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和佩雷斯是怎么回事?”
肖恩昨天下午去了雪茄制作工坊采购,汽车后备箱里装着五大箱本地人自制的走私款雪茄,错过了王雪娇和佩雷斯之间的恩怨情仇。
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中央情报局的人就对掐起来了。
不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吗?
王雪娇耸耸肩:“你就当他要毁了我即将拿到诺贝尔奖的实验样本,对了,也有你的。”
得知佩雷斯要火烧谷仓,肖恩发出了与王雪娇同样的感慨:“他活该。”
肖恩的任务是通过病毒的方式,感染整个粮食产区,在没有新的土地消毒剂的前提下,那片感染过病毒的毒土,后面几年也无法种水稻了。
烧掉一个谷仓有什么用?
万一身份暴露,研发的新款微生物又被针对性的克制了,那岂不是很糟心。
他们是真心希望工作能出成果,最好这个成果可以震惊世界的科研人员。
跟整天搞假项目骗经费的中情局废物不一样!
跟放消息说“今晚,将会发生一件大事,让世界铭记几个世纪”,让几亿人白激动一场的传谣媒体也不一样!
“他为什么非要跟你们打起来?就不能等你走了再烧吗?”肖恩还是不明白。
王雪娇摸摸鼻子:“他知道老板的命令通过病毒绝粮,而不是放火。我是他后面来的,我代表着老板的最新最权威的命令,我不让他烧,就是老板不让他烧,他又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走后安排人盯着他,就是不让他烧。”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最好不要投加倍杠杆,否则很容易陷入不得不孤注一掷的绝境。”
肖恩确实没欠过这么多钱,他睡在实验室的休息室,吃在实验室的食堂,穿实验室的白大褂、实验室专用防静电鞋,在基地看电影,在基地健身房跑步……一个月工资六千美元,他能存六千五。
还有五百是从差旅补贴,以及帮同事代购里刮出来的。
消费?什么叫消费?
欠钱?为什么要欠钱?
乐趣?他不缺。
肖恩的人生乐趣就是跟微生物打交道,看着它们生、看着它们死、看着它们变异,在实验室里,他——就是上帝。
论文被抢过几次以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上帝,是殉道者,受挫是主给他的考验,受尽挫折之后,一定就能重归伊甸园。
人倒霉,总得有个结束的时候吧。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不争取,倒霉的只会是你。如果哪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不倒霉了,那可能不是因为你的老板和同事变心善了,而是有别人来过,他们替你把糟糕的环境给改变了。”
王雪娇对他展露出十二万分的同情,顺便架梁拨火:“你又不是没有大脑和神经元的微生物,你的先祖努力进化了几亿年,不是让你等着别人来拯救的,就不考虑自己有点主观能动性吗?”
肖恩无奈苦笑:“我能怎么办……”
此时国内的媒体对美国的宣传是民主、公正、自由。
父母在儿女满十八岁后,就把他们踢出门,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考大学也是考的综合素质,游泳、滑雪、骑马、高尔夫、社会活动……成绩不重要,只要脑子活,爱好多、参加的活动多,就能上常青藤联盟的学校。
不像中国学生,只会死记硬背,高分低能,家长还要想办法走后门,把孩子往好学校里塞。
毕业以后也要抱团,复旦跟复旦抱团、清华跟清华抱团,同校抱团还有自己的鄙视链,仅仅硕士是本校的人,不如本科硕士都是本校的“双料校友”……
其实哪里没有抱团的,而且国外抱团抱得更早,父母一方是常青藤校友、父母双方都是常青藤校友、祖孙三代都是常青藤校友……下一代在“爬藤”的时候,得到的优待是不一样的。
肖恩的同事不是校友,就是曾经跟过同一个导师,甚至在某某论坛活动上聊过几句都算“师出同门”。
偏偏肖恩不爱交际,他有点内向,中学时候也因此被欺负过,参加论坛活动,他也不会特别去抱某位教授大腿。
明明教授对他的见解很感兴趣,想跟他多聊聊,结果他把自己想知道的问到了之后,就跑了。
姓名、电话都不留,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不跟着混团体,跟谁都是泛泛之交,偏偏自己又没有掌握什么了不起的核心科技,没有无可替代的能力,后果就是现在这样了:有好事的时候,不会有人带着他,有坏事的时候,往他身上推,不会有人替他站出来说一句话。
王雪娇认真倾听着肖恩的抱怨,时不时附和几声,心里却在想:“看来他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愿意喜迎任何考验。看看人家亚伯拉罕,一听说要儿子,立马燔祭亲儿子以撒,要是天使不来,刀子就真的捅下去了,哪像他……都抱怨四个多小时了……”
挺好,只要心里有想法,有欲望,有不甘,才能争取,要是什么都不在乎,还真挺难的。
途中经过哈瓦那,王雪娇说要先去中餐馆,她要去拿行李。
肖恩看着卖他祈福套装的老板娘,心想:原来这里果然是大地母神的古巴总部,她真的就住在这里,难怪祈福套装这么管用。
行李都好好的放在原来的位置。
王雪娇打开行李箱检查东西有没有少,很好,厚衣服、药品之类的东西都在。
临出门的时候,王雪娇一眼看见张英山手里还提着在路边买来的铁吉他。
“别带了,太大了,比行李都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一次。”王雪娇对它的体积很不满。
张英山笑笑着拍了拍吉他盒:“帮你拿着,铁吉他抡起来拍人脑袋会比锅铲趁手。”
王雪娇“哼哼”两声:“……我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拿着吧。”
张英山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背上背包,拿着吉他盒,环视房间一圈,确定没有东西丢下,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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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塔那摩,位于古巴的最南端的小尖尖上。
与海地的太子港隔海相望。
地势极好,用来做海军基地,能控住整个加勒比海地区。
1903年,由古巴政府租给美国,一年两千美金。
后来无数仁人志士想把关塔那摩收回去,遭到了当时的古巴政府和美国大兵的双重毒打。
到古巴耐杀王上台以后,又努力了一下,断了他们的水电。
然而,美军就短暂的慌张了一下,去牙买加买淡水。
很快,在其强大的工业体系之下,美国人神速建立了海水淡化工厂,光发电站就有燃油发电站和太阳能发电站两种,关塔那摩甚至过得比古巴其他地方更滋润,毕竟古巴本土搞不到油,他们想要多少油都没有问题。
那种感觉,颇有一种拼尽全力三炸水门桥,结果美国直接开着飞机,空投了一座钢桥下来的无奈。
古巴耐杀王都也没辙了,美国那边意思意思,把租金提高到了四千多美金一年。
经过复杂的行进路线,车子进入关塔那摩。
现在这里的名声还是“海军基地”而不是“邪恶大监狱”,囚犯的数量还不够多。
王雪娇和张英山先去见了生物实验室的老板。
老板赫尔曼,是个德国裔的美国人,他还有个副手,叫杰夫·山本,是个日本裔的美国人。
两人对王雪娇的到来都表示热烈的欢迎,赫尔曼让秘书为她和张英山办理了出入基地的证件。
赫尔曼向王雪娇询问了很多关于她在索马里的故事,包括“驯服了秃鹫,让秃鹫在直升机坠落的时候冲下来,抓住美国大兵,慢慢地将他们放在地上,避免摔伤”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他听了这个故事之后,特别想了解其中的原理,到底这是先天基因,还是后天可以练习的。
如果可以练习的话,他想训练他家的三只哈士奇学会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修剪草坪……
王雪娇:“……这个故事,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是,秃鹫又是什么奇妙的传说啊?
赫尔曼:“哦,是新调到我们这里的士兵说的,他是从索马里调过来换防的,不过……我想上级是想让他们在这里换个心情,我们这里的生活不像在索马里那么紧张,可以有效治愈他们的战争创伤应激症。”
“哦?他们病得很重吗?”
“我不确定,他们在海军基地那里活动,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们。”
王雪娇微笑道:“以后再去吧,先完成老板的任务比较重要。”
她无奈地对着赫尔曼一笑:“所以,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神力,我要是有神力,先让让任务自动完成,然后让国税局把我这个人忘记。”
“哈哈哈,是的,”赫尔曼也笑起来,“国税局比较可怕,肖恩,你带着两位贵客去基地里转转。”
肖恩面露难色:“可是我还有……”
“哦,不要紧,我已经让利昂负责那个项目了,没办法,你也知道,那几个关键步骤不能中断,也得有人一直盯着。现在利昂已经得到了突破性的成果,再拿回来给你,对他不公平。”
老板拍了拍肖恩的肩膀,十分诚恳地说:“放心,过几天我会给你安排新项目的,比这个项目更好。”
那个项目刚安排下来的时候,前途不明,其他人都以自己手上都已经有了一摊事为由,不愿意接,所以才能落到肖恩的头上。
在肖恩的不断努力下,排除了大部分错误选项,眼看着成功的希望就在前方,肖恩忽然就被安排去放毒了……忽然项目就不得不由别人代管了。
当时老板说得特别好听:“你跟那边卧底的关系好,你们见过很多次了,利昂才刚来没多久,人生地不熟,去了会坏事的。你和利昂之间,我当然信任你,难道你要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去干吗!”
肖恩的脸色十分难看,想说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闭嘴没说。
把行李放下之后,王雪娇和张英山跟在肖恩身后,到实验室大楼里参观。
肖恩先带着两人到自己的实验室去,他要先看看利昂都得到了什么突破性的成果。
“我用植物黏液微生态,建构了一个数十种微生物自动协作的生物群,这是由自然启发的革命性设计!”利昂非常自豪地对肖恩说。
他打开计算机,让肖恩看制作出来动画:“看!这是我鉴定出的597个关键基因!这是能够广谱抗菌的真菌!”
王雪娇不懂他们说的那些细节,但是她总觉得这个动画过于理想了。
抗病真菌往下一撒,不管什么菌都杀杀杀,这……真的可以吗?
不会把根瘤菌也杀了吗?
肖恩要求看实验日志,想知道他做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的机制,怎么利昂刚接手半个月不到,就突飞猛进到如此地步了。
利昂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哦不,亲爱的肖恩,这可是我的宝贝,绝对的机密。你不用担心,等我发表论文的时候,一定会把你的名字放在致谢里的。”
王雪娇摸摸下巴,只是致谢吗?好歹给个二作吧?
看着利昂的表情,肖恩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那祝您成功。”
等走远了,王雪娇压低声音:“这个利昂,是什么人?他凭什么!”
肖恩摇摇头。
他只知道利昂有后台,但是后台是谁,他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问。
王雪娇看着肖恩微秃的后脑勺,心想,这人为什么好像被《意林》和《读者》忽悠瘸了的?
不好说,也可能是被“美国梦”忽悠瘸了的。
相信只要自己有真本事,不需要搞拉帮结伙那一套也能成功。
实验室里的人对王雪娇的兴趣远大于同事肖恩,他们看着王雪娇,争先恐后跟她握手,沾一沾大地母神的神力,希望她能给他们带来灵感和运气。
每过来一个人,肖恩就要向王雪娇介绍他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
王雪娇就仿佛做国事访问的女王,负责点头、微笑、问好:“howdoyoudo~””Nicetomeetyou~”
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人,似乎真把王雪娇当许愿树了,跟王雪娇握手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哦~大地母神,保佑我快点可以进项目。”
王雪娇问他:“你还没有项目?”
“他是实习生,路卡。”肖恩介绍道。
路卡也是个没后台的,日常工作是打杂,打杂的项目包括打扫卫生、清洗实验工具。
王雪娇并不知道,自己在肖恩这里展现“神迹”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路卡。
这边确实不怎么加班,不过,各位手上有项目的人是按时按点下班的,说六点下班就六点下班。
他们走了,用过的那些器械总得有人收拾,收拾的人就是路卡。
刚巧那几天跟基地的一个女护士谈恋爱了,女护士很喜欢他,两人每天都如胶似漆地要见面约会。
加班?一分钟都不想待好吧!
实验室里要用的瓶瓶罐罐们都有一套标准严苛的清洁要求。
那几天,急着下班去约会的路卡都草草糊弄过去,什么“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拉倒吧,凑合着用!
这就是肖恩连续好几天,都发现培养皿里有杂菌的原因。
之后,就是肖恩心灰意冷去买了“大地母神祈福套装”,中餐馆老板娘告诉他,想要起效,就得按照一套非常严格的仪式来办,否则也是不灵的哦~
整套仪式包括要绝对的洁净,他自己的身体洁净、衣服洁净、与他所求事情的一切都要洁净。
老板娘也是给自己留个后路。
因为大多数人所谓的“洁净”,也就是用肥皂洗个澡、拿洗涤剂洗个碗,还能怎么样?
这样,万一昂贵的套装不起效果,客人回来投诉,她就可以帮助客人捋一捋线索,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好反思自己,问问自己有没有努力。
然后,客人就可以惭愧地离开,不在她的店里闹事了。
这里是实验室,设备和实验室里的衣服真的可以做到严苛的“洁净”,肖恩亲自去洗了实验器具,还虔诚地比实验室的标准还要多洗了几遍。
这个世界是有科学的!是有因果的。
杀得这么透彻了,哪里还会有杂菌。
王雪娇为了完成任务,凭本事,让自己盛名在外,
老板娘想靠冷门信仰赚大钱,
基地刚好有一个女护士,并且她同意和路卡谈恋爱,
路卡心猿意马,不想加班,
肖恩愿意不折不扣执行老板娘发出的“神谕”
……
每个人都只是建构了一个小小的“必然”环节。
而世界上的神迹,本就是在无数个“必然”相遇之后造成的偶然。
就连“大地母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个实验室里亲切接见各位“信徒”之后,王雪娇又被肖恩带到下一个实验室,依旧又是同样激动的场面。
王雪娇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好不容易把整栋楼都转完,天都黑了。
肖恩带王雪娇和张英山去吃饭。
此时刚刚开餐,大厅里只有几个穿军装的人,他们在讨论着海地局势和联合国派驻的观察团。
他们并不认为联合国派的观察团有什么用。
“只有枪和炮才能让彻底消除混乱!!!”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这两天海峡里总有毒枭的小船停着,真想把他们炸上天。那些肮脏的野人!”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哦~我听说,海地的巫毒教有一种秘术,可以让死人复活变成丧尸!那些丧尸没意识,但是可以用来干粗活,说不定船上都是丧尸,吸毒吸坏了脑子,才会来我们这里找死。”
“哈,我才不相信,那种东西会比Nigger好用!只要给他们几块炸鸡,他们能干整整一个星期。”
“你可别让强尼听见了,小心他揍你。”
……
这几天在比那尔德里奥的小村里,吃得很朴素,想吃点好的,都得去黑市买。
当时,王雪娇觉得黑市已经很好很强大了,如今跟关塔那摩基地一比,简直就是拼好饭VS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温暖的黄色灯光下是一份一份的食物,花样繁多,不仅有美式快餐、墨西哥餐、法餐、地中海餐,还有假装自己是中餐的左宗棠鸡和甜酸肉。
还有现煎现烤的明档,戴着法式厨师高帽的人站在炉子后面,不住翻动着面前的食物,牛排在铁板上“滋拉滋拉”冒油,香气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
只要吃得下,随便拿,随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绝对不会因为拿了两块肉,就被全基地通报批评。
现在是晚餐时间,还有酒类免费供应、威士忌、白兰地、红葡萄酒、白葡萄酒、朗姆酒……满满两大酒柜,唯一的区别是酒水每人仅限一杯,免得整个基地都喝HIGH了,被敌人悄悄潜进来,抹了脖子。
王雪娇看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感慨万千,难怪五角大楼这么想从中央情报局手里抢权。
多一个部门是真好啊。
不怕这个部门看起来是清水衙门,只要加入主观能动性,哪有赚不到的。
2013年的财报显示,关塔那摩监狱里面有166个囚犯,全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钱是4.54亿美元。
平均每个囚犯每年消费270万美元!!
就算一家三口都在一线城市上班,一年都未必赚得到这个数呢。
现在虽然没有囚犯,但是有这么多基地工作人员,还有要养船、维护,啧啧,不知道他们向国会老爷报的账是多少。
王雪娇很希望中央情报局的各位能努力努力,不能让军方把好处都占了啊!
怎么就不能从五角大楼里把预算刮一点出来呢?
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关塔那摩的财报吗?
每年不都是公开的吗?
王雪娇心不在焉地切割着面前的铁板小牛腰肉,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难道巧立名目,把其他部门的预算划拉过来给我这种小事,还得我自己来吗!
就不能让我不劳而获一次吗!”
王雪娇狠狠地咬了一口,又香又嫩,真好吃~
吃完饭,王雪娇看见窗外金红灿烂,窗外的海面在风中微微起伏,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如同一片会呼吸的沙丘,几只海鸟舒展着翅膀,从天空中翩然划过。
王雪娇的脑中猛然跳出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太漂亮了。
王雪娇反思了一下自己,如此美景之下,怎么能满脑子搞事、搞钱、搞破坏。
俗!
太俗了!
“这里的海边可以去玩的吗?”王雪娇问肖恩。
“可以的。”肖恩给王雪娇指了一个方向。
王雪娇拉着张英山跑出去,过了几秒,她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装了一大包薯条,又急匆匆跑出去。
基地里的道路修得横平竖直,沿着肖恩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一片小海滩。
湾里的海边都已经被修成了船坞,到处都是工业巨兽的痕迹,还有一股汽油味。
这块沙滩则在另一侧,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不属于关塔那摩基地。
不过古巴人也不会过来,因此成了两不管地带,只有基地的人会过来看景。
王雪娇看着很多年轻的男女在沙滩上或坐或躺,或是手拉手在沙滩上漫步。
几道逆光的两道黑色剪影,被金色的背景衬托,很有气氛。
王雪娇脱下鞋,在沙滩上踩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细腻的沙子从脚趾间挤出来,绵软柔滑,十分舒服。
海滩上有很多螃蟹,天生就是红色,可惜这种红蟹是不能吃的,自带毒素,会伤害消化系统。
王雪娇抓了几只玩,玩够了又把它们扔回去。
脚下的海水完全透明,稍远一点的地方微蓝带绿,像澄澈的琉璃,太阳像一个巨大的咸鸭蛋黄,半个还在天空,另外半个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一钩蛾眉月低低挂在西边的天空,王雪娇挽着张英山,靠在他的肩膀看月亮,无限惆怅:“太阳刚下班,月亮也要下班了……凭什么上弦月相的下班时间都这么早?”
张英山笑道:“因为它刚刚出生,还是个宝宝,所以晚上要睡觉。”
王雪娇缓缓点头:“好吧,所以从高中生到刚工作几年,是满月,太阳落下时升起,太阳升起时落下,能熬一整个通宵。”
“要看是干什么的,你看冯老,不管我们几点找他,他都能在电话响三声之前接电话。”
王雪娇用力点头:“那确实,有个五十五岁的参议员为了骂金毛总统,两天不吃,一天不喝,确保全程不上厕所,然后狂喷总统,硬骂了二十五个小时。
还有隔壁棒子国的一个六十岁老头,年初绝食好几天,年中被捅了一刀,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夜奔三公里多,翻墙进国会,身手比现役士兵还利落,最后他当上总统了!”
王雪娇一琢磨:“难怪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个春,也有返老还童又一春的意思吧~我的天,六十岁,我都不敢想象,我六十岁会怎么样。”
张英山笑道:“攒了一箱的一等功勋章?”
“大胆!你是在暗示我拿不到特等功吗!”王雪娇气鼓鼓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军队序列已经在1955年取消了“特等功”,不过警察序列还有。
冯老曾经问王雪娇要不要转到军队序列,将来如果不在特情组,回归平凡的日常,不管是继续工作,还是享受的待遇都不一样。
像木思槿就属于军队序列,她回国以后,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再给她安排任何工作,就让她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
她住的是干休所,日常生活给她配了好几个勤务兵照顾。
如果警察序列就没有干休所和勤务兵了。
本来王雪娇有点心动,再仔细一打听,什么?!军队没有特等功?
那不行!
我缺干休所和勤务兵吗!
我缺特等功!
别跟我说警察的特等功和军队的特等功不一样!
我就要特等功。
张英山笑着搂住她:“就不能是特等功都变成二级英模了吗?”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诶?”
“二级英模比特等功厉害哦,上面还有一级英模呢。”
王雪娇陷入沉思,摸摸下巴。
张英山在她耳边低语:“既然都能拿特等功了,你一定会再努力努力的。我已经向冯老了解过了,同一个人的同一个事迹只能拿一种奖励,你是更想要特等功,还是想要当英模?”
“你这么说的话……”王雪娇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张英山继续说:“英雄模范称号可以拿不止一次。小事拿个一等功就行啦,大事就争取拿英雄模范,事情总有大事小事之分嘛,不能只干大事,看不起小事呀,对吧?”
王雪娇笑嘻嘻地点头,忽然她又狐疑道:“你问冯老的?什么时候?”
“就是你不愿意转到军队序列的时候,你什么都没问,就跑了,我想,来都来了,不如问问,除了特等功之外,还有什么表彰先进的待遇。”
王雪娇笑出声:“你也来都来啦?”
“近朱者赤嘛,是你教的好。”张英山笑道。
王雪娇点点头,又问:“冯老听你这么问,他有什么想法?”
张英山笑道:“他说,年轻人积极进取是好的,就是不要太辛苦了,不要太累,注意分寸和尺度。”
王雪娇琢磨了半天,总觉得冯老这句话必有深意,不管了,只要他没明说,就是不存在!
她又开心起来,笑呵呵地抱着张英山的胳膊,晃来晃去,大步向前走,被张英山拉回来:“你刚才冤枉我。”
“嗯!”王雪娇是一个认错很痛快的好人。
张英山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打我了。”
王雪娇用力点头,满脸笑容,在他身上蹭:“对!打你了,对不起嘛。”
张英山摆出严肃的表情:“我要求赔偿!”
“喏~”王雪娇转过身,“来吧!着实打,还是用心打?”
张英山搂住她的腰,把她转过来,低头吻在她的唇上,王雪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许久才分开。
此时的月亮已经沉下去,只有满天璀璨星光。
沙滩上的小情侣们已经散去,或是各回各宿舍,或是发生下一步的故事,偶尔还有几个想玩野的,在沙滩上的隐蔽之处,铺了一块大浴巾,就开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海风轻软,王雪娇和张英山在沙滩上坐下,看着海水一浪一浪地打上来。
王雪娇抬手指着黑暗的前方:“这个方向,就是海地了吧~咱们现在抱片木板,划个八十公里,就可以偷渡成功了~”
张英山笑道:“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不用偷渡。”
“光明正大多没意思,偷偷摸摸地才好玩嘛。”王雪娇挺兴奋,又是琢磨涨潮落潮时间,又是在琢磨向风海峡的洋流流速,好像她今天晚上就要抢滩登陆太子港似的。
等王雪娇在脑内完成了登陆大业,眼角忽然瞥见了张英山身旁的吉他箱:“买的时候,你就说你要弹的,到现在除了试音的时候拨过六根弦,你都没有再弹过,来来来,弹一曲,星星、大海、我,够浪漫了~弹一首《加州旅馆》吧~”
“《加州旅馆》?没有听过诶。”张英山为难。
王雪娇哼哼:“这么有名的都没听过?那你会弹什么?”
