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同心县里的人群分得特别明显。
想走正道发家致富的人们:种蘑菇、种土豆,整天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卖得更多,产量提得更高。
想走邪道一夜暴富的人们:紧密团结在周大的周围,以镇上几套空房子做为临时停留的地方,天天盯着看。
他们得知何教授已经做出东西来之后,无比欢腾。
何教授告诉他们,化学是一种很神妙的东西。
这一次成功了,不代表以后百分之百成功。
做一百克成功了,不代表做一百吨可以成功。
除非能保证所有的投料、空气、设备的数值百分之百一样,否则差一点,都有可能差很多。
他确实不是胡说,以及,这么说,也是给毒贩子们先做个心理预期,以后会先想着这是手艺人的技术问题,而不是思想问题,多争取一点空间。
何教授当着各位毒贩子的面,做出了晶莹剔透的大结晶,那些以贩养吸的没出息小毒贩们迫不及待的扑上去,一人分了一点,烟雾缭绕之间,他们神情陶醉,整个人都像没了骨头似的躺着。
“哎,听说溜冰的人大脑都会有泡……物理意义的上的泡,好想把他们的头盖骨掀起来,看看到底是多大的泡,才能让疯成这样……”王雪娇看着那些丑态百出的瘾君子们,跃跃欲试。
各位资深瘾君子一致给出高分好评。
冰毒进入中国的时间并不久,一些毒贩子听过,也有尝试进货的,但是一般来说,进的都是像黄沙一样的劣等货,从未见过纯度如此之高的好东西。
他们当即纷纷要求订货,有人要订一公斤,有人要订两公斤,按说,这已经不少了。
博社村的“黄沙”的出厂价是每公斤五万,二手价是二十万。
他们愿意为何教授的“顶尖天冰”出厂价支付每公斤二十万。
“什么,就买一公斤,两公斤?他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歌舞厅,还是卡拉OK?”王雪娇得知那群小散户的出息,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曾经,周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道贩子,就算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也就纯洁的买货、卖货。
在金三角拿货,也是分三流九等的。
像他每次去拿五十公斤货,也只能在“大金三角”的范围转转,根本见不着大毒枭的面。
“大金三角”的区域的销售起步数量都是五十公斤起。
拿一两公斤的小散户,只配在边境待着,等着被拆家一层一层倒腾出来,到他们手上,已经是倒了五六七八手了。
所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周大现在也算熬出头了,他终于也能端一端婆婆的架子,拿出大毒枭的霸气来,给各位小散户们立规矩了。
毒品的生产不可能像蘑菇罐头厂那样,只要有足够的客户要、原料够、机器行,可以无限量往上抬产量。
限制毒品产量的,除了那些原材料和设备之类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中国关于禁毒的法律,相当严格。
如果真的甩开膀子加油干,一年出品几百吨冰毒,警察还不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是毒贩子的武力值超过政府军的墨西哥……
所以,产品是有限的,供小于求。
留在韦州镇上的所有毒贩子都想要货,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周大把所有要货的人都分出个档来。
首先是参与集资的人跟没有参与集资的人,是两种不同的档次。
其次,参与集资的人,集多集少,也有不同的档次。
像给了两千万的穆施塔施法,那必然是上上等,三个人凑出七百万的三个狂信徒次之。
如何给他们配货,王雪娇按照金融市场的“认沽权证”为周大设计了一套规则。
当初集资的人,可以按照投资占比,获得“以固定价格购买一定数量产品”的资格。
如果参与集资的人已经买完了,产量还有剩余,可以卖一些给没有参与集资的人。
对于没有参与集资,但还想拿货的人,王雪娇还设计了一套完整的会员制度。
黑钻、金钻、黑金、白金、黄金、白银、青铜、黑铁,对应着不同的折扣率。
周大觉得麻烦,王雪娇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你要是一辈子就想当个二道贩子,被人追着砍,那你就一切从简,越省事越好,家里来人就上炕,跟你称兄道弟,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你看哪个上点台面的不要搞点规矩礼仪?”
人有钱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吃喝嫖赌,满足最底层的原始欲望。
第二件事,就得开始把自己往高了抬。
比如重修个家谱,为自己找个声名显赫的名人当老祖宗,给自己安排一些出生时的祥瑞。
第三件事,就是安排规矩礼仪,所谓“为宦三代,始知穿衣吃饭”,不是指要富这么久才知道要穿好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主要说的是穿衣吃饭上的礼仪。
大到祭祖礼仪,谁先谁后,谁致辞,谁坐上首。
小到儿子在家吃饭也得站着陪,父亲不说请坐,就不能坐。
不过等到自己成为规矩本身之后,那又无所谓了。
英伦风名媛班说端红酒杯不能托着酒杯肚,只能捏杯脚,否则就是乡下人行为。
伊丽莎白二世想怎么握,就怎么握,她就要抓着高脚杯的杯身,谁还敢嘲笑女王,自然会有人替她找出可以不用守规矩的理由。
周大也并非不是想摆谱,不过他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是在家族里面,给弟弟、老婆、儿子立规矩,他现在心虚的很,根本不敢在外人面前摆谱,生怕没人搭理他,那就尴尬了。
王雪娇让他尽管放宽心,现在有资源的才是大爷,他们手里都没有货,都等着韦州药业出货给他们发财。
周大决定试一试,张口就是低于五十公斤的不卖,自己找别人买去。
听到五十公斤,王雪娇嘴角微扬。
五十公斤,是周大当年进入“大金三角”的门槛,让他记到现在。
他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他一定会把场子找回来。
不出所料,周大把王雪娇帮他设计的规矩都用上了。
其他毒贩子们不仅不反对,甚至还很高兴,个个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得是这样。”
穆萨张口就要两百公斤。
要货容易,问题是钱怎么支付?
周大不认识什么支票本票,他只要现金,甚至也不要美元现金,他没有什么机会花美元现金,可以随便兑换美元现金的黑市得去其他省才有。
王雪娇建议可以要黄金,用黄金做成卡车的金属固件,涂上普通的油漆,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普通的车子呢。
此计甚好,穆萨当即往回发消息,穆施塔施法打造了黄金卡车,在卡车上装满面粉、棉花等等不值钱的东西从金新月出发,计划经喀喇昆仑公路,走红其拉甫口岸进中国。
司机开开心心地开着车,从金新月出来,在奎达补充食水,住了一天,还跟几个熟人打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哪里。
在路上,他遇到了与他的卡车型号和颜色十分相似的卡车车队。
停车休息的时候,他跟车队的司机聊天,得知他们是猛虎安保公司,受人所托到俾路支省拉货,货品也是面粉和棉花。
这一路的路况都不好,一辆卡车单走,坏在路上都得凭自己一个人的本事处理。
大多数落单的司机,都会尽量跟着车队走。
这位司机也不例外。
然而,卡车走到俾路支省和旁遮普省的交接处时……被!劫!啦!
被劫的当然不止黄金卡车一辆车,与他一起的车队也没跑。
那个司机亲眼看见,那个车队的棉花、面粉下面压着的是像柴禾一样架在一起的枪,一堆一堆的子弹,以及火箭炮……
他明白了,这些劫匪是冲着军火来的,自己只是无辜遭殃。
司机本以为劫匪在自己的车上没有找到军火,就会放他和他的车一起放走,没想到,劫匪把他的车也一并抢了!
两天后,消息传到首都。
猛虎设备供应公司总经理表示对这种车匪路霸行径表示强烈的谴责和愤慨,并立志要找到凶手。
猛虎安保公司对此表示遗憾,并向公众告知:设备供应公司没有选择他们的服务,如果有猛虎安保公司在,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有大型货运需求和人身安保需求,欢迎与猛虎安保公司联系。
第三天,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收到来自阿富汗“基地”的一份录像带,里面是蒙着脸的“基地”成员宣布对抢劫事件负责。
昨天还在记者面前义愤填膺,表示要抓住凶手的猛虎设备公司总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脸懵逼。
安保公司总经理更加迷茫,他的人就是假扮蒙面劫匪劫车的,车是他亲手验的!交易黄金的买家是他找的!钱是他分的!
怎么现在突然“基地”跳出来,说是他们劫的?
不可能啊,那钱他都花了……
他昨天给办公室新添置的东西、给老婆新买的衣服、一起吃的好吃的……难道是做梦不成?
得到消息的王雪娇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电话打过去:“怎么回事?你们的车是半路上又被’基地‘抢走了吗?”
设备公司总经理感到很冤枉:“没有啊!我们已经把那辆黄金卡车的黄金都处理掉了,我们还分了一份给安保公司的人呢!”
那辆黄金卡车的消息是王雪娇告诉猛虎帮巴基斯坦分部的人,让他们半路把那辆车给截了,不要露出身份,不要让车进入旁遮普省,免得跟政府军发生冲突。
能被余小姐看中,在异国他乡独立办事,成为分公司管理者的都不是凡人,他们漂亮地完成任务。
他们从劫车到卖黄金,到向全体员工发放“大地母神春回大地特别奖”,一共用了二十四个小时不到。
王雪娇相信他。
毕竟正常人类想要贪污公款,都是没被劫说劫了,然后把钱留给自己用。
哪有被劫了说没被劫,还假装自己收到钱了。
在大家都想不明白之际,又有两个闻所未闻的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王雪娇就释然了:哦,原来是想抢名声的。
此时“基地”的名头还不够响亮,他们立志要立起一面旗帜,而猛虎帮的余梦雪,曾经帮坎威尔夺权,而坎威尔又曾杀掉过他们“基地”的义士,也与CIA特工谈笑风生。
由此可以推出,猛虎帮=CIA走狗!
劫了CIA走狗的货=表明态度和立场,最好美国再表表态,这样他们的面子就更大了。
至于那辆从金新月出来的卡车,你们活该倒霉,反正你们也不是好东西,“基地”是禁毒的!你们都是毒贩子。
有“基地”出来认领,这下不管是穆施塔施法,还是猛虎设备供应公司,都没声音了。
那可是“基地”,他们敢去CIA总部门口咣咣杀人,敢在世贸北楼地下室放炸药!
就连冷战巨头、世界警察、自由灯塔都拿他们没办法。
我们普普通通的小公司不想跟他们对上,是多么合理而正常的事情。
就这样,猛虎帮巴基斯坦分部的兄弟们默默地得到了好处。
“基地”得到了轰轰烈烈的名声。
穆施塔施法丢了钱。
周大没有做成他梦想的第一笔交易,就算是穆施塔施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立刻再筹集一笔钱,并且把钱运过来。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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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的资金出现危机,原本应该卖的货没有卖成,周大的生产量有了一些富余,那些想买十几公斤的小毒贩子也有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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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遮盖制药厂在生产毒品的真相,药厂里的还有一些真·制药设备。
周大原先的意思是:随便摆点设备,糊弄糊弄。
王雪娇唾弃了他这种愚蠢短视的行为:“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山沟沟里面的山贼土匪,市里的领导来过,省里的领导也来过!他们说不定哪天就会再来,就算他们不来,也会有其他单位过来取经、学习!”
王雪娇指着一屋子制毒流程上的半成品:“到时候,你就给全国的各地市过来的人看你是怎么制毒的?”
“额……额也妹想做这么大……”周大此时显露出小农思想带来的局限性。
王雪娇恼怒地对周二说:“你怎么回事,你连你哥的思想工作都还没做通啊,你到底怎么混到县里面上班的?”
“……我哥交钱,打了个招呼,我就去了……”周二声音很小,但态度非常坦承。
同心县的干部几乎都是这么进的。
这次处理了两百多人,都是吃空饷的、民愤极大的,但到底也不能把人全干掉。
连家里的米面油肉菜都是从单位食堂薅,所有同事和邻居都能证明这一点的厨子都没事。
像周二这种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一天,无功,但也没有明显过失的成年人,就更没事了。
王雪娇恼怒道:“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拿自己跟那些工资三百四十块的人比!你是吗!这是你家的工厂!你在上面能赚的不止三万四吧!”
总之,周大周二都被王雪娇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甚至周二还觉得王雪娇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毕竟,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药厂就应该做大,把名声做响,这样才没有人敢动他们家。
周大现在的思想还是没跟上,觉得领导最好别来。
在周二的斡旋下,周大还是勉为其难的决定生产一些没什么门槛的广谱抗生素,这里的人也确实需要,类似罗红霉素、土霉素之类的东西。
卖不卖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应付领导过来检查的幌子。
照王雪娇的说法,这几条专门给领导看的流水线,得一直开着,生产的少一点没关系,但得一直有生产,不然总不开,必然有锈,工人的手也生,到时候被人一抓一个准。
造出来的药直接送给附近的农民都行,农民没有医保,此时连新农合都没有,根本舍不得吃药。
生意想要做得大,得哄好周围亲近的人,要是连身边的人都众叛亲离了,日子也别过啦!
这一点周大倒是能听懂,他几次死里逃生,从公安的包围圈里跑出来,都是因为有人罩着他。
说干就干。
这种专门做给领导看的生产线,自然要保证卫生绝对没问题、工艺绝对没问题、原料绝没问题,别说给省市领导看,就算放到《新闻联播》上面给懂行的药厂专家看,都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其实按照何教授的工作效率,一天就能出一吨。
但是,我们何教授哪能做得这么快。
越快越不值钱。
再说,上班不摸鱼偷懒,还叫上班吗?
工厂的管理者,依旧是“提供配方”的张英山。
流水线上的人只在第一天见过周大。
他们亲眼看见周大对王雪娇恭恭敬敬。
等他们进了厂之后,又发现一个秘密:余小姐对那个大胡子监工颇有兴趣,不时来生产线上转一圈,搂腰、偷摸、拧鼻子、吹耳朵……
反正,怎么看都是余小姐对张英山很有兴趣,张英山要是不高兴,一定会对她吹枕头风。
在工人们的心中,张英山的要求,就是圣旨,千万不要得罪他。
否则余小姐来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初招人的时候,张英山专门挑了一批这辈子没上过学的人。
这些工人什么都不懂,甚至好些人不识字,就认识自己名字,还有“男”“女”。
生产线是王雪娇要求的全自动流水线,工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料扔进去,把吐出来的药盒装到纸盒里。
至于那些白白黄黄的原料是什么东西,纸盒上写着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
投料、产出、包装、下班、吃饭、睡觉,什么都不用想,到月底保准能拿工资。
这比背朝黄土面朝天舒服多了。
哪怕不如种蘑菇、种土豆赚得多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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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一份来自墨西哥的采购要求被某大型药企内部的情况员截获,发给冯老。
订单标的物:清亮感冒胶囊。
订单数量:一千箱。
订货人是这家药企的海外销售经理叶永真。
这个清亮感冒胶囊,其实就是康泰克的仿制药,主要配方几乎差不多。
里面那味用来驱寒发汗、缓解咳喘的麻黄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收到消息的王雪娇撇撇嘴:“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直接搞麻黄草,要么合成嘛,非得装模作样买感冒药……难道他们还是环保少年,嫌污染环境?”
“也可能只是合成不出来。”何教授说。
在刘招华之前,多少正规大型药企为了突破麻黄草的制约,致力于琢磨人工合成,有的企业琢磨了四年,都没合成出来。
至于提炼,周大第一次失败的悲剧犹在眼前,对于小作坊来说,想要从麻黄草里提炼出纯度到位的麻黄碱,并没有那么简单。
韦州制药的一条流水线开始日夜不停的生产,几千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本地工人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三班倒。
他们倒班倒得挺开心。
小夜班额外给五块、大夜班额外给七块。
有人甚至企图上二十四小时,被张英山断然拒绝了,说猝死了还得把他的尸体抬出去。
一千箱何教授牌清亮感冒胶囊,很快从流水线上下来,打包完成,奔向大洋彼岸的墨西哥。
叶永真完全没有看出来胶囊有什么问题,他找人剥开胶囊,提取麻黄碱,开始生产冰毒。
这批货的买家是古兹曼。
最近这位墨西哥最大的毒枭跟美国CIA翻脸了。
但,只是跟CIA现任当家人翻脸而已,并不代表跟所有人都翻脸,毕竟CIA内部也有那么多人想干掉现任当家,自己上位。
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换人,需要有实力。
武力是实力,金钱也是实力。
古兹曼急需出货,弄到一笔钱,把与他合作的人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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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华说过,他可以一天生产一吨冰。
何教授当然也可以,只是……打工人给合法商人打工都要划水摸鱼,给毒贩子打工那么积极又是何必呢。
他每天都控制产量,时不时还要停工抽样检查。
问,就是要保持质量稳定。
要确保一切数值是一样的,免得生产出来垃圾,那可就卖不到二十万了。
穆施塔施法实在等不及了,他决定先把集资的两千万直接兑换成冰毒,把它运出去。
毒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快消品,就算是什么绝世好货,也不能等这么长时间。
周大很遗憾,不过相信这批货出手以后,穆萨一定会做回头客,以后不愁没有生意做。
现在生产线马力全开,也就只够交付穆萨一个人要的货。
穆萨是一个人来的,不过,他在国内有不少认识的人,包括那三个在帖木尔任务名单里的狂信徒。
他需要借用狂信徒的人力,帮他把那些货运出去。
按说这并不难,同心县和隔壁甘肃的三甲集都是“旱码头”,每天往来人极多,往人流量里再多加几百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就算警察知道这里有几千个人都是毒贩子,也不可能设卡对所有人进行搜身查包,警力不允许,要这么查,几天几夜也查不完。
三个狂信徒自己也需要有人运货出去,他们从新疆、甘肃叫来大量的狂信徒。
狂信徒们连在闹市杀人都不怕,何况贩毒这种被抓机率小很多的事情。
来了好多帖木尔的任务目标,帖木尔好像老鼠掉进米仓,与狂信徒们攀关系,很快与狂信徒们打成一片。
他把与狂信徒们的对话都记下来,调查他们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份背景、都是听谁讲的课,以及对真神到底有多忠诚。
问完以后,帖木尔心中十分沉重,不打听不知道,竟然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已经被渗透这么严重了。
不仅新疆有狂信徒,甘肃夏河那边还有另外一款狂信徒……种族不一样,背后支持他们的力量是同一样……
白头鹰,又是你!
帖木尔心情复杂,本来获得了这么多资料,他应该高兴的,但是这些资料证明斗争形势比他以前所知的要严重许多。
过去他只觉得是有几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跳出来闹闹事。
现在,他从收集的情报里看见了一张大网。
一张对中国进行全面围剿的大网。
意识形态的斗争一点都不比几十年前轻松,反而变得更加隐蔽。
被勾出来贩毒的狂信徒,肯定只是一小部分,他们不可能拿出全部力量只为这一件事。
他甚至发现有好几个人来自自己的老家,那个在他心中非常世外桃园的地方。
那里居然都能潜伏这样的人。
帖木尔假装跟那些人心往一处想,不时抱怨几句,很快,就有人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吹他们是如何趁乱搞事,混水摸鱼,把小事扩大化,只要稍微有一点动手的征兆,他们就会在人群中间动手打、砸、抢。
把本来可以和平处理的事件变成暴力伤人,自古以来,快速解决伤人事件的手段就那么几种。
到时候,自有人来负责拍照、写稿、发布到海外等等一条龙服务。
帖木尔对世界史不太熟,王雪娇不仅对世界史很熟,对各种“之春”也很熟,也见过相信这些宣传的人。
对于帖木尔在收集情报时的心绪变化,王雪娇已经经历过。
她能很平静地对帖木尔说:“没事,都是太穷给闹的,以后会不一样的。”
帖木尔只当她是随便说一句对未来的憧憬:“是啊,以后会好的。”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认真汇总和分析那些数据,他要尽快把信息上报,交给冯老统一安排。
现在狂信徒的网络已经铺得这么大,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人都会跳出来动手。
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穆萨和三个狂信徒是周大最重要的客户,他们要的货占用了工厂至少两周的产量。
他们这条线涉及到反恐,便由专项治理专家帖木尔亲自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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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毒如会计做账。
会计账上要是发现少了几千万,反倒不慌,多半是少记了某一项。要是发现这边少了几块,那边多了几十……那就很烦人了。
缉毒,大多数抓运大货的都是靠线报,只要线报精确无误,一抓一个准,成果还很显著,写报告都兴高采烈。
从七万多吨的面粉里扒拉出两百多公斤海洛因都扒得喜笑颜开。
对于那种几十克、几把小糖片的,就很烦了,盯也不好盯,搜也不好搜。
最烦的是本来他们带的是足够枪毙的五十克以上,劳神费力地盯了半天,结果,贩毒的人自己就是个以贩养吸的,运输半途,监守自盗,来两口嗨一下,活生生把五十克给抽成了四十多克。
但是能不管他们吗?
当然不可能。
这些人,就是王雪娇来负责收拢,她也想一票干个大的,遗憾的是大鱼被她送给帖木尔了:“人生处处都是二八定律呢。”
也就是,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财富。
现在去掉穆萨和狂信徒那条线,剩下的都是小打小闹,但人多。
冯老一开始的意思是王雪娇把他们聚拢在韦州镇,然后,安排人过来包抄。
要包抄数百名有武器,敢玩命的毒贩子,要动用的力量不小。
这种地方能形成贩毒无人管的气候,还不知道涉及了多少把保护伞,王雪娇非常相信队伍里有内奸。
一定职位以上的人不能是内奸,只能说厅长局长是好人,没说省厅里的看门大爷不能是内奸,市局的普通刑警不能是内奸,万一看门大爷就是同心县的人呢,刑侦支队长就是周大的二大爷呢?
