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从五芳斋打包好一袋桂花酥, 青梧又去了皇城脚下的稻香村。
结果得到的是一样的消息。
青梧揣着这个秘密回到王府,不知道该不该让楚景容知道。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自家公子已经够难受的了, 还是缓上一缓再说。
青梧打开点心袋子, 将桂花酥跟绿豆糕分盘摆好,端上楚景容面前的桌子。
“公子, 快些尝尝吧。”
楚景容伸出手, 捏起一块桂花酥, 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柳眉瞬间不自然的蹙在一起。
“五芳斋是换了厨娘吗?”
听到这话, 青梧的目光变的躲闪起来。
“公子……公子为何这么问?”
“味道不对,淡了点。”
楚景容将咬了一口的桂花酥放下,微微侧开脸, 再也提不起胃口。
“公子, 五芳斋并没有换厨娘, 而是……而是……。”青梧捏着袖袍的一角, 不知道该不该坦白。
“有话直说,不用吞吐。”
“公子, 之前王爷送来的桂花酥跟绿豆糕,都是王爷亲手做的,他特意跑去五芳斋跟稻香村, 跟厨娘学了手艺, 掌柜们都在说……说……。”
“说什么?”楚景容藏在袖袍中的手蜷缩成拳, 眸光晦涩难明。
“没说什么,是我听岔了。”青梧不忍开口, 便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说什么!”却见楚景容的声音骤然拔高, 青梧不敢忤逆, 只能如实回禀。
“说……说王爷这般真心相待,定能与心上人琴瑟和鸣,恩爱长久。”
话音落下,房间内安静到能听到楚景容紊乱无序的呼吸声,他深吸几口气,终是有气无力的吩咐道:“撤下去吧,以后……都不吃了。”
这些个曾经喜欢的糕点,如今的他,已经吃不惯了。
萧云衍用爱编织的网,在这人离开后,开始慢慢收紧。
楚景容正是那网中的蝴蝶,翅膀被蛛丝缠绕,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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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以来,朔风吹,寒气逼人。
萧云衍已经出征一个月,楚景容也跟萧云衍分别了一个月。
若说这一个月来,楚景容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终日就是站在窗前,对着院子里那棵凋敝的紫藤树发呆。
青梧不忍心看到自家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备好棋盘跟残卷,盼望着楚景容跟往昔一样,用这些东西转移视线,打发时间。
结果,书翻了一页,就开始怔怔出神。
棋盘上刚落下一子,楚景容就想起与萧云衍对弈的那天,那人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半跪在地上,轻声问道:“还冷吗?”
萧云衍眼里似有万千柔情,曾经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满腹悲凉。
楚景容时不时抬头望去,会在王府上空,看到那只海东青盘旋的身影,几番流连,不愿离去。
它是不是也在等萧云衍回来?
以前想不明白,为何天高地阔,这野性难驯的禽鸟,没有在被放飞的一瞬间就消失个无影无踪,反而时常降落到府中的鹰架上,梳理羽毛,停留片刻,再展翅离去。
现在却是明白了,萧云衍既没有囚着它,也没有约束它,这海东青是自愿留下的。
可笑的是,连一只禽鸟都分得清,谁待它好,谁呵护它,然后用陪伴来回报。
他却看不清!
非要等到彻底失去,才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这一个月来,楚景容问自己最多的问题,就是他到底爱不爱萧云衍?
答案要么是爱,要么是不爱。
不能逃避,不能似是而非,楚景容逼着自己去面对,去看清。
最后得出的答案,让他无地自容。
他爱萧云衍!
爱他矢志不渝的深情,爱他不求回报的付出,爱他无微不至的呵护,爱他的隐忍克制,也爱他的情不自禁。
原来,身为一个老师对徒弟再纵容,再溺爱,都不会任由其牵手拥吻,同榻而眠。
他对萧云衍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
回头想想,自己的一颗心何时沦陷怎会毫无察觉?或许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才要逃避,才不愿接受。
他害怕了,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流言蜚语,所以竖起浑身的尖刺,扎向最爱他的人。
如今大错铸成,将人伤的千疮百孔,一颗真心践踏的再也拼凑不完整 。
想起萧云衍送来和离书后的那一句:“从今往后,归安将如你所愿。”
如他哪一愿呢?再无瓜葛,再不相见吗?