“《你呀你呀》,叙利亚的歌。”
王雪娇对这个歌名毫无印象:“你要不先唱来我听听?”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的眼睛,轻声开口:“姑娘你好象一朵花,美丽的眼睛人人夸,姑娘你和我说句话,为了你的眼睛我到你家,你把我引到了井底下,割断了绳索就走开啦……”
“……等等?这歌是说什么的?谋杀的故事吗?”王雪娇想了想,“不对啊……怎么引到了井底下就走了呢?是枯井吗?人还活着?那不会叫嚷吗?应该先弄死,或者先下药,然后再扔下去……如果是为了增加死前的恐惧感,应该把人钉在棺材里,埋进深坑,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不愧是王雪娇,能把一首好好的情歌,解读成这么恐怖的谋杀全流程的操作指南。
张英山笑着摇摇头:“‘井底下’是说陷入爱情里,出不来啦。”
“哦……”王雪娇想了想,“那你还是弹我们猛虎帮的帮歌吧。”
“遵循大地母神的意志,是来自我心灵深处的声音?”张英山故意逗她。
王雪娇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是《兰花草》啦!”
“好吧。”张英山伸手去开吉他箱,却怎么都打不开。
王雪娇嘲笑他:“别告诉我你打不开啊~不会弹就不会弹,承认了我又不会嘲笑你,装力气小就没意思了哦~”
“真的打不开。”张英山很困惑,手感都不对,跟按钮生锈,或是涩住了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动不动,就算是锈死了,也应该稍稍有那么一点晃动的余地吧?
张英山认真地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领悟其中的关窍。
王雪娇见他眉头微皱,十分认真,不像是故意在装傻,她不由也好奇地凑过来:“咦?那个吉他不是我们看着装进去的吗?距离现在也没多久啊,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吉他还有有效期?超过有效期的话,还要再往里投币?”
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手电,帮张英山照着亮。
“不对……”张英山低声说,“这不是我买的那一把。我的那一把没有这个铁扣。”
“老板娘干的?”王雪娇只能想到是中餐馆老板娘或是服务员偷换了。
张英山摇摇头:“我的行李箱放在吉他箱旁边,为了确保没有人动过,我放了隐藏记号,那个记号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就被人换了。”
“我们买完吉他,然后……”王雪娇想了想,忽然一抚掌:“我想起来了,那个小酒馆,就是买吉他那一天,住207的两个男人进来了,他们手上也拎着吉他箱,跟这个很像。”
王雪娇眼神凶狠:“肯定是他们!偷了我们的吉他!”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吉他?”张英山百思不得其解,这又不是什么大师手工亲制?
哪家正经的乐器制作大师也不会用铁做吉他啊?
张英山端详着吉他盒:“可能是我拿错了,我记得……当时我走得匆忙,差点忘了,又回去拿,没有仔细看……”
王雪娇伸手拧住他的鼻子:“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怪罪他人。是他们的错!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哎嘿~”
被王雪娇偏袒的张英山笑起来:“好的,是他们的错。”
两人继续研究,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王雪娇在吉他箱上一通乱摸,无意中抓住侧面的一个像把手似的突起。
从吉他箱里传来诡异的“咔嗒”一声,像是某种金属物与另一种金属物碰在了一起。
王雪娇忽然觉得这个动静有点熟悉:“那个……我听这声音,怎么这么像火箭炮装弹时候的调调?”
张英山对这个声音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拉着王雪娇的手,让蹲在吉他箱头部方向的王雪娇往他这边靠:“小心。”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一个什么路数,但是如果是武器的话,发射口总不可能在又扁又窄的侧面。
“嗯。”
两人琢磨了半天,终于把吉他箱拆开来了。
果然,里面根本就没有吉他,整个构造就是火箭炮!
里面只有一发炮弹,已经上膛了。
王雪娇双手抱膝,十分开心:“我们赚了耶~~你给了他差不多价值两百人民币的比索,一个RPG7要两百美元呐~这还是特供版!跟咱们那个相机一样高贵。”
“那两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张英山摇摇头。
王雪娇耸耸肩:“可能是恽诚的同行,管他呢~反正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了,我可不会还给他们~”
她拿得理直气壮,这就是盎撒的逻辑,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有很多中国的文物,都是这样被留下的~
在同一个价值观下混,就不能双标。
“留着吧,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王雪娇企图把那枚炮弹退回去,不过这玩意儿连个说明书都没有,得慢慢琢磨,免得不小心就放出去。
两人折腾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个结果,王雪娇叹了口气,不小心压到一旁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从餐厅打包出来的薯条。
她抓出一根,已经软得不行,光是摸,就能感觉到非常不好吃。
“唉,我把它忘干净了……”王雪娇有些懊恼,她本来还想用薯条调戏张英山呢,结果在海滩上跑来跑去,追小螃蟹,把薯条忘了一干二净。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脚踩在吉他箱上,连翅膀都来不及收,便伸嘴叼住王雪娇手里的薯条,用力一拽……
与此同时,黑影脚下的吉他箱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嗒”,下一秒,一阵烟尘腾起,金黄色的耀眼火光在黑暗中盛放。
“嗖……”
数秒后从海面上传来一声:“轰!!!”
听那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
“嘶……我们先回去吧……”
王雪娇一手拎起已经空了的吉他箱,一手拉着张英山,悄悄溜走。
张英山心事重重:“坏了,我们不会打中渔船了吧?”
“不会,古巴打渔要有出海令的,好不容易搞到出海令,谁还在这么近的近海打渔啊?而且,这里是美国海军基地,两国关系这么紧张,跑到这里来打渔是打不痛快吗?”
“我担心那个是海地的渔船。”
王雪娇也否决了这个说法:“不会,海地人不吃鱼,他们觉得海里的生物是不祥的,他们宁可吃观音土做的饼,也不吃鱼。”
海地跟中国一向没有往来,国内也几乎不提海地这个遥远的小国,张英山对如此奇异的风俗习惯确实一无所知。
张英山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那几个军官说的毒枭了,明天再打听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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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王雪娇听见张英山在轻轻地叹气,她知道张英山肯定是在担心那一声爆炸是不是误中了无辜的船。
王雪娇起身,站在他的床边:“怎么?睡不着?”
“对不起,吵到你了。”张英山轻声说。
王雪娇在他的身边躺下,伸手搭在他的腰上,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确信,已经排除了普通渔民的可能,你说你现在白白担心一晚上,结果明天一看是毒枭,岂不是浪费感情?你就当是毒枭的船。
再说,那是鸟按的发射按钮,这吉他盒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不过做得这么隐蔽,本来就非奸即盗,我宣布,是中情局的东西。
要么怪鸟,要么怪中情局,不然怪我,是我带了薯条,把鸟给引来的,你心理负担这么重干什么。
就算要把我们俩送去海牙,也是明天天亮以后的事。”
张英山听她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就是想安慰自己,虽然心里还是沉甸甸地,不过还是扬起一个笑容:“好,睡吧。”
“嗯。”王雪娇理直气壮地掀起张英山的被子,钻了进去。
张英山的睡觉习惯,就是穿得很少,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你不打算回你的床上睡吗?”
“虽然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不过你肯定还会胡思乱想……与其想那一颗不知道飞去哪里的炮弹,还不如想我。”王雪娇伸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手掌下的温热皮肤传来“咚咚咚”的激烈震感。
“就算明天知道是搞错了,也不亏,睡吧……睡不着也没什么。”王雪娇贴在张英山的身旁,手按在他的胸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从鼻尖传来的香气,让张英山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像黄河奔腾,激烈地横冲直撞。
他很绝望,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侧转过身,把胳膊搭在王雪娇的腰上,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清晨六点,王雪娇被外面的跑步声和歌声吵醒。
“啊哦,原来美国大兵早上也跑步啊……”王雪娇小声嘀咕,她稍稍动了一下,看见张英山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扬起嘴角,对张英山说:“早呀~看来睡得不错哟。”
接着她伸手恶劣地捏了捏:“小张,也很精神呢~”
“轻点……捏疼了,它会哭的。”张英山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娇娇,我想好了,如果真的打中的是平民船只,需要有人负责,这个责任由我来负。是我拿错了吉他箱,不然也不会出这事。”
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不外是杀人偿命。
现在他的身份是缅甸人,“轰杀平民”这个污点不会对中国有任何影响。
等外面出操的大兵们的声音没有了,王雪娇才起身,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别急着背锅啊,快起来,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关于昨天海上的消息。”
餐厅里人头攒动,刚刚训练结束的大兵们每人端着一盘食物,三五成群地坐下。
不用专门去打听,所有人讨论的都是昨天海上那艘船的事情。
今天早上,那艘船的残骸被冲上来了,从船上一些物件上能看出来,那帮人是巴勃罗的手下。
王雪娇知道巴勃罗,他是哥伦比亚毒枭,与墨西哥的古兹曼齐名。
巴勃罗也知道金三角的“余小姐”,当初王雪娇让恽诚干掉的十几队贩毒小骡队里有巴勃罗的人。
他想不通,金三角的毒贩子为什么要不远万里在银三角大开杀戒,直到纽约、波士顿、洛杉矶几处的毒品价格翻倍,他才顿悟:“想来是她要拉高价格,然后出货。”
他虽然想弄死王雪娇为他的人报仇,但是“余小姐”在金三角太远了,他跟亚洲杀手也不熟。
转念一想,只要这个女毒枭不是缉毒警,一直跟他没完没了的、无差别作对,这点损失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哥伦比亚的毒贩子们本来也是杀来杀去的,那些小“骡子”的命贱得很,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不是被余梦雪杀,迟早也得死在其他同行手里。
巴勃罗就这么忍了。
这艘船还真不是来找王雪娇晦气的,他们是想替他们的战友——奥乔亚报仇。
这位古巴的开国元勋,三号人物,在四年前因为与巴勃罗合谋贩毒,被毙了。
巴勃罗跟他的关系仅仅是合作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只不过每当巴勃罗想要收买重量级人物的时候,就会派人来古巴附近搞点事,意思意思:“我要为我的朋友报仇!”
以此来展示他特别讲义气。
最近也是如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傻缺不去哈瓦那附近闹事,反倒跑到关塔那摩来。
对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美军也很烦。
但是这是古巴领海,租给他们的是关塔那摩这块地,领海不在其中。
用炮轰古巴领海上的东西,如果较起真来,古巴可以说美军违反了租借条款,要求收回,在国际社会上他们占理。
万万没想到,昨天晚上,沙滩上一道金光乍现,正义的炮弹把那艘破船给轰了,而且,那些海滩上的“鸳鸯”们,纷纷提供证词,证明金光是在沙滩上,而不是在美军基地里射出去的。
沙滩,从名义上来说,是古巴政府的行政范围。
你们古巴人,打了巴勃罗,我们美国人就不抢你们的功劳了。
大兵们都在兴奋地猜,是哪位豪杰这么牛逼。
能带到沙滩上,还没有留下任何车辙痕迹,还能轰碎船的武器,应该是单兵火箭炮。
那玩意儿最远射程不过一公里而已。
怎么就能轰中了一公里外、完全没有任何灯火指示的船只。
有一个大兵激动地大声说:“我的上帝,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亲吻他的屁股!!!”
王雪娇看着张英山的屁股:“早上,你说那一炮打出去,全是你的责任?”
张英山闭上眼睛:“是那只鸟干的。”
第222章
要是这枚火箭炮是从基地里飞出去的,各位绅士们未必这么着急,可以找补找补,说某个设备不小心走火了,反正美军的武器“不小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它是从基地外面的沙滩上飞出去的。
不在基地的管控范围之内。
虽然各位军官先生们乐于看到烦人的窥视者被轰成渣渣,但是不代表他们可以接受卧榻之侧会飞出能把人轰成渣渣的不明飞行物。
谁知道这个没有接到命令就敢开火的人,会不会无差别对所有人类进行攻击。
在认真想查的时候,基地还是有人在做事的。
很快,大家就找到了王雪娇和张英山。
两个东方人的面容在这个全是美洲人的地方显得特别扎眼,到哪里都会被人多看两眼。
张英山手里拎着的吉他箱也有不少人看见了。
他是昨天傍晚唯一一个带乐器过来的人,看见他的人心里都会嘀咕一声:“东方男人也会弹吉他泡妞?”
两人被请到基地指挥官的办公室。
基地指挥官平时脏话不断,性格极为强横,桌面是他常年用来搁脚的地方。
在王雪娇进来的时候,他赶紧把脚收下去了,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余小姐,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对海面发射武器?”
王雪娇从容回答:“我们收到线报,有巴勃罗手下的毒贩子在附近活动,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对海军基地不利,所以,我们先动手了。”
当初古巴耐杀王对与他一起并肩战斗的奥乔亚下狠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巴勃罗以古巴为跳板,向美国卖了很多毒品。
美国在国际社会上天天嚷嚷“古巴欺负我们,往我们国内卖毒品,他们好坏的!”
古巴耐杀王担心美国以此为借口,攻击古巴,于是便铁腕、铁拳、铁石心肠,一发现证据,立马动手收网。
完全没有顾及奥乔亚的身份。
硬要说的话,美国也是导致巴勃罗亲密战友被杀的间接原因。
谁知道巴勃罗会不会突然失心疯,想对美国的海军基地下手,以证明自己对兄弟的一片真情。
“与其整天半夜被人盯着,不如早点下手,才能睡个好觉。”王雪娇满不在乎地跷着腿。
基地指挥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巴勃罗?敢跟美国海军开战?!”
他在哥伦比亚确实是个干家,连哥伦比亚总统都要听他的。
但是跟美国动手,他是不是磕药磕多了,把脑子给弄坏了?
王雪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不是开战,确切地说,是偷袭。在你们睡觉的时候、放假的时候,从海上偷偷摸过来,然后……”
她平伸出右手,优雅地在脖子上从左到右划了一下:“然后,你们就变成墓碑上这么大的照片了。”
美国人对于“偷袭”是有心理阴影的。
日本偷袭珍珠港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星期天早上。
在朝鲜战争的战场上,志愿军半夜摸黑端了美军的老窝,也不是一回两回,搞得人人紧张。
基地指挥官认为王雪娇说得很有道理,反正死的是哥伦比亚毒枭,不管是古巴,还是海地,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何况这里天高皇帝远,只要不自己满世界嚷嚷,位于本土的那些“废死派”、对着程序正义抓着不放的政客们、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媒体,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基地指挥官对于王雪娇放炮开火的动机没有任何疑问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操作上的问题:“你是怎么在黑暗中打中最大射程边缘的目标的?”
王雪娇一本正经地说:“我把发射口稍稍往上抬了一点点,抛物线总是能走得稍微再远一点。”
“可是……这只能说明你是怎么保证射程的。”基地指挥官还是不明白。
王雪娇神秘莫测一笑:“当炮弹的上升动能快要消失的时候,我命令一只海鸥抓住了它,将它准确扔到了那艘船上,然后~~轰~~就是你现在看见的这样了。”
基地指挥官:“???”
基地指挥官:“!!!”
不是,大地母神什么的,是真的啊?!!!
他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想起了吉姆说的“我们在索马里的时候,直升机坠落,是余小姐召唤了秃鹫,抓住了我们,我们才没有摔伤。”
基地指挥官本身是有一点迷信的。
他曾经参与过多次联合国的军事行动,有一天,他出任务前,习惯性的想挂平时挂着的那一款十字架项链,后来鬼使神差的,觉得上面吊着耶稣的那个更顺眼,于是就拿了另一个。
在战场上,子弹击中了他,正中十字架,如果是他平时戴的薄款十字架,他难逃一死,但是那个十字架多了一个耶稣的厚度,把子弹挡了下来。
从此,他更加虔诚。
他相信五饼二鱼,相信三天复活,但是他不愿意相信王雪娇也有神力,那岂不是成邪恶的多神教了。
这个亚洲女人居然能命令海鸥?她是谁?灰姑娘吗?
灰姑娘能让母亲坟头树上的小鸟为她叼裙子过来,余梦雪让海上的小鸟为她叼单兵火箭筒的炮弹?
这个剧情多少是有点玄幻。
迪斯尼都不敢这么编。
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基地指挥官都不敢保证,在那样的可视条件下,自己能够一炮打中那艘船。
如果不是神迹,那必然是有黑科技加持。
可是……没道理中央情报局有黑科技,我们军方没有啊!
瞧不起谁呐!
研发出来的东西,不都是共享的吗!
当年二战结束后,军方把德国和日本的多少科学家一个一个搜罗了来,管他是集中营的杀人魔,还是第731防疫给水部队……只要手里有资料,脑子里有技术,都可以来美国,并得到美国的庇护。
他们来了之后,是由军部罩着的。
比如出名的德特里克堡,就是美国陆军名下的!
应该是军部开发出来东西以后,大度地给中央情报局分享,这才是五角大楼企图跟中央情报局叫板的最大底气。
中央情报局的人不可能比军方的人拿到更好更新的东西。
但是发生在王雪娇身上的事,不是科技,就是魔法。
要么承认五角大楼就是逊啦,军部挖中央情报局的项目不成,反而被反撬了项目。
要么承认在上帝之外,还有行在地上的神明。
这两个,作为一个虔诚信教的军人,基地指挥官都不想承认。
最后,他努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特异功能!这就是中情局请来的心灵操控大师!!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出一点出果是很正常的,对,一定是这样。”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可以用轻松的心态询问王雪娇:“你是可以控制所有动物吗?”
王雪娇:“……当然不。”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让苍蝇、蚊子,特别是蟑螂,离我远远的。
基地指挥官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上帝是全知全能的。
她都不能控制所有动物,可见她不是神,只是特异功能者。
基地指挥官很遗憾:“这样啊,真可惜,我以为我可以把我家的三只小狗训练成狗剩那样的。”
王雪娇愣了一下:“你也知道狗剩?”
“是的!”基地指挥官很激动,“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弃犬狗剩》,还有《沧海之上》,真是太感人了,那种积极奋进的精神,真的是普世价值,基地里的水手们都爱看!”
王雪娇:“……”
呃,你知道《沧海之上》打的是你们美国的小弟嘛?
算了……这不重要,要紧的是很有精神!
王雪娇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跟“普世价值”扯上关系。
这四个字都被公知弄脏弄臭了。
“其实,狗剩有一定的牧羊犬基因,所以聪明,要是其他不太聪明的狗,就没有希望了。”
基地指挥官想起自家那三只整天甩着舌头傻乐的蓝眼哈士奇,心里有点复杂。
见他一脸失望,王雪娇还好心安慰:“别说狗了,就算是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听得懂人话的,就算听懂了,也未必能不折不扣地执行,对吧~”
那确实是,基地指挥官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应该再养一只牧羊犬。”
王雪娇:“……那你要小心,那只牧羊犬把你家的三只狗骗出去卖掉。”
基地指挥官哈哈一笑:“好吧。”
大半夜放炮炸船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巴勃罗既不能向古巴告状,也没法向联合国告状,他亏就亏在不是加拿大人,不然至少会有一个政府替他出力。
官方层面的调查结束了,民间的信仰开始了。
王雪娇从指挥官办公室出来以后,忽然听见一个激动而高亢的声音大喊:“Oh~~Mylady~~~”
王雪娇困惑地转头,发现是在索马里见过的油嘴滑舌的吉姆。
“你怎么在这?”
吉姆傻呵呵地龇着白白的大牙:“刚被调过来,幸好有你,不然,我现在就是一个盒。”
他把王雪娇不在摩加迪沙那一夜的事情告诉王雪娇。
去抓捕艾迪德的时候,他们遭遇了强烈的攻击,为了看清楚人在哪里,他们不得不降低飞行高度,结果,从大街小巷里跑出来许多人用火箭筒对着他们。
“整个天空都被火箭炮照亮了。”吉姆想到那一天晚上,就心有余悸,“起码有一万人在追杀我们,几千发炮弹在天上向我们飞。”
王雪娇:……几千发炮弹对着天上打,最后就打下来两架黑鹰?
还有好几架小鸟直升机在天上飞呢,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呗?
黑叔叔的人体描边技术真是绝了……
打中了以后,他们就凭着王雪娇给他们的地图和撤退方案,一边打一边撤。
王雪娇为他们安排的撤退路线是“猛虎帮”这段时间以来施药、送米的街区,这些人看王雪娇就是在看神明。
看在“大地母神”及其仆从的份上,他们对外国人的抵触心理,不像另外几个街区的人那么强烈,他们只是围了过来,而不是用子弹直接打招呼。
吉姆听法拉说过他去各个街区送温暖的事情。
他决定赌一下,他哼起了法拉这段时间总会无意中哼起的“圣歌”——“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果然,居民一听到这个调子,脸上露出微笑,还伸出手,热情友好地给他们带路,把他们送到联合国的部队驻扎地。
王雪娇追问道:“我怎么听说,我指挥秃鹫去救你,这是怎么回事?”
吉姆“嘿嘿”一笑,当着正主的面,实在没办法再胡说八道了。
以“战斗英雄”身份回来的吉姆,除了要回答官方的询问之外,还有很多家人、朋友,问他是怎么脱险的。
吉姆一寻思:丢人的被打中了;丢人的坠机了;丢人的逃走了;丢人的受了当地人的恩惠……这不符合英雄的身份。
吉姆就想起了居民区有人家里挂着王雪娇骑着鹰的挂画。
虽然都是慌里慌张地溃逃。
可是有神人派鸟相助,至少说明,我是有神人庇佑的!
比起灰头土脸地钻小巷子,狂奔了好久,还把脚掌给扎破,有出息多了。
王雪娇再怎么都没想到,这次关于自己的邪门故事,是因为吉姆想当神佑之人,于是,就把自己变成了神……
王雪娇无语望苍天,冯老,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真不是我让他干的啊!!
其实,就算吉姆不吹王雪娇,也会有人替她吹。
最多就是没这么邪门而已。
现在余梦雪不仅在中情局有面子,还是白宫和五角大楼打算捧的“美国梦”代言人。
想想看!
一个从金三角的贫穷山村里出来的女人,自从到了美国之后,接受了自由民主的光辉,她凭借自己的本事,以孤胆英雄之姿,一力救下了那么多军人,成就了一番事业。
这就是最标准、最典型的“美国梦”。
国会老爷都已经把造神计划的经费批下去了。
想当初,小王警官要在曾局手上拿一个一等功的勋章,都要被审查半天、询问政治思想取向、询问她办案时是怎么考虑的,就怕抬了一个心思不纯的人上来当榜样,榜样翻车、叛逃,比普通人造成的破坏大多了。
五角大楼和中情局是太着急了,也可能是真的很自由民主,主打一个“你敢说,我就敢信”。
王雪娇自己说自己的身世,再加上恽诚在背景调查中为了王雪娇做的证词,他们就没有再查别的。
他们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替王雪娇做宣传了。
“这么草率的吗……”王雪娇十分无语。
与吉姆告别后没多久,她就接到了西苏里的电话:“恽老板给我们打来了一大笔钱。”
《沧海之上》纪录片的前两季还是猛虎帮自己出的制作费。
后来因为《弃犬狗剩》的收视率更好,西苏里就全力放在狗身上了。
现在猛虎帮收到了一大笔专门拨过来的费用:“恽老板说,这是给我们拍第三季的费用。”
那真的是一大笔啊!
