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等看到具体的通知,王雪娇才感受到为什么这个任务是选他,而不是其他人。
现在去古巴有两条路,从欧洲转机和从美国转机。
中国人从欧洲进古巴有很多麻烦,这会儿欧洲跟美国关系挺好。
众所周知,不怕做决策的人说话,就怕执行的人要讨好,层层加码。
他们小心翼翼,生怕让美国人不开心,于是,会有很多限制。
就如同现在从墨西哥飞西班牙,明明拿着法国的申根签证,墨西哥机场的地勤还要纠结一个小时,非得说没有西班牙签证不能进西班牙。
直到请示了一层又一层,地勤才敢给登机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上头的意思是让王雪娇坐着她的“塞壬一号”去,从海上过去,省很多事。
何况现在从中国到加勒比海域已经不像民国的时候,需要三个月。
最多二十天,也就漂到了。
王雪娇:“……”
二十天!
绿豆都已经变成豆芽,可以拌在凉面里吃了!
“现在从迈阿密不能过去吗?”王雪娇疑惑。
据她所知,虽然美国一直在制裁古巴,但是从迈阿密是有直飞古巴首都哈瓦那的航班。
毕竟美国老爷们要抽哈瓦那雪茄,以及CIA还得去找古巴耐杀王刷刷业绩,不搞出一点奇怪的暗杀小道具,还怎么要经费。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如果要从美国走,必然会惊动CIA,她不能莫名其妙的要去古巴,得给大方阔气的凯子中央情报局一个交待。
难道要说她也想找古巴耐杀王刷业绩?
默,那必然是不会成功的啊……那可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
办事不力,下次要钱就没这么容易了吧。
王雪娇既不想在海上漂二十天,又想不出来跟她的自动提款机怎么解释。
正在烦恼的时候,“自动提款机”主动来找他了。
恽诚来电,让她去美国一趟。
王雪娇快速反思自己最近都干了什么。
在索马里,她放走了四个美国大兵,又把尸体也弄了出来,还帮中央情报局打了五角大楼的脸。
如果是五角大楼来找她,那有可能是来找她报仇的。
中央情报局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吧……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再过河了。
王雪娇想了半天,没琢磨出个原因,便直接问恽诚:“好好地找我干什么?”
“这次你在索马里干得很漂亮,上层想知道你具体是怎么做的。”
王雪娇:“什么?!!!是要我交总结报告吗!!!”
恽诚:“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王雪娇恼怒:“你们跟社会主义国家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都要我写报告!
这一瞬间,王雪娇的感觉,就如同她当年刚刚从国企跳槽去外企上班的时候,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年初计划、年终总结,到年底却发现,原来外企也有annualperformancereview这种坏文明一样悲伤。
她决定把她那一百五十三个字的原始报告交给恽诚,人家张英山把它们扩写成了六千字。
相信恽诚一定至少扩到六千个单词的!借着她的项目搞钱,总得干点什么,不能只是提供通道吧。
这下有了正当光明的去美国的理由,接下来再找什么理由去古巴,就慢慢想好了……寻找往雪茄里塞毒品的新打法、我想当加勒比海盗……
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好。
可恶,找什么理由!我就想出去玩不行吗!
我给你们中央情报局干了这么久的活,还不能享受享受啦!
本来要由猛虎安保公司走账的行程,现在变成了“本次机票由中央情报局公子买单!!!”
不仅为她一个人买单,还要为她忠诚的助手张英山买单。
那就不客气了。
身为“咖啡种植园大老板”,王雪娇岂能郁郁挤在经济舱里。
此时中国的出国热依旧炽烈。
美国大使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他们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或半额奖学金,在此申请学生签证。
有十几个人似乎是一起来的,有一个人站在他们身边,对他们面授机宜,告诉他们不要紧张,一会儿签证官问这个应该怎么回答,签证官问那个怎么回答。
见王雪娇和张英山路过,还伸头探脑,他热情地从胳膊上挂的手提包里掏出两张小广告,分别塞给两人:“你好,新东方语言班了解一下,不仅培训语言,也有签证指导。”
王雪娇笑着摇摇头,她不知道签证有什么好指导的,她当初第一次办美签,就是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你去过伊朗,就永远不可能办下美签了。”
还有人告诉她,美签特别严格,要准备一大堆资料,至少要有一百万以上的存款,像你这样未婚无房无车,也没什么存款的女性绝对不可能过的。
她不信邪,她五月从伊朗旅游回来,立马约了一周后的美签。
签证官就问了三个问题:
“你去美国干什么?”
“旅游。”
“你去过伊朗。”
“对。”
“伊朗好玩吗?”
“还行。”
然后签证官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字,就告诉她通过了……
排队一小时,面试一分钟。
看着某红薯上,居然有价格一万二,为期六天的美签面试培训班,王雪娇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了走线吗?走线又何必搞签证?
这一次,王雪娇的签证就更简单了,不用排队,直接进门。
在里间某个办公室,王雪娇与恽诚联系,恽诚报出暗号后,她和张英山就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了自己的美国护照。
美国在法律上也不承认双国籍,不过么~具体操作方法跟中国一样,别自己敲锣打鼓地满世界嚷嚷“我是双国籍”,也不会有人知道。
王雪娇把传说中的霸气小护照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传说中的“请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强大的美利坚共和国随时都是你坚强的后盾,请记住你是美国公民”。
只看到了“美利坚合众国国务卿特此请求各相关方准予该位美国公民/国民通行,不受阻碍或耽搁,并在需要时尽量给予法律援助和保护。”
“啧,真没意思,连稍稍沾一点边的句子都没有。”王雪娇一脸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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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王雪娇看到了很多大包小包的留学生。
许多年后,王雪娇见到的留学生是两个大箱子,把托运行李的份额用足。
现在的留学生,更不得了。
两个大行李箱自然是不会少的,身上的衣服一件套着一件,鼓鼓囊囊,好像他们要去的是北极。
能穿上身的衣服全部穿上身,最外面一件是有两个巨型口袋的长款大衣。
巨型口袋里装着书,包括专业书和厚厚的英汉辞典,据说中美书籍的价格是天壤之别。
还有人在裤子后腰塞了一块切菜板,菜刀剪刀之类的东西,则放在托运的行李箱里。
此时中美的生活物价差距巨大,能省一点是一点,留学生们恨不能把家都搬过去。
王雪娇在等待值班柜台上班的时候,有人走到她面前:“小姐,您好,您还有托运的行李额度吗?”
显然是有的,王雪娇只有一个二十寸的小箱子和一个随身背包,反正她想要的东西都不能上飞机,到美国,从中央情报局牌ATM机里取就行了。
王雪娇直接回答:“我不会帮你托运的。”
那人哀求道:“拜托你,行行好,我的东西实在超重太多,要多交好几百块钱,我家里供我出来留学不容易,实在交不起这么多钱。”
说是这么说,王雪娇并没有看到他为了减轻重量做了什么努力,跟那些穿得像个球一样,并且要以“球状体”的姿态在飞机狭窄的座位上硬扛十几个小时的真·留学生完全没法比。
再说,就算他穿得跟留学生一样,王雪娇也不会帮他带东西的。
哪怕带的不是毒品,中国禁止出境、美国禁止入境的东西多呢,要是帮着带一件衣服,结果被任何一国的海关发现衣服纽扣是微型摄像机,或是衣服缝隙里夹带炭疽病毒,那就有趣了。
他求了又求,见王雪娇就是一个铁石心肠,完全没有松动的意思,也只得另寻他人。
在一众连自己都严重超载的留学生中,他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个只有一个大箱子,加一个轻便背包的女生。
从女生的衣着打扮,还有戴的首饰上看,她的家境挺不错,因此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
那个男人又是一番软磨硬泡,还拿出了他希望女生带的东西,是一个类似运动换衣包那么大的手提包。
说一会儿等柜台开了,直接把行李挂在她的名下,直接进入托运舱,也省得两人还要对一下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女生这会儿都不觉得帮人托运东西有什么问题,痛快地答应了。
王雪娇多管闲事的本能又蠢蠢欲动,她推着行李,在女生身边路过,假装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在道歉的同时,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托运行李里有违禁品的话,入境会被枪毙的。”
说完就走了。
女生一怔,她看着王雪娇的背景,愣了半天,终于顿悟:这行李不能帮人托运!
本来她以为只是举手之劳,再说那个男人说得那么恳切,她不好意思拒绝。
被王雪娇一提醒,她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在“入境被枪毙”的威胁面前,“不好意思拒绝”之类的心理障碍,还是可以克服克服的。
登机后,王雪娇发现她就在自己身边坐着。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公务舱耶!
中国引进宽体机是1995年,现在的飞机还是窄的,就算是公务舱,也只是腿部空间大一点,并不能躺平。
机上娱乐也根本没有,王雪娇只能跟这个妹子聊天。
她对王雪娇充满感激:“今天幸好有你,我都没想那么多。”
王雪娇笑道:“我是真见过被枪毙的,所以才会知道,不然,一时也想不到这么多。”
两人从携带物品入境,聊到美国生活。
妹子告诉王雪娇,她是去美国迈阿密留学的,以及有一个亲戚是八十年代就出国的华人,在迈阿密政府部门里当公务员,她留学这段时间,就寄住在亲戚家里。
王雪娇听到迈阿密,那是她应该会去的地方,她好奇地问:“中国人可以在美国政府上班?”
“后来入籍了,我姑父是学核物理的,也入籍了,说是经常去华盛顿开会。”
王雪娇点点头:“是啊,学核物理的,要是不入籍,美国人也不收吧。再来一个钱学森可怎么好。”
两人聊了五个多小时,插不上话的张英山都睡着了。
最后这个女孩子给王雪娇写了她的名字和电话:“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你去迈阿密的话,来找我玩啊~”
王雪娇将写着“焦芸”和电话号码的纸条郑重塞进口袋里:“好,等我办完事一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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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拿着美国霸气小护照的王雪娇和张英山可以直接从本国公民入口进入,边检一句话没问,盖章放人。
在机场门口,两人随便拦了一辆正在排队待客的出租车,前往位于华盛顿DC与弗吉尼亚州交界处的中央情报局办公大楼。
司机热情地帮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
王雪娇没有同意,因为这个司机长得很像南美裔,王雪娇在南美旅行的时候,同旅馆的人哭诉他们打车过来,刚一下车,先付了车费,还没来得及拿行李,司机一脚油门就跑了。
类似的故事不止一起,王雪娇的托运行李里有很多中餐调料、榨菜、宝塔菜、辣椒酱……以及等等。
古巴食物匮乏,品种单一,王雪娇就指着它们过日子呢,要是被司机打劫了,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张英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王雪娇先把行李箱放在后座,自己再坐在行李箱旁边。
在飞机上硬一晚上,王雪娇有些困了,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看见计价器上的价格已经变成二十三美元。
她顿时一个激灵。
起步价两美元,每公里几毛钱,现在最多开了十分钟,这时速得是多少,才能把价格拉到二十三美元?
狐疑之下,王雪娇仔细看着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物。
就已经拿到了华盛顿地图,看过路线——现在的路不对!
毫无疑问,司机不仅在绕路,计价器也有鬼。
计价器上的数字疯狂上涨,感觉车轮转三圈,就要一美元。
王雪娇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这是一条最近的路,女士,今天有活动,很多地方封路了。”司机理直气壮。
王雪娇拿起电话,打给恽诚:“今天封路吗?”
“没有听说。”
“我在机场上了一辆红色的大众汽车,顶灯上写着flyer,把我带到东南区,刚路过了一个叫库珀的小镇,现在还在往东南开,这辆车的车牌号是……”
王雪娇打电话的语气轻松愉快,就好像在聊家常闲话。
恽诚表示马上会派人过来。
王雪娇打开了托运的行李箱,先拿出了一块饼干,叼在嘴里。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只是在找吃的,便放下心。
王雪娇拿了一块饼干,递给张英山,笑着说:“一会儿等车速稍微慢一点,我一动手,你就接管方向盘。”
“好的。”张英山从她的手里接过小饼干,还吻了吻她的手背。
司机听不懂中文,以为两人只是单纯在秀恩爱,还呲着牙傻乐。
周围的街区越来越破,墙上到处都画着涂鸦,残破的地面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维护了。
街边的长方型垃圾箱上也喷满了涂鸦,形状扭曲,不知道被人踢过多少次,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里面也许燃起过大火。
谁敢信,破马路边上居然还有一个ATM机。
ATM上的灰尘好像有一百多年没擦,能涂鸦的地方都被涂满了,它被两道大铁链子绑着,固定在街角,但屏幕还亮着,似乎还在工作。
这种鬼地方每天还有人来给它加钱吗?
路边上有几个人或蹲或站,看着就是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他们的眼神与摩加迪沙马路边上站着的那些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连人种都高度相似,黑皮肤居多,还有一些拉美裔。
王雪娇觉得银行来放钱的人大概是没有机会把钱放进ATM机的。
车速放缓,王雪娇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恽诚:“我们在一个叫凯利的地方,刚刚经过了一个叫里昂的咖啡馆。我打算动手了……对了,我有杀人名额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杀完人就跑路。”
她就好像在问:“今天下雨吗?不下的话,我就把衣服晒出去了哦~”
恽诚已经习以为常:“处理完以后就离开吧,换身衣服,有些警察执法的手段比较粗暴,就算我把你们带出来,你们也要吃亏。”
“好嘞~”王雪娇快乐地应了一声,笑容灿烂。
出租车停下了,司机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两位,车坏了,恐怕你们必须换车,我会找我的朋友过来,继续送你们到目的地。”
他说话的时候,有几个人慢慢围过来,其中有两人的手按在腰间,在T恤之下,有鼓鼓的硬物形状。
王雪娇问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女士,你可以放心,他们的价格很公道,请你先把我的车费结清。”
王雪娇看着计价器上显示的价格,七百美元,超过正常价格十几倍。
明明都已经是抢劫犯了,为什么还要横跨奸商的业务呢?
有必要吗?
她露出欢乐的笑容:“好的。”
王雪娇佯装掏钱包,司机转过头看她数钱,下一秒,一把香辛料粉便拍在他的脸上。
“啊!!!”司机惨叫一声,痛苦地伸出双手捂着脸。
张英山果断伸手探向他的腰侧,把他的枪掏出来,想都没想,对着他的大腿开了一枪。
突出其来的变故,把车子外面围着的人吓了一跳。
趁此机会,张英山用力推开车门,将站在车门边的男人撞开,枪声再次响起,他从此人的腰间掏出一把银色的“柯尔特”,抛给还在车里的王雪娇。
王雪娇接住枪,检查子弹,好家伙,满的。
她打开车门,与张英山背靠背,一点都没收手,清空弹匣。
“真是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王雪娇看着地上死了和没死的,发出真诚的感慨。
好消息是,在州警来之前,恽诚派来的支援先到了。
不然王雪娇和张英山就得开着那辆车外有弹孔,车内有鲜血的出租车,用并不那么明确的纸质地图去寻找中央情报局的老窝。
恽诚本以为来的时候,王雪娇和张英山可能已经被洗劫一空,或者正在奋力搏斗,大概还会吃点亏。
他们是从国际航班上下来的。
中国禁枪,他们没有枪,在肯定有枪的劫匪面前毫无胜算。
恽诚看着地上或是翻滚哀嚎的活人,或是一动不动的死人,看着王雪娇和张英山,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化成两个字:“走吧。”
“格尔木一别,你们越来越好了。”恽诚十分感慨,然后,他又关心了一句:“那位皮肤黑黑的冷帆先生呢?”
“他,在帮我管着中国的生意。”王雪娇笑道,“带出门的男人,还是得大气一点,他管管事还行,就是爱吃醋,真是受不了。”
恽诚对王雪娇解释了一下上层想听到的汇报都是什么东西:“不需要太多的描述,只要照实说就行了。”
照实说?
好像也行,反正她的目的确实就是去帮美军一把,顺便解决一下索马里海盗问题。
张英山并没有去索马里,他来此的价值是想办法再多要一点钱。
比如四艘船,船底都生着一些藤壶,清除藤壶的费用、补防锈漆的费用……
刚开始张英山要的价格特别客气,担心开价太离谱会被拒绝,恽诚告诉他:尽管放心大胆的要,只要写得出理由,就一定能获批。
比如油漆是使用了全新配方的环保漆,比如去除藤壶用的是对海洋绝无污染的人工清除法,清除藤壶的员工都是从国外来的资深海洋专家,他们的工资、他们的福利、他们的食宿、他们的各项保障……等等费用加在一起,铲掉一个藤壶的平均价格是一百美元。
“塞壬一号”的船底早就长满了藤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张英山很担心,问恽诚这么报账能不能批。
恽诚神秘一笑:“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要是有人来查怎么办?”张英山看着清理藤壶的报价,他自己都觉得太多了。
恽诚拍拍他的肩膀:“不会的,我们这里的地面路况很差,车子容易发生车祸,天上的气流也乱得很,飞机容易失事。我们的进出账很多,来我们这里查账的人,经常查着查着,就自杀了,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我们这里检查。”
为了给张英山一个示范,他拿起一个大号扳手:“你觉得这个,应该多少钱?”
这东西,在中国几块钱,在美国,就算邪门的贵,也就十美元吧。
张英山想了想:“一百美元?”
他已经觉得自己很敢开价,很勇了。
恽诚笑笑:“便宜无好货,一百美元能买什么东西?这个……一千七百美元。”
“这……真的可以吗?没有人质疑吗?”张英山现在已经敢不警告就直接开枪杀人了,但是还不敢把几分钱的东西这么报。
恽诚耸耸肩:“当然会有人质疑,这个采购价是公开的。去年的价格是一千五百美元,后来,有一个议员在国会听证会上提出质疑。”
“然后呢?”
恽诚笑容更加灿烂:“然后就变成一千七百美元了。”
张英山确实过于担心了,别说中央情报局这种本来就有一部分不透明费用的部门。
就连账务应该非常透明的五角大楼也根本不闲着,原价一百的螺丝钉报九万,原价十块的水壶报一千三,原价一千的山羊报六百万……是基本操作。
都是有理有据的。
谁敢说没道理,那就来查嘛,又没说不让查。
军部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还能让傻子感叹:“俄罗斯军队怎么这么腐败,为什么美国就没这种事。”
既然这样……资本主义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张英山将此前做了一版的预算全部推翻,全部重做。
另一边,王雪娇在回答来自中央情报部老板们的提问。
对于这位让五角大楼吃憋,让中情局扬眉吐气,greatagain的亚洲女人,各位老板都特别有好感。
人才啊!!
这么努力工作的人不多啦!
就连同心县烈士陵园管理处都知道,安排四十个吃空饷的,怎么着也得有一个真干活的,不然有事谁上?总不能全是混子。
他们对王雪娇的态度无比的客气,如同所有盛赞外企人文关怀文章里说的那样。
此前局里嫌索马里太穷,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又太艰苦,根本没想过派人,王雪娇是在没有任何指令的时候去的。
听着王雪娇在索马里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各位老板对她简直太满意了。
接着就是大家都很好奇的,王雪娇是怎么说服法拉从默默无闻的随军小翻译,转头干掉他爹当总统。
王雪娇解释道:“其实并不难……比如说,各位先生们,你们一直以来只吃过水牛肉,没有吃过更加滑嫩可口的小牛里脊肉,你们确实不会想。但只要吃过一回,再回头吃水牛肉,就会觉得它粗糙得难以下咽,开始怀念起小牛里脊肉的口感和味道,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会让小牛里脊肉越来越美味,让人根本忍不住,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再吃一次,并且付出的代价并不那么大,大多数是愿意再去吃一次的。”
她顿了顿:“何况权力的美味,更甚于小牛里脊肉,品尝过一次之后,只会想要更多……”
王雪娇把《渔夫和金鱼的故事》说了一遍,在座的各位有些听过的,有些没听过,但都不约而同的理解渔夫妻子的想法。
不过他们还是想知道,王雪娇是怎么精准抓住法拉的想法,并且切入的,中央情报局并非没有努力过。
培养傀儡政权,培养代理人,是他们的基本操作,无论是在亚洲、欧洲,还是拉美、南美,都非常成功,因为他们挑选的是那些肉眼可见就有欲望,或是肉眼可见需要帮助的人。
比如策反中国留学生,他们就会采用怀柔政策。
初来乍到的留学生,独自一个人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对于国外的一切,他们都只在书里看过。
此时,国内对于美国的描述很极端,一些书中将美国描绘地如同人间地狱,一些书里又吹得神乎其神,仿佛所有美国人都是天真淳朴的大善人。
完全的二元对立,只会让人更糊涂。
落地美国之后,还有更实际的问题,应该去哪里报道,去哪里领东西,遇到电路坏了怎么办,遇到漏水了怎么办,遇到挑事的房东怎么办,打工遇到黑心老板应该怎么办……
此时,如果是中央情报局想争取的人,就会有一位温柔的学长或学姐出现,在生活上处处照顾,谁会对这么照顾自己的人有戒心呢。
有高兴的事,有烦心的事,都会对这个人说。
等感情加深到一定的程度,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具体案例可参看流量艺人的铁杆粉丝有多听大粉和爱豆的话。
以及,各大教会也是这么争取留学生的,百试百灵。
可是,法拉他不像急于把国家机密卖了变现的铁杆恨国党,也并不想推翻他的父亲,他明明知道索马里的情况很糟糕了,也不像二战时的意大利游击队和自由法国那样,立志让国家变好。
王雪娇到底干了什么,让他像中了邪一样?
