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帮帮我吧,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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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文舟瞳孔震动,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好像看到了两张相似却又不同的脸。
一张他更为熟悉的少年的脸。
另一张却是明艳精致又更加深邃立体的脸。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给他带来了极强的冲击力, 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钻进他衣服里的触手在肆意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隐约中好像有无数条舌头在舔.舐他的肌肤。
他发出一声口申.吟,忍不住抖了一下。
接着他的牙关被挑开, 湿.热的舌尖伸进他的嘴里勾着他的舌头舞动。
此时的感受就和昨天晚上做的梦一样。
梦。
他迅速反应过来, 睁大了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迟来的警醒终于唤醒了他被迷惑的大脑。
那些藏在水膜里充满诡谲的危险也冲破屏障,像蜘蛛网一样无孔不入的浮现,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令人头皮发麻。
忽然他目光如炬, 用力对着嘴里的舌尖咬了下去。
对方迅速退开,勾着银丝的舌尖离开了他的唇瓣。
“你不喜欢我了吗。”
压在他身上的人低头看着他,发出一声缠.绵的低问。
少年的脸被蚕食,那张漂亮明艳的脸开始变得越发立体, 轮廓变得越发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也逐渐深不见底。
但询问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撒娇和委屈。
强烈的割裂感让郎文舟无法呼吸。
他用力挣扎着被缠紧的手腕。
那些在他身上游走的触手并未让他觉得可怕, 那些从触手里伸出来的舌头也并未让他觉得惊悚。
他全部的心神都在这张变化的脸上,有被愚弄的愤怒, 也有不知从而来的心酸,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
“放开。”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 双眼冒着火光。
突然伏在他身上的人又变了,变成了十七八的少年,青涩漂亮,嗓音清脆悦耳。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委屈又难过地看着他,轻声说:“你生气了吗。”
郎文舟愣了一下, 双眼有些恍惚。
但很快,对方又变成了他陌生的样子。
长到腰间的粉色发尾垂落到他腰间的并蒂花上,圆润的眼睛变得狭长,可爱的五官也变得立体。
原本青涩可怜的模样变得邪魅诡诈。
青年明朗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
“怎么,真的生气了?”
郎文舟迅速恢复清醒,双眼如炬地看着这张脸,咬着牙根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眼前的脸又变了。
变得更稚嫩更可爱也更可怜。
圆润的眼睛像猫一样。
对方趴在他的胸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想亲亲你而已。”
然后又变成小九青涩又无害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失落。
“可你拒绝了我。”
郎文舟的双眼有些失神。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九,也很宠爱小九。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在意对方。
他的脸不知何时晕开了红色,看着小九这张他万分熟悉的脸,他好像回到了他们正常相处的时候,抿着唇说:“你还是个孩子。”
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孩子亲嘴。
即便他只比小九大四五岁,可也无法改变小九才十七八的事实。
尤其小九在身为小章鱼的时候就是个章鱼宝宝,变成人也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纯真的仿佛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自然要遵守底线。
当然,现在事实被扭转了。
那些纠结与烦恼也成了他可笑的庸人自扰。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
“原来是这样。”一声低语在他身上响起。
原本眼眸湿润的人从他胸口抬起了头,那张青涩的脸瞬间变成了二十五六的青年。
“现在呢。”
清朗的男音好听的像钢琴。
郎文舟看着这张美的能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心里的怒火立马烧了上来。
“不怎么样,放开我!”
强烈的羞耻心夹杂着愤怒让郎文舟现在只想推开身上的人。
他现在完全无法思考,大脑一团乱,只有不停翻涌的情绪在搅动着他的心绪。
看着突然变得更愤怒的郎文舟,小九小声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是更喜欢这个样子。”
重新变成小九的它低头堵住了郎文舟的唇,湿.热的舌尖钻了进去。
郎文舟挣脱不开,不知道是不是这张脸的迷惑性太强,还是他心里依旧残留着对小九的宽容和心软,他的愤怒并没有强烈到让他做出激烈的反应。
直到有触手攀上他的大腿,湿.润的触手尖尖伸进了他的裤腰。
他瞳孔一震,小腹猛地收紧。
用力吻住他的人掀开浓密的睫毛,露出一双桃红色的眼睛盯着他说:“我饿了。”
这一刻,郎文舟仿佛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粉色的泡泡与漫天飞舞的花瓣,像漩涡一样吸住了他的目光。
“好哥哥,帮帮我吧。”
“不……”
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双尖牙就刺破了他的脖颈。
感觉到血液的流失,他绷紧的心一松。
原来只是想喝他的血。
那他在紧张什么。
郎文舟闭上双眼,歪过头昏睡了过去。
埋在他颈间的人抬起头,露出了沾着鲜血的脸。
一条猩红的舌头顺着嘴角舔了一圈,暧.昧的低音在昏暗中响起。
“睡吧,好哥哥。”
——
刺目的阳光让郎文舟侧了下头。
他皱了皱眉,随即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外面太阳高升,已然是到了中午的时间,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枕头,空空荡荡的半边床已经冰冷许久。
室内空无一人,昨夜的荒诞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醒来身边没有人,怀里也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气息残留。
他收回视线,幽深的眼眸不知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对方是觉得无法以真面目示人,还是揭开身份之后就回到了海里。
这算什么。
十二点钟声敲响之后就必须要离开的灰姑娘吗。
他脑海中对于昨天的景象并不全然都有着清晰的记忆,唯独有一句话印象深刻,连他自己都意外于不需要回想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面无表情地抓紧身下的床单。
骗子。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上面两个牙印结着血痂,轻轻一碰有些痛。
他沉默地看着前方的空气,很久都没有反应。
突然手机打来一个电话,他转头看了眼来电人,伸手接通。
“姐。”
——“小弟,一个月后陈叔叔的儿子要举行婚礼,你的请帖送到我这里来了,婚礼前一天你记得要回趟家。”
“嗯。”他垂下眼应了。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放轻的声音。
——“怎么了。”
郎文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没什么。”
郎文清作为郎文舟的亲姐姐,不说有八分了解他,起码也有六分。
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想了想,郎文清脱口而出一句惊人的话。
——“失恋了?”