恽诚给他们任务就是把余小姐曾经所在的金三角地区无限抹黑,把余小姐现在服务的美国政府无限提亮增鲜。
越惨越好,这样才能突显出“余梦雪”是如何坚韧地走到了美国,又是如何一步步在美国这个只要付出努力必然就有大大回报的地方活下来,并且成为能在索马里呼风唤雨的人物。
细节要求:
一、余梦雪要有控制心灵的能力、有预知能力。
对标人物:圣女贞德。【注意,超能力不要太过份,否则无法让人信服。】
二、展示余梦雪与小动物们友好相处,显得她大爱无疆,温柔可爱。
对标人物:白雪公主【迪斯尼版,但剧本和分镜不要太明显,避免与迪斯尼法务部产生冲突】。
三、风格对标1970年电影《大力神在纽约》,要轻松愉快,有趣,不要严肃地说教,年轻人不喜欢看。
摄制组分为A组和B组,A组在金三角拍摄余小姐的童年,B组在美国拍余小姐的成长。
西苏里超级兴奋,不仅有人出制作费,而且没有收视率要求,也不要求一定得卖出多少份拷贝。
摄制组还能公费去美国玩。
恽诚告诉他们拍摄工作不着急,慢慢来,要深挖余小姐的内心,要想清楚,美国的哪些细节让余小姐受到鼓舞,从而一步步走向辉煌。
摄制组的一应日常开支费用,是在制作费用之外的。
保证吃得好,住得好。
用恽诚的话说:“你们都穷过,知道穷是什么样的,现在,就得让你们过一过好日子,让你们知道富是什么样的,这样才会明白差距,才能拍得出打动人心,足以让观众深挖一百年的好纪录片。”
背着我,偷我的人?
王雪娇恼怒,立马打电话给恽诚:“给我拍传记这种事情都不先通知我一下?我要求审核权!要是把我拍得太难看,我是不会让你们播的。”
“西苏里的能力你还不相信?”恽诚现在对西苏里也满意极了,放眼整个中央情报局的秘书和助理,就没有哪一个有这么强的主观能动性。
处处想在老板前面,老板就是他的神。
可以说猛虎帮开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靠西苏里在打理。
不过,王雪娇还是不怎么满意。
猛虎帮的人越来越多了。
早期人少,条件特别艰苦的时候,可以用纯洁的原始宗教信仰来制衡人心。
现在全球三处分公司的人,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五万了。
五万,那是什么概念。
俗话说,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要管住人,就不能纯靠给钱和宗教信仰了,是时候引入法家手段。
中国早期的思路是:“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王雪娇则觉得,这不适合用于本来骨子里就有玩命血统的猛虎帮。
被惩罚的人倒也罢了,要是其他人想不明白,担心自己整天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最后一掀桌子反了,那就很麻烦。
所以,她选择:“帮主全知全能,无处不在。”路线。
就借拍片这件事,她给西苏里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搞钱。
王雪娇曾有朋友在影视行业里工作,各种花里胡哨的报账法,她都听说过。
比如,在金三角的雨林里搭出金新月的景,搭景价两万块钱,报二十万。
——为了高度还原,沙子都是从金新月搬过来的。
——为了保证道具的统一性,万一损毁了也不会让人出戏,所有的道具都订了几百套,就连一个街边小贩卖水果的木箱子,都要一模一样!这些都要手工订制。
……
西苏里对帮主的技能表示非常钦佩。
王雪娇淡淡地说:“这点算什么,最基本的一点小手段而已,不查没事,一查一个准。
跟几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还有他们下面的人说清楚了,要论作奸犯科,他们跟我比,还差得远!想在我面前做花账,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西苏里一边记录,一边点头,一边回应:“您看,这篇通告里的这部分,应该使用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还是钟馗面前扮鬼?”
王雪娇:“……他们现在的教育程度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是,我打算在印度办事处的通告里写teachafishtoswim,您看可以吗?”
“这种细节就不要问我了……等等,印度办事处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我怎么不知道?”王雪娇十分困惑。
西苏里站在电话面前,站得笔直,就好像站在王雪娇面前一样,他回答得十分有精神:“上个月,印度办事处在印度北部,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还挂在金三角总部的名下,没有自负盈亏,您说过,小事就不用汇报了,我想,等印度办事处正式转成分公司以后,再告诉您这个消息……这是一个实验性的办事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梳理清楚……”
“行吧,这事情你抓紧去办,记得,不要不好意思向恽老板要钱,要得少了,他还以为我们看不起他呢!小心他气得跑到金三角用美金砸你的脸。”
王雪娇挂了电话,觉得这事应该向冯老汇报一下。
在各方势力共同努力下,王雪娇的形象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从阴暗丛林投奔自由民主灯塔的金三角大毒枭。
这么多年来,美方培养了多少公知、代理人,都是嘴炮型的,没一个有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是骂这边是恶之花,就是夸那边虽然连饭都吃不上了,但是人民获得了自由。
当他们烦恼千篇一律的嘴炮路数,无法构建舆论宣传矩阵的时候,余梦雪横空出世了。
她可不是那些演技仅粉丝可见的流量偶像,也不是嘴炮王者,所有的战绩都能查到!
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凝聚力,都需要英雄,都需要榜样。
王雪娇就是今年捧出来的新榜样。
中国特别情报组的人,成了美国的吉祥物,这……不把事情说清楚,回国以后都没法向监督组解释。
冯老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
成了美国的吉祥物?好啊,这样更安全了。
反正余梦雪都已经是一张黑纸了,再多一个黑点有什么要紧的。
冯老还笑呵呵地提醒王雪娇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一天干二十五小时都不累!”王雪娇活力满满。
刚把电话挂掉,王雪娇的脑子里,忽然快速地闪过了一下:打沉了毒枭船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冯老?
转念一想:有什么好说的,区区一个毒枭的小马仔而已,甚至都不是巴勃罗本人。
她干掉的大毒枭那么多,这点真的就是小事一桩,不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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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首都,麦考林。
本地最大的毒枭巴勃罗在他的豪宅里听到手下汇报:“我们的监视船被那群美国佬炸啦!!!”
巴勃罗一拍沙发扶手:“他们竟然敢对着古巴领海开火?!”
“是!”
“古巴人抗议了吗!”
“没有!”
巴勃罗眉头皱起:“那个死不了的老头子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昨天晚上,我们在海地人一直在等他们,到太阳升起时,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就马上派人去找,发现船只碎片以后,就马上拍摄了照片,快速洗出来,并派人送到哈瓦那……美国人说,不是他们炸的。”
“胡说八道!!!”巴勃罗大怒,“肯定是美国佬干的!”
“他们说,发射火箭炮的地方,不在租借范围之内,是古巴人干的。”
巴勃罗别的不懂,他懂美国人,要是紧贴着美军基地的地方冒出一个古巴的火箭炮,第一个跳起来的是美国人。
现在这么平和的说是古巴的人干的,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事,美国人也有份!!!
此事在联合国会议上亦有记载,不该有重型武器的国家有了重型武器,配的是中文的说明书,卡大佐指责中国贩卖武器给他的对手,中国的死对头美国跳出来说中文是联合国六大官方语言之一,不管哪个国家生产的武器,配中文说明书特别合理!
那一次,就是中美合作搞卡大佐!
他巴勃罗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他在掌握整个哥伦比亚毒品交易之后,就开始关心国际新闻了,了解国际禁毒形势之余,顺便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
他现在压力很大,此前他嚣张横行数十年,后来完全把哥伦比亚的法官和警察视为自己手里的玩物,谁敢审判他,他就杀谁全家。
四年前,他得罪了美国人,美国人替哥伦比亚训练了两百个特种兵,又动用了侦察卫星,和红外热像仪锁定了他,再由几千个哥伦比亚精锐部队从地面合围,出了五十架F16轰炸机群,才把他家给炸了。
但还是让他给跑了。
又撑了两年,美国人走了,哥伦比亚人累了,巴勃罗也累了,于是商量招安事宜,他给自己修建了一座假装是监狱的豪华别墅,住在里面。
住了一年之后,也就是去年的夏天,他听说哥伦比亚人决定把他引渡给美国人。
他是跟哥伦比亚政府谈的条件,一旦去了美国,美国人是可以不认的。
所以,他越狱了,全哥伦比亚都在抓他。
好消息是,没有听说美国出手。
美国强大的科技力量实在把他给整怕了。
于是,他逃到了乱成烂泥潭的海地,并伺机继续以古巴为跳板,把更多的毒品卖给美国人。
他,只想平平静静地卖点毒品给美国人,让他们享受极乐,为什么!美国人要把他的船给炸了?!
中情局的人自己不也操控别人卖毒品吗!他们又高贵在哪里!
巴勃罗越想越气,他决定,从海地搞点军火,悄悄把关塔那摩给炸一炸,就算不能达成F16轰炸机群炸他家一样的效果,也起码得塌一半。
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
巴勃罗连个预警的红旗都不升,说干就干。
他先找人打听到今天关塔那摩基地的驻军人数和守卫情况。
很快,一个好消息就传来了,由于中国似乎假装演习,顺便打算收回台湾,他们必须去坐镇。
但是不听话的两个小弟,日本和韩国,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了他们的竹岛/独岛问题又在撕,似乎他们也要打起来了。
第七舰队一边要管着日本韩国,一边要盯着东海和南海,有点忙不过来。
所以,关塔那摩基地里的大多数军舰被调往太平洋的第一岛链。
由于港内的军舰跑路,所以,维护人员、防守人员、以及各种当班人员都快乐休假去了。
整个基地里的情况,简直比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时候,还要悠闲。
甚至通向古巴那一边的大门哨兵,都脱岗了十几分钟,去喝了一瓶冰可乐。
巴勃罗大喜过望:“就今天晚上动手!!!”
他派人假扮成海地帮派的模样,撬了联合国观察团的仓库,把里面的武器都拿出来,就等着今天晚上对关塔那摩基地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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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罗的人在打劫的时候,张英山被王雪娇派去去摸清这里的车辆、巡逻、哨所、暗哨等等情况。
王雪娇自己到主要目标生物研究所,好好琢磨房子的架构。
她不知道这里的房屋质量怎么样,她只深度了解过美国的海外领地——关岛的房子。
关岛的房子是真的很差,因为年年都有台风季,修得再好,也就那样,不如修得草率一点,反正台风走了,政府会按照好房子的造价给受灾居民拨款,让他们重建,中间能赚不少差价。
不过,这好歹是海军基地,不可能整天盼着被炸平,然后捞重建费。
那话怎么说来着,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雪娇决定按最严谨的方式,确定整个实验室的结构最薄弱的部分,然后测算一下,需要用多少炸药。
她可不能像弱智的国军特务,放药炸人家房子,都不算一算当量,结果,炸别人顺手把自己家给殉爆,老婆孩子全死了,自己当场发疯。
根据《越狱》《肖申克的救赎》以及等等大片里的提示,要搞破坏,首先得拿到设计蓝图。
然而……根据王雪娇对中国的建筑行业的了解。
蓝图!
那基本上……不,应该说,百分之百不准。
王雪娇曾听一个包工头跟她吐槽:“坐办公室画图的不都是大学生吗?怎么跟弱智似的,不留窗的、不留门的、安全楼梯跟风筒画在一起的……他们自己画完都不检查的吗?”
按照建筑师朋友们的说法:“有钱出好活,没钱出糙画,建筑设计院都快发不出工资来了,还指望我们画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很多项目是直到现场开工,还得全靠工地上的技术人员凭自己的经验判断这图是不是瞎胡闹,如果过于离谱,就要立马把设计师抓来,改图。
改几百个地方非常正常。
最后修改的图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就算基地指挥官办公室有,也应该是最早那一版用来投标的玩意儿。
王雪娇也不知道美国这一块到底是什么路数。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践出真知”,亲自观察一下整个房屋的架构。
反正哪个是承重墙,哪个是剪力墙,也不是看不出来。
实验楼有几层必须刷工牌、按指纹才能进去,王雪娇来的第一天,肖恩带她去参观过,那里是做人类实验的地方。
里面的实验人员有不少是日裔和德裔,相当符合刻板印象了,看着那几个日裔站在实验台前的样子,王雪娇瞬间想起电影《黑太阳731》。
常年跟植物打交道的肖恩都不忍看一地的血,王雪娇神态自若,还主动过去询问:“你们缺实验材料吗?跟我作对的那些毒贩子,你们收吗?”
实验人员就像在菜市场采购:“不吸毒的可以,吸毒的不要。那些人的神经、血液、激素都变了,体内的免疫功能也跟正常人的不一样,做出来的结果毫无意义。”
王雪娇:“……”
还挺挑剔。
没事,等把实验室炸了,你们就不用挑了。
人类实验一共有三层,三层都是不让凡人进去的,其中第二夹层,王雪娇都没进得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想来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要搞爆炸,要么从楼下炸,要么从楼上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炸到中间的那一层。
单凭参观时看见的东西,也无法判断楼层中间是否有钢板之类的防爆物件。
难道……杀人放火还要走正门?
这三层的门,都是依靠电力锁住的,如果基地停电的话……门锁是会自动锁死,还是会把门打开把人放出去?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从浣熊市的保护伞公司来看……是锁得更紧了。
啧……难道,还要先对控制楼层门的计算机下手,改变它的程序?
问题来了,怎么改?
王雪娇的计算机水平也就是平平无奇的二级,拿着学位证以后就忘了个精光,去改一个海军基地的程序?开什么玩笑。
最多在玩梗的时候嚎一声:“python是最好的语言。”
可是现在,应该还是C语言的天下吧……她学的时候都已经是C++了。
从地下车库,再走上天台。
王雪娇望着远方的加勒比海,以及似有若无的海地或是海中礁石,心情有些不快。
“嗨~”肖恩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手里夹着一根雪茄,“你挑了一个好地方观看风景,那是我们这里的智慧角。”
“其它地方看到的海也是一样的呀。”王雪娇笑道。
这里三面环海,根本不需要刻意挑角度。
“不,你那个地方,特别好。”肖恩特别点了点王雪娇的脚下,“二月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同事,在这里跳楼了。”
王雪娇:“……所以……好地方的意思是……死得特别痛快?”
肖恩啊肖恩,看你脑袋微秃,好像是个老实的好人,怎么说话这么地狱呢。
“不,他是我们这里一个出了很多成果的研究员……”
肖恩讲述了一个迷信的故事,那个研究员死后没多久,有一个怎么做,都得不到想要结果的研究员惆怅地上了天台,刚巧就站在那个研究员最后在人间留下的足迹上。
站了五分钟,他突然灵光一现,悟了,决定换一个操作手法,真的成功了。
后来,又陆续有几个人,成就了此地的传说。
“我们都说,本恩虽然走了,但是他把他的智慧和灵感留给了我们。”
王雪娇不解:“他这么厉害,为什么想不开?难道是论文被抢了?”
肖恩摇了摇头:“他欠了很多钱。”
王雪娇:“……”
我这是在美国的地盘吗?怎么感觉进入韩漫了,开局欠一屁股债什么的。
“他干什么了?”
肖恩叹了一口气:“借钱炒股。”
1993年2月22日,是美国生物技术泡沫破裂之始。
起因是研制治疗败血性休克的新药没有通过三期临床试验,消息一出,那家药企的股票暴跌68%。
而就在前一天,所有人还抱着美好的期望,认为这药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股价高歌猛进。
跳下去的研究员刚开始没买,等涨了十倍以后,按捺不住了,买了一点点试试水。
涨了十五倍以后,投入更多。
小跌了10%的时候,他紧张了一下,担心会亏。
后来直飙二十倍、迟疑二十分钟,又涨20%,他的心态瞬间崩了,后悔没有在下跌10%的时候大买特买。
再然后,他就干了跟佩雷斯一样的事,不仅把家里的钱都砸进去了,甚至借了钱。
2月21日,他告诉同事:“我打算明天抛一点。”
2月22日,挂单的速度赶不上下跌的速度,从K线上看,他买在了最高点,所有盈利瞬间化为乌有。
2月23日清晨,他跳楼了。
王雪娇想了想:“他是负责植物,还是负责人类的?”
“人类,真的很可惜,他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他手里的项目很强,跟我不一样,到现在,他的家人也没有来领取他的遗物,电话也变成空号了,可能是搬家躲债了。”肖恩叹了一口气。
“天才的殒落,总是令人惋惜,我想去看看他。”王雪娇无限唏嘘。
肖恩带着王雪娇去了宿舍楼一楼的一个杂物间的耳室,里面摆着很多东西。
其中有一个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小盒子里面装的是骨灰,他们的传统是土葬,不过不烧实在没地方放,只好把他烧了。
大盒子里是他的遗物,有一些磁带、书籍、剃须刀,以及各种个人用品。
王雪娇忽然看见,在盒子里居然有一张门禁卡。
基地里的门禁卡都长得一样,只是上面挂着的挂绳颜色不一样,像王雪娇和张英山是访客,挂的都是绿色的带子,正式员工是橙色的带子。
具体有什么权限,刷了才知道。
门禁卡上贴着不干胶,有持卡人的照片、部门、姓名。
一向手欠的王雪娇已经试过了,真的就是贴上去的,用电吹风一吹,就能完整地撕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个卡的权限还在不在……应该在的吧。
从理论上来说,有人辞职的话,工牌是要交回去的。
人死,卡还在……应该不会单独为他取消权限?
毕竟他是死在单位里的。
说不定会有死亡补助、人道主义援助、抚恤金之类的东西……或者地狱一点,是研究所需要等他的家里人过来,赔偿被砸坏的地面和绿化植物,或是结清公司欠款,然后才把他从员工名单里删掉。
王雪娇的眼睛盯着那张卡,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嘴里哼哼唧唧:“别怪我啊,研究所都不给你还清欠款,也没人注意到你的精神状态,他们坏,他们没人情味,这一点都不美国梦,我帮你炸了他们。你一定要保佑我成功啊。”
然后,她睁开眼睛,认真地对肖恩说:“他的灵魂,确实在这里。”
肖恩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什么?!”
“自杀,是不能上天堂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王雪娇开始忽悠。
肖恩怔怔地点了点头。
王雪娇声音幽幽:“所以,他的灵魂就一直留在这里,因此,你们可以借到他的智慧和灵感。但是……”
她微微眯起眼睛:“你们都知道,他是因为欠了高利·贷还不上了,所以才会自杀,你们得到的灵感,不是他送给你们的,是借给你们的,需要你们用以后的运势和寿命来还……而且,也是一样的利息哦。”
与王雪娇相识以来,肖恩虽然知道她是“大地母神”,但不管是从语言谈吐,还是从外貌气质,他都没有感觉到王雪娇是个在人间行走的神明。
今天,是王雪娇第一次用这种怪怪的语气、说着神秘而诡异的事情。
肖恩心中不由得一紧:“我……我的运势吗?!”
他想哭,他的运势都已经这么差了,还能差到哪里去,是寿命都被借完吗?
王雪娇示意他先出去:“我跟他聊聊,也许能说服杰克·怀特放弃这种不签合约的强行借贷行为。”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肖恩惊呆了。
王雪娇也惊呆了: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面有那么大一张门卡,上面有那么大一个名字,她又不瞎……
敢情他是压根没往大盒子里看过?还是看过忘了?
嗯,也没毛病,谁家好人整天盯着人家的遗物盒子看啊……除了我,我是为了任务,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什么道德良心,全都不要啦!
王雪娇把肖恩哄了出去,她自己在房间里哼哼唧唧,一边哼唧,一边把盒子里的门禁卡给摸了出来,打算一会儿回她的房间,用电吹风把不干胶偷梁换柱,把访客的给他挂回去。
“他同意了吗?”看见王雪娇出来,肖恩忐忑不安地问道。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怨念很重,灵魂已经被魔鬼吞食了一半,只剩下最后一点良知,也许,是你们之中,曾经有谁给过他一点幸福和温暖?也许,谁要是能想起来的话,感恩之心,会将他拉回来。”
肖恩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跟我不一样,他跟谁都关系很好……其实,他也找我借钱了……”
美国人没有储蓄的习惯,唯独肖恩,是个异类中的战斗机,这是整个研究所都知道的事。
所以,股票大涨的时候,他找肖恩借了十万美元。
那是肖恩进入研究所以来所有的工资、奖金、出差补贴、代购赚的差价。
他向肖恩保证三个月就能还十二万。
言犹在耳,五天后,所有人都知道,Synergen公司宣布三期临床失败,股票大跌。
肖恩看着他精神恍惚,还特别安慰他说:“不要紧,欠我的钱,你可以慢慢还,先还其他人的。”
“……不会是因为我说他可以慢慢还,没说可以不还,他就不活了吧……”肖恩惆怅。
王雪娇摇摇头:“不至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别想太多。”
肖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他看着方方正正的骨灰盒,十分感慨:“也许,我不适合做研究……这里不适合我。”
“那就换一个地方,树挪死,人挪活,要是你不想在这干了,到我那,我们的烟叶、咖啡豆、水稻,也需要有微生物专家,我给你的钱,不会比这少~”王雪娇骄傲的昂起头。
反正不够,就找中情局要~
肖恩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里还有我没有做完的项目,我不想半途而废。”
“呃……你没做完的项目?不是已经给利昂了吗?”
肖恩眼神无奈:“那个项目,我投进了太多的心血,就算它未来不属于我,我也想亲眼看见它的结局。”
“我懂,我懂……”王雪娇非常理解这种情感,就像送了人的花、送了人的猫猫狗狗,总是割舍不下。
王雪娇回到房间,张英山还没有回来,她手脚麻利把不干胶吹下来,再交换了挂脖绳。
她先把自己的那张访客卡放回纸盒,并确保连绳子的形状都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然后,再带着那张人类实验室的卡,溜溜跶跶,来到其中一层,卡片一靠,真的开了。
王雪娇立马把门关上,再试第二层和第三层,全都顺利打开。
很好,很强大!
王雪娇开开心心地背着手,再一次站在天台的“智慧角”,眺望远方。
“兄弟,你若有灵,告诉我,上哪儿能搞到那么多炸药?要放在什么地方炸,才能把他们炸光?”
王雪娇在反思自己,想想人家本拉登,都已经炸过一回世贸大楼的地下室了,她身为金新月能说得上话的人,怎么能炸区区一个海军基地都这么费劲呢。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王雪娇忽然看见张英山从一栋楼里出来,她忙了跑下去,在他耳边轻声问:“怎么样?”
“武器不多,没有炸药。”张英山说。
他们的武器主要是海边炮台,用来打船的。
古巴耐杀王火气最足,脾气最猛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武力收回关塔那摩基地,岸上作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炸药就更没用了。
王雪娇垮着脸:“我们还得去搞炸药?古巴管得太严了,连正经的帮派都没有……去海地搞?还要先搞一条船?”
气人,事情变复杂了。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退一万步说,就不能有人突然运一大船炸药和武器过来,顺便再帮我把这炸了吗?”
第223章
王雪娇对着天空、大海,表达了一番她妄图不劳而获的美好梦想。
念叨完了,也就认命地蔫头搭脑下楼。
“什么智慧角嘛,一点用都没有……”王雪娇嘀嘀咕咕。
“跟景点里的聪明石一样。”
张英山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英国有个城堡,城堡三楼有个突出来的石头,游客躺仰着下去,亲一下那块石头,说是亲完了,就可以思路清晰,能言善辩。天空岛的旷野里还有一块石头,据说摸了能生孩子,一点都不灵。”
王雪娇哼哼唧唧:“十几个男游客摸了,没一个孩子,真是不中用啊,也不知道肖恩能不能考虑转移研究方向,改成研究让男人怀孕。”
张英山笑道:“要是肖恩能解决男人无法怀孕这个问题,他就不用愁得不了诺贝尔奖的问题了,他可以成立肖恩奖。”
“是啊,”王雪娇突然伸手探向张英山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耳朵。
张英山含笑低头看着她:“怎么又欺负我?”