“我带他去贫民窟了呀。”王雪娇说,“我让他亲眼看见人民的生活有多惨。写在报告上的死人只是数字,眼看着一个前一秒还对着你笑,叫你哥哥的小女孩咽气,尸体一点一点凉下去,是不一样的。”
王雪娇的话让各位铁血的中情局探员们深表理解。
但是……他们还是希望证明王雪娇是一个牛逼的超能力者。
最好能隔空取物、直接用脑电波控制别人的思维、让冲锋者不怕疼、让怯懦者不畏死。
对于王雪娇这么一个好用的人才,当然不能把她像外星人那样给解剖了,她要是死了,能干活的劳模又少一个。
他们拿出了一个金属头盔,上面有百来根五颜六色的电线。
王雪娇觉得这玩意儿很眼熟,它不就是用来确定癫痫病灶的玩意儿吗?
戴在脑袋上二十四小时,等癫痫发作的时候,可以捕捉大脑皮层异常放电的位置,然后决定是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不过这玩意儿到2025年也只能等发病的时候才能捉,不发病就捉不着,有人戴了二十四小时啥事都没有,摘下来,还没出院呢,就发作了。
也有的发病了也捕捉不到具体的位置,只知道在左边还是右边,总不能把半个脑子都切了。
一句话,它对癫痫有用,但不是那么有用。
对正常人更是没什么用。
反正,对人无害,戴着就戴着呗,就是不能离开房间,很无聊。
光戴着不行,得找点事做,刺激一下大脑皮层,看看是否会出现奇妙的放电。
王雪娇待的房间条件很好,有电视和报纸看,也有广播可以听,还有一个小厨房,可以煮茶做饭,如果她不想自己动手,只要动动嘴,世界各国的珍馐美味都会送进来。
王雪娇闲得无聊,向负责照顾她生活的工作人员要一盘凉拌海蜇皮。
中情局的各位乐坏了,不怕王雪娇的项目不值钱,就怕王雪娇不开项目。
报账:油醋汁拌冥河水母
冥河水母,深海生物,偶尔会莫名浮上来,一百年来,只被观察到了一百多次。
反正是国会老爷们出钱,这可是伟大的实验,有控制心灵能力的人想吃十万美元一条的珍稀深海水母有什么问题吗!
万一她的超能力就是因为吃了冥河水母而来的呢?!
Pleasemakeherhappy!
王雪娇不开心,她还在思索怎么让这个无聊的实验快点结束,然后她要去古巴,把实验室炸了。
几十个盯着王雪娇脑电图的科学家们也很无聊,他们已经收集了很多人的脑电波。
那些一个月就能掌握一门完全陌生外语的天才;
那些有绝对乐感的音乐家;
对颜色无比敏感的画家;
理科天才;
超强第六感
……
这些人的脑电波或多或少有些特别,在接触到自己擅长领域的时候,仪器可以捕捉到某些部分会有异常活跃的放电。
王雪娇的大脑……就是个普通人嘛!
第二天,王雪娇发现过来给她送饭的人状态有些不正常,神情十分沮丧,王雪娇出于关心,问候了她几句。
然后,王雪娇听到了一个狗血故事:女研究员A跟另一个女研究员B是闺蜜,A嫁给了B已经离异的父亲,B嫁给了A的弟弟。
现在A的弟弟想离婚,然后跟B的母亲结婚。
B心情很不好,严重影响工作。
在家里切了手,去医院的时候,发现她的上一期的保险费忘记交了,医疗费要全额自费。
……
等研究员走后,王雪娇兴奋地拿着纸和笔写下两人的关系。
以及如果弟弟离婚成功以后,她俩以后是什么关系。
……
就那一天,从王雪娇的脑电图看,她的脑子简直活跃地要蹦出来,从那个放电情况下,她应该已经脑补出无数个狗血混乱的故事。
之后又观察了整整十天,科学家们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王雪娇是个爱八卦的人。
适合做记者,有一点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但是这跟他们想要得出的成果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对!!!”忽然有人发现了真相,“凯瑟琳为什么会告诉她那么多?!她们才认识三十七个小时!!!”
凯瑟琳就是给王雪娇送饭的女研究员,平时她是一个情绪很内敛,很坚强的女人。
为什么,她会对一个刚认识的外国人说这么多???
一定是心灵操控术!!!
科学家们兴奋起来。
王雪娇一问三不知,她否认自己有意识地对凯瑟琳使用了心灵操控术,就是随便聊聊而已。
她也不知道凯瑟琳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科学家们更兴奋!
不是刻意释放,那就更厉害了!
从王雪娇的反应来看,她是很期待听到这么多八卦消息的。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她想知道,别人就会忍不住把心里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们将房间里的录音听了好多遍,当凯瑟琳开始诉说的时候,王雪娇就很安静地在听,偶尔会问一句两句,然后凯瑟琳又会继续说。
没错!
这就是心灵操控啊!
如果在审问的时候施放,根本就不需要上大记忆恢复术,只要平平和和的一问一答就行了。
到时候如此平和的对话场景还可以做为“灯塔国先进而强大的思想让敌对势力决定弃暗投明”。
这不比把人打得血淋淋地好看多了!
科学家们和中央情报局的人激动地好像在瓜田里转悠的猹,大家都想赶紧出成绩。
科学家要发论文,中央情报局要搞经费!
从始作俑者身上找不到答案,就从被心灵操控的凯瑟琳身上找答案。
凯瑟琳头上也戴了捕捉脑电波的头盔,并接受问话。
按照凯瑟琳的自述,她当时心情很不好,一直努力在克制情绪,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像往常一样,但是余梦雪轻柔地问了一句:“亲爱的,你似乎有点低落。”
还有,她的眼神也很温柔,凯瑟琳就觉得她是真心的关心,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安心地跟她说。
余梦雪说话不多,但是每次刚好都能挑起她的倾诉欲,不知不觉,就越说越多。
说完以后,虽然事情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她确实感觉舒服多了。
科学家们一通分析:
1、一眼能看出凯瑟琳的状态不对,是余梦雪与生俱来的能力。
2、眼神、声音和语气影响了凯瑟琳,那就是她使用音波和视觉对被控制者进行操纵。
3、适时进行补充,强化操纵的效果。
最终,凯瑟琳就像无知无觉的木偶,把余梦雪想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报告交了上去,中情局上层也很激动,但是现在只有凯瑟琳一个孤例,他想再试试。
这让各位科学家犯了难:由于余梦雪这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无法自由控制,必须找到她感兴趣的事情。
他们试了很多次,比如人为安排了更加复杂的狗血爱恨情仇,可是余梦雪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只能解释为,余梦雪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对狗血N角恋的兴趣也就那么一阵。
科学家们在努力寻找能让余梦雪感兴趣的东西:金钱、奢侈品、不同风格的帅哥,不同风格的美女……
偶尔看到几个帅气小哥,她的脑电波会动一动,但也就是动一动而已,还不如她在思考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活跃。
当科学家们已经彻底绝望,打算拿凯瑟琳这个孤例做为论文样本交差的时候,王雪娇的脑电波又动了。
她看到了一则新闻《联合国介入海地局势,向海地派序列海地特派团》。
海地好啊!
海地的圣尼古拉斯角跟古巴的迈西角,就隔了一个小小的向风海峡,距离八十公里,愤怒的小鸟号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到,就算是塞壬一号也就一个多小时。
如果能去海地,再转到古巴,易如反掌。
去海地的理由也很充足。
海地跟索马里一样,也是从1990年就开始乱成一团,总统被赶走。
美国一直想扶持一个跟自己亲近的海地总统,但是海地实在是乱得呀匹。
各路豪杰的数量和质量不输索马里,帮派势力比总统都大。
帮派老大说声“滚”,总统麻溜地应一声“好嘞”,然后收拾包袱就跑路了。
这方面的气势与墨西哥也有几分相似,墨西哥竞选时,死了三十多个候选人,最后一位女士向帮派份子们放话:“你们要打,我不管,不要在商业区打,不要在居民多的地方打,去城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于是,她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胜选了,成为总统。
这种看谁拳头硬的世界,很适合余梦雪。
金三角的毒枭,想从海地开始,一步步统一银三角……虽然这个梦想很大,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实现嘛。
王雪娇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的大脑异常活跃,科学家们照例问她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王雪娇表示她想打入海地内部,用他们的人口给自己干活,进一步壮大猛虎帮的势力,同时也可以帮助中央情报局研究海地是否值得拉拢,省得在一个泥坑里浪费钱、浪费时间、浪费人力。
听她双眼放光地说了一大堆,科学家们此时才顿悟,原来余梦雪最喜欢的东西是权力。
猛虎帮是她的势力范围,她想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她又兴奋了。
只不过这也只能看出,王雪娇对争权夺势这事特别有兴趣,还是看不出她能控制别人。
科学家向中央情报局的高级官员汇报,对王雪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实践。
超级人类研究部门的首席研究员做总结发言:“实验者只有在她特别感兴趣的事情上,才能发挥操纵心灵的力量。除了凯瑟琳,这段时间,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海地,我的建议是,让她去海地,看看她能做出什么。”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而且,海地确实是现在美国志在必得的地方。
紧贴着美国迈阿密的古巴,始终是阿美丽卡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把它拔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旁边安排一个自家的铁杆小弟,一点点腐蚀古巴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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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王雪娇从观察室里出来了。
她最关心的是:“那群打劫我的人处理干净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打劫我?”
真相很简单:因为王雪娇和张英山是华人脸,看起来也很斯文老实,跟看起来就吸毒过量的法外狂徒完全不一样。
华盛顿东南角有一个绰号“救济区”的地方,以枪击和劫车而出名。
那辆出租车正是那几个人杀人劫车后留下的贼赃,把编号一磨,车牌一换,尸体一埋,太太平平地过了好几年。
以前他们都在马路上劫人,但是生意不好。
美国人热爱信用卡,身上的现金很少,经常就只有一块钱两块钱的硬币。
辛辛苦苦劫了半天的道,就搞这么一点钱,有什么意思。
劫车团伙的老大突然福至心灵:“去机场,专劫外国人!最好是中国人!”
就算美国枪支自由,上飞机也是不能带枪的,更何况国际航班。
根据他们对在美国的中国人的认知,得出两大结论:
中国人的信条之一:穷家富路,而且他们没有信用卡,肯定都是大把大把的现金,一劫一个准。
中国人的信条之二:钱丢了还能挣,命丢了就没了,只要枪一指,肯定飞快交钱。
于是,他去了机场蹲活了。
原先的计划是如果上来的人是单身女客,他就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先奸后杀再抢。
如果上来一个男人,看身材,要是细弱型,他也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杀了再抢。
如果上来的人要去的地方很近,不方便打劫,那就宰一笔车费算了。
等到了机场,他一眼就看中了柔弱的小白花王雪娇,以及体重最多只有他二分之一的张英山这一对。
看他俩的衣着打扮,容貌气质,简直就是完美的打劫对象——有钱又胆小的中产阶级,那个行李箱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所以那个女人才会把行李箱放在车后座,而不是后备箱。
虽然他觉得王雪娇这个大腿还没有他胳膊粗的女人不会影响他的计划,不过,多一个人总归不容易控制住,万一大喊大叫招来别人呢。
他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两只肥羊直接拖到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错就错在,计价器没搞好,升速太快了,让原本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已经不时犯困的王雪娇陡然精神一振,并马上注意到路线不对。
如果王雪娇睡着了,张英山赤手空拳的跟有枪的司机斗,还要顾及后座上王雪娇的安全,未必能赢得这么痛快。
他也万万没想到,一个干干净净、娇滴滴的东方小姑娘,怎么往人眼睛里撒辣椒粉的动作这么熟练,那么果断,好像撒过无数次一样。
这对吗!!!
这不是他这种混社会的混蛋才会干的事吗!
直到他被关进监狱,眼伤都没好,他一遍又一遍地向狱友们讲述自己遇到一个邪门的东方女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他说自己之所以会被那个东方女人偷袭,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眼睛有魔力,他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眼睛之后,就失去意识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以后,已经在警察局了。
一个蹲在角落里的男人突然大喊一声:“是心灵操控术!!!我知道!我就是心灵操控的受害者!!!”
接着,他滔滔不绝地说起他是如何被神秘的声音控制,还能看到幻象,就是被控制!
其他狱友并不在意,还有人说了一句:“哦,可怜的小约翰,今天圣伊莉莎白也没有来接你呢。”
司机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赞同点头:“对,就是这样,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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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们的报告,与申请项目经费的报告同时递了上去。
项目的实验志愿者余梦雪将亲赴海地,对此项目进行进一步的论证——打钱!
一位心理医生出身的威尔森议员提出反对,他认为这个项目跟几十年前废止的项目一样,纯属胡说八道。
为了获得一手资料,他亲自去调查,还真让他查到东西了。
威尔森撰写报告:凯瑟琳博士是研究所里仅有的三位女性研究员之一,为了不让同事看轻她,她会将女性特质掩盖起来,刻意隐藏情绪,实则仍需要倾诉与关心。
因此,她才会在实验志愿者的问候时,把自己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实验志愿者的问题都顺着凯瑟琳博士的思路提问,且温和无害,因此凯瑟琳博士越说越多。
……
结论:这是很普通的心理治疗方式,与心灵操控无关。
不建议对此项目进行立项和进一步的实验。
当威尔森带着报告离开家门,准备向总统汇报的时候,两位中央情报局探员出现在他面前:“威尔森先生,如果您报告里的内容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您的亲人也许会因此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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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美军军舰从芭堤雅接走了三千多名猛虎帮帮众,并加大马力,将他们送往加勒比海上的岛国——海地。
他们将在海上待二十天,然后抵达海地首都太子港。
在等待手下的二十天里,充满主观能动性的余梦雪探员,不愿意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她和她忠诚的助手杨杰,潜入社会局势稳定的古巴,进行侦查,并伺机寻找渗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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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冯老给王雪娇三条警告:
不准参与古巴与美国之间的纷争,也不要搞出让古巴政府企图授予两人任何职务的事情。
不得在古巴随便杀人,使用炸弹时注意爆炸范围,不要误伤平民。
不能在古巴传教。
“好嘞~”王雪娇一口答应,声音又脆又甜,满是真挚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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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传闻:美国在2007年在伊拉克使用脑控武器,让伊拉克人放下武器,落荒而逃。
真实新闻:美国在2021年11月,将34家中国企业列入实体清单,其中有一条: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及其11家研究机构涉嫌开发“脑控武器”。众所周知,美国总是在以己度人,用一些邪门理由骂中国的时候,是他自己已经在做了。
网上还有一堆“脑控武器受害者”的论坛,阿B也有好多……嗯,看完之后就有一种“宛平南路600号、随家仓、青山医院、圣伊丽莎白大联欢”的感觉。
第217章
古巴,16世纪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在1920年代曾有过经济腾飞的辉煌,三十年代是美国的后花园,四十年代被百亿补贴勋宗用力支持过。
这些国家最后都走了,从街头巷尾留下的建筑还能看见一些痕迹。
整个哈瓦那给王雪娇的印象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房子还是那些,甚至还有一条中国街。
但是西班牙殖民者不在了,美国人不在了,苏联人不在了,连中国街都没几个中国人。
古巴这个国家的工业真是差到家了,不说现代工业,就连手工业都不成。
五十年代时,中国与两个国家都有甜蜜的贸易:
一是伊拉克蜜枣,也就是椰枣,齁甜,吃一两颗就腻了,不过在经济匮乏年代,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零食。
二是古巴砂糖,难吃得要命,外表是偏黄的,但跟中国的黄糖、红糖、黑糖都不一样,有一种难以理解的苦味和涩感,在难吃方面与糖精不相伯仲。
一开始王雪娇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被称为“世界糖罐”的甘蔗大国会搞出这么难吃的糖。
等她去一趟之后就理解了:古巴人是真的跟微加工稍稍沾一边的事都干不好。
它是甘蔗大国,但缺糖;
它是海岛国家,但缺盐。
缺糖缺盐还能找点别的办法凑合,缺主粮是真要命。
他们自西班牙人殖民开始,就吃面包了,但是本国不出面粉。
他们的经典菜单古巴黑豆饭,黑豆也是从中国进口的。
他们吃米,米长得很艰难,不然也不会让中国都看不下去,要传授他们一点杂交水稻之术。
杂交水稻传来了,新型病毒也跟着来了。
王雪娇小时候觉得总把“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挂在嘴上,挺无聊的,好像被迫害妄想症。
然后就越来越发现这居然是个真理。
谁能想到,提出“禁止焚烧秸秆,保护环境”的人是个潜伏了十几年的日本间谍。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也是个真理,当初这个政策刚提出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人考虑过残留的秸秆上的虫卵的问题,如果不烧怎么处理,就立马一刀切,不准烧了。
干了几年之后,才发现这事不对啊,怎么病虫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接着政策再一点一点修改,一边改,一边看成果,有问题再改。
这也是王雪娇对“大棋党”和“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绝对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能想得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嗤之以鼻的开始,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有前车之鉴就摸着石头过河,比如翻翻史书,看看隔壁毛熊硬邦邦的尸体。
全新的道路,就凭自己本事硬闯了,比如这次的任务……
王雪娇和张英山此次的任务跟《把信送给加西亚》一样:
已知条件:在古巴有一个生物实验室。
任务:毁了它。
别的没了,古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能一点点找。
正午的太阳实在是晒死人了,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到路边的一间小咖啡馆。
这间小咖啡馆就是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粉黄的外墙,铁铸的招牌挂在门口,屋里实木的桌椅颇有一些历史的厚重感,头上的电风扇慢悠悠地转着。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热情地拿着菜单出来招呼。
菜单上有两种价格,一个是本地人价格,一个是外国人价格,外国人价格是本地人的七倍,不过就算是七倍,对于93年的普通中国人来说,也不算贵。
此时哈瓦那大学教授的工资只有人民币二十多块钱,确实再贵就没法活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要了两杯冰咖啡,顺便向老板娘打听这里哪里有卖粮食的。
老板娘只会说西班牙语,以王雪娇只会说十个单词的实力,双方无法沟通。
大眼瞪小眼了几秒,不屈不挠的老板娘出去摇人了。
他从外面请来了一个会说英语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曾经是哈瓦那大学的英语老师,如今退休在家,以卖手卷雪茄为生。
她还以为王雪娇和张英山是想买雪茄,热情地拿出她写的产品说明书,向两人介绍如何品鉴雪茄的好坏。
结果听说两人是要买粮食。
她告诉两人:“你们只能去黑市买,要在国营商店买的话,你们需要有粮证。”
王雪娇和张英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单词是个什么。
老妇人把一个小本子掏出来,上面写着日期、地址、各种食物的名字,王雪娇一眼认出了pan,西班牙语里“面包”的意思,这才顿悟,哦,粮证啊。
中国也是在1993年4月刚刚在全国范围内,彻底取消粮票和粮证制度的,王雪娇对“凭票供应”,“粮票换鸡蛋、钢精盆”还是很有印象的。
拿着粮证、粮票,去粮站凭票供应,那米的质量真是一言难尽,是著名的“涨锅不涨肚”的中熟米。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近郊的农民们也开始往城里自己卖货,价格也不贵,农民得了收入,城里人丰富了物质品种,大家都很高兴。
老妇人热情地给王雪娇指了去黑市的路,就在离这不远的巷子里。
王雪娇想向她打听哪里有大面积种水稻的地方,寻思着有种水稻的地方,就可以过去打听打听细节,看看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出没。
老妇人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好吧,先去黑市。
路过国营粮店的时候,王雪娇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中国菜场,空荡荡……大多数货架上干净的连泥都磕干净了,只剩下一些裂开的西红柿、发育不良的玉米。
柜台上放着古老的盘秤,有人过来买黑豆、大米,就把粮证放在柜台上,工作人员登记了之后,再给顾客称重拿走。
王雪娇不由想起伊朗,那里也被美国制裁,但它的日子没有像古巴这么惨,物资不像古巴缺成这样。
身在海岛和身在大陆就是差距巨大,走私的成本都不一样。
黑市的东西相当丰富,香肠、培根、大米、小麦,还有来自美国的可口可乐、来自加拿大的酒、来自中国的罐头,看标签应该是从美国倒了一手。
当然,物价也相当天秀。
写在牌子上的食物平均价格是国营店的二十倍。
这里的人是真的一个会说英语的都没有,王雪娇无法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粮食的产地,更没办法进一步的分析那个作孽的实验室在哪里。
顾客只有少量的本地人,其他的都是外国人,亚洲人居然也有几个,听口音是妈祖信徒,在这里开餐馆。
王雪娇叹为观止,在物资这么紧缺的地方,还能开餐馆,过于牛逼了。
她自然而然地跟她们搭上话,然后跟着她们一起去她们开的中餐馆点了两份蚵仔煎,还有沙茶面。
“真的跟国内的味道差不多唉~”王雪娇很满意,“这沙茶酱是你们自己做的?”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老板娘笑起来,“是从美国弄过来的,美国有好多中国过来的罐头,很便宜。”
“美国不是在制裁古巴吗?偷偷运过来的话,得多贵啊。”
“确实有点贵,有时候也会从墨西哥还有巴拿马走,价格跟从美国直接过来差不多,不过从美国过来快,绕道要多走好几天。”
王雪娇笑道:“你们运点吃的,跟运毒品一样麻烦啊,不对,毒品都比你们运粮容易一点。”
“没错!”老板娘抱怨。
王雪娇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想在这里开餐馆,而不是去美国?”
“本来是想去的,出了一点事,就在旁边找地方,正好她爸爸以前跟古巴这边有点关系,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这几个老板娘是一家三口带他们家的隔壁邻居。
王雪娇还是很好奇:“这里穷成这样,生意好做吗?”