“没有!”郎文舟眉头紧皱。
他不明白是哪里给他姐姐造成了这种错觉。
“郎总,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了。”秘书在旁边小声提醒。
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挥了挥手,秘书低着头退出了办公室。
与郎文舟有六七分像的女人扬起红唇,拉长了声音。
“哦——没失恋啊。”
“我说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生气了。
郎文清笑了起来。
虽然郎文舟年龄小,但从小就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气质。
作为家里的老幺,不说跟哥哥姐姐们撒娇,起码也应该像别的小萝卜丁一样喜欢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跑。
但郎文舟不同,他自己和自己就可以相处的很好。
小时候父母不在家,其他大人在忙,哥哥姐姐们也在上学。
回来的时候只有小文舟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他们心疼的不行,总是争着第一个过去给小文舟一个拥抱,再亲亲他粉扑扑的小脸。
每次亲完,小文舟都会拿出手帕淡然地擦擦自己的脸蛋,跳下椅子说:“下次不要再亲我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成熟淡然的语气听的人心软又好笑。
郎文舟从小就是这样一个小大人。
他可以一个人坐在玩具室里待一个下午,把玩具拆了又装,或是自己重组。
他总是可以自己培养兴趣,然后在失去兴趣之后又去挖掘下一个兴趣。
这个世界五彩缤纷,他有很多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即便他从不表现出任何的激动和热情。
郎文舟从小就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哪怕父母不在身边,在外婆外公和爷爷奶奶家轮换居住,他也不会有任何孤单落寞的情绪。
家里人对郎文舟也很信任,给予了他无限的包容。
可能这也是他很少产生烦恼的一个原因,独立和自由他从小就有。
只是身为郎文舟的哥哥姐姐,他们宠爱他信任他的同时,也会忍不住想逗逗他,想看他那张小大人的脸露出孩子一样的表情。
可惜从小到大郎文舟都没怎么哭过。
唯一一次大哭还是郎文舟三岁的时候,郎文清买了个娃娃骗小文舟说这是他的弟弟。
小文舟信了,非常认真的给小娃娃换尿布和喂奶,晚上还拍拍娃娃的屁股哄娃娃睡觉。
就这样认真地养了一个月,幼儿园开学的那天,他把弟弟带去学校,却被大班的孩子把娃娃的头揪掉了,一直老持成重的小文舟眼里掉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却还是忍着没哭出声音。
直到哥哥去到幼儿园,小文舟才扑进哥哥怀里嚎啕大哭。
到最后郎文清也没好意思告诉小文舟那是一个假娃娃,为了安抚小文舟,家里还特意给小娃娃在别墅的院子里办了场葬礼。
而郎文舟是快上初中的时候才意识到郎文清骗他的事实。
那时他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和郎文清说话。
回想起过往,郎文清还有点可惜。
她比郎文舟大了八岁,有郎文舟的时候,她已经懂事了。
可惜她也没什么做姐姐的珍贵体验,尤其是郎文舟步入青春期之后,整个人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也越长越有个性,连话都很少说了。
听到电话那头叹气的声音,郎文舟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肯定是他不乐意去猜的事情。
“我去洗漱了。”
丢下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还在追忆往昔的郎文清挑了下眉。
嗯?
对方不是一向早睡早起很自律吗,怎么这个点才起床。
郎文舟挂断电话之后抬手捂住了眼睛,随后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床上,冷着一张脸下了床。
在浴室洗漱完之后,他已经恢复成以往矜贵又冷淡的模样,唯独嘴唇还有些没消退的红肿。
他打开房门,却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动静。
那一瞬间,他平缓的心脏突然跳动起来。
没走,还在。
第132章 第 132 章 比上一个吻更缠.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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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文舟站在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一个高挑的人站在厨房里, 身高腿长, 穿着他的衬衫和长裤。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身影,放轻了脚步。
零碎的发尾像一条粉色的尾巴垂在对方的腰后, 对方身量很高, 和他不相上下, 厨房的光透过单薄的衬衫,可以看出衣服里的腰很细, 有着男人鲜有的柔软。
他慢慢地走到了厨房,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男人, 有着少年没有的从容……
对方转过头,看到他出现,连忙将他拉进厨房说:“这个好像坏了。”
郎文舟:“……”
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蓝莓酱,又看了眼冒烟的面包机, 还有被挖空的蓝莓罐头。
郎文舟:“……”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皱着眉脱口而出:“我不是说了不可以偷吃蓝莓酱吗!”
在他说完之后, 空气安静了下来。
他神情微顿,抿了抿唇, 想到对方不再是那个依赖他和需要他的小九, 他别过头闭上了嘴巴。
可他的余光却看到对方的手偷偷藏到了身后。
他眉心一跳, 出于对对方深植于心的了解,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果然后面还藏着一个草莓罐头,并一个沾满酱的大勺子。
看着面前这张故作无辜的脸,诡异的是明明是成年男人的模样, 他却依旧有种被触手轻轻挠过心脏的酥软。
样子变了。
但没变的是对方好像依旧是他的小九,是他的小章鱼。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他双眼有些失神。
不喜欢就不会带回家,不喜欢就不会养,不喜欢就不会在知道对方不是正常的海洋生物之后没有排斥和害怕,不喜欢就不会每天都胡思乱想,更不会对过度的亲.密产生烦恼。
不喜欢就不会现在看到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他依旧生不起多大的气。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
原来他是一个这么宽容又心软的人吗。
简直不可思议。
更可怕的是在知道对方并不是心性不成熟的孩子之后,他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对方不再需要他了。
从小无忧无虑又生活优渥的他不觉得自己有如此独特的心理缺陷。
可这种真实的心情又强烈到难以忽略。
若说昨天还有一些受到冲击的愤怒和无所适从,现在只有发现对方没有回归大海的欣喜。
最终,他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算了。
“我只是尝一尝。”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舔勺子上的酱。
郎文舟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脸,摁下了对方想要偷吃的动作。
随后他转头拿起毛巾,面无表情地擦去了对方脸上的酱汁。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对方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狭长的眼眸有些幽深。
“天无。”
郎文舟放下毛巾,又拉了拉对方扣的歪歪扭扭的领口,低头问:“你家在哪。”
这是郎文舟第一次看到小九时问的问题。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变,又有什么变了。
天无没有说话,而是像第一次那样伸手抱住了郎文舟的腰。
它比郎文舟还要高两公分,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小鸟依人的依偎在郎文舟的怀里。
但它可以将郎文舟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用下巴抵着郎文舟的发顶。
“大海。”它回答。
郎文舟手指一颤。
“还有……”它歪着头靠在郎文舟的头上,眯着眼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还有这里。”
郎文舟的心软了一分。
空气很平和也很安静,抱着他的人撒娇一般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哥哥,我饿了。”
他的心又软了两分。
“帮帮我吧。”
脸颊并着耳垂被亲了两口,抱着他的人晃了晃。
他的心软了三分……四分……五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对方用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他。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吗。”
心彻底软了。
他冷静地转过身,一巴掌拍上冒烟的面包机。
死机的面包机瞬间恢复了正常。
“你真厉害。”身边发出崇拜的声音。
他端着一张冷酷的脸,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嗯。”
7008:【……】
呵,男人。
——
早上没有去马场,但忘了取消下午岑老师的课程。
当岑老师准时来到公寓,看到天无的时候立马愣在了原地。
一个晚上就长这么大了?