“我是那种随便欺负你的人吗!”王雪娇“哼”了一声:“你头发都这么长了,把头发理理吧,难得用咱们的高级访客卡可以免费理发,在美国理一下要三美金,还要给小费呢~”
张英山指了指楼下路过的几个美国大兵,他们的发型就像仙人球,圆圆的,顶着像针一样立起的短发。
“免费的……好像不太行啊。”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挺好看的呀,你的头型好看,脸型也好看,不需要专门留特别的发型来掩盖自己的缺陷……嗯……就是有一点不好。”
“什么?”张英山以为她要说头皮防晒之类的事情。
王雪娇摸摸他的脑袋:“要是你犯了罪,被警察追赶,一头钻进电影院里,警察跟进来,你的头会像一个灯泡一样闪闪发光,一眼就能锁定你,哈哈哈哈哈~”
张英山笑起来:“我才不会……逃亡到电影院不如逃到舞厅,整个环境都乱,就不容易找到我。”
王雪娇:“……我以为你会说,你才不会犯罪。”
“咳……不要在意这种细节问题。”张英山扭过头,“就算不理发,也去看看,反正不要钱。”
“嗯,我正好也想看看这边的理发水平是什么样。”王雪娇兴冲冲地拉着张英山的手往楼下跑。
海军基地里面分为军事区和生活区。
就这么一点大的地方,还有两个机场,一个军用机场,一个民用机场。
“这机场都比姑苏的梅友机场大。”王雪娇指着身边的民用机场,“好长的跑道啊!起码有五百米呢~”
张英山知道她又在嘲笑省内GDP最高的城市没有民用机场:“听说他们已经申请光福机场开通民用功能了,明年他们就有民用机场啦。”
王雪娇摇晃着脑袋:“哼哼,明年有?再过八年,就又没啦~”
“……这么快吗?”
“哎嘿~”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理发室。
理发室不大,门口旋转着法国国旗同款配色的转灯,屋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前面有三把理发用的椅子。
在镜子对面,是一张长条凳,让等待的客人坐在上面。
平时店里有一个理发师和几个小工,今天大兵们都放假了,理发师也放假了,只有一个古巴籍的小工在店里,店里很空旷,一个客人都没有。
王雪娇看着那个小工,看面相,有一种非常稚嫩的感觉,以外国人容易显老的一贯状态,他最多十五六岁。
“太年轻了,行不行啊……”王雪娇嘀嘀咕咕。
小工听见了,骄傲地说:“我已经干了十年了!”
“你才几岁啊?就干了十年?”王雪娇好奇。
“我不小了,十六岁!”
王雪娇打量着他:“你六岁就给人理发了?够得着吗?”
“踩在凳子上就能够着了。我的技术天下第一好,要不要试试?”小工特别热情。
“我们要用免费的访客券。”
小工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王雪娇认真检查了他的理发工具,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可疑的血迹:“好,你给他处理一下吧。”
张英山,抱着坐电椅的决心和意志,坐在了理发椅上。
王雪娇忽然问道:“你叫托尼吗?”
“不,我叫爱德华,托尼今天去镇上玩了。”
王雪娇笑容灿烂:“爱德华?好名字啊!《剪刀手爱德华》是一个大师。”
爱德华骄傲地说:“我比他剪得好!”
“厉害厉害!”王雪娇呱唧呱唧给他鼓掌。
爱德华先问张英山想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张英山看了看王雪娇,又看了看镜子:“稍微修短一点就好。”
“好!”爱德华冲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给他准备热水和肥皂,先把头发清洗一下。
在准备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小工去接了一个电话,王雪娇听见他说的是西班牙语。
在农场里的生活,让她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句子和单词。
小工好像是在说,今天人都出去了,他们店里也没有太多人,要是一下子来十几个人的话,会等很久。
他还说,餐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新补给,港口里的军舰都开走了,只剩下几艘前几天就已经停泊在港口的运输船,起码要等五天以后,才会有从本土过来的补给船。
王雪娇眉头微动。
等小工挂了电话,王雪娇笑道:“这是谁啊?”
“不知道……基地里的人吧,这些人,要么不来,要么一起来,你看我们这里,哪能坐得下那么多人,剪得慢了,他们不高兴,剪得快了不好看,又不高兴。”
“都是免费的,他们有什么不高兴?”张英山不理解。
都不要钱了,就原谅他吧。
小工摇摇头:“他们是要钱的。”
王雪娇在一旁解释:“美国士兵的制服、伙食和住宿都要自己掏钱。”
士兵们每个月要被从津贴里扣除几百美元作为伙食费。
后来还出了丑闻:上交的2.25亿美元里,只有7400万用于采购食品,还有1.51亿去向不明,最猛的有一个基地,有87%的伙食费不知所踪,据说是用在了其他项目上。
五角大楼搞钱的手段,比中央情报局狠多了,直接一个“军事机密”就解释了一切,中情局还得编点往来账目。
给王雪娇和张英山的访客卡是VIP级的访客,平时也就只有军部来视察的老爷们尊贵的脖子才配得上。
王雪娇和张英山吃的食堂,其实也是有级别的,是基地高级军官和研究员的食堂,普通人根本都不配进去。
所以,他们觉得吃得相当不错,品种丰富,味道也不错。
真正普通士兵的食堂,他们都没见着。
爱德华给张英山把头洗完,还没来得及吹,又来了一个电话,还是问店里人多不多之类的问题。
王雪娇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跟他聊:“你六岁就理发,有被克扣工钱吗?”
童工的工资都是很低的。
爱德华拿起推子,按在张英山的头上,开始往上推:“没有工资,换点吃的。”
王雪娇深表同情:“这么惨啊。”
“没办法,穷。我就是旁边凯马内拉镇上的,以前要什么没什么,美国人来了,还给我们带了一点工作机会,每个月光是小费收入,就比哈瓦那的大学教授还高。”爱德华显然很满意这份工作。
古巴其他地方的人生活条件是真差,不过靠近美军基地的布克隆和凯马内拉是例外。
在最困难的时期,古巴政府都努力保证这两个镇子的生活供给,顶西头的农庄过着没电没自来水的原始生活,这里灯火通明,晚上大音响轰得震天响。
爱德华一边说话,一边手脚利落地给张英山推头发。
一气呵成,张英山的脑袋被刮了一个“寸草不生”,等他发现大事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众所周知,托尼老师不知道什么叫“稍微剪短”一点,但是,多少会留一点,爱德华老师的手随便晃一圈,就只剩下后脑勺那么一点了。
他的手法太有欺骗性,他的推法,不是从前往后推,是像削梨子皮、苹果皮一样,旋着上去的。
真·一刀流!
王雪娇看着那么一小撮,伸手揪了揪,失笑道:“我现在有点理解金钱鼠尾的由来了,第一个剃金钱鼠尾的大师可能也是这种刀法。”
张英山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以活人微死的气息说了一句:“都剃干净吧。”
“我给你说个笑话,有一个在银行工作的男人被说剃光头,给客户带来不好的观感,被上级暗访检查的时候,点名批评,要他改正。他们支行给的反馈是‘他不是剃光头,他是秃头,头发掉光了’,哈哈哈,是不是很惨?加班加得头发没了,还被嫌弃影响单位形象。”
张英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现在可以去取经了。”
“取不了,你没有猴。”
“你把塞壬三号借给我,不就有了。”
王雪娇给爱德华一美元小费,与张英山一起离开。
今天路上真的没什么人,走了好远的路,都没有遇到一个活口,连一只狗都没有,只有天上高高飞翔的海鸥,盯着地下的动静,琢磨上哪里搞点薯条。
基地里也没有一个路牌,要是新来的,真的搞不清楚应该怎么走。
“我第一次去澳大利亚的珀斯,也是这么荒凉,走了两个多小时,一个人都没有。”王雪娇对张英山说。
“后来,有人在网上问,去澳大利亚要不要做攻略,担心英语不好,会有麻烦。
下面有人回答他,说澳大利亚满地都是中国人,想求助说中文就行了。
我回复,还是自己先做点准备吧,澳大利亚有些地方岂止没有中国人,根本就没有人,无法求助。
那个人就说我是巨婴,满脑子就想着占别人便宜,以为全世界都是我爹妈,都欠我的,就应该帮我。
有人替我说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怼帮我说话的人,说她就是那个意思。”
张英山满脸困惑:“那个人是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
王雪娇耸耸肩“我们要充分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脑袋是用来思考的,有些人的脑袋只是为了让自己个子高一点。毕竟并不是所有人语文的阅读理解都能拿分。本来我还想骂她,后来去看她的过往发言,好家伙,她给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是一天背六个英语单词,她甚至背的第一单词是a,连abandon都不是,我瞬间就原谅她了。”
此前基地这边连带停泊军舰上的水兵,大概有五千多人,今天估计就只剩下四百多人了。
按理说,放假也不能这么放,得留点人。
不过,军纪什么的……跟孤悬海外、承平日久、美军海军基地聊什么军纪,开玩笑。
只要没人来检查,所谓军纪,就是基地指挥官的心情。
王雪娇更加可惜,夺~~~好的机会啊!!!
都没什么人,哪怕是用面粉爆炸都能成事啊!!!
唉,可惜,她连面粉都没有。
她身为基地的贵客,跑到厨房仓库去扛两大包面粉出来,实在很难解释。
王雪娇琢磨了半天,放弃了:“唉,好烦人啊,我们去实验楼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的……说不定有可以手搓土制黑火药的原料。”
·
·
今天是周日,研究员们也放假。
除了几个手上的项目是离不开人的研究员,其他人也都跑了。
正经人,谁爱工作啊!
连利昂都不见了。
肖恩抓紧时间,溜进实验室,去看他那经历了千辛万苦“生下来”,又被恩宠更盛的利昂夺走的“小宝宝”。
他很困惑,利昂似乎什么改变都没有做啊,怎么就获得突破性的成果了?!
肖恩的心里像被猫抓似的着急,他实在太想知道利昂到底干了什么,到底有什么重大突破。
要是这个项目真的能有重大突破,他退位让贤也让得服气,甚至会为“宝宝”有光明的前途而高兴。
但不能就这么搁着,什么都不说啊。
肖恩悄悄站在利昂的办公桌前,盯着桌上的电脑。
电脑主机箱上的电源键是亮的,利昂只是关了电脑屏幕。
他鼓足了勇气,缓缓伸手探向电脑屏幕的电源键,轻轻按下去。
本来以为还要再找一阵,没想到,屏幕亮起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实验日志。
还有阶段性成果的汇报。
此时肖恩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屏幕,越看越难受。
哪有什么重大突破,全是他以前写过的内容,只不过换了遣词造句的方法,换了一些图形表达。
大概水平就像论文降重,把查重率100%降到了10%以下,但内容完全没有变。
利昂接手之后续写的部分,都是重复的实验,调整了一些剂量和时间,并没有得到任何进展。
在看完文档之前,肖恩还在自己骗自己:“一定是利昂天纵英才,真的发现了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
不说是重大突破性的进展,起码得有进展吧?
这连一丁点进展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排除了几种错误的方法。
这叫什么进展?
就因为这个,就要把他投入了那么久心血的项目拿走?
肖恩原本平静的心起伏翻腾,如同飓风袭来时的加勒比海。
一下一下地撞在礁石上。
照这样下去,他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当初刚刚选择专业的时候,想他的实验得到全人类都认同的成果,就算拿不到诺贝尔奖,也要像提到豌豆就想到孟德尔那样想起他。
被现实磋磨之后,他只想做实验室里那些菌群的上帝,改变微生物们与生俱来的基因,创造一个全新的小世界。
现在,他终于发现,他连上帝都不是,他是法国甜点的厨师,负责做好主体部分。
利昂就是负责往蛋糕上放装饰果子之后,把甜点端上桌的人,可是,连装饰品,他都没有好好放。
据肖恩所知,这个研究有其他国家也在做,如果被其他国家抢先做出来并发表,他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
肖恩很绝望,愣愣地坐在电脑前面一动不动。
“呀~肖恩,如此快乐的休息日,你居然在这里加班,真是太邪恶了!”王雪娇快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然后,王雪娇就看见肖恩慌慌张张地想退后再起来,结果带滑轮的坐椅勾住了电线,键盘“啪”地砸在地上,他又急急弯腰,捡起键盘,再一抬头,后脑勺“咚”地一声,重重磕在桌底的木板上。
听着就疼,王雪娇替他“嘶”了一声:“慢点,慢点,我不是来邀请你一起吃饭的,别着急,咦?这不是你的座位吧。”
上次来的时候,王雪娇记得肖恩的座位是在一个挺遥远的角落里,正对着空调的风口,冷得很,在屋里他得穿外套。
肖恩瞬间变了脸色,偷看别人的电脑,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很严重的违规行为。
根据基地实验室的管理条例,往严重了说,可以马上被开除,并且追究法律责任。
会偷看别人电脑,且没有出过成果的研究员,被开除以后,也不会找到好工作。
肖恩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他怔怔地看着径直向他走过来的王雪娇。
他想把电脑关掉,但是这样更加可疑。
也许,她会就这么走了。
“这是我们实验室里的速度最快的公用电脑,今天办公室里没有人,更安静。”肖恩结结巴巴,编了一个理由。
王雪娇还挺关心他:“你的新项目批下来了没有?”
“昨天就批了,我今天在这就是先想想应该从什么方向推进。”肖恩的故事越说越流利。
王雪娇的眼睛在办公室桌上扫了一眼,所谓的“公用电脑”的桌子上,放着半包香烟、一个打火机、一个没洗的咖啡杯、一张跟家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四个人是两个老夫妻,一个女孩,以及一个利昂。
还有一些看起来是临时写写划划的草稿纸,上面横七竖八地涂着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数字,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很私人的东西,不会出现在“公用电脑”的旁边。
“公用电脑”的屏幕上更不应该贴着便利贴,提示几点约了什么餐厅。
这是别人的电脑。
肖恩在偷看别人的电脑。
王雪娇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挺好的了,就算有些事情不方便告诉我,也不用骗我。就算骗我,也会认真一点,好好找个借口,不会用你上司抢走你项目的手法那么敷衍了事。”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刀子深深刺在肖恩的心里。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上司找的借口就是敷衍,可笑他还在替上司和利昂找借口。
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在这个实验室里就是被人排挤,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尴尬现实。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键盘,一言不发。
王雪娇的眼睛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刚得到的项目”的项目进度里有去年的实验结果。
“他们抢了你的东西以后,做出什么成就来了吗?”王雪娇马上站在肖恩这边关心他。
肖恩摇摇头:“没有,才十几天。”
王雪娇马上义愤填膺:“那你老板怎么能说利昂做出了重大突破!胡说八道!你们这里没有上诉的机制吗?”
肖恩苦笑一声:“你们那里有吗?”
王雪娇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有!抢我功劳的人都死光了,我的功劳就不会被抢了!!!”
肖恩震惊地看着她:“你……嗯……来得及吗?已经抢了也来得及吗?”
“有什么来不及的!想夺回功劳,就得杀人!想平账,就得放火!我们中央情报局就是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活下来的人说什么都对!死了的人,给一笔抚恤金就完事了!被栽赃成间谍,连抚恤金都拿不到的人多呢。”
“别说抚恤金,就连线人的悬赏,这么多年都没发出去过几笔。只要把提供线索的人干掉,答应的几十万几百万都不用给了。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你这才哪到哪啊!”
黑暗的房间里,王雪娇的眼中寒光凛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肖恩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中央情报局真是太吓人了,他本来以为他们研究所已经够黑暗的了,如今一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能在这种恶劣职场环境里混得如鱼得水,还屡建奇功……等等……
肖恩结结巴巴地问:“传说中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是……”
“其实就是我做的~”王雪娇高傲地昂着头,“其它那些虫豸的功劳有什么好抢的?难道我要抢他们年年来古巴杀人,结果杀来杀去杀不死的功劳吗?其他死的都是无名之辈,说出去都没人知道,那种功有什么用。”
说完,王雪娇还傲慢地翻了一个白眼。
肖恩其实是很羡慕王雪娇这种精神状态的,他就连私底下向校友们抱怨,也说不出攻击性这么强的话。
如果他活在许多年以后,也是一个会把辞职的时候把领导痛骂一顿就当作是扬眉吐气、整顿职场的选手。
更凶恶的操作,他想象不出来,只能自我安慰:“骂一顿就够了,如果用手段让缺德领导滚蛋,是对公司有好处的事情,哼,我才不要给公司带来什么好处呢。”
王雪娇持续输出,肖恩已经听到她说到:“像你这么脚踏实地的人,在哪里都能做出成绩的!
拥有绝顶智商的天才是异类,是少数,像你这样有韧性,能坚持下去,并且乐在其中的也是天才。”
肖恩苦笑:“这算什么天才……”
“当然算!你现在上华尔街大喊一声‘真心爱你们工作的人站出来说话!说谎的人持有的股票明天跌一百倍’你看会有几个人站出来。”
肖恩微笑:“余小姐,你真是会安慰人。”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得是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但是我知道,你的人生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值得更多人的尊敬,值得更优厚的待遇,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实验室……”
王雪娇每一句话,都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肖恩的心湖,不断泛起涟漪,涟漪互相碰撞,最后掀成滔天巨浪,气势汹汹地冲上岸。
激动完了,肖恩又被垂头丧气:“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没有推荐信,也没有已经做出来的成果……”
“就看你到底想要什么了,我有一个朋友,在金三角开农场,很需要与植物相关的的专家,主要是烟叶、茶叶、水稻、咖啡……你要是喜欢小麦和松子,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金新月开农场……我们几个打算合资,投一个农业生物实验室,不管是发明能让害虫自杀的微生物,还是发明让杂草自杀的微生物,都是我们需要的。”
肖恩犹豫不语,王雪娇说得确实挺好。
但是,他知道其他地方的生物实验室条件大概是比不上美国的。
美国从世界各国拉来的那么多基础科学的人才,还有那么多高精尖的仪器设备,有些设备是要集世界几大强国之力,才能做出来的,普通国家想买零件都买不着,等于科技被锁定了。
肖恩犹犹豫豫地提出来:“其他地方……没有这里的条件吧……”
“有条件又怎么样,你什么项目都没有,看着设备流口水吗?”王雪娇继续劝道,“做不了高精尖项目,就先搞基础项目嘛,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要做出来能毁灭地球的东西,再说,办法总是人想的,我相信就没有不能走私的东西!!!”
肖恩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雪娇豪气干云地叉着腰,用好莱坞正派主角的表情和语气,说着经典反派大BOSS的话。
肖恩为难:“我……我再想想。”
微生物的世界,也分为史前旧石器时代,还是新世纪原子时代。
最简单的例子,细胞里存在着一些对基因有影响的东西,以前不知道,不是以前的科学家不细心,而是看不见,直到一家光学公司弄出了更高倍的显微镜,发现原来还有被忽略的东西,这方面的研究才有了新的突破,进而发展出了新的分支。
统领着一群拿棍子和石头的南方古猿,跟统领着一群会飞天遁地,能口吐火焰,眼射激光的铁血战士,差距还是很大的。
王雪娇充分理解他的纠结,决定给他一点时间。
策反嘛~不能着急,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呢,就算是中情局、克格勃策反其他国家的人,也得几个月,她跟肖恩认识一共也就十几天,哪能这么快。
走出实验室,王雪娇再次想到那个荒谬的“心灵操控术”,心里暗暗吐槽:“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还需要慢慢来吗?我吹个笛子,全世界不都是我的了吗!真是的……”
其实她对金三角那里的研发水平缺乏了解,主要的工作都由西苏里在做,王雪娇打了个电话给西苏里,问他农业实验室的进展。
西苏里:“我已经把项目立项计划给恽老板了,恽老板说,跟现在关塔那摩基地的项目高度重叠,上头不批。”
“……高度重叠怎么就不批啦!!!就不能是一个备用的吗!”王雪娇大怒,“他就不能帮我想办法修改修改吗?多捞钱不是他的目标吗?难道他只捞钱,不干事吗?”
西苏里是一个出色的执行者,不是主导者,王雪娇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给恽诚打过去:“实验室重复有什么问题吗?中情局重复的支出还少吗?就非得卡我的项目?!”
恽诚平和地对她说:“平时没有问题,但是最近五角大楼打算趁海地大乱的时候,对海地用兵,彻底抬一个亲美的总统上台,所以,军费开支稍微大了一点,国会在批准我们项目的时候,很严格,过一段时间,等海地被拿下之后,你再申请,我相信,百分之百可以成功。”
“要等多久?”王雪娇恼怒。
恽诚沉思片刻:“起码要两三年吧。”
“什么?还要等两三年我才能弄到这笔钱吗!”王雪娇在恽诚面前是演都不演了。
恽诚耐心哄她:“我也想早点立项成功,但是不能着急,国会不批,就算是总统也无法对他们施压。”
“呸,真没用,连国会都搞不定,他不如趁早滚蛋,让我当!”王雪娇恼怒。
恽诚轻笑:“总统也有他的难处。”
“呸,我才不信,不就是总统么,有什么难的。”王雪娇脑子里印象最深的总统,就是先干佛罗里达,再干加利福尼亚,又干哈佛,还跟中国飙关税了的那个神人。
他二轮上台就是为了操纵股市!
专挑收盘以后搞骚操作,比如周末插手中东局势,就是等着周一开盘!
总统嘛,随便干干呗,有什么难度,非洲五大暴君不都蹦跶了那么多年。
恽诚笑道:“我也没当过总统,没办法告诉你,等你当了总统,记得告诉我感想啊。”
“没问题~你给我等着!”王雪娇挂了电话,向张英山抱怨:“气死我了,原来这个鬼地方还挡我财路!”
这叫什么?
国仇家恨。
王雪娇在植物实验楼的区域里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手搓炸药的材料,只找到了一点盐酸,指望它做成爆炸物,还得先让它变成硝酸……没意思。
要不……让这里发生短路,用电火花引发火灾?
那还得先收买电工。
王雪娇琢磨了半天,天已经黑了。
旁边的小镇又热闹起来,大喇叭放着“雷鬼”风格的音乐,加勒比味儿十足。
张英山见王雪娇一直卡在一个无解的事情里,时而苦恼地抓自己的头发,时而苦恼地抓着他刚剃的光头,又揉又拍,遂劝道:
“事已至此,先出去玩吧,我们去镇上的酒吧找找电工在不在,说不定把他灌醉,能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在毫无头绪时候,干点的别的事情,也许能有意外收获,王雪娇点点头:“好吧。”
王雪娇拉着张英山的手,在海边小路蹦蹦跳跳往前走,完全看不出她现在正在为找不出破坏实验室的方法而烦恼。
张英山的眼睛忍不住地总是追随着她,她总是很高兴的样子,跟她在一起,也总觉得前方永远都有希望,哪怕现在有困难,也一定有办法能解决。
这么久以来,王雪娇遇到的人,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总是很容易就相信她,不仅是她能提供实实在在在的好处,也是因为她充满自信,对自己做的事情有极为强大的信念感,哪怕她是胡说八道,也让人觉得像是真的。
刚才她鼓着腮,垂着眼皮靠在栏杆边的样子,让张英山很是心疼,一心想要她这颗小太阳再次明亮起来,才会提议出去转转,现在,她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点。
他的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忽然,王雪娇停下脚步:“咦?”