调动那么多人需要时间,就算不说去干什么,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那样会有人提前发现,然后跑路。
对于笃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王雪娇来说,一千个人里面给跑了一个,就像白色的地砖上有一根乌黑的头发那样,光是想,就全身不舒服。
如何,才能在不惊动毒贩子及其同党的情况下,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平远街的模式不能直接一比一复制。
它在中越边境,本来军队时不时就会集结演习一波,普通人和毒贩子都很习惯:来就来呗,演给越南人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就是靠这种手段集结了三千人,再突然从演习变成了实战,直接拉到平远街,平推过去。
同心县,它不是边境,也不是经常有演习的地方。
突然冒出这么士兵,说是演习,谁信啊?
搁谁不防备呢?
何况还有王雪娇给自己安排的附加题:“尽量减少我方人员的损失。”
平远街平叛在大任务目标上绝对是成功的,但还是有武警同志牺牲、受伤。
韩帆曾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王雪娇说过他看到的那些伤者和死者家属,王雪娇虽不曾见过他们,也替他们感到难过。
她不想看到一个活力充沛的年轻人只剩下一条腿,也不想看见有谁瘫在床上一辈子,也不想听到谁家的母亲、妻子、儿女看着遗像上的脸痛哭失声。
她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王雪娇向冯老打听,在宁夏附近,哪里有经常演习的地方?
“我查一下……有,在边境上,有一个兰州区的军事演习基地。”
“经常演习吗?当地人见惯不怪的那种?”
“是的。”
王雪娇追问:“一般来说,那边的演习规模有多大,别是就两三百人吧?”
冯老笑了:“那边的演习都有坦克、装甲车和步兵战车,你说规模有多大?”
“嗯……那我想应该不能是一人一辆车,比谁开得快。”王雪娇笑起来,她想了想,提出她想法:“可以请部队帮忙在那边动手抓毒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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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以“方便安排工厂加班为名”,统计了剩下的那些人都要多少货。
先交全款,后生产。
正常情况下,毒贩子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人在这种气氛中,就容易被别人感染,看到有人交了,生怕自己交迟了,又要等好长时间,当即大脑一热,便也交了。
交完以后,王雪娇还带着各位毒贩子参观了工厂,让他们亲眼看见工人热情高涨,他们要的东西,正在反应、化合,不断从出品口里掉出来。
毒贩子们那最后一点谨慎和不安都被“眼见为实”彻底打消了。
周大,韦州镇的一面旗,这家药厂现在是省里都很重视的脱贫项目,已经获得了快速通关的资格。
余梦雪,金三角头号大毒枭,金新月的座上贵宾。
两大巨头亲自在这里坐镇,难道他们两个还能贪我手里这几十万不成?
想到这,毒贩子们心里更加踏实了,老老实实等着生产。
大批量生产就是容易不稳定。
这次是真不稳定,何教授那里连续调整了几次。
然后发现,负责进货的周三……进到一批假感冒药~~
或者说,它是感冒药,但完全不含麻黄成份,何教授折腾了半天,确实有沉淀物,看起来颜色有点像麻黄,王雪娇这个外行觉得是,何教授一眼假。
如果是王雪娇想要拖这批货,就可以以原材料里有假货为名,而毁了它们。
不过她想快点结案了,夜长梦多。
于是,何教授义愤填膺地拿着沉淀物出去问周大是怎么回事:“这些都不是我要的东西!一旦加进去,这几百公斤的货都完了!又要白干!”
周大惭愧万分,将周三叫来痛骂一顿。
何教授这一闹,周大和其他听见这事的毒贩子都觉得何教授是个学术上绝对过硬的大能!
心系制毒,绝不许有半点差池!
专心!专业!
没有一个人怀疑,何教授正在做的配方本身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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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也没闲着,她故意找到周大:“我认识一个荷兰的公爵,他想要五百公斤,要得很急。”
“很急?为什么?”周大非常不解。
毒品不是速效救心丸,它不会过期,是可以囤着的。
王雪娇笑笑:“因为六月是各个大学期末考试和升学考试的时间,从这边往欧美运,差不多要一两个月的分销时间。”
“考试?”周大以前只认识海洛因,不认识冰毒,只知道它能让人无比兴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跟考试有什么关系?
他看学校里的考试都是一人发一张纸,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答题。
总不能还要边考边跑步吧?
王雪娇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你这样,怎么才能把货卖出去!冰就是日本人为了提神发明出来的。
公爵铺货的学校,全都是世界名校,只要考试不及格就开除。这还能不好好学习,抓紧时间熬夜复习吗!熬夜不得提神啊!”
周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个荷兰公爵,是想帮欧美学生提高成绩!
“要是货到的迟了,各大学校都考完了,抽什么都没用,那还怎么卖?所以要快!”
道理人人懂,周大也想快,无奈何教授和张英山都说,工厂一天的极限产能也就五十公斤,再快质量就不保证了,卖不上好价格。
现在有已经生产出来的三百多公斤货堆着,毒贩子已经在想办法联系有路子帮忙运输的人了。
王雪娇的意思是,那位荷兰公爵出价出得相当高,要不跟这些毒贩子商量商量,让他们先往后靠靠,把荷兰人的货先送出去,千万别误了大事。
周大真去了,不过他还是有点脑子的,他知道直接让人延迟拿货,他们才不愿意呢。
他摆出“有钱大家赚”的态度,告诉大家这是有个荷兰公爵要货,要得急,价开得高。
“有多高啊?”一个人问。
王雪娇回答:“一公斤五万荷兰盾,按现在的汇率算,一荷兰盾是十六块钱人民币。”
毒贩子们扳着手指算了半天,睁大了眼睛,卧槽?!卧槽!!!一公斤八十万!!!
他们原先的梦想,也就是卖给分销商,一公斤收个五十万。
“他怎么……怎么愿意花这么多钱买啊~”毒贩子们的眼神中透着激动和狂热,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可置信。
王雪娇又把考试这个理由给毒贩子们说了一遍:“何况他也不会吃亏啊,他的路子比我野,都是卖给了名校大学生,什么牛津剑桥,哈佛耶鲁,厉害的很呢。那些大学生的爹妈好不容易才把孩子送进去,要是成绩差,那还怎么见人,压力比我们还大咧!
要是听说能提高考试成绩的药,那还不疯了一样的买?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多数毒贩子并非孤家寡人,无儿无女,他们之中不少人的孩子在读书,知道考试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为了孩子能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学校,多少家长愿意花大价钱。
于是,他们飞快地接受了“天上掉下来一个公爵,愿意花巨款收购的故事”。
他们所有人已经订购的货,是四百多公斤,工厂再努力加油一下,五百公斤就有了。
运输也不是问题,一辆卡车就能轻轻松松搞定。
此前周二一直劝周大,一定要打出名气来,让省里都知道有韦州药业这么一个金字招牌,这样在政策上可以获得优惠。
现在,这个优惠就用上了。
只要是韦州药业的货,在宁夏全境的公路上是不查的,尽量提供快速通行服务。
方便他们尽快出货,尽快回款,早日脱贫致富。
谁能想到,正经药还没有机会用上,第一次使用就是要贩毒。
问题来了,仅仅是在宁夏全境不查有什么用,宁夏又不是边境,人家公爵大人在荷兰呐。
王雪娇为他们提供了机会:北上,走蒙古,进俄罗斯,然后坐火车,从伊尔库茨科,到莫斯科,从莫斯科有火车经白俄罗斯、波兰,进入德国,再去荷兰。
公爵的人会在蒙古境内交接,这样可以慢慢点货,避开事儿多的中国缉毒警和中国边防军。
“蒙古人……会不会抓我们啊?”
毒贩子们很紧张,他们中有人出过国,但去的都是南边的金三角,完全不知道蒙古是个什么情况。
王雪娇轻轻一笑:“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蒙古大夫‘这个说法?我听过有人骂一个治不好病的医生是蒙古大夫。他们不仅大夫不好,其他的也不好,只要给钱,没有什么搞不定事情,我跟蒙古海军司令很熟,公爵这次也是靠我的关系运货,你们放心吧。”
别人不知道,周二却是个明白人,他困惑地看着王雪娇:“蒙古?海军?他们有海吗?”
王雪娇笑道:“蒙古有一个库苏古尔湖,在蒙古和俄罗斯交接的位置,靠近贝加尔湖,那个湖与贝加尔湖相通。蒙古海军的工作区域就在那里。”
“贝加尔湖就是伊尔库兹科,那里有机场,还有火车站。现在俄罗斯铁路处于完全无人管理的状态,想抢劫就抢劫,想偷东西就偷东西,只要自己手里有枪,就能在俄罗斯铁路上当草头王。”
这件事倒是有不少人知道,毒贩子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有钱赚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东北倒爷,特别有钱。
他们听东北倒爷说过俄罗斯铁路上无法无天的故事,能活着都靠运气,让毒贩子们觉得当倒爷的风险跟贩毒也差不了多少,不是被匪徒打劫,就是被俄罗斯警察勒索,唯一的优势就是不会被中国警察抓起来枪毙。
王雪娇对蒙古和俄罗斯地理的熟悉,让人完全相信,她真的对那里很熟,那里腐败那么严重,像余小姐这么有钱的人,别说买通海军司令了,就算买通长生天都没有问题。
从宁夏到蒙古境内真的不算远,古人有诗云:“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萧关,就是同心县南边的萧关。
燕然,就是现在在蒙古境内的杭爱山。
正经的口岸不在这里,在二连浩特。
只不过,既然都贩毒了,还在乎多加一条偷越国境的罪名吗!
又不是吃饭不给钱!
王雪娇的意思是,由周大以向内蒙古运输药品的借口,利用免检的便利,把五百公斤的货全部运过去。
让毒贩子们自己到那边的镇上集合。
几百个毒贩子对王雪娇的建议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五百公斤的货,是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上装上车的。
封好、压上合法合规的药物,再贴上韦州药业的免检条。
车上是周三周四兄弟俩和周家自己常年合作的司机。
本来有不放心的毒贩子想跟着车盯一路,但是,他一个人要盯,其他人也要盯,不然谁知道你在路上会搞出什么事来?
几百个毒贩子尾随,那动静也太大了。
周大只得拿自己的信誉做保:“我周大,在同心县是扛旗的!我家在哪,你们都知道,我大、我老婆、我儿子都住在哪里,你们也都看见的!要是你们愿意相信我!就别跟着!要是你们不相信我,那这次的生意,也别一起做了,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搞?”
最终,所有人都放弃了盯车的想法,不是信任周大,是舍不得一公斤八十万的生意,不想现在就跟周大翻脸。
车子缓缓从韦州镇开出。
毒贩子们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周大的地盘在宁夏,又不在内蒙,有没有可能……内蒙那边出来几个多管闲事的条子,把车给扣了呢?
不过也没办法,富贵险中求。
都当毒贩子了,他们已经习惯于货物会灭失。
他们愿意赌一把。
这些小毒贩……就没有一个是自己不吸的,在他们口袋里,都装着毒品,路上要走几天,少的带了二十克,多的带了一百多克。
卡车一路平安无事地向北行驶,走出宁夏境,进入内蒙古。
人与车到达速度差不多。
毒贩子们惊喜地看见卡车平安无事地停在小镇的招待所前面。
封条什么的,都好好的贴在货箱上。
王雪娇与公爵大人的特使约定的是次日清早。
“今天大家先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公爵特使会验货,当场给你们货款。”
有毒贩子替公爵特使担心:“咱们这是五百公斤货,那可是四亿啊!怎么拎!”
王雪娇撇撇嘴:“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是才四亿吗?一辆卡车就装走了。上回我们运过五千五百万到市里呢,公爵的人,还能不如咱们,他还能缺卡车?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吗?”
这里虽是边境小镇,但是本地有一个牛羊交易的市场,蒙古的牧人都会到这里来买小崽子,卖出栏货,所以,人流量也挺大。
卡车确实很多,上面装载的是不肯下车的牛马羊,以及急着拿它们换钱的主人。
就算突然出来两百多个脸生的毒贩子,倒也不特别扎眼。
晚上,众人散落在各处,自己吃晚饭,忽然听到有轰隆隆的炮声,还有“BIUBIUBIU”的枪声从远处传来。
毒贩子们心中一惊,以为是条子杀过来了,一个个如临大敌,被当地人告知:“没事,演习,经常有的啦~你们要是想去看,我可以带你去。”
有人真去了,一看,顿时安心不少,今晚可以安心睡觉。
——坦克、大炮、高档指挥车,端着大盘子冲锋枪的士兵。
就冲着这动静,抓谁都不会是来抓我的,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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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雪娇将他们带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在没有GPS的年代,边境也没那么多铁丝网和瞭望哨,到底是不是已经出境了,没有人知道,王雪娇说是,那就是。
等他们到了之后,果然有一顶帐篷、几辆越野车,其中三辆的后门敞着,露出一袋一袋的、方方正正的东西……越看越像钱啊~
一个看着像外国人的人与王雪娇亲切握手,热情地叫她余小姐。
这位公爵特使,是特别行动组的一位俄罗斯族的同志,正宗中国人。
寒暄几句之后,他先解开了一个麻袋。
露出了厚厚一撂青蓝色的大钞。
“钱在这里。”公爵特使笑道。
王雪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货在这里。”
周家兄弟扯开封条,搬开压在上面的真药,露出下面的冰毒袋子。把货一件一件往下搬。
公爵特使已经准备好了桌子、秤,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煞有介事地坐在桌边,拿着计算器、算盘、登记本和笔。
公爵特使看着王雪娇,微笑道:“余小姐,我们虽然已经很熟了,不过,跟这位周大先生的工厂合作,还是头一次,所以,这个货……”
王雪娇点点头:“明白。”
她转头对周大说:“特使要验货。”
周大无比骄傲:“验!!!随便验!我们的货!是最好的!”
旁边等着分钱的毒贩子也是满脸笑容,迫不及待要让他们验货。
特使的一个手下过来,划开袋子,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根本就不用试,颜色就不对。
这哪里是冰,全都是不透明的黄黑色。
就那成色来说,比起博社村的“黄沙”都不如。
“黄沙”,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透明度的。
手下闻了闻,向公爵摇头。
公爵皱眉看着王雪娇:“余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耍我吗?”
王雪娇震惊地抓起那把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怎么会这样!”
她的震惊是装的,毒贩子们的震惊是真的。
他们蜂拥而上,划开包装,发现所有的冰,都变成了黄黑色的沙砾,跟他们目送着它上车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段时间唯一跟货在一起的,就是周家的司机和周大的两个弟弟!!!
不知人群里是谁高喊了一嗓子:“是他们调了包!”
还有人附和:“肯定是姓周的调包了!”
周三急了:“我没有!我们一路都没碰过!肯定是这批货本来就有问题!!!”
毒贩子们各自从自己的口袋掏出自带的毒品,洁白如雪,晶莹如冰。
货哪里有问题?!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
瞬间,愤怒充满了毒贩子的大脑,他们冲上去,与周家兄弟,还有他们带来的人厮打起来。
有些只有一两公斤货的人还比较冷静,劝大家先冷静下来:“先听听他们怎么说,是不是路上被别人换了。”
然而……
乱世先杀圣母!!!
一拳打在和事佬的鼻子上:“你他妈的是跟周家一伙的吧!”
和事佬毕竟也是毒贩,哪里是乖乖受欺的人,他立马一拳打回去。
胳膊肘又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一时间,场面大乱,不管有仇没仇,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怨气,莫名的,就变成了打群架。
混乱之中,有人看见公爵身边的人,用枪顶着余梦雪的头,凶悍地把王雪娇“绑架”上车:“敢戏弄公爵,我要你付出代价。”
……
就在毒贩子们混战到个个挂彩,满脸是血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引擎声,步战车、坦克、车载榴弹炮突然出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们。
毒贩子们仿佛被定住一般,彻底惊呆了:我何德何能啊!!!
不需要任何吩咐,他们熟门熟路,举起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第197章
“老冯,你这就是让我们多绕一点路!还说练兵!练的什么兵?连炊事班都没练着!”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对手呢!”
“除了人数多,他们还有什么,南朝鲜军好歹沾一个跑得快,他们就像傻狍子,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干掉脑袋的事,居然都没有人警戒放哨,几百人专心打群架,我们的坦克都靠近了,炮口都戳脸上了,他们才看我们一眼!”
冯老笑呵呵:“坦克?不用不用,他们不配。”
对面很不高兴:“还不是你说的,什么全副武装,拿一把小破枪,就叫全副?!这种小事,你叫几个派出所户籍警都能解决!”
冯老很诚实:“那不行,户籍警下手没轻没重,会把他们全杀了,我们要口供,不要死人。”
冯老没有瞎吹牛,王雪娇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人数太多,不如以请客的名义给他们下药。
最后没有采纳的原因是,下药造成昏迷,就不能判定制毒工厂里的毒跟他们有关。
现在不仅有他们亲笔签名的销售同意书,抓捕现场还有荷兰公爵特使扔下的称重和试货用的工具。
光他们自己身上带着的毒品份量,以及这些人,人均有前科,有些还身上背着几个城市的通缉令,绝对足够判刑了。
对面:“……”
冯老好言安抚:“想生擒就生擒,想轰死就轰死,这不是显得你们更厉害吗?改天来北京,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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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有一支队伍奉命开往演习场地,据说是要进行日常演习。
最高指挥官得知最终任务目标是要抓捕近千人的非常有军事素养的武装毒贩,他非常兴奋。
近千人呐!!!
比一个营都要多!
他知道毒贩子有多心狠手辣,也听说过毒贩子有钱,说不定从走私渠道搞到了特别牛逼的美械。
在他的脑补中,被王雪娇带来的这些毒贩子个个是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大兵,军事素养惊人,异常团结,见人就下死手。
结果……
什么近千人,也才四百多个……“近”是可以这么近的吗!
武器倒是有,热武器都是短枪,他们都是各显神通过来的,长枪不方便带。还有好几十个穷鬼,身上只有匕首。
军事素养……确实有抗美援朝后期的美军军事素养:举手投降,蹲在地上的速度特别快。
要是以跑得快而闻名的南朝鲜士兵,一下子跑散开,说不定还真得抓个三天三夜。
总之,他的战士一到,就结束啦!炊事班甚至都来不及表演一下战地做饭的绝技。
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文宣干部甚至都来不及拍照,为了不白来一趟,他安排几个士兵,把垂头丧气的毒贩子拉起来,“刚才怎么打的,你再表演一下那个那个,就是那个……”
然后,那几个被看中的毒贩子,又被摔打了一番,摔得不生动、角度没找好、底片忘记卷,就得重摔……
一个毒贩子绝望地喊出:“怎么能这样,你们不是优待俘虏吗!!!”
……
这四百多个被抓的毒贩子里,有几个背着五个市公安局签发的通缉令,有几个身上背着人命……细究下来,周大的档次,在他们中间,也就是个中上。
他们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被抓跟贩毒有什么关系。
在边境,几百号人打群架,正好有演习的解放军路过,把他们都抓了,不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吗?
他们甚至觉得被教育几句“打架不好,以后不要打架”,就可以回家了。
谁知道部队的人把他们带去了警察局,一搜身,再一查,新案旧案,就全有了。
刚才在人群里第一个出声起哄架秧子的就是钱刚,第二个当捧哏的是韩帆。
他俩坚定跟着去了警察局,亮明自己的身份,死皮赖脸地把四百多个人里,曾经在绿藤犯过事的都给扒拉出来,足有二十几个。
还有几个人并没有犯过事,但韩帆和钱刚从供词里感觉到他们也许与绿藤的几个悬案有关,于是采了血样、指纹,以及DNA样本。
现在做DNA很贵,一千块一个人。
他俩没钱,便打报告给曾局。
一向小气抠门的曾局一听说这就是王雪娇参与的项目,还有韩帆和钱刚告知,那四百多个人抱头蹲下的熟练度。
曾局判断他们绝对个个有前科!
于是,他异常大方:“做!凡是你们怀疑的,全都做!局里出钱!”
果然又发现了几个案子的嫌疑人,那些案子挂了三四年没有任何破案线索,大家都觉得这案子也许到嫌疑人死,都不会破了,没想到,被搂草打兔子给搂着了。
还有十几个人的DNA样本没有在绿藤市局挂号,但根据口供,他们都有在汉东省出没的记录。
一千块一个呐,十几个就是一万多!
一万多扔水里,连个响都没听着!
那不是要了曾局的命吗!
曾局一琢磨,不能浪费,便向全省发布消息,说自己这边有十几个嫌疑犯的DNA样本信息,如果各位兄弟城市有什么没着落的案子,不妨来找我们。
各地都在为悬案而烦恼,消息一出,另外十二个地市一起来了,其中包括姑苏市局。
都是人命大案,目击证人、身份信息全都没有,只有无名无姓的DNA样本被提取了。
拿来与绿藤这里的DNA样本一对,有三个悬案的犯罪嫌疑人直接确定!
还有一个DNA样本,虽然与已有样本不是同一个人,但有高度相关的亲属关系,胜利向我招手!曙光在前头!
人,在绿藤市的人手里抓着,如果没人要的话,就要转送给其他主办地区,比如内蒙古,毕竟他们的贩毒行为是在内蒙古。
姑苏市局的局长打电话来了,以前曾局只能从他的吴侬软语里听出阴阳怪气,现在终于感受到了温柔似水:“现在这几个人在哪?”
曾局心情大好:“在我的人手里。”
姑苏局长:“哎呀,老结棍咯,怎么抓到这么多?”