老板娘说了一句至理名言:“再富的地方都有穷人,再穷的地方都有富人。”
继续往下聊,王雪娇就理解她们的日子怎么能过下去了,她们的业务那是真广泛啊……
餐厅只是她们业务的其中一项,她们还有一栋楼,没有任何招牌,但其实是可以接待住宿的旅馆,旅馆提供的条件比国营旅馆好很多,住在里面的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
还有提供哈瓦那一日游的导游服务,哪里海明威曾经去过,哪里有过切·格瓦拉的事迹,她们都了如指掌。
对外国人提供换汇,对本国人提供买药、买各种生活急需商品。
王雪娇本以为老板娘说的谁的爹跟古巴有关系,指的是四五十年代留下的关系,没想到是更久远以前。
西班牙人殖民时代,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进行甘蔗采集和完成糖厂里的工作,于是,以吃苦耐劳而闻名的华人就来了,巅峰时期,古巴有十万华人。
后来,古巴突然决定取消私有化,钱也不能带出古巴,要是人死了,没有直系亲属,产业就会被没收。
中国人在国外打工的目标就是把钱往家里寄。
钱不能离开古巴,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外面的华人也不愿意进来,古巴人也不想跟华人通婚。
华人人口从十万减到几百,这家的表妹的先祖实在是太能闯了,赚下好几栋楼,实在舍不得就此放弃,于是硬着头皮留下来。
一代一代下来,赶上美国制裁,全国经济都很差,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位妹妹的爹很有前途,跟怕惹事的华人不一样,他打小就是整个街区的孩子王,长大了总算消停了一些,不过身边的哥们儿朋友都不是什么善碴。
在1980年,古巴耐杀王宣布“在古巴犯过罪的人,只要去美国,过去所有的罪名既往不咎。如果留在古巴,休怪我秋后算账!”
于是,一群人蜂拥奔向自由民主的佛罗里达,其中包括这位妹妹爹的许多好朋友。
他们去了美国,但是友谊,它地久天长啊!
岂是区区一百公里的海域就可阻断的。
从此,一条从迈阿密到古巴的走私路线,就此诞生。
——兄弟,只要钱到位,缺什么,你说话!!!
古巴的海滩比墨西哥的坎昆还漂亮,沙质更加细腻,有很多加拿大,以及欧洲的有钱人跑来享受假期。
此前“塞壬一号”还叫“孔雀公主号”的时候,没少跑这趟线。
船上的兄弟们也没少挣走私的钱。
王雪娇慢慢跟她们聊着,从物资,聊到食物,再聊到主粮,最后兜到她的目标:“听说你们这里的米是杂交水稻?肠粉也是用杂交水稻的米做的吗?”
提到这个,老板娘直摇头:“不是,是从美国运过来的,前年说要种水稻,结果刮了一场飓风,全没了,去年也说要种,但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全死了,今年又种,还不知道怎么样。
而且杂交水稻肯定不如我们用的早籼米,做肠粉很讲究的!”
老板娘又叨叨了一番肠粉的制作技巧。
王雪娇兴致勃勃地跟她聊完肠粉,然后再继续聊:“你们的米全都是从美国弄来的吗?那得多贵啊!”
老板娘摇头:“不是,我们也会从这边产地买一些。”
“他们不都是国营的吗?种出来的东西,自己可以留?”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
看得出来,老板娘是真的想教天真的傻孩子一点人世间的险恶:“往里掺一点东西,把米替换下来,不就行了。”
王雪娇猛然想起《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那段和珅的著名片段:“往里掺麸皮,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就是到底养活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王雪娇做恍然大悟状:“这个海岛这么缺水,还能种水稻吗?”
“不好种,所以才种耐操的杂交水稻啊。”
王雪娇冲冲冲地问道:“现在稻穗应该都黄了吧?我想去看看,拍几张照片,应该很好看。是在哈瓦那吗?我想约你们家的一日游,能带我们在整个城市里转一转吗?”
听到有生意上门,老板娘喜上眉梢,连声答应:“可以啊,五十美元。”
“呃,那是多少比索?”
“就付美金吧,比索汇率变化太大了,你觉得这个价格行就行。”
王雪娇很体贴地问道:“可是,我听说在古巴用美金是犯罪?宁可用西班牙比塞塔,也不能用美金?”
老板娘撇撇嘴:“不会,今年已经通知过了,持有美元是合法的。再说,黑市也是犯法,就在国会大厦旁边,也没有人抓。国会大厦里的人,至少有一半人有美元。”
“哦,这样啊,我是担心对你有什么影响,我可以付美金的。”
见到绿油油的纸币,老板娘又开心了起来,问王雪娇住在什么地方,明天去接她。
“唉?现在才下午一点,不能从现在开始算吗?”王雪娇对其他景点都没兴趣,就想直奔稻田,跟农民打听点事。
老板娘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那不就只剩半天了吗?好多地方都来不及看,我收了你的钱,就得带你看完。”
刚才王雪娇已经跟老板娘说过,自己和张英山是外派到墨西哥公司的的人,打算玩几天就回墨西哥上班。
在2018年之后,才开始流行:到外地,入住酒店,躺下,打开手机,开始点外卖,一天就去一两个景点,逛完就回酒店睡觉。
现在没有这样的游客。
所有人都抱着同一个梦想:少看一个地方,我的机票钱和旅馆钱都是血亏。
王雪娇自然也不能告诉老板娘:我就想去稻田,别的都算了吧。
不然也太明显了。
游客就要有游客的样子。
“你们住哪?明天早上九点,我去你们的酒店接你们。”老板娘问道。
王雪娇说:“还没找,你不是开的旅馆吗?不如我们住你那好了。”
“可以,二十美元,包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这个价格算得上贵了,不过古巴与此时的中国一样,便宜的旅馆不接待外宾。
整个哈瓦那就那么几家有接待外宾的任务,房费并不比二十美元便宜,还不管饭。
王雪娇和张英山跟着老板娘上楼。
这栋楼都是老板娘的,一楼是餐厅,给住客包的早饭和晚饭也是在这里吃。
二楼到四楼是旅馆,五楼和六楼是老板娘的其他产业,甚至包括一个汉语培训班。
此时的中国,对古巴留学生有优惠政策,如果在古巴大学的学习成绩特别特别特别好,就可以申请中国的大学,并且获得中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学费和生活费全覆盖。
于是,这个汉语培训班生意相当不错。
王雪娇还看到了老板娘给学生们留的作业,包括但不仅限于写哈瓦那的导游词、推销古巴雪茄的广告语、介绍切·格瓦拉的事迹、介绍古巴人民与中国人民的深厚友谊……
甚至还有实习:如果有中国客人要旅游团,也是培训班的学生带队。
中国客人有一个特点,对于会说中文的外国人特别宽容,哪怕有口音,哪怕想不起来词,他们都无所谓。
只要是外国人在说中文,他们就会很开心,猛夸“哇,你的中文说得真棒”,简直是绝佳的信心注入器,愿意在培训班续费,继续学习。
带团没有钱可以拿,只管全天的饭和水,但是中国客人喜欢送礼物,特别是风油精、清凉油,这些东西在任何一个炎热地带,都是深受欢迎的东西。
自打第一批学生回来,得意展示收获之后,其他学生也哭着喊着,积极要求实习。
王雪娇赞叹:厉害!真不愧是商人!
让人免费白干活,他还得谢谢咱。
王雪娇和张英山被安排在207房间,是传说中的尾房,也就是这一长条走廊的最后一间。
迷信的说法是尾房里会住着妖魔鬼怪,进门之前,要恭恭敬敬地敲三下门,通知屋里的超自然生物:“我进来了。”
王雪娇从未把这种规矩放在眼里:“我付了钱的!识相点马上搬,不然我们比划比划,看谁怕谁!”
她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猛地一推,发现两个白种男人,正坐在桌子边,困惑地看着她。
她困惑地看了看钥匙上贴的207,又抬头看了看门框上写的207,用英语问:“这里是207房间吗?”
白种男人迟疑地点了点:“我想,应该是的。”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房间钥匙,上面的胶布赫然贴着207,两边大眼瞪小眼。
两人一起下楼去找老板娘,老板娘一拍巴掌:“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他们俩住在206!”
说着,她拿出另一套钥匙,递给王雪娇:“那你们住206吧,206的条件更好。”
“哦……”王雪娇和张英山又折回房间,王雪娇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间里的插销,免得也有一个不速之客就这么直直地用钥匙开门,冲进自己房间。
张英山还是照常规流程,检查房间里是否有窃听和偷拍设备。
“你先洗澡。”王雪娇催促道。
“现在?”张英山困惑地看着她,现在刚下午四点,太阳还高高的。
难道……王雪娇是想……
张英山不好意思又紧张的表情落在王雪娇的眼里,王雪娇冷漠地提醒他:“这里是古巴,停电停水是常态,趁太阳还在天上,赶紧洗完一下,一会儿太阳下去,不怎么出汗,就算停水了,不洗澡也能凑合。”
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张英山低头打开行李,往浴室走。
王雪娇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找老板娘借个盆,趁有水的时候,先囤一盆,万一真停水了,还能用毛巾擦一把,至少把身上粘乎乎的感觉去掉。
到楼下,她看见那两个白人一副游客打扮出去了,老板娘热情地跟他们道别。
王雪娇跟老板娘说明来意,老板娘笑道:“还是女生考虑周到。”
“没办法,外面太热了,要是一身汗又不能洗,多难受啊。”王雪娇接过盆,问道:“我还以为你这里住的都是中国人呢,怎么还有两个外国人?”
“他们也不想住政府指定的外国人宾馆,收费实在太贵了,跟我没法比。”老板娘充满自豪。
王雪娇十分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你家的啊?要不是直接问,我都不知道这个光秃秃的楼居然是个旅馆,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普通人家呢。”
“可能是佛罗里达的亲戚介绍来的吧?”老板娘不以为意。
王雪娇:“他们是从美国来的?”
“对,从迈阿密来的。”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还是你们墨西哥好啊。”
“啊?好在哪里?”
“去美国方便,要是我在墨西哥,能做的就更多了。”老板娘满脸的遗憾。
王雪娇笑道:“送国内过来的人去美国一日游吗?只买单程票的那种?”
“对,”老板娘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古巴过去隔着海,老卡也管得严,还是墨西哥方便。对了,你们在墨西哥是干什么的?”
“我们都在药企上班。”
老板娘忽然好奇地问:“药企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古兹曼?!”
王雪娇嘴角微微抽动:“他是卖毒品的,一点正经药品生意都不做。”
“我知道,不过给他制毒的,是一个中国人,他就是外派到墨西哥药厂的!”老板娘越说越兴奋。
王雪娇能说什么:“哦,听说了,不是被引渡回国枪毙了吗?”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因为用我提供的假冒原材料,制出了很快变质的冰毒,怕被古兹曼发现,于是逃回国了呗,还能是什么……
不过老板娘的表情明显不是表示疑问,而是表示她有一个大八卦想说。
王雪娇懂事地摇摇头:“是有警察卧底吗?”
“不是!”老板娘越发激动,“哇,瓦共你港……”
这是王雪娇从未听说过的全新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那个中国人做毒品的时候一切都按步就班的进行,到最后成品下线,也是洁白如雪,晶莹如冰,也有人测试过了,效果特别棒。
但是,交货的时候,偏偏就出问题了,导致古兹曼被气急败坏的客户开着悍马,扛着火箭炮一路追杀。
据说这是因为他在结婚的时候,曾经对妻子许愿:“这辈子生死不相负,否则,我倒霉一辈子,做什么都败势。”
后来,他独自一人被公司外派出国,他的妻子带着孩子留在国内,辛辛苦苦地又照顾老人,又照顾孩子。
刚开始他还说要接妻子孩子过来,一家团聚。
结果才过了两年,他就在墨西哥的公司里,跟性感漂亮的墨西哥女同事搞到一起了。
再也不提接妻子孩子的事情,一直推托。
女人的第六感都很敏锐,在发现丈夫除了寄钱之外,再也没有写过一封家书,他在国内的妻子就急了,托了一层一层的关系,去墨西哥找到他,发现他跟那个墨西哥女人都已经结婚了,还生了双胞胎。
“他的老婆哦~就在泰国,求了一个佛牌,天天诅咒他,希望他能应誓。念了没多久,就出事了哦!那个男人慌慌张张逃回中国,以为他在墨西哥制毒的事情没人知道,没想到哦,警察那边,什么都有!!!”
老板娘冲着王雪娇,神秘莫测地一抬下巴,动动眉毛:“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王雪娇抓了抓头:“啊?可是,泰国的佛,不管中国的事吧?”
“那怎么会?佛祖是全世界都有在拜的啦!而且,我听说哦~拜的不是正佛。”
王雪娇扯扯嘴角:“那是什么邪神吗?”
“不要乱讲!是金三角信的神哦!很灵的!”
王雪娇心里“咯噔”一声,她预感到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说:“是大地母神!专门管生育繁息的事情。地上长植物、动物交配,人的男女婚姻,她都管!!!金三角那么穷的地方,罂粟为什么长得这么好,就是因为有她保佑!”
啊啊啊,别乱说啊!
谁要保佑满山遍野的罂粟啊!
王雪娇尴尬地问:“哪有这么灵的事情,要真是这样的话,还要农药化肥干什么?”
“哎,你不懂,孔子都说哦,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只是不说,但是他不说没有!连圣人都不敢否认这些事情的存在呢。其实啊,世上是有鬼的,只是我们看不见。”
王雪娇结结巴巴,还想继续努力进行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无神论教育:“那……那个大地母神,不是金三角的吗?怎么还赶到银三角来了?银三角不是有他们自己的神吗?”
“所以说,大地母神的法力强大啊!能把本地的神灵压服。这很正常嘛,在基督教出现之前,全世界有多少宗教?中国人还拜西王母咧,现在哪里还有?希腊人不拜宙斯、北欧人不拜奥丁,都去信上帝了。”
王雪娇表情僵硬:“你是说……大地母神比上帝还厉害?”
“管的不一样嘛。上帝又不管种地和结婚。”
王雪娇实在无话可说:“……哦……”
老板娘见她这个异教徒似乎还不想皈依大地母神,继续循循善诱:“我刚才说得都是有根据的哦!古兹曼的那些毒品,在验货的时候是好的,收完货以后,又查了一次,就变了!这就是大地母神的智慧!”
“啊?”王雪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智慧了,这不是因为药物产生化学变化需要时间吗?
老板娘语气坚定:“如果当场就发现了,古兹曼就不可能逃得掉。也没办法追究他!就要古兹曼被追杀,他才会害怕,才会想逃回中国,如果他不回中国,中国和墨西哥的法律都拿他没办法。
你说,这是不是神力的加持?”
王雪娇心情复杂,她要是有这本事,还卧什么底,坐在家里,就能破案了,犯人自己上门排队领号自首。
“这么详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王雪娇死活不承认。
“我有一个朋友在迈阿密当公务员,哇,他们内部都传遍了。那个做毒品的男人有一个叫小约翰的助手,古兹曼被抓以后,他也被抓到了,他表现地特别正常,问什么答什么,他自己说的,收到从中国寄过来的一大包康泰克胶囊以后,他总是隐隐约约听见有歌声从仓库里面传来,找来找去,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王雪娇:“怎么可能!难道还是环绕立体声?找不到声源?”
“因为那个声音是从心里传出来的!跟大地母神说得一模一样,是来自心灵的声音……”
王雪娇猜测是寄假药的人可能顺手把会出声的大地母神小玩具也包进去了,仓库里又太乱,他自己心慌,胡乱找了一圈,就说什么都没有的找到。
老板娘非常笃定小约翰就是听到了什么:“他连制毒贩毒的罪都认了,非要说自己听到奇怪的声音干什么!如果不是真的听到,他怎么会被吓成那样。”
王雪娇对于破除迷信这一块,从来都没有建树,她已经彻底放弃对该领域的深耕。
既然老板娘愿意相信,那就信吧,只要不影响别人就好。
见王雪娇不再继续质疑大地母神的神圣信仰,老板娘拿出一个托盘:“我跟你讲厚,神灵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你的男朋友很帅。男生哦,长得帅和有钱的,都不安份,你不如请一个大地母神的法物,镇住他的邪心?”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那一盘大大小小的首饰。
有项链坠,有戒指,有手链,还有手表……
其中有好几个款式很明显是抄的大牌经典款,稍微做了一点变化。
“诶?你有点像她诶!你们有缘!”老板娘激动地拿起一块大号的项链坠,项链坠上有王雪娇的立体雕像。
幸好雕像是透明的,与本人之间的关系不像照片那么明显。
“这都是我托人从金三角买回来的,开过光的!特别灵!”老板娘继续劝说,“连墨西哥、哥伦比亚、海地那里都有人买咧!”
王雪娇再三婉拒,转头逃走。
老板娘在身后叫:“给你算便宜一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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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冯老是不是早就知道西苏里把生意做到古巴来了,才会专门要求我不传教的?……我没传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雪娇哭哭唧唧地趴在床上,翻来滚去,以示不满。
张英山把滚来滚去的王雪娇拦截住:“不要想啦,不如我们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好吧。”熟悉环境是正经的工作,王雪娇很快切换情绪,接了一盆水以防晚上停水,便和张英山一起出门。
国营商店空空荡荡,满街的街溜子就像电子一条街卖盗版碟的小贩,走来走去:“要帽子吗?要雪茄吗?要换钱吗……”
路边坐着一个男人,他胡子拉碴,头上戴着卷边有檐帽,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在他面前摆着一把破旧的吉他,还有一大张硬纸壳。
硬纸壳上写着几行字,分别用西班牙语和英语描述着他的不幸生活。
总结下来,就是爹赌、母病、妹失学、弟重病那一套,他的诉求是把这把吉他卖了,换点钱,好过日子。
别的倒也罢了,从掉漆的地方看,那吉他居然是铁的。
王雪娇无法理解:“铁吉他还能出正常的声音吗?”
男人解释说:他弟弟一直想要一把吉他,但是家里太穷,买不起,自己用废弃钢材做给他的,如今弟弟已经重病,弹不了吉他了,便想卖了换点钱,给弟弟买药。
王雪娇毫不犹豫地认定这就是骗人,国内类似的玩法她见过太多。
见到王雪娇和张英山,他眼睛一亮:“chino?”(中国?)
也不等王雪娇和张英山回答,他便激动地拿出了一枚写着“八一”的红星徽章,说自己的爷爷曾经去过中国。
王雪娇见惯了世界各地套近乎的生意人,对此无动于衷,张口回答:“NO~Tailandia。”(不,泰国)
张英山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套路,他的眼睛盯在那个徽章上,又看着那张纸。
他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要不,咱们就买了吧……就当帮他一个忙。”
“你会弹吉他吗?”王雪娇看着张英山。
张英山点点头。
王雪娇见他一副非要买的样子,摇摇头:“我告诉你,这种诈骗的套路很多的,你要是一个一个心疼,还不如回国捐款给福利院,好歹帮的是自己人。”
张英山低声道:“我知道,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道。”
他蹲下身子,拿起那把斑驳的旧吉他,拨弹了几下:“声音小了点,不过调子是对的……”
然后,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王雪娇。
“买买买!不让你买,你是不是要在地上打滚。”王雪娇伸手弹了他的脑门。
张英山还稍微努力了一下,跟这个人砍了砍价,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砍掉了价值人民币五块钱的比索。
张英山拎着同样破旧的吉他盒,还挺得意:“你看,我还是有理智的,要是韩帆,他已经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去了,说不定连吉他都不要。”
王雪娇缓缓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不跟韩帆比腹肌?”
“因为比不过!”张英山跟王雪娇在一起久了,以前那些“男人绝不能认输”“打死也不能输给同事”的执念早已烟消云散,能屈能伸。
真诚破一切。
他都这么说了,王雪娇原本准备好的话被堵了回去。
她哼哼唧唧地往前走,忽然手被人抓住了,张英山一手抓着吉他,一手抓着王雪娇的手:“别生气嘛,回去我弹吉他给你听啊。”
“不会是《小星星》吧。”王雪娇哼了一声。
张英山眉眼带笑:“当然不是,我听过很多外国的吉他曲子,听过的都会弹。”
“……你怎么有机会听的?”王雪娇狐疑道,“你不是上的警校吗?”
张英山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嗯,我上中学的时候,流行做矿石收音机……后来同学之间攀比,变成了军备竞赛,我就……”
“你一怒之下,突破了科技树限制,做出的矿石收音机突破元婴境界,能收到国际台???”王雪娇更加疑惑。
她对矿石收音机略有了解,基本上它的能力就是收一收本地的中波频道,要是离边境特别近的地方,或许能运气爆棚地收听到隔壁国家的广播,张英山上高中的地方离边境十万八千里,怎么都不可能听到。
张英山更加不好意思:“不是……我拼了一个收音机。”
简单来说,就是张英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想尽办法收集各种值钱、不值钱的收音机零件,简单的一些线圈就自己手搓。
然后,他用正经收音机的零件们“攒”出了一个收音机,为了虚荣,他把这个收音机的外观伪装成矿石收音机的样子。
本来想带去学校给同学们炫耀炫耀,结果他发现玩过火了,不仅能收到《中国之声》,还能收到《美·国·之·音》,这个在2025年3月17日已经倒闭,但依旧不打分隔符会变成框框的频道,是铁“敌台”。
而“偷听敌台”,是要被抓起来的。
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拆了还是扔了都舍不得,张英山只得把这个过于逆天的收音机放在自己家里,每天把声音放到最小了听。
英语听不懂,就只能听歌了。
歌词是什么不重要,调子好听就行。
“你的胆子好大啊,这么危险的东西都敢留着,万一有谁到你家发现,你就完了~”
“你说的对,就是有了感情,实在放不下。”张英山叹了口气。
王雪娇摸摸下巴:“这就是你义正辞严让我自己写报告,最后还是替我写的原因吗?”
