吻着我的手背,舌尖煽情地舔着指缝,自下而上挑着眼睛看我,纤长的睫毛轻颤,含着笑意的鸢色眼眸会说话似的,明晃晃地写着勾引。
这下我眼睛都看直了,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太宰就趁虚而入,双手被他抓着固定在两旁,卷曲的棕褐色发丝垂下,唇与唇又重新贴上。
“嗯......唔、别......!”
我艰难地试图从愈发下沉的欲念中挣脱,大脑被搅得乱七八糟。太宰的手从我掀起的衣服下摆探进来触碰上皮肤,微凉的指尖让我瞬间清醒,果断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头槌。
“唔!”
太宰痛呼出声,直起身用手捂着额头,眼神瞬间清澈了。
“给我看看场合啊混蛋!”
我气喘连连,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了上来,气不过又给他的肚子来了一拳。
鸢眼青年身上的马甲早在混乱中被蹭开,衬衫也变得皱巴巴的,嘴唇又湿又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偏偏他还一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眼巴巴地凑过来弱弱道:“我知道错了,律酱不要生气好不好......”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下次还敢”。
我愤怒捶床:“从现在开始三个小时内你不许和我说话!”
太宰不乐意了:“欸?怎么这样!律子——”
我冷酷无情地扯起嘴角:“再加三个小时。”
太宰哀怨地看着我,用手比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