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陆建国此般身居高位者, 习惯性俯视看人，普通人在陆建国面前，会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人毛骨悚然。
陆玄南虽不像普通人那般觉得毛骨悚然，但在陆建国面前, 已然没了平日里吊儿郎当。
“说吧, 想让我怎么做。”
陆建国呷了口茶, 昏暗光线下, 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高深莫测。
空气安静了约莫有两分钟后，才再次缓缓响起浑厚低缓的声音，“已经给你在国外安排好学校，顺便让你母亲在外面待两年，等风声过后再回国。两年后, 我会让你进公司试着管理，如果你通过我的考核, 你母亲到时候也就可以回来。”
“如果你没有通过我给你的考验，结果, 你心里清楚。”
陆玄南似笑非笑, “所以这是威胁。”
陆建国：“不算威胁，应该说是我给你母亲重生一次的机会, 这是你给她争来的机会。”
陆玄南眼底满是嘲讽，“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是吗。”
陆建国：“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特别是你还有软肋在我手上。你要是想摆脱我的控制，只有取代我坐在我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格和我对抗的资本。”
“好, 我按照你的安排去做。”
陆建国：“明天把手上的事处理好，给你买了后天的机票，到地方后会有人安排你的学业和生活。”
陆玄南眉眼微蹙，他没想过会这么快。
可他现在很清楚，陆建国决定好的事，他现在再说什么都不会改变结局。
正如陆建国所说，他现在有软肋在陆建国手上，他母亲事情如果解决的不好，很有可能有坐牢的风险。
……
程夕再次见到陆玄南时，是次日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程夕错觉，仅仅是一天未见，陆玄南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那双似醉非醉，总是让人心神荡漾的桃花眼，再没有往日般的风.流以及玩世不恭，而是变得深邃且老成。
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很多都是陆玄南喜欢吃的。
程夕察觉到陆玄南的反常，很多话想问，但两人如今这种关系，她又觉得自己问太多不大合适。
饭快吃完的时候，还是陆玄南先开口。
“现在适应大学生活了吗？”
程夕：“适应了。”
“我和我妈要去国外至少两年，这两年，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佣人虽隔一个星期会过来打扫，但还需要你时不时过来帮着照看一下，我把我家钥匙给你，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程夕在听到陆玄南要去国外两年时，很是震惊。
她第一时间想到陆玄南离开是不是因为她，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她打消。
他为什么忽然要去国外？张阿姨不是在这边还有生意吗？两年时间，是去国外读研吗？可之前完全没听过他要出国读研的事，这么突然的吗？
明明之前想要彻底离他远点，这样她才不会那么痛苦的压抑自己感情。可在听到他说要出国的那刻，她心口闷极了。
“帮着看家这个当然没什么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明天。”
程夕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明天？那么急的吗？”
陆玄南：“自己照顾好自己，遇事机灵点，不要逞强。”
程夕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说明天就走，至少两年后才回来的那刻，她感觉自己再次被抛弃一般，她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这种难过，不亚于奶奶去世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张阿姨，把他，当成了亲人。
“你放心，我会的。”声音略带沙哑。
陆玄南看向她，这丫头怎么又哭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哭了？舍不得我？”
程夕觉得很丢脸，她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
陆玄南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在程夕接过纸后，他忽的笑了，“看来你还是有点良心，这段时间没白对你好。”
看到他笑，她心情似又明朗了几分。
只可惜这个笑，她以后再难看到。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我想去机场送你。”
陆玄南注视着她，“还真舍不得我？”
程夕很想说是，可是她开不了口。
陆玄南伸手摸着她脑袋，桃花眼笑的再勾人不过，“不是说喜欢我吗？交男朋友至少要按照我这个标准找，不能比我差知道吗。”
不能比你差？
这个标准，定得还真高。
程夕不觉苦笑。
这顿饭，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
整个晚上她几乎彻夜难眠，几次从房间出来去看他房门。
明天他就要离开，她再难看到他，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华丽且美好的梦。
明天，她就要梦醒……
……
早上天微微亮时，程夕迷迷糊糊听到底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困倦的睡意顿时全无。她心里“咯噔”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急冲冲跑到门口想去看情况，可手刚握到门把手，她脑子又清醒下来。