“……你还说!下次不帮你写了,我写了一晚上,你在一边睡着了!有好多细节我都没法问。”
王雪娇奇怪地看着他:“你把我叫起来问啊!”
张英山扭过脸:“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不忍心。”
那天晚上,他想把王雪娇叫醒,问一个重要内容,但是看着她安静可爱的睡脸,下了几次决心,都没有成功,他用的最狠手段是对着她脸上吹气。
可是,王雪娇闭着眼睛在脸上抓了两把,还顺手薅住他左臂,像抓着抱枕一样地贴在脸旁边。
张英山想把胳膊抽走,她一脸委屈地哼哼唧唧,还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大概是梦见烤羊腿了。
张英山只得认命地让狗剩把纸和笔给他叼过来,他就在床边写,腿蹲麻了就跪着,跪疼了再蹲着。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王雪娇这件事,她一定会嘲笑他的。
现在,王雪娇已经在嘲笑他了:“跟了我这么久,心不狠,手不辣,真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要什么出息。
王雪娇和张英山手拉着手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个小广场,有一家酒吧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古巴人民穷归穷,莫吉托还是要喝的,舞还是要跳的,吧台后面的调酒师一直在忙,捣薄荷叶的手都移出残影来了。
这家酒吧除了莫吉托之外,还提供巨大的龙虾和披萨。
在国内要卖六七百块钱的大龙虾,这里卖五美元,这还是宰外国人的价格。
披萨是最朴素的玛格丽特,也就是面饼上只有奶酪和番茄酱两种料,但是真·炭烤,超级香,痛宰外国人的价格也不过人民币几毛钱。
王雪娇兴冲冲地点了龙虾、披萨、莫吉托。
喝了好几杯,王雪娇忽然发现张英山身后换了一桌客人,正是住在207的那两个白种人。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伴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姑娘们说笑。
说的内容,都是男人扎堆的时候说的那些东西,对姑娘的胸部和屁股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真扫兴,王雪娇很不满的结账,拉了张英山一起离开。
走了几步,王雪娇一转头:“你的吉他呢?!”
张英山一拍脑袋:“差点把放在椅子下面的吉他忘记了。”
王雪娇嘲笑他:“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想买它,你就是把它抛弃在这里,渣男。”
张英山急急跑回去,想也没想,把桌边地上的一个吉他盒抓着就走。
王雪娇走一路骂一路“淫魔”“色狼”“下流货”“菜花男”,一直在强力输出。
走了好远,王雪娇终于骂够了,停下,张英山对这两个男人中的败类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痛批,以表示他跟这两个同性划清界限。
“这才是懂事的好男人!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王雪娇开开心心地挽住他的胳膊。
张英山有些疑惑地晃晃手里拎着的吉他:“吉他好像变重了。”
王雪娇嘲笑他:“不是吉他变重了,是你喝了几杯酒,身子虚了,要不要我给你叫两个侍儿过来?你给我表演一下侍儿扶起娇无力?”
“你是在暗示下一句吗?”张英山微笑看着她。
“在这里还是算了吧……没空调,万一还停水……想想就很灾难……”王雪娇对世俗欲望的发生场景要求比较高。
“好,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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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雪娇和张英山被老板娘准时叫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
果然不出所料,停电停水,幸好昨天囤了一点水。
匆匆洗漱之后,两人下楼吃早饭,出门的时候,王雪娇发现207的大门敞着,小工正在收拾屋子,看来那两个白男已经退房了。
他们昨天晚上居然回来睡觉了,还以为他们会在外面留宿。
王雪娇兴冲冲地坐上老板娘给安排的粉色老爷车第一排,准备开始愉快的一日游,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是今日的司机兼导游。
一路上,她尽职尽责地讲述着哈瓦那城市的历史。
这些都是王雪娇本来就知道的,甚至知道的比她说得还多一点。
为了不打击姑娘,她还得保持着专注倾听的样子,时不时问几句。
结果没走多远,前面就乱成一团,路边上站着好多人,用西班牙语在叽叽喳喳。
有瓜吃,却吃不明白是最着急的了。
王雪娇急切地问姑娘:“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姑娘向路人打听,刚开始是一个路人在说,接着好几个人围过来一起说。
把他们的消息拼拼凑凑,姑娘告诉王雪娇:“有人想暗杀总统,被卫队发现了。”
“哦……又……行吧,不知道这次他们申请了多少经费。”王雪娇眉毛微扬。
路不通了,姑娘将车向后倒,换了一条路,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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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的两名中情局特工完全不知道计划怎么就失败了。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
一般情况下,古巴耐杀王的交通方式和普通民众一样,走路或骑自行车,路线不定,没办法定点狙击。
但是今天不一样,有一位来自中国的尊贵客人访问古巴。
中国在古巴骤然失去百亿补贴、最绝望的时候投资了两千万美元,开了二十多家企业,绝对是雪中送炭的炭。
现在人都亲自来了,这就是在表明态度:我们会继续支持你们。
于情于理,古巴耐杀王都要亲自去接。
两个中情局特工狂喜,他俩一合计:“既然这样,不如一箭双雕,要是把这两个都干掉,那绝对名扬天下!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他们从潜伏在古巴的武器大师那里拿到了改装成吉他箱的火箭炮,足够把车子轰上天。
两人把整个计划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想了一遍。
暗杀只需三步:
去旁边的民房楼顶;
把吉他箱扛在肩头,把火箭弹放出来;
麻溜逃走,到码头跟约定好接应的人会合,回美国接受嘉奖。
就算楼顶上有看热闹的民众,那也不会影响他们撤退,他们手上有武器,难道那些古巴人还能豁出命来抓他们不成?!
古巴流亡份子都说了,古巴耐杀王早已众叛亲离,失去民心。
说不定他们还会掩护咱们呢。
想到第二天要干大事,两人异常兴奋,决定去本地一家有名的莫吉托酒吧喝一点,提前预祝成功。
前一天的兴奋和酒精,让这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上班前要检查一下“办公用品”。
第一步实现了。
第二步卡壳了。
直到扛起吉他盒,玩命地按箱子上的某个突起部分,结果没反应,他们才意识到,那玩意儿真的就是一个装饰,而不是扳机。
周围的民众看到一个二货扛着吉他箱,对着楼下的车队用力按压吉他箱,表情还很气急败坏的样子,便心生怀疑,偷偷通知了楼下负责安保的警察。
警察从他俩身上搜出了枪支和子弹……本次项目宣告结束。
数日之后,面对法官,两个中情局特工便回想起老板娘向他们介绍大地母神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时的老板娘告诉他们:“大地母神主管繁衍生息,也就是能保证你们这辈子的荣华富贵的意思,很吉利的,买一个吧。”
他们亮出脖子上的十字架,说他们是上帝的忠实信徒。
当时,他们明显听见老板娘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
在古巴监狱里,等待美国人把他们弄回国的日子,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向同牢狱友讲述着一个故事
——关于得罪了大地母神,而被她的女祭司诅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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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吾一日三省吾身——我没错,哦也~
冯老:你要不再想想?
第218章
为王雪娇和张英山带路的司机兼导游叫米娜,她想带两人先去本国人引以为豪的国会大楼、各种欧式老建筑、带有时光印记的武器广场和革命广场。
结果转了半天,这两个外国人对各种近现代建筑都兴趣缺缺,说这个看起来像西班牙、那个像法国、那个像中国。
特别是那位年轻的女士,对于长得像白宫的建筑和像百花圣母大教堂的建筑更是兴趣缺缺,她说在她老家,有一个区政府的大楼就是白宫表状的。
她表示他们更想去体会一下乡间野趣,看看雪茄田、水稻田、骑骑马什么的。
米娜顿悟,这两个人一定是好日子过多了,高楼大厦于他们来说如浮云,就想见识见识从来没见过的大自然。
“可是哈瓦那周围没有什么有趣的村子,要再往前,到比那尔得里奥省,我的老家,往返的话,一天时间不够。”
王雪娇点点头:“明白,我们也想在那里多待几天,你的中文不错,我不想换别人了,就你吧,你报个价,包括我们的交通和吃住。”
米娜狂喜。
其实她的中文在进培训班之前就很好,她的祖父真去过中国,之所以报这个培训班,是因为听说有实习机会,虽然实习没什么钱,但是客人听说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之后,都会心疼他们,多少会额外给他们一点。
就这么一点“额外”,就足以让他们大大改善生活了,而且有的客人在离开哈瓦那的时候,还会把他们带来备用的药物全部送给向导,这比给现金还棒。
古巴是全民免费医疗,但是医疗器械和药品严重短缺。
所谓免费,是医生看一眼,告诉患者得的是什么病,应该吃什么药,基本上就结束了,感冒药都没有。
剩下来的事情就各凭本事,有墨西哥亲戚,就去墨西哥,有佛罗里达亲戚,就上佛罗里达。
比印度好的地方是——公立医院比印度干净太多。
比印度差的地方是——比印度还缺货。
车子开到哈瓦那的边缘,米娜把车停下。
米娜向王雪娇解释:“古巴现在被美国封锁,汽油、柴油、润滑油,统统都缺,哈瓦那还能弄到油,她家里那片大农村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老爷车要是开过去,就开不回来了。”
她找了一家店,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给老板娘,告诉她,客人临时有事要提前结束一日游的行程,要去别的地方,房子不退,房钱照付。以及,她想回家一趟。
老板娘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王雪娇和张英山虽然不住,但是房还没退,房钱还在交,既不用她的水,也不用她的电,也不用吃她的两顿饭!
这生意,能做!
另一个是给她家里,让家里人派车过来接她和两位贵客。
王雪娇和张英山在路边的小店里等着来接他们的人。
蓝天、白云、青草、泥巴路。
整体气质跟长江以南地区的中国农村有那么几分相似。
小店旁长满了芒果树,老板正手里举着一根长棍子,棍子的顶端是一个铁丝编的框,老板举着棍子向上一举,一转,芒果就掉下来了。
王雪娇兴冲冲地瞧了半天,然后激动地要帮老板摘。
摘了十几个之后,老板就让王雪娇停手了,他抬头看着树,琢磨了一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便把王雪娇手里的棍子拿走了。
米娜告诉王雪娇:“熟的已经摘完了,剩下的还要再让它继续生长。”
“哦。”王雪娇点点头。
这个芒果树上结的都是大果,气质颇像金煌芒。
老板给王雪娇、张英山和米娜一人一个熟透了的软芒果,王雪娇四下找刀,企图把芒果剥了皮,削成块。
老板展示了全新吃法:用力揉捏芒果,把它捏成汁,然后在芒果的顶上削开一个小口,就这么对着喝。
剩下的渣渣跟核一起扔掉。
“哎嘛~太奢侈了,要是让我妈看到这么喝,肯定要说我浪费。”王雪娇感慨万千。
她喝完了一果,还不死心,想尝尝平凡的芒果肉吃法,老板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给她削了一个,一整个递到她面前。
很快,王雪娇就理解了,什么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里的芒果……塞牙!!!
纤维又多又老。
与1994年才开始培育的“桂七芒”差不多气质。
可是“桂七”比它好吃多了。
桂七有一种奇异的特殊香气,很多不爱吃普通芒果的人都深爱桂七,并愿意耐心地把它切成小块,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它那强悍纤维给牙齿带来的不快乐。
王雪娇为了不浪费老板的好意,便要了盘子和刀子,把芒果切成很小的小块。
吃完芒果,车还没来,王雪娇就跟老板聊起她在这里的生计情况。
她是一个国营纺织厂的退休职工,退休工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只好在家门口开一个小店,这里是交通要道,好歹能赚点养家糊口的钱。
王雪娇也问起了大米问题,老板说前年的时候,有过一次广泛的病害,那个时候,他们最期待的苏联大哥已经病入膏肓,自顾不暇,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快要收获的水稻彻底玩完。
然后就得靠各路神仙想办法,从隔壁的南美诸国搞来玉米、马铃薯、大豆来凑合。
已经要收获的水稻绝收了,身为农业大国的子民,王雪娇心疼非常:“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有病害,这个查过原因吗?”
老板摇摇头:“我也不懂。”
王雪娇追问道:“那找到预防的办法了吗?”
老板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见王雪娇一脸惆怅,老板还反倒劝慰她:“没什么的,只要我能和我的女儿,外孙子,还有我的小贝西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了。”
“贝西是谁?”王雪娇好奇地问道。
“是我们家的狗。”
老板娘左看右看,没找着狗,便急急地提着裙子跑出去,高呼“贝西”。
过了一会儿,一只狗高傲地驱赶着四只羊,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王雪娇双眼放光:“哇!真厉害,都不用人管,它自己就会放牧呀~要是狗剩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赞叹不超过一秒,只见老板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贝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别人家的羊带回来!!!”
王雪娇:“呃……”
那只小牧羊犬还在兴冲冲地摇着尾巴,等主人夸奖。
“真是拿它没办法……”老板娘凶恶地把四只“被绑架”回来的无辜小羊赶走,对贝西教训道:“这不是我们家的羊!!!”
贝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蔫蔫地低着头,趴在屋子外面。
王雪娇不解:“牧羊犬怎么会不认识自家的羊?”
老板:“它来之前,我丢了一只羊,它来了几天之后,那只羊自己走回来了,我把它收起了羊圈,贝西就以为我想要更多羊,要是有邻居的羊在附近,它就把羊赶过来,唉,这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有时候,它还想给我一个惊喜,不把羊带到我面前,直接塞到羊圈里,等邻居找过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邻居解释,羊不是我偷的,我也没有指使贝西去偷。”
老板一脸的哀怨,王雪娇那一瞬间,与老板共情了。
贝西——西苏里。
给一个大惊喜——给一个大惊吓!
王雪娇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哎,还是我好,我的历任领导,不管是杜所、曾局、叶诚、冯老……他们都觉得我很省心呢!
就连审查组都没有审出问题来。
王雪娇问老板能不能摸摸贝西,老板同意了。
王雪娇摸了摸贝西的脑袋:“小狗狗,你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充分理解领导意图,把业务能力再提高提高,咱们就是说,能不能不要总盯着羊,可以抓住传播病菌的坏人嘛。”
“你们这里有黑市吗?”王雪娇问道。
“有,但是东西很贵。”
那是自然,黑市要是不黑,那叫慈善机构。
估计米娜家的车还要过两个多小时才能到,他们得在这里吃中饭,如果不去黑市搞点吃的,就只有面饼、洋葱,王雪娇无法想象这两种东西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决定对自己好一点,便请老板带着她去黑市。
黑市不如哈瓦那市中心的物资丰富,不过也已经不错了,有一整头的小乳猪耶~
大米之类的东西也管够。
这里的大米主要是从越南进口,那种一年三熟的品种。
看着袋子上的越南文,王雪娇的内心闪过一个想法:“哎,如果越南还是咱们的交趾郡多好啊,一年三熟诶~整个国家的环境也不像金三角那么恶劣,法国人都待了好久。”
一年三熟的米,品质松散,不像一年一熟的那么油,那么扎实,不过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已经算是绝佳的美食了。
王雪娇买了一些猪肉和五斤大米,以及一些蔬菜,份量足够十个人吃的,她请老板把它做成午饭。
贝西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肉味了,它也不出去玩了,就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炉子。
等饭菜做好了,王雪娇邀请老板和家人们一起来吃,老板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家人很多的……”
“有多少?”
“四个。”
王雪娇耸耸肩:“那就把桌上的菜都吃了呗,反正我们又没有冰箱,这么多也带不走,路上全坏了,多可惜。”
老板见她如此坚持,便把人都叫来了。
来的人有她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加上她,正好是四个人。
女儿和女婿在比那尔得里奥的国营农场里上班,工资非常低,优势是可以带一些“被筛选下来的,不符合入库条件的”粮食回家。
不然也不能两人一起进一个坑。
平时他们住在那尔得里奥,今天是星期天,算是全家来探亲。
明天早上要上班,今天晚上要回去了。
米娜听说他们是在国营农场,还跟他们认了个亲,发现离得很近,只不过米娜的家人负责种水稻,他们两口子负责种烟叶。
一桌人和乐融融,小姑娘从外婆那里听说这些东西是眼前这两个好心的外国人给他们买的,她双眼亮亮地看着王雪娇:“在你们国家,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肉哇?”
王雪娇想了想:“有些人是的,有些人还做不到。”
“哦!”小姑娘又追问,“那什么人才能天天吃到肉哇?”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按照国内的劝学路数,应该是告诉她:“学习成绩好的。”
但是学习成绩好,也未必就一定能香的,喝辣的。
小学都没毕业的小老板都有发大财的呢。
王雪娇坚定地告诉小姑娘:“胆子大的,还有聪明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专注地去啃骨头了。
贝西看着人类在快乐地啃骨头,吃肉,它快急死了,在旁边上蹿下跳,在每个人的脚边蹲一蹲,期待一个心软的人,会扔给它一块骨头。
开什么玩笑,人类自己都不够吃。
它只得到了几根啃得比石子都干净的骨头,凑合着咬一咬,从骨头缝里再扒点肉出来。
当它转到王雪娇脚下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块肉!
纯肉!
没有一点骨头的纯肉!!!
贝西想也不想,扑上去,一口咬住,咽了下去。
王雪娇又丢下去一块,贝西接着吃。
连丢了四块,到第五块的时候,贝西不吃了,它叼着肉在外面转悠,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肉藏起来,下次再吃。
过了一会儿,它带着一鼻子的灰土回来了,看起来应该是给那块肉找了一个绝佳的风水穴。
店主笑道:“等下次回来,肉就没有了。”
吃完饭过了一会儿,米娜找的车到了,哈,牛车。
王雪娇坐过马车,还没坐过牛车。
美洲在数万年前有马,不过被原始的克洛维斯人猎杀,再加上“新仙木事件”一波速冻,就死绝了,直到西班牙殖民者来,才带来了欧洲马。
古巴的马更少,是当初来这里搞甘蔗的西班牙人留下的,现在它们主要集中在哈瓦那和几个外国人特别爱去的地方,成为旅游收入的一部分。
农业区的马反而不多,牛多,它们力气大,可以耕田,同样的草料养马不如养牛。
驾着牛车来的人从车上来下,上了那辆老爷车,他是米娜的邻居,要把老爷车开回哈瓦那城去,把车还了,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回家。
米娜坐上牛车的驾驶位,王雪娇和张英山坐在车后面。
以牛车的速度,到米娜家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算了,总比自己走路舒服。
车斗里铺着新鲜的干草,王雪娇伸展开手臂,躺在干草上,眼睛看着周围掠过的景色。
道路两边都已经是农田了,主要是烟叶田,此时是新的一批的烟叶种下去的时候,田里都是人在躬着腰种地,字面意义上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烟草的种子种下去以后,到十一月的时候,还要像水稻那样,挑了最好的一批烟苗,再种到地里,连种的姿势和间隔都跟水稻很像。
用手指把苗压下去,每株间隔隔十厘米,再长三个月,要对烟叶进行“打头”操作,让烟叶横向长宽,避免“徒长”。
王雪娇问道:“你们的雪茄生意好吗?”
“好,我们的雪茄销量占世界百分之七十。”
听起来挺惨的……
雪茄是奢侈品,一根就能卖挺贵,但是这里被美国制裁,大款们所在的国家都是美国盟友,美国制裁、禁运,并下令“是我的朋友,就不能跟古巴玩”。
贴着牌子的国营雪茄,全世界只有一小部分国家能买。
没贴牌子的私烟,可以随便卖,但是国家并不能从走私货里得到任何利益,没有税收,各种相关产业都带不动,包括农业。
古巴的大米有70%要靠进口,主要进口国是越南,王雪娇摇晃着手里的稻草:“其实,我们金三角的水稻也挺不错的。就是地少,产量不高。不然我得去找这边的人谈谈……诶?我可以谈谈进口古巴雪茄嘛~美国又不制裁我。”
“包幼安肯定不敢得罪美国。”张英山提醒她。
王雪娇“哼”了一声:“那就不带他,我们自己偷偷干。”
牛车晃着晃着,太阳慢慢降到西边的地平线上,总算是到了。
今天又停电了,米娜的父母迎出来,让他们快点吃饭,洗漱,不然一会儿光完全没有了,就只能点火把,火把也是有限的。
王雪娇看见了他们准备的火把,感叹道:“好遥远的回忆,油灯、火把、蒙面的刺客、被戳破的窗户纸、伸进去吹蒙汗药的竹管……”
中午吃了不少,一整个下午都在车上坐着,几乎没动,王雪娇和张英山都不饿,决心给米娜家省点钱。
其实米娜也不饿,还得是肉,太顶饱了,她中午连吃了好几大块肉排,现在还有点撑。
三人顶着满天的晚霞在村子里转圈,古巴种地的方式与中国高度相似,一块一块的田,一垄一垄的植株,这会儿农夫们已经下班回家,田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鸡在昂首挺胸的走来走去。
王雪娇在田边,伸手摸了摸稻穗,沉甸甸的,又快要收获了。
她转头问米娜:“你说前年的水稻得了病,去年呢?没有得病吗?”