郎文舟面不改色地说:“这是小九的哥哥。”
岑老师又转头看向了他。
哦,原来他不是亲生的。
郎文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冷酷,也很稳重。
“岑老师下午好。”
天无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坐在沙发上靠着郎文舟的身体。
虽然人变大了,但粘人的特性还在。
郎文舟习惯了,并没有避开天无的动作。
岑老师沉默良久,忽然恍然大悟。
她有些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郎先生是哥哥,但这位天无先生是亲哥哥。
因为天无先生是亲哥哥,所以和天无先生一起的郎先生也是哥哥。
那这个豪宅是……
看着那位天无先生大鸟依人地靠上郎先生的肩,她脸上再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又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岑老师,很抱歉,以后你不用再来上课了,我会付给你五倍的酬劳用作赔偿。”
岑老师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谢郎先生。”
不重要。
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
——
郎文舟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似冷静,实则双眼无神。
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小九……天无的关系。
若说以前他还可以当做是在养孩子,但现在就有些不合适了。
可不是养孩子,又该以怎样的理由生活在一起。
他完全没想过让对方回大海的可能性。
一双手抱紧了他的腰,他没有什么反应,小九常常粘在他身上,他早已习惯对方的气息和肢体碰触。
郎文舟依旧在出神的想着,忽然腿上一重,他回过神,看着面前属于小九的脸,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哥哥,你在想什么。”
乖巧又纯真的小九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
“想你。”他脱口而出。
对方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立马倾身向他靠近。
在吻上他的那一刻,对方贴着他的唇轻喃出声。
“差点忘了。”
眼前的人瞬间变成了男人的样子。
郎文舟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句话。
——“你还是个孩子。”
拒绝对方的亲吻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可是,这并不代表对方不是个孩子,他就有理由和对方接吻。
只是容不得郎文舟想太多,对方已经含住了他的唇瓣,眼眸深邃地盯着他说:“张嘴。”
对上这双熟悉却又更加幽深的眼睛,郎文舟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双唇,接着后脑勺被摁住,湿.热的舌尖从他的牙关伸了进去。
郎文舟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张脸,欲.望横生的模样让他有些陌生,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里依旧清晰地映着他的模样。
他抬起手,扶住了对方的腰,又顺着腰线滑上对方的脊背,抱住了这具修长柔韧却又成熟的身体。
而对方那只摁在他后脑的手延着他的后颈下滑,捧住了他的脸颊。
黏.腻的水声不间断的响起,时而溢出一两声火热的喘.息。
天无坐在郎文舟的腿上,郎文舟抱着天无的腰。
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柔化了他们的脸庞,又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
不知道吻了多久,伴随着急促的呼吸,牵连的银丝从他们分开的唇间断开。
天无抵着郎文舟的额头,湿.热的气息互相纠缠。
两人四目相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暧.昧在空气中滋生。
随后,天无又低下头,轻啄上郎文舟的唇,郎文舟闭了闭眼睛,抱住了天无的腰背。
他们又吻到了一起,比上一个吻更缠.绵也更悠长。
——
郎文舟的新歌上了歌手榜。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榜,来自目前使用率最高的一个音乐软件。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榜可能关乎到今年音乐盛典的新人奖。
因为前三年的新人奖得主都来自于这个榜单的前三,所以很多人觉得今年的奖大概率还是会出自这个榜单的前三名。
至于这个榜单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含金量,是因为榜单的排名完全由听众决定,人气越高,排名爬的越高,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新人奖也称人气奖。
且入选榜单的歌曲全都不能收费,一旦收费就会从榜单上排除,据说这是为了让一些素人歌手也有参与竞选的资格。
对于音乐盛典的新人奖来说,或许一首歌好不好,不一定是内容多富有深意,也不一定是出自多伟大的艺术家,但一定取决于有多少人愿意听、喜欢听。
有时候一百个人里面,有十个人赞叹这首歌的意义有多深重,也不如九十九个人喜欢这首歌更有参考价值。
上一届音乐盛典的新人奖得主就是一位纯素人歌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完全落地又能雅俗共赏的新人奖也正因此很受人关注。
只是今年的新人奖竞争很激烈。
总榜上的排名不局限于是个人还是团体,新人奖也不局限于此,只看歌不看人。
在郎文舟的歌爬进榜单的时候,前三分别让三个公司占据。
其中第一名是一个出道不到一年就拥有千万粉丝的一个偶像团体,第二名是曾经和郎文舟有渊源的第一名,第三名是一位跨界的演员。
郎文舟的歌堪堪在第十名。
可能得益于前三年的奖项,到了今年,这个榜单已经变得非常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机制再公平公开,依旧免不了只要有人就必定会有黑幕。
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罢了。
而公司那边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郎文舟,他们也明白,文舟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掌控。
巧的是第一名也在争今年的新人奖,且排名升得异常快。
就看这一次是谁胜谁负了。
——
郎文舟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血雨腥风。
他坐在床沿,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主卧的浴室。
按道理来说,对方不是小九那样的孩子,也就不应该再和他睡一张床。
但直到吃完晚饭,他也没有提让对方去睡客房的事,对方也非常自然地走进卧室,就好像这里本就是对方应该待的地方。
郎文舟自认为自己心态摆的很端正,从浴室出来之前也说服了自己。
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分开,不止是对方,他自己也会不习惯。
那么今天晚上睡在一起也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坐在这里,听着里面的水声,他的心脏却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曾经那些放在小九身上不太合适的情感与亲.密.接触,现在放在天无身上,除了暂时不太适应,好像哪里都很合适。
第133章 第 133 章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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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郎文舟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很正经。
突然一条毛巾放到了他的手里, 雪白的长腿一跨, 对方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上。
乍然看到对方白.花.花的大腿,他吓了一跳, 以为对方什么也没穿。
往上一看才发现对方围了一条浴巾。
他连忙松了口气, 只是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又提了上去。
只见本就什么都遮不住的浴巾, 随着对方分开的大腿敞开,里面若隐若现的什么都能看见。
他呼吸一停, 连忙抬起头,却对上了面前赤.裸的胸膛。
雪白的肌肤还挂着透明的水珠, 在热水的蒸腾下,此时正散发着热气。
他抿着唇,挺直了腰背,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毛巾,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看到对方向他靠近,他差点停止呼吸, 连忙抬手抵住对方的胸膛说:“等等!”