曾局:“没什么,就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如果你们要的话,得赶紧,不然,就要送给内蒙古了,他们最后一个犯案的地点是在那。”
姑苏局长:“内蒙古哪里?我们马上去接。”
曾局:“不着急,对了,DNA样本检测的钱,是我们市局的人垫付的,哎,小伙子们可怜哦,身上没钱,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做的……要不是他们借到了钱,根本都做不起这么多人,一下子借了好几万,现在连回来的火车票钱都没有了。回来还有好多工作在等着他们,都来不及赶回来……”
话说得如此清晰,再装傻,就不礼貌了。
姑苏局长一咬牙一跺脚:“他们在哪?有机场伐?机票钱,我替他们出了!让他们赶紧回来,继续工作,好伐?”
挂了电话,曾局在办公室里乐呵呵地搓着手,满面红光:“我就知道~王雪娇同志是个好同志!”
没有一颗速效救心丸是白吃的!
韩帆平生第一次坐上了飞机,与钱刚一起乐呵呵地飞回了绿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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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特使”微笑地看着王雪娇:“我把你送到火车站?你直接买张票去北京复命?”
王雪娇摇摇头:“还没完呢,麻烦把我送回去,我还有点事呢。”
特别行动组的人都各有任务,互相之间不打听,不往来,也不会给出行动建议。
从内蒙古回同心县,坐的是制药厂的卡车。
取道盐池县,想在县城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不想,却被盐池交警大队设的卡子拦下来。
交警围着他们的车子转了一圈,挑出十几项毛病,什么车胎不干净,车牌上有灰尘、放在车斗里的东西没有用绳子拴住之类的,最后开口罚款五百块。
然后,不由分说,他们便把车开走了,要他们去交警大队接受处理。
特别行动组的人都是遵纪守法,循规蹈矩的人,本以为是交警正常执行公务,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去交警大队解释一下就行了,国家的交通法没规定密封车斗里的盒子要拴住啊。
此时有好心的司机告诉他们:“唉,就是讹上你们啦,准备钱吧,不然车拿不回来了。”
盐池县交警大队的徐大队长是出了名的恶徒,有大货司机被无故罚款、扣车数次之后,一怒放话,愿意掏两万块买他的人头。
“两万块不少了呀,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死啊?”王雪娇兴致勃勃。
好心司机摇头叹息:“嗐,人家手眼通天,厉害的狠呐,不仅在盐池县有关系,在市里也有关系!以前有个县里的书记要查他,他当天晚上就拿着菜刀去书记家啦!”
“公爵特使”与“大地母神”对视一眼。
公爵特使:“他手眼通天哎,你知道吗?”
大地母神:“不知道,没通到我这。我问问陈书记,有没有通到他那里。”
说着,王雪娇就拿起电话,拨给陈书记,告诉他,他给予省内通行便利的制药厂卡车,被盐池县的人无理拦截,并且张口就要五百块罚款,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交通处罚法的范围。
然后,王雪娇和“公爵特使”去交警大队,把法条一条一条的拿出来,摆事实讲道理。
徐大队长最后被她说烦了:“在盐池县,我就是法律!告诉你,这车,你是别想要回去了……除非……”
他的眼睛在王雪娇的脸上身上转了一圈:“……你陪我睡一觉。”
“哈哈哈……”王雪娇笑笑,“有意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徐大队长脸色一变,他掏出佩枪对着王雪娇,手指搭在扳机上,意图恐吓她:“你找死!”
枪声响起,鲜血四溅,子弹打中徐大队长的手,佩枪掉在地上,
是站在一旁的“公爵特使”开的枪。
他有十足的理由开枪。
徐大队长手·枪的保险开着,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枪口对着人而不是对着天,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诠释,这就是要动手的意思。
徐大队长在此横行多年,从来都只有他掏枪吓唬人,从来没有别人掏枪吓唬他,更别提一声不吭,直接开枪。
他捂着手,看着那枪口还没有收起的意思,他吓得连惨叫都不敢,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你们……你们……”
“我们是外地人。”王雪娇微笑看着他。
外地人,是一种客观描述,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威慑。
徐大队长自己是交警口的,他最清楚,这个年代,在这些穷乡僻壤有多少个背了一身通缉令,都抓不住的外地人。
他不认识王雪娇,不过,他能感受到她有一种视人命如粪土的气质,那个男人开枪,是打他的手,这个女人开枪……怕不是第一枪就奔着他的脑门来。
所谓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杀人如同家常便饭的人,不知道手上有几条人命,对这些亡命徒来说,杀一个跟杀一百个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声音颤抖:“求你们放过我,你们的车钥匙就在桌上……我我我就当今天没看见过你们。”
正说着,忽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大队长眼睛放光:“一定是设卡的交警回来了!”
他们身上都有佩枪,眼前这对男女,不过两个人两把枪,难道还能飞上天了不成。
人来了,门是开着的,露出黑压压的人头。
他们不是交警,而是在院子里排队准备交罚款的司机们,他们之中有不少是老司机,几年来,经常要走这条道,就没有不被徐大队长欺负的。
刚才听见办公室里传出枪响,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终于有义士把狼心狗肺的徐大队长给宰了,他们立马冲上楼,想看看这个王八蛋的凄惨死样。
徐大队长人还活着,不过手上在流血,枪也掉在地上,已经足够让受欺压的司机欢欣鼓舞。
司机们想冲进来,把这个昔日踩在他们头上的恶霸打一顿出出气,被王雪娇拦住了:“哎,想抢我的功劳啊,出去!”
要是王雪娇跟他们摆事实讲法律,他们热血上头,是绝对听不进去的,听王雪娇说抢功劳,他们反倒能接受。
人们再亢奋,也得忍忍。
他们转而七嘴八舌地好心劝王雪娇:“马上警察就来了!你们快走吧!”
看得出来,这位徐大队长的群众基础是真的很差了,不仅被他欺负过的司机不帮他,就连跟他一起吃喝嫖赌的同事也没有一个上来看一眼……总不能说司机们都听见枪声了,他的同事们没听见吧。
王雪娇笑笑:“我就是要等着警察来呢。”
楼下再次传来脚步声,县公安局的警察来了好几个,徐大队长又觉得自己行了,当警察们进来的时候,徐大队长举着受伤的右手给他们看:“他们有枪!”
本以为自己能得到支持,再怎么说,这两个穿便装的人也不能拿枪啊!
谁知,进门来的警察,看着王雪娇,客气地问道:“你就是余梦雪?”
“对。”
又转头问“公爵特使”:“你是程大山?”
“对。”
“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
徐大队长大喜,撑腰的果然来了。
他的伤口被处理过之后,也被带到县公安局,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是受害者,他要指证这两个非法持枪的人。
等到他到了县公安局,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个女魔头和开枪打他的男人,居然没有被上手铐关起来,反倒坐在外面,跟几个警察谈笑风生,相谈甚欢。
屋里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在交流。
徐大队长:“你们……他们……怎么回事?”
警长看着他,敛起笑容:“来啦?来了,就交待问题吧。”
“啊?”
那几个不认识的人,是从市里赶来的。
上次全省大清查,整顿干部作风,清除害群之马,才过了几天啊,怎么又出了?
而且,又是陈书记亲自打电话到市里来,说盐池县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交警大队长,抓了一个在吴忠市投资的外商。
陈书记!
来投资的外商!
被交警大队长抓了!
这三个短句组合在一起,惊悚效果拔群。
再继续细问这位缅甸商人的枪是哪里来的,她居然是隔壁韦州镇派出所的临时工。
正常情况下,外国人+派出所临时工也是一个炸裂词组,因为在正规大城市,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同心县是什么地方,刚出生的婴儿都能当正式工,外国人当临时工,还有持枪资格,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既然这是陈书记亲自关心的人和事,兴许这个临时工的身份还是陈书记点头给的呢。
毕竟这里的治安……大家懂得都懂。
来投资的外商,那可是一个活宝贝,她想要一把枪防身,有什么错。
于是,在一众人的自我脑补中,陈书记都莫名的成了一个利用职权给外商开绿灯的人。
王雪娇听出来他们的意思了,不过,她也不想纠正,哎,随便吧,我们绿藤市局都成什么地方了,我们曾局都成什么人了。
再多来一个被误会的好人陪陪曾局,曾局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王雪娇是如此的善良。
徐大队长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受害人,怎么就突然成了被审问的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问的,他干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鉴于他有一位当县长的亲戚,连县委书记的家,他都敢提着菜刀去夜访,一般人也不想招惹这位小衙内。
徐大队长的业绩是从1983年开始的,不是那一年他参加工作了,是那一年就有人写举报信检举他了。
整整十年,他自岿然不动,不仅没有被处分,而且,还受表扬、得嘉奖。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睡女人,嫖娼也可、别人主动送也可,还有被处罚的司机的老婆,到交警大队交罚款的时候被他看上,他告诉那个女人,要是你陪我睡,我不仅把你家掌柜的车还给你,还给你五百块,要是你不肯,就要罚两千。
被人花两万买人头也是真的,不过那个司机之后再也没有在盐池出现过,也无从兑现奖金,大概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才能苟活到现在。
上次的大清查,他本属于民愤极大的那一款,应该被开除公职。
然而,他的亲戚替他把所有人的举报信都按了下来,包括通过邮局寄的,看到有跟他发生纠纷的人要坐车去市里,也被他的亲戚派人拦下来,普通人家连个电话都没有,更没办法打电话向市里举报。
总之,消息就被封了个严实,他就这么平平安安继续过他的日子。
如果不是他拦下了王雪娇的车,还对王雪娇起了色心,他还能继续当他的一方霸主。
此时,他的县长亲戚打了一个电话,到县公安局,要求放人。
王雪娇在他们通话的时候,拿手机拨通了陈书记的电话,对着县委书记说了几句,把县委书记逗得火起,大声说了几句类似“你得罪了我,就别想在盐池县混!连吴忠市,你也混不下去!”
陈书记的声音缓缓传出:“是不是得罪了你,在宁夏也混不下去了?”
县长没听出是陈书记的声音,误以为是跟自己不对付的县委书记,他大喊一声:“对!陈书记是我姐夫!你等着丢官坐牢吧!”
陈书记:“???徐震山,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娶了你姐姐?”
县长:“!!!”
一场闹剧以挂断电话,陈书记打算亲自见见这位从来没听说过的小舅子而结束。
“来,还有谁!一并请出来。”王雪娇坐在盐池县公安局的椅子上,双手轻松地搭在扶手上,后背靠在椅背。
这里搞关系,根本都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根本都不藏着掖着,只有不想查、不敢查,只要有人愿意查,绝对一查一个准。
查着查着,就查到了周家的头上。
盐池县左边是同心县,右边是陕西省,周家是以做生意起家的,后来贩毒,都需要有人给他们家的货行个方便。
徐大队长多次以权谋私,哪怕是在禁毒专项治理斗争期间,也把周家的毒品一车一车的放走,任由他们流进陕西,再从陕西流向全国各地。
王雪娇还有意外收获。
周大、周三和周四都落网了,周二在家,在明面上,他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机关干部,前几个月去市里积极争取自来水铺装,还赢得了市里领导的一拨好感。
他要是坚称自己并不知道自家兄弟们在贩毒,只是以为他们在做生意,那他什么事都不会有。
现在,徐大队长的口供里说了,每次周家有毒品要运过来,都是周二跟他联系。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好说话。
关于周二的供词,有录音,有纸张记录,按指纹,签名字,不容抵赖。
一切手续都办理完毕,王雪娇和“公爵特使”这才离开。
“公爵特使”以为自己只是按照冯老的要求,把王雪娇送回同心县。
谁能想到,就是因为想找个地方停车吃饭,硬是吃出来了这么一场风波。
他叹为观止:“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特别行动组,人均低调、沉稳、内敛……唯一不内敛的前辈,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国外,折腾外国人了。
“我记得行动组最早的任务,只是找出周大的犯罪证据,然后把与周大抓捕归案。”
王雪娇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就问你,周大犯罪证据有了吗?被抓捕归案了吗?在菜场买精瘦肉都得被搭一点肥的,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吗?再说,在菜场搭肥肉,那肥肉还得要自己掏钱买,我都没有要冯老多给我开工资呢。”
她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就连“公爵特使”也无法反驳。
将王雪娇送到韦州镇以后,镇上还很宁静祥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阵,纪委来人,正在上班的周二带走调查。
王雪娇还没有马上离开,她不确定这里的工作是不是真的都已经收尾了。
如果还有什么漏网之鱼跑回来报信,或是有别的阴谋,她也好及时跟进。
事实证明,坦克和大炮挺好用的,明明一炮没开,四百多个人,愣是没一个敢赌炮弹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镇上相当的安宁和谐,王雪娇顺手把制药厂的事情给处理了。
毕竟陈书记对她还挺好的,她扯着陈书记的虎皮当大旗也好几次了,都很有用。
是时候回报一下了。
陈书记已经知道这个制药厂被周家人当成制毒工厂,而且连着他给出的优惠措施,也被毒贩子利用,他又惊又怒。
他才去韦州药业视察过没多久,省里的报纸都说那是西海固地区脱贫致富的一面旗帜,大家拭目以待。
……就这么个待法啊,待出了个啥!
撤吗?这家厂已经被省里抬起来了,要是就这么宣布因为它涉毒,就关门歇业,确实对各位领导的面子影响极大。
不撤吗?这么一个厂子放在那里,还能生产啥呢?生产出来能不能卖出去呢?都是问题。牙一咬,就当这事不存在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不上新闻,就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平息事情不难,只是陈书记也很可惜,这么大一个厂,里面的设备那么先进,就此废了吗?
王雪娇适时出现,建议陈书记可以考虑让这家工厂转型成营养保健品专业户,至于制药厂到底由谁管理,就得请陈书记考虑了。
宁夏这么多好东西,随便提点枸杞、沙棘里面的营养成份,好好做营销推广,赚得绝对不会少。
王雪娇的建议很实用,不伤体面,还能不忘初心,继续脱贫致富。
陈书记同意了,不过这次没有贸然行事,他派出考察团,到东部和南部各大富裕发达的城市进行调研,确定王雪娇说的“美白”“益寿延年”之类的保健品是好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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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王雪娇听说在中卫市,也进行了一次雷霆抓捕行动,不仅是穆萨和三个狂信徒被抓了,并且从他们嘴里审出来的消息,又扩展到整个南疆和北疆,一些隐藏很深的狂信徒都被抓了出来。
不仅有人,还有藏好的简易炸弹、枪支。
如果这些东西全响了,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哟,很有效率嘛~”王雪娇对帖木尔同志的工作能力大加赞赏。
然后,她就看到了帖木尔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雪娇很诧异:“你不应该回去了吗?”
帖木尔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神力?”
王雪娇困惑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她拿起树枝,摆出击剑的姿势,对着帖木尔高喊:“哪方妖孽,敢附身我们帖木尔大帝,退!退!退!!”
这次连张英山都觉得帖木尔不太正常了,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帖木尔这才把在中卫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中卫,紧贴着黄河边,狂信徒们在这里等着。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这里揣上毒品,向全国各地分销,然后把所获利润带回新疆,成为狂信徒的活动经费。
为免狂信徒心中仍有私欲,不够“狂信”,那三个狂信徒对每个狂信徒的姓名、各拿了多少克……等等信息都进行了登记。
同时还举行了血誓仪式,每个人都按了血手印,立誓绝不背叛,否则,永坠火狱。
登记表由一个最孔武有力,还带着枪的人收着。
后来,在公安和武警的联合围剿行动中,其他人都落网了,那个人趁乱跑之夭夭。
如果没有那份登记表,狂信徒们的性质,就有可能变成“非法持有毒品”,也无法被定义为恐怖组织。
帖木尔追了他四天,根本没有一点消息,他觉得那个人肯定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想到可能这辈子都可能追不着,而这些狂信徒也会被轻判,帖木尔感到很沮丧。
然而,转机出现了,在他所在的小县城里,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不胫而走:“XX宾馆里有个外地人,死在床上,可能是被鬼杀的。”
帖木尔做为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战士,才不信什么中邪被鬼杀了这种事。
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是死局,想起王雪娇说过“做人要对世界抱有好奇,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呢”,便索性去看看。
果然,有趣的事出现了,死者正是他要找的人。
死亡原因是全身多处器官衰竭。
帖木尔说到这里,突然卖起了关子,对王雪娇和张英山说:“你们猜,为什么会这样?”
张英山第一个回答:“你们抓捕的时候下手太重了,把他活活打死了。”
被钝器伤得很严重,人也有可能器官衰竭而死。
帖木尔“呵呵”一笑:“要是能把他打成器官衰竭,我还能让他跑了?!”
张英山继续猜:“他本来就有病?”
吸毒过量也可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帖木尔还是摇头:“你们绝对猜不到!是吃的!”
王雪娇低着头,眼睛盯着地板,眨了几下眼睛,忽然吐出一句:“是stevens-johnson综合征吗?”
“啊?”两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王雪娇补充道:“就是累及皮肤和黏膜的急性水疱病变,一种迟发性过敏,过敏是会死人的。”
“!!!”帖木尔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帖木尔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死亡原因,当时医生说了一遍,他都记不住,专门抄了下来,打算写报告的时候用。
死亡原因是:“抗生素过敏,产生表皮松解坏死型药疹,导致多器官衰竭。”
这是一种相当冷门的死法。
对于九十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过敏”这个词代表:
1、小孩挑食不想吃东西的借口。
2、宴席上想逃避酒桌文化的理由。
3、身上红一点痒一点,多吃一点锻炼锻炼就好。
反正绝对不可能死人的。
帖木尔低下头,看着王雪娇刚才看过的地面:“是地上的什么东西告诉你的吗?你不会真是什么大地母神吧?”
“我记得你是一个无神论者。”王雪娇看着他。
帖木尔无奈地看着她:“我本来是,现在……一般来说也是……但是遇到你之后,就不确定了。”
王雪娇看着帖木尔:“你觉得,那药是我下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真的是你?!”帖木尔伸手摸了摸脑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草叶子、树枝子掉在他的头上,把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偷出来,告诉它们的“大地母神”。
帖木尔真的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说,毕竟,王雪娇那会儿人在内蒙古,怎么可能手伸这么长。
可是,那个过敏源,就是韦州药业生产的那种抗生素。
虽抗生素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但是,帖木尔以前就听说过王雪娇下药成功,顺利完成任务的故事。
再加上,抗生素是王雪娇提议生产的。
现在王雪娇还能一口报出那个人的死亡原因,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
王雪娇笑笑:“什么大地母神,所谓前知五百年,是读书看报学历史,后知五百年,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帖木尔受不了她神叨叨地卖关子了,只想知道正确答案。
王雪娇笑道:“你来找我,就说明事与我有关。”
“你又说那个人死了,如果是很常见的死因,就不会神叨叨地让我们猜,一定特别罕见。”
“与某个具体的人有关,又是罕见死法,能把这两件事联在一起,我只能想到下毒,不管是潘金莲给武大郎下毒,还是铊中毒,都是这样。”
“你们没事不会乱吃药,鉴于你们是在中卫停留,那里是黄河边,出名的特色菜就是黄河鲤鱼,所以,我猜你们应该吃了鲤鱼。”
“据我所知,韦州药业的不少抗生素是被养殖户买去防止鱼生病的,鱼吃了大量抗生素,会在体内囤积。”
“综上所述,除了抗生素过敏导致的暴毙,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能性。”
王雪娇笑道:“反正,要是猜错了,就找你问正确答案呗~”
帖木尔赞叹道:“这你都能想得到?”
“还好啦,哈哈哈哈哈……”
王雪娇心想,要是让你知道我玩狼人杀时候猜出香港人是狼人的理由,岂不是要更加震惊。
她忽然眼睛微眯:“其实,你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不会是想着如果是我下的药,你还要让我写报告吧!!!”
“不,我就是要确认一下,那个人的死到底是不是与你有关。在出发前,你跟他们也一起吃过饭,万一你也给他下了什么七天之内暴毙的药……”
王雪娇无语地望天:“首先,把《天龙八部》从你的脑子里删掉,那种定时发作的断肠散什么的,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有。抗生素过敏,最迟能迟发到两周呢,人坐着火车都已经到欧洲了。”
“反正这事可不能赖我,我什么都没干,我是无辜的!休想让我帮你写报告!”
帖木尔忽然笑起来:“堂堂余小姐,居然怕写报告。”
“对!就是!”王雪娇大方承认,“写报告令我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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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运到墨西哥的那箱假药,已经为恽诚挣来了业绩。
当她往墨西哥发货的时候,也顺便跟恽诚说了一句:“货到港的三天之内,墨西哥的边境,不是美国跟墨西哥,就是危地马拉跟墨西哥的边境,会激烈地打起来,古兹曼就在打起来的地方。”
叶永真毕竟只是一个销售经理,而不是化学专家,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从感冒药里提炼出的类似麻黄碱的东西,已经被何教授蓄意添加了奇怪的化合物,让它的性质变得很不稳定。
他按照自己习惯的操作方法,制成了两吨冰,并且交付给古兹曼。
然后古兹曼将它们转卖给危地马拉的一个大毒枭,收到钱之后,他便离开危地马拉,返回墨西哥。
两小时后,那位大毒枭的手下急急忙忙赶来通知他:那批冰已经变成了黄黑色的怪东西,抽起来就跟抽面粉一样,“没劲”。
大毒枭暴怒,也不给古兹曼解释的机会,让自己手下堪比国家军队的私人武装追上古兹曼,在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边境,他们追上了古兹曼,几发火箭炮对着他的车轰了过去。
不幸的是,他们的准头不太行,火箭炮击中了路过的车。
车上,有一位枢机主教被殃及池鱼,他的车被炸飞上了天,砸在古兹曼的车上,古兹曼重伤,他的手下带着他逃走。
那可是梵蒂冈教皇派来的枢机主教!