她决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她还喜欢他的样子。
她靠在门边，闭上眼睛。
他今天真的要离开了，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能在家里，在学校看到他。
至少两年后才回来？他回来后，他将会有自己的生活，会交女朋友，或许还会结婚生孩子，到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活将更没有什么交集。
窗外隐隐传来说话声，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院子里有两个陌生中年男人，身上肃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得太近。
那辆车，程夕认出来，正是昨天在校门口接陆玄南的车。
难道这就是昨天他口中所说的私事？
在陆家这段日子，程夕能感觉到陆玄南和张阿姨之间好像有很多事，比如，程夕从未见过陆玄南生父，只是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就在程夕又开始胡思乱想时，门口传来两声不大的敲门声。
程夕往门口看去，是他吗？
她小跑到门口，动作急切开门，只见门口高瘦的人影刚转身。
陆玄南视线落在她脸上，灯光映在眼底，忽明忽暗，“我走了，给你打声招呼。还早，可以继续睡会。”
这个时候，她还怎么睡得着。
“你……一路顺风。”
“我走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林禾音，我已经和她交代好，她不会不帮你。”
他对她越是关心，程夕心里愈发难受。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短暂和难以保留。
程夕：“我知道了。”
陆玄南：“走了。”
极轻飘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待会早餐吃什么那样简单。
看到陆玄南离开的背影，程夕下意识想追出去送，刚迈出一步，她还是忍住。
越看只会愈发舍不得而已。
引擎声消失的那刻，四周又恢复安静。
安静的，让人落寞。
……
整个寒假，程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陆玄南离开后，原本再没人管她，按理来说，她应该可以想兼职就兼职，想回学校就回学校。可她每天都觉得没劲，睡到中午才起床，整天浑浑噩噩。
期间，林禾音联系过她两次，邀请她来自己家玩，还约她一起出去逛街，都被她婉拒。
许思琪和刘静都是本市人，同样约过她，她依旧没有出门。
她想静静，想一个人消化自己所有情绪。
寒假一个月的时间，似很漫长又很短暂。
短暂的，就好像只是睡了几觉而已。
开学没多久，学校里关于陆玄南的事情在学校传开。
身为华大校草，平时就算喝杯奶茶都会被人讨论，更何况这次陡然出国如此大的事。除此之外，学校里议论纷纷的，还有陆玄南母亲张蓝。
程夕也是从这些流言中才得知，陆玄南母亲，也就是资助她的张阿姨，如今陷入到一场金融风波里。
听到这些传言后，程夕在网上查了关于张阿姨的公司，新闻没能查到多少讯息。
她生活费和学费都是张阿姨资助的，如果张阿姨真的出问题，那为什么寒假期间和开学后，张阿姨为什么还按时往她卡里打钱？她试探性的问过陆玄南，陆玄南只是让她安心上学读书，他们家没事。
想来想去，她只好主动找到林禾音问情况。
林禾音作为陆玄南十几年的朋友，两家也时常有往来，陆玄南的情况，林禾音确实很清楚。
“玄南走的时候，特地交代我好好照顾你，告诉我你并不是他表妹这件事。学校里关于他的传言，我有所耳闻，他们家现在确实出了点事。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对陆玄南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会解决。你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会按时给你，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
程夕担心的不是钱的事，而是陆玄南和张阿姨。
学校里都在说张阿姨是因为公司破产欠钱所以跑到国外，陆玄南出国大抵也是受母亲牵连。如果张阿姨公司真的破产，她怎么还能让张阿姨资助她读书。
“禾音姐，我只想问，陆玄南和张阿姨出国后，会没事吗？”
林禾音见程夕实在担心，安抚的拍拍她肩膀，没对她隐瞒，“玄南家里的事很复杂，一句两句也和你解释不清楚。总之，陆玄南这次出国，并不是学校里传言的那样躲债逃跑之类，他是被家里选为接班人的身份在培养，出国完成学业的同时，还要学着管理他们家在国外的公司。他母亲破产欠债，也是他父亲为了逼他就范安排的，只要他好好按照家里安排在国外读两年书，通过家里给他的考验，到时候他就能回来。”
程夕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父亲逼他就范？陆玄南亲生还在？会是谁呢？
她半信半疑的问，“他……真的没事？”
林禾音笑笑，“你自己想想，他要有事，真像传闻说的那样家里破产之类，他家不是早就该被债主围上门了？或者他家早把房子卖了跑了？他朋友圈你也看到了，前天还发了一条什么半夜还在读书馆备考的吐槽。”
程夕寒假一直在陆玄南家住，那个别墅按照目前市价来算，少说都要五六千万。
如果真如学校里传闻说的那样张阿姨破产带着陆玄南跑路，没道理国内的这么个值钱的固定资产都没卖，而且她上网查了，确实没查到关于张阿姨破产欠钱的消息。
林禾音的一番话，这才让程夕放下心来。
程夕没有注意到，她在和林禾音说话时，林禾音一直观察程夕面上表情的变化。
待程夕问完话，林禾音忽然开口，“小夕，你是不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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