天无轻抬眼眸看向他。
“怎么了,我想让你帮我擦头发。”
听到这句话, 郎文舟神情一顿, 脸上立马升起了滚烫的热度。
他张了张嘴, 脸烫的不像话,连拿着毛巾的指尖都有些发麻。
“原来是擦头发。”他松了口气。
天无没有说话,而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冷静。
“低头。”他轻声开口。
坐在他腿上的人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他的大腿上, 莫名有些烫。
郎文舟用毛巾盖在了对方的头上,轻轻地擦着那头碎发,毛巾下,那张脸安静而美丽,浓密的睫毛下垂,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为对方擦头发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有些入神地看着那张脸,从弧度流畅的下巴看到红润的唇,再看到高挺的鼻梁,然后是浓密的睫毛。
忽然,那扇睫毛向上掀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他。
在毛巾的阴影下,那双眼睛似乎藏着欲说还休的心事,很快那扇睫毛轻轻一颤,好像倒映着月光的湖水泛起了涟漪。
接着那双眼含秋水的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直把郎文舟的心都牵引了过去。
他呼吸放轻,手上的毛巾从后滑落,情不自禁地抬起了下巴。
对方也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外面月色如水。
室内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郎文舟的手贴着对方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手环住了对方的腰。
亲吻的水声与急促的呼吸.缠.绵在这个寂静的夜里。
郎文舟沉浸在这个意乱情迷的吻中,直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挑开他的衣摆钻了进去,湿漉漉地舔上了他的胸口。
他浑身一颤,随即他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卷着他的腰滑向他的小腹……
他头皮一麻,腰软了半截,迅速清醒过来。
“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从这个越来越深.入的吻中抽离,胸口有些起伏地喘着气。
对方的眼眸泛着桃红色的暗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里面的欲.望像浮浮沉沉的海浪,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郎文舟深呼吸了一口气,抱着身上的人起身,把人放在床上,再用被子将那具赤.裸的身体裹紧。
“你先睡吧。”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天无:“……”
包在被子里的天无眼眸幽幽地看着郎文舟的背影。
进展有些太快,郎文舟还没有做好准备。
一个彻底转换关系的准备。
他靠在门上,仰着头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压□□内层层翻涌的热浪。
7008像模像样地抽了口空气烟。
它觉得郎文舟现在只是还没适应,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份关系。
要不然在发现对方欺骗他之后,他就会悲伤愤怒大发雷霆,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即便心中悲痛万分也不愿再相见。
这才是应该走的剧本。
而不是像郎文舟接受的这么快。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迈步走进了一段新的关系。
【你就不再纠结一下吗】
郎文舟睁开眼睛。
“既喜欢,又在意,为什么要纠结。”
7008动作一顿。
是啊,既喜欢又在意,为什么要纠结。
那它以前看的那些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又算什么!
气死了。
它要黑化了!
“而且……”郎文舟垂下眼。
【而且什么】
郎文舟没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了工作室。
他现在很精神。
不干点什么他这一个晚上都会这么精神。
——
文舟又发新歌了,还是在半夜的时间。
恰好是休息日,大家都没睡,所以还没等到天亮,这首歌就被一众睡不着的网友送上了热搜。
歌的名字叫《红的粉的白的黑的》。
乍一看以为是抒发情感的歌。
这也确实是一首抒发情感的歌,只是抒发情感之余,还有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让人越听越兴奋。
这首歌表达了两层意思。
其中有一层比较浪漫的意思,说的是红的是跳动的心脏,粉的是柔顺美丽的头发,白的是常穿的衬衫,黑的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层更加旖旎暧昧的意思。
红的是亲吻时的舌尖,粉的是动人的胸膛,白的是干净光滑的肌肤,黑的是这个昏暗的夜。
刚开始听众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结果越听越上头,越听越精神,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总觉得有那么点口干舌燥。
直白的表达纵然让人招架不住,可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更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越品越觉得这首歌让人热血沸腾的同时又不失婉转暧昧的韵味。
总能让人想起自己的初恋,还是在夜深人静时少年幻想自己初尝.禁.果的时刻。
这首歌爆火的速度非常快。
郎文舟的词并不低俗,反而有点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幻想与青涩的憧憬,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曲做得一绝。
只半个晚上,这首歌就爬进了歌手榜。
以这种速度,霸榜第一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首歌的粉丝一边感到兴奋激动的同时,内心又有点复杂。
这和官宣恋爱有什么区别。
网上能人异士众多,立马就有人扒出了曾经小九的照片,白衬衫、黑眼睛、还有粉色的头发。
粉丝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实在是看面相,这个孩子年龄太小了。
虽然她们文舟的年龄也不大,但对方可以是十九岁,可以是二十岁,就是不能是无法确定的十七八岁。
进不可攻,退不可守。
这个年龄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在这首歌火上热搜的同时,家里的哥哥姐姐也坐不住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
要是郎文舟真的恋爱了,他们一定是第一个要过问的人。
而且他们的想法也和网友一样。
那个孩子年龄太小了,高中有没有毕业还不确定。
不管怎么说郎文舟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怎么都不太合适。
耽误人家学习怎么办。
几位哥哥姐姐在没有郎文舟的群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最后他们决定在参加婚礼的那一天全员回家,到那时再好好的去盘问盘问。
最近这段时间就先按捺住性子,不要让郎文舟先对他们产生抗拒心理。
毕竟现在郎文舟还处在青春叛逆的阶段,而第一次恋爱的年轻人更容易任性。
暂且不知道其他人想了这么多的郎文舟在熬了一个大夜之后终于没了精神。
他将自己全部心潮澎湃的情绪都抒发出去之后,整个人就有一种冷静下来之后的疲惫感。
没来得及看床上的天无,郎文舟虚着眼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的人向自己靠近,他侧过头,与对方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哑声说:“让我睡一会儿。”
靠向他的人不再动作,只在好半晌之后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而郎文舟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是不是作息太乱的原因。
郎文舟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梦里浮浮沉沉,好像漂在水里,又好像融在火里。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口申吟,皱起眉偏了偏头,好似要挣脱开这种难.耐的感受。
只是他就像被梦魇住了一样,朦朦胧胧中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两盏粉色的灯笼,他尽力向前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更无法寻得自由。
突然他穿破了一道屏障,眼前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那白茫茫的一片不是雾,而是一片雪白光滑的胸膛。
那也不是两盏粉色的灯笼,而是……
他直勾勾地收不回目光,忍不住上下滚动着喉结。
坐在他腰上的人笑颜如花地看着他,抓着他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伸进了他的指缝。
他咽了下口水,对方依旧围着那件单薄的浴巾,只是现在松松垮垮地堆在腰上,露出了整条白.花.花的大腿。
“郎文舟。”
对方弯下腰,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
“好哥哥,喜欢吗。”
对方扣住他的指缝,带着他从光滑的胸膛向下滑动。
他躺在床上忘记了呼吸,汹涌的热浪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直到他的指尖触到了更热也更柔软的地方。
他向下一看,那是对方的大腿。
轰的一下,他猛地抬头,对方红润的唇却擒住了他的唇瓣,湿.热的气流让他的唇一阵酥痒,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
他逐渐沉浸其中,眼神迷离地张开了嘴。
就在对方的舌尖探进他嘴里的那一刻,他放在对方腿上的手也忍不住抚了上去……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下.流。”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
室内空空荡荡,安静冷清,没有暧昧火热的气息,没有缠.绵.悱.恻的氛围,更没有赤.身.裸.体坐在他身上的人。
他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快要沉下去的夕阳,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却没挡住通红的脸。
好半晌之后,他拉开被子向里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盖住了自己。
他低头捂住自己的脸颊,露出来的耳根红的好像要滴血。
这就是晚上不睡觉的代价吗。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定力这么差的人。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忍不住庆幸。
好在梦里的人是天无成熟的样子,要不然那就真的罪过了。
他放下捂脸的手,看着前方深吸了一口气,他脸上还有着未消退的红晕,但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其实以他的年纪来说,做这种梦也很正常。
就算梦里是天无……也很正常。
所以,这一切都很正常。
第134章 第 134 章 “好哥哥就让让我吧”……
1
郎文舟若无其事地洗了裤子, 又若无其事地走出门。
看到天无,他眼眸微动,摆出了冷静的表情, 一脸淡然的样子。
只是心动了, 视线也开始跟着心动的人转动。
他再表现的若无其事,余光也忍不住转向天无。
但天无却在看着平板, 样子很专心,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又开始为完全不在意他的天无感到不满。
“在看什么。”他在天无身边坐了下来。
天无看了他一眼,侧身靠上他的肩, 他神态微缓,抬起一条手臂搭着沙发背, 好似将天无搂在怀里,说话的语气也放轻了不少。
“在听我的歌?”