虽然,教皇他没有几个师,可是,教皇他有上亿信众。
教皇要求调查事件原因,当地信众积极提供线索,告知可怜的枢机主教是无辜的,那些人应该是想打古兹曼。
古兹曼藏身养伤之处,也被人扒了出来。
恽诚怀着激动又欣喜的心情给王雪娇打电话:“我的上帝,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做到了。”
“那当然。”王雪娇从容轻松,好像激动的恽诚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
其实她心里也特别激动,因为,她对古兹曼行动的预判,全是猜的:
恽诚说过古兹曼在做特别大数量的交易时,会亲自出现在现场。
古兹曼想给新得的美女买古堡,那个古堡挺贵,堂堂毒枭买城堡,不可能还搞按揭贷款,肯定是全款。
全款买了房,总不能像普通人家一样慢慢装修,一点一点添置,肯定也是一把买齐。
那么,他一定需要很大一笔钱。
所以,叶永真为古兹曼做的这批货,有很大的概率是一次性全部卖出去。
那么,古兹曼就有可能去现场。
……要是他没在现场……那就没在呗,兴许他是发现有恽诚的人在盯着他了呢,好歹也是个从业十几年的大毒枭,对危险的感知灵敏一点也很合理。
古兹曼刚进危地马拉的医院,就被与CIA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墨西哥警察逮捕,并计划引渡去美国。
在这整个事件中,恽诚向CIA提供的情报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因此获得了嘉奖。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恽诚认为自己值得得到更多,但是CIA的高层觉得他不属于正式序列,这是在他这个档次里最高档次的奖励了——这是官方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CIA的各位“史密斯专员”借着反恐的由头,不小心贪得太多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国会老爷们问起,就是那笔钱都用于在俄罗斯招募间谍了,还有很不错的招募视频,直接发在俄罗斯寡头控制的电视台。
制作电视广告一笔钱、买通电视台又是一笔钱,招募间谍的HR出差费还是一笔钱……虽然一个人都还没招到,但是钱已经出去了。
CIA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在台上,就会有人在台下。
在台下的人想上台,这样才能捞得更多。
他们把真相告诉了恽诚。
他们的目的是希望恽诚可以多多把精力分配给他们的项目,多多为他们的情报线提供信息。
“他们对你不好,你不要对他们这么用心,随便糊弄糊弄就得了。”
“他们还从其他国家偷运文物和珍稀动物,送给背后的财阀,你可得小心一点,不要查到他们头上,否则华盛顿会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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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八卦的时候,同时能够给予讲述者充足情绪价值的王雪娇,真诚地帮恽诚骂CIA的官老爷们不做人:
“他们凭什么这样,要不是有你在外面累死累活,为他们收集情报,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咖啡,摇脚看报告吗!他们吃了肉,好歹也给你分点汤啊!这是演都不演了!”
得到王雪娇的正向反馈,恽诚心里舒服多了,出于好意,他提醒王雪娇:“你最近尽量不要碰海上的事情,特别是从羊城港出发的商船,其中会有转运船,上面装着送给他们的礼物,连我都不知道转运船的具体编号,无法具体的告诉你,你全都别碰就行了。”
所谓转运船,就是用来运一些不方便直达的东西。
比如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对朝鲜禁运,但是迈巴赫却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平壤,还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啪啪”地打美国脸。
其中就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的转运,硬是把这么大件东西,运到了美国最在意的人手里。
他们,指的是各位国会老爷们。
国会老爷们也是人,多的是喜欢黄金珠宝,古董名画的人。
王雪娇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明天是六月一号了。
她心念微动,随口答应了一声,便把电话挂掉。
王雪娇与张英山以及狗剩回到北京,向冯老述职。
这次的事情,都是王雪娇在主导,张英山都是听从她的安排,所以,他没有进去,在外面端端正正地坐着,抱着狗剩,等王雪娇出来。
冯老说过,这次结束之后,会给他们一段时间休息。
等她出来,就可以回绿藤了。
为了抓一个周大,几百个人陪绑,冯老已经很适应了。
这有什么?我年轻的时候给阵地送个饭,也会随手炸几个美国人。
“你对绿藤市局是真有感情啊,抓个周大,还给你们曾局送过去二十几个人,前天的省级会议上,你们曾局心情特别好,还说要请姑苏市局的人去你们绿藤最好的那个……金古饭店吃饭,……我记得,他一直很节省。”
“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再说,还不知道是谁掏钱呢……”王雪娇摸摸鼻子,心想自己一会儿要提的事怎么开口。
冯老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像过去那么精神,好像随时能把屋子给拆了。
反倒是犹犹豫豫,显然是有话要说,不然现在早就已经得意地双手叉腰了。
冯老:“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王雪娇点点头:“嗯。”
“那就直接说。”冯老呵呵笑道。
王雪娇想了想,缓缓开口:“我确信,CIA向五角大楼汇报了一条消息,说我们国家的一艘船上,装有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
这两样都是化学武器的原料,中国在1990年就不对外销售了。
冯老眉头紧皱,他问了一句:“消息可靠吗?”
王雪娇点点头:“但是具体的日期、时间,还有船名我不确定。”
毕竟是整改过的小说,有些地方用真名,有的地方用假名,万一把银河号改成叫金海号呢?
她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件,一定会出现在这个偏现实向的小说里。
冯老眉头皱起,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坐实了销售化学武器,如果没有,美国人也会上门来搜。
1937年日本人要搜宛平城,过了五十六年,美国人要搜远洋商船。
谁都知道,随便让外国人上船搜,是奇耻大辱。
但是要怎么处理,也是一个问题。
以现在海军的实力,实在是没办法护航。
如果不是实在受气受得太多,第二艘航母下水的时候,一位六十五岁的海军少将,也不会在参加电视节目的时候,当众失声痛哭:“我们受了多少窝囊气才有今天!”
王雪娇也能感同身受。
055D在澳大利亚乱蹿的时候,她的妈妈也很激动,并且告诉她银河号那一次,有多难受。
整整33天,就这么被扣在公海上。
新闻联播天天提,外交辞令从“抗议”升级到“严重抗议”,然而抗议到最后,还是让美国人上船了。
当时的舆论都炸了,骂声一片,说窝囊、丢人。
同时妈妈也告诉她,跟网上说的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切断了GPS信号,导致无法导航,就是单纯的被军舰的武力压住了。
这事王雪娇倒是知道,起码直到今年,才有日本人往车里装了GPS。
此时,GPS的第二十四颗卫星还没上天,中国在几年前就已经投入使用的民用船根本就不可能会有GPS接受器这种东西。
何况就算新装上去,也只是辅助,不会因为关了GPS就走不了船,否则前几年没有GPS的时候,那些船岂不是死路一条。
此事不涉及科技,就是纯纯的武力压制。
王雪娇想了想:“咱们应该是希望尽量避免被搜船对吧?”
冯老:“那当然。”
谁会希望被侮辱。
王雪娇想了想:“那是不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避免搜咱们的船,都可以吗?”
冯老看了看她:“不要干出反人类的事情。”
王雪娇气鼓鼓地撅起嘴,十分委屈:“我是这种人吗!我又没想在雅鲁藏布江上建水坝,就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冯老见她说得认真,问道:“说。”
……
当王雪娇出来之后,对张英山说:“有任务,明天去羊城,继续开工。”
张英山一怔,继而很快回答:“好。”
轩辕狗剩歪着脑袋:“汪?”
“你也去。”王雪娇伸手摸了摸狗剩的脑袋。
狗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主人摸了它的脑袋,它幸福地眯起眼睛,主动摇晃脑袋,在王雪娇的手心上蹭了蹭,在张英山的腿上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满眼期待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伸手摸了张英山的腿,摸了又摸。
人和狗都很震惊。
狗剩叼起王雪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用爪子拍了拍,好像在说:“笨人人,这才是我的肚子!”
第198章
刚从连菜叶子都吃不上的同心县,一下子到了满眼绿色的羊城,王雪娇觉得皮一下子展开了~
特别行动组为他们租的房子,就在公司对面,过个马路就到了。
“钱多、事少、离家近”是多少人的梦想。
有人甚至愿意拿钱少一点,也要离家近,方便回家吃午饭,以及睡个午觉。
做为现代打工人的王雪娇站在窗口,望向船务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对张英山说:“以前我所在的公司找加班,都会找家住的近的,这么近的距离,有一种随时随地会被叫过去加班的宿命感。”
“也不知道给我们安排的那个什么船务专员,到底是干什么的。”王雪娇托着下巴。
别说船务专员,她连船务公司到底有哪些业务都不知道,总觉得是快递公司,一手交钱,一手发货。
她对外贸的理解仅限于《进出口贸易实务》,考了六十分,混到了学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它一眼。
“我想应该不会安排专业性太强的工作。”张英山安慰道。
王雪娇点点头:“我想也是,要是船被扣了,找我去打通关节,我只会物理打通关节。”
张英山笑起来:“一定不会是需要走人情的工种。”
“汪!嘶哈嘶哈……”狗剩剩眨巴着大大的黑眼睛,伸着舌头,看着两人,竖着的尾巴摇来晃去。
王雪娇摸摸狗剩的头,给它拴上绳,与张英山一起出去走走。
她端着相机,打算出去拍一拍羊城的街景,再把照片寄给同心县的吴老师,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空气里的水份都足以让树长根。
“可惜墙上流水的盛景看不到……”王雪娇很遗憾,回南天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只能是有暖湿气流撞上了寒冷的墙壁和地面,六月已经很热了,地面都是热的,回不了南。
王雪娇又拍了鱼市,各种长相怪异的大小鱼虾在箱子里活蹦乱跳。
“1920年的海原大地震之后,出来好多个地震湖,湖里莫名共妙的冒出来了许多西吉彩鲫,可惜后来水干了,彩鲫也死光光……我有理由怀疑,那些彩鲫就是抓紧时间下凡历劫的神仙,什么三生三世,七世怨侣,九世乞丐,抓紧时间走个流程。”
王雪娇东看看西看看,兴致十足。
她上一次来,还是为了行李箱藏毒,带出来阿兰的事情,就住了几天,吃了两个路边小店,还遇上了杜所,急匆匆跑路了,根本没有机会好好逛。
王雪娇看见有人在树下摆一把一把的鲜红荔枝,激动地跑过去,要了一把荔枝,转头发现张英山手里拿着一袋黄色的果子:“这边的水土真是不一样,桂圆这么大。”
荔枝是早熟品种妃子笑,现在“妃子笑”还正在被驯化,产量极低,就连岭南地区都只有零星种植,在绿藤是绝对吃不到的。
这会儿绿藤只有一个品种,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是被装在泡沫箱卖。
箱子里面放冰块,在店里卖的时候,冰块大多化了,荔枝就这么泡在水里,买得早,荔枝还是灰红色,买得晚,就彻底变成黑红色。
如果没有吃过真正树熟的荔枝,那种灰红荔枝也不是不能接受。
王雪娇熟门熟路地带着张英山去城市周边,寻找传说中的荔枝木烧鸡。
村民热情地向他们推荐了连地址都没有的店。
“从这边走,第一个路口左拐上坡,水潭的右边……”听得王雪娇一愣一愣。
听起来复杂,其实一点都不难找,附近有不少摩托车,都是等着趴活的“摩的”,司机一听“美姨荔枝木烧鸡”就把他们送过去了。
泥巴路上,都是车轮胎压出来的痕迹,全部冲着一个方向。
等到了地方,王雪娇发现那普通的院子门口停着好多车,桑塔纳、丰田、本田、还有挂着内地和港岛两地车牌的豪车。
不仅路面很草率,店面也很草率,桌子上面盖着塑料布,椅子是中间有个洞的红色塑料椅,其他桌已经有人在吃了,鸡是用方形的铁盆送上来的,一整只,自己动手,仿佛在吃村宴。
这也算是岭南的风格,好吃店的店面环境都很神妙,干净是干净的,就是有一种乡野气质。
王雪娇和张英山找了一张桌坐着,要了一只烧鸡,一份南乳空心菜,一份白灼芥兰,一扎竹蔗茅根水。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拿出买的荔枝和桂圆吃了起来。
王雪娇热爱荔枝,先吃为敬,张英山拿了一颗“桂圆”,忽然“咦”了一声:“这边的桂圆皮怎么这么软?”
等他剥完皮,把果子放在嘴里,眼神越发困惑:“这里的桂圆怎么是这个味道?”
旁边桌的客人听见,眼神往桌上一瞟,快笑死了:“你这个不是桂圆,是黄皮来的!”
“黄皮?”张英山困惑地看着它,他从没见过黄皮,也没有听说过,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大一圈的桂圆,一问价格比正经桂圆便宜,他便抓了一大捆。
隔壁桌客人问:“你们是哪里人呀?”
“绿藤。”
“哎?绿藤没有黄皮吗?”
“你们不是有个黄陂南路吗?”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黄陂南路不是绿藤的,而且,黄陂南路也不长黄皮。”
老板娘先端着炒菜和竹蔗茅根水上来,听见两桌人的对话,又看见王雪娇正在吃的荔枝:“你这个荔枝也买亏啦,摘下来以后,至少放了一天了,不新鲜。”
“才放一天,很新鲜啊。”王雪娇对它已经很满意了,就算是特快专递,从岭南到绿藤,也要三十多小时了。
老板娘骄傲地指着自己家后面:“我家的荔枝比这好!等你们吃完,我叫我儿子帮你们摘一点。”
“嘿嘿嘿,那可太好了~”王雪娇非常激动。
吃鸡的时候,王雪娇听到隔壁认出黄皮的大哥们在说玩具订单、赶圣诞节什么的,另一个说东南亚新兴了一个宗教,拜的是大地母神,在好几个厂子都下了订单,数量不如玛利亚多。
花样不少,还不断推陈出新,除了能在天上飞的,还有可以插在地里的款式,像一个大雕像,防水防风,还能洒水洒农药,还配有专门的节日服装。
王雪娇差点被鸡肉噎死。
她不敢想象能洒水洒农药的雕像是什么样……是像庭院里的那个秦始皇一样吗?
左手滋水,右手滋农药?
总不能是左脚,右脚吧……
虽然,她确实对西苏里说过,猛虎帮治下的人刚刚摆脱饥饿,还远没有富到可以购买美丽废物,不要拿这些没用的东西浪费他们的钱。
但是……这么实用的东西能不能就不要用她的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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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鸡,老板娘的儿子带着他们去自家的荔枝园,这里面已经有了另一波客人,也是吃饱荔枝鸡之后,再来打包荔枝的选手。
他们穿得都挺简单,完全看不出来身份,或许个个身怀几栋楼。
对王雪娇选荔枝的眼光指指点点,最后看不下去了,把她刚才买的那一串拿出来,放在一边,从他们已经付过钱的大箱子里拿出了好几把,将塑料袋撑得满满:“这才叫荔枝!那种已经放了一天的,就不要吃啦!”
他仿佛担心王雪娇吃了不那么新鲜的荔枝,会向全世界宣布:“羊城的荔枝就是逊啦!一点都不好吃!”
不是荔枝不好吃!
是荔枝不新鲜!
这必须说清楚。
王雪娇笑嘻嘻地谢过他们,大方接受了。
狗剩剩在荔枝树下追着蝴蝶跑来跑去,终于跑累了,它趴在地上休息,一只蝴蝶停在它的鼻子上。
“这只狗仔是你的吗?好可爱哦。”正在打包荔枝的男人说了一句。
“嗯~狗剩,跟人打招呼。”
狗剩立起来,前爪对着男人做出拱手恭喜的动作。
男人笑起来:“哈哈哈,真听话。”
王雪娇和张英山是从下面的村子里叫摩的上来的,摩的并不会停在烧鸡店旁边,只能自己走下去。
男人说可以送他们到有公交车站的地方。
简单的萍水相逢,双方连姓名都没有交换,便分开了。
第二天,万恶的星期一。
上班。
早高峰的车辆和人流量对王雪娇毫无影响。
他们走过一条马路,进入船务公司所在的大楼。
进门第一件事,先找人报道,知道自己在哪里上班。
第二件事,找自己的办公桌、打水。
第三件事,内勤给两人发一本公司内部管理条例,让他们好好学习。
王雪娇和张英山被安排的是船务专员,每人负责一艘船。
这个岗位,简单来说就是处理跟货主之间的关系。
在外贸发达的年代,发货的货主几乎都是找货代发货,除非发货量巨大,不然不会找船务公司。
货代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管,货主不用跟船务公司直接打交道。
这里不是,这里虽然有货代,不过他们的主营业务是订舱。
可以理解为那些代订机票的第三方平台。
大多数人会在第三方平台上面预订机票,但是真正到了地方,机票超售了、地勤不让登机了、飞机故障了、托运行李坏了要赔偿……人民群众的习惯还是直接找航空公司的客服。
王雪娇和张英山的岗位,就相当于是船务公司的客服。
船务公司客服比许多年以后货代的面子还是要大一点的,类似于淘宝的小二。
淘宝小二,一年受贿能受到将近一亿,只因为他们手上有店铺准入的审核权,想开店,就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其他的流量扶持之类的,就更别提了。
王雪娇所在的这个岗位,也是有一定权力可以用来寻租的。
运输货物与运输人类一样,也有“超载”这种事情:货物进港,完成报关并装上集装箱,但是原定的船期满了,就会被船公司临时“甩”下来,推到下一班船再运输。
运输特别忙碌的时候,可能推三四次都有可能。
飞机运人超售的时候,会优先保VIP客户一定能上飞机。
货运也一样,高贵的货物,以及VIP客户优先保障。
以及,理论上来说,特种柜也是要优先保的。
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如果一个普通货的货主跟船公司的人关系特别好,那么为了保住普通货,把特种柜给甩了,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延,就是一两周。
所有的贵客都有仓位之后,可能会出现一百件普通货抢八十个位置的情况,那么如何随机挑选出那二十个倒霉蛋,就是王雪娇这里的事了。
货代以及那些直接找上她的货主们会找她协调。
那本公司内部规章制度上,有大半本都在说贪污腐败收受贿赂会被如何如何,最后还配了十几个真实案例。
王雪娇甚至都没翻着说上班迟到早退会怎么处理。
HR解释道:“我们这里不打卡,很多人一早就会去客户那里,一整天不回来,只要能完成业绩指标就可以。”
在国企上班的第一天,或者是前几天,都是熟悉和适应环境用的,慢慢来,认识领导和同事比认识业务重要。
几乎没有人会在刚来第一天就加班,会被人说成是假积极,表演给领导看,是不是想入党……
这里是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
混子会在四点半开始魂魄离体;
一般人会在五点开始上厕所、洗杯子,研究晚上吃什么,实在想不出来,就“落班顺便斩料翻嚟加餸”,这一点跟绿藤人民一样,都是“下班回家路上斩只鸭子加道菜”。
积极份子会在下班时间真的到了之后,才去办这些私事。
一般情况下,五点三十五,办公室里只会剩下一些用公司的电脑、复印机、打印机办自己私事的人,毕竟上班时间打那么多东西,同事都看着,不方便。
王雪娇和张英山却一直到六点多还没有走。
今天负责教他俩业务,名叫张春艳的女同事拎起包准备走了,见他俩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叹道:“哇,要不要这么勤力。”
王雪娇笑道:“我们都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得抓紧学呀。”
“哎,不要紧,一边做一边学,很快就会啦。我还有事,先走啦,byebye~”张春艳打扮得很漂亮,满面春风的走了,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
王雪娇压低声音:“哼哼,一定是去约会了,下班居然还有空约会,啧啧。”
张英山低着头,认真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听她这么说,抬起头笑道:“我们现在也算是约会。”
“……这也行?”
“约会不就是两个人一起干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吗?”张英山举起手中的资料,“这项工作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一定很愿意做这项工作。我陪着你,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是愉快的。”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王雪娇笑着翻看着电脑数据库的记录。
现在电脑没有联网功能,每个船务专员的电脑里,只管自己船上的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货代也必须打电话给他们才知道有没有舱位。
每天会用软盘保存一次当天最后一次更新的结果。
这些是公共数据,船务专员们可以随便看别人负责的船上还有什么舱位,运的都是什么物品,然后商量能不能拼个箱。
白天上班时间,就大声喊一嗓子:“X月X日,去YY港的位置,有没有啦?”
颇有一种通讯基本靠吼的意思。
王雪娇很思念有网络的时代,现在她只能悲伤地抱着一撂软盘,把所有人负责的船都查一遍。
这里的所有资料都是共享的,方便帮小货主拼箱子。
卖吊灯的可以跟卖摩托车的拼箱;卖大米的可以跟卖黄豆的拼箱。
有些就最好不要了,比如卖咸鱼的跟卖丝绸衣服的,虽然不是不能拼箱,不过,做为一个有良知的客服,还是会尽量避免这种事情,不然贵价丝绸拿出来一股咸鱼味,属实有点掉价。
所以,某艘船上的某个货柜里装着什么东西,全都有清单,方便客服们仔细研究还能往里塞什么东西。
王雪娇把所有的软盘都翻了一篇,快把眼睛看瞎了,都已经把“大地母神”的四款玩具……或者说是农具都扒出来了,也没找着“银河号”三个字。
她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搜索方式,用起始港口的名字查。
这下找到了,公司只有一艘船是跑那条线的,名字叫……金海号。
有前途!
每个船都有号码,每个货柜也有对应的号码,王雪娇记得,美国人上船的条件之一,就是拿出他们怀疑的货柜号码,而不是允许他们打开所有的货柜。
最后,他们拿着的货柜号码,里面放的是扑克牌。
也就是说,货柜的号码是真实存在的,要是上船发现压根就没这个编号的货柜,那就太搞笑了。
王雪娇在思考一个问题,美国人到底是纯种的无理取闹,还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闹出这动静?