“没有,去年换了一批从中国和越南来的新种子。中国的抗病虫害、产量高,越南的种植时间短。”
能抗得了就抗,实在抗不了,就找快熟品种进行补种,也算是为了减少损失而尽了最大努力了。
这种病毒早不爆,晚不爆,专挑快收获的时候爆发,补都来不及,真的是很恶毒了。
王雪娇又问了好多关于水稻种植的问题,米娜也无法回答,决定把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宝宝带到专家那里去。
天一点一点黑下去了,没有电的村子,彻底漆黑一片。
屋里还有点热,屋外有风的地方很凉快。
各家各户都把椅子从屋里搬出来,坐在房门口聊天。
“哦~我亲爱的老佩雷斯~”米娜与一个中年男人打招呼。
常年的户外劳作,让佩雷斯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这是国营农场种田专家佩雷斯,种了三十年的地啦,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吧,地里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米娜介绍道。
王雪娇和张英山在佩雷斯身边坐下,王雪娇开口问起前年那次严重的“稻瘟病”是怎么回事。
佩雷斯眉头微皱,叼着巨大的雪茄,用力抽了一口,将烟卷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也许,是稻种没有处理好……”
现代农业在把种子收下来之后,要经过一系列的操作,比如撒药,把留存在种子表面的病菌害虫都杀了,保证来年种子的健康活力。
但是古巴被禁运了,连用来处理种子的农药都买不着,农民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心伺候着。
稻瘟病的发作温度很有讲究,温度超过35度,病菌的孢子就不爱动了。
于是他们就用原始的方法,用火来处理,让种子处于四十度左右的温度之中,同时控制湿度,,在高温低湿的情况下,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稻瘟病。
第二年把种子种下去之后,正常出苗,正常长高,正常结穗,正常灌浆……就连天气都很好,并没有出现容易诱发稻瘟病的连绵阴雨天,连飓风都来得很少。
不知道为什么,叶子上就出现了霉点和白斑,接着枯死脱落,稻穗也空了,剩下一把空壳。
王雪娇询问:“在染病之前,地头有出现过什么陌生人吗?”
佩雷斯摇摇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陌生人会过来,但是雪茄厂那里经常有。”
没有人会跑到古巴走私水稻,他们只会走私雪茄。
走私雪茄的人都会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也会像王雪娇这样到处转转,看看,去什么地方都很正常。
村里的人对外地人也很热情,就像现在他们对待王雪娇一样。
完全没有办法定位嫌疑人到底是谁?
何况也不一定是陌生人做的,说不定是收了钱的二五仔。
王雪娇好奇的问道:“那后来田亩是怎么处理的呢?我听说得过稻瘟病的水稻田必须撒药解毒,不然的话,虫卵和孢子都藏在土里,第二年也会出现同样的病症。”
“撒过药了,从中国进口的。”
王雪娇眨眨眼睛:“中国还挺大方。”
“确实,中国人给我们很多帮助,可惜以前没有发现。不过知道也没有用,中国离我们太远,美国离我们太近。”佩雷斯感慨万千。
佩雷斯说的“以前没有发现”说的很隐晦,其实是指中苏交恶的时候。古巴帮着苏联一起骂中国,毛熊大哥倒闭了以后,只有中国不计前嫌,给予强力的支持,两国关系才变得好。
古巴这么做也有他们的理由,毕竟当时给予他们百亿补贴的是‘你的勋宗’,那才是金大腿。
中国自己都穷的要死,提供的资助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辛苦,是很辛苦唉,可是总量真的不多,连大腿都不算。
曾经有一个很古老的选择题:“一个富翁有一百亿,愿意给你一千万;一个穷人有10块,愿意把10块全给你。两人同时向你求婚,你会选择谁?”
当年这个问题刚提出的时候,正是全球经济积极向好的时候,还有人相信有情饮水饱,相信两人有爱,就一定能打拼出一个新世界。
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经济下滑之后,这个选择题已经没有提出来的必要了。
国家与国家之间,更是如此,谈感情太奢侈。
王雪娇也不是抱着“要帮助古巴人民”这个伟大的信念而来的,她对这个任务的理解是:
如果古巴用了中国的种子,老是招来病虫害。
那么只要某些心怀叵测的敌对势力稍微一挑拨,说这是中国故意搞的,或者说中国的种子就是不行,缺乏抗病虫害能力……中国的杂交水稻还怎么在全球推广。
用的人越少,发现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小,没有提升空间,发不了论文,拿不着研究经费,缺少研发新产品的动力和实力,整个行业就会走进一个糟糕的循环。
看看她王雪娇,中央情报局给了她这么多钱之后,她对于巧立名目搞钱……啊,是对于完成任务,把自由民主的灯塔之辉洒向全球的事业,更有干劲了。
插在房屋外墙上的火把,在一阵一阵的晚风中轻轻摇晃,不时有小虫子扑向火焰,发出轻微的“刺啦”一声。
房屋旁边的树枝摇动,黑色的影子像无数条触手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围坐在周围的十几个人,都在小声讨论着。
他们都经历过前年的稻瘟病,亲眼看见辛辛苦苦一年种下去的水稻减产了百分之七十,最终还是要靠黑市的商贩,从国外走私粮食,才能吃饱饭。
付出没有回报,成果被毁于一旦,就算是心性最强韧的人,也会觉得难过。
王雪娇继续追问:“那么你们在出现稻瘟病以后,有撒农药抑制病菌蔓延吗?”
佩雷斯表情凝重:“撒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雪娇不明白:“为什么?发现稻瘟病以后没有马上处理吗?”
“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我们以为把有病的几棵拔了就可以,没想到一下子蔓延了一大片……”
王雪娇也为之叹息。
她能够理解他们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操作。
没办法,太穷了。
有钱人生病可以马上去医院,各种检查来一遍,有核磁共振就不做X光。
穷人生病了要先考虑:这个检查社保报销吗?什么?完全自费?算了吧,在家拖一拖,说不定就好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米娜尽职尽责的翻译。
基本上都是在回忆前年的不幸遭遇。
农人们休息的比较早,聊到九点左右,就陆续有人起身离开,回家睡觉了。
米娜感到非常抱歉,因为在哈瓦那,晚上九点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王雪娇安慰道:“不要紧,我们选择到这里来,就是想要享受宁静的乡村生活,不然留在哈瓦那了。”
回到米娜家,王雪娇和张英山进屋,小声谈论今天的收获。
王雪娇在向佩雷斯提问的时候,张英山负责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尽管灯光昏暗,但是他依然看见了每个人的表情,有悲伤、有无奈、还有麻木。
最后张英山说:“还有一个人,用探究的眼神在打量你。”
“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穿着紫色的裙子,坐在你的斜对面,她基本上没有说话,一直在听你说。”
王雪娇点点头:“好吧,那就可以排除她盯着我看,是因为爱上我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警惕性比较高。”
她扬起嘴角:“要是我在朝阳区跟一群人问这么多问题,可能我现在已经坐在国安的办公室里交代情况了。”
“哈哈哈,不至于吧。”张英山笑着摇摇头。
“那可说不准,明天先问问,那个女人的身份,看看她有没有可疑之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雪娇就被屋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吵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边向外瞧:原来是农夫们起床干活了。
他们要趁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把地上的草清理一遍,把拔出来的草暴露在阳光之下,把它晒死。
还有给田里浇水。
要做的事情真不少。
被吵醒的王雪娇,已经睡不着了,她决定起来去田边看热闹。
迎面遇上米娜:“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是被吵醒的吗?”
“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以前我都是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觉。”王雪娇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米娜的家人已经吃完早饭,到田里去上工了。
桌上摆着昨天王雪娇从黑市买回来的切片面包、奶酪和培根。
米娜为王雪娇煎了两个荷包蛋,把它们都摆在一个盘子里,满满当当,显得十分丰富。
在米娜煮咖啡的时候,张英山也起来了。
“你们今天要去看雪茄制作工厂吗?”米娜问道。
王雪娇回答:“先去看看水稻吧,我们那里也种水稻,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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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们觉得很奇怪,一般来他们这里的外国人,都是去烟叶田,还有雪茄制作工厂。
那里有完善的接待外国人的体系,会有英语流利的人告诉他们烟叶是怎么种出来的,雪茄是怎么卷出来的,甚至还有雪茄品鉴学习课。
古巴的雪茄享誉世界。
而水稻这种无聊的东西,全世界都有。
看着农夫们好奇的目光,王雪娇问米娜:“昨天不是说以前也有外国人会在村子里到处逛吗?为什么他们对我这么好奇?”
米娜解释道:“其他外国人到处逛,只是远远的看,拍几张照片,不会靠的这么近。”
王雪娇暗自思忖:“那么,这是不是说明是内鬼干的?”
王雪娇又打听昨天晚上那位穿紫色裙子的女士是谁:“她一直不说话,看着我的眼神也非常严肃,是不是她很不喜欢陌生人?”
“你是说桑切斯太太吗?她就算是跟村里人在一起,说话也很少,并不是对你有意见。”
王雪娇想了想又问道:“她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她家在佛罗里达,有亲戚吗?”
米娜笑着说:“这里很多人在美国都有亲戚。”
这倒也是……
王雪娇看见佩雷斯站在田里,大声的冲他打招呼:“hola~”
拿着锄头的佩雷斯微笑着跟王雪娇打招呼。
忽然,王雪娇觉得脚下热烘烘的,脚脖子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是昨天那只叫贝西的小狗。
“咦,宝宝你怎么在这里?”王雪娇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贝西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热切的盼望。
“原来你是找我要肉肉的,今天没有了哦。”王雪娇双手一拍,把两只空无一物的手亮给它看。
贝西闻了闻她的手,又闻了闻她的口袋,摇了摇尾巴,跑开了。
“真是一只无情的小狗,不给它骨头,说走就走。”王雪娇哼哼唧唧,“还说我们狗剩剩好。”
张英山安慰她:“可能这是古巴这里的狗文风俗。”
过了几分钟,贝西又跑回来了,它叼着一只巨大的动物。
耳朵像老鼠,脸像土拨鼠,身体像豚鼠,个头有狗剩那么大。
贝西把这只动物往王雪娇的脚边一丢,这只动物立马起身想逃走,被贝西一爪按住。
贝西抬起头望着王雪娇,似乎是在催促她,拿起这只动物。
可是这玩意儿的牙看起来挺大,还挺尖。
王雪娇把米娜叫来:“这是什么东西?是有害的吗?要是有害的话,我就把它打死。”
米娜:“这是硬毛鼠,我们这里用它做菜,挺好吃的,你想吃吗?”
“好呀!”王雪娇对奇怪的食物来者不拒,反正本地人都在吃,也不差她这一个。
想当年她去顺德,听说本地名菜是鱼生,她跃跃欲试。
很多本地同事劝她不要:“你要不要再想想?我们里很多人有寄生虫,不要以为我们是有什么特殊的防病技巧。”
王雪娇想了想,去药房买了一瓶驱虫药,还问营业员:“这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被同事们称之为“贪吃不要命”,王雪娇谦虚的表示:“哪里哪里,比起苏东坡我还差得远,他是真的扛着棺材吃河豚,我没有这个勇气。”
何况这是贝西小狗狗,专门送来的礼物,怎么能不收呢?多伤孩子的自尊心啊!
米娜帮助王雪娇把硬毛鼠拎回家,她也很高兴,现在家家户户都缺肉,硬毛鼠都不敢轻易探头,伸头必被捉,听见人类的脚步声就躲好远,一般人都很难抓到它。
本来王雪娇是没有想给贝西什么东西的,但是人家送礼了,总得回点儿礼,咱们中国可是礼仪之邦。
“贝西乖乖,跟我走。”王雪娇冲着贝西勾了勾手指,然后转身向米娜家走去。
她拿出了从黑市上买的牛奶,给贝西倒了一碗:“今天没有肉了,凑合着喝吧。”
贝西也不挑,低下头,伸出舌头,“呱啦呱啦”的舔起了碗里的牛奶。
这几天,王雪娇和张英山一直都过着与当地农夫一样的生活:早早的起床,早早的睡觉,偶尔抱怨一下为什么这里阳光这么充足,却没有点亮太阳能发电的技能。
原因无他。
以前有美国人供给一切,跟美国人翻脸之后,有苏联人供给一切。
他们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会出现能源危机,毕竟他们离美国这么近,苏联需要他们来制衡美国,绝对会好好养着他们的。
我很重要!
苏联绝对不可能辜负我!也不敢辜负我!
我是正室!大房!嫡妻!
遗憾的是,这个故事BE了。
苏联确实没有变心,他只是死了,而且没有给古巴留下任何遗产。
身边几个小国家都不敢违逆美国的意思。
上哪里去找太阳能发电板。
王雪娇不解:“佛罗里达亲戚不能帮帮忙吗?”
米娜无奈地笑笑:“如果有能把太阳能发电板运过来的佛罗里达亲戚,那谁还会留在这儿?早就被亲戚运到佛罗里达去了。”
也就是对王雪娇这个外国人,她敢这么说,而且是用中文说,不怕被别人听见。
时局动荡,人心思变。
在很多本地人眼里,有本事的人早就跑光了,留下来的人不管平时说的有多好听,本质上都是没本事出去,才会在嘴上唱高调。
王雪娇:“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学英语而学中文呢?”
米娜真诚地说:“我想留下,其他地方再好,也是异国他乡。至少我们这里还能看见希望,政府还在努力改变现状。如果古巴像海地那样,我也早就离开了。”
“像你这么想的人多吗?”
“不多,我是个异类,连我的父母都不理解我,他们说我天真,总是劝我多存一点钱,将来移民去美国,再想办法把他们也接出去。”
“像桑切斯太太,和佩雷斯大叔那样,全家只会说西班牙语,连英语都不会说,亲戚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就算存了钱,跑过去,也没有办法留下来。”
“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说英语吗?”王雪娇十分疑惑。
那天晚上,米娜对中文的理解出现了一点小问题,王雪娇就用英语作为辅助解释。
根据张英山的观察,桑切斯太太和佩雷斯大叔都看着王雪娇。
不是出于礼貌地看,而是根据王雪娇说的内容,有一定的表情变化。
要是完全不懂英语,他们那些表情是哪里来的?
米娜非常坚定地说:“是的,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种地,都没有上过大学,最多会说几个简单的单词。”
王雪娇和张英山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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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半夜潜入他们家,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用英语让他们把钱都交出来,否则脑袋开花……这个主意怎么样?”王雪娇瞬间想到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张英山摇了摇头:“不好。”
王雪娇悻悻地耸耸肩:“是因为太血腥暴力了吗?”
“不,因为这个测试缺乏可持续性,就算他们两个都是,我们也还留着他们有用呢。”
王雪娇摸着下巴:“好吧……换个温和一点的操作方法,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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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七芒果确实好吃,不过要到六月底才熟。
第219章
这几天,王雪娇和张英山各自分工。
王雪娇和女人们混在一起,拔木薯、打水、做饭。
当地的女人们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亚洲人对吃草这么有兴趣。
总是钻野林子,寻找当地人都不吃的怪东西。
张英山和男人们混在一起,主要是种地。
就算语言不通,种地这种体力活,看看就会了。
张英山都想不通,为什么在有牛的世界,还要人类苦哈哈的背着绳子,哼唧哼唧去犁地。
这里的农业很魔幻,等于一下子从原始社会,被提升到了现代工业社会,被制裁之后,又一下子掉回了原始社会。
此时整个古巴,没了油的拖拉机搁在一边默默生锈,全国就七八十个人会用牛耕地,不知道是无师自通,还是从哪里学来的技能。
张英山是城里人,不知道怎么跟牛打交道,但是他认识曲辕犁,明白其中原理,画了个设计图,找到以前的木匠一起琢磨怎么把犁做出来。
王雪娇也是城里人,不过她以前暑假会去乡下的亲戚家玩,以她的性格,乖乖家里蹲是绝对不可能的,不是欺负老实的狗,就是被暴躁的鹅欺负,最后大人让她带着牛耕田,消耗她无处释放的精力。
两人双剑合璧,最后做出来的牛拉曲辕犁,虽然比不上喝汽油的拖拉机,但比起人挥铁锹要强太多了。
这两个东方人,受到本地农民的热烈欢迎,木犁坏了找张英山,牛不听话了找王雪娇。
慢慢的,农人也越来越愿意说更多的事情。
比如某种虫子要怎么杀掉,否则会怎么样。
王雪娇问道:“前年水稻枯死的时候,你们发现什么虫子了吗?”
众人一起摇头:“没有看到虫子,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叶子生霉了,越拔越多。”
傍晚,王雪娇远远地看见桑切斯太太在屋后摘西红柿,大概是打算回去做晚饭。
王雪娇在旁边的稻田旁边站着,拿起大哥大,但并没有拨通,用故意压低,但桑切斯太太绝对可以听到的声音,对着大哥大说:
“我们已经到了……观察了好几天,这里的人对古巴政府十分失望……完全没有问题……哦,当然,我不会把他们都带过来,我们国家的人已经够多了……等他们饿坏了,自然就会想要推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
桑切斯太太全程低着头,似乎在认真采摘西红柿,但是王雪娇看见,自从她开口以来,桑切斯太太的手就慢下来了。
任何人一旦分心在别的事情上面,她的动作都会慢。
等王雪娇把大哥大收起来,桑切斯太太摘西红柿的速度又恢复了正常,并且一如即往地不跟她打招呼,自顾自的回家,“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另一边,张英山和佩雷斯大叔在田里,张英山看着水稻田,突然看着佩雷斯大叔说了一句话:“好大一条蛇。”
佩雷斯大叔下意识低头往水里看。
“啊,看错了,是牛的绳子。”张英山傻呵呵地憨笑,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这次佩雷斯大叔看着他,眼神清澈,茫然无知。
这才是听不懂的正确姿势。
等晚上回去,王雪娇和张英山把白天的消息一对,确定这两个人都是会英语而假装不懂。
“拿蛇吓人,比拿枪吓人高级嘛?”王雪娇气呼呼。
明明是她先想出来吓人的。
张英山点点头:“高级,枪不应该出现在村子里,蛇就很合理了。”
“哼!”王雪娇鼓着腮,“你猜,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过来杀我们?”
“应该会。”
如果特工是桑切斯太太,她会不会出来,不一定,因为她并没有明显暴露。
如果特工是佩雷斯大叔,他绝对知道,今天自己对英语的反应露了馅,应该会想办法把两个人处理掉。
王雪娇和张英山点了一根火把,故意从佩雷斯大叔的屋前路过,前往水稻田。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其实提高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仔细注意身边的动静。
有声音,是脚步轻轻落在地上的声音,跟两人的脚步声都不同频。
王雪娇故意开口:“前年的任务那么成功,怎么去年就失败了!肯定是因为执行的人是个白痴。”
张英山:“是啊,我们的经费都是给这种废物花掉的,还不如给我们。”
王雪娇:“就是,我早就看上一艘游艇了,要是早把这项任务给我,我们今年就能买上一艘豪华游艇,到时候就能环球旅行啦。”
张英山:“先把这里的任务完成,然后,就可以表功、要经费了。”
两人一边叨叨叨,一边摘叶子的摘叶子,拔稻穗的拔稻穗。
折腾完,还特别隆重的用一个小盒子把它们装起来。
忽然,一个硬梆梆的圆管顶在王雪娇的后脑勺上,一个苍老的男声缓缓开口:“不许动,举起手,慢慢转过来。”
虽然有一股西班牙语的特殊风味儿,不过王雪娇还是能听得出来,他说的是英语。
张英山想动,王雪娇微微摇了摇头。
下一秒,张英山的腿弯就挨了一下,他整个人摔进了水稻田里。
王雪娇依言照做,不出所料,面前站着的,正是佩雷斯大叔。
“你们是什么人?”佩雷斯大叔冷漠地看着王雪娇,手枪依旧对准着王雪娇的眉心,手指按在扳机上。
王雪娇笑容灿烂:“别误会,我们是农业学家,专门来帮助古巴人民种水稻的。”
“呵……”佩雷斯大叔冷笑一声,“我再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你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了,我是好人!”王雪娇义正辞严。
佩雷斯大叔居然没有恼羞成怒,要揍她的意思,反倒还在逼问:“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毙了你。”
王雪娇马上老实交待:“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是我坚强的后盾,我是美国公民,你要是打死了我,明天起码会有一百架F16战斗机飞过来,把这里夷为平地。”
“真的?”佩雷斯大叔冷笑一声,王雪娇想了想:“那就了十架‘黑鹰’过来,不能再少了!”
佩雷斯大叔把枪反手插到后腰,向王雪娇伸出手:“我也是。”
“你也是?不像啊。”王雪娇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到我家再说。”佩雷斯大叔把一身泥的张英山拉起来。
佩雷斯大叔家的屋子很大,他的妻子给张英山准备了洗澡水,又给他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先换上。
他们家的窗帘跟米娜家的完全不一样,特别厚实,里面有任何光亮,都不会透到外面来。
他们家,有发电机!还有一些电器。
生活条件比其他人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他家里还有两个年轻人,是佩雷斯大叔的两个儿子。
王雪娇坐下,佩雷斯太太端上了薄荷叶泡的冰水。
有冰箱,才能有冰,才会有冰水。
王雪娇大大方方喝了一口:“你们家的条件真不错啊。”
“都已经到了这里,我也不隐瞒了,我也是中央情报局的人。”佩雷斯大叔的眼神变得犀利,他死死盯着王雪娇,“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派你过来,我的任务执行得很好。”
“我也不想来,”王雪娇叹了一口气,“这里没水没电,还有好多蚊子和虫子,真是个鬼地方。”
她毫不示弱地盯着佩雷斯大叔:“为什么,你去年没有成功?”
