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南就这么静静站在她面前, 离她是那样的近，近的，好像伸手就能拥抱, 就能属于她。
可那像是太阳般耀眼的人物，只有远远看着，才不会受伤。
她低垂眼睑, 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
“我……”
就在她迟疑时, 陆玄南只手插着兜, 如墨的眉眼里, 像是在隐隐闪动些什么。
“你不跟我回去，自己和我妈打电话解释。我妈要是知道，你在学校交了个男朋友，应该很高兴让你带回去给她看看。”
语气听上去很淡，和平时并无区别。
程夕垂下来的手握紧又松开, 对于陆玄南，她向来没有办法拒绝。
陆玄南以及张阿姨对她来说, 是施恩者的存在。她现在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张阿姨给的，就连现在身上的一双鞋, 一件外套, 也都是用的张阿姨钱。
没有张阿姨，她连书都读不了, 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拒绝。
程夕低头，“好。”
一旁的季涵看到这一幕, 轻笑一声。
这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还是他陆玄南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名鼎鼎的校草，身边也不缺女人，为什么要吊着这么个傻丫头。
在程夕就要跟着陆玄南离开时, 胳膊被季涵拉住。
“先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陆玄南挑眉看向季涵，“什么问题。”
“她不是你妹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整个寒假都住在你家，你确定合适吗？还是，你忘了她之前对你表白的事？你明知道她喜欢你，还和她走得这么近，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你想让她怎么面对你？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应该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你却为什么还要屡次给她希望，却又不给她承诺，抱歉，我实在是不懂。”
季涵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她想说的。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季涵说了这些她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还是该责怪他多管闲事。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陆玄南看向程夕，漆黑的眸底像是在暗涌些什么。片刻后，他薄唇微勾，“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懂很正常。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人来读大学，都像你和我一样可以游戏人间，玩世不恭。我是知道她喜欢我，也知道她现在面对我对她来说很难做到，可她必须要经历这种痛苦，以后她才会明白，年轻时的情情爱爱，在她整个人生中，可以耀眼如星辰，也可以细小如尘。她现在还小，星辰和尘埃还分不清。我作为她的监护人，是要教会她分辨星辰和尘埃的能力，是让她有能力把尘埃变为星辰，是让她做自己的星辰，而不是拘泥于现在的情情爱爱之中。”
说到这里，陆玄南唇边笑意更甚，“礼尚往来，我现在是否能问你一个问题。”
季涵：“你问。”
陆玄南：“你现在是喜欢她，但是你能保证，在你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中，对她的感情始终不变？你能保证，你以后不会遇到更让你心动的人？还是你能保证，你这辈子都能照顾她？”
季涵：“这是三个问题。”
陆玄南：“归根到底，其实还是一个问题，不是吗。”
季涵没有回答陆玄南的话，他看向程夕，“寒假无聊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去找你。”
……
程夕跟着陆玄南从屋里出来时，天已大亮。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还回现在程夕脑海，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一样落在她心底的海洋，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浪花。
她多希望自己是个断情绝爱很理智的人，这样，她就不会总是拘泥于和他的那点小情小爱之中。
张阿姨在她刚读大学时就对她说过，她现阶段的首要目标是好好学习。
是的，好好学习。
她以后的人生还那么长，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遇到很多很多的事，爱情只是她人生旅途中的一部分。
或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脸上暖暖的，似也照到她心里，整个人变得豁然开朗不少。
经过一家卖包子的早餐店前时，陆玄南停住脚步，买了四个包子和两杯豆浆，分两份装。
他把其中一份递到她面前，“吃够吗？”
程夕点头，“够。”
陆玄南：“现在需要回寝室收拾东西吗？”
程夕啃了一口包子，酸菜馅的，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这家店包子味道确实不错，忍不住又咬了两口才回答陆玄南的话，“要，我要拿电脑。”
陆玄南：“我现在也回寝室拿点东西，收拾好后和我说一声，我们校门口汇合。”
程夕：“好。”
有的学院前天就考完试，清晨的校园，路上已看不到什么人。
程夕回宿舍时，整个楼道空荡荡的。
陆玄南家里什么都有，程夕也不必带什么东西，收拾好电脑后就给陆玄南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还像以前一样，喊他表哥吗？
她叫不出口。
“我弄好了。”
“校门口见。”
关上门离开时，程夕又瞧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寝室。
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落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不一的光斑。
程夕还没出校门口，老远就瞧见梧桐树下那个英姿笔挺的身影。
程夕加快脚步。
路边停着一辆尾号为三个8的汽车，现在的程夕，已经能分辨出豪车标致。
陆玄南看到她，也没上前，直接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车门，程夕跟上，坐在后面。
车里有司机，不是之前的那个，程夕也不认识。
陆玄南：“先送我去怡景雅居。”
怡景雅居，是陆玄南家，先？他待会还要去个地方？
一路无话。
正是上班的点，路上有点堵，比平时多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才到地方。
车停在院子门口，陆玄南没有下车，只是在程夕推开车门时开口，“你放心住着，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有什么事直接找家里的阿姨。”
程夕心里难受极了。
她在他家住，他却离开，她算是鸠占鹊巢吗？ 依誮
程夕没有下车，她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只是可惜，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你是不是因为我……”
陆玄南：“不要多想，我只是需要处理一些私事。”
程夕：“表哥，我……我上次对你表白，其实是我自己分不清什么才叫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对你，可能是依赖惯了，我很享受这种依赖你的感觉，好像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希望你一直属于我，一直能照顾我。所以，当我看到有别的女生主动接近你时，我怕你被人抢走，怕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后就不管了，我把这种占有欲误认为喜欢，所以对你表白。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再对你动别的什么心思，我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你现在不用躲着我。”
陆玄南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安心住着，不要胡思乱想。”
程夕下车后，陆玄南便让司机开车。
程夕看到车身消失后，才转身进了别墅。
她说了谎。
他曾对她说过，一个谎的开始，要用无数谎来圆。既然这个谎已经说出口，她已经决定好，用这辈子来圆。
那些不该生的心思，她再也不会再去想。
她会做到，她必须做到。
……
陆玄南去了一趟陆家，他确实要处理一件私事。
下车后，管家带陆玄南进了书房，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陆玄南进去后直接往沙发上那么一坐，“不管怎么样，我妈她曾经也是你的女人，你这么对付她不大合适吧。”
空气中缓缓响起一个醇厚的男声，“商场如战场，有的只有利益关系，就是亲生父子也会反目成仇，更别提她只是我无数中女人的一个。”
陆玄南讥诮的一笑，“没想到你承认的这么快，既然这样，我也不拐弯抹角，你想我怎样做，才能放过我妈。”
“不愧是我儿子，聪明。你母亲资金链断，项目进行不下去，公司面临倒闭这件事，对陆家，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动个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事。怎么救你母亲，不用我多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陆玄南心里当然清楚，这不过是陆建国逼他回家的一种手段。
可明知是局，他却破不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现在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他的母亲对陆建国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随时可以遗弃的玩具，这个玩具，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扔在一边，有利用价值，便被他捡起来再玩一玩。
陆玄南：“你如今这样对我母亲，就不怕等我翅膀硬了，作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陆建国：“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我辛苦打来的江山，只有交给流着我血的强者，才不枉费我这些年的努力。至于交到你手上后，你怎么处理，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你现在为了你母亲而妥协于我，等将来你有了更多要守护和保护的人，你就会妥协于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你只有更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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