如果有风声,风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王雪娇对各种阴谋论和八卦野史都超级感兴趣,就连“武则天杀女”,她都看过四个不同的版本:
传统的“武则天杀”、略有新意的“女婴本来就有病”、相当有新意的“李治杀,好让太原王氏快点滚蛋”、超级有新意的“唐朝宫女一生无法出宫,所以心理变态”。
包括1999年的南联盟大使馆事件,她也听说过很多个版本。
以王雪娇的认知,美国人拎一袋洗衣粉出来就说是生化武器不是不可能,不过兴师动众的派出两艘军舰,在海上停了三十三天,只为恶心一下,而不是想真的翻出什么东西来?
又或者是,中央情报局的信息有误呢?
他们的信息有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么,有误的信息是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某位收了他们钱,又不想干活的大神瞎编的吧……这也不是不可能……二战时候的德三就为此付了好多钱呢。
王雪娇闭上眼睛,仔细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连苏联要中国还鸡蛋、还苹果的故事都有全新阴谋论版本。
这艘船却完全没有提过。
1993银河号,仿佛成了被历史发明家和阴谋论狂想家抛弃的黑洞,完全没有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都没人提过“肯定是你有问题,不然为什么美国不找别的船,就找你?”
见王雪娇闭着眼睛,皱着眉,张英山伸出手,给她揉按着太阳穴:“想到什么了?”
“想所有的可能性……”王雪娇顺势躺靠在张英山的胸口,“到底是谁说船上有化学药品的,或许,那是一个突破口。”
随便一个路人甲不说编不出来,就算是硬编出来,中央情报局也不能信啊。
好歹也得是跟这事沾边的人,提供的信息才能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就如同一个女人说我能把月经憋住,那大家还会好奇地多问几句: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男人说女人能把月经憋住,大家只会激情开喷。
王雪娇的手指在张英山的手心写写画画:“能知道某个货柜在某个船上的人,有货主、船方、港口三个……随便一个里面有内鬼,都可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船方就是王雪娇上班的地方,一艘船上的货主有一大堆,港口的工作人员有成千上万。
随便有一个是间谍……都不用专职,本职搬运工,兼职间谍就可以……上哪儿抓去啊。
王雪娇沮丧地把脑袋枕在张英山的肩膀上,气恼地轻捶他的胸口,哎,别说,还真解压。
捶了一会儿,她把胳膊搭在张英山的肩膀上。
张英山接过她的胳膊,放在腿上揉按:“放松放松,一会儿再打。”
“你这样,我的良心开始痛了。”王雪娇笑道。
张英山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亲一亲,能止痛。”
王雪娇忽然问:“刚才我打你胸口,疼吗?”
“……”张英山的脸颊发烫,“现在不疼,回家再疼行吗?”
王雪娇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好~先干活。”
王雪娇不死心,又把资料看了一遍,看山还是山,没有一丝丝灵感。
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唉!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王雪娇伤感地把软盘退出电脑,放回原位。
张英山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吃什么?”
这会儿卖菜的都下班好久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王雪娇感觉午饭还堵在嗓子里:“我还挺饱的……你很饿吗?”
张英山下午出去跟整个航运运营部的人都社交了一圈,连箱管部、中转部和大船操作部都没有放过。
“不是很饿,不过还是想吃一点东西。”
王雪娇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去吃虾蟹粥吧,昨天我看到一家叫宏兴的,感觉很有前途。”
两人走到了两公里之外的宏兴海鲜酒家。
看招牌,金碧辉煌。
门口摆放着大玻璃缸,里面有各色鱼、虾、蟹、螺……一个个看着特别精神。
门上极具时代特色地贴着四个大红字:生猛海鲜。
进门之后,整个档次就往下掉了一层,莫名的有一种美姨荔枝木烧鸡的意味……
桌子是那样简朴的大圆桌,铺着塑料布,散客都是由服务员领过来拼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在一桌。
王雪娇和张英山来的时候,正好有一桌空的,偌大一个十人圆桌,只有他们两人缩在一角。
接过菜单,王雪娇点了一份虾蟹粥、一份辣酒煮花螺、一份紫苏炒螺、一份白灼芥兰,一份黑椒牛仔骨。
张英山忙说够了:“太多了,你不会是想把桌子摆满吧?”
“哎呀,有两个是螺,都没多少肉的,吃着玩。”王雪娇企图再点一个鸡汁鳄鱼煲,说要给张英山补补,被张英山拒绝了,她又不死心地点了一个椒盐濑尿虾。
虾蟹粥是连着砂锅一起端上来的,所有的米粒都已经被煮开花,香软绵密。
王雪娇实在不饿,拿着大勺子划拉几下,无情地抛弃了粥底里的大虾和花蟹肉,只盛了一点粥出来,放在一边等凉,拿起牙签,专心对付辣酒煮花螺。
刚挑了两个,门口又来人了,服务员把人引到王雪娇他们所在的这一桌。
王雪娇抬头一看,冲他一笑:“哟,真巧!~”
此人正是昨天送她一大袋子荔枝,还送他们下来的男人。
“是你们啊?真巧。”
男人坐下来,看着王雪娇手里的花螺,夸道:“会吃!这家的螺是招牌来的。”
“那是~”王雪娇的自信体现在所有方面,“不然怎么当美食家。”
一次见是意外,二次见是缘份了,他问王雪娇:“你们是专心找过来的?”
“不是,刚下班,随便凑合一顿。”
男人眉毛微动。
虽然宏兴的内部装潢看起来很草率,但是,它的海鲜价格并不便宜,真要随便凑合一顿的话,应该是去前面的小巷子里,点一份一块钱的鸡蛋肉末炒粉。
王雪娇点的这些加在一起,起码要五十块钱。
过了一会儿,王雪娇点的特级椒盐濑尿虾上来了,那濑尿虾起码有三十多厘米,跟寻常成年人的小臂差不多长。
挂牌价格是三十块钱一只。
她点了两只!
濑尿虾,就是皮皮虾,它戳手!
张英山盯着盘子看了半天,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虾,伸手探了探,觉得剥起来会需要一点技巧。
他正想着怎么下手,王雪娇已经伸出无情铁手,对着皮皮虾伸下去,把虾头拧下来,再以暴力拆快递的姿势,手指重重捏碎了虾壳。
最后,双手再以“九阴白骨掌”的气势,将皮皮虾扯成两半,将虾黄和虾肉掏了出来。
把男人看得目瞪口呆,他,正宗岭南人士!
昨天,他受不了王雪娇要吃不够新鲜的荔枝。
今天,他受不了王雪娇吃皮皮虾吃得这么费劲。
他忍不住开口:“唉,没有这么难的,用筷子点一下,就能抽出一整条肉。”
“还有这等好事?”王雪娇好奇:“应该怎么做?”
他给王雪娇虚空演示了一下,王雪娇按他教的,把筷子扎进皮皮虾的后背,掀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把她气得又使用“九阴白骨爪”了。
“要用巧劲。”男人摇摇头。
王雪娇对服务员说:“再来两只椒盐濑尿虾,要特级的。”
餐盘上桌以后,王雪娇摩拳擦掌:“哼,我就不信了!我一定要抽出一整条。”
男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晚下班,好辛苦。”
其实他是想知道,一个月得挣多少,才经得起这么吃。
“船务,帮人运货的。”王雪娇随口答道。
男人忽然来了精神:“货轮?”
“对。”
“你们有哪些线路?”
王雪娇眨了眨眼睛:“主流线路都有呀,你要往哪里运?”
“伊朗。”
王雪娇点点头:“有的,你要运什么?液体、粉末要全部检查的哦。”
这两种东西属于高度敏感物品,运起来麻烦事一堆,每次抽查都会有它。
“香云纱。”
“哦,那就好。”
男人掏出黑色真皮名片夹,与王雪娇和张英山交换名片,是中山一家纺织品公司的老板,叫洪威。
他大倒苦水:“我们公司的货走量不大,每次只能跟别的公司拼柜,拼到什么的有,咸鱼啦、液体啦,他们一漏,我们也跟着遭殃,还有一次啊,好不容易跟玩具拼箱,结果,装箱的人太不负责,把我们的货压在最底下,说取不出来,要把上面的货都卸了才能拿……哇,好过份的哦,我们的货是去中东,它去了红海,进地中海,到欧洲的三个码头卸货,我足足等了三个星期啊!!!”
洪威提起与船务公司的恩怨情仇,就停不下来。
“……我的公司是小,发的也都是普货,不过甩柜连甩我四水,是不是也太过份了。”
四水的意思,就是这个倒霉蛋被通知“舱满了,你的货等下一趟船吧”乘以4,那种感觉,大概类似于早上赶着上班,结果连着来了四趟车,硬是挤不上去。
王雪娇大概能理解,洪威这是私人企业,不是大型国有纺织公司,大公司一出货十几个货柜很正常,他卖的又是香云纱,一次能有半个货柜就不错了。
“要是余小姐能帮着照顾照顾……我必有重谢。”
洪威没办法把消费成大型远洋货运公司的VIP,至少可以让自己成为船务公司船务专员的VIP,给余梦雪和张英山两人进贡,可比成为公司VIP容易多了。
王雪娇嘴唇微扬,心想公司的条例还真是没有白学,这么快就有人要重谢了。
“哎,符合规定的,不管谢不谢,都一定会照顾。”王雪娇打起官腔。
洪威笑笑:“是是是。”
心里想的是: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就会找理由要钱了。不然她当船务一个月才多少钱,经得起这么吃?
一通瞎聊,王雪娇收获了不少远洋贸易货主的尴尬时刻和八卦故事。
比如某个眼神不好的中转码头工人把Chile(智利)看成China,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那货最后回中国了。
以及各种因为紧急避险扔到海里的集装箱,这还会触发“共同海损”,一条船上的所有货主都要承担损失。
“就没点好事?比如遇到危险,妈祖突然出现在海上?救了你的货?”王雪娇问道。
洪威叹了口气,摇摇头,忽然,他顿了一下:“还真有。”
“有一次,船失火了,先烧到了一箱玩具,那箱玩具点着了会唱歌,几万个玩具,一起唱歌,听说,唱的是什么……行走在大地上的使者,灵魂深处的声音……把船员给吓醒了,及时把火灭了,没烧着我的货。”
王雪娇嘴角微微一抽:“是啊,太可怕了。”
洪威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听说,那是东南亚的一种神秘宗教,金三角的人都信!自从他们信了之后,再也没有被任何一个国家的缉毒警抓过,也不会在帮派火拼的时候受伤。”
那可不嘛……余梦雪的人不能去贩毒,不贩毒就不会被缉毒警抓。
火拼?开玩笑,除了包幼安,谁有跟猛虎帮火拼的实力?不要命啦!
包幼安还指望余梦雪与他继续携手共赢呢,怎么可能火拼。
王雪娇不想再讨论大地母神的问题了,洪威还掏出了一个玉质雕像,骄傲地给王雪娇看,说这就是大地母神,他专门去泰国请回来的。
王雪娇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尊玉像,幸好,这泰国的雕工配不上“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形容词,只能看出来是个捧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果实的女人。
“余小姐,你跟它长得有点像哦……”洪威突然开口,又把王雪娇吓了一跳。
“啊?哪里像?”
洪威坚定地说:“气质,都有一种善良又强大的气质。”
王雪娇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说好听的客气话,一定是想将来找她办事方便而已,没事没事。
饭后,洪威与王雪娇、张英山告别:“今天没办法送你们了,我还得赶去南海区。”
王雪娇笑道:“我们正好吃多了,走路消消食。”
“路上小心。”
现在羊城的治安,特别是晚上的治安,那确实是相当劲爆,王雪娇点点头:“没事,我们都没有带首饰手表,抢谁也不会抢我们的。”
洪威笑道:“是啊,有钱还是吃到肚子里面最安全,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他想了想,问道:“你吃过榴莲吗?”
王雪娇应道:“吃过,挺喜欢吃的。”
“那正好,今天一个泰国客户来找我,说知道我喜欢吃,一下子送给我六个,我哪吃得完……送给你们几个,要不要?”
说着,洪威打开汽车后备箱,一股榴莲特有的气味飘出来,对于不爱吃的人来说,它叫屎臭味,对于爱吃的人来说那是奶油般的芬芳。
“你们随便拿,喜欢哪个拿哪个。”洪威还很体贴地给了几个大号尼龙丝手拎袋,上面印着他们公司的名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王雪娇还从来没有吃过榴莲,开心地跑过去挑了一个,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这个榴莲起码有六房肉!
“怎么就拿一个,多拿点!”洪威替她又挑了两个,装在一个特大尼龙丝手提袋里:“别看它薄,结实,能装!也是我们厂的明星产品!在美国卖得特别好……”
不愧是老板,随时随地都能给自家产品带一拨货。
最后,王雪娇和张英山,一共拿了人家三个榴莲。
“我这个好像有六公斤左右。”王雪娇伸手去掂了掂张英山手上的:“嗬,更重,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希望不要是马来西亚的。”
“为什么?难吃?”
“马来西亚人的品味跟我不一样,他们要吃甜中带苦的,我要吃纯甜。以前在马来西来吃猫山王,贵得要命,一百多块钱一斤,对我来说还不如二十多块钱一斤的金枕……”
想到马上有榴莲吃了,王雪娇内心充满愉悦,蹦蹦跳跳,还转圈圈。
哎,越闻越香……要不是这是在路上,弄脏了手没法洗,粘乎乎地不舒服,真想掏一块出来吃啊。
王雪娇的鼻子一抽一抽,张英山笑道:“我还以为狗剩跟过来了。”
“可恶!”王雪娇气呼呼地伸手去抓他的腰侧,可怜张英山双手拎着榴莲,动弹不得,只能加快脚步逃跑。
张英山手里的袋子中装着两个大榴莲,有二十多斤重,还打腿,跑也跑不快,张英山只能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
王雪娇没打算放过他,伸手去抓他的痒痒肉:“哈~~姆基姆基~~”
两人打打闹闹,背后亮起一束灯光,响起摩托车的引擎声都没有感觉。
此时的羊城还没有禁摩,身后一旦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大多数羊城居民心中都会响起警报。
来者不是摘项链的,就是摘耳环的,或是抢包的。
在羊城稍微多待了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走路要靠里走,免得摩托车上的人下手过于方便。
王雪娇和张英山正在打闹,又在没有摩托车的太平地方待那么久……对她和张英山来说,确是太平地方……总之,对传说中的“飞车党”缺乏应有的尊重。
那辆来劫道的摩托车在靠近张英山的时候,车身一个大幅度的侧倒,一是可以把受害人吓一跳,二是坐在后座上的人也方便下手。
也许是他们看出张英山的袋子里装的绝不是什么有钱的东西,便放弃,把目标转向距离张英山约两米远的一个年轻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穿着职业套裙,肩上挎着一只漂亮的中号皮包,一看就挺有钱。
摩托车忽然向她的方向猛然一偏,女人吓得僵住,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男人出手硬抢她的包。
看得出来,包里的东西对她来说特别重要,吓得僵住,她也没有松开手里的包,整个人摔在地上,被摩托车拖行。
摩托车后座上的人见这个女人居然还不松手,当即转过身,抬脚要去踹女人。
当他一回头,一颗巨物扑面而来,重重砸在他的脸上,他重心不稳,身子猛晃,连带着整个摩托车侧翻在地。
摩托车骑手被张英山制服。
王雪娇见后座上的人不仅能爬起来,还伸手探向后腰,谁知道他后腰是刀子还是枪。
她当机立断,将落在地上的那颗榴莲捡起来,再次抡起来,重重砸在他的头顶,将他彻底砸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王雪娇踢了他一脚,冷笑:“这年头,谁打劫不戴头盔啊!”
第199章
这里属于市区范围,警察来得还算快,警车将受伤的女子送到医院,把王雪娇、张英山还有两个劫匪带回派出所进行询问。
在大厅里有两个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吵架,警察无奈地看着他俩,看起来像是普通纠纷,警察正在从中调解。
王雪娇一进来,两人都不吵了,抽动着鼻子,一脸嫌弃:“你们这里的下水道炸了?”
“啊,榴莲!榴莲怎么能拿到这里!”
吵架的两人对警察不讲公共道德,把榴莲拿进室内的行为非常不满。
“这是证物来的。”警察也很无奈。
王雪娇找了个地方洗手。
这榴莲熟透了,随便一敲就裂开,对人的杀伤力其实没那么大。
刚才为了避免浪费,王雪娇努力把榴莲六房肉吃掉了三房,张英山吃了两房,还有一房实在吃不下了,刚才王雪娇点的那一大煲虾蟹粥,她就吃了一小碗,剩下的都塞给张英山打扫。
劫匪是惯犯,他们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不过他们都是摩托车做案,跑得特别快,现在又没有手机,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人早不见了,倒是在销赃的地方见过几回,这才在警方这里挂了号。
现在的法制有那么一点奇妙,如果当抢劫犯,抢了就跑,能逍遥法外很多年;如果路上遇到小偷、劫匪、强·奸犯正在施暴,正义大侠出手把人打死打伤,反倒是他的结果难料。
尽管正当防卫相关条款在1979年的刑法里就有,但是操作过程中,却一直相当模糊。
最邪性的一个判定案例是强·奸犯刚拔出来,正义路人一石头把他砸死,路人被判故意杀人,因为“已经拔出来了,不属于正在进行不法侵害”。
过了1995年,类似争议事件越来越多,最后出了一个大学生和姨父在火车上遇到小偷,小偷被发现后恼羞成怒,拔出刀,大学生夺刀反杀小偷,这案子纠结了很久,还是定为正当防卫,1997年的刑法修正案才明确规定了第二十条,关于正当防卫的细节。
不过,就算是规定了细节,就算到处都是摄像头,争议事件依旧不断,何况现在连修正案都没有,一切都看公检法自己认定的司法解释。
现在王雪娇在韦州镇派出所的临时工身份还没销掉,不过就算亮出警察的身份也未必有用,2015年的洛阳交警在西安被偷,他自己把小偷抓住送到警察局,就因为说了一句“我靠”,被西安警察扣留了。
王雪娇在等待处理的时候,脑中闪过许多新闻,思考要是判她一个故意伤人,岂不是明天不能上班了……难道要找冯老?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找冯老,会被他嘲笑的。
笔录问得很清楚,还有那个在医院治伤的女孩子可以作证。
以及,那个被榴莲砸的人也没伤得多重,一触即裂,主要受的伤是皮外伤,榴莲刺把皮给刮破了。
这家派出所的处理方式是把劫匪扣了,让王雪娇和张英山先回去,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后续还需要找他们的话,希望他们配合。
临走的时候,两个劫匪怨毒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雪娇,这个女人下手太狠了,那么大个榴莲就往人头上抡!等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她。
王雪娇连看都没有看绑匪一眼,她诚恳地问:“榴莲可以还给我们吗?”
警察困惑:“不是给你们了吗?”
“那个……”王雪娇指着那个被做为凶器的榴莲,“里面还有一房肉。”
警察:“榴莲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王雪娇:“好吃的!还有榴莲壳也是好哇,可以炖鸡。”
“拿走拿走,真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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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雪娇去上班,发现办公室里所有人正在聊什么,见她进来,一起不说话,看着她。
王雪娇扬起嘴角:“是在聊我的事?”
张春艳笑着凑过来:“听说昨天你好威,用榴莲打死了两个人。”
“那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王雪娇打开电脑,“应该已经逃到金三角去了。”
虚线组成的“FoxBASE”图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王雪娇将笔转了一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不知道,谁?大老板的女儿?”
“不是,是一个大货代,来我们这里出差的。”
小货代在船东公司这里没什么面子,大货代不一样。
他们手里有很多客户,在航运旺季的时候,船东公司没有他们,也能保证满舱,但在淡季的时候不想空一半的话,就得指望他们能把客户送给自己,而不是给其他的货运公司。
还有一些糟心的事情发生时,比如港口拥堵,或是共同海损,被海盗劫了之类的事情,就得指望大货代帮船东公司当客服,不然船公司请再多的人当客服,也搞不定这么多客户。
这次她来,就是为了最近的一系列海盗案。
虽然,正经外贸公司都会为货物买保险,但是不同的条款,价格不一样。
海运保险分为很多种,只买了“淡水雨淋险”,那么保险公司核保下来,发现是“海水淹渍”,那就不赔了。
这段时间,马六甲海峡的海盗不知道为什么老实了很多,有些小货主就起了侥幸心思,买保险的时候,没有购买“ICC(B)险”,也即:由于战争、类似战争行为和敌对行为、武装冲突或海盗行为所造成的损失?。
侥幸了没几天,从中国进入欧洲的重要通道——红海,出事了。
印度洋与红海之间的地段叫亚丁湾。
亚丁湾那里有一个国家叫索马里,早年这里被英国人和意大利人殖民,然后毫不意外的实现了部落与部落之间互相仇视,互相看不顺眼。
1990年索马里政府崩溃,各路军阀起事,一群土皇帝,神似金三角。
金三角的传统艺能是种地,所以他们种罂粟为生。
索马里的传统艺能是打渔,由于政府没了,领海没人管,很多外国大型渔业公司去他们那里疯狂捕捞,捞得渔民真没鱼可打,纷纷加入海盗的队伍。
尽管现在“索马里海盗”的招牌还没有十年后那么闪亮,但已经对所有需要进入红海的船只造成了影响,不管哪个国家的。
全世界各国的商船也都在自求多福,哪怕是航母编队全球乱蹿的美国人,也没有为他们商船护航的意思。
前几个月,中国已经有两艘商船被劫了,这次这个妹子是来跟船东公司讨论,关于给船增加武器的可行性。
没想到,还没谈出个结果,她自己就先被劫了。
王雪娇挺同情她的,便决定下班以后去探望她,让张英山先回家遛狗。
“路上小心,”张英山对昨天的事情还很在意,“要是天晚了就坐出租车回来。”
王雪娇笑嘻嘻:“放心,今天我没有榴莲。”
“可是……我在街上看到有卖菠萝蜜的,一整颗……”张英山指了指门口一个三轮车。
上面横着一个巨大的菠萝蜜,小贩热情地招揽生意。
菠萝蜜的刺不如榴莲看起来那么吓人,但是……那个体积,那个重量……似乎真会打死人。
王雪娇哼哼唧唧,夹着嗓子,扭来扭去:“哎呀,你讨厌死了,人家哪有这么凶残嘛~”
张英山无奈地笑笑:“好吧,你在路上也要小心,不要被砸到。”
“谁?!谁敢砸我这么一个天真善良弱小无助的好人!”王雪娇睁大眼睛。
张英山指了指头顶。
王雪娇抬头向上,笔直笔直的大树上,长着厚实的大叶子。
那是大王椰,两广连福建有不少城市拿它当行道树,它很结实,台风来了,也不会像废物法国梧桐一样变成一地的废枝。
国内的大多数行道树,就没有完美无缺的。
法国梧桐四月会掉毛,柳树杨树会飘絮,圆柏会喷花粉……主要祸害的是眼睛和呼吸道,顺便再欺负欺负消防部门。
大王椰就很直接了,它的叶子有几十公斤重,一片叶子砸下来,是能把人砸死的,已有受害者,且不止一个。
王雪娇曾见过树上有环卫部门贴的“请不要站在树下”“小心高空坠物”,在这个年代,完全没有提示,本地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树叶把人砸死砸伤的故事,外地人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雪娇好奇道,难道男同事们去外面一起抽烟、在厕所里会聊到这个问题?