嗯?
在听他的歌!
他立马坐直了身体。
天无指着屏幕上的评论说:“有人骂你。”
他看了眼那些评论,没有放在心上。
“不重要。”
天无却不这么觉得。
它眼眸幽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
看到它脸上的神情, 郎文舟伸手把平板拿了过来,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句话。
——“如果写出来的歌大家都听不懂, 那干脆放在房间里自己欣赏吧。”
这是针对一个知名乐评人进行的回应。
也是目前对郎文舟的歌热度最大的声讨。
在那名乐评人的公开评论下,郎文舟的歌被打上了“口水歌”的标签, 一度盖过他歌曲本身的热度。
郎文舟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正是竞争新人奖的敏感期,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歌手榜盯着他。
尤其郎文舟的产出很高, 半个月就有了两首歌,且词曲演唱全是原创,还一发就有了异常高的热度。
这怎么可能不让人眼红。
更何况公司那边也知道了郎文舟这是在公开和他们打擂台,不仅没有帮郎文舟的歌进行宣传,背后还在大力推出第一名的新歌。
毕竟公司现在只能指望第一名火了之后把公司挽救出来。
所以“孤立无援”又“实力出众”的郎文舟就是一个活靶子。
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给他下绊子, 至少在音乐盛典开始之前,不能让他的歌霸榜第一。
郎文舟完全没有把这些跳梁小丑放在心上。
网上那些针对他的言论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他们连让他平视的资格都没有,那些手段又怎么可能给他带来影响。
但貌似不懂得“人心险恶”的天无有些在意。
郎文舟表示理解。
毕竟天无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海里,不知道人类世界充满了多少阴谋诡计。
为了不让天无的心情受到影响,他有必要做出一些适当的回应。
7008:【……】
郎文舟没有烦恼的原因大概率是他很擅长说服自己吧。
在郎文舟进行那句回应之后,那些水军像闻到味一样涌了过来,包括那位乐评人的粉丝,以及其他有望竞争新人奖偶像的粉丝。
郎文舟的评论区几乎是瞬间就被攻陷。
天无看到这一幕,眉心微微一蹙。
而看到它皱眉,郎文舟又面不改色的放出了一句话。
——“今年的新人奖一个人都拿不到,我说的。”
这句话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大骂凭什么他说一个人都拿不到就拿不到,音乐盛典的举办方又不是他家的。
郎文舟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冷笑。
不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唯有看到这句评论的经纪人抖了一下。
虽然音乐盛典的举办方不是文舟,但说不定文舟的家庭背景不比音乐盛典的举办方差。
经纪人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桌上摆放着无数份调查出来的文件和资料。
其中有一份是文舟当初签约的合同。
上面的名字写的是郎文舟。
当时公司一心哄骗文舟进入公司,没人在意他到底是谁,合同一签就放在了抽屉里吃灰。
经纪人在用尽手段之后,也没有想过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
文舟,郎文舟。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彻底失去了精神。
最后还是顾及着那点狼狈为奸的同僚情谊,他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经理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第一名身上,听到经纪人的电话很是愤怒。
毕竟现在文舟的失控有一大半责任都在经纪人头上。
“经理,收手吧。”
乍然听到经纪人这句话,经理的脸色立马黑如锅底。
“滚!”
看着挂断的电话,经纪人虚脱般喘了口气。
他言尽于此了。
郎文舟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高高在上。
本就热闹的网上更是在他的回应下掀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天无抬眸看了眼郎文舟冷傲的脸,那双凌厉的眼眸透着一丝目中无人的高傲。
它情不自禁地抬起下巴,伸出舌尖舔上了郎文舟的脖颈。
好香。
好诱.人。
郎文舟身体一颤。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低声问了一句。
“还觉得生气吗。”
埋在郎文舟脖颈里的天无动作一顿。
刚刚郎文舟那一番举动只是为了它,只是为了告诉它,那些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
它抬起泛着红光的眼睛,贴着郎文舟的喉结说:“不生气了。”
它伸出红色的舌头,延着郎文舟的喉结舔上了郎文舟的下巴。
郎文舟咽了咽口水,呼吸也有些急促。
接着天无又说:“你的歌我听了。”
郎文舟身形一顿。
“不止我的心是红的,舌尖是红的,我的皮肤也可以种下红色。”
天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郎文舟身上。
它抬起手,将郎文舟的头摁向自己衣领大敞的胸口,低声说:“要试试吗。”
郎文舟咽了咽口水,火热的鼻息抵着天无赤.裸的胸膛。
2
郎文舟不知道该怎么在天无的身上种下一个又一个红色。
在他眼里,天无的肌肤和小九的肌肤一样柔软细腻,需要温柔对待。
而他内心被点燃的火焰是如此炙热,充满了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冲动。
他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在天无的身上种下红色的花,而不是结出糜.烂的果。
鼻尖和唇瓣抵着天无温热的胸膛,他火热的呼吸带着他内心的火焰越发急促。
最后他轻轻地吻了下天无的胸膛,然后抬眼看向天无的脸。
天无垂眸看着他,红润的唇轻扬,美的动人万分。
郎文舟又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尖,舔上他轻吻过的地方。
天无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滑向他的后颈,修长的指尖在他的后颈轻轻地抚摸揉捏。
这是一个带有掌控的姿势,即便再轻柔再从容,也有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郎文舟的脑子被天无的气味熏的有些迷离,无法分出心神在意天无的动作。
面前这一片雪白的胸膛就足够成为他的难题了。
他用鼻尖轻轻地蹭着面前这片柔软的肌肤,嗅闻着让人心驰神迷的气息。
随后他轻轻地啄吻,每次啄吻过后都会充满安抚地舔.舐一遍,好似怕把天无弄疼了。
只是力度太轻,雪白的肌肤只是留下星星点点的粉色,远不如盛开的花娇艳,很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这让他有些不满。
摁在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坐在他身上的人挺起胸膛,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话。
“就像我们接吻时那样。”
郎文舟的心脏顿时剧烈的跳动起来,燃烧的火焰立马沸腾着他全身的血液。
他张开嘴,看似用力实则轻柔地咬了天无一口。
这点力道就像曾经小九饥饿时的试探一样。
天无在他的头顶发出了一声低笑。
他垂下眼睫,亲吻着这片肌肤,又伸出舌尖*舐,吮*。
红色的花终于种出来了。
天无虚着眼看向前方的空气,敞开的衣领滑到它的手肘露出它光.滑的肩膀。
它摁着郎文舟的后脑勺,感受着郎文舟的亲吻与火热的气息,它低下头,吻了吻郎文舟的发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
夜晚到来。
在热水的蒸腾下,天无身上的红色印记更加鲜艳夺目。
他坐在天无的身后,耐心的帮天无擦着头发。
天无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腰间系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带子。
郎文舟的视线轻而易举的就从天无的领口钻了进去,看到里面他留下的痕迹。
他滚动着喉结,擦干净天无的头发,站起身说:“我……”
天无转过身把他压在了床上。
毛巾从床沿掉落,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爬在他身上的天无。
对方顺着他敞开的两腿往上爬,从后腰垂落的粉色发尾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大腿,又抚过他的腰,留下一阵让人颤栗的痒意。
天无停在了他的视线上方,看着他问:“一起睡不可以吗。”