她望向海面:“那边好像有东西。”
黑暗一片的海面上,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几个黑点,也说不清到底是礁石还是船只。
王雪娇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海面,是有东西在动,而且不止一个点。
张英山也看到了,他转头望向瞭望台,没有任何动静。
基地是有防御雷达的,如果有船队路过,会在雷达屏上看见清晰的回波。
当初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时候,雷达兢兢业业上班,而愚蠢的人类认为那是从本土回港的自家飞机,完全没有反应。
已经吃过一回亏了,不能还有人发现海面上出现雷达回波,胡乱“以为”吧。
雷达室的人确实看到了,但是屏幕上的信号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这个季节,附近海域会有体型如同信天翁一般的大号海鸟蹿来蹿去,它们飞累了,就会一大片,一大片的在海上休息,随着海浪一荡一荡。
雷达会捕捉到它们,负责放哨的人都懒得理这么微弱的信号。
王雪娇和张英山虽然看不清海面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十分肯定,那绝对不是大型海鸟,说它是鲸鱼还差不多。
总不能是鲸鱼集体冲滩,企图自杀吧?
下午的时候降温了,阴云密布,加勒比海也比平时狂暴了不少,不适合下海游泳,大家都选择去镇上的酒吧玩耍。
沙滩上空无一人。
基地的灯塔亮了,这是自动的程序,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开始。
随着灯塔的亮起,王雪娇忽然看到海面上有玻璃的反光,而且不止一道。
她忽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跑,但是,她知道不能跑。
现在一转身,她就会背后中不知道多少枪。
张英山也看到了,他轻笑一声:“我们好像招惹了很厉害的东西。”
“他们应该是冲着美国人来的,我不配,那么多枪。”王雪娇说完,还冲着海面招手:“来呀~来呀~快让我看看对着我的到底是什么枪,便宜的可不行。”
仿佛只过了几十秒,黑影就已经到了眼前,是几艘大号木船。
船还没有靠到海边,就有人陆续从船上跳下来,踏着海水过来。
“有病……干嘛不再往前开一点,一会儿干了,踩一脚的盐,戳死你们。”王雪娇抓紧时间吐槽,一会儿要是被打死了,这可能就是她在人间最后一次嘲笑别人了。
现在,王雪娇看清了,站在船上的人,个个手里都端着巴雷特,看型号,还是最新的M82A2,她庆幸刚才忍住了,没有转身就跑。
这玩意儿的射程1800米,刚才她和船的距离最多八百米,两条腿哪有子弹跑得快。
他们是什么人?
王雪娇大脑飞快运转:
他们来的方向是海地。
海地那些穷鬼帮会,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人手一支巴雷特,他们最多从倒闭的前苏联那里搞点AK47,买得起巴雷特的组织,会搞不到钢铁结构的船吗?
他们非要用木头船,总不能是为了追求复古和传统信仰,肯定是为了躲避基地里的雷达……那就是想偷袭。
看他们的打扮和气质,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正规军。
乌干达的正规军都比他们像样。
他们通身的气派,让王雪娇仿佛回到了金三角和金新月,对,就是那种割据一方的小军阀、毒枭的那种档次。
海地、有钱、专程来偷袭找基地的麻烦……
王雪娇瞬间想到了巴勃罗。
他应该是为了前一天的船出气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基地里的情况,刚好就挑中了今天基地防守空虚的时候来。
——有内奸?
王雪娇确定巴勃罗本人不会在船上。
他好不容易才从美国和哥伦比亚的包围之下逃出生天,这会儿应该是不想以身犯险了。
王雪娇想明白之后,决定赌一把。
她高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们。
刚才在海上的时候,船上的人就已经看到沙滩上有人了。
按照正常流程,他们应该开枪,把这两个可能会暴露他们行踪的人干掉灭口。
但是这两个人太稳了,隔着望远镜,可以看到是一男一女他们站在海边,一动不动,不像游客,反倒像在等他们。
女的还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快点过去……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着王雪娇和张英山:“你们是谁?”
“快点,废话真多。”在农场每天都能听到这些单词,连语法和西班牙的抖舌头技能都不需要会。
王雪娇说完,就高冷地闭上嘴,还皱着眉头,撇着嘴,一脸不耐烦。
张英山在旁边小声打圆场:“她讨厌迟到。”
“快搬东西!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给巴勃罗先生做事的吗!”王雪娇傲慢地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两个人不打算告密,反而,好像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那就……搬吧。
王雪娇沉着一张脸,像奴隶主看偷懒的长工一样,看着他们从船上往下搬东西。
哦哟~炸药。
哦哟~雷管。
哦哟~定时设备。
哦哟~无后座力榴弹炮。
每个人身上还挂着很多很多子弹,手里端着王雪娇认识和不认识的枪。
王雪娇想起自己站在“智慧角”许的愿,我去,这么灵的吗?
她赶紧在心里偷偷默念:“兄弟,谢谢你啊~等我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我把你带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大自然里好好安葬,说到做到!”
所有装备都已经搬了下来,这些人看着王雪娇,为首的人说:“走吧。”
“急什么!过来!”王雪娇用手在地上画出基地的简略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哨兵。”
“这里,发电厂,先炸!”
“这里,电话线缆,先炸!”
“这里……指挥部,先炸!”
王雪娇说的指挥部,就是研究所大楼。
反正指挥官今天也休假出去玩了,炸不炸指挥部都一样。
炸了发电设备,这里充分依赖现代化设备的美国大兵战斗力至少下跌一半。
“懂了吗?!”王雪娇环视一圈。
众人热情点头,看他们的眼神,相当清澈,王雪娇内心缓缓升起一个想法:“这帮哥们儿,不会来的时候都没想好部署吧?”
确实没想好。
巴勃罗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杀杀杀,炸几个楼,就可以走了。
他对关塔纳摩没有领土要求,就是想趁着基地无人,来发个飙,证明“我,可·卡·因之王,你们美国把我赶出哥伦比亚又怎么样,我换个地方,还能称王!还能恶心你们!”
对于脑子里完全没有计划,怎么着就行的人来说,跟着说话有条理,给他们安排出一二三四步骤的人走,是一种本能。
最后,王雪娇对他们说:“要听我安排,不听话,死。”
这句话是王雪娇从农场的女人教训淘气孩子的时候学来的。
她对语义的理解有些小小的偏差。
她是想表达“令行禁止,违令者斩”。
在巴勃罗手下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要跟着我哟,不然可能会被死掉的。”
能怎么死掉,被哨兵杀掉呗。
王雪娇带着他们避开哨兵岗,指挥他们去炸发电机和电话线路井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旅游团的导游……
在连续几声爆炸之后,发电设备机组被轰上了天。
整个关塔纳摩基地瞬间漆黑一片,就靠几百米外的两个小镇里的灯光,能勉强看见东西。
到这个时候,要是还发现不了,那哨兵可以集体上吊了。
他们拿起电话,准备汇报遭遇敌袭,下一秒,又是一声轰响,电话听筒里一片死寂。
基地的无线电基站也被炸了。
现在有线电话、无线电话,都打不出去。
海事卫星电话都是船上用的,地面上不用,锁在仓库里,管仓库的人在不知道哪里鬼混。
有几个哨兵对闯入者开火,接着被更强大的火力打成一滩血泥。
忽然,王雪娇看到了爱德华。
他不应该在这里,王雪娇从地上捡起哨兵的枪,对着爱德华:“挡路者,死!”
爱德华一脸的懵逼。
他不明白:我怎么成替身了?
他才是巴勃罗收卖的奸细,是他将基地里的情况一一告诉巴勃罗,让巴勃罗勇敢地选择在今天偷袭。
眼前这个东方女人不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吗?拿着高级访客卡。
还只给了他一美元小费。
现在她还端着枪对着自己,气势迫人,好像她才是这次偷袭行动的总指挥。
爱德华张了张嘴:“我……你……他们……”
“你也是巴勃罗的人?”王雪娇冷冷地看着他,好像如果答案不能令她满意,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是的!”求生意志让爱德华脱口而出。
“蠢货,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已经炸了三个战术目标了。”王雪娇不耐烦。
什么?巴勃罗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还有战术目标?
不是说就是来撒气报复的吗?随便炸几栋不要紧的楼,也算是发泄过了。
本来爱德华的经营范围只有通过电话出卖情报这么一项。
不包括亲自当带路党。
但是,突然停电,让他不得不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就住在理发店里,停电对他的日常生活也有影响。
王雪娇冷哼一声:“要干,就干一票大的!随便炸几个楼有什么用?!”
“轰!!!”这是海水过滤工厂被炸了。
至此,关塔那摩的水、电、通讯全部中断。
旁边两个小镇上今天客人爆满,音响开得震天响。
从基地传来的几个爆炸声混在炸裂的音乐里,人们还以为那些只不过是音效而已。
“回你的屋待着去,管好你自己,别的事少管!”王雪娇毕竟在金三角和金新月混过,熟练掌握毒枭的嚣张态度。
爱德华吓得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兄弟们,跟我上!!!”王雪娇一挥手里的长款冲·锋·枪,气势如同名画《自由引导人民》里,那个站在众人前面,举旗高呼的女神。
虽然不知道要跟着她上哪儿。
不过,既然都是要上,去哪儿都行。
巴勃罗的人欢呼着,跟着王雪娇冲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不出所料,研究人体的那三层大门紧闭。
一个小矮个子在心急之下,掏出枪,“卡卡”上膛,打算对着门锁进行物理破坏。
“让开。”王雪娇开口。
这种门都是电池内部供电,发电厂炸了,也不影响它的正常运行。
男人自恃手上的火力强大,没理王雪娇,就在他打算按下扳机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肩膀一疼,下一秒,双脚腾空,飞起来了,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骂了一句脏话,跳起来,要找刚刚摔他的人算账。
下一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男人的眉心。
张英山冷冷重复了王雪娇在带他们进入基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不听话,死。”
枪声响起,男人的眉心开了一个好大的血洞,他圆睁着双眼,重重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当下纷纷掏枪对准张英山。
“嘀”,此时,王雪娇用门卡将人类实验室的门打开了。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道门的厚度,有小臂那么长。
凭他们手里的武器,是绝对不可能炸开的,反而有可能会炸坏门禁装置,到时候谁也进不去。
王雪娇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完成任务,还是陪着蠢货?”
众人讪讪,这小个子,确实是个蠢货……
他们老实进去,王雪娇指挥他们把带来的炸药,放在几处已经看好的位置,并且定好时间。
在炸之前,王雪娇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存放重要资料的档案室,把门炸开,然后,拿走了几个看起来好像很有前途的大容量软盘。
在移动硬盘动不动就是1T,2T的岁月,256M当然不值钱,可是现在普通民用的软盘只有1.44M。
哎,不公平。
王雪娇一边叹息,一边往口袋里装。
到了微生物研究分部,也如法炮制,感觉值钱的全拿走。
衣服口袋装不下,就把清洁工用来套大号垃圾桶的巨型垃圾袋用上。
装了几大袋子,王雪娇毫不客气地指挥巴勃罗的手下帮她扛出去。
众人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他们上岸的那个海滩。
他们同时转过身,王雪娇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大笑着开始倒数计时:“五、四……”
众人也一起跟着倒计时:“……三、二、一!”
“轰……轰隆隆……”
安装在几层楼里的所有炸药同时炸响。
坚不可摧的生物病毒研究所,被彻底炸成了废墟。
王雪娇和张英山的任务完成,他们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掐指一算,原本计划过来帮她处理基地的“愤怒的小鸟号”也快到了。
当初的计划就是让它停到海地的太子港,免得麻烦。
王雪娇便决定蹭巴勃罗的人的船去海地,等她的船一到,她就可以带着这些重要资料跳上船,回国~完美~
巴勃罗的手下并不反对王雪娇和张英山上船,刚才她的指导下,他们的伤亡比最早预料的要少了很多。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就算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毒贩子,也是能活就活,对于帮助他们活着回去,可以领重赏的人,他们非常喜欢。
他们积极帮王雪娇拿那几大袋子软盘,还热情地拿出朗姆酒出来,请王雪娇和张英山也来一杯,欢庆胜利。
下船后,他们还为王雪娇张英山找到了当地最好、最安全的旅馆,把两人和软盘们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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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点,美国本土终于接到了关塔那摩基地几乎被推平的消息。
除了维生必须设备之外,被炸得最碎的,是微生物研究楼。
立马就有美方发言人蹦出来高呼:“中国人总是栽赃我们,说我们要研究出对他们水稻不利的病毒!古巴人跟中国人是好朋友!一定是中国人指使古巴人干的!”
远在北京的冯老露出微笑,看着世界地图:“小王是个好同志啊,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想必现在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就是要辛苦外交部的同志们再跟美国人吵架了。”
恽诚心里则是“咯噔”一声:“刚刚跟余梦雪通过电话,自己告诉她,她建生物实验室被驳回的原因,是因为与关塔那摩的实验室功能重合度太高……她不会……太狠了……”
上午十点,冯老刚刚得知装着愤怒小鸟号的船遇到了海上大风暴,正在某国的港口避风,还没到。
他大为震惊:“王雪娇就和张英山两个人,干了这么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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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塔·利·班宣称对此事负责;
上午十一点半,危地马拉XX解放组织宣称对此事负责;
中午十二点,乍得XX民族阵线宣称对此事负责
……
一天时间,有二十几家想搏一个“不惧强权,敢挑战地球第一强国”名声的小组织、大组织宣称对此事负责。
名声打出去以后,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组织会变大,等牛逼了之后,自会有列强找上门来投资。
其实这种风潮就是列强们自己带起来的。
只不过各个组织最近才刚刚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己干的,也可以抢着认。
所以,就连美国人,都不太适应这套诈骗手法。
——
身在华盛顿的恽诚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余梦雪把他们都收买了?
总不能是余梦雪用心灵操控术把他们都控制了吧?
……算了,也挺好,他并不想失去余梦雪这位优秀的合作伙伴。
他在心里轻声哼着歌,打开被国会打回的在金三角兴建实验室的报告,打算修改一遍,把原计划费用翻个倍,再提交上去。
上次提交的预算价格便宜,是因为“早鸟票价”,现在,临时现卖,涨价啦!!!
——
北京,冯老办公室。
冯老看着那一串宣称对此事负责的组织名称,额角突突地跳。
那些组织里面有一大半的名声,简直太臭了,甚至还有几个是被中国认定的恐·怖·组·织。
想起王雪娇曾经对他说过:“干我们这行,跟外交一样,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冯老的五官都揪在一起,王雪娇的朋友是不是也太多了……还替她认罪?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悔没有把狗剩扣下来,抱着听话的小狗,可以短暂原谅它那行事邪门的主人。
好消息是从各国传来的消息看,王雪娇这次没有利用“大地母神”的名号,他真的不想有一天听见全世界宣布“大地母神”是邪·教。
·
·
王雪娇翘着二郎腿,从容不迫地坐在巴勃罗面前:“我,余梦雪。”
“我听过你的名字!”巴勃罗点点头,“是你,派人在美墨边境,杀了十一队‘骡子’,其中有两队,是我的。”
“哦?你要替他们报仇吗?”王雪娇微笑。
巴勃罗露出微笑:“当然不,因为你,我的货才能多卖出三十倍的价格,那批货就算送到了,也卖不出这么高的价格。我对你,心存感激。”
说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王雪娇非常眼熟的项链坠:“我相信,你是幸运女神,我在逃亡的时候也带着它,果然顺利离开了哥伦比亚。”
王雪娇破罐子破摔,懒洋洋地抬起下巴:“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点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第224章
世界三大毒窝之中的“金三角”和“金新月”专攻罂粟,主要产业是海·洛·因。
“银三角”专攻古柯叶,主要产业是可·卡·因。
金三角起步比银三角早很多,但是,银三角的位置好啊,隔壁就是美国,给钱给得大方。
坤沙的巅峰期手底下也就两万多人,其中包括“骡子”、民夫、提供后勤的人。
巴勃罗巅峰期有四万纯战力,各种武器是他偷摸从美国走私来的,武装直升机、“响尾蛇导弹”,地对地导弹,跟不要钱似的。
比起坤沙那个穷鬼强太多。
他唯一的问题是明明战力还不足以挑战美国,就已经干出了挑战美国的事。
巴勃罗的梦想是当哥伦比亚总统,但是,他不贿选,不搞对手的丑闻,他……在物理层面上干掉其他总统候选人。
他家里人又没有在二战的时候被德国人关在集中营,圣经上也没写神许给他哥伦比亚这块地方。
找不到装无辜受害者的依据,也没有神赐的许可,他还贩毒贩得人尽皆知。
对于他这种简单粗暴的操作,就算是在享受快乐教育的美国民众那里,也洗不动他。
白宫方面也不敢替他说话,生怕民众说国家跟毒枭合作。
但是哥伦比亚人不恨他,巴勃罗的巅峰时期给三十万人提供了就业岗位,为穷人修了教堂、医院和房屋。
哥伦比亚的穷人不仅不恨他,反而称他是“拉丁美洲的罗宾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在无数人的接力庇护之下,顺利逃到海地。
王雪娇对巴勃罗的发家史略有耳闻,不过她只知道此人是一个大毒枭,不知道他居然还想当总统。
……这不就跟坤沙和包幼安一样么。
不同的是包幼安在坤沙集团倒闭之后,找清了自己的定位,知道他建国缺乏法理性,跟中国关系再好,中国也不会支持他的,当一个掸邦自治区主席就很快乐了。
王雪娇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想着要扶持一个傀儡总统?”
当影子政府和扶持傀儡总统跟幻梦里的娇妻不一样,有些人看多了霸道总裁爱死我的故事,以为自己会算账、会比价、会买性价比最高的东西,就代表着掌握着全家财务。男人离了她,连钱都不知道怎么花,男人的利益与她高度绑定,绝对不可能抛弃她的。?
大权在握,指的不是替他规划怎么花钱,是“我不允许,你一分钱都赚不到,谁敢跟你做生意,我就打死他”、“我不允许,你一分钱都花不出去,钱就是废纸,什么都买不到,谁敢卖东西给你,我就打死他”。
这两样,都是美国惯常手段。
在有经济和军事两大实权的情况下,扶持傀儡政府的收益比自己抛头露面当总统要高。
巴勃罗对王雪娇的建议不以为然:“不,只有当了总统,才有意义。”
对于金三角的大毒枭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巴勃罗做了很多猜测:最大的可能是想要在银三角也占一块地。三块地方都有她的势力,这样就能实现她的全球毒品帝国。
如果只是这样,巴勃罗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把整个银三角的产量都吞了。
古兹曼没被抓的时候,他都没跟古兹曼火拼过。
古兹曼被抓后,他也没有去墨西哥接收古兹曼的地盘。
何况,现在他已经被好几拨势力追杀,美国人想要他的命,哥伦比亚的国防军想要他的命,哥伦比亚那些想抢他生意的大大小小的毒枭们也想要他的命。
王雪娇不仅不想要他的命,甚至都不要他的地盘,她说她的梦想就是从古巴走私雪茄出去,之所以会在关塔那摩晃荡,是想试试,能不能渗透关塔那摩的海军基地。
王雪娇的理由非常充分,走私上等雪茄的利润不比贩毒差,客户范围比毒品的受众大,非富即贵,抽雪茄也抽不出什么疯疯癫癫的事来。
路上运输的风险还比贩毒小,美国禁毒署再牛逼,也不敢跑到军舰上搜查走私的雪茄。
毕竟,连总统大人、国会老爷,以及各位五角大楼的将军们也是要抽雪茄的,要是太认真了,真查到什么,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哦~真是遗憾,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巴勃罗深表遗憾。
在他想来,王雪娇一定已经跟基地指挥官谈好合作走私的计划。
结果,他的人昨天晚上一通狂轰乱炸,把基地的基础设施毁了大半,水、电、通讯全部中断,楼也塌了,起码得有半年的时间没法住人。
王雪娇扬唇一笑:“不,完全没有。事实上,我和基地指挥官并没有怎么谈拢,他要的太多了。如果按他的要求,那我还不如平平凡凡的卖海·洛·因呢。”
“他昨天同意整个基地的人都出去放松,导致基地随便进,他必然要对此负责,相信下一次基地修好的时候,坐在指挥官办公室里的人,就不是他了,一定是一个愿意跟我好好说话的人。”
现在在巴勃罗的眼里,这个东方女人分外的眉清目秀,又不抢他的钱,又不想夺他的权,她甚至压根就没想在这里久留,打算待几天就离开,回到她的地盘。
巴勃罗还体贴地问王雪娇想不想出去走走,看看海地的风景:“将来,等我做了海地的总统,你再来一次,看看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王雪娇满脸真诚地为他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总统。”
心里想的却是:“……你脑子没病吧……”
这里可是能让五大善人继卡大佐之后,又一次达成高度一致的国家。
面对海地问题,就连中国都客客气气地说:“国家治理几近失败,政府人物毫无作为。”
美国简单明了:“粪坑国家。”
海地主动想成为美国第五十一个州,美国都不要。
虽然这是后面发生的事,但现在已经初见端倪。
王雪娇知道他们内部乱成一片,人也不怎么要脸,全家被某帮派杀光了,他们不想着报仇,反而会主动加入这个帮派,因为觉得这个帮派很厉害。
然而,他们又不完全是铁废物,搞得太过份,还是会造反的。
处于时而跪,时而勇的反复横跳状态。
跪得不彻底,勇得不持久,就很烦人。
与海地人民一比,金新月种毒品的大胡子们都淳朴老实。
王雪娇也不想管海地的事,这里是连中国都把维和警察撤出的地方,啥玩意儿啊,乱七八糟的一堆。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等“愤怒的小鸟号”过来,她带着张英山和软盘回去,然后,去金三角把生物实验室的事情安排好。
逛街还是可以逛的,只要不是战争状态,王雪娇对于各种神妙的地方都颇有兴趣。
特别是巴勃罗给她安排了十八个高大威武的保镖,手提武器,陪着她逛街,其中还有一个的英语很不错,可以跟王雪娇快乐的交流。
送走王雪娇,巴勃罗把昨天执行任务的负责人叫过来,让他汇报昨天行动的具体情况。
负责人:“……我们在海滩上遇到了余小姐,她替我们指路,并且给我们安排了战术,告诉我们如何破坏楼里的设施……”
巴勃罗有些意外:“是余小姐,而不是爱德华?”
爱德华就是巴勃罗收买的内鬼。
他父母一辈享受过苏联给予的福利,过着很快乐的日子。
直到苏联撤资、苏联倒闭,日子变得困窘艰难,在镇子里,他们这一代人时不时地回味着过去的生活“有事单位解决一切”,“衣食无忧,生老病死都有保障”,“只要稍微展现一点积极,每天给领导点烟倒水,就能飞黄腾达”“找工作?什么找工作,不是全包全分配吗?”
从小到大,爱德华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青天来了,日子就好起来了”。
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思想,爱德华也在寻找着自己的“青天”,还真让他找着了,哥伦比亚的穷人都说,巴勃罗是大大的好人,虽然他贩毒,他杀警察,还杀法官,可是,那跟我们贫民有什么关系,我们穷鬼本来就吸不起毒,也打不起官司。
巴勃罗派到古巴来探路的人刚露出点口风,爱德华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探子都给搞懵了。
探子以为爱德华是在放假消息钓鱼,没想到,几次试探下来,爱德华居然是一个真诚的带路党,恨不能巴勃罗的“王师”早点上岸,解放他家,过上父母嘴里说的那种幸福生活。
这次也不例外,爱德华主动告知关塔纳摩基地里来了中央情报局的探员,可能是想从这里前往海地,把巴勃罗抓回美国受审。
巴勃罗决定越狱,就是因为不想被引渡到美国受审。
这也是巴勃罗决定偷袭关塔那摩基地的真实原因。
他自认为自己是差一步就能当上哥伦比亚总统的人,岂能让人这么小瞧了,别以为我被追得满天飞,其实,我的根基还在,别想随便动我,敢动我,我就炸你们!