张英山:“门口的环卫工说的。”
王雪娇惊叹:“你什么时候跟环卫工有往来的?”
张英山:“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和几个男同事坐在饭店外面吃饭,他见环卫工热得一头大汗,杯子里的茶水见底了,便给她买了一瓶冰汽水,顺便跟她打听起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
他的本意是问问她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黑恶势力的团伙。
岂料,本条街最大的黑恶势力是大王椰。
“她说,前几天来了一个小台风,好多树叶子摇摇欲坠,园林部门还没来人处理,让我们小心,离树远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张英山揉揉王雪娇的头。
“它们不会因为你是’大地母神‘而不砸你的。”
王雪娇点点头:“嗯……嗯???!!!我告诉你,你完了,你给我等着!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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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倒霉催的大货代叫包嘉卉,见到王雪娇,她十分激动,急忙坐直:“是你啊,昨天谢谢你了。”
王雪娇笑道:“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你是外地人吧?听见摩托车的声音都没反应,要是本地人早就往里躲了。”
包嘉卉无奈地点点头:“是啊,我没注意……也没人跟我说过啊。”
她是在欧洲读的大学,毕业后,拿到了所在国的国籍,然后入职了现在的跨国货代公司,现在公司要跟中国做生意,她做为精通中文的华人,被派到中国来工作。
昨天是包嘉卉刚到羊城第三天,身边的同事都挺好,住的地方街坊非常热情、就连街边小卖部的老板都充满着浓浓人情味,跟半死不活的北欧完全不一样,让她觉得特别放松,特别安全。
她怎么都没想到,走在路上会被人劫了。
王雪娇很好奇:“你这包是特别贵吗?为什么都被抢了,还不肯松手?”
包嘉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包里有重要的文件和数据,我在这边还没有电脑,没办法存起来。要是丢了,后面就麻烦了。”
“好吧……我懂了……”王雪娇表示理解。
包嘉卉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损伤面积极大,特别是膝盖上的伤,结了痂以后,膝盖都不能打弯,一弯,伤口就会再次裂开,往外透明的组织液,所以,她只能待在一个地方。
包嘉卉:“我打算今天出院,回酒店住。”
王雪娇问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让公司再派人来?”
包嘉卉笑着摇摇头:“公司派人过来是要成本的,我又不是客户掏钱支付的维护工程师。”
维护工程师,从家里一出来,公司就开始计费了,所有费用都由客户支付。
在没有客户支付的情况下,公司当然会尽量压缩人力成本。
当触动了老板利益的时候,所有脉脉温情的面纱都会被撕下,让人重新想起他们真正的名字:资本家。
包嘉卉对此有着相当的认知。
所以,她托人去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大哥大,这样就可以在酒店里远程办公了。
“看不见脸到底不太方便。”王雪娇说,“而且现在这些文件,也没办法通过电线传输,还得有人来送。”
更不幸的是,现在还没有同城闪送业务,只能等人家公司有空,派个小跑腿过来取送文件。
包嘉卉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
王雪娇心有戚戚,这就是很多没有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眼里的商业精英真相
——五星级酒店、笔记本电脑,拿着手机,聊的单子起步几百万。
本质上,就是打工社畜一个。
只要人还没死,就得为工资鞠躬尽粹。
公司确实不会因为离了某个人而不转。
人离了公司,还得找下一家,做生不如做熟。
包嘉卉见她一脸的同情,笑道:“你们不是国企吗?应该没我们这么严格吧。我听说你们的病假可以请好多年,也不会被开除?”
王雪娇笑笑:“是的,可以。”
确实有不少根基深厚的人泡长期病号,拿一个基本工资,享受所有福利,自己溜出去再开辟第二职业,哪怕整个单位的人都知道,只要他本人不要犯病跑到领导面前自曝,就不会有事。
包嘉卉无比羡慕:“福利真好。”
王雪娇又问起她找公司希望达成的目的。
“你们评估下来,真的需要武器了?”王雪娇还是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夸张,在她记忆里,索马里海盗风头最盛是在千禧年之后,新闻里隔三岔五就是又有谁被打劫了。
2008年,中国开始使用军舰护航,“索马里海盗”出现在国内媒体的次数才减少了许多。
“嗯,现在的情况其实挺严重的,你们公司的船也有被劫的呀,你不知道吗?”
王雪娇笑笑:“其实,我也刚入职没几天。”
“哦……”包嘉卉耐心地给王雪娇说了海盗的事情。
自从索马里的渔民无鱼可捞之后,他们就开始组织武装护渔。
远洋捕捞公司并不是天天都会来,但做为了红海入口,商船一定会天天来。
一群没吃没喝的人,手上有枪,兜里没钱,肚子又饿,眼前来了一只大肥羊,会干出什么事情,完全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刚开始,索马里海盜还在小打小闹,一般是把船上的人抢一遍就走,集装箱太重,他们挑容易开的开几个,实在开不动的就算了。
现在,已经升级为扣船要赎金了,最长的扣过两个月。
船东受不了,货主也受不了,被夹在中间的货代也受不了。
大家都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向。
其实在1983年之前,中国的远洋货轮都相当武德充沛:步枪、机关枪、燃烧瓶、反坦克手榴弹、反坦克火箭筒、高射机枪……
船员全都是经过作战训练的基层干部和民兵,还有一大堆真·退伍军人。
只要他们想,分分钟占领一个港口城市不成问题。
所以,中国船只所到的港口国家,都如临大敌,又是上船检查,又是封存武器,卸货时间平白比别人要多好多天。
直到两岸关系缓解,才取消了远洋货轮带重武器的规定。
商船很少是特快直达,都要在沿途装装卸卸,在一个港口耽误十天,在下一个港口再耽误十天……要是再遇上天气不好之类的自然灾害,到最后一个港口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要是装配武器,由此造成货期延误的损失算谁的?
大家都想解决安全问题,大家都不想为安全而带来的麻烦买单。
于是,就卡在这了。
王雪娇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有一艘军舰在就好了?”
“那肯定的呀,但是哪个国家都不愿意呀。”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中国是愿意的,就是没有这个实力……要是有私营企业的话,这些货主们愿意给钱吗?”
“我问过了,全世界能提供海上护航的安保公司一共就没有几家,而且特别贵,如果运的货值几亿,他们一定愿意支付,你觉得那些要跟人拼箱的灯泡、玩具供应商,他们愿意出几十万美元买护航服务吗?”
目前海上安保公司确实特别少,连著名的“黑水公司”都还没成立呢。
王雪娇托着腮,想了想:“可能还有一两家小公司,你没有听说过。”
“不可能!只要这个公司在营业,我就会知道,我连报纸中缝的广告都看!”
报纸中缝的广告一向没什么人看,价格特别便宜,主要登的是:
证件丢失,声明作废;公司注销;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离婚了;谁死了;吃了能长生不老的神药……
总之,就是一般人不会看的东西。
包嘉卉以此证明,她的情报绝不会有遗漏。
王雪娇笑笑:“有些比较小的公司,可能不那么出名,也不打广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还有这样的公司?”包嘉卉不怎么相信,“不打广告他们怎么做生意?”
“公司规模不大,圈子里的熟人推荐就够了。”
包嘉卉不以为意,一个安保公司如果小,就说明实力有限,买不起重武器,在陆地上随便给富商当当保镖没什么,在大海上不一样,首先,得有一条船,养船可不便宜。
不过既然王雪娇说问问,那就问问呗,现在又不收钱。
“我走啦,你好好休息。”王雪娇站起身。
“等一下。”包嘉卉伸手去摸放在一边的塑料袋,里面是一瓶白兰地,郑重地交给王雪娇,“这是我从国外带的,听说你要过来,专门叫人从酒店帮我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要是你不喜欢的话,送人也是好的。”
“哦哦,白兰地~我喜欢的~可以做成皇家咖啡。”王雪娇对皇室咖啡的感情来源于花哨。
在方糖上淋白兰地,然后点一把火,幽蓝火焰能烧好一会儿……主要是觉得点火很有仪式感,味道什么的不重要。
王雪娇从住院部的大楼一出来,就看见张英山牵着狗剩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狗剩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粗长树枝,蹲坐在地上,快乐地摇着尾巴。
面前有好多小朋友兴奋地围着,问它喜欢吃什么,会不会咬人之类的问题。
张英山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吃肉,不喜欢咬人。”
王雪娇笑眯眯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张英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还在跟小朋友们交流感情的狗剩,向王雪娇迎上去。
“不是我要来……是狗剩非要来,它在前面跑,拉着我,我……”
“你拉扯不过哈士奇,我还能理解,现在怎么连狗剩都拉不过了?”王雪娇一脸的痛心疾首,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虚了呢?难道以后都得我主动?”
张英山一怔,脸皮瞬间发红:“这么多人呢,说这个干什么?”
“要不进去看看?”王雪娇继续揶揄他。
“回家,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张英山快步往前走,背对着王雪娇,拉着王雪娇的右手却紧紧地拉着她,左手拉着狗剩的绳子。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啊……天气预报还说明天不用上班呢……”
路上,王雪娇买了一只打火机:“看,包嘉卉送了我一瓶白兰地,我们回去做皇室咖啡喝~直接喝也行,这瓶43度~让我看看你要喝多少才能酒后乱性!”
张英山对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如此下流之事,还是接受度不足,他又转过身,低着头猛走。
王雪娇拉着他的胳膊:“哎,别着急啊……狗剩剩走不动了,你别拖着它……”
跑得正欢的狗剩剩疑惑地抬起头。
张英山这才转过头,王雪娇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呀,脸怎么红成这样?”
“精神焕发!”张英山低头把狗剩抱在手里,顺手把狗剩嘴里的树枝拿走,并企图丢掉。
“呜汪汪……”狗剩挣扎着去抢救它的好朋友树枝。
“不扔不扔,我们不扔。”王雪娇拍了张英山的肩膀一下,“我帮人打过坏人人了,别叫啦。”
“坏人人”没办法,只能把狗剩最爱的棍棍塞到他的衣服袖子里。
王雪娇伸手:“你不方便拿就给我拿着呗。”
“你现在不适合拿着树枝”张英山摇头。
王雪娇低头看了一眼:“有什么不适合的。”
不就是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套裙,还穿着高跟鞋吗,拿着树枝问题也不大呀,王雪娇哼哼唧唧:“魔法学校的老师不都是这样吗?穿着西装,拿着魔杖,古拉拉黑暗力量,狗剩变成小白猫!”
狗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窝在张英山怀里,快活地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忽然,它猛然睁开眼睛,从张英山的怀里跳下来,跑向一个方向。
狗剩专搜毒品、枪支和血迹,它这么激动,准没好事。
张英山紧跟着追回去,起步的时候还没忘叮嘱王雪娇:“你慢慢走,别跑。”
王雪娇穿不惯高跟鞋,张春艳穿高鞋跟能追公交车,她连走路都像踏正步,要她跑步,那可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眼见着张英山和狗剩连影子都没了,王雪娇非常后悔,她平时下班都会换衣服换鞋,今天急着来找包嘉卉,没换!
王雪娇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把高跟鞋脱下拿在手上,往张英山和狗剩消失的地方跑去。
好在狗剩的鼻子并不会闻到几百米之外的味道,也就跑了二十多米,转了两道弯,她看见四个男人一人拿着一根长木棍,围着一个男人,用木棍打他的头,他已经一头一脸都是血。
四个男人看见了向他们跑来的张英山,其中一人指着他厉声喝道:“不关你的事,滚。”
王雪娇拿出手机拨110,告知这里的情况,但是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并不在正路上,没有路名,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王雪娇只能说:“等他们来了,往叫得最响的地方找!”
让张英山滚的男人已经拎着木棍冲过来了,对着张英山的脑袋砸,张英山抬起胳膊硬接了一下。
狗剩优选就是不同凡响,那根树枝不仅直,而且结实,替张英山接住了这一记重击。
张英山一手抓住打在自己胳膊上的木棍,男人还想与他拉扯一番,不料,左腿剧痛,痛得他松了手,低头一看,狗剩咬着他的腿,他抬起腿,想用力将狗剩甩开,站着的右腿就狠狠挨了一下,痛得他“嗷”了一嗓子。
狗剩还咬着他的腿不放。
张英山将人的两条腿两只胳膊都卸下,听见他的惨叫,顺手将他的下巴也卸了,确定他不能动也不能叫,才让狗剩松口。
“乖乖,松开吧,他跑不了了。”
另外三人发现这里来了个多管闲事的硬碴子,一起转头来对付张英山。
三人将张英山围在中间,他们是一个团伙的,平时没少合作打人,张英山挥舞着长棍,没吃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三人的破绽。
几个男人专心打人,谁都没有注意那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
王雪娇有充足的时间转开白兰地瓶口的铁丝,拔下塞子,喝了满满一大口,将打火机的火苗调到最大,对着其中一人的后背喷过去。
他后背的衣服瞬间点着,灼烈的痛感让他走神,成为三人棍阵的破绽,张英山一棍子捣在他的胃上,痛得他当场跪在地上。
接着,是第二口火焰烈酒。
劫匪从未见过如此不讲武德的行为,两人在冷兵器棍子山和热兵器喷火娇的攻击下,全躺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滚、惨叫。
硕果仅存的第四个人,见两人一狗过于凶悍,当即识相的放下棍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张英山想过去也把他的胳膊卸了,他手中一道寒光一闪,对着张英山的小腹捅过去。
狗剩剩急得“汪”一声,要扑上去咬他的手。
那人见着狗剩剩扑过来,大叫一声,右手的刀子无章法地乱挥。
可能……也许,他的嗓门太大,把头顶上的大王椰吓得瑟瑟发抖,抖得连叶子都掉下来了。
一团阴影猛然坠落,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王雪娇笑道:“哇哦~天降正义。”
这会儿王雪娇才有空仔细看他的脸,这不昨天那个骑摩托抢人的小子么,哟嗬,这就出来啦~牛逼啊~
这里的派出所也该整顿了是吧。
王雪娇走到那个挨打的男人面前,蹲下看着他,他神智还算清醒:“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骨头有点疼。”
王雪娇:“那你先趴着,我报过警了,他们一会儿会来救你的。”
“等等……你们,要跟我回去做笔录。”
“什么?!”王雪娇震惊,“你是警察?”
“是的。”
“再见!”
王雪娇转身就想跑,她很不想再做一次笔录。
然而,警察已经来了,在地上打滚的四个劫匪,连带着她、张英山和狗剩都被带走。
这次,去的不是某个派出所,而是市局。
王雪娇心里放松了一些,市局,在本书的宇宙大意志之下,局长和副局长肯定不是坏人。
到这里,王雪娇才知道,原来那个挨揍的男人是市局反扒队的队长。
“……队长啊……听起来更惨了。”王雪娇心里嘀咕。
羊城几大贼窝实在是太出名了,隔壁的鹏城专门派了记者团过来,二十四小时对贼窝进行不间断观察。
记者刚到位没多久,飞车党、敲头党、砍手党、诈骗、卖假火车票的……全都出来表演了一遍。
属于是把羊城警方的脸按在地上擦。
市局决定组织便衣反扒队,人数:二十个。
然而,在流动人口巨大的地方,这二十个人就是茫茫大海里的一滴水,只能散开,各自为战。
队长抓着了一个正在行窃的小偷,结果他被四个人围上来,其中一个抢了他的枪,转身就跑。
丢了枪是大事,队长不得不去追。
追着追着,就进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听见里面好多人发出打架的声音,普通路人也都走了。
要不是狗剩闻见了血腥味,依着训练时的要求,跑过去发现了他,他会被报复的劫匪活活打死。
王雪娇和张英山非常乖巧地坐在问讯室里。
连狗剩都乖乖地蹲坐在椅子上。
刑侦中队的人被派出来与两人说话:“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它发现的。”王雪娇指着狗剩。
狗剩:“汪!”
“说说,你们两个人具体是怎么打倒他们四个人的?”
王雪娇指着狗剩:“还有它,它也参与了。”
狗剩:“汪!”
王雪娇:“我们使用的武器也都是无意中得的,酒是朋友送的,打火机是刚买的,棍子是新抢的,狗是我自己的。”
狗剩骄傲地挺起胸:“汪!”
来做笔录的同志笑起来:“别紧张,你们这是见义勇为,很好啊。”
“真的好吗?”
“当然好啦,国家提倡见义勇为。”
王雪娇眼睛微眯:“是吗?可是,这四个人里,有昨天刚刚飞车抢劫的人呢,他怎么就出来了?他出来了,岂不是说明他没错?”
“什么?”他连忙向王雪娇问清楚情况,并向领导汇报。
这事就是昨天晚上的,一查就知道了。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人承认自己伸手拉包,但不是为了抢劫,就是喝酒喝多了,看到包嘉卉长得好看,想恶作剧,捉弄她一下。
在前面开摩托车的人拒不承认这事是有预谋的抢劫,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后座上的人就抢劫了,忽然,车就翻了,忽然,人就被抓了。
于是,恶作剧的那个被关了,由于包嘉卉都是皮外伤,甚至给他定的是行政拘留,跟醉酒闹事一个档。
前面开车的那个放了。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王雪娇笑笑:“他嘴皮子一碰,就可以认定没有主观故意了啊?他们派出所的工作也太好干了吧。”
这里面要是没点利益交换,她是不信的。
市局同志还是有点水平的,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这小子身上有事,翻出了那个骑摩托车小子身上的旧案,他是雷州人,今年十九岁,一个月前他委托朋友向同村姑娘求爱,姑娘拒绝了,他认为那个姑娘爱的是他的朋友。
于是,他捅死了朋友,砍伤了姑娘,逃到羊城来了。
这个案子在雷州当地已经立案,然而当地警方找了一个多月,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如果不是王雪娇,这又会成为一桩悬案。
“你们是外国人?”刑侦队队长看着笔录。
上面写着余梦雪是缅甸人,杨杰是港岛人。
张英山严肃地说:“不,港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相信九七回归之后,港岛会在党的领导下,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承担国际金融中心的责任,成为一道不可或缺的桥梁!”
队长万万没想到这位“港岛”友人的政治思想觉悟这么高,忍不住问一句:“你跟霍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同饮香江水!都是炎黄子孙!”
太正了,太正了,队长甘拜下风。
王雪娇摸摸鼻子:“其实,缅甸也有一块是中国的自古以来,建国以后才出去的,要是国家要的话,我们很愿意回来!”
队长干笑两声:“这就不用了吧,哈哈哈……我们不侵略别的国家,尊重建国后签订的协议。”
“真可惜,如果你们是大陆人,我真想特招你们来我们这边当警察。”队长叹息。
张英山的身手,王雪娇的灵活机变,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感觉,四个人不是这两个人的极限,而是只有这么多人,他们两人合谋……不,合作,说不定能抓住几百个人……
这样的人才上哪儿去找。
王雪娇特别遗憾:“可不是嘛!可惜在国籍方面,你们不能放松放松。”
队长把目光转向狗剩:“我们还招警犬,不限国籍。我觉得它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棒了!
能闻见血腥味,还会咬人!
不是无理取闹的咬,主人让它松口,它马上松口,一点都不犹豫。
这简直是集搜查犬和防暴犬于一身啊!
虽然腿短了一点,个头小了一点,长得可爱了一点……但是实力摆在这里啊!
这样聪明的小狗,市局也想拥有。
狗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夸它,耳朵骄傲地竖起,尾巴疯狂摇动:“汪。”
王雪娇替狗剩婉拒了,她伸手摸了摸狗剩:“这狗胆小的很,一定得跟着我们,不然连门都不敢出。”
狗剩伏在王雪娇的腿上:“汪!”