郎文舟喉结微动,看着天无的脸收不回目光。
也不是不行……
7008:【……】
它手动拉下了马赛克。
天无笑了,低头吻向郎文舟的唇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天无含笑的眼睛,抬手搂住了天无的腰,又顺着腰线往上搂住了天无的肩背。
彼此缠.绵的气息让他们的吻更加意乱情迷。
郎文舟不由得抬起了膝盖,手掌也从天无松散的睡袍中伸了进去。
这完全是男人本能的动作。
而顺着他们的身体触碰,火热的温度更是节节攀升。
郎文舟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向天无那张泛起红晕的脸。
随后他一个翻身把天无压了下去。
他看着天无红润的唇瓣,又看向天无水润动人的眼睛,哑声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郎文舟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要问一下天无的意见。
听到这句话,天无挑了下眉。
郎文舟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
但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下头,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郎文舟的侧腰。
那里开着一朵并蒂花,是鲜艳的红色,比它身上的吻痕还要艳。
郎文舟抿了下唇,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天无衣衫凌乱的身体和泛着红晕的脸,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热血沸腾的亢奋。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好,但他会努力的。
他低头吻上了天无的唇,手指也解开了天无身上的睡袍。
温热的手掌心贴上天无光滑的肌肤,他有些沉迷在这种亲.密又暧.昧的触碰当中。
珍贵的初.次.体.验让他年轻的身体有些迫不及待。
可心里的柔情还是让他放轻了动作。
就在他的手顺着天无的腰滑向天无的大腿时,他突然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了天无含笑的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摸他的屁股。
不是,不是摸,是*
可天无的两只手都放在他的腰上……
他低下头一看,又猛地看向天无的脸,再低头一看,再看向天无的脸。
粉色的触手从后面卷着他的大腿向上攀升,他被抓着腰往下一摁,更加真实具体的触感让他后腰一软。
而更多的触手顺着他的腰爬上了他的胸口,伸出了无数条舌头。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他艰难地抿着唇,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
天无抬起大腿和他的大腿相互碰触,轻幽幽地说:“好哥哥,你喜欢我吗。”
郎文舟咬紧牙根,在黏*的触碰与舔*中喘了口气。
“当然。”
要是不喜欢,就不会到现在这一步。
天无伸手摩挲着他腰侧的纹身,用那双水润动人的眼睛看着他说:“那好哥哥就让让我吧。”
一句好哥哥被天无叫的缠.*悱.恻,郎文舟的骨头都要软了。
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躺在床上,裤*被脱了一半。
而天无压在他身上看着他,柔声说:“哥哥别怕。”
怕?
为什么要怕……
看着天无身后那些粗.大的触手,他屏住了呼吸。
“不,等等……”
没有机会了。
——
文舟又发新歌了。
还是在半夜的时候。
只不过是两天后的半夜。
歌名叫《早安》。
乍一看这个名字会让人觉得这是一首温馨浪漫的歌。
事实也确实如此。
相伴的每一刻都让人期待明天,期待永不停止的明天,期待每一个明天对彼此说的第一句早安。
但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些东西让人心痒难耐。
是尝过禁.果后甜蜜的触碰,是天雷勾地火的对视,还有同一片天空下的呼吸也让人心动。
这首歌既让人在粉色泡泡中心动又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年轻人的第一次恋爱,有心潮澎湃的热情,有赤.裸的欲.望,还有对未来许下诺言的责任心。
比起上一首歌,这首歌才算是真的官宣。
毕竟只有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憧憬未来。
而在床上醒来的郎文舟,并未对没有按照他预期中发生的事感到纠结,甚至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告诉自己恋爱中总需要有人进行更多的承担。
而且天无是如此依赖他,又如此信任他,他又怎么舍得让天无伤心和失落。
当然,这里面也离不开天无每一句“好哥哥”的努力。
总之,年轻人精力旺盛,气血充足,在有了第一次接.触之后,年轻的身体就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热.*里。
有时候只是一个对视就冒出了火光。
接着就是热汗淋漓的紧密**。
郎文舟接到要回家的电话时,他正蒙在被子里气喘汗流。
“喂。”
他用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挂着汗珠的手在被子外面接通了电话。
——“别忘了今天晚上要回家。”
“婚礼是明天举行吗。”
他低头看了眼埋在他胸口的天无,伸手把天无压了下去。
天无抬眸看了他一眼,往后藏进了被子里。
没一会儿,他抬起下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不是,后天。”
“那……为什么……要今天回去。”
——“你大堂哥、三堂哥、六堂哥、五堂姐……还有你大哥都回来了,我们……”
他双眼迷离,大脑已然无法思考,完全听不清对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知道了。”
不等对方说完他就挂断电话,然后整个人被拖进了被子里。
很快,被子开始动来动去。
第135章 第 135 章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1
郎家别院坐落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也就是所谓的富人区。
那里平时只有私家车来往, 未被登记的车辆不允许进入。
当郎文舟的车进入小区的时候, 郎家的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少爷。”
看到他出现,管家眼睛一亮, 笑得眉眼弯弯。
郎文舟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不止是他的哥哥姐姐们在想他, 管家爷爷和保姆奶奶他们也很想他。
他点了下头,伸手拉开车门, 将手放在车顶。
管家爷爷一脸惊讶。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对人这么体贴。
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弯着腰走了出来,那张脸生得漂亮又精致, 笑颜如花的样子很是好看。
男人一出来就抱住了郎文舟,好似一点也分不开似的,埋在郎文舟的脖颈蹭了蹭。
郎文舟眼神柔和,关上车门, 就这样单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的腰极细,郎文舟一只手臂就可以搂完一圈。
“我大哥也回来了吗。”
他边走边问。
管家爷爷在旁边好奇地看了天无好几眼, 回答说:“还在路上。”
郎文舟点了下头。
他们回来的比较晚,天已经黑透了, 早就过了平时吃晚饭的时间。
但一看到他出现, 等在里面的保姆奶奶立马高兴地说:“回来了回来了, 可以吃饭了。”
保姆奶奶一说话,后院就响起了脚步声。
刚好在他踏进院门的那一刻,除了他那个还在非洲拍狮子没能及时赶回来的亲大哥,郎文清包括其他堂哥堂姐都出现了。
一排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冲击力十分强,散发的光环比头顶的吊灯还要亮。
说来也很有意思, 各位兄弟姐妹并不是那么像,还有的是混血,但往那一站就知道是一家人。
归根结底还是那身被富养出来的气质。
有钱人比比皆是,但贵气却不那么容易培养。
“大堂哥,三堂哥,五堂姐,六堂哥,七堂哥,八堂姐……”
郎文舟一个一个地叫过去,最后停留在正中心的女人身上。
“姐。”
郎文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微卷,打理的很精细,一眼看去会觉得她像个模特,很难想象目前国内郎家的代表人是她。
但细看就会发现她干练的气质与炯炯的眼神很有压迫感。
那是在商场淬炼出来的气质。
郎家一众兄弟姐妹没说话,而是先把视线放在了天无身上,眼里共同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长这么大了?