被那只抢薯条的海鸥炸掉的船只不过是巴勃罗给手下们看的借口:看,就连最普通的兄弟,我都会替他们报仇,跟着我混,才是你们的出路。
只不过,爱德华年纪太小,能力有限,当带路党都当不明白。
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提前到海滩上等,他觉得自己把情报说完了,任务就完成了,下一步就是静等王师上岸,他跟着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行了。
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要再加深关系,让巴勃罗看看他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可造之材。
爱德华在行动负责人的嘴里就这么被一带而过,后面的,几乎都是余小姐的个人表演时间。
虽然负责人想把所有的功劳都聚焦在自己头上,但是很多事情没有余小姐,就解释不清。
——“我们炸了发电站和淡水处理工厂。”
“你们怎么知道发电站和淡水处理工厂在哪里?”
“余小姐带我们进去的。”
——“我们炸了基地指挥部的办公楼。”
“你们怎么进去的?”
“余小姐带我们进去的。”
——“我们抢了他们的药品仓库。”
“你们怎么知道哪个是药品仓库?”
“余小姐带我们进去的。”
巴勃罗肃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合格的带路党!
不,余小姐不仅仅是带路党,是战术大师,她带路的顺序是有逻辑的,如果任由他的手下们自由发挥,绝对不会想到要炸发电设备和通讯电线集束井。
他们只会冲到兵营里面胡乱开枪。
专业!
太专业了。
就连巴勃罗自己……也只会先冲到兵营里面胡乱开枪,毕竟兵营里的士兵是肉眼可见的威胁,正常人类的避险本能就是火烧眉毛,先顾眼前。
至于打掉发电厂,让武力充沛的哨兵变成瞎子这种操作,想都不会想到。
想到了也没辙,他们不知道发电厂在哪。
巴勃罗再一次拉开抽屉,拿出那条项链,看着项链坠上王雪娇的雕塑。
本来他只是觉得“大地母神”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她的那些神迹,肯定就是靠运气好、意外,或者是故意安排的。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一个金三角的大毒枭,不仅混进了美军基地,而且还拿到了那么多重要的情报,指挥思路清晰,什么时候该分兵,什么时候该合拢一起干,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哪怕听说她以抗命不遵为由,杀了他的一个手下,巴勃罗也认为她做得对,不然根本管不住那些自由奔放的毒贩子。
听汇报之前,巴勃罗对王雪娇的看法:手下执行任务的时候,顺手捡回来的外国同行。
听汇报之后,巴勃罗对王雪娇的看法:没有余梦雪,任务就不可能成功。难怪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崛起,绝对不是单凭运气和勇狠可以达到的成就。
巴勃罗站在窗前,背着手,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拉到我的阵营来,为我所用……一定可以的,只要条件能谈拢,她有什么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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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的面积相当于11个通辽那么大,有几千个军阀。
海地的面积相当于0.5个通辽那么大,人口比索马里多五十万,有两百多个黑帮。
同样是以黑人为主。
只不过信仰不一样。
索马里信框框框,海地的平民信原始宗教——巫毒教。
连本国有学识的人都受不了了:“咱们就不能搞点高档一点的吗?原始跳大绳,是不是有点太落后了。”
于是出现了基督教的变种,变种的姿势和风格与韩国相似,全国一堆耶稣的亲戚,全都是洪秀全的兄弟姐妹。
王雪娇在外面闲逛,为了低调,她还专门挑的相对安全的市中心,有好多摊子和店面的地方,结果,发现了张英山。
他穿着他用来当睡衣的松垮白色老头背心,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当初在索马里买的塑料拖鞋,在一家店门口与人对峙。
那几个人挥着锈迹斑斑的长刀,对着张英山大喊大叫。
张英山一手握着扫把当剑,一手拿着彩瓦当盾牌,用他那点可怜贫乏的西班牙语高呼:“滚开!滚开!”
王雪娇急忙指着张英山,对身边的保镖说:“他是我的人,帮他。”
会英语的保镖对十八个保镖说了几句西班牙语,他们齐刷刷掏出枪,对着这些人一阵“突突突”,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接下来搬尸体的搬尸体,冲血迹的冲血迹,十几分钟后,地上还比刚才干净了许多。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还真是简单粗暴。
“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样?被人抢了?”王雪娇仔细检查张英山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英山微笑道:“我没事,我出来的时候,怕被人抢劫,就穿成这样了。”
“然后,还是被盯上了?”王雪娇问道。
“不,是她被盯上了。”张英山指了指瑟缩在屋里的中年女人。
她这个店是卖泥巴饼的。
所谓泥巴饼,就是高岭土,中国叫观音土,是一种与“饥荒”紧密相连的糟糕物体,吃了不消化,能活活把人胀死。
在这里,由于观音土的采掘地离城市很远,不是人人都能自己“淘尽门前土”,就能吃到,所以,就这加了盐和植物油的泥巴饼,还要卖到人民币三分钱一块。
张英山好奇研究泥巴饼的时候,刚才那几个人,想过来抢钱,顺便在这个女人身上发泄他们无处安放的兽性。
张英山好歹也是警察,就算他不能做到天·安·门城楼的大照片两边挂的那两行字,也得从正义出发……以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几个人手上没枪。
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了。”王雪娇对着女人微笑。
她想从这个女人的嘴里打听一下本地帮派的情况,比如这几个来抢劫的人是普通街溜子,还是某个帮派的注册会员。
还想了解一下,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看店,这几年来,海地在世界媒体的名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似乎她都逃不开,可是她居然敢在这里开店耶。
王雪娇热情地说:“别害怕,他们在海里了。”
然而,女人怔怔地看着她,听不懂。
王雪娇惆怅地一拍脑袋:“哎呀,忘了,海地说的是法语。”
其实,连法语都不是,法语是他们高档人才说的,普通人说的是克里奥耳语。
这事就尴尬了。
只会说中文和英文的王雪娇,只会说英文和西班牙文的保镖,如何跟一个只会说克里奥尔语的人说话?
这事难不住王雪娇,她站在街上,用中文高呼:“有没有懂中文的翻译,翻译一小时,给一百美金!”
走来走去的人困惑地看着她,无人留下。
然后,她换成英语高呼:“有没有懂英文的翻译,翻译一小时,给一百美金。”
最后由保镖高呼:“有没有懂西班牙语的……”
到底是离古巴近,喊了五分钟,就来了一个又懂西班牙语,又懂法语的人。
找又懂法语又懂克里奥尔语的人就简单多了。
还得是花中情局的钱开心,一小时两千美元的翻译费,说给就给,一点都不心疼。
哎……要不是她的钱不能用于任务之外的地方,真想给绿藤市局一点。
王雪娇从女人嘴里得知,这几个人是附近的小混混,平时没有正当营生,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个门派的。
海地的情况与王雪娇了解的差不多,大多数底层人,活得像《小黄人》,哪个老大牛逼,他们就跟着哪个老大混,哪怕曾经被这个老大的手下欺负过。
复仇?不存在的,没那么大气性,活下去最重要。
这个女人独自在这里开店卖泥巴饼也是没办法,她本来有个丈夫,一天早上,她的丈夫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彻底失踪了。
“他一定是被可怕巫师带走了,把他做成僵尸……”女人开始抽泣。
在海地,一直有一个传说:伏都教(巫毒教)的巫师能把死人复活,复活的人没有人类的意识,只会听从简单的命令,不停地干活。
也有科学家过来研究这事,从“僵尸药”里发现了会导致精神麻痹的河豚毒素和会产生幻觉的曼陀罗毒素。
不过“僵尸药”其实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学界至今都没有定论,更多的学者认为区区神经毒素,根本不可能达成传说中的效果。
王雪娇对此一直特别好奇,但也不是很相信。
就像她不信“武则天杀女嫁祸王皇后”一样。
要是在武则天时代这个故事就传出去了,《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里面会一个字不提?
头号黑粉骆宾王不得为这个故事单开一篇?
要是海地有这么出色的僵尸产业流水线,中央情报局的人应该过来干点什么吧,在心灵操控术上都投入这么多钱了,好歹开发一个“不死战士”系的分支研究,不就又能捞钱了么。
最热衷于搞神秘学、创造新项目搞钱的部门都不来,充分说明这事实在过于不靠谱,连中情局都不好意思拿它去骗国会的钱。
王雪娇知道“1995年成都闹僵尸”“1995年哈尔滨猫脸老太太”这些国内的都市传闻,但都查无实据,仅是都市传说而已。
海地这些神乎其神的僵尸,估计也差不多。
对僵尸的描述就是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傻乎乎……说他们是饿傻了都没有毛病。
至于早上出门就消失……就这糟糕的社会环境,刚才被巴勃罗手下打死的那几个年轻人的家人,也可以说他们是早上出门就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王雪娇又问了一些附近帮派的事情。
平时罩着这一块的是一个叫鲨鱼帮的组织,它像鲨鱼一样,吞并了四五个小帮派,现在有五六百人的规模。
他们做事不像巴勃罗那么讲究,还给穷人钱,还盖教堂、医学?
蚊子腿上的肉他们都要。
周围的年轻人能加入他们的,都加入了。
剩下没加入的都是老弱病残,帮派都看不上,嫌他们累赘。
王雪娇在保镖和翻译的跟随下,去探访了几个平民住的地方,他们的日常就是吃土吃草,但确实不吃鱼。
他们觉得海洋生物很恶心是一回事,确实没有条件打鱼是另一回事。
海地刚被西方殖民者发现的时候,还有60%的森林,然后砍砍砍,只剩下2%了,水土流失严重,实在不能再砍了。
没有木头,就没有船,也没有可以用来搓成绳子用来结网的纤维。
没船没网,加勒比海这一侧也没什么贝壳……要是贝壳多,它就不会被称为最细腻的沙滩,而是会被称为最戳脚的沙滩了。
“咦?前面好像没那么破了。”
翻译告诉王雪娇,前方是富人区,以前老杜和小杜都住在这里。
刚才的贫民区,跟印度住在垃圾山上的达利特人相似。
所谓的富人区,也就国内十八线的小城差不多,没有那么多垃圾,倒不是有清洁工,而是这里地势高,每次下大雨的时候,垃圾就会被冲到地势低的贫民区了。
在富人区,王雪娇忽然看到了一个风格熟悉的店。
走近一看,门上左边贴着“招财进宝”,右边贴着“出入平安”。
店不大,王雪娇就带着张英山和三个翻译进去,让剩下的十几个人守在外面。
进门,屋角有一处红通通一片,供着佛祖、观音还有妈祖。
老板听见有人进来,忙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五个人,门外更是黑压压地一片,他们手里都提着枪,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
老板心底一凉,完蛋了,是黑帮,怎么回事?平时他们从来都不到富人区来的啊。
忽然他听见了中文:“你这里有墨水和毛笔吗?”
“有钢笔墨水,没有毛笔。”老板心惊胆战,一点点向后挪到货柜旁边,颤抖地拿出一瓶墨水,放在桌上。
“那个刷子是干什么用的?”
“刷墙。”
“我也要。”
买了墨水和刷子,王雪娇付了钱。
手里拿着钱以后,老板才相信王雪娇真的不是来打劫的。
他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了许多,主动跟王雪娇聊起来:“你们是中国人?”
“对,你也是?”
老板是搞建筑的,在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问妈祖可不可以去美国,妈祖同意了。
等去了美国,发现太卷了,实在没法混。
本地的建筑工工资高,工会事多,难伺候。
往周边几个国家看看,墨西哥更卷。
古巴已经是耐杀王的地盘,处处计划经济,显然也是发不了财的。
然后,有人介绍海地给他,告诉他当地的人,穷的穷,富的富。
整个海地岛,海地这个国家只占了30%的面积,还有七成是人家多米尼加的。
当地人脑子木木的,凭着中国人的一点小手腕,在海地和多米尼加之间稍稍那么一倒,就能赚很多钱。
当时他也很担心,觉得这里遍地是穷鬼,怎么可能赚很多钱。
那个人告诉他:“你来美国之前,还觉得美国遍地是黄金呢,你怎么就没捡着呢?每个国家都有穷人,也有富人。”
于是,他就来了,果然,在全民平均教育水平是胎教肄业的情况下,就衬托得他天纵英才,混得特别好,连当时的总统老杜和后来的总统小杜都很喜欢他,各种重要工程都交给他做。
然后,他就领悟到什么叫做“每个国家都有穷人,也有富人”,风口到处都有,年年都有赚钱的机会,就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源和能力抓住他。
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王雪娇心有戚戚,用力点了点头,她家楼下的保安在疫情的时候,靠拥有放车进小区的特权,天天倒腾蔬菜、大米之类的生活必须品。
仅仅半年时间,就赚到了老家一套房子,宣布解封的时候,保安无限惆怅,遗憾为什么疫情不能再延长个半年,还可以给儿子挣一套娶媳妇儿用。
海地上一个总统被推翻,流亡海外之后,一直没有正经的领导人,在外人看来,乱成一团。
老板的儿子和女儿却依旧混得如鱼得水,现在都在给军方工作。
“哟,这里还有军方?他们是要组军政府吗?”在王雪娇心里,海地完全没有军队,最强武装力量是那两百多个帮派。
老板不屑地撇撇嘴:“他们啊,办不成的!”
“怎么?”
“上次是那个民选的神父总统影响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他们才会齐心协力,把总统赶走。等神父走了,他们又开始自己打起来了。你都不敢信!已经有三个帮派的大佬哦,说要参加下一任总统的竞选了,钱都花出去好多了。”
王雪娇没有什么不相信的,帮派人士竞选立委什么的,这剧情在中国也有嘛~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王雪娇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开店?不应该去给更有实力的人工作嘛?也能多挣一点,政治影响力也不一样。”
这就戳到老板的伤心处了:“嗐,我不成啦,我给老杜和小杜工作过,他们两个算是把军方都得罪光喽,连带我也不可能出头啦。我的儿子和女儿,也是分开在两个不同的势力里面,免得一把火都给烧光啦。”
老板还热情地给王雪娇指了老杜和小杜之前住的豪宅,现在里面已经换了新主人——鲨鱼帮的老大。
“所以,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才吓了一跳,怎么在吉米哥的地盘上,还有人敢抢劫。”老板笑嘻嘻。
“这边这么多帮派,都以什么为生啊?”王雪娇对这里帮派份子的主营业务很好奇,索马里是因为卡在红海入口处,最宽还能管到霍尔木兹海峡,当海盗的收益很高。
这里又不是主航道,加勒比海盗都消声匿迹好多年了。
“走私武器咯,还有贩毒、绑架、勒索,很多的啦,以前我的公司就被勒索过。”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雪娇:“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像这样,带一群人出来,还比较安全一点,不过有些偏僻的地方也还是不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两个帮派的人火拼,子弹乱飞的,危险哦。”
“谢谢提醒。”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出门的。
她只想平平静静地等待她的“愤怒的小鸟号”,把她接走。
老板得知王雪娇住在市中心的圣多米尼戈大酒店,笑起来:“那个酒店就是鲨鱼帮的。”
“难怪说是最安全的。”
“安全不安全的,还是要看自己。”老板说了一句实诚话,“鲨鱼帮虽然现在是风头最强的,但实力跟他差不多的帮派还有好几个咧。个个都抱着军方的腿。就是他们的老大想当总统。”
整个海地有一百多个华侨,跟其他地方热热闹闹到能开起一条唐人街的水平完全不能比,王雪娇的到来,让老板非常激动,于是,叽里呱啦说了许多。
聊一个多小时,王雪娇才走。
在纯中文对话中,被王雪娇临时抓来的两个翻译无所事事,很担心王雪娇会不给他们这一个小时的工钱。
不过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顾虑,王雪娇结款的时候超级大方,一共逛了两个半小时,王雪娇给他们按三个小时算。
不仅给了他们所有时间的翻译费,还额外给了他们五十美元的小费。
五十美元啊……
隔壁多米尼加向海地总统老杜租人去他们国家收甘蔗,一个人一年的租金是五十九美元。
他们俩随便跟着转了两个半小时,就收到了三百五十美元。
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
其中那个法语和克里奥尔语精通的小哥觉得这钱拿得不踏实,还想多做一些事情,恰好会西语和法语的那位也有这个想法,他愿意再多干一会儿。
小哥刚才看王雪娇走东家串西家,身边还跟着那么凶悍的保镖,猜想她是想在海地寻找发财机会的冒险家。
冒险家肯定想认识这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于是,他问王雪娇:“女士,你是否想认识亨利将军?”
王雪娇好奇:“亨利将军,是全国军队的总司令吗?”
“不是,现在海地没有总司令。”他咧嘴一笑,“他是财政部长,不过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是他的幕僚官。”
王雪娇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一个财政部长的首席秘书,老板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可以没事在马路上遛,还随便给人当翻译,整整两个多小时不在岗?
想来是我大海地自有国情在此……管他呢,他敢留下来当翻译,说明他不会被处罚。
那个亨利,见见就见见吧。
身为中国人,哪有上门不拎礼物的。
王雪娇从农场离开的时候,其实很想在他们的国营商店买一批雪茄的,说起来也是支持古巴的经济建设,带回去送给莫正祥。
老爷子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就爱抽雪茄。
但是,她不能在国营商店买,因为她的经费是中央情报局给的。
美国对古巴进行制裁,不允许任何人去古巴旅游,只能说是去支持古巴人民,也不能在古巴购买雪茄,就连总统买雪茄,都是先买了一大堆之后,才签发的制裁令。
要是让国会查账的议员大人发现,她的钱拿去买古巴雪茄了,那会被弹劾……嗯,以她的身份,应该不配用“弹劾”这个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王雪娇也只能真的支持古巴人民了,用美金买了一些私人制作的雪茄,除了缺一个国营商店的章之外,工艺和质量都跟国营商店一模一样。
中国海关对于携带雪茄入境是有限制的,她买的那么一大堆雪茄大大的超标,送给这个亨利将军一些也没什么。
王雪娇收礼盒,张英山换了一身端庄的西装,虽然是光头,但刚才那副流氓样已经荡然无存。
收好雪茄,王雪娇看着张英山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好像和尚。”
“什么?”张英山急忙望向镜子。
王雪娇双手合什,学着唐三藏说话:“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向西天,拜佛求经……”
“佛是不会理我了,我还是求大地母神赐给我快乐吧。”张英山搂住王雪娇,低头吻了她一下,便放开她,去翻行李箱。
王雪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你还真挺容易快乐的啊!自从狗剩剩长大以后,只给它一根狗骨饼干,它都不满意呢。”
张英山将两瓶药片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起装雪茄的礼盒:“我猜你更想马上去见到亨利将军。能够实现你的愿望,我就会很快乐。”
看着张英山认真的表情,王雪娇心里软软的像要融化一样:“你跟谁学的?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以前我是什么样?”张英山特别好奇,自己在王雪娇心里的初印象。
他觉得她应该觉得自己还不错,毕竟自己没有跟踪过她,也没有调查过她,一直都想帮她,避免她走上歪路,至少应该是一个善良的好朋友。
王雪娇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还是别说了吧。”
难道是一见钟情?不对,不可能,如果是一见钟情,以王雪娇的性格,绝对会大大方方承认。
张英山心里越发好奇:“是什么?”
“我觉得你很讨厌。”王雪娇诚实地说。
张英山扬起的嘴角瞬间挂了下来,眼角都跟着垂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你很烦啊,总打听我的事,自己的事不说,而且还一副‘我比你懂,你要听我的’死样子,好像离了你,我分分钟就要跳槽去干坏事一样。”
张英山眼神黯淡:“那现在呢?”
“现在?我们都睡过了,你还没穿衣服,你说现在怎么样?”
张英山急急开口:“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就叫睡过了,我……我还穿了裤子!”
王雪娇:“不要扯别的,你就说是不是睡一起了,你是不是没穿衣服!再说,我也没让你吃亏啊,你不是也看过我了吗?”
张英山愣住了:“什么时候?”
“哈啊?看过了想赖账啊!监狱爆炸、孔雀公主号,想起来了吗?”
张英山的脸腾得红成一片:“那不算!那是给你涂药。”
王雪娇伸手拧他的脸:“你要求真多,让你干活,就不算啊?”
“不算,我当时都快担心死了,其他心思都没有。”
“看你的脸红成这样,现在你的脑子里不是在回放?那就还是没亏嘛,以后别老说我欺负你,我对你比对狗剩剩都要好,走哪儿都带着。”
张英山张了张嘴,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剩下一句:“走吧……再让你说下去,我要去找冯老借速效救心丸了。”
伸手拉着一脸促狭坏笑的王雪娇往楼下走。
王雪娇摸到他口袋里的药:“这是什么?”
“阿司匹林和抗生素,我想也许这里的人需要,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不如送一些给他们。”
王雪娇笑笑:“你是因为肌肉量比不过韩帆,就立志碾压他大善人的名头吗?”
“嘘,不要告诉他。”
去古巴的时候,张英山就知道古巴缺药,他也不知道他们会待多久,于是在美国狠狠买了好多瓶备用……反正是中情局的钱。
其实就正常的医疗流程来说,应该是先确定导致疼痛的原因,然后再治疗和镇痛。
而不是靠止疼药压一压表征就结束。
只不过,海地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先确定导致疼痛的原因”,能不痛苦的死亡,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奢望。
王雪娇告诉过他,老杜总统在任的时候,亲自扮成大祭司的样子,不仅跳大神,还搞活人献祭,本地人居然还信,没有人想着推翻他。
张英山希望可以让本地人相信科学,先想着自救,不要什么都先想着求神拜佛,那种事情明明是要到实在没辙的时候当安慰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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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港不大,连坐车都不用,就到了亨利将军办公的地方——财政部大楼。
财政部大楼是全新的,十几层楼高,不管是从外观,还是从内部装修看,都跟欧美的政府大楼没有什么区别,电梯也相当高级。
王雪娇在心里吐槽,穷成这样的地方,修这么豪华的财政部是用来干什么的?
海地今年的人均GDP是267美元,不过1993年的中国也不高,就525美元。
但是中国发展快,1980年的时候,中国的GDP还低于海地呢。
王雪娇在为自己投胎到了一个好国家庆幸的同时,忽然又想起了国运平衡器。
中国唯一比海地差,而且也一直躺着没起来的,就只有男子足球了。
海地男子足球队1974年就进入世界杯了,在小组赛对战阿根廷的时候,好歹进了一球。
中国男子足球队2002年才进入世界杯,而那一年,亚洲两大劲敌日本和韩国都是东道主,直接保送。
还没开踢,全队忙着拍广告,换几个台都是他们的脸,可口可乐广告的内容简直就是抽他们脸的回旋镖。
进入小组赛后的战果“斐然”:0胜3负,进球数~~竟然是零~~~耶。
王雪娇撇撇嘴,转头看见张英山困惑地打量着头顶上的豪华水晶大吊灯:“虽然我很反感‘西部人民还在吃草’的说法,但是,它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西部人民还在吃草”是近期中国航天科技大发展之后,一些声音说国家怎么能在民生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的时候,就把钱都砸在高科技发展上。
这种声音一直都有,金庸还反对“勒紧裤腰带也要搞出原子弹”。
张英山向来不认同这种想法,没有强大的武器和国力,只怕连裤腰带都没有了。
但是这个大吊灯实在超出他的认知,他还好心地替海地人找补:“是不是因为经常要跟国际组织对接,所以需要一个好的形象?让人觉得海地正在慢慢好起来?”