“你看,它太粘人了,没办法做警犬的。”王雪娇说。
队长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原主人不能做警察,狗本身又特别粘原主人的话,很难驯服。
队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那个雷州逃犯的伤情鉴定报告也出来了:左肾挫伤并包膜下血肿、脊椎横突骨折。
砸伤他的那片树叶重达二十公斤。
王雪娇问了一句:“要是这伤是我刚才打出来的,算什么性质?”
队长斩钉截铁:“见义勇为!国际友人!”
·
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
狗剩今天的活动量挺大,一进门,它就乖乖地钻进自己的小窝里,叼住自己的小被子,扭了几扭,将小被子盖在身上。
张英山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发现王雪娇盯着放在桌上的白兰地,,刚才被王雪娇喷了四口之后,还剩不少。
王雪娇双手托着腮:“白兰地打开以后,会不会跑味啊?”
张英山继续擦头:“应该不会吧,四十三度是烈酒了,把它塞好应该不会。”
“要不还是先喝几口吧,不然万一明天跑了味,都不知道它是好酒的时候是什么味道。”
张英山笑道:“你就是想喝了吧,我去拿杯子。”
找来找去,屋子里只有两只白搪瓷杯,张英山放下杯子,坐在椅子上:“凑合用吧。”
王雪娇十分嫌弃:“还不如用碗喝。”
“喝完了,把碗往地上一摔……”
“去流花车站杀个七进七出!耶!”王雪娇顺势坐在张英山的腿上,拿起大酒瓶,嘴对着瓶口就是一大口。
“诶……不要喝太急。”张英山见她一下子喝这么多,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急忙出声劝阻。
王雪娇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对着他的嘴唇压下来,张英山还没反应过来,热辣的酒液便带着香气汹涌冲入口腔,与酒一起冲进来的还有王雪娇。
一口饮尽,还有一口……理智告诉张英山不能再喝了,但是他完全无法拒绝王雪娇,她渡过来给他的,他都仰着头接受。
在浓烈的酒香里,两人缠绵缱绻许久。
窗外刮起了大风,空气中都是雨的气息,室外温度只有二十四度,张英山刚刚洗过澡的身上又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的体温开始上升,血液流速加快,一下一下地冲击着皮肤表面,张英山的眼皮都红了。
王雪娇的手伸进了他的背心里,她没有喝下多少,手指是微凉的,摸在滚烫的皮肤上,十分舒服。
她的吻落在张英山的喉结上,舌尖轻轻一勾,张英山的身体猛然一颤,从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他尴尬地想起身逃走,王雪娇将他固定在靠背椅和自己之间:“不许跑。”
张英山呼吸急促,头也昏昏沉沉,本能让他想要靠近他最喜欢的人,烫得要烧起来的皮肤,也想要靠近凉凉的身体。
他搂住王雪娇的腰,亲吻着她,如同想要与她融为一体那样热烈。
忽然,他停下了:“不行……不行……”
张英山晃了晃头,想要从已经融化成浆的脑子里,晃出一点理智。
“有什么不行。”王雪娇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点了点,“你不行?”
烈酒的劲上来了,让张英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嘴里还是重复着“不行”“危险”……
他的眼底像汪着一潭清泉,定定地看着王雪娇,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还在执行任务……”
王雪娇耸耸肩:“这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张英山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没有……套……”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现在没有二十四小时药店,也没有自动售套箱,大多数人家的套都是单位发给已婚职工的。
张英山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嘴唇:“等任务结束以后,我们再……好不好?”
“真是一个讲究的贞洁烈男。”王雪娇坏笑着动了动,张英山脸色骤变,他要站起来,王雪娇就是不让他站起来。
张英山皱着眉毛,十分痛苦的样子:“你给我喝了什么……”
“免费的酒,还想要什么自己加。”王雪娇存心戏弄他,让蓄势勃发的状态又添了一把火。
张英山似乎真的很难受,在强忍着什么。
根据王雪娇的认知,一下子喝太多烈酒,会吐……
那还是得赶紧让他去,不然吐一地,可不好收拾。
张英山得以逃去卫生间。
没吐。
水声哗哗,又去洗澡了。
王雪娇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我从冰箱拿了点冰块,来给你冰镇一下要不要?”
“不要。”
“你刚才连站都站不稳了,别摔着,我进来扶你一下?”
“不要。”
“小白兔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
过了一会儿,张英山才开了门,眼神依旧迷离,跌跌撞撞地回他的屋,躺下了,他知道王雪娇跟在他身后。
在大脑一片昏沉之中,他本能地做了一套动作,然后才安心地将胳膊放下。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张英山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设好了明天的起床闹钟……
什么天赐打工人圣体。
张英山梦到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终于惊醒,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沉沉地被压着,他想是王雪娇,本想伸手把她挪开,又怕惊醒了她,只能让她这么压着。
一时睡不着,他想了很多,自己真的好喜欢她,不管是志向还是性格都十分相投,也有抑制不住的生理喜欢,他不知道忍了多久才把心中的绮念压下去。
男人冲动一下,什么后果都没有。
女人不一样,张英山不忍心王雪娇遇到像木思槿那样的麻烦,更不想她的身体受到任何损伤。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忽然,他听见另一个房间有人在说话。
“……对,我已经考虑过了,索马里那些人会严重影响到我出货……”
是王雪娇的声音。
如果王雪娇在隔壁屋说话,那压在他身上的,又是什么东西!!!
张英山一惊,伸手去摸,摸了一手毛绒绒。
下一秒,黑暗中亮起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张英山打开屋里的灯,狗剩趴在他胸口,歪着头与他对视。
本来狗剩是跟王雪娇睡的,她起来以后,狗剩不想回自己的窝,于是溜溜跶跶来找张英山,压在张英山身上,让他梦到了各种不该梦的。
时间指向凌晨一点半,他决定起身去看看王雪娇。
他进屋的时候,王雪娇刚好收线。
“你在和谁打电话?”
“恽诚,他给了我一个新的卫星电话,随便打,话费他出。”
张英山有点意外:“现在?他在哪?”
“在悉尼。”
张英山:“哦,是白天?”
王雪娇微微一笑:“不,比我们早两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三点。”
“……什么事情这么急?”
“不急,就是没事干,也没人干,无聊,你睡着了不能欺负,就换个人欺负一下。”
王雪娇伸出手指点点张英山的嘴唇:“把他半夜摇起来,我一点都不心疼~”
·
远在澳大利亚的恽诚,困得眼皮直打架,但是想到王雪娇刚才跟他说的事,又睡不着。
恽诚看了看时间,无奈叹道:”这事有这么急吗?”
最后,他只能自我攻略:“她一定是心系工作,太想为我提供情报了,余小姐真是一个敬业的好间谍。”
第200章
恽诚接到王雪娇的电话之后,整整十个小时都没有睡好,他太兴奋了。
所有人都认为,关于古兹曼落网的事件,是他安排了一整套计划,包括枢机主教刚巧路过那里。
别的功劳恽诚都可以领,枢机主教被一发炮弹送去面见上帝这件事真的不能认,他可不敢得罪全球几十亿的天主教徒。
别看天主教徒看着比较老实,别看教皇没有几个师,但人家历史上也是发动过十字军东征的,前后近两百年,征了一次又一次。
神罗皇帝亨利四世得罪了教皇,都得在教皇门口的大雪地里跪三天。
他恽诚是真的不敢得罪教廷。
所以,别人哐哐抢功,恽诚得适当地把一部分功劳让给“余梦雪”,一个金三角的大毒枭,把枢机主教杀了就杀了,难道天主教徒还能因此抵制余梦雪的产品,保证自己和全家不吸毒?
……要是禁毒如此容易,倒好了。
中情局抓住古兹曼之后,恽诚的地位得到了质的飞跃。
上头对此次行动非常满意。
以前有合作的时候,古兹曼就仗着他的地位对“史密斯专员”们并不是那么的尊敬,远不及五星天皇在日本的待遇。
五星天皇是美国人,我也是美国人,凭什么我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仇恨的种子在一开始就埋下了。
只不过一开始中央情报局还指望着古兹曼为他们赚钱,养活南美洲的一堆反政府武装,免得那些离古巴太近的南美洲国家心思活络起来。
现在,牢不可破的联盟破裂了。
破裂的第一时间,中央情报局便召开动员会议,要求派出行动组,把这个竟敢藐视自由灯塔的墨西哥小矮子抓回来,关到恶魔岛监狱里面,好好蹂躏一番。
三天过去了,墨西哥行动组连人都没找到。
一周过去了,古兹曼又泡了一个新的选美冠军。
一个月过去了,古兹曼要为这位选美冠军买豪宅,连家具和家电都已经定好牌子了。
简直就是把世界灯塔最强的部门之一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气得中情局局长大骂:“把这群废物裁掉一千两百个,对系统运转一点都不影响!”
当然,也就是随便骂一骂,他是不可能裁人的,没人了,还怎么向国会要钱。
万幸的是,一位中央情报局的编外探员,竟然在一个月之期刚到的时候,便把古兹曼给钓了出来。
现在制毒技师已经被引渡回中国,被判处了死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中情局手上干干净净。
尽管整件事中情局算是捡漏的,但是各位“史密斯专员”并没有因此少捞,甚至还觉得恽诚太保守了。
太节省啦!
古兹曼买制毒原料的感冒药是他自己出的钱。
制毒技师也是古兹曼自己的。
火箭炮和追杀他的人是危地马拉大毒枭出的。
没有出项,大家怎么弄钱?
节省成这样!我们还是资本主义的自由世界吗!那不成社会主义啦!
恽诚的上层友善地提醒他,这次工作这么成功,管理层都很看好你呦~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
墨西哥的情报网一年的预算是四十亿美金,众所周知,做出来的预算就得尽量花完。
你替组织省钱,换来的结果可能是下一年申请预算的时候,老板说我看你也不需要这么多,大刀一挥,先来个腰斩。
所以,到年底,不管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预算没花完的部门都疯狂找人花钱,找人搞票。
恽诚也挺冤的,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去了一趟危地马拉确认古兹曼的身份,以“安全保密”为由,包的私人飞机,住的私人庄园,吃的东西都是从美国空运来的……
那钱花得淌海水似的,奈何余梦雪……哎,毕竟是金三角的毒枭,平时穷苦惯了,有钱都不知道怎么造作。
不然单是从军火一项上,他又能想办法多揩多少油水。
为此,他很辛苦地替余梦雪想了好久骗预算……升级情报网络、提升专业水平、为中情局提供更完善的情报服务……
想来想去,也就多刮两百多万美元,太小家子气了。
还得是余梦雪自己争气,她半夜三点打电话过来,说她有一艘船,想要在船上增加一批武器,然后派船潜入红海,观察索马里和旁边吉布提的情况。
去年联合国派出维和部队,其中自认世界警察的美国出人出设备最多,在他们看来,小小索马里轻松拿捏。
但是剧情并没有按照大统领的想法走,各个军阀欺压当地百姓,但他们对民众说的是,维和部队,特别是那些美国人,是来奴役索马里人民的,我们不是欺压百姓,只是国家存亡之际,就苦一苦大家吧,等打退美国人,大家再一起过好日子。
与中国维和部队在柬埔寨忙着修桥补路不一样,在索马里的维和部队是真的要动枪,会与当地人发生冲突的。
于是,现在索马里全民对“侵略者”维和部队仇深似海。
只是,维和部队里的美国大兵们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毕竟在整个美国军队的历史上,指望过本地居民帮助的也就是二战时来过中国的飞虎队员。
要吃喝,有空投的物资和罐头。
要武器,有空投的枪支和子弹。
要指路,他们有军用GPS,尽管现在天上才那么几颗卫星,时不时失灵,也能凑合用用。
他们自信哪怕不跟当地人说一句话,也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王雪娇却说,他们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事。在这种地形复杂、当地势力盘根错结的地方,完全不想跟当地人处好关系,迟早得翻车。
不过,要是一切都按步就班,还怎么显出他恽诚能力卓绝?
如果不挽救大厦于倾倒,拯救一回大兵瑞恩,上哪儿去报功,升级,捞钱?
具体哪天会翻车,她也不确定,所以,她可以派人派船过去,暗中观察,看着有什么情况不对的,马上通知恽诚,让他有机会立功。
其实恽诚心里不以为然,索马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常年捕鱼,要啥没啥,完全没有石油、黄金、矿藏……以及等等世界通用货币。
它唯一的优势就是在红海口,会对这条进入欧洲的航线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恽诚现在的目的,就是为增加费用找合法合理的项目出处而已。
尽管《拯救大兵瑞恩》这部片子还没立项,不过这片子既然能拿到奥斯卡,火遍全球那么多个国家,就说明基本上,所有美国人都认同片子里的价值观。
在索马里的美国大兵的命也是命,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而申请情报经费也是很合理的。
找到了军火和日常运营费用的赞助人之后,王雪娇又向冯老申请调用孔雀公主号。
那艘船现在还在跑美洲航线,从拥有终年不化冰川的阿拉斯加一路向下,到如同蓝玻璃一般的加勒比海。
这是一条常规的短途线路,客人多、游轮公司更多,卷服务、卷价格。
现在孔雀公主号的盈利水平也就维持一个温饱,远不如去阿拉伯海,收CIA给的固定工资。
恽诚向王雪娇要孔雀公主号的日常运营维护费用,要一项一项列清单出来。
王雪娇在真实的运营费用上面乘以五,并且为如此高价寻找理由,这一点王雪娇就很有心得了。
钉子的材料没什么花头,全球造船业自有一套标准,再牛逼的船,也不能说钉子用的就是瓦坎达的振金。
但是生产钉子的厂家,就很有说法了,选取的是有百年船钉制造经验的企业,别看企业不大,还是家族企业,但是他们家从北欧海盗时代都在造船钉了哦~极具匠人精神~
人力资源成本更好算,除了人员工资和福利,每天要用的电费、电话费、就连上厕所冲的水、用的纸、工位占办公室租金的费用,全都是钱。
随便说一个高大上的采购渠道,就足够让价格翻好几番。
事实上,王雪娇还是偏保守了,恽诚上报的最终价格,是真正运营价格乘以十。
王雪娇拿五,恽诚拿五。
最后国会见到的预算表到底是多少钱,那就不好说了……也可能乘以二十。
孔雀公主号这个名字太游轮了,还得先给她改名。
说起护卫舰,王雪娇脑中“叭唧”跳出三个大字——雪风号。
那名字可吉利了……
想想还是决定另起一个名字,它自己是吉利了,被护卫的太不吉利,就没一个吉利的。
王雪娇决定给它起名叫“塞壬号”,塞壬的歌声响起,航道上的各位英雄皆授首。
“塞壬号”的大炮响起,航道上劫道的各位豪杰死路一条!
船名改了,又对挂靠公司做了一点小手段,现在船就挂在“金三角特区猛虎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名下,法人代表是当初叫王雪娇下楼吃饭,险些被罚的少年。
王雪娇没打算瞒他,如实告知法人代表的义务。
得知自己成为老大的替身,能在关键时刻替老大坐牢,少年万分激动,有一种要成为英雄烈士的自豪感。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孔雀公主号”被拉到一家秘密船坞,开始进行一系列的秘密改造,包括把“孔雀公主号”改成“塞壬号”,加设各种武器。
赌船的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为了接有钱大佬上船消费,甲板上甚至有直升机停机坪,方便大佬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做为国际间的友好交流,有一批非常想进步的东南亚青年来到某地海事学校,学习如何操纵船只、应对突发情况,在学习开船的时候,也学习了马恩列毛、三十六计、孙子兵法……
他们手里的书是机械理论与思想政治,脖子上挂着的是双面吊坠,一面是佛像,一面是大地母神,在学校里还接受了妈祖信仰、关公信仰、龙王信仰……
刚开始,他们还担心信这么多,神灵会不会觉得他们不够虔诚,不保佑他们了,一个中国同学告诉他们:“这么小气的神灵,你还指望他们能帮你什么?”
于是,他们系统的学习了中式迷信的思想精髓,心中坦然,再也不担心神灵指责他们不够虔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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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这边敲定了孔雀公主号可以出发的时间,便去与包嘉卉谈。
开篇直击重点:“我有一个朋友……”
王雪娇这位神通广大的朋友拥有一艘船,武德充沛,堪为护卫之用。
“有公司能提供护航服务?”包嘉卉不敢相信,她是什么人!她的公司在全球航运业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会漏掉一家这么有实力的公司?
王雪娇解释道:“那艘船原来是公海上的赌船。玩得很大,能上船的人,赌注都在五千万以上,为了保障那些人的安全,整艘船的安全和武力值都是按护卫舰的标准来的。”
王雪娇从包里拿出一撂照片,那是当初她在孔雀公主号上拍的照片,然后,根据“摄影的基本技巧”稍加润色。
孔雀公主号的顶层曾经就那么几个装着武器的大桶。
在小巧思的安排下,船头、船尾、甲板上都出现了极具气势的大炮台。
甲板上站着一排扛着火箭炮、端着重机枪的人,采取仰拍角度,一个个腿长能破天,皮肤黝黑,肌肉强健。
拍摄船体的时候也使用了特别的技巧,硬是把载客量只有一百多人的八层小游轮,拍成了霸气逆天的百万吨级巨无霸,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一艘纸醉金迷的小赌船,硬是被拍出了马上就要抢滩登陆,夺岛插旗的气质。
“怎么样?”王雪娇问道。
包嘉卉还是很犹豫,她没听说过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啊?”
如果有国家背景,哪怕是非洲军阀背景呢……
当然,如果是非洲军阀背景的话,那得有胜率,刚拉起来的草台班子是没办法让客户信服的,一打就跑,或者干脆就是海盗的内应,那就没得玩了。
“我跟你说实话,这船确实没有打过索马里的海盗,但是它打过马六甲的海盗啊。要论历史悠久,还得看东南亚的海盗,就连最老实的中国都有出名的海盗呢,郑成功他爸郑芝龙、女海盗郑一嫂,也算是在这个行业浸淫数年。我这些船员,除了精研怎么打海盗,也从海盗的内心世界出发,从他们的角度考虑,经验丰富……”
包嘉卉眉毛微挑:“你的船员?你不是说,这公司是你朋友的吗?”
“呵呵呵,公司的法人代表确实是我朋友呀,一个人手上的公司太多了不方便。”王雪娇意味深长地冲着包嘉卉扬了扬眉毛。
包嘉卉秒懂。
现在中国有不少单位的人,不是停薪留职,就是泡病号去搞第二职业,要么就是在单位里,用单位的水电、打印机弄自己的东西。
王雪娇开的这种小护卫公司,要是不背靠大树,确实不好接单,所以,她来远洋船务公司上班。
这样就能获得客户名单,一边拿工资,一边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
稳定的工资能为生活托底,额外的收入可以让她过得更好。
包嘉卉现在明白王雪娇的操作了,如果是外人的船,她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这船的实力怎么样。
如果船主是王雪娇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短暂的接触中,她感受到王雪娇是一个做事特别靠谱认真的人,她说的那些马六甲海盗劫船的细节,也与包嘉卉所知的操作一般无二。
“你要是不相信呢,你可以找你的总公司弄来印度新闻,他们的海军曾经驰援过公海上的孔雀公主号,海军还是我找来的呢。”王雪娇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印度海军此时有两艘航空母舰,在国际上的名声在中国之前。
此时的中国不管是空军还是海军,都在为“购买还是自研”而吵架。
空军吵赢了,原计划购买苏27的钱,扒拉出来了一些,用来研发歼10.
海军还没赢。
包嘉卉没有看到新闻,但是她愿意相信王雪娇。
“我可以把你们公司的信息转递给我的客户,能不能成,我就不保证了哦~”包嘉卉微笑道。
“我相信他们会愿意的。”王雪娇微笑道。
不出王雪娇所料,包嘉卉刚把资料传真出去,还没有全发完呢,第一个收到传真的货主就打电话过来了:“这个护航船是真的吗?这么便宜?”
“我怎么会骗你呢?发出去的广告也属于正式要约,弄虚作假是犯法的。”包嘉卉笑道。
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
护航的费用从货主那里收,根据货物占全船货物总价的百分比来分摊护航费。
大部分货主都愿意,也有一部分货主觉得自己运的货很少,又不值钱,要是真遇上海盗了,扔水里都无所谓,他们连海运保险都不想出,护航费就更不想出了。
这样货主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真·一毛不拔的就属于鄙视链的最底层,要是需要“甩柜”,那就头一个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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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雷暴雨多了起来。
在羊城这个地界,哪怕住的地方离单位只隔了一条马路,在狂风暴雨之下,跟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效果差不多。
出门一秒,鞋袜尽湿。
除非是从家里的地下车库直接开到公司地下车库的尊贵人儿~
王雪娇现在感受到为什么两广的人都爱穿拖鞋,这雨量,不穿拖鞋,就是等着进水。
她去弄了一大瓶酒精放在办公室里,到了以后擦擦脚。
有同事看见了感叹道:“哇哦,好讲究哦。”
“积水多脏呀。”王雪娇看过很多丹毒的病例,都是由泡在积水里而感染的。
外面电闪雷鸣,屋里的工作继续进行。
忽然,整个房间黑了。
日光灯、电脑、正吐了一半纸的打印机全断了气。
停电了。
“啊!”
“哇!”
“完蛋啦!!我还没保存!!!!”