会不会发育的有点太快了。
郎文舟握拳轻咳,面不改色地说:“这是小九的哥哥。”
众人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哦,原来是哥哥。
那就没事了。
他们就说他们的小弟不可能没底线到和一个孩子谈恋爱。
除了比较不苟言笑的大堂哥,哥哥姐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之前那些放在心里的想法也全都烟消云散,现场的氛围无比的轻松自然。
“你好,我是郎文清。”
“我是郎新……”
“我是爱兰……”
天无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天无。”
他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总是贴着郎文舟不放,好像一刻也离不开他,再加上人长得又漂亮,哥哥姐姐们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郎文舟牵着天无的手,出声说:“先吃饭吧。”
一行人在宽大的餐桌上落桌。
郎文舟坐下的时候表情有些许的变化,眉微微一蹙,哥哥姐姐们没注意,天无却挪着椅子到了郎文舟的身边,一只手放在郎文舟的后腰轻轻地揉捏。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郎文舟有些不自然地握拳轻咳,但他还是默默的往后靠着椅背,将腰送进了天无手中。
看到他们如此亲.密,哥哥姐姐们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满意。
他们对郎文舟的恋爱没有任何意见,却也暗暗希望郎文舟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见对方对郎文舟如此依赖,他们的心里都有些微妙的愉悦。
看来他们小弟的魅力确实无人可挡。
郎文舟的神情却有些不自在。
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回了郎家,仓促到只来得及洗个澡换身衣服。
虽然天无并不会太过分,但耐不住天无的触手多。
光是郎文舟一条一条地亲过去就要费不少的功夫。
毕竟他不能厚此薄彼,总要做到公平公正,要不然天无就要缠着他一口一个“好哥哥”。
哎,也算是甜蜜的烦恼了。
这是郎文舟第一次带恋爱对象回来见家里人,平时性格再冷静,这个时候也多少会露出一点年轻人的青涩。
但他向来对天无细心体贴,想到连自己都不自在,天无应当只会更加不好意思。
他整理好心情,伸手给天无盛了碗汤,又拉住天无在后面给他揉腰的手,充满安抚地捏了捏。
天无抬眸笑了一下,像个小媳妇似的贴着他,比平时还要粘人。
郎文舟的眼神更柔和了。
果然,很少见生人的天无就是如此的需要他。
7008:【……】
郎文舟迷魂汤喝多了吧。
天无腼腆柔软的性格很讨哥哥姐姐们的喜欢,毕竟郎文舟就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
两人的性格互补会没有那么多矛盾产生,相处也会更融洽。
“你哥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到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
郎文清说话了。
郎家的长辈很少在家,家里都是哥哥姐姐们当家做主。
兄弟姐妹齐了,一家人也就齐了。
而明天那一顿饭很显然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家宴,毕竟多了一个天无。
郎文舟端着一张冷静的脸说:“就按照之前办宴席的标配准备吧。”
郎文清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时间上有些不凑巧,要不然还可以办的更盛大一点。
“后天就是你陈大哥的婚礼,这个时间不方便发请帖,明天一家人吃个饭,该准备的我都会准备。”
郎文舟对姐姐的安排没有意见。
“好。”
哥哥姐姐们很有分寸,并不干涉郎文舟的私生活,用完餐就各自离开了。
理所当然的,天无和郎文舟睡在一间房。
“你看起来很开心。”趴在床上的郎文舟回头看向给他揉腰的天无。
“嗯。”
天无弯下腰趴在郎文舟的背上,一双手抱住了郎文舟的腰,顺着他松散的衣摆伸向了他的胸口。
郎家兄弟姐妹的相处方式很舒服。
大家彼此关心,却又不会胡乱干涉。
保持团结的同时又尊重大家的独立性。
哪怕郎文舟是最小的孩子,他们也会尊重郎文舟作为成年人独立自主的权利。
“你有兄弟姐妹吗。”郎文舟问。
“没有。”
天无埋进郎文舟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郎文舟转过身,抱着天无让它压在自己的身上。
天无很喜欢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每次和他贴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果然,天无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大腿贴上他的大腿,和他每一个地方都紧紧地贴在一起。
郎文舟情不自禁地喘了口气。
很容易被撩拨的身体还残留着动情过后的余韵,几乎是瞬间就给予了回应。
不过他们并没有进一步,而是享受着这种既舒服又难.耐的感受。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郎文舟摸上了天无的腰,掌心贴着对方光滑细腻的肌肤。
真的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男人的腰这么细这么软,皮肤又这么细腻。
“嗯。”
天无埋在郎文舟的脖颈,轻轻地啄吻着郎文舟的颈侧,又舔.舐着他的喉结。
郎文舟抬起了下巴方便天无动作,同时抬起大腿和天无贴的更加紧密。
他喘出一口气,从天无的腰抚摸到光滑的背,哑声说:“你再带我去看一次大海吧。”
到那时,天无就不是一个人了。
“好。”
天无轻轻地蹭.动,郎文舟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他很少问天无的过去,并不是不在意,而是觉得有些东西问透了,似乎天无就要消失了。
他把天无当成一个美丽的怪物,一颗珍贵又罕见的宝石。
只有保持它的神秘,它才会一直存在。
郎文舟抬起眼和天无四目相对,随后两张唇贴在一起,互相亲.吻.吮.吸。
感觉到有触手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到他的大腿根,他发出火热的呼吸,轻声说:“今天就不要触手了吧。”
要不然明天会起不来。
“直接来吗。”天无贴着他的唇问。
“嗯。”
郎文舟重新和天无吻在一起。
天无却盯着郎文舟说:“那好哥哥要多‘亲亲’我,要不然难受的可是哥哥。”
郎文舟看了文舟一眼,滚动着喉结,往下滑了下去。
2
郎文舟的大哥比郎文舟大了十岁,宽肩窄腰很高大。
可能是常年在外面风餐露宿的缘故,皮肤有些黑,看着比白净斯文的大堂哥年纪还要大。
只不过人很开朗,眼睛很有神,整个人都有种来自大自然的生命力。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东西,每个人都有!”