佩雷斯大叔满脸的困惑:“我前年做得非常成功,去年没有接到新的指令,一直行动,容易暴露。”
王雪娇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没有行动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没有接到新的指令吗?”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佩雷斯大叔觉得王雪娇提出的这个问题十分奇怪。
上头做了计划——把任务布置给他——他完成任务——交差拿钱。
形成一个闭环。
“没有指令,你就不干活了吗?”王雪娇一字一顿,语气严肃。
佩雷斯大叔更加困惑,没有指令,还怎么干活?
王雪娇十分痛心:“你给国营单位上班不积极就算了,给自由民主的灯塔服务,怎么也不积极?你要反思!”
最后,王雪娇对佩雷斯大叔说:“上头对你是有些失望的,当初给你定的职级,是高于你的实际表现的。
他希望你进来之后,能够积极努力,表现出主观能动性,你独自在古巴负责这么一大摊事情,不是听指令做事就可以的。
你需要有体系化思想的能力。
你做的事情,对未来十年会有什么影响,会让合众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你明白合众国对古巴的态度,以及最终目的吗?
你做的事情,是否沉淀了一套适合古巴本土风格的资料和方法论?能不能带出更多的特工?
总不能一直从本土派人过来吧?想要打入很难的!
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能一直等别人安排你的工作,懂吗?
上级希望能够看到你的思考,而不仅仅是完成了什么!
你去年,什么事都没干成,看看其他部门,不仅牢牢掌握了金三角、金新月,连索马里的局势都完全在掌握之中。
人家申请到的经费,动不动就是几千万,你看看你,就只有这么一个房子,想要用电器,还得偷偷用,发电机都得藏在地下室,生怕被人看见。”
王雪娇一通输出之后,又叹了一口气:“你今年跟其他部门比,业绩还是十分单薄。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你的上级发现等了一整年,你还是什么成绩都没有,所以,才会把我们两个派过来,继续完成本应是你完成的任务!”
王雪娇的话术,果然把佩雷斯大叔给震慑住了。
他觉得自己很冤:“怎么就没有成果,我已经把样本提交到了关塔那摩,他们做不出来,那不是我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交的!”王雪娇冷哼一声,“眼看着马上就要收割了,你以为上级会有闲功夫听你们吵架,互相推卸责任吗?你觉得上级会站在你这一边,还是会站在实验室那一边?”
佩雷斯不敢吭声了,他是古巴本地农民,就靠着出卖国家信息,赚钱,中央情报局的人跟他许诺,只要他能连续干五年,就可以把他们全家都接到美国去,给他和他的妻子一份工作,让他的两个儿子上大学。
关塔那摩的实验室里都是顶尖的化学家,正宗老纽约正星条旗出身。
他跟化学家互相推卸责任?
谁在美国人那里的面子更大一点,他心里明镜似的。
过了一会儿张英山洗完澡过来了,佩雷斯的妻子急忙过去替他洗脏衣服。
整个村子能随时用上水的,也只有他们家。
他们家有电动抽水机,可以在院子里,就把很深的地下水抽上来,而不需要走很远,到河边打水。
王雪娇吓唬完了,又追问道:“你去年没有动手,真的只是因为没有收到指令?”
她眼神犀利,盯着佩雷斯大叔:“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做了,但是失手了,能力不足,还可以找点理由来弥补一下。如果什么都没有做,那就是你的态度问题。”
佩雷斯大叔不得不承认,他去年也努力了,但是没努力出结果:“来的中国人实在盯得太紧了。”
由于前年古巴水稻遭灾减产,古巴满世界求援,除了从同样是社会主义阵营的越南进口粮食之外,还向中国求专家。
中国的专家团一到,那叫一个积极,没日没夜蹲在水稻田边,又是帮忙处理给土地消毒,避免土里的病毒下一年冒出来,又是忙着熏蒸稻种,从水稻种子还没下土,一直待到第一波早稻收割完毕。
中间佩雷斯也想伺机干点什么。
无奈他们简直太热心,对古巴的事情,跟对自己家的事情一样。
都不止“一日看三回”了,恨不得每天把每棵苗都数一遍,哪片叶子稍微有一点黄,他们就像自家孩子病了一样,分析叶子为什么黄,生怕又是什么新型疾病。
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别说造成大批染病,一棵都未必会受影响。
早稻和晚稻都熟了,专家团才撤走。
佩雷斯去年一年等于什么事都没干成。
“我已经把我能做到的的都做了。”佩雷斯摊开手,“别的我也没有办法,难道要我放火烧谷仓吗?”
“也不是不行,”王雪娇摸了摸鼻子:“这种事情,等有人要过来查账的时候再做。”
“你就没想过,要去打听打听,关塔那摩实验室的进度?你也好向上汇报啊?不然,上司一年没等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要干一件大事,结果,到最后,你却什么都没干,这谁受得了?就算你老板想帮你把责任推卸给实验室,都来不及编台词。”
王雪娇痛心疾首,间谍间谍干不好,社畜社畜也当不好。
要么给老板进贡斯帝庞克和玉座金佛;要么把老板交待事情办得漂亮。
你是哪哪都不沾边啊!
跟你们这帮虫豸在一起,连捞钱都捞得不痛快。
废物!!!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去年一年都没干活,今年都到现在了,还没动静,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过来。”
王雪娇恼怒地看着手里的咖啡杯:“当我晕船晕得头昏脑涨的时候,白令海峡的座头鲸正在向海面喷水;当我坐一整天牛车过来的时候,黄石公园的火山正缓缓吐出烟圈;别人到加勒比都是为了在小酒馆举着莫吉托聊天,我却要在这里挨蚊子咬,就因为你完成不了任务!”
王雪娇一把搂过刚坐下的张英山:“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让家具公司把我们预订的家具送到家了!现在还得更改预约的送货时间!”
本来佩雷斯还有些怀疑王雪娇的身份,现在看她这一通狂喷,跟他在中央情报局的老板骂他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啊,这就是正宗的CIA味儿!!!
但凡在中央情报局少上了一天班,都没这么巨大的趋同性!
佩雷斯被王雪娇一通嘴炮吓唬,觉得自己要是今年再不努力一把,全家跑路去美国,有房住、有车开、儿子有学上、两口子有工作的美国梦就要破灭了。
他终于问出了王雪娇最期待的那句话:“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主动一点,你主动找实验室问进度啊!哪有不追进度的!你种地要是看到水稻该长叶的时候不长叶,该扬花的时候不扬花,该结穗的时候不结穗,你不得关心一下啊?”
佩雷斯沉默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王雪娇忽然又问道:“桑切斯太太是什么人?我总觉得,她盯着我。”
“她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佩雷斯动了动眉毛,一脸的鄙夷,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她这里有毛病,看谁都像坏人,全世界的人都要害她。她一辈子没有结婚,已经疯了,你不用理她。”
王雪娇好奇:“怎么会有人因为不结婚就疯了,应该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吧?”
“呵呵呵……”佩雷斯笑了几声,“她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你知道,她爱的人是谁吗?”
“切·格瓦拉?”
佩雷斯嗤笑一声:“她喜欢的人是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
“呃……书粉嘛?可以理解。”
佩雷斯摇头:“不,她爱的是她幻想中的海明威,是一个硬汉,一个对家庭有极强责任感的好男人,逢人就说海明威,希望大家跟她一样喜欢他。”
“……那是挺烦的……”王雪娇想起了自己身边,不分场合疯狂安利自己偶像的粉丝们。
“全村最后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聋子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理她,她就总是一个人,但还是会坐在人群旁边,如果你对她释放善意,她会继续向你说海明威,希望你能跟她一起研究。”
王雪娇:“……好可怕。”
疯狂的粉丝干出什么事情都很合理,也许桑切斯太太是因为喜欢海明威,才学习英语的,只要不是跟佩雷斯一伙的就好。
第二天中午,王雪娇看见佩雷斯和一个白人在说话,佩雷斯向她挥手:“余小姐。”
佩雷斯向她介绍:“这位是肖恩博士。”
哦,博士。
王雪娇眉毛微动:“关塔那摩来的?”
肖恩博士转头看了佩雷斯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把我的身份告诉她了?”
“都是自己人。”佩雷斯乐呵呵地说。
肖恩冷着脸,上下打量着王雪娇:“你是谁?”
王雪娇高傲地看着他:“中央情报局,余梦雪。”
肖恩与情报部门不是一个体系的,他不知道余梦雪是谁,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安全。
倒不是他觉得王雪娇会是什么来暗杀他的人,完全是因为中情局在古巴的行动都很垃圾。
干不掉古巴耐杀王就算了,连切·格瓦拉都干不掉,连着国会大楼都好好的立在那里。
他们实验室每次实验失败的时候,同事们就会互相打气:“不要紧,我们起码做了有用的事情,证实这条方向是行不通的,不像中央情报局的那些废物,既没有实践对的,也不能排除错的。”
严谨认真的科学家和过于随机应变的特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他们心中,中情局在古巴的价值还不如关塔那摩监狱里的美军,还可能会干出一些弱智的行为连累他们。
而这个该死的古巴线人,居然把他的身份泄露给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东方女人!
万一她是中国派来的特工怎么办!
肖恩博士感到了危机,如果这个女人其实是其他国家的特工,把他们在古巴做的研究底细弄出去,那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关塔那摩这个地方本身就是美国和古巴对撕了很久,才留存的地方。
以前是因为虐囚而上新闻,现在要是再多出一条:对古巴主粮进行生物战。又得在国际上闹出事来。
肖恩博士冷着脸,给基地打了一个电话,基地也不知道中情局的事情,再打电话给位于美国本土的五角大楼。
拉电话的人犹豫了一下:“她是一个东方女人吗?”
“是的。”
“她是不是去过索马里?”
肖恩博士很困惑,这跟索马里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是如实转达了:“你去过索马里吗?”
“去过。”王雪娇微笑道,“我还差点当上索马里的海军司令呢,CNN有报道。”
对面告诉肖恩博士:“她就是在索马里抓了艾迪德,救了我们飞行员的人,你们不是都买了大地母神的项链吗?背面就是她的雕像。”
肖恩博士:“!!!”
他急忙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面抽出来,摘下项链坠对着王雪娇的脸仔细比对。
虽然看雕像根本看不出来细节,只能看出是个东方人。
在他眼里,中日韩三国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有男女之分,别的就只能看发型了。
不过,应该就是她!
雕像上的女神有着睥睨天下的神态,骄傲扬起的嘴角,跟普通神像满怀着悲悯、怜爱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仿佛要把挡在她面前的所有阻碍都清理掉。
眼前的王雪娇一模一样。
王雪娇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把张英山拖过来,把他脖子里的坠子也掏出来,款式不一样,风格一样。
身为大地母神最忠诚的侍卫,他的项链坠上是烧瓷的王雪娇照片,比雕像清楚多了。
这么冷门小众的神,肖恩都是在哈瓦那听一个中国餐馆的老板介绍才知道的。
一直以来,他们所知道的中国大陆都是唯物主义无神论为指导思想,论佛教,有‘三武灭佛’,论基督教有“天津教案”,至于框框框,传闻就更多了。
导致外国人对中国人最大的刻板印象就是——中国人没有信仰。
关塔那摩基地也播了美军在索马里的联合国行动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不过肖恩那几天实验不顺,心中只有亲爱的反应釜,小淘气离心机,就差给所有的实验器具磕头了,哪还有心思看电视。
刚开始,肖恩博士还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佩雷斯有点紧张,生怕自己让他不高兴,继而会在老板面前告他一状。
可是现在,看他似乎心情大好?
那一天,肖恩博士沮丧至极,推门进了一家中餐馆。
看起来很普通的老板娘送给他一碟瓜子,问他:“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肖恩博士摇了摇头,没吭声。
老板娘又说了一句:“现在将你的世界扰乱的东西,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麻烦,并不难处理,只要你能够找到关键。”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句普通的安慰。
但是对于肖恩来说,让他烦恼的,确实是“小小的麻烦”,是杂菌。
肖恩心里已经觉得老板娘或许看出了什么。
老板娘继续说:“很多事情,是需要运气的。”
肖恩心中激动起来,没错!
在学界,总有一些“听见上帝声音,然后就搞出了划时代发明”的神物。
肖恩也曾经梦想过,自己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扔进培养皿,然后,就做出了某种东西,随手写一篇论文,随手投出去了。
忽然有一天,一群记者蜂拥到他的门前,对着他“咔嚓咔嚓”拍照:“肖恩先生,恭喜你获得本次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请您说说感想。”
……
他的这个要求很高吗?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实现?
他的同事们扔下实验,跑去看索马里新总统就职的新闻,他兢兢业业留在实验室,结果,同事们的实验都很成功,就他的出了问题,还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个同事跟他开玩笑,说索马里新总统身边站着一个女巫,号称“大地母神”。
其他人都去看了电视,通过电磁波接受到了“大地母神”的庇护,而他没有去看电视,所以没有得到大地母神的庇佑,所以实验失败了。
肖恩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之后几天,养什么,死什么,专门养的青苔都死了!
就是路边阴暗处,被人踩来踩去,还越长越多的那种青苔!
现在老板娘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是在暗示:“我知道你在为什么而烦恼,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迷信之心,在老板娘拿出满满一盒“大地母神”项链、手表、手链、钢笔……的时候,达到顶峰。
当肖恩听见“如果你戴着它们,就代表与大地母神结缘,从此以后,你精心的培育,必不会辜负你。”
这就很虚伪,什么叫精心的培育?工作、孩子、哪怕是投资,只要想,都能圆得上。
但是肖恩脑子里,只容得下他培养皿里各位五颜六色的小可爱们。
他果断买下了一套“大地母神开智·祈愿·结缘套装”,包括戒指、念珠、项链、钢笔、笔记本、书签、便签本。
价值两百美元。
他连价都没还,临走的时候,热情的老板娘又送了他一包瓜子。
肖恩相信,这是有深意的!
向日葵的种子,暗示他的事业、他的未来,会像向日葵一样精神,向着太阳盛开、蒸蒸日上!
在那之后,也像见了鬼似的,以前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杂菌不见了!
简直是神迹啊!!!
肖恩激动地看着王雪娇,对着她,行了一套神妙而繁复的礼,那是西苏里从道士结印那里抄来,再稍稍改一点点——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套动作在笔记本的扉页上有,肖恩每天在做实验之前先做一遍,然后换衣服,进实验室。
王雪娇:“……”
她身为“大地母神”不需要还礼,只要高深莫测地向他笑一笑就行了。
站在一边的佩雷斯,看着肖恩毕恭毕敬向王雪娇比划奇怪的手势,想起昨天晚上,他又是用枪顶着王雪娇的头,又是把张英山踢到水稻田里裹了一身泥……
昨天他只是认为自己草率了一点,人跟人之间的恩怨嘛,说完就完了呗。
心智成熟的人,就是对着再讨厌的人也能忍着,该合作就合作,该协商就协商。
结果现在连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美国科学家,都说她有法力?
佩雷斯心里直打鼓。
昨天他虽然向王雪娇道过歉了,也让张英山洗了澡,换了衣服。
可是,当时,他用枪指着王雪娇的时候,她的眼神冰冷得好像要杀人。
佩雷斯回忆起来,当他得知她和她的男伴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后,向她道歉,她说了“不要紧”,可是,她的眼里有凶光啊!!!
那眼神,就像羽蛇神的祭司,要用敌人进行血祭。
佩雷斯再次向王雪娇道歉:“真是非常抱歉,昨天我那样粗暴的对待你们。”
此时王雪娇正忙着跟肖恩博士说话,打听他的实验进度,同事们的实验进度,正听到了关于买了大地母神套装之后,就没有杂菌的灵异小故事。
她的任务目标就是实验室,佩雷斯只是她过河的一座桥而已,如今已经过了河,这个桥就不需要了,有肖恩这辆车等着接她呢。
因此,王雪娇完全没有心思跟佩雷斯说话,刚巧旁边还有本地特产的大蚊子在飞舞,她随便挥了挥手:“不要紧,不要紧。”
她的手势是掌心向里,上下挥动手掌,在佩雷斯看来,就好像是很不耐烦。
可是,他已经不敢再跟王雪娇说话了。
王雪娇和肖恩博士继续说话,她告知肖恩博士自己是中央情报局探员的身份。
如果是正常人,就会立马觉得王雪娇身上的神性全无。
“大地母神”,这么高贵出尘的名号。
怎么可能会跟写报告、填报销单、开会、办公室斗争……联系起来?!
想想看!
要是遇到老板突然要求严查报销单据,大地母神也要重新把报销单撤回,重填……
光是想想,就感受到了极其浓郁的社畜味儿。
可是肖恩并不这么想,他自有一套逻辑,中央情报局一直在寻找超级人类、有特异功能的人类,并且砸了很多钱在这件事情上面。
各位精英政客、国会老爷们,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要是一个纯骗的项目,怎么可能从五十年代骗到现在?那不早就揭穿了吗!
肖恩相信,这个宇宙不止一个星球有外星人,他们都来过地球,有些留在地球上就不走了。
有些到美国的,就留在内华达州的五十一区,美国在二战后突然起飞的科技,就是来源于跟外星人友好合作。
有些外星人流落到世界各地,跟地球上的人类通婚,生出的孩子看起来像地球人,但是能力像外星人。
肖恩所在部门的生物实验室部分,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中国人,已经抢先进入了基因图谱的编辑领域,并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想让人生病就让人生病,想让人相信什么,人的脑子里就相信什么。
有中国对外宣传的报纸为证——《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精神血脉》
不管政客老爷们是不是真的信,民众是真的信了。
民意沸腾,希望政府赶紧上马基因工程,英国人早就在做克隆实验了,现在连中国都能传承红色基因了。
然后,他们的实验室就立项了,就在关塔那摩。
分为动物和微生物两部分。
所谓动物部分,其实就是人,用囚犯做基因试验。
反正虐囚的丑闻早就有了,人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出来,外界也不会太惊讶,哪怕被人问到头上来,只要咬死不承认在行731之事就行了。
肖恩是研究微生物的,专业内容是分析和判断植物基因里的脆弱部分。
佩雷斯去年才把晚稻的样本给他们,他们为了对症下毒,上个星期刚开发出来。
肖恩是个出名的工作认真,以及……没有后台。
所以,这种去穷乡僻壤放毒,并且观察记录放毒结果的苦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也知道自己是接了没有人愿意接的活,一路不情不愿,能磨蹭就磨蹭,所以今天才到。
万万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大地母神本尊!
隔着电视看、戴着祈福套装就这么灵,近距离接触,那还不好运爆棚?
此时,肖恩已经把带有病毒的孢子放进了一片水稻田,田里的昆虫会成为病毒的载体,将稻瘟病染遍整片农场。
已经放下去了啊……那就是没救了……
此时就算把肖恩和佩雷斯都杀了,也于事无补。
王雪娇感到很挫败。
不过来都来了,就算不能漂亮的完成任务,至少也得带点有价值的东西。
她也打算在这里等等,等着做记录,等到植株病变,她要采集一些植株的样本回去……哦,这个还得跟国内的实验室打个招呼……不然她就成万里投毒了。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无事发生。
第三天、第四天……半个月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有。
王雪娇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也不是微生物学家,但是她种的栀子花得了枯叶病、种的芒果得了芒果白·粉病、种的荔枝得了荔枝霜疫霉病……
根据她对植物发病时间的深刻了解,基本上,三天就能发现叶片有异常,一周就出明显症状。
半个月这么长时间,禾本植物绝对应该看出来结果了,不说全死光吧,至少稍微得那么意思意思。
可是现在,农人们都已经开始收割了。
肖恩沉默地看着在水稻田里欢快收割的人们。
更糟心的是王雪娇在旁边问他:“你们这个病毒,是不是等稻子收进粮仓以后,会自己腐败,变成不能吃的泥?”
肖恩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雪娇:“还有这种方向?”
用这一手把同心县几百个毒贩子、墨西哥头号大毒枭古兹曼给送进监狱的王雪娇摸摸鼻子:“你们从来没考虑过?”
他们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
他们刚开始的想法是:不让它发芽。
后来开会讨论之后发现:不行,等半天不发芽,别说有多年种植经验的农民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换种子再种。
最后才定下了在快收割前下手的计策。
从前年的执行结果来看,成绩相当喜人:农民来不及补种、还白白浪费了农资和一年的时间。
让整个古巴都陷入缺粮的恐慌之中。
怎么就过了一年,不就是中国人来了一趟吗?难道……
肖恩把佩雷斯抓来问:“你们今年种的是跟去年一样的稻子吗?”
“是呀!!”佩雷斯也很困惑,他都已经从国外弄到了很多走私的粮食囤着,打算到时候高价卖到哈瓦那。
古巴人买不起,在哈瓦那的外国人买得起!
到时候又能狠狠地赚一笔。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佩雷斯带着肖恩和王雪娇去看仓库里的两个装种子的大麻袋。
“这是去年的。”他举起一只。
麻袋上最上面是巨大的黑体字——满城香三号
下面是三行小字
——粮饲通用
——每袋十亩地
——农科院杂交水稻
还有图,图上写着《红楼梦》里的一句诗: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这是今年的。”他举起第二只。
其他的都一样。
在“满城香三号”旁边还有一团花纹。
王雪娇认得,那是“全新抗病92改良版”几个篆字,巧妙的写在背景一根金光灿灿的柱子上。
每一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小巧思呢~
王雪娇都能想到这位设计师是上哪儿找到创意来源的,《西游记》中有记录,孙悟空去东海龙宫拿定海神针的时候,看见上面有字,写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特别好……别说是不认识中文的外国人,就连中国人王雪娇都得“定睛一看,看了又看”,才能认出来“全”“抗”“92”“版”,然后再脑内进行分析,倒推出全文。
理论上来说,抗病虫害的新品种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快。
当然,91年投放的稻瘟病病毒也不可能是临时发明的。
所以,这边应该是刚巧遇上了。
这一波,美国人他们研究的病毒没压得住抗病毒品种。
见王雪娇看着窗外跑来跑去的农民发愣。
肖恩以为她在为没有完成中央情报局的任务而懊恼,他倒是情绪稳定,反过来安慰王雪娇:
“搞科研都是这样的,也许一次意外就成功了,也许做几千次成功了,也许几十年也看不到结果。”
王雪娇偏过头:“你没有感觉沮丧吗?”