楚景容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知道,萧云衍向来说到做到。
所以更明白,萧云衍放手了,不爱了,再也不会原谅他,才会在抽身离去的时候那样毅然决然。
弄清楚自己的真心后,楚景容备受煎熬,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任凭青梧准备的饭菜多精心,多丰盛,楚景容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他不是有意让青梧忧心,只是真的吃不下。
在萧云衍之后,他也尝到了为情所困的苦。
为此,青梧经常背对着自家公子抹眼泪,楚景容非要折腾自己,他又说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萧云衍远在边关,生死未卜,每当塞外传来消息,第一时间会送往萧逸蘅所在的御书房,第二便是暗地里送进王府。
楚景容私底下嘱咐过尚书阁,但凡是边关的战报,不论大事小事,都要经他的手。
各位尚书大人自是听命行事,这一切虽没有瞒着萧逸蘅,却也没有特地告知。
楚景容不知道萧逸蘅是否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没脸问。
他之前是有恩于箫家,现在是有愧于箫家。出世辅佐皇子是为了偿还师父的恩情,可将萧云衍伤的遍体鳞伤,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补偿?
在萧云衍出征后没多久,楚馨儿跟萧启峯就赶回皇宫,应该是收到了萧逸蘅的亲笔书信。
当天,皇宫内动荡了一整日。
当今圣上萧逸蘅被太上皇罚去太庙面壁思过,据说还受了一记打龙鞭,但皇宫内将这件事瞒的滴水不漏,没有更多的消息传出来,也就不知是真是假。
没人召见楚景容,萧启峯没有,连楚馨儿都没有,他们像是不约而同的遵守着萧云衍再无瓜葛的承诺,对楚景容敬而远之。
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
是被爱流放的滋味,剔骨剜心……
入夜,楚景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半梦半醒间,耳边像是回响起了那句“景容,我在,不冷了。”
楚景容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被冷汗浸湿。
门外似有不寻常的动静,楚景容从榻上起身,披上外袍,走出门去。
却见皇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有御林军手执火把,在大街小巷穿梭。
楚景容皱起眉头,心下有了不妙的预感。
恰巧这个时候,尚书阁派来的人匆匆忙忙的跑来禀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禀告帝师,大事不好了,送往战场的粮草,在半路上被夏军偷袭,一把火烧光了。”
楚景容瞳孔一缩,眸光骤然变的狠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在外征战,粮草供给不足可是大忌。
“帝师,送往战场的粮草,被……被……”
尚书阁这次派来送信的人不怎么机灵,居然听话的想要重复一遍,被楚景容一声怒喝吓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吱声。
“一群废物,这么重要的事也敢出差池?”
那传话之人被吓破了胆,一个劲的磕头,却迟迟没听到有其他动静,等他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原地哪里还有帝师的身影?
楚景容轻功了得,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冲进尚书阁。
人轻飘飘的从屋檐上落下来,皇宫的御林军没一个有所察觉的,只有地面未消融的白雪上,留下了一个轻浅的脚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萧逸蘅自然也在,负责粮草运输的官员呼啦啦的跪了一起,声称自己罪该万死,求圣上饶他们一命。
把萧逸蘅气的火冒三丈,一时间却无计可施,杀了他们倒容易,被毁掉的粮草让他如何在短时间内集齐?
楚景容掀开卷帘走了进来,他周身裹挟着寒意,表面上不动声色,理智却早已经被怒火燃烧殆尽。
不顾萧逸蘅还在场,楚景容上前,一人一脚,踢得那几个怕死的庸官半天爬不起来,剩下几个没求饶的也大气不敢喘。
“粮草看护不利,死罪难逃,还敢求饶?来人,打入死牢,明日午后问斩。”
虽然不是圣上的旨意,但是帝师令,无人敢不从。
萧逸蘅沉默的看着楚景容,就算因为萧云衍,心底下对楚景容压多有怨怼,眼下也不能吭声。
这件事,连他都束手无策,除了楚景容,没人摆得平。
落座在一旁的硬榻上,楚景容闭上眼睛,食指拇指捏紧眉心,沉思半晌。
片刻后,他突然睁开眼睛,将目光锁定在尚书阁安静如鸡的众位大臣身上,楚景容薄唇轻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号施令,安抚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楚娇娇:二郎不能出事,不然杀光你们(凶残·jpg)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