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过了,是你不相信我,还要多花功夫去周旋。比起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异能者,她的价值要大得多!”
是医生的声音。
迟椿贴得更近,听见池见衍慢条斯理地说:“要想得到信任,至少也得是个可信的人。”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如果你早听我的,哪还需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总之,等回了基地,我会带走她。”
“带去哪儿?”
“实验。”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兴奋,“你应该清楚,异能者进化到一定阶段,也会像丧尸那样凝结出晶核。只要能取出她的晶核,我们可以想办法制出最好的安抚剂。”
迟椿眼帘稍抬,目光落在陈旧的房门上。
池见衍冷笑:“医生,那玩意儿可在脑子里面。”
“我当然知道。”
池见衍没有应声。
半晌他才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我只知道一旦异能者的精神力不受限制,就能很快消灭那些恶心的玩意儿!”
“那就等回到基地再说。帮我监测下精神力的状态,我需要最详细的情况。”
“我要告诉你,我最多还能等一周。一周内,你如果还没能拿下那个异能者,我会联络基地,带我和她回去。”
迟椿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刚走到房门口,她忽然撞上回来的丘回。
看她不在房间里面,他顿时神情紧绷,手不自觉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他瞟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间门,冷硬的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迟小姐,怎么不躲在房间里面。”
“我有些担心,还有,我想你或许能用上这些。”迟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精,没有开封,上面蒙了层厚灰。
丘回愣住:“这是……?”
“在这家店里找到的酒精,也算走运,还没有过期。我放在那边的柜子上了,怕真有丧尸闯进来,跑的时候来不及带走,就冒险去拿上了。”迟椿指了下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那是理发店常用的收纳柜。
没想到她在操心这些,丘回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审问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迟椿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丘回回神,忙说:“都检查过了,门窗锁得很紧,也没有丧尸,大概是门外的动静。”
“那就好。”迟椿松了口气,拧开瓶盖,面带关怀看着他,“我看你之前处理伤口,都只简单止下血就包扎了。但现在天气比较热,要是不消毒,很可能感染,那会很麻烦。你把绷带拆了,我再帮你重新处理下伤口。”
看她这样关心他,丘回忽觉手下的枪柄都烫得慌。
他为擅自揣度她而羞愧,说话都结巴:“啊,不、不用,不是什么重伤。”
“别因为伤势不重就忽视了。就算是一点小伤,也会疼吧。”
“这……”
“再重新处理下,也才能更放心。”迟椿托起他的手,“让我帮你,好吗?我也想尽可能帮上一点忙。”
丘回手足无措:“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
迟椿轻笑,在他的默许下拆开那胡乱包扎的绷带,用酒精帮他濯洗伤口。
“上次听你说很少出外勤,之前出来的那几次,是不是也像这样危险?”她嗓音温和轻柔,很容易吸引人的心神。
丘回绷着脸,不由开口道:“还好,虽然任务接得不多,但也已经习惯了。”
“那家里人会担心吗?”
自打丧尸危机爆发以来,大家心里只有保命这件事,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哪有心思和人谈心。
头回被人这么关心,丘回心头发酸,忍不住袒露心声。
他从危机爆发后开始讲起,讲他和家人怎么走散,又是什么时候进化出异能,在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救出了被困在医院里的父母,又讲到被丧尸咬了的几个朋友。
因而当池见衍和医生出来时,便看见平常连笑都不怎么笑的大高个,靠坐在墙边痛哭流涕,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旁边是耐心倾听,偶尔安慰、应和他一两句,偶尔给他递纸的迟椿。
医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他:“这人疯了吗?”
池见衍抱臂倚靠在墙边,也不说话,单看着他俩。
丘回哭得脑袋都在疼了,才发现他。
他慌张起身,粗蛮擦了把眼泪,喊:“队长。”
池见衍笑说了句:“这是聊了多久,哭成这副惨样。接着聊啊,就当我不存在。”
丘回语气尴尬:“队长,别取笑我了。我只是,只是……”
迟椿好脾气地开口:“有些情绪也不好一直憋在心里,对身体有害无益。”
池见衍也懒得再取笑他,只说让他休息片刻,今天再去异能者那里走一趟。
两人休整了三四个小时,再次沿着老路出发。
店里又只剩下迟椿和医生两个人。
这回医生主动挑起话茬:“既然你丈夫死了,又没其他亲人,等去了基地,不如考虑加入守序者。报酬不错,也更安全。不要说些没有异能的话,别想瞒过我。”
迟椿忽然问:“医生也没有家人了吗?”