“当然不,”肖恩微笑着说,“在研发这个病毒的时候,我还没有见到你,我相信,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他取了水稻田的几株样本,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
王雪娇看着他摘了好几棵,一株一株的收好,心想:“省点劲吧,反正它们都会消失的。”
必须得说,肖恩确实是个认真的科研工作者。
他没有拿着那些稻穗、叶子就离开,他留下,继续收集这里农业灌溉用水的样本、收集昆虫的样本……
以排除是不是水里有什么天然防病成份、是不是有某些昆虫拥有防病的能力。
严谨,真严谨。
有这么端正的科研态度,怎么就不干点好事呢……
王雪娇旁敲侧击地向肖恩打听过,他对古巴的态度。
在肖恩的眼中,他就是在干好事,他是在替他的祖国干掉邪恶、独裁、下流的敌对势力。
他也不是想饿死任何人,只是想通过饥荒迫使古巴为了获得救济粮,而不得不向美国低头,这样就不用担心家门口总是埋着一颗炸弹了。
能听出,他是真这么想的。
不像王雪娇,想的是:如果是我,会利用饥荒迫使古巴低头,然后让古巴宣布跟东大绝交,再在全世界的媒体上宣传东大没朋友,最好的朋友都背叛了,可见东大不是好人。
肖恩天真美好的的想法,让王雪娇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
王雪娇不动声色地问他:“你的科研能力这么厉害,职级应该很高吧?”
肖恩的表情讪讪,结结巴巴:“不……我我我论文……不够……”
“诶?为什么?你也别总是埋头苦干啊,该写论文就得写论文的。”王雪娇十分为他惋惜,“是不喜欢写论文吗?我懂我懂……我也不喜欢写这些东西。”
“不!!!我喜欢,我也写了很多!!!但是,变成别人的了!”肖恩咬牙切齿。
王雪娇顿悟。
国内媒体总是喜欢把国外的学术界写得纯白无瑕,其实,有利益的地方,就干净不了。
国内有4+4,有139+40。
国外也没干净到哪里去,英国有一桩涉及新研究成果的案子闹得很大,所有媒体都支持那个倒霉蛋,但是当媒体们以为女王陛下会主持公道的时候,白金汉宫让他们统统闭嘴,别闹了,因为那个剽窃者已经在国际上出名了,闹出来就是打英国的脸,一瞬间,所有媒体噤声。
肖恩就是遇上这个了。
不反抗,一定是因为反抗的成本高于收益。
人家可是在美国专供的特别实验室,会建在关塔那摩这么神妙的地方,说不定地位堪比“德特里克堡”。
王雪娇摸着下巴,认真琢磨:不过,既然连斯诺登都能跑路,肖恩博士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的嘛……不能总是中情局策反别人。
既然都说我有心灵操控术,我要是连个人都策反不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王雪娇借口说自己的任务就是来借粮食减产来搞事的,现在粮食不仅没减产,还大丰收了,这让她没法干活,更没办法写报告。
她要跟着去实验室,问问他们还有没有补救措施。
要是以前,五角大楼的地盘,中情局的人进去也是要请示的。
但是王雪娇不一样,她是连五角大楼都知道的人。
因为她,五角大楼都取消自建情报中心的计划了,现在全盘指望中央情报局提供消息。
可不能得罪她!
实验室的老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余梦雪这种特工,总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国家的生物实验室吧?接触不到,至少也能偷点种子带出来吧?要是能跟她搞好关系,她在做自己任务的时候,顺手帮忙弄点情报,岂不是省事?”
在古巴混日子的中情局特工的神操作,实在是让他对中情局绝望了,有能用的人才,一定得好好交流交流,建立感情。
所以,肖恩向实验室的老板请示之后,老板痛快地同意了。
挂了电话之后,老板兴奋地向实验室里所有人宣布:“肖恩即将与一位杰出的女士一起回来!她是在索马里的枪林弹雨中拯救了几十个美国士兵的英雄!
就连索马里的新总统都是她一手扶持的傀儡!”
所有的实验员跟着一起欢呼。
老板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要看到三头六臂的超级英雄。
实验员欢呼,是他们想见识见识神通广大的大地母神。
一个科学,一个迷信。
在此刻达成了奇妙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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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张英山担忧地看着她:“着凉了?”
“不是,是稻穗上的灰吧……”王雪娇揉了揉鼻子。
米娜得知王雪娇要走了,十分不舍,这段时间,王雪娇和张英山跟他们的人一起劳作,哪怕他们说他们只是为了感受乡间的生活,但米娜知道,他们还是跟那些“感受宁静乡间”的人不一样,那些人最多干十几分钟,就找借口休息了。
他俩不仅一直忙碌着,不管是大太阳,还是下大雨,他们都跟其他人一起做事,收割的那几天,天气不好,总下雨,只能抢收,他俩跟其他农人一起打着火把在田里。
平时,他们也是走东家,蹿西家,帮人砍柴、修屋子、补路,缝衣服……不仅不收钱,有时候还会自己掏钱出来给村子里的人买东西。
米娜问过王雪娇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雪娇的回答很朴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村子里的人这么努力,总该有点好结果。”
米娜还是不明白,可是,她跟这个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见她很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王雪娇不得不抬出海明威:“其实,我也是海明威的粉丝,只是我不像桑切斯太太,喜欢跟别人推荐,我只是想践行偶像的同款行为而已。
海明威参加了西班牙国际纵队,国际纵队里的很多人,都跟西班牙毫无关系,他们只因为“为拯救西班牙和全世界的自由而战斗到最后一滴血”就去拼命了。”
米娜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给王雪娇和张英山送行。
晚上,王雪娇睡到半夜被明亮的月光照得睡不着,于是起来出去转转,忽然,贝西向她跑过来,拖着她的裤腿,向一个方向走。
王雪娇疑惑地跟过去,发现贝西带着她的方向是谷仓。
好好的,狗为什么要带她去谷仓……不会是它捉了一堆硬毛鼠,藏在谷仓里送给她吧?
想到谷仓一开,一堆硬毛鼠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射出黄色的光,王雪娇觉得背后发毛。
“噫,不去了。”王雪娇打算往回走,贝西见这个人类居然转身走了,它扑上去,坚定地叼着王雪娇的裤子,用力把她往谷仓拖。
王雪娇一琢磨,算了,村里人本来就是以硬毛鼠为食的,要是真的有一大堆,就把村里人叫醒,让他们处理。
她跟在贝西身后,蹑手蹑脚。
忽然,她听见身后脚步声,忙把贝西抱起来,贝西突然悬空,困惑地张着嘴,龇着牙。
张英山轻笑:“你是想用它来吓死我吗?”
“怎么是你。”
“还说,半夜一个人走这么远。”
王雪娇晃了晃贝西:“它非要让我跟过来。”
张英山想了想:“动物都有预感,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我们过去看看吧。”
前方,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然后,打开谷仓大门,钻了进去。
第220章
此地的粮仓是由前苏联援建,高耸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像一座碉堡,站得很远就能看到。
贝西急匆匆地带路往前走,王雪娇和张英山却怕被黑影发现,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向里探头。
忽然,她就发现她们多虑了。
里面的东西很多,不像盐矿那边,真就是一片光秃秃,一览无余。
粮仓里面有一套完整的现代化机械设备,可以把打好包的粮食吊到几十米高的位置,但是,现在没油也没电,就搭了一套木制滑轮组,把粮食往上放。
按照当年的粮食产量,这套滑轮组得轮回好几次。
不幸的是,现在粮食的产量也低了很多,刚刚好适配传统手工制品。
王雪娇和张英山悄悄钻进门里,贴着墙角往里走。
曾经,这里的粮食是用车子运进来的,地面很平整,就算光线很暗,也不用担心被绊倒。
贝西“哒哒哒”的脚步声指引着方向。
王雪娇扶着墙,谨慎向前走,摸到了一些墙上的突起。
为了防火,仓库内装有好几处隔断门,王雪娇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这些隔断门是电动的,还是手动的。
要是电动的,那也就是一摆设。
文明瞬间倒退到这种地步,王雪娇有一种《猩球崛起》的感觉了。
贝西忽然停下了,它“吧哒吧哒”地摇着尾巴。
前方的粮袋旁,亮起了一团火焰。
是有人点燃了一根火把。
经常纵火的朋友都知道,要烧紧紧压在一起的东西,它不好烧,就算是纸、干草,也烧得很慢,可能烧着烧着,就因为氧气不足,灭了。
得浇些油、酒精之类的东西,哪怕是通一根氧气管给它助燃也是好的。
看得出来,这里的条件是真的不行,这个人什么也没有,他只带了一些晒干了的稻秸。
王雪娇在心里嘀咕:“穷成这样,跟我点煤窝炉有什么区别?”
张英山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上?”
王雪娇在他的手里划了一个“对勾”。
张英山向黑影扑过去,瞬间制住黑影,将他按在地上,并将他的胳膊反拧在身后,着贝西也兴冲冲地扑上去,一个飞扑,压在他的头上。
火把掉在地上,被王雪娇捡起来。
借着火把的亮光,王雪娇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佩雷斯大叔。
他先是惊恐地挣扎了几下,忽然发现蹲在他面前的是王雪娇和张英山,他不由得惊呆了。
“放开我,你们在做什么?”佩雷斯咬牙切齿。
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就像你看见的一样。”
“为什么?!”
王雪娇傲慢地抬起头:“这是一局大棋,你不懂。”
佩雷斯确实不懂,中情局明明告诉过他,目标就是要让粮食减产,甚至绝收。
病毒做不到的事情,让火焰做,不一样吗?
王雪娇鄙视地看着他:“病毒导致粮食绝收,那叫天灾。放火叫什么?叫人祸!这么密闭的谷仓,都能起火,这里连灯泡都没有,也没有放大镜,哪来的火源?不是人为的是什么?我这是救你。”
佩雷斯咬咬牙:“我已经等不了了!反正他们也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有什么等不了的?因为你家囤的粮食吗?……等等,你不会买的是大米,不是稻子吧?”
佩雷斯大叔腮帮紧绷:“是大米。”
那就难怪他着急了,脱了壳的大米不容易存放,放着放着就会小虫飞舞,变黄变朽。
如果是稻子,保存得当,能放三年。
不过,王雪娇知道,古巴受到的封锁会越来越严重,明年一样会粮食短缺,一样会有人愿意拿着二十倍的价格去黑市上买米,他的稻子照样能轻松出手。
但是大米摆到明年,嗯……要是出现了特别严重的饥荒,外国有钱人也不敢来了,只怕大米不仅卖不出去,还得担心邻居来打劫,花大价钱走私来的米,最后全进自己肚子,那就很悲剧了。
王雪娇痛心疾首,一脸嫌弃:“你为什么买大米啊?你在农场工作,不会不知道稻子才能多存几年吧?”
“我知道!”佩雷斯无法容忍王雪娇看不起他的专业技能,“大米能运得更多!!!”
呃……你要这么说得话……倒也没错,黑市上都是交易的大米,谁交易稻子啊……普通人家又没有脱粒机。
看着佩雷斯的表情,王雪娇又在他心上扎了一刀:“你这大米……不会还是借钱买的吧?”
没错~就是借钱买的。
当他得知新的植物病毒研发成果进度喜人,今年一定能毒倒一大片之后,他就欣喜地把这几年中央情报局给他的报酬,一把砸进去了。
不仅如此,还借了不少钱,借的甚至是砍头息。
也就是借一万块,到手只有八千。
要还钱的时候,还要按一万元来计算利息。
他算过了,他按照上限借,只要在两个月之内还清,他能赚到十万美元。
当然,如果按照这种借贷的方式,超过两个月,他不仅一毛钱赚不着,还会倒欠几万利滚利的债。
但是,他超级自信,只要粮食减产、绝收的消息一出,他囤的大米能卖到二十倍!
以前不是没有涨过。
他甚至都已经研究好各个大城市的黑市在哪里,保护人是谁,需要跟谁打通关节。
他都已经去跟这些人喝酒抽烟,称兄道弟过了,到时候给他们塞点好处费,他们自然会站在他这边,允许他优先进场。
先到先卖完。
一切都计划得如此完美。
然而,现在天塌了。
粮食不仅没死,还大丰收!
就算大米是配给制,可它是不值钱的主粮,在黑市上也就翻0.5倍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大米,他们还有木薯、玉米凑合吃一吃。
对于外国人来说,吃佩雷斯的大米,跟其他人的大米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佩雷斯弄进来的几吨大米,不可能像他想的那样一下子就卖光。
运输到各个城市还要钱。
眼看着堆在秘密仓库里的大米变成了提醒他欠债还钱的索命咒,他的心态崩了。
这才想出半夜出来烧谷仓的主意。
“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昨天去了一趟仓库,那里的存储条件很不好,我的十万吨米……要是不能马上卖掉,就会马上长霉、生虫,就算当饲料都卖不出去……”
佩雷斯满眼都是绝望。
王雪娇不是很懂:“你光烧这一个谷仓有什么用啊?得把全国的谷仓烧掉一半以上才能让你的大米变贵吧?”
佩雷斯用力摇头:“我不管,我不管……”
他忽然用力挣扎,想从张英山的手里逃出去,他常年干重体力农活,全身的肌肉块比张英山大。
无奈,张英山会拆骨头,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押出去。
出去之后,忽然佩雷斯大叫一声:“都起来,都起来,抓人啊!!有人在粮仓放火!”
王雪娇一愣,她本来还没想到要怎么无痕处置这个村子里的中央情报局的线人。
没想到他先吆喝起来了。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将醒未醒,佩雷斯的一嗓门,把他们彻底惊醒了。
散落在附近的房子里,都有人走出来,他们似乎都是刚从床上弹起来的,有人衣服都没有穿好,头发乱蓬蓬,眼神迷离而困惑地看着张英山拧着佩雷斯的胳膊。
佩雷斯用西班牙语大声向周围人说:这两个东方人潜入谷仓,想要放火烧毁粮食!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喧闹的声音,叽里哇啦,王雪娇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知道有人已经在用凶狠的目光打量打量着她和张英山。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迷茫。
一直以来,这里的人都更愿意相信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但是,王雪娇和张英山前阵子也很热心,帮助了很多人,而且,并没有谋求任何回报。
要说他们是要烧粮仓的坏人,村民们也不愿意相信。
王雪娇和张英山亏就亏在西班牙语不行,虽然能听懂几个单词,但是离能够流利表达,甚至跟佩雷斯对线,有很长一段距离。
幸好有米娜在。
米娜要上前去为王雪娇和张英山做翻译的时候,她的家里人还担忧地拉着她,生怕她帮助的是坏人,以后她在村子里也活不下去了。
“我相信她们。”米娜坚定地说。
米娜站在王雪娇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王雪娇告诉她:“我晚上睡不着,出去看星星,遇到贝西,贝西拖着我去谷仓,我就看到佩雷斯拿着火把要点火烧粮仓。”
米娜点点头,将王雪娇的话翻译成西班牙语。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刚才是愤慨,现在是争辩。
大家既不相信几十年的老邻居是坏人,也不想相信这两个刚来没多久,但是一直都表现得很热心,很可爱的两个外国人是坏人。
这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激情澎湃地讨论着这些。
肖恩博士也被吵醒了,他困惑地站在人群边上,谨慎观察着这两拨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明明都是中央情报局的人,而且昨天还相处得很融洽,怎么就忽然闹起来了?
他知道细胞怎么分裂,基因如何编撰,但是他依旧看不透人心。
他也不敢说话,村里有几个会英语的年轻人,要是让他们听见他大声密谋,那就不好了。
“你们村里有法官吗?”王雪娇问道。
米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仔细想想,又点了点头。
王雪娇:“……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米娜:“没有正式的法官,只有一个巴尔爷爷,平时大家有纠纷,都找他调解。如果要正式的法官,得到市里了。”
到市里,这边的一堆证据说不定就被清理掉了。
王雪娇坚定地表示:“我相信老人家的智慧,我愿意找巴尔爷爷。”
佩雷斯这会儿终于从欠了一屁股债造成的精神崩溃中略略清醒了一点。
他终于发现自己错了,不应该把事情闹这么大。
就算王雪娇和张英山死了,那又怎么样?
他欠的钱还是在那里,每天都在增加。
还得罪了中央情报局,以后这活是不是就没法做了……
不对,只要把王雪娇和张英山弄死在这里,就没人会回美国告他的黑状。
肖恩么……看他跟这两个东方人也是头一回见面,关系没这么好。
自己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肖恩以后要继续工作,还得靠自己提供的方便。
只要把肖恩搞定……
就算以后中央情报局的人得知是他弄死了王雪娇和张英山,他也能找个理由。
就说他们其实是中国派来古巴的间谍,专门破坏中情局在古巴的破坏行动。
反正死无对证,何况他的身份坐实了,他对中情局还有用。
现在,佩雷斯的脑中有一定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把王雪娇和张英山弄死。
这两个外国人,想在他的家乡跟他斗?
她们是中央情报局的线人,他也是中央情报局的线人。
谁比谁高贵?
村里专用的审判桌被拿出来了,大小像中学用的双人课桌,还有一把靠背椅。
左边竖了根棍,棍上飘扬着古巴的国旗。
椅子后面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了一串字。
米娜告诉王雪娇,那行字的意思是“法院”。
王雪娇:“嗬,我小瞧你们村了,原来这么讲究的吗?”
“嗯,以前就是普通的调解,听说是苏联人来了,说就算是村里,也要显得正式,不要搞人治,要法治。”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要米娜帮忙翻译:“我需要佩雷斯太太和她的两个孩子也在场。”
也许她是想要这三个人当证人?
嗯,一家人,互相应该了解一些实情,证词可以互相做为印证。
于是,村里人便去佩雷斯家,将三人都找来了。
村子里的法庭到底是随意,佩雷斯还能自由地与家里人交谈。
他很镇定,但是佩雷斯太太和两个少年的表情却很凝重,不知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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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子都收完打包入库了,是快乐的农闲,是村里人最有空的时候。
整个村口广场那是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为了抢一个看热闹的好位置,大家是真的很努力,都来不及吃饭,就赶过来了。
几乎人手一块面包,一杯水,一边吃东西,一边发表自己对案子的看法,就像看节目一样。
巴尔爷爷被请来了,他也没吃早饭,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咖啡,在椅子上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老人家多年的威严尽现,吱里哇啦的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
米娜对巴尔爷爷说:“我为这两个东方人做翻译。”
巴尔爷爷点点头。
先由佩雷斯讲述他的故事,意思就是他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忽然发现王雪娇和张英山鬼鬼祟祟地出现,往谷仓走,所以,他跟了上去。
发现他们企图烧谷仓之后,他与这两个东方人进行了搏斗,没打过,反而被诬陷。
王雪娇这边的案情描述也是如此,就是多了一只小狗贝西。
巴尔爷爷派人去谷仓进行现场勘测。
回来的人汇报:
“谷仓的锁是被撬开的。”
“在堆放粮食的地面上,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
“地上有三个人的脚印,还有狗的爪印。”
别的没有了。
这里的人不是专业的刑侦痕检人员,能看出三条,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说这里没有检测DNA和指纹的设备。
就算有,在这桩案子里也没用。
问题来了,就这么三条,能解决什么问题?
谷仓的锁可以是佩雷斯撬开的,也可以是王雪娇他们撬开的。
有火焰烧过的痕迹和脚印,也不能明确证明任何一方是放火的。
巴尔爷爷苦恼地用力搓了搓脸,物证撑不住,那就只能靠双方的辩词了。
他将杯子里的咖啡一气饮尽。
老爷子还是有脑子的,他宣布,庭审暂停,先对两拨人分开讯问。
先问的是佩雷斯。
问了一个小时之后,佩雷斯被带出去,王雪娇和张英山被带进来。
三人身形交错的时候,佩雷斯冷着一张脸,看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像阶级敌人。
王雪娇笑嘻嘻,一手拉着张英山,蹦蹦跳跳地进屋去了。
巴尔爷爷开始提问。
全世界的问案的路子都差不多,问具体的时间、有没有人看见、打架具体是怎么打的、放火具体是怎么放的。
王雪娇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式的问法给弄得脑袋有点晕晕的,她觉得巴尔爷爷虽然聪明,不过,都是纯经验,没有足够的系统化沉淀。
“我有个建议……”王雪娇举手,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你说。”
王雪娇:“要不,我自己写下来,米娜,你帮我翻译,行吗?”
巴尔爷爷怀疑地看着她。
如果王雪娇和张英山就是纵火犯,那么,她提出这个建议,就是想故意漏掉几个重要的问题。
巴尔爷爷不在乎,他当年是跟着将军走南闯北闹革命的,处理过不知道多少起这种事情,早就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王雪娇觉得他东拉西扯,其实是他特有的提问方式。
过于跳脱的提问,容易让人在放松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说真话。
被讯问者以为他是在扯闲篇,聊家常,其实是通过细节里发现破绽。
所以,他断然拒绝了王雪娇的要求,甚至还觉得王雪娇和张英山的嫌疑更重了。
王雪娇感觉到了他的敌意。
她也很无奈,她有什么坏心,她只是想帮老爷子省点事而已。
按天金所的笔录流程推进,可以避免遗漏重要问题。
“好了,开始吧。”巴尔爷爷开始提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出去?晚上同时睡不着?”