转念一想,不对啊,外面还是那么破,这边一个豪华大吊灯,岂不是说明把国际社会的援助都用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了?
王雪娇心里憋不住话,问带路的小哥:“这个灯,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国家送的吗?”
小哥痛快地说:“不是,是老杜总统在的时候买的。”
现在老杜总统已经咽气多年了,小杜总统都滚蛋很久,小哥说得可开心了。
老杜在的时候,规划了一个绝美的新社区蓝图,说建成以后,大家都可以搬进去住,现在,请大家为这个伟大的梦想交钱。
他硬是从穷得老鼠进门都摇头的海地人头上刮出了不少钱,为他和他的亲信修了几个豪华办公楼,财政大楼就是其中之一。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这剧情我们中国人熟啊,鹿台是吧,纣王是吧。
可是纣王是被推翻的,老杜是平平静静病死的,死后还传位小杜。
只能说,海地人民可真能忍,海地的精英阶层……也挺能忍的,也可能是因为能力不行,不得不忍,不然不至于乱到现在,都没一个能站出来一统江山的人物。
王雪娇放弃了,反正以中国人的思维看世界很多国家都很匪夷所思,世界很多国家看中国也莫名其妙,不是一个文化体系,无法互相理解。
走到将军办公室门口,小哥敲了几下门,里面有人说话,小哥拧开门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就推开门,请王雪娇等人进去。
亨利将军向站在中间的王雪娇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
张英山将礼盒交给王雪娇,王雪娇再把礼盒交给亨利将军:“这是我从古巴带来的特级至尊私人定制雪茄,是国礼级别的。”
巴勃罗的保镖翻译:“这是我从古巴带来的非常好的雪茄。”
小哥翻译:“雪茄,很贵。”
亨利将军欣然接受,两人在古巴雪茄的问题上面闲聊了一会儿,王雪娇听出亨利将军确实对国家财政有一定的见解,不是全然的无知。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远不及封建时代的各位明君,倒有农奴制社会奴隶主的想法。
王雪娇心里充满了“打倒万恶的奴隶主”的想法,脸上还得摆着非常赞同的态度。
然后把自己放在夏桀、商纣、周幽、陈叔宝……等等经典昏君的位置上,以他们的逻辑与这位亨利将军进行对话,对他表示各种赞同。
亨利将军听得非常开心,欢笑连连。
得,没救了,就是昏君。
王雪娇从信息损失率极大的翻译中,都听出了他打算登基当总统的梦想。
不过,他比巴勃罗脑子正常一点,他知道他的硬实力并没有超过竞争者很多,自己当总统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就想扶一个傀儡总统上去,他在后面垂帘听政。
亨利将军忽然说:“其实,给海地当总统的是不是海地人并不那么重要,只要能管理好海地,不应该拘泥于国籍,否则,像小杜总统那样,就算是海地人,也没有任何用处,你觉得呢?”
王雪娇心中一动,他是想推一个外国人上台?不会是巴勃罗吧?
此时她回答什么,都有风险,所以,她决定开个玩笑。
“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人选了?”王雪娇微笑,“我觉得我挺不错的。”
正常情况下,亨利将军应该随便打个哈哈过去,然后她就可以起身告辞了。
但是,亨利将军居然很认真地打量着她:“我也这么觉得。”
王雪娇心想:“我知道你们是草台班子,但是要不要这么草率,你别下一秒就通知全世界我当海地总统了吧!!!冯老受不了的!”
下一秒,亨利将军又做出遗憾的表情:“可惜海地的历史上没有女总统,女性执掌最高权利,很难服众。”
“哦,是吗,真是太可惜了。”王雪娇终于松了一口气,“啊,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与你对话。”
说完,与亨利将军握手之后,便走了。
首席幕僚官小哥很喜欢王雪娇,他在这里上班,一个月工资才一百美元,刚才两个半小时,这个东方女人就给了他三百五……
他爱这样大气的上司!
他迫切希望王雪娇能够荣登大宝,然后招他当幕僚,肯定拿得更多。
他问亨利将军:“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亨利将军也很遗憾,他更希望让一个软弱、感情用事的女人来当他的傀儡,比起强硬的哥伦比亚前毒枭好控制。
他选择巴勃罗,是因为巴勃罗失势了,还有那么多美国人追杀他,他如果能当上海地的总统,就可以钻国际法的空子,比如……外交豁免权。
所以,只剩下了几百个手下的巴勃罗会非常依赖他。
依赖归依赖,到底是曾经管过四万多精兵,让哥伦比亚司法界都为之颤抖的人,那种傲慢睥睨的气势,让亨利将军很不舒服。
王雪娇的中式温和,加上适时捧哏,适时在他最得意的事情上面追问,让他满足自尊心,才是他喜欢的态度。
可惜,海地这种地方,暴力是生存之道,帮派是社会主流,都是能打能杀的男人,他们会服一个女人上台成为总统吗?
亨利将军摇摇头:“很难,除非,她能证明,她可以获得民众的拥戴。起码老杜是真的被拥戴过的。”
他顿了顿:“不过,我可以跟巴勃罗说,让她做个副总统,如果她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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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财政大楼出来,被留在会客室里的其他保镖们一起跟上来。
王雪娇指了指前方:“去贫民区看看吧,应该会有人需要的。”
怎么施药也是一个问题,张英山的意思是挨家挨户送一点。
王雪娇觉得应该先找到真正需要的人,不然一共就一百片药,走完了一百家,这一百家没有一个人需要,走到第一百零一家的时候,遇到了真正需要的,那这个送药活动岂不是很失败?
“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要上哪里找需要的人?去医院门口?”
“……这里……好像没医院唉……”
这里只有两个正常营业的医院,都在富人区。
穷人知道自己吃不起药,压根就不想医院的事,生病了自己找草药,没草药就等死。
一下子死掉是一种幸福,躺在床上疼得嚎几天最后才咽气的都有。
怎么找病人,也是一个问题。
两个翻译都走了啊……
王雪娇苦恼地抓了抓头:“没办法,只能用最简单的手法了——哑巴卖菜刀!”
所谓哑巴卖菜刀,就是卖菜刀的人不说话,只一味的用菜刀去削切铁丝,以此证明菜刀的削铁如泥。
王雪娇本来想用《兰花草》来吸引人过来,无奈《兰花草》过于悠扬,不够激昂。
用高音大喇叭没问题,靠人肉哼唱,就很难了。
其他激昂的调子,能想起来的只有红歌,但是在这里有联合国观察团,观察团里有美国人……他们俩当着美国人的面,唱红歌,多少有点不讲究了。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了西苏里优选的《大地母神颂歌》,这歌的优势就是听着就神叨叨的,很适合信仰巫毒教的海地人民。
唱了一半,周围的人就被吸引出来了。
那十八个凶悍的保镖站一边。
张英山负责表演“哎哟哟,我牙疼,哎哟哟,我肚子痛。”
然后王雪娇给他假吃药,过几分钟,他就“好了”。
不需要说话,有着各种各样疼痛的人就围了过来。
有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炎症,王雪娇就额外给他一颗抗生素。
实在看不出来的就算了。
阿司匹林起效极快,最快的人十分钟就感觉到疼痛缓解,他们又惊又喜,扑通跪在王雪娇面前,叽里哇啦不知道说什么。
送着送着,药快见底了,但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见少。
但是秩序依旧很好,没有人敢扑过来造次,毕竟有十八个荷枪实弹的猛男站在一边看着。
药送完了,太阳也落到地平线以下。
王雪娇向着满眼期盼的求药者比划手势。
她抬起左手向西一指,掌心向下压:“太阳,落下了。”
再拍拍自己的胸口:“我。”
又做出摆臂走动的动作:“要走了。”
然后向东一指,掌心向上抬:“太阳,升起的时候。”
拍拍自己的胸口:“我。”
做出摆臂走动的动作:“再来。”
语言不通,不过似乎他们懂了,不再追着王雪娇,满眼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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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太子港的贫民区流传着一个故事:
有一个神仙来送药,药到病除。
她来自地下,天黑以后要回到地下,天亮之后,再从地下出来。
大地,孕育着植物,动物也需要靠吃植物,大地是万物生存的根本。
我们是大地的孩子。
她不忍心看见我们受苦,所以来送药给我们。
就像妈妈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孩子受苦那样。
啊,她一定就是创造万物的大地化身,她是大地母神!
大地母神显灵来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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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房间。
王雪娇开心地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得意洋洋:“真诚是最好的语言,不用说话,他们也都听懂了耶~”
“吃药见效这么快,我都没有念经,也没有做神叨叨的仪式,他们应该不会再相信跳大神的巫毒教了吧,听说老杜还干过活人献祭的事,太变态了。”
王雪娇开开心心地去看张英山的行李箱:“不多了,最多发两天,不过来接咱们的船也应该要到了,再不到,我就要生气了。”
“不止,我把关塔那摩的医务室里的药都带出来了。”张英山指了指其中两个大垃圾袋,“不然白白炸了,挺可惜的。”
“哇,这么多,可以可以……你这是完全没把巴勃罗的人当人啊……好重……”王雪娇满意地把垃圾袋里的药都拿出来,一一分辨其中的功效,然后做好标记,打算抓紧送人。
王雪娇想了想:“船来了也没关系,让他们也帮着一起分,他们在索马里分过食物,分药也不难。”
“这次他们的病好了以后,肯定会相信科学,不再相信神鬼的力量了。”张英山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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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我说过什么!你保证过什么!
王雪娇(超大声):
不准参与古巴与美国之间的纷争,也不要搞出让古巴政府企图授予两人任何职务的事情。
不得在古巴随便杀人,使用炸弹时注意爆炸范围,不要误伤平民。
不能在古巴传教。
这里是海地!是独立的主权国家!不是古巴的一部分!灭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25章
基地医务室里的药物基本上都是能够立竿见影起效的,止血、止疼、消炎。
不得不说,观念不一样,行为差距真挺大的。
美国风格基于表象,根据众多留学生的吐槽,大概可以归类为:
看不出症状,但疼?来片止疼药,不疼了吧。
还疼?那就加大剂量。
想要仔细研究疼痛原因,从根上治好?
那是另外的价格。
王雪娇拿着一千片一瓶的止疼药看了半天,从一堆不认识的单词里扒拉出了几个眼熟的:“这一瓶下去,就该投奔巴勃罗的怀抱了。”
“他们这么脆弱吗?电视剧里不是这么说的。”张英山也不理解,电影和电视剧里的美国人都挺厉害,血淋淋的也能跟人打得有来有回。
王雪娇继续扒拉药瓶:“说明你没看过都市类的美国电视剧。”
“都市剧里是这样的~”她翘起兰花指,摆在太阳穴旁边,往张英山怀里倒:“哦~我的上帝,我的头好晕,快给我拿片阿司匹林。”
张英山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王雪娇,促不及防地被她扳住脸,嘴唇上被她飞快偷亲了一口,王雪娇得意洋洋:“好耶,药到病除,我要去睡觉了。”
面对像小山一般还没认完的药物,张英山只能含恨威胁:“回来!说好一起的,你敢走,我就向狗剩告状,说你在外面有狗了!你跟贝西可好了!”
“哪有,贝西有主人的!”嘴上这么说,王雪娇还是贴着张英山身边坐下,继续辨认药瓶。
张英山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记得你有魏武之志。”
“别乱说,我是一个端庄、老实、很规矩的好人。”
张英山胀红着脸:“端庄老实很规矩的好人,你能不能把手从我身上挪开?”
“哎,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是想跟药瓶的大小做个对比。”王雪娇哼着小曲,把一个棕色长条药瓶扔到消炎药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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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后,王雪娇和张英山同去餐厅吃早饭。
对于会吃到什么鬼东西,王雪娇心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觉得鲨鱼帮老大开的店,应该不至于让她这样尊贵的客人吃三分钱一块的泥巴饼。
不过,应该也不会太好,最多是有点咸味的杂粮饼。
等她看见端过来的菜,不由挑了挑眉:“嗬,这物资可真丰富啊。”
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和香肠、温热加了糖的牛奶、切了边的面包片被烤得金黄微焦,咬在嘴里香香脆脆,就连煎蛋都有人站在一边询问是要单面还是双面,全熟还是流心。
服务员英语流利,衣着整洁,窗外的加勒比海在阳光的照耀下湛蓝灿烂。
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在海地,倒像在法国某个海边城市的咖啡馆。
王雪娇要了一杯咖啡,点完之后,忽然想起来:“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海地的水质让人担忧,昨天刷牙的时候,王雪娇都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怪味儿。
“是从多米尼加运来的水,咖啡豆是巴拿马的瑰夏,请绝对放心。”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王雪娇身侧响起。
王雪娇转头望去,是一个上唇留着两撇大胡子的男人,他自我介绍:“你好,余小姐,我是这里的经理,吉米,很高兴见到你。”
经理……那是什么性质?
王雪娇与他握手寒暄之后,指了指富人区的那间豪宅:“你住在那里吗?”
“是的。”吉米微笑点头。
“原来你就是鲨鱼帮的老板,幸会,我昨天路过,很漂亮。”王雪娇笑道。
吉米欠了欠身:“谢谢,我听巴勃罗说,余小姐是在金三角呼风唤雨的人物,今天有幸见到,果然是我见过最有领袖风范的女士。”
王雪娇微笑着打趣道:“那么,放在所有人类里面,我能排第几?”
吉米怔了怔,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追着人细问“我到底有多好?用力夸,多说一点”的人类,就算是他的情人也不会追着问。
没办法,她是巴勃罗亲口说“战略眼光和战术规划能力比我现在手下都要强”的女人,是巴勃罗计划等他上台以后,让她做最高军事长官的女人……
巴勃罗没有告诉吉米,关塔那摩基地被炸塌了一半是因为有一个余梦雪做带路党,他只说了自己在基地里安排了内应。
到现在,吉米都以为那事是巴勃罗的完美安排。
巴勃罗愿意提一嘴余梦雪,只是想展示他虽然落魄逃亡到海地,还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像余梦雪这么厉害的人不远万里,跨越半个地球来,就是为了当他的盟友。
对于吉米来说,已经足够彰显余梦雪的厉害了。
跟着巴勃罗一起逃到海地来的那些人,是麦德林集团精英中的精英,是连吉米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水平。
眼前这个东方女人又能把巴勃罗一众手下都给比下去,这得是多厉害的手腕?
吉米用他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脑子努力憋了半天:“您有您的特别之处,是别人无法相比的。”
这句话算得上是万金油套路话,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
不过王雪娇也不是真要他说出什么溢美之词,或是让他捏着鼻子高呼“女主临朝,万岁万万岁”,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以吉米的受教育水平,愿意用万金油套路话来说,就已经说明他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属于“友好”,愿意为维护这份“友好”而说点好听的。
“我可以坐下吗?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们谈谈。”吉米问道。
王雪娇点点头:“请。”
本来巴勃罗还不确定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个人,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有些掌权者为了让自己做决策的时候有一个缓冲,会安排别人把他的想法和计划说出去。
如果说出去之后出现任何与预期不相符合的结果,掌权者可以出来说是发言人理解错误、发言人表达不够清楚造成了误会,以及等等。
总之,只要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有充分的斡旋机会。
哪怕本来知道就是他的意思,在不想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也得假装是发言人出错了。
这个发言的人,也得是自己特别信得过的人,免得甩锅不成,反而被气急败坏决定反水的发言人录了原声、留了原材料在手上,到时候反而成了笑话。
现在吉米确定了,女人才是两人之中,真正的决策人。
因为她请他坐下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没有往男人那里看一眼,完全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甚至连商量都不用。
由她一人乾纲独断。
有话直接跟她谈就行了。
服务生马上奉上一杯热可可,恭恭敬敬地摆在他的面前。
吉米试探着问:“听说余小姐一直都在金三角做生意,不知道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走私雪茄,到你们这里是路过,我的人会到这里来接我,在古巴不方便停船。”王雪娇说得很直接。
有理有据!
吉米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不是想抢他的位置。
吉米在海地打拼多年,也就混到了这么一块临近富人区,又靠港口的地方,他不想当总统,只想当一个快乐的帮派老大。
港口是燃料和联合国送援助物资来的必经之路。
海地的帮派,其实跟一个地方的行政长官没有区别,他们可以垄断水源、燃料、食物。
除了对军方客气一点之外,他们就是一方土皇帝,别看百姓穷到吃土,只要努努力,也能刮出钱来。
就算吉米不像索马里的军阀那样搞硬抢,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很多同行们眼红他占着港口这块风水宝地,时不时派人来试探,想把他的人从港口赶出去。
吉米也想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看看老杜和小杜时代的那些亲信们都跟着捞了多少,吉米很羡慕,吉米也想要。
现在,他认为跟财政大臣亨利将军勾搭上的巴勃罗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到时候,巴勃罗当总统,亨利将军是影子政府,到时候给他一个副总统的名头,鲨鱼帮的地盘就更加稳固,到时候想把清洁水源卖出更高的价格完全不是问题。
下个月,就是全国大选了。
真麻烦,这次有联合国派来的观察团盯着,还得稍微客气一点,不然,他们就打算直接复制粘贴当初小杜上台的手段了:
派人去投票点——看谁不投小杜的票——摆事实(打一顿)讲道理(指着选民的鼻子威胁:不想挨揍就投小杜!)——然后全国99%的民众喜投小杜。
现在不太好办。
除了巴勃罗,还有好几个本地帮派的人也想上位当总统。
没办法,老杜实在是做了一个好榜样,让大家看到了:当总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别看海地穷,穷鬼的钱也是钱,不行还能直接把穷鬼卖给邻国换钱,反正他们能生。
吉米希望王雪娇也能帮帮他,他现在非常想抢一个水源地,那里靠近联合国观察团的驻扎地。
虽说观察团的任务是“观察”,本地人斗殴的事情,他们是不管的,但是,巴勃罗和亨利将军都不让他动手,说不要在大选之前搞事,美国人可能会借题发挥。
“余小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大选每次都要折腾好长时间,最长要一两年。
想想这段时间之内,那块水源地的收入就这么进别人的口袋了,吉米就全身不舒服。
“有啊,不过我得去看看情况,你的手下有会英语的吗?”王雪娇一口答应。
既然水源地可以被帮派控制,就说明那里是贫民区,都贫民了,反正去哪里送药不是送呢。
“有有有!!!”吉米见王雪娇答应地这么爽快,喜出望外,连连应声。
“给我一个会英语的,再另外给我一百个人,每人给他们配一个桶吧,把武器放在桶里,省得给联合国观察员看到,人有吗?桶有吗?”
“有!”帮派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桶也是家家户户的生活必须品。
王雪娇想了想,又向他要了一个用电池的录音机,省得一遍又一遍的硬唱大地母神之歌,也怪累的。
“告诉你的人,要完全听我的话,如果不听我的话,是会被杀掉的,就是这样的……”王雪娇用叉子扎在香肠上,手起刀落,将一截香肠剁下来。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吉米当即向王雪娇保证。
王雪娇悠然举起咖啡杯,顺便瞟了一眼手表:“十分钟之后,九点三十分,让你的人换身不会吓到老人孩子的衣服,打扮得正常一点,在下面等我。”
她顿了顿:“我希望你可以告诉他们,跟我混,迟到就是死罪。”
吉米只想要水源,对他来说,除了会说英语的那个人还有点人才难得的意思之外,其他人都是耗材,无所谓,他痛快地答应一声,便出去通知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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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对我做什么?”张英山困惑地看着王雪娇左手拿着墨水,右手拿着刷子,向他走过来。
王雪娇指着椅子:“给你的头上刷点保护色,是我不好,我忘记这里的阳光太烈了,没有头发保护,头顶会被晒伤的。”
“……不用了吧……”张英山惊恐地看着墨水,“我的衣服上面有帽子。”
“可是,它老是掉下来,昨天都掉下来好几次了呢,我看到啦!昨天都是傍晚了,太阳不烈,今天,你自己看看,走出门,烫掉你一层皮。”
王雪娇强硬地让他坐下:“少废话,我给你刷头,你唱歌,录下来。别耽误时间,要是其他人都到了,我们没到,那就太丢人了,我还能削发代首谢罪,你可没有头发能削了,连割须弃袍都做不到!”
都削发代首了,这就是军令,张英山委委屈屈地坐下来,让王雪娇对他的脑袋下手。
王雪娇本来想刷墙一样,随便刷几下,忽然觉得那样毫无美感,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是施药,最好得有一个自己的固定LOGO。
……王雪娇一边画,一边暗自感叹,西苏里真是个人才,设计的大地母神LOGO简单好画,又辨识度很高,用刷墙的刷子都能刷出来。
后脑勺上不够王雪娇发挥的,王雪娇又把张英山的上衣脱了,在他背上接着画,画的是塞壬一号船舷上的花花草草。
画完以后,王雪娇特别满意:“要是一会儿去送药的地方有哭闹的小孩子,你负责陪他们玩。”
“好。”
在镜子里,张英山只能看到自己耳朵两边都被画满了,也不知道自己背后被画成什么样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安排哄孩子了,他觉得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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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在九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和张英山一起到了楼下,身边还放着装几个大垃圾袋的行李车。
只见楼下的人乱哄哄一团,大家就像围观马路边的打架一样,挤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来了几个人。
吉米热情介绍一个黑得不那么纯粹的男人给王雪娇:“这是我的好友费尔南多,他的英语特别好。”
王雪娇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
接着,她问道:“人齐了吗?”
吉米草草扫了一眼,看着人挺多的,便顺口答道:“大概齐了吧。”
王雪娇皱眉,什么叫大概,杀人放火,连人都凑不齐,还混个屁啊!
她对吉米说:“让他们二十个一排,排成五排……他们应该能数到二十吧?”
