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结束,周沅风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她有半个月几乎没见到过楚菁荷,过年期间,她几次去敲楚菁荷的家门,楚菁荷都没搭理。
楚菁荷把家门密码改了,很明显,就是不欢迎周沅风的意思,周沅风试了几次都解锁失败,很快就明白了楚菁荷的意思。
周沅风坦然地接受了楚菁荷的态度转变,她有心理准备,她从和楚菁荷相遇的那天起就在做和她分开的心理建设,等事情真正发生时,也不至于毫无心理准备。
这是她在成年后养成的自我保护机制,不要让任何突如其来的分别伤害自己。她养的植物死了,她只是叹气着把植物和土壤丢进垃圾桶,留着花盆,等下次养新的。
周沅风在带着焦糖散步的时候想,如果是现在,焦糖立刻马上从她的生命中离开,去汪星也好,走失也好,她都能接受。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无论多糟糕的事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够从她的生命自里剥除,有些比较容易,有些很困难,她都能一点点处理和消灭掉所有依恋。
这次遛狗没能走太远,周沅风发现自己没带手机,没有手机就相当于没有钱包,没有钱包就真成了大马路上的homeless了,她几分钟后带着焦糖往回走,她要回家确认下手机到底是没带还是丢了。
电梯门打开,周沅风刚好碰见拖着快递驿站借来的小拖车的楚菁荷。
拖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都快和楚菁荷一样高了。
周沅风下意识就要帮她,楚菁荷却自行拖着小车往电梯里走去,拒绝了她的帮助。
周沅风问她:“hello?你这是?”要搬家?
hello你妹啊。楚菁荷没说话,没点头也没摇头,直接按下了电梯关门键。
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听见周沅风牵着狗出门了,照道理不会再碰面,她才拖着这箱东西出门,没想到还是在电梯口撞见了。
小姨的离婚官司终于结束了,楚菁荷昨天刚和小姨一起吃了饭,庆祝她顺利离婚。
小姨的麻烦处理好了,楚菁荷还找了上门威胁服务,特意去警告那个男人全家,防止他们以后再来骚扰小姨。
上门威胁服务的负责人是个女孩子,很年轻,姓江。她和楚菁荷见了一面,了解了事情的起因,两人签了个合同。合同内容是货拉拉跨省搬家服务,楚菁荷付了第一笔钱,还以为要过一段时间才需要补尾款,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小姨的前夫摔断了腿,手机摔得粉碎,在空无一人的烂尾楼里躺了三天,终于被好心人发现,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
医生问他身上的外伤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报警,他却连连摆手,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服务很到位,难怪这么贵。楚菁荷支付了尾款,和江小姐说了谢谢。
江小姐回复她说:满意您再来。
不了不了。人一辈子搬这么一次家已经够够的了。
和小姨吃过饭,楚菁荷买了一张回东京的机票。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这段时间,周沅风一直都没有主动来联系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静静听着周沅风按密码锁,连续两次解锁失败,就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周沅风比她想象中要更快放弃。
一整个春节,楚菁荷都在生病。
从姐姐家回来之后,她就开始发低烧,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吃药也压不住,只能慢慢好。她没心情处理感情问题,连小说都看不进去,头很疼,在家浑浑噩噩地睡过了整个假期。
楚菁荷在拉拉公寓的租约还有几天就到期,她不打算续租这套房子,离电梯口太近,很吵,谁出门谁回家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被迫从她们的聊天中知道了很多八卦和秘密。
拉拉公寓有出租的储藏室,楚菁荷决定先把自己这些东西放在储藏室。
原本是回家取钥匙的周沅风再也没了遛狗的心情,她在沙发上的靠枕后面找到手机,点开公寓群,果然看到了消息:
“大家好呀,我是4003号房间的新租户,明天搬家可能会有点吵,先跟住在四楼的姐妹们说一句打扰啦。”
楚菁荷竟然今天就搬走了吗。
好你个楚菁荷,你又说走就走,你又不和我好好告别。
她气急败坏地在航程app里输入楚菁荷的身份证信息,查看她的航班。
果然,明天上午十点,北城机场t1航站楼,北城飞东京。
周沅风坐在沙发上,焦糖穿着胸背叼着球球站在门口,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
她捂着心脏缓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牵着狗出门,敲了敲楚菁荷的房门。
无人应答。
楚菁荷的东西不多,她的全部家当就是两个大纸箱,一起存放在拉拉公寓的储藏间。收拾好东西,她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就拖着行李箱离开。
离开之前,楚菁荷先去路口处的发廊剪了头发。
本身打算在新年之前去剪头发,结果摔伤了以后又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就耽搁了。头发太长了,连鲨鱼夹都夹不住了。
她没有特意选什么造型工作室,选了小区门口最普通的理发店。
理发师是一位阿姨,她问楚菁荷有什么要求,楚菁荷说没要求,随意发挥,剪短点就好。
“小姑娘,怎么这个时间拖着行李箱,要去赶车啊。”
“对,我要离开北城了。”
“哎哟,今年是怎么回事,年后拉拉公寓有好多人都退租了。”
“真的吗?”