“没,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医生看见她手上的婚戒,忽然说,“查到的资料显示,你丈夫是个大学老师。”
“是。”
“他没有异能?”
“没有。”
“难怪死了。”医生一手撑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说出的话却歹毒,“说实话,他活着反而是你的累赘。”
“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你——”医生似乎想发作,可碍于什么,到底忍下了。
这回他俩只等了两三个小时,池见衍和丘回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仍旧不容乐观。
丘回苦笑:“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开始莫名其妙攻击我们,他似乎不想我们接近村子。”
医生问:“那怎么办,回去?”
“不。”池见衍神情不算好看,“明天我再去一次。”
迟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当天夜里,她找到池见衍。
他刚洗漱完——在这里洗漱并不方便,但他似乎有洁癖,还是尽可能每天保持整洁。
他的头发还没擦干,有些乱,滴落的水将衣领浸湿些许,手里拎着条半干不干的毛巾。
“迟小姐,我想我们前不久才见过。”他抱臂倚靠在门边,眼梢微挑。
“有件事想和池队长打个商量。”
“你也想回去了?”
“不是,”迟椿轻声细语,“我想谈一笔交易。”
“交易?你说。”
“我会想办法让那个异能者同意前往基地,作为交换,我要一样东西。”
池见衍没问她想要什么,反而道:“也要和他谈心?”
“如果觉得我是在说笑也没关系。”迟椿转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可以等你再去一次,如果不走运又失败了,再谈也不迟。”
池见衍目送她离开,没来由想到对她格外关注的医生,还有一反平常,哭着诉说心事的丘回。
他用毛巾揉搓了两下头发,也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池见衍再次去找那个异能者。
这次他没让丘回跟着,选择单独前往。
“这两天外面的丧尸少了点,你留下。”他下令说,“守好医生,别让他跑了。”
“是!”丘回向来服从命令,果真一直守在医生房门口,寸步不离,也不准许他出门。
这倒给了迟椿观察畸形种情况的机会。
她关上门,打开背包。
畸形种摊成了一张饼,安安静静待在盒子里。
看见她的瞬间,它又开始蠕动,活像团翻涌的沼泽。
直到现在,她都没法把这恶心的生物和“天命之子”联系起来。
她叹一口气,揪住它丢在地上,说:“现在可以出来玩一小会儿,不要被别人看见。”
以前在藏身点,她也会时不时放它出来遛一会儿。要是闷久了,它就会变出触手乱敲。
交代完后,迟椿就没管它了。
这小怪物虽说丑,却听话,况且房门锁着,她也不怕它溜出去,被丘回或是医生看见。
她打开张地图,仔细看着。
这地图也是她在理发店发现的,作为当地最大的车站,站内店铺里基本都有各类旅游和交通地图。
她手上这张是公交地图,基本覆盖了所有的交通要点。
她又取出张旅游地图,将两张放在一起对比着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椿抬起僵麻的颈子,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小怪物。
它缩成一团,忽然往外吐出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又蠕动着往前,把那东西吞下去。
她立马起身,趁它再吐出来时,抢先捡起。
模样丑点儿没关系,但她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吃垃圾的脏孩子!
好在它吃的不是什么脏垃圾。
迟椿看着掌心里那枚漆黑的珠子:“……这是什么?”
“噗噗噗——”它接连吐出好几枚珠子——大概以为她也想要。
迟椿一一捡起珠子,经过窗户时,顺便关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一点缝隙的窗子。
“不可以随便捡垃圾。”她蹲在它面前,“这很脏,不是好习惯。”
畸形种蠕动着,扭曲出一条触手,勾缠住她的手指,触手尖戳了两下她掌心里的珠子。
迟椿与它僵持着,最终还是退让一步。
“好吧,也是我疏忽了,没有给你买过什么玩具。该说幸好只是些珠子,而不是人眼睛吗?”她自言自语,让它爬进盒子,顺手把那些珠子也都丢了进去。
快到晚上时,池见衍才回来。
这次他去了几乎一整天,回来时神情疲惫,一身战术马甲破了,斜挎在腰间的军用砍刀竟然只剩了半截刀柄。
丘回忙问:“队长,怎么样?”
池见衍没看他,径直望向迟椿:“谈谈?”
迟椿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
“先前你说作为交换想要一样东西,”他也不寒暄了,开门见山问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