……
此时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办公室。
比电脑断气更糟心的事是——电话不受任何影响,还在此起彼伏的响。
货主和货代不断打电话过来询问船期和舱位。
好在现在的人还不怎么依赖电脑,还有不少人习惯自己在纸上留痕。
窗外,黑云压城,室内的照明条件跟半夜差不多,或者说,比半夜还差,半夜还有街上的路灯可以指望。
现在,这条街上的路灯也全歇了,翻查纸质资料都要瞪着眼睛瞧半天,才能确认纸上写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到这个时候,大家这会儿心态还挺平稳,大不了就告诉打电话过来的人:“我们这停电了,等来电了,我再给你们回电话。”
羊城好歹也是个做生意的地方,那么多公司需要电,不至于停电停太久。
很快,就有一个人不淡定了。
他接到了一通咨询电话,要两百个货柜,问船期。
打电话过来的是集团公司的销售总监。
是各位船务专员的顶头上司。
此时销售总监正坐在一位客户那里。
这个客户是一家外资公司,马士基集装箱物流公司的头号VIP客户。
集团公司今年的工作计划之一,就是能从强大的国外运输公司手里抢到至少一个大客户,这样可以显得公司的实力已经可以跻身世界之林。
他——不是客户!
他是年初计划、他是年底的总结、是整个集团公司在参加行业会议,国家级会议的底气。
这位客户挺不容易挖的,好不容易今天松口了,聊着聊着,大客户忽然就问起有没有船期。
销售总监立马拨通了船务的电话。
看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船务专员彻底慌了,心脏狂跳。
他听说过,有些公司的高层已经把客户谈下来,然后由于基层员工专业能力不行的,订单被取消。
现在销售总监就在客户那里,要是告诉他停电了,查不到船期……
这可是集团公司非常看重的客户啊!
要是在自己手里丢了,就算自己是正式工,只怕后面什么好事也不会轮到自己了。
众所周知,在大公司里,兢兢业业做好无数日常的工作,不如一把干一票大事来得有价格。
干成一票大事,飞黄腾达,临时工都能转正;
干砸一票大事,这辈子就毁了,脏活累活垃圾活都会给自己,分苹果只能分到最小的,分日历都会少两页,提优评先进更是想都别想
……
想到这里,这位船务专员头上、背上的冷汗同时冒了出来。
他还能勉强保持着冷静,努力用平静镇定的声音说:“抱歉,我手上的船刚好都满了,我要为您协调一下其他同事手里的船,要不您先把电话挂了……”
他想说你先把电话挂了,等我查到,再给你回拨。
结果销售总监说:“不,你现在查。”
他绝望地站起来:“谁那里有六月十三号以后去利物浦的船?我要两百个货柜。”
能要得起两百个载货量的客户,绝非凡人,大家都紧张起来,一边努力翻看着自己手里的纸,一边暗自庆幸不是自己接到这通电话。
越慌越找不着。
有些人能记得的船期,但是谁知道那趟船上截止到现在还有多少个空位啊!
格子间里响起王雪娇的悠然声音:“千吨级的有六月十五走天津港的长洋号、从舟山港的荣昌号、万吨级的有六月十八号有从日照港出的荣盛号、六月十九号有从北部湾港出的祺运号,截止到昨天为止,这些都至少有两百个以上的空位,再往后就是七月了。”
那个船务专员想向销售专员回复,忽然顿了一下,狐疑道:“你记得准不准啊?”
“爱信不信咯~”王雪娇晃晃脑袋,继续和张英山两人折纸玩。
船务咬咬牙,这事他沾不得,他是老人,答对了没奖励,答错了就玩完。
王雪娇是新来的,不如……
他试探着问:“是陈总监要问的,我怕他还要问细节,不如,我把电话转给你,你回答?”
“好呀,转过来吧。”王雪娇痛快地答应一声。
王雪娇接起电话:“你好,我是余梦雪……”
销售总监果然还有别的话要问她,他挑了一艘船,问中途停靠哪些港口,那些港口的平均繁忙程度,对船期的影响……
王雪娇一一回答,顺便还给了几个台风警告:“五到七月是太平洋的台风季,船只靠港避风会影响航行,也会影响港口的装卸能力。要订的话最好尽早哦。”
销售总监对王雪娇非常满意,他就是想让客户那边也产生紧迫感,早点下订单。
挂了销售总监的电话,那个转电话过去的同事站起来,伸长脖子问道:“怎么样?”
“没问题。”王雪娇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同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继续各忙各的。
身旁的张春艳听完全程,叹为观止:“你不会是天天下班了,把电脑里的东西都背下来了吧?”
“怎么可能嘛~就是稍微多看了几眼。”王雪娇笑着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看,就怕货代打电话过来,我答不上来,被他们嘲笑。笨鸟先飞嘛。”
“你这还笨鸟啊……那么多船,那么多港口,每天的舱位变动……你怎么记得的?”
“有技巧啦,舱位都是图嘛,哪个空的,哪个满的,一目了然,每天看的时候扫一眼,两百个以上的空位,那船就有一半是空的呀,形象记忆很容易的。”
船和港口本身对王雪娇来说倒确实不是问题。
绿藤市的市内一共有76条公交线路,每一条公交线路的起点站和终点站,走哪条大路,她都记得。
因为莫正祥对她说过的,他说他做间谍的时候,要跟踪的对象也会坐公交车,有时候他在后门,目标对象在前门,那个人要在哪里下根本就听不见,又不能动不动就老盯着人看,就看售票员递给他多少钱的票。
从这站开始,一毛钱的票能坐到哪里、两毛钱的票又能坐到哪里。
大多数人坐公交车不会没事买短乘长,或是买长乘短,买到哪里,就坐到哪里。
……
王雪娇也不由自主养成了背线路的习惯,到公司以后,发现公司的货船,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就才二十几艘,远不如港商包玉刚多,随便看几眼,不就记得了么。
一直到下午,被雷劈坏的电线才修好。
那个同事迫不及待地想验证王雪娇说得对不对,其中一艘船是他自己管的,还有几艘船是别人名下的。
他都查了一遍,叹为观止:“哇,好犀利哦!你真的都记得!”
“那当然啦~”王雪娇冲他一笑。
去年国有体制改革的第一锤刚刚抡下来,喊出“砸三铁”的口号。
不过,只有效益真的已经非常差的单位才会响应号召,家底厚、还在盈利的大单位还在快乐地躺着。
船务公司也是如此,干好干坏一个样,卖不卖舱位跟个人收入没有关系,年底大家吃统一奖金。
羊城的船务公司是分公司,上头还有集团公司压着。
尊贵的余梦雪和杨杰两人就是由集团公司直接安插下来的,他们既不是科班毕业,也没有任何从业经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个人肯定是二世祖、关系户,就是来躺着赚工资的。
没想到,她还真干活。
来电以后,一切又回到正轨,大家按步就班的做自己的工作,给上午问船期的客户回电话。
王雪娇和张英山轻松许多,他们只要把订船信息补登到电脑里就行了。
在一番忙碌的人群中,这两个人最扎眼。
张春艳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他俩:“你们也干点什么,不要闲着,不然其他同事看见了,影响不好。”
大家都闲的时候可以闲,毕竟大家都这样,领导总不能把人全处理了。
大家都很忙的时候,就一个人闲,大多数领导都会觉得“这人是不是工作不饱和?是不是在偷懒?怎么眼里没活呢,就不能帮帮其他同事呢?”
这些人情世故,王雪娇都懂。
哼哼哼,现在,我可是高贵的集团公司派下来的人,区区分公司,能奈我何~
再说,我的工资都不是在船运集团领。
我的劳模奖章,也不是在你们交通运输部审批。
啊,这就是传说中整顿职场的快乐吗?
完全没有软肋~谁都拿捏不了我,灭哈哈哈哈~
在这个时代的电视广告里,喝咖啡还是一种悠然的生活状态,而不是牛马打工人自带的草料。
王雪娇一手端着咖啡,闭着眼睛。
心里像放PPT一样,闪过霍尔木兹海峡周围各个国家的名字。
全是有钱的废物。
没一个能用的,包括已经与美国交恶的伊朗。
指望他们能对美国的两艘军舰做出什么,纯属白日做梦。
与他们相比,沙特都算是努力做了一点实事,愿意以见证人的身份陪着上船。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
“不要叹气,福气会被叹掉的。”张春艳好心提醒。
忽然,她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内线电话,分公司老总的秘书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只有我吗?”王雪娇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张英山。
“对。”
难道是因为刚才闭着眼睛喝咖啡的样子太悠闲,被老板看见了,老板看她不顺眼?
难说……毕竟公司老总不可能知道手下所有小喽罗的出身来历。
王雪娇入职的时候只见到了HR和自家部门的老大,没见着公司老总。
她敲了敲门,老总请她进去:“你就是新来的余梦雪?”
“是。”
“别紧张,你来了几天啦?”
“三天。”
“上午你是不是接到了集团公司的电话,让你查船期。”
“嗯。”王雪娇点点头。
老总看着她:“我记得上午停电了啊,到三点钟左右才恢复,你是怎么查的?”
“哦,那个啊,没查,我都记着。”
老总十分意外:“你是硬记的吗?”
“对啊。”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就那么几条线路,就那么几个港,要她记具体还空着多少仓位,她一定不记得,但要说两百个,只要从脑子里把标记没有过半的船号都报出来不就行了。
老总又追问她是怎么连其他人负责的仓位预订情况都记得这么清楚。
如果王雪娇说自己是下班记的,那就算把同事都坑了,老总一定会要大家下班都留下来,至少把自己负责的船只仓位情况都背下来。
虽然~王雪娇在这个公司待不了太久,但是,也不用如此坑害同事们。
让他们莫名的增加工作量。
王雪娇回答道:“平时工作的时候就要找仓位,基本上每天都会看到一大部分,看到就记住了。这算是天赋吧。”
这样的回答,让老总有些新奇。
大多数人在成功的时候,都喜欢说自己其实没有天赋,全靠后天的勤奋,打造一种很积极向上的人设。
在失败的时候才会说其实自己非常有天赋,只是太懒了,所以才会失败,避免让别人发现自己失败是因为脑子不好使,完全没救。
就像学校老师对成绩倒数的学生说:“其实你很聪明,就是不愿意用在学习上。”
余梦雪居然主动说自己有天赋。
老总继续说:“刚才陈总监专门打电话过来,问第一个接电话的船务是怎么回事了,磕磕巴巴,查一个船期查这么久都没查到,我跟他解释刚才停电了,他还不信,说余梦雪怎么都能查到,所以,我想把你叫过来问一问。”
“没什么,正好记着。”王雪娇不以为意地笑笑,好像被集团公司的领导表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想的,知道就知道呗,又不能当场给她发奖金,以后升职加薪跟她又没关系,她最多就在这里待了一两个月,连年终奖都没资格拿。
果然,只有无聊的口头表扬,毕竟她只来了三天。
如果因为让销售总监满意,就把她提拔成整个船务运营部的主管,那剧情也太魔幻了。
这等好事,只会发生在战场上,前面的主官都死光了,整个番号没人了。
王雪娇回到办公室,主管紧张地过来问她:“李总找你什么事?”
“上午停电的时候,我帮集团公司的陈总监查了一下船期,就这个。”
“哦……”他松了一口气。
没惹事就好。
国企的工作按步就班,没有什么新花样。
猛虎帮的新业务则激情澎湃。
包嘉卉的要求,国内的船务公司都不会同意,她本来是打算带着船务公司明确的拒绝回去向客户复命的,省得客户说:“你都不问,你都没要求过,凭什么说他们不愿意。”
等拒绝完了,包嘉卉就可以让他们认命,自己选择是购买ICC(A)保险,还是赌一把大运,或者聘请昂贵的私人海上护卫公司。
现在,余梦雪的“塞壬号”把海上防卫价格打下来了。
也算是给客户们一系列不幸的打击之后,给一个安慰的小甜枣。
客户们对小甜枣接受度很高。
以前那几个欧洲防卫公司报的价格简直吓死人,从中国去热那亚一趟,就要一百万美元。
除非专运奢侈品和豪车的公司,一百万美元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其他的货主要么赶上运输高峰期,好几条船拼一个护卫船,要么买保险、赌大运。
余梦雪报的价是一百万人民币。
瞬间暴跌到八分之一!
只有一个小问题,孔雀公主号现在只有照片,王雪娇说的勇斗马六甲海盗又未见于报端。
印度海军虽然跟孔雀公主号确实有往来,但从报纸上看,是海军登船救人。
孔雀公主号是一个被保护者的状态,并没有展示出它的火力和武德。
就算那船是金三角的公司,那又怎么样?
金三角只有一条湄公河是大河,又没有海。
毒枭是毒枭,海盗是海盗。
专业技术都不在一个点上。
还有两位来自羊城官洲村的客户发出锐评:“他们行不行啊?让他们划龙舟,能不能划出直线哦?”
“是哦,会不会开着开着,就撞到要护卫的船上了哦?”
推荐一圈下来,都是质疑,没有人下单。
一百万人民币是便宜。
但是中国有句俗话:便宜没好货。
一百万也不能随便扔在水里啊。
包嘉卉十分为难地把客户们的意思转达给了王雪娇。
“他们什么意思?想免费体验一次?”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要是海盗看着我的船上武器装备精良,他们不敢出现,那岂不是又看不出我们的本事?”
就算捞不着钱,也得捞着名!
得找一个愿意大力宣传的单位才行。
在各位船主们犹犹豫豫,不肯付钱的时候。
王雪娇对同心县下手了。
如她当初所料,种蘑菇有钱赚,所有人一拥而上,蘑菇跌价,由罐头厂提供大保底。
省经贸代表团带着样品出去跟美国、欧洲人谈蘑菇罐头订单,谈下来不少。
现在,是同心县第一批蘑菇罐头出海。
份量不多,只有四分之一集装箱,还有四分之三,是一家五金零件老板的拼箱货。
王雪娇找到陈书记:“你们要不要请海上护卫?马六甲和索马里都有海盗哦~”
陈书记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就那么几听罐头……护卫?不用了吧……他们想吃,就拿去吃吧……”
王雪娇使用恐吓手段:“陈书记,这可是同心县第一次跟外国人做生意啊。”
“嗯。”
就算是第一次跟外国人做生意,那也是蘑菇啊,出口价五块钱一听……一共也七千罐。
为了三万五千块请保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现在韦州药业卖的美白养颜口服液,装满一卡车,都不止三万五千块。
也没说请保镖啊。
王雪娇说:“我好歹也在韦州镇待过那么长时间,跟那里的乡亲和水土是有感情的……”
各种前提条件说完,王雪娇话锋一转:“我知道同心县不容易,要掏现金很难,但是,也不一定要固体的钱嘛。”
陈书记困惑地问:“……还有不是固体的钱?”
“也可以用其他的资源进行交换,这家公司刚刚成立,非常需要来自官方媒体的正面宣传。”
王雪娇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签一个五十万的海上护卫服务合同。
在所有正式宣传场合,包括党报、大会、电视采访,都要带上“塞壬号”,哪怕不口播,也得带上图、船名等等元素。
哪怕不方便提名字,放照片,也至少得说一句“在经过危险海域的时候,我们雇佣的护卫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陈书记没有马上答应,他要考虑一下这么强行带货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对他来说,请护卫完全不是刚需,要是给不合适的组织站台,那是有可能影响仕途的。
王雪娇决定给他上点强度:“那可不是蘑菇罐头哦~”
“是什么?”陈书记反问道。
难不成是吃了能吐子弹的蘑菇?
王雪娇说:“这是整个宁夏第一次向国外销售蘑菇罐头,以前这个市场是被梅林和漳州垄断的,他们每次发货都是几十万个罐头,外国人为什么在宁夏只进了七千个?因为他们不放心,不知道宁夏的蘑菇是不是能与老牌子相提并论。”
“如果海盗把蘑菇罐头抢走了,对,海运保险是可以赔偿,可是,他们只能赔蘑菇罐头本身的价值,赔不了无形的巨大损失。”
“罐头没有到港,就不会有人买,不会产生销量,订货的客商怎么样才能知道你们的货好不好?而且,他们等你们货的时候,一定会把货架空出来,你们的货不来,他们就得想办法另外找货填补空缺。”
王雪娇的声音非常诚恳:“陈书记,您要是第一次安排一个下属办特别重要的事,他却脱岗了,您对他是什么想法?哪怕他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拉肚子、发烧、受伤……但是,除非他有什么不可替代的技能、或是不可替代的背景,否则,您以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还会想着要找他吗?”
那自然是不会找的。
这种在心理学上叫“首因效应”,也就是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不好,后面除非有什么惊天大事,才能扭转。
一个蘑菇罐头,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
总不能吃了同心蘑菇罐头以后,可以化身地球超人,抵御外星人,拯救了地球。
也就是完全没有挽回的可能。
陈书记心里渐渐活动了,王雪娇又加把劲:“要不,您什么都不说也成,只要拍照的时候,让同心蘑菇罐头跟塞壬号在一起,发布的时候,带上船,到时候,不管出什么事,都跟您没关系,拍照的人拍的角度问题而已嘛~”
王雪娇想得相当周到,不请的危害说了,请的好处说了,还替他把责任都摘干净了。
“原则上是可以的……”
听到陈书记这句话,王雪娇松了一口气,那就是同意了嘛。
具体细节怎么操作,基本上就是王雪娇一人处理。
张英山负责整个国内的宣传,西苏里负责海外宣传。
得知王雪娇这样的安排,西苏里无限惶恐:“我?我怎么敢跟老大的男宠抢风头!”
他担心这是老大给男宠增光添彩的操作……老大肯定听见帮里的人都叫他“那个小白脸”。
看老大走哪儿都带着他,感情绝不一般。
给钱、给东西,都是有极限的,到最后,钱也不过是一个数字。
真正的宠爱是将自己的权力与之共享。
要是老大想抬举他当副帮主,自己办事比他出色,抢了他的风头,老大会不会生气啊?
可是,如果办事不行……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西苏里很纠结,很痛苦。
他居然主动退让,说自己才疏学浅,还是应该让杰哥一人执掌。
王雪娇接到他的电话,有点懵,以前让西苏里办事,他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啊,怎么忽然就才疏学浅了起来?
她想不通。
张英山也想不通。
王雪娇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西苏里莫不是吃里扒外,跟外面的野男人野女人勾勾搭搭,所以才不愿意为我做事?”
转念一想,应该不能吧,他能勾搭谁啊?
王雪娇第一次因为捉摸不透下属的思想而向冯老请示。
她问得很直接:“……他这个症状,是不是说明他背叛我了?”
冯老弄明白王雪娇这个任务是怎么分配,以及她在西苏里面前是如何对待张英山之后,直接下了判断:“他怕抢了张英山的风头,被你记恨。”
“……啊???”
听了冯老的答案解析之后,王雪娇才恍然大悟:“……不是,他一个机要秘书,跟生活秘书抢什么风头啊。”
“呵呵呵……人心很复杂,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王雪娇抓抓头:“好吧。”
西苏里终于明白,他才是猛虎帮不可动摇的二当家,男宠小白脸之所以管国内,是因为自己是个外国人,不方便与国内的媒体沟通。
王雪娇又狠狠地夸了他很多,把他说得心花怒放,恨不能效之以死。
最后西苏里激动地表忠心:“老大,塞壬号的涂装已经完成,现在它已经是一艘全新的船了,请您一定要亲自主持砸瓶仪式。”
“那是一定的。”那可是她的船,新船下水的砸瓶仪式自然是要她来。
“您一定会对涂装非常满意的。”
“呃??”
王雪娇对交通工具的要求是内在,能用、好用、节能减排就行了。
别的不重要。
所以涂装的设计工作,她全权交给了西苏里,那些大地母神的小玩具,虽然邪典,但如果在不知道那张脸是自己的前提下,还是挺好玩的。
她相信西苏里的设计灵感。
现在,莫名的有一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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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号”下水仪式的那一天,王雪娇赶到天津港。
与她同时在港口的,还有与蘑菇一起出现的陈书记。
这是贫困县第一次做国际贸易,于情于理,他都必然出现撑个场子。
陈书记骄傲地托着蘑菇罐头,与集装箱大船们拍照,接受记者采访。
他见到王雪娇,想起王雪娇曾与他说的事。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适当地提一嘴护卫船的事吧。
陈书记热情地向王雪娇招手,并向记者们介绍:“这是为我们的扶贫蘑菇护航的护卫舰,塞壬号的船东!”
王雪娇笑得有点尴尬,记者们已经围过来了,区区几千听蘑菇罐头还要请护航,这事属实已经有点“人咬狗”的意思了。
他们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王雪娇大谈特谈助农、扶贫……有记者问她船在哪里,想看看,拍拍照,王雪娇哼哼唧唧:
“没什么好拍的,现在武器都处于锁闭状态,全遮着,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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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如同塞壬的歌声能吸引来海上无数的水手。
“塞壬号”如同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鲜明,那样出众。
——船头是一个鱼尾美人,那不是美人鱼,是夺命塞壬。
船身上绘着赤红色的底纹,像火焰一样灵动,在火焰之中,还暗藏着罂粟花的暗纹。
这是有寓意的,暗示猛虎帮曾与罂粟有关,也一把火将它烧为灰烬。
船沿画着咖啡树、茶树、水稻、小麦、蘑菇、榴莲、大王椰,这些都是大地母神的神迹,能保佑船只平安归来。
整体配色鲜艳、欢快,还有这满是童真的图案,与港口一众颜色沉闷的货轮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在众记者心中,护卫舰应该是全身肌肉的罗威纳犬。
那么这个,就是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小比格。
船头飘扬着的旗子,画的是猛虎帮的LOGO,这倒没什么,但是旗杆上有一行字,写的是“大地母神挥师入大洋”,幸好是用缅甸语写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花纹。
旗杆的顶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个圆球。
西苏里独具匠心,把圆球换成了一个骑着鹰的女人。
记者们觉得很有意思,“嚓嚓”拍照,还问王雪娇那个骑鹰女人有什么寓意,有什么说法。
王雪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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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苏里:夸我,夸我,夸我!!!
冯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