好歹两只手和两只脚上的分杈都有二十个,不至于连这都数不到。
真蠢到这个地步的,王雪娇可不要。
吉米一声令下,他们又乱哄哄地跑起来。
二十个人一排还是有点长,站在最后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多少个,要跑到最前面开始数,数完跑回队尾,忽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又多几个人。
多了谁?不知道耶~重数。
小学三年级就参加过军训的王雪娇实在忍无可忍:“从第一个开始,报一,第二个听见了就报二,一直报到二十。站在第二十个后面的人自己主动往不足二十个人的地方补。”
报数的问题不大,自己往不足二十个人的地方走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乱,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变成了参差不齐的五排人。
其实这样也已经很可以了,已经看出来少了十一个人。
王雪娇忍不住架梁拨火:“吉米,不是我说啊,你这缺的有点多啊,嗯……叫人都叫不齐,知道的是现在天还早,鲨鱼帮的人爱睡懒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连这点威严都没有,手下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吉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安排手下去叫人,手下把“一百个人”当成了虚数,平时他们也都是:“叫上几个人,跟我走。”
哪有这么确定的,说要一百个,就是一百个。
王雪娇叹了口气:“如果都是这样的兵,我可没法带了哦。别说抢水源,走到半路上,他们突然跳槽去别人那里,反过来把我杀了,都有可能。”
话说到这份上,吉米也听懂了,王雪娇就是要他教训教训那个负责去叫人的人。
不然,她不会去的。
吉米抬手就要抽他一巴掌,王雪娇拦住他:“等等,你这没头没脑地打人,让下面的人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你突然发疯了呢。这样多不好。”
吉米平时想打谁就打谁,咖啡烫了,身上沾到了他不喜欢的味道,都是可以动手的理由,抬手就打,抬脚就踢,根本不需要说什么。
既然她喜欢,那就说呗……
王雪娇先对着八十九个人把那个男人挨打的原因说了一遍,又说了一遍她的纪律:“我说的话,你们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平时违反我的命令,要被抽二十鞭。如果是在动手的时候违反我的命令,就地枪决。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巴勃罗先生的手下,他们都亲眼看见了。”
说完以后,才命令动手,结结实实地抽了那个平时还略有一些面子的男人二十鞭子。
另外八十九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吓得心惊胆战,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一个活阎王,甚至想这个帮派太难混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找个机会跳槽,去另一个帮派得了,反正都一样糟糕,混帮派只是为了跟大伙一起抢劫杀人的时候跟着捞一点好处。
打完人以后,队伍没有立刻开拔,先补齐了十一个人,接着王雪娇莫名地强迫症发作,又教会他们脖子向右拧,用目光标齐前一个人。
从参差不齐的五排人,又变成了方方正正的一个方块。
虽然他们的衣服五花八门,尽管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是没睡醒,或是迷茫,不过,比起刚才如同一群冲出鸭舍的傻鸭子一样的人类,现在简直好看太多了。
吉米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下收拾一下,一点都不输国家正规军。
整整齐齐的队伍看起来,就是很威武,很有气势。
比以前乱七八糟的有前途多了。
王雪娇让他们每个人都记住自己是第几排的,如果到时候干起架来,她让第几排的人去哪里,他们就得去哪里。
临出发前,王雪娇突然问他们吃过了没有。
吉米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
这些人的名字,他有一大半都不知道,有的甚至是昨天刚被鲨鱼帮的其他人狠揍一顿,今天早上来投奔的,谁关心他们吃过没有。
王雪娇对吉米说:“给他们一人发四块面包,一片培根,记在我的账上。”
她转身让费尔南多翻译给那些士兵听:“你们先吃东西,钱由我出!要是连食物都吃不下,哪有力气砍人。我不要连刀都举不起来的废物。”
吉米本来就没有把这些人当人,也没有王雪娇是在夺他权的想法。
这些人本来就没什么忠诚度,今天跟了鲨鱼帮,明天可能就跟了虎鲸帮,后天可能跟着章鱼党,谁都养不熟他们。
在他看来,余梦雪是一个又替抢地盘,又替他出钱养手下的大善人,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甚至觉得余梦雪是一个冤大头,对这些两面三刀的海地人实在太不了解了,对有些人好是有意义的,对有些人好,他们就记七秒。
吉米不知道的是王雪娇压根不在乎这些人能记她一辈子,最好别记着……忘记她!
免得让冯老知道她在这搞上军训了。
面包和培根被抬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大桶水。
这些人之中,有许多人从出生到现在,连面包是什么都没见过。
有些人虽然见过,甚至吃过,但都是掺了很多石子和沙子的黑面包,更别提吃培根了。
能逮着鸟和老鼠,凑合吃一顿,都已经是美味佳肴了。
现在,眼前是加了奶和糖、又松又软的白面包,还有被烘得香香微脆的培根肉。
他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企图一拥而上,王雪娇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想法,没等他们迈出第一步,便对天开了一枪:“谁敢抢,死!”
枪声让理智回归大脑,他们讪讪坐下。
王雪娇冷声道:“坐下,第一排的人,站起来,一个一个拿。等所有人领完,坐好以后,再一起吃,违令者抽二十鞭,面包和肉都收回。”
第一排的人懵懵地站起身,稀里糊涂地领了面包和肉,再回到原地坐下。接着是第二排的人……
大家都过于紧张,只有几个人想着应该倒点水。
肉的香气直往他们鼻子里钻,要是以前,谁抢到吃的,谁就先吃,根本不管其他人。
现在他们不敢,刚刚被抽出一身伤的人还在旁边示众。
面包和肉虽然香,但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挨揍。
等最后一个人坐回去,王雪娇下令:“吃吧。”
他们就好像生怕王雪娇下一秒就反悔似的,双手一晃,四个面包就没了,有人被噎住,十分窘迫地在那里按着喉咙,皱着眉,他身边的人无情地指着他,哈哈大笑。
张英山看见王雪娇的目光望向那里,没等她开口,便立刻去盛了一杯水,递给王雪娇。
王雪娇端着水杯走过去,那个被噎着的人看见“阎王”走过来,连着旁边一起笑的人都怕得要命,以为她要因为自己破坏了队伍的整齐而要把自己抓到前面去抽一顿。
没想到,“阎王”递给他一杯水,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还对他说了几个音节,虽然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他看得懂她眼里的关心。
等所有人吃完,王雪娇淡淡地问了一句:“好吃吗?”
众人齐声:“好吃!”
“还想吃吗?”
“想吃!”
王雪娇点点头:“听我的话,好吃好喝。不听我的话……”
她抬手指向挨揍的那个男人:“他就是榜样,明白了吗!”
“明白!”
王雪娇满意地说:“所有人,向左转。”
有人向右转,有人向左转,旋转风格也花样百出……
王雪娇闭上眼睛:先算了吧,假装看不见。
从这里到吉米想抢的水源地一共一千多米,这支队伍走了一路,被人看了一路。
其中有不少是同行,他们困惑于这帮平时松松垮垮的人,怎么走得这么整齐,这是要干嘛?
抢劫?
砍人?
要不要这么有仪式感。
这动静也惊动了联合国观察团。
自从他们到了太子港,太子港就没有太平过,整天看见的就是当地人互砍、互抢。
刚开始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企图来挑战他们,后来留下几具尸体之后,才老实。
海地的军队其实跟他们也不对付,总觉得他们是来多管闲事的。
说了很多遍“我们就来看看”,以及真的没有动过手,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但是,双方依旧互相猜疑。
海地这边觉得这帮乱七八糟的外国人必有贼心。
联合国观察团这边则认为这帮海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偷袭。
都挺紧张的。
今天忽然有这么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来了,那动静,感觉像正规军,联合国观察团驻扎地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护卫队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他们看见了一个东方女人,领着一队人路过他们门口,冲他们笑着高呼:“Bonjour~”(早上好!)
王雪娇看着护卫队的枪口已经端起来了,心里也有点紧张,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天真可爱一点。
走路就蹦蹦跳跳了起来,还蹲下身子,揪花戴在头上,拔草编成大蚂蚱。
肃杀紧张的气氛确实缓解了不少,护卫队没那么紧张了,他们看着这队人就这么走过去,前进方向是前面的贫民窟。
观察团成员们心中奇怪:今天来砍人的帮派这么讲礼貌的吗?
身为观察团,这么古怪的事情,自然是要观察观察的。
他们跟随在王雪娇的队伍后面,一起进了贫民区。
等到了地方,王雪娇拿出大喇叭,按下开关,里面传出张英山录制的歌声:“大地母神,护佑苍生,赐万物以生命……花朵因何而鲜艳、绿草因何而苍苍……大地母神的代行者……呼唤灵魂深处的声音……”
那个神叨叨的声音成功地把贫民窟里的人都吸引出来。
今天有翻译在,不需要表演假装看病。
王雪娇以为今天只需要看一眼病人,给药,就完事。
结果这些人都只围观,并不过来,问了才知道,他们觉得世上哪有这种好事,白白治病?还送药?怕不是要把我们做成僵尸。
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帮他们。
王雪娇只得用魔法打败魔法,她让张英山把上衣脱了,露出一背可可爱爱的植物图案。
王雪娇朗声:“我是大地母神的使者,你们都是被大地养育的子民,大地母神怜悯你们,派我来为你们附魔……赐予祝福……”
她一边说,一边尴尬地脚趾抠地。
人们有些骚动,不过还是没有人过来。
王雪娇只得变个魔术,活跃一下气氛。
只见她跟随着大地母神颂歌的节奏,双手在空中挥舞,最后蹲在地上,再站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她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双手中,突然冒出一朵花,有点蔫,但确实是花没错。
王雪娇高举着蔫花:“这是大地母神的旨意,她能够听见你们心里的声音。
她看见你们受苦,悲伤地连花草都无心养育了,如果你们继续受病痛的折磨,她会连玉米和小麦都不想种了,你们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明年就没有玉米和面饼吃了。”
站在队伍后面的联合国观察团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神棍给人治病,还用上威胁的手段了?难道……她真的打算下药把人变成僵尸,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继续观察观察。
尽管王雪娇说得很离谱,但是,本地百姓,他们还真信了。
他们害怕明年没有吃的,光吃泥饼是真的会死人的。
于是,身体有病痛的人们不得不接受了王雪娇的治疗。
他们惊喜地发现,头不痛了、牙不痛了、肚子不痛了、受伤的地方也不痛了……
而且他们的意识非常清醒,并没有传说中浑浑噩噩,意识模糊的情况。
第一批被治好的人跑回家,叫来了更多的人过来。
奇怪的病症越来越多,有些则是一眼需要手术的外伤,吃什么止痛药也止不住那么大一个溃烂的口子。
就算是“大地母神”,也没辙了,她抓了抓头,一眼瞥见站在她们身后的联合国观察团,她跑过去,问道:“你们有医生吗?”
他们没有医生,但是有两个无国界医生跟着他们过来,来是来了,这俩医生也很抑郁,大多数病症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但是缺药,也缺乏外用的消毒用品。
张英山从关塔那摩基地顺来的东西里面,还包括了一些消毒酒精、消毒纱布,手术用的剪子、钳子,连缝合伤口用的针和线他都没放过。
昨天收拾药的时候,王雪娇还嘲笑他:“你简直跟我玩游戏的时候一模一样,对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扫荡干净,连一文钱都不放过。我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又不会给人缝针。”
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张英山带了几个人跑回去拿那一包被抛下的手术器械。
这边两位医生把要做手术的人区分开:哪些还能再等等;哪些等不得了;哪些已经彻底没救了,救也是浪费医疗资源。
没救者的家属哀哀哭泣,乞求王雪娇救他们的亲人一命。
面对生死,讲什么节哀,讲什么科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王雪娇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死去,他们是回到了大地母神的怀抱,然后根据他们这一生的功过进行评价,决定他们下一世会去什么地方重新生活。”
有一个很小的孩子,感染了黄热病,已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王雪娇看着怀抱着婴儿的绝望母亲轻叹:“他是一个没有罪孽的好宝宝,不需要被审判,很快,他就会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你的身边。”
绝望的母亲眼里又亮起了一点微光:“真的吗?会是什么身份呢?”
王雪娇看她的年纪也不过十几岁,身体很瘦,但肚子微鼓,便用英语让无国界医生确定一下,她的肚子到底是又怀上了,还是营养不良。
“怀了。”
得到确定的消息以后,王雪娇才神叨叨地指着她的肚子:“在这里。”
绝望的母亲不明白:“他为什么走了又来?”
“嗯……你要是进了一间特别脏的地方,会先退出去,然后叫房间的主人过来把房间打扫干净,再进去,对吧?”
“他的意思是……嫌我们家穷?”绝望的母亲还是很消沉,“可是,他再来,我们家还是很穷,他会不会又走了?”
王雪娇摇头:“不,你家穷,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是整个海地生病了,很快,就要进行全民大选,每个人都要投票,如果你投出了能够带领海地走向繁荣的总统,你家就会一点一点好起来,你的孩子也不会离开了。”
周围其他人都听见了,他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马上就有全民大选这种事。
亨利将军的计划是等到大选的前一天才告诉他们,让他们无暇思考,只要有人带头高呼“我要投巴勃罗”,他们就会稀里糊涂地跟投。
这样最省事,最简单,也不怕别人来捣乱。
等待治疗的人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全民投票的事情,人群里有曾经经历过老杜传位小杜事件的长者对全民大选表示不信任:“我们想投谁,根本就由不得我们做主。”
“不,这次不一样了!”王雪娇对着站在旁边的联合国观察团及其护卫队一指,“他们就是专门负责来监督这次全民大选公正、公平、公开的队伍,看,他们手里的枪,可以确保过去操纵选举的事情不再发生。”
观察团成员们忽然被点到名,有点懵,又莫名有一种自豪感。
同时,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认定这个东方女人,跟某一个总统候选人有利益往来,是来替那个候选人拉票的,所以才会出来送药、治病。
虽然依旧带着原始宗教的操作风格,不过这里的人民就吃原始宗教这一套,光是挥着胳膊高呼选举口号,大说特说自己当选之后的政治纲领,这里的人大概率是听不进去的。
当年老杜就是医生,事实证明,这一套就是千年不变的拉拢人心的手段。
观察团现在确定王雪娇是某个候选人的竞选团队成员。
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团队的,不过,只要不是来杀人放火的就行。
心情放松的观察团,还过来帮两个快忙疯了的医生搭把手。
观察团已经来这里很久了,一直缩在驻扎点里,几乎不出来,出来也是前呼后拥的被保镖团团围住。
在当地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傲慢的白人,到这里,冷漠地看着他们吃不饱、病无救,然后凄惨地死去。
现在,这些傲慢的白人,为什么忽然决定帮他们了?
当地人与他们语言不通,思来想去,只能因为是慈悲的大地母神召唤他们了,要求他们这么做的。
无辜的联合国观察团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善举,也被划进了大地母神的业绩指标里,他们忙碌着,接受当地人对他们的感恩,在一声声的感谢声中迷失了自己,只想再多做一点,让更多的人对他们感恩。
张英山带着医疗器械们跑回来,医生马上开始手术。
这两个医生都曾经当过战地医生,在这种非无菌场景里动手术并非第一次,操作手法也相当简单粗暴,主打一个“不死就行”,至于痛得哀嚎震天响,只能靠人死命按着,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了。
动静太大,终于招来了掌握本地的帮派。
他们发现自己地盘上乱哄哄的一堆人,原先还以为是联合国观察团的人搞出了什么妖蛾子,有几个人悄悄过来打探消息。
那些外国人不会在海地久留,待不了几天也是要走的,而且他们不插手本地人之间的事务,帮派份子对他们没有防备心。
但是,他们在人群中赫然发现了熟悉的几十张脸:“该死的,那些不是鲨鱼帮的人吗!敢跑到我们这里,是想干什么!”
他们看了半天,没看明白鲨鱼帮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好像在看热闹?还是在治病救人?
鲨鱼帮的人为什么要治病救人?
这几个“探子”想不明白,于是,他们跑回去,向老大汇报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老大琢磨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他们想要笼络民心,还表演给这些外国人看,然后抢夺我们的地盘!
绝对是这样!
帮派份子最重视地盘,特别是他们的地盘上有好几处水源口,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不管是稍有家资的,还是一天三顿只能吃草和泥巴饼的穷鬼,想要喝水,都得给他们交钱!
要是水源口丢失了,他们就失去了重要的收入来源。
该死的鲨鱼帮,他们占了地势最好的港口不算,现在连我们的水源都不放过!
干死他们!
“他们带枪了吗?!”老大问探子们。
探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摇头:“没有。”
他们看见鲨鱼帮的人身边都放着一个桶,桶里的东西看不见。
但是,老大问的是有没有带枪,我没看见枪,那就是妹~油~枪~
老大放下心,高呼一声:“干死他们!让他们变成死鲨鱼!”
海地帮派火拼,只需要摇人,什么计划,什么战略都不重要,他们走一路,喊一路,从路边的房子里跑出人,跟着汇入大队伍。
一众人就这么提着枪,浩浩荡荡向治病施药的现场杀过去了。
有已经治好的人往外走了几步,一抬头,赫然发现有一队帮派份子,提着枪,浩浩荡荡地向大地母神的圣坛走去。
如果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管的,有事躲起来还来不及呢,哪有自己冲过去找事的。
可是,大地母神说了,他的病还得再吃两天的药,明天,他还得找大地母神拿药。
如果大地母神被这些帮派份子惊扰,从此对人间失望,明天不来了怎么办?谁给他药?
能活,哪个人类会想死呢?
想到这里,他转头就往回狂跑,跑到看到人群的时候大喊:“剥皮帮来啦!剥皮帮来啦!!!”
剥皮帮的名声极差,有贫民实在交不上水费,但是不喝水又要活活渴死,于是铤而走险,半夜偷水,被他们抓到以后,就会把他们的皮活剥下来,绑在太阳下面暴晒,直到他们因感染而死为止。
他们以残忍暴虐而闻名,联合国观察团能在他们的地盘上太平过日子,也是因为照足了他们的规矩办事,该给钱给钱,该忍让忍让,从未越雷池一步。
听见这个本地帮派的名字,病人们瞬间乱成一片,能跑的人都跑光了,还有三个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其中一个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划开,急得翻身下床,单腿在地上蹦。
另一个肚子被划开,他用手按着刀口,没头没脑地往巷子里躲。
还有一个是难产的孕妇,躺在床上,真的一点都动不了,她的丈夫也算是个汉子,守在她身边,没跑路。
联合国观察团的人按理说,这个时候也该撤了,这剥皮帮肯定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本地人跟本地人之间的恩怨,他们不应该介入。
不过,这几个月他们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天天看着这些混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嚣张,真的很难受。
王雪娇没多想,对旁边的观察团和护卫队们说:“你们能不能把她先带走,我来保护你们。”
会被派到这种鬼地方的观察团成员都是武官,就算不是能以一敌百的兰博,也是铁血勇武型的选手,护卫队员更是一水儿的精壮小伙子。
而且,由于索马里的“黑鹰坠落”事件,让美国站在了道德至高点,为他们的士兵们配了重武器。
现在,一个头上戴着花花草草的纤弱小姑娘对这群手握重武器的猛男们说:“我来保护你们。”
这简直像一记大耳光抽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然而,职责所在,他们不得不走,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孕妇。
观察团的人先撤,护卫队的人殿后,他们不断向总部汇报情况,说人道主义救援现场遭遇袭击。
总部给回的消息一如即往:“他们向你们开火了吗?”
护卫队:“没有。”
总部:“不能动手,除非他们先向你们开火。”
·
·
抢水源地这事本来就跟王雪娇和张英山没关系,鲨鱼帮的人死绝,还是剥皮帮的人死绝,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王雪娇却没走,她悄悄爬到高处,观察剥皮帮的人数和编队。
区区两百多人而已。
编队?抬举他们了,就是一帮街溜子迈着大步往前走。
张英山则是在观察附近地型。
他很快跑回来,飞快与王雪娇交流了一下情报。
王雪娇转头问那个会英语的:“剥皮帮大概有多少个人?”
“五百多。”
王雪娇马上做出指示:
“一队的一号到十号,到右边的巷子,一队的十一号到二十号,到左边的巷子,这两条巷子是通的,你们绕到剥皮帮的人背后。
二队的一号到十号,到垃圾堆上面先藏起来。
二队的十一号到二十号,到前面放枪,引诱他们进包围圈,不用打死,他们放枪,你们就退。
就退到那栋房子里,从窗口往外打。
三队、四队、五队跟着我去找剥皮帮的老窝,带十个火箭炮走。
你们要是能把他们杀光,我请你们吃烤全猪。”
过去的帮派斗争,都是双方拎着枪,胡乱冲锋,全凭运气,哒哒哒,看子弹会选中哪个幸运儿。
虽然是热兵器互射,但本质上还是靠人数碾压。
现在,这个女人要他们用四十个人,打两百多人???
她是不是疯了?
烤全猪是好吃,但那也得有命回来啊。
王雪娇知道以他们带来的弹药量,哪怕他们个个是人体描边大师,那弹雨也足够把人砸死,只是需要一点勇气。
见他们脸上还是很紧张的样子,王雪娇的目光向不远处的联合国观察团那里一瞟:“怕什么,要是真打不过,就往那里跑。”
“啊?去那?他们会帮我们吗?”
“为什么不帮?”
“我们是来抢剥皮帮地盘的,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鲨鱼帮的各位,是真的不忘初心。
至于施药救人,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任务的一环,主人的命令罢了,他们都不认识这些贫民,他们也没听说过什么“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也没听过“为了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陌生人关我屁事。
联合国观察团的人不过是一群傲慢的白人,怎么会管他们的死活。
王雪娇对他们的疑问表示不解:“谁说你们是来抢地盘的?你们刚才抢谁的地盘了吗?你们就是来治病救人的!你们是大好人。再说,我也没说让你们去求他们帮忙啊。”
他们更加不解:“不求他们帮忙,他们会主动帮我们?”
“你们往那里一跑,剥皮帮的人不会对着你们开枪吗?子弹难道不会刚好落在他们脚下吗?那不就是对着他们开火了吗?放心,他们的规矩我懂,没挨揍之前,他们不能主动开枪,挨了揍以后,他们可以还击。”
张英山微笑望向王雪娇:“好一招祸水东引。”
王雪娇眉毛微扬:“谢谢夸奖,你在这盯着他们,我怕他们蠢得不知道应该怎么跑。我带人去抄剥皮帮的老窝。”
“小心点。”张英山举起手掌。
王雪娇抬手,清脆一击:“你也一样。”
两人身形交错,各自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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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英山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主动“祸水东引”。
四面八方传来的子弹,让被关进包围圈的剥皮帮众们慌了神,以前都是中门对狙,这次的玩法让他们感到陌生。
短兵相接不到十分钟,剥皮帮的人以为鲨鱼帮来了一千多人,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于是,他们熟门熟路地向联合国观察团的驻扎地跑去,造成了事实上的冲卡。
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护卫队,终于有机会展示一下他们超强的杀伤性武器。
四十个鲨鱼帮的帮众干掉了将近一百人,观察团的护卫队干掉了剩下的部分。
王雪娇这边就更简单了。
出去的已经是精英战士了,留下来的都是混子、懒鬼、或者是连老大都觉得他们是蠢货的笨蛋。
根本不用想什么战术,火箭炮打完,再扫射一轮,任务完成。
在死人堆里,发现了剥皮帮的老大,还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
过去他们为了有人偷接一桶水就将人活活虐杀至死,今天,他们终于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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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帮的地盘被鲨鱼帮接管,这是吉米预料到的结果。
不过,他本以为王雪娇是把剥皮帮的人赶走,毕竟剥皮帮的人那么多,她才带一百人出去,怎么就能把他们杀干净了?
他与巴勃罗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女人果然有本事。
巴勃罗得意地点起一根雪茄:“你知道她在金三角的名声吗?她一生气,杀的人会把湄公河的水堵住,让太平洋的水位上升。有这样的人帮忙,这次大选,完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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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将军坐车路过贫民区的时候,听见在路上走的人,都哼着同一首歌,调子激昂,非常提振精神。
然后,他看见很多人对着一个簪着花朵的草环又跪又拜,墙上还画着很多本地并不存在的植物……甚至还是卡通版的。
亨利将军很疑惑,他天天在太子港,居然都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又发展出新的信仰了,便派人去打听。
据说,他们拜的是大地母神,一个会从地底下冒出来给他们送药、治病的神。
“还有这种神?”亨利将军很警惕,他见识过老杜是怎么装神弄鬼的,他猜想,一定是有谁想竞争总统之位,故意在这拉名望。
这种在他控制之外的隐患必须清除。
他命令手下:“去查查,这个大地母神是谁?”
手下还没出门,消息就来了。
——昨日,联合国观察团驻地被剥皮帮冲击。
冲击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写得很清楚:有一对东方男女,以大地母神的名义,领着鲨鱼帮的人送药。
在太子港,一对东方男女能凑出来不少。
东方男女+鲨鱼帮,这样的组合,就只有……
“是大地母神的名义,而不是巴勃罗的名义吗?”亨利将军看着桌上那支由王雪娇送来的很贵雪茄,陷入沉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