郎大哥把鼓鼓囊囊的包往地上一砸,溅出了一地的灰。
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人带礼物,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原始部落的项链、罕见的矿石,还有珍稀动物的化石和骸骨。
“这是给你的小……”
郎大哥看了眼天无的脸,露出了和昨天众人一样的表情。
“长这么大了?”
但只有他一个人说了出来。
“这是那个孩子的哥哥。”郎文清瞥了他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这是给你男朋友的。”郎大哥笑呵呵地拿出了一个纯天然的宝石。
那是一块粉晶,几乎没什么杂质,有婴儿拳头大,还没有经过人为的开发,非常罕见,价值也很高。
郎文舟接了过来,放在天无手里说:“拿着玩吧。”
突然三堂哥在旁边调侃了一句:“用来做戒指正好。”
郎文舟神情一顿,天无也抬起了眼眸。
没一会儿,郎文舟面不改色地说:“是不错。”
天无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看着郎文舟故作冷静的脸笑了起来。
它越笑越停不下来,转过头靠在了郎文舟的肩上,笑出来的热气却洒在了郎文舟的颈侧。
郎文舟抬手搂住了天无的腰,还是那幅冷酷的样子,只有耳朵悄悄的红了。
三堂哥扬起了嘴角,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也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含着笑。
他们的小弟还真是不得了。
——
哪怕是家宴也拿出了宴席应该有的派头。
从早上开始,别院里的人就进进出出的开始忙碌。
新中式的三进四合院里,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人,因为是家宴,桌子没有摆在前院,而是摆在了中院,一张又一张桌子,从大堂一路摆到了院子中央。
不止是家里的这些哥哥姐姐,还有保姆管家以及厨师司机都会一同在院子里用餐。
家里的人几乎都是看着郎文舟他们这代人长起来的,管家爷爷和保姆奶奶更是他们父母那辈就一直在了,大家生活在一起,早就和家人无异。
大家都很开心,脸上都带着笑。
毕竟郎文舟是第一个带恋爱对象回家的人。
虽然长辈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并不催婚,但家里人也总是希望能看到一些新鲜面孔,让家里变得更加热闹。
只是没想到三十多岁的大堂哥还是个老光棍,二十出头的郎文舟已经先一步赶在哥哥姐姐们前面了,这怎么不让人惊喜。
“剪好的花插好了没有。”
“羊排呢,送过来了吗。”
“哎呀,这个颜色的桌布和花一点也不相衬,换一个颜色。”
管家爷爷忙过来忙过去,还异常老当益壮的上了梯子。
六堂哥吓了一跳,赶忙让老人家歇歇,可别折腾了。
捧着花的女孩和拿着灯笼的年轻小伙都看着管家爷爷偷笑,管家爷爷老脸一红,连忙把人赶走了。
躺在后院晒太阳的郎文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天无侧头看向闭着眼睛的郎文舟,深邃的眼眸潜藏着一丝温柔。
不管平时表现的再像个大男人,郎文舟本质上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只有回到家,才会露出平日里没有的放松和惬意。
这样的郎文舟收起了一些冷酷和高傲,没有了那些刻在身上的距离感,连照在郎文舟身上的阳光也不像初次在大海见到的那样锋芒毕露,而是温馨又温暖。
它弯下腰,轻轻的在郎文舟的唇上吻了一下,又吻上郎文舟的鼻尖,再吻上郎文舟的眉心。
郎文舟神情微顿,但很快就放松下来,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而天无的脸也在光晕下显出了美丽动人的深情。
这一幕被五堂姐拍了下来。
三堂哥、七堂哥还有八堂姐都凑在一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偷偷地笑。
郎文清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坏笑着把三堂哥他们也拍了进去。
站在后面不苟言笑的大堂哥摇了摇头,然后面不改色地举起手机把郎文清拍了进去。
忽然听到身后咔嚓一声,大堂哥回过头,刚好看到笑眯眯的郎大哥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大堂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挽起袖子向郎大哥走了过去。
虽然郎大哥是郎文舟和郎文清的大哥,但在大堂哥面前还是个弟弟。
而且在还没有郎文舟这些弟弟妹妹的时候,大堂哥就已经是个很会揍弟弟的哥哥了。
果不其然,看到大堂哥挽袖子,郎大哥撒腿就跑。
新一轮吵闹声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阳光明媚下,连秋风都有一种别样的柔和。
天无靠在郎文舟的怀里,听着郎文舟有力的心跳。
外面吵吵闹闹,它的心却异常的岁月静好。
第136章 第 136 章 “很美”
1
亲眼见到婚礼举行的仪式, 内心没有任何波澜是不可能的。
郎文舟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他们家九个孩子全是单身,到了他才有了一次恋爱。
而他以前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可神奇的是一恋爱满脑子就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甚至连结婚都想好了。
好像有了恋爱对象, 这一辈子都变得清晰而具体了。
郎文舟侧头看向正在吃蛋糕的天无, 眼眸微柔,拿出纸巾帮天无擦去了脸上的奶油。
天无转头看向他, 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舔了下唇上蛋糕的味道, 还挺甜。
天无和小九是不一样的, 却也有相似的地方。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把它们看作一体,却又不会看的太具体。
就好像天无本身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 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就像揭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那点美立马会变得光怪陆离,非平常人所能承受。
什么都不需要想,现在这样就很好。
7008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
年纪轻轻,想的还挺透彻。
这个世界就是有太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傻瓜”, 才会一点都不快乐。
也不想想,世间的问题千千万, 怎么可能每一个都有答案。
“小弟。”
听到耳边的声音,郎文舟转过头, 看到穿着一身西装胸口别着花的陈大少爷, 没有纠正对方亲昵的称呼。
陈家大哥和他亲哥哥的年龄相差无几, 却是陈家的独苗苗,从小就羡慕他们的大家庭,一心想把他拐回去当弟弟。
据说小时候还把他偷回家过,只不过被他哥压着揍了一顿,人就老实了不少。
但没几年, 他开始上幼儿园,对方又贴了假胡子伪装成怪叔叔想要把他骗回家,只是根据他哥的说法,对方拙劣的演技几乎是一眼就被聪明伶俐的他识破。
也好在被他识破才没有叫警察,要不然陈家大少爷的脸都要丢尽了。
只不过对方又被他哥揍了一顿。
对方想把他偷回家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他去了外婆家才有所收敛,只是他一回到这里,对方又开始层出不穷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后面他姐姐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个变态。