“真的呀,空房子前所未有的多,我都想申请试试了,可惜我没有颜值和学历。”
楚菁荷笑了。
剪头发时,她摘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知道阿姨给自己剪掉了多少头发,也没看见牵着狗路过理发店的周沅风。
周沅风在找她。
周沅风猜测楚菁荷应该还没走远,于是在公寓附近寻找,试图拉住她当面问个清楚。
楚菁荷问理发的阿姨:“她们都是为什么退租?”
“分手呀,分手的最多。”阿姨手里有拉拉公寓的一线八卦来源,通讯录之间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此恨绵绵无绝期。
“拉拉公寓的情侣很少有在一起两年以上的,你呢,小姑娘,你也是分手才走的?”阿姨问她。
“我啊,我都到不了那一步。”女人都没追到,更不要说分手。
楚菁荷摇摇头。
“你带着行李是去哪里啊?”被女人伤透了心后要离开这座城市回老家?
“我去工作,等工作回来要换一个新房子。”
楚菁荷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退租高峰期申请新公寓。
既然有这么多人都退租,这次总能给我分到一个位置好一点的房间了吧。她又点开双人公寓的申请表,不知道周沅风现在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呢。双人公寓比单人公寓多一个阳台,客厅和卫生间也更宽敞。
“好了,妹妹,你看看这个新发型喜不喜欢。”
阿姨收起吹风机,看着楚菁荷戴上眼镜,等着挨夸。
楚菁荷没想到阿姨给她把头发剪这么短,发梢微微卷曲,几乎快要扎不起马尾了。
她张了张嘴,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怎么给我剪成失恋后的发型了?
她看着镜子,左看右看,感觉有很多柔软的特质都随着发型变化消失了。
也好,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新发型。
楚菁荷付了钱,拖着行李去路口打车。
明天公寓就有人入住了,她决定今晚住酒店,她订了一个离机场很近的平价酒店,凑合一晚。
楚菁荷接了一个商务晚宴的翻译工作,地点在东京的一家酒店宴会厅,她回东京后打算紧急去租一条晚礼裙。
她一点点计划着时间,等工作结束,再陪火山女士住一周,她再考虑回北城。
至于周沅风,楚菁荷还在气头上,等她忙完手上的工作再回来解决她。
周沅风正带着狗在楚菁荷的房门口凌乱,北城的冬天还没有结束,仿佛今天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她和小时候一样,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是给观观发去消息:“楚菁荷好像要走了。”
“啊?她要回东京?”观观大吃一惊。
“对。我碰到她在公寓搬家,把所有东西都从房子里清空了。”
“啊?!”观观大吃两惊!“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吗?”
“明天。”
“你去把她追回来!”
“她不会为了我留在北城。”周沅风斩钉截铁地说。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有问过她吗,不要间接的试探,而是明明白白地问她。”
“而且你自己到底想好没有,你们两个到底要建立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如果只是朋友,你就没必要去打扰和挽留。”
“你那么喜欢她,这么多年都只喜欢她,真的能接受在未来的人生中和她分道扬镳吗。”
“万一她比你想象中更爱你呢。”
周沅风看着这句话,觉得自己有些胃疼。
她靠在楚菁荷的房门口,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明知道没有回应,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曾流观有些泄气地放下手机,她记得小风小时候是个很勇敢的宝宝,现在却在这件事上一直逃避。
人长大了就会变得胆小懦弱,瞻前顾后。
她的小风现在就像是自己咬住了自己的尾巴,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