王雪娇:“我不知道,忽然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
张英山:“她起来的时候,我听见声音,也醒了。”
巴尔爷爷:“贝西是怎么叫你们走的?”
王雪娇指了指自己的裤脚:“它咬着我的裤子,现在裤子上还有狗牙印呢。”
张英山:“我跟在她身后。”
巴尔爷爷:“你们去过那条路吗?”
王雪娇:“走过,帮忙收谷子的时候去过很多次。”
张英山:“我也一样。”
巴尔爷爷:“进了仓库以后,你们就看到佩雷斯要放火了吗?”
王雪娇:“不,我看到的是一堆钢铁机械,走进去很远,才是谷仓。佩雷斯在点亮火把以后,是想引燃周围的秸秆,然后再用秸秆点燃粮袋。”
巴尔爷爷:“他用什么点燃火把的?”
王雪娇摇摇头:“我没看见,忽然就看见火把亮了。”
巴尔爷爷:“那么,你们是看见佩雷斯点火以后,才把他抓住的?”
王雪娇:“是。”
巴尔爷爷:“怎么抓的?”
张英山展示了一下,巴尔爷爷觉得他那几个动作很草率,一点都不像能制服膀大腰圆的佩雷斯的档次:“为什么你把他按在地上之后,他就不反抗了?你们就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了?”
看着巴尔爷爷不信的目光,张英山也是有一点小脾气的,他可是警校的自由搏击冠军(韩帆没来之前)。
哪能容忍外国人如此轻视他,何况旁边还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双重BUFF叠加,张英山用谦虚的口气说:“是的,我把他的两条胳膊都拆了下来,您可以再找几个人来试试,五个以下都没有问题。”
巴尔爷爷的眼睛抬起来,压根不信。
他年轻的时候看过好莱坞,看过李小龙的电影,也知道中国功夫。
但是他跟其他愚蠢的美国人不一样,他可不认为电影里的人能一个人打几十个人,就代表着所有的中国人都会中国功夫。
巴尔爷爷示意:“米娜,把威利叫来。”
威利是村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常年干重体力活的,体格跟佩雷斯差不多。
巴尔爷爷让威利一手假装举着火把,背对着张英山。
然后对张英山说:“你攻击他。”
张英山替他家挑过水,王雪娇还从黑市上买来了肉,给他病重的母亲补充营养。
他真不愿意相信两人是要烧谷仓的坏人,更不想把张英山打伤。
他担忧地问了一句:“他这么瘦,我一拳下去,他根本就受不了,我要是把他打伤了……不会罚我吧?”
巴尔爷爷看着张英山,张英山平静地开口:“你可以用最大的力气,你要是不用尽全力,就不能让我和余小姐自证清白。”
一听原来这么严重,威利点点头。
等他站好,过了一会儿,张英山忽然从他身后出现,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顶住他的膝盖窝,他刚想转身反击,但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刚摔在地上,他就听见自己的左右两条胳膊,传出轻微的“咔”一声,张英山已经将他的胳膊卸下来,想要反抗也没办法了。
“就是这样。”张英山把威利的胳膊又接了上去,“对不起,巴尔爷爷不相信我能把人的胳膊卸下来。”
“嗯,差不多就是这么长时间。”王雪娇开口。
她诚恳地看着巴尔爷爷:“您也看见了,我们的攻击力远胜于佩雷斯。
如果我们才是放火的,我们根本就不会把他活着从谷仓里带出来,把他四肢骨头都拆开,在他身边放上一个口袋,再把谷仓点着,他已经没有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攻击我们了。”
巴尔爷爷愣了一下:“在他身边放个口袋?为什么?”
王雪娇笑笑:“古巴的粮食都是配给制,有很多人家都不够吃的,木薯和玉米都是用来凑数骗骗肚子的,他去仓库偷拿粮食,在装粮食的时候,立在一边的火把忽然倒了,点燃了粮仓,一火把他和粮仓一起都烧了,我们省事,您也省事,您说对吗?”
巴尔爷爷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王雪娇说得有道理。
忽然,他抬起头,眼睛盯着王雪娇:“你怎么这么熟练?”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我们在村子里经常免费送人食物,就是让想要高价出售的人受到影响,卖不出去,挡了别人的财路,自然就会受害。”
巴尔爷爷眯起眼睛:“佩雷斯?他想卖什么东西?”
王雪娇并不知道佩雷斯把那么多大米藏在什么地方,何况还牵扯到微生物实验室,暂时没法说,便摇了摇头。
现在,巴尔爷爷的心理天平,已经倒向了王雪娇和张英山,但是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巴尔爷爷又问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从侧面来印证他们刚才证词的问题。
比如“你睡不着,是因为月光太亮吗?”
王雪娇回答:“不是,昨天晚上没月亮。”
似乎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巴尔爷爷看着记下来的那些。
全是证词,没有人证和物证。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很容易陷入
“你是坏人!”
“你才是坏人!”
这种完全无法论证的循环之中。
王雪娇忽然一拍掌:“对了!我想到了!巴尔爷爷,他点了火把,应该用的是火柴,或者是打火机。我完全没有碰引火的工具。
如果是火柴,那么应该能找到烧剩的棍子。如果是打火机,按过打火机的手上,会有一种味道。人闻不出来,狗应该可以。”
巴尔爷爷觉得此计可行,先去现场搜,没有火柴,倒是在佩雷斯的身上搜到了一个打火机。
本地是雪茄生产地,不少人自己也抽。
随身带火柴或打火机一点都不稀奇。
人类闻火柴味,或是打火机里的液态碳氢化合物都是一个味道。
但是王雪娇,相信狗一定能闻到气味的细微差别,坚持要狗狗大队上班。
王雪娇把打火机藏起来。
巴尔爷爷让人找了好几条狗过来。
那些狗本来趴在太阳地上睡觉、摇着尾巴满村溜达、呼朋唤友准备去邻村打架……忽然就被人类抱来了。
它们害怕、它们困惑、它们紧张、刚把它们放下,它们头也不回地逃蹿消失。
只剩下经常与人类一起生活的牧羊犬贝西,镇定如初。
它蹲在地上,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这些人类想干什么。
王雪娇摊开自己的双手,让贝西闻。
贝西闻了闻,跑到一边,叼起了火把。
没错,王雪娇确实抓过火把,上面留着她的味道。
巴尔爷爷让佩雷斯也伸出手,让贝西闻一闻。
佩雷斯毫不在意,心想大不了这只狗再把火把叼过来,这能说明什么?
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
想到这里,佩雷斯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了。
贝西闻了闻,高高兴兴跑到一边,把火把叼起来,放在地上。
王雪娇又指了指佩雷斯的手,让贝西再去闻,贝西虽然有些困惑,但是,它是一只聪明的牧羊犬,它闻了之后,在四周转了一圈,忽然,从一块石头后面叼出一只打火机,骄傲地放在地上。
王雪娇看着巴尔爷爷,向他扬眉一笑,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巴尔爷爷已经明白了。
佩雷斯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大叫:“打火机的味道都一样!狗怎么能当证据。”
王雪娇笑笑,请周围几个男人把他们的打火机拿出来,放在不同的地方。
再次让贝西去闻佩雷斯的手,然后去寻找打火机。
贝西不负重望,再一次从众多的打火机里,挑出了佩雷斯的那一只。
王雪娇耸耸肩,摊开双手,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哼嗯?”
佩雷斯还在努力挣扎:“我晚上用过打火机,它当然能闻得出来!这能说明什么。”
“你用打火机做什么?”巴尔爷爷问。
“抽烟!”佩雷斯理直气壮。
巴尔爷爷追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在我家!临睡前!”佩雷斯大声说。
他晚上确实抽了烟,王雪娇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可以证实狗的鼻子到底能闻到多少个小时之内的东西。
可恶,卡住了。
王雪娇终于决定放一个大招,她大声说:“你收了美国人的钱,所以要烧粮仓!不然你家地下室里的那些发电机、电器从哪里来的?!”
全场先是猛然一静,接着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王雪娇一开始没有提这事,是因为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大招。
毕竟古巴曾经接受过苏联的慷慨捐助,如果他咬死说这是当年捐助留下的东西,比如他有一个在XX地方上班的姑,在XX地方上班的叔……
为了不让村里人不开心,所以他才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也不是不能解释。
不过现在王雪娇一时也想不出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地方,还能有什么破案的方法了,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一众人浩浩荡荡向佩雷斯家里去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地下室,也看到了地下室里的发电机和各种电器。
佩雷斯倒是没说这些东西是苏联援助时期留下的东西,毕竟那些电器上都是英文。
他说是佛罗里达的亲戚送的。
这就死无对证了。
谁家还没有个佛罗里达亲戚,要是亲戚送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送电器不允许,那送药呢?送粮食呢?
要是真全部没收,那是跟整个村子,不,是整个古巴人民为敌。
贝西不知道人类在烦恼什么,它终于找到了它想让王雪娇给它拿的东西。
它一路跑过来,又叼着王雪娇的裤腿,示意她跟着自己来,王雪娇以为它有什么出色的新发现,便跟着去了。
结果,在佩雷斯家的厨房垃圾旁边,它停下了,昂首挺胸从垃圾筐里扒出来几根吃得挺干净的牛排骨,只有骨头缝里还有那么一点肉。
这就是它昨天半夜跟着佩雷斯的原因。
佩雷斯吃牛排的时候,把油滴在裤子上了。
好香,好香……
“就是一堆垃圾嘛……”王雪娇伸手点了点贝西的脑袋:“你是一只牧羊犬,你要有点出息,知不知道!哪有牧羊犬扒垃圾堆的!你又不是野狗!”
贝西感受到王雪娇的鄙视,夹着尾巴,蔫蔫地哼哼。
此时,其它人也从地下室里出来了。
地下室里的东西,只能说明佩雷斯他有一个牛逼的亲戚。
不能证明他烧谷仓的必要性。
王雪娇想了想,那就剩下佩雷斯私藏大米的事情了。
什么佛罗里达亲戚也不可能一把运来十吨大米。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些大米藏在什么地方。
王雪娇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佩雷斯说他昨天去看了存放大米的仓库。
条件不好,那就说明不是正经的粮仓。
王雪娇上午在农场看见他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在下班的人群里没看见他,但是下午又看见了。
昨天中午没有汽车移动。
牛和马都在忙着干农活。
徒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到,说明粮仓离得不远。
王雪娇把大米的事情告诉村民们,并且问他们:“这附近有没有距离村子很近、能装得下十吨大米的仓库?而且道路要方便,进去十吨大米不会引人注意。”
村民们听见十吨大米,眼睛都绿了,这够吃多久啊。
附近符合王雪娇说得条件的地方不多,只要用心找一找,一定能找到。
原本冷静的佩雷斯听见王雪娇把他心里最要紧的事情都抖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大声咆哮:“你在胡说八道!她说谎!她说谎!!!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佩雷斯太太点点头:“对,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十吨大米的事情。”
很好,不知道是吧,那就别怪我瞎编了。
王雪娇微笑:“你当然不会告诉你,因为,倒卖粮食发了大财之后,他就打算抛妻弃子,一个人去美国找他的女朋友。”
“什么?!”佩雷斯太太双眼圆睁,她深吸一口气:“不可能!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要是在美国有女朋友,我会不知道?!”
哎嘿,还真会不知道哟~
王雪娇从肖恩那里打听到佩雷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们合作的,怎么合作的,一年送几次样本,每次待多久。
王雪娇一一细数:“他是不是每年都要出去待几天?”
“那又怎么样?”佩雷斯太太知道自己丈夫跟中央情报局合作,知道他们全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也知道佩雷斯每天去的都是关塔那摩,一直以来,古巴都要求美国人把关塔那摩还回来,美国人就是不还。
古巴人把那里的水电都断了,美国人以其强悍的基建能力,自己供电供水。
现在古巴人过去,会被视同叛国。
她不能让丈夫背上叛国的罪名。
王雪娇笑道:“他,去的是什么地方,你心里很清楚,我要告诉你,那里有一个姑娘,叫珍妮。年轻、漂亮,家里条件很好,去那里只是为了让她的履历更漂亮。
你的丈夫爱上了她,勾引了她,一个月后,她就要回到美国,并且会带你的丈夫回美国。”
王雪娇眨了眨眼睛:“对了,你不会不知道家里的钱都放在哪里吧?为了买那些大米,他不仅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债的利息,你们一辈子都还不起。
如果烧仓不成,他就会被债主追杀,所以,他一定跟珍妮离开。
至于你和孩子们~”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如果运气好的话,会在穷困潦倒中度过一生。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会被卖到哥伦比亚做奴隶还债吧。”
佩雷斯太太心中一惊,确实,以前他们家还能经常在黑市上买肉吃,最近这两个月,不说肉,连面包都不买了,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凭着粮本,去国营粮站里买配给粮。
她只知道佩雷斯为了买粮食,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些大米是借钱买的。
但是,昨天晚上,他忽然又买回了一些牛排和朗姆酒,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也没说,就说高兴,想吃点好的。
现在想来,也许,他是准备烧谷仓之前,狂欢一下。
她怔怔地摇头,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他……他都五十多岁了,怎么会有美国小姑娘爱上他?”
王雪娇:“……”
不是,太太,您不关心家里的钱和可能负的巨额债务,居然关心的是小姑娘爱不爱你丈夫?
王雪娇高声说:“五十多岁怎么了?你看他的身材,看他的肌肉,看他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碴,饱含着岁月的沧桑。
海明威知道吧!别说他五十多岁,他临死之前都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
要的就是那种做重体力活养出来的硬汉气质!
你不知道有多少白人富婆去非洲包养有肌肉的小哥吧?只要身材好,气质好,年龄不是问题!还有人专门慕老呢。”
说了这么多,够她消化了。
王雪娇实在不想跟她继续扯佩雷斯有多诱人了,便将话题转到钱上面。
毕竟除了佩雷斯太太,别人不关心佩雷斯的风流韵事,莫名其妙的巨款才值得关心。
“等找到大米你就知道了,你们家有多少钱?能买得起十吨大米?大家就算没有佛罗里达亲戚,也应该见过黑市大米的价格吧。”
王雪娇环视着周围的村民:“想想看,十吨呐!!!以你们农场最顶尖领导的工资,要存多久才能存到?”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问你!你有我放火的证据吗!你管我买米的钱是哪里来的?我需要向你汇报吗!”佩雷斯用他残存的理智,向王雪娇发出怒吼。
要不是打不过张英山,他现在就扑上来,把王雪娇掐死。
确实,买米只能说明放火的动机,不能说一定是他放的火。
不过,其实证据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就算不能找出他放火的铁证,只要找到十吨大米,佩雷斯的结局不会比纵火更好。
巴尔爷爷已经准备宣布结案,把佩雷斯移交给上一级部门进行正式审理。
自然会有人来查他的巨额财产是哪来的。
忽然,一个高傲冷漠的老年女声从人群外传来,像惊雷一般炸响:“我有!!!”
来者,是桑切斯太太,她平时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各种神妙的地方,大家都习以为常。
“我昨天晚上,看到佩雷斯往谷仓走!这两个东方人,跟在他的身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
桑切斯太太以前在村子里疯狂向别人推荐海明威。
后来又整天扮高冷,一言不发。
谁能想到,大家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居然不是为了海明威,而是作证。
她跟村里人关系不怎么样,跟这两个外来的东方人关系更不怎么样。
她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的理由。
巴尔爷爷问她:“除了看见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
“有!”桑切斯太太更加骄傲,“你们跟我来!”
众人满心疑惑地跟在她的身后,贝西蹦蹦跳跳跟在王雪娇的身边。
等到众人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指着地上的一块布满脚印的泥巴地,说:“就是这里!”
王雪娇一眼就看出她指的那块地跟别处不一样,似乎要更湿一点。
以及,少了一大块泥巴,似乎有人把泥铲走了。
早上来取证的人说,他们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这里就少了一块。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们会注意到,也许会报告。
但是,这是桑切斯太太家门口。
她脑子不正常,干什么都是合理的。
桑切斯太太告诉大家:“我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把我家门前的泥巴路泼湿、整平,每天早上我就能看出晚上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众村民心态平和,继续听她往下说。
桑切斯太太有被害妄想症是正常的。
“昨天晚上三点,我被窗外的脚步声惊醒……”
老年人,精神衰弱睡不着也是正常的。
“我发现泥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就把它们取下来了。”
说着,桑切斯太太从屋里把已经硬了的泥巴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块泥,上有几个人类的脚印,以及四只狗爪爪印,看得出来,这只狗很兴奋,步子与步子之间的间隔很大,有点深,是蹦蹦跳跳过去的。
人类的脚印有交叠,王雪娇知道这是痕检刑侦学里的一门专业课。
巧了,她没学过……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张英山的肩膀:“你对脚印学有什么研究吗?”
张英山,曾以一人之力,监视整个绿藤市局的男人,怎么能没有研究。
他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桑切斯太太开口了:
“这个斜纹脚印是走在前面的,边缘非常清晰。”
“斜纹脚印周围隆起的部分被狗爪印踩平了,所以,狗爪印是后踩的。”
“这个小一点的脚印,应该是这位东方女士的,她踩的时候很用力,把斜纹脚印的痕迹踩下去了,她的脚印更湿润。”
……
桑切斯太太一通脚印痕迹分析学说完,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王雪娇、张英山和佩雷斯都没有换过鞋,贝西的爪爪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异。
大家都盖个脚印,就能一目了然。
别说佩雷斯不负责谷仓的清点工作,就算他负责,大半夜去黑漆漆的谷仓清点?
佩雷斯已经无法辩解。
此时,派出去找传说中十万吨大米的人回来了。
轻而易举!
就在一点五公里之外,找到了一仓库的无主之米。
从体积判断,是十吨没错了。
佩雷斯太太腿都软了。
她是管家的,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家里的钱,绝对不够买十吨大米!
如果他有万贯家资,佩雷斯太太还能努力努力,替丈夫拼命辩解。
现在……佩雷斯太太已经飞快地心算出,这个死男人已经欠了多少钱。
王雪娇还好心提醒她,以佩雷斯的身家,根本就没有抵押品,所以,他是无法从利息比较合理的正经银行借出钱来的。
只有不正经的高·利·贷愿意给他。
按照高·利贷的一贯操作,砍头息加复利,得出的那个数字,是她一百五十年的工资。
佩雷斯太太只希望债主们,冤有头、债有主,谁借的钱去找谁!
实在还不上,割他胸口的一磅肉,不,十磅肉都没有问题。
血爱流不流!
不要紧!
她和她的孩子们跟这个男人不熟!
没听说过!
佩雷斯太太的倒戈,加上各项证据确凿,佩雷斯已经无话可说,颓然摔坐在椅子里。
·
·
佩雷斯被正式逮捕。
王雪娇和张英山也真的要离开了。
离开之前,张英山被巴尔爷爷拉走,说差点冤枉了他们,要送点好东西给他。
王雪娇去黑市,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到桑切斯太太家。
以前桑切斯太太家总是孤单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人头攒动。
很多年轻人都在她的屋里,翻阅着她收藏着的海明威的小说。
因为桑切斯太太一番荡气回肠的脚印痕迹学展示之后,有人质疑她一个孤老太婆怎么会懂这些。
她高傲地表示:“因为海明威就是双面间谍!所以,我,身为他的书粉,会一些间谍的小技能,有什么特别的?”
年轻人已经不怎么爱看海明威了。
但是,间谍、杀手、暗卫……这些特别神秘的职业,永远都会引起年轻人的好奇和兴趣。
于是,他们来找桑切斯太太,想借海明威的书看。
也想听听海明威的间谍故事,连邻村雪茄厂的人都来了。
桑切斯太太也无限感慨:
十年推书无人问,一朝破案天下知。
“你好,余小姐。”桑切斯太太用流利的英文向王雪娇打招呼。
王雪娇看着这一屋子的书,不仅有海明威的小说,还有间谍、侦探、药理学、毒理学、痕迹检验学……
她十分钦佩:“原来您是跟随着偶像的脚步,践行着人生的理想。恭喜你今天一展才华。”
桑切斯太太摇头:“不,我不是想展示才华才为你作证的。”
王雪娇觉得自己又懂了:“那是……为了海明威?”
“不,是为了你!”桑切斯太太看着她。
王雪娇愣了一下:“我?为什么?”
“因为你像海明威。”桑切斯太太说,“你,和你的男朋友,不计代价,在我们村子里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你们就像海明威加入的国际纵队。”
“今天,我又听见你说,海明威那样的人,不管多少岁,都是魅力无穷的硬汉。我太喜欢你了……真遗憾,没有早点真正认识你。相信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海明威的。我见过他……我曾经在哈瓦那见过他本人,哦~他真的魅力无穷~”
桑切斯太太忽然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你那天在我屋子后面打电话说的内容,我都听到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相信,认识一个人不要听她说什么,要看她做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原来那天,她真的听到了。
桑切斯太太坚定地看着她,突然轻唱了一句:“TheinternationalidealUnitesthehumanrace.”
王雪娇心中猛然一跳,这句歌词的中文版是:“英特奈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她真想跟桑切斯太太和一首,可惜,她不能。
肖恩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王雪娇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人是CIA的卧底,她只能假装不明白这是什么歌,只是友好地与桑切斯太太握了握手:“再见。”
桑切斯太太有些失望,但依旧挤出笑容:“保重。”
转过身,王雪娇向来接她的汽车跑去,奔向她的征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