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啪唧一下

    周沅风今天要带焦糖去一个不许小狗进入的公园。


    她和楚菁荷把焦糖装双肩包里,超绝不经意地路过安保亭。


    “为什么这里不让小狗进入?”楚菁荷问她。她看看四周,这小公园空无一人,很适合带着小狗在这里遛遛。


    “上个月还能进,后来被举报,说是影响小孩子在这里游玩,就不让小狗进了。”


    周沅风背着胖焦糖走到中心处的草地,把狗放出来:


    “你看,今天这么冷,这公园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小孩,为什么不能让焦糖在这片空地里跑一跑呢。”


    “生活在城市的小狗也有点可怜呢。”楚菁荷看着焦糖撒欢儿,看得出焦糖很喜欢这个公园。


    “是啊,幸好焦糖不是大型犬。大型犬比小型犬更需要能自由奔跑的空地。”


    即使四周空无一人,周沅风也没有松开狗绳。楚菁荷说她也想牵牵小狗,周沅风就把狗绳递给她:


    “这个一定要抓紧啊,不要松开。”


    “松开会怎样?”


    “会撒手没。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在这里喊破嗓子到处找狗。”


    听起来后果很严重的样子,楚菁荷点点头,连忙拉紧狗绳。


    两人相互搀扶,一直走到公园后门,路面的雪没有清理干净,踩上去很滑。焦糖看到前面的雪地上落着几只麻雀,忽然加速奔跑,楚菁荷被它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猝不及防,她下意识抓紧狗绳,就这么被狗拖着向前跑去,在前方的台阶处狠狠摔倒。


    看到楚菁荷摔倒的那一刻,周沅风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


    她急忙跑着追上去,看见楚菁荷坐在地上抬起手,手心和手腕上都和地面狠狠摩擦,污泥混杂着血,皮肤都蹭破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牵狗的。”肇事狗围着楚菁荷跑了两圈,表情坦然,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周沅风气得照着它的屁股打了一下。


    楚菁荷有点懵懵的,即使摔倒了,她一只手还握着狗绳,她把狗绳还给周沅风,在心里表示以后再也不要遛狗了。


    遛狗对人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她没想到一只小狗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大意了。


    “除了手,还有哪儿伤到了?”周沅风比楚菁荷还要后悔,她扶着她站起来,发现楚菁荷脚也扭到了,站起来摇摇晃晃。


    “没事吧,要不要去附近的诊所看一下。”周沅风担心地说。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之前穿高跟鞋摔过,回去喷点药就能好。”楚菁荷摇摇头,一边疼着,一边还不忘安慰她。


    周沅风的表情太凝重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周沅风。


    “你以前穿高跟鞋怎么摔的。”周沅风问她。


    “在东京挤地铁的时候被人推倒了,我双手撑地,差点儿就趴在地上。”


    “哎呀,没事,真没事,你看我今天穿的平底鞋,就是刚摔的时候会疼一点,等一会儿就好了。”


    楚菁荷不是个娇气的人,也不怕疼,她从小就很能忍痛。这只是小小地摔了一下,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骨折,根本不算什么事。


    幸亏是平地摔,问题不大。


    周沅风又扶着她走了几步,明显感觉楚菁荷走不动,她移动得十分缓慢,单脚用力往前挪步。


    “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还能走。


    “你别拒绝我,我现在心里很内疚。”周沅风背过身去,半蹲在楚菁荷面前。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情绪很不好。


    楚菁荷于是配合地抱住她,很轻松地被她背了起来。


    “我重吗。”楚菁荷有点担心地说。


    “很轻。”


    周沅风牵着比格犬,背着楚菁荷,从公园后门慢慢往外走。她记得这条路上有一家诊所,应该可以去给楚菁荷处理外伤,只是不知道诊所现在有没有开门。


    离开公园,马路上人多了起来,楚菁荷觉得路人的都在看自己,于是害羞地把脸埋进周沅风羽绒服外套的帽子里。


    “哎,本来还说出来走一走,现在好了,走不成了。”楚菁荷叹气。


    “对不起。”


    “别老说这句话,我又没有怪你。”楚菁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打了周沅风一下。


    “那怪谁。”


    “谁也不怪。下雪天路滑,难免会摔倒。”


    楚菁荷岔开了话题:


    “哎,其实这个角度发现你还挺高的,我被你背着都有点恐高了。”


    “那我再站直一点,还能再高。上面的空气好不好?”


    “挺好的,很清新。”楚菁荷说着,晃了晃双脚。走了这么一段路,她感觉脚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路过一家店,玻璃门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周沅风背着楚菁荷牵着比格,她让楚菁荷拿手机拍下这个场面,楚菁荷照做了。以防万一,她连拍三张。


    “哎,你看看,我现在这个状态可谓是上有老下有小。”


    “你说谁老!”楚菁荷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哈哈哈哈,别打了,别在大马路上家暴我。”周沅风见好就收,连连求饶。


    焦糖不知道她俩这是什么情况,跳起来往周沅风身上凑,也想骑在周沅风身上。


    诊所开着,两人进去,先让大夫帮楚菁荷处理手腕上的擦伤,又开了云南白药,给她喷了喷脚踝。


    周沅风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上药。


    楚菁荷表现得很淡定,好像真的不疼。周沅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像是要把她的伪装看穿。


    真不疼吗?真的吗?我不信。


    “你这个伤回去不要沾水啊,等结痂之后会痒,不要挠。”


    “那我这几天都不能洗手了?”


    “对,幸亏只是擦伤,摔骨折了就麻烦了。你的脚也是,要静养,这几天路滑,不要再出门了。”


    下雪天,医院的骨科门诊最为热闹。


    诊所很温暖,在户外待了这么久,两人不急着走,想在这里等到体温恢复。


    两人挨在一起,坐在门口处的等候区,看着诊室外人来人往。


    一对母女刚好走过,女孩手中拿着一个糖葫芦,戴着帽子和耳罩。她的妈妈穿着貂绒外套,发型和配饰很时髦,一双过膝长靴让人移不开眼。


    周沅风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问楚菁荷:


    “你在东京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和我妈妈一起住,就是很简单的日剧里会看到的那种房子。但是我们住的地段很好,在市中心,吃饭购物去图书馆查资料都很方便,还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公园。”楚菁荷说。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开心吗,自由吗,有在真诚地做自己吗。


    周沅风想起楚菁荷选的那个御守:精神自由。


    “好呀。”楚菁荷点点头,亲昵地咬了一下周沅风的耳朵。


    好啊。那就好。


    “怎么,为什么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就是,担心你在那边生活得不好,怕你坐地铁都被人欺负。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要把你留在北城。


    “奇奇怪怪。”


    楚菁荷用自己的脚碰碰周沅风的脚。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会成为心理咨询师啊,别跟我说什么为了找工作这些,找工作可选择的方向太多了,你的姐姐嫂子那么支持你,你完全可以选择更轻松更自由的工作,想做什么做什么。”


    “嗯……我之前学心理学,就是对人心感到好奇,想要了解人的想法和内心。这种了解通过和人交谈才能实现,”


    “你本身是想要了解谁?”


    “我妈妈。”


    周沅风皱着眉头说: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和她之间还没有发生过一次很正式的交谈。我们几乎不联系,连春节都不联系。”


    “如果没有一场甚至更多场交谈,你就无法了解她,也没办法理解过去她所做的那些事,对吗。”


    一次谈话怎么够呢。


    没有谁做过一次心理咨询就能解决问题的,前几次心理咨询都是在收集信息,只有坚持长期的谈话,心理咨询才会有效。


    “也能靠着学到的理论做出一些分析,但最终还是要和当事人聊天才能做到真正的了解。”


    周沅风最初接触心理学的时候只是想弄明白许多问题:人真的可以做到情感上和精神上的断亲吗,妈妈对我造成的伤害真的有那么不可原谅吗,人为什么会活得这么扭曲,为什么要在爱一个人的同时深深地恨着这个人。


    “不过这种想法和视角很奇怪,好像妈妈忽然变成了一个病人,一个在精神上生病的小女孩,而自己却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治疗者,变成了权威的能够支配别人的那一方……但我做这份职业,本质上还是希望每个来求助的人都能更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你知道有心理医生会在你绝望难过无助的时刻站在你身边支撑你走下去,并且生命是很珍贵又美好的事,这种温暖和信任会把你从偏离的地方拉回来。”


    “听着有点伟大呢。”


    “不伟大。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试图用专业知识帮助另外一些人,并且还要收点钱。”


    周沅风的咨询价格年后要涨到五百块一小时了。她把这份工作对自己造成的精神损失费也算在内了。


    这一年中,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咨询者:痛苦的,对峙的,依赖的,脆弱的,虽然对外求助却又拒绝任何帮助的,试探的,不愿信任的。


    周沅风是那个给她们往救生衣里吹气的人,她给她们空气,至于接下来能不能幸存,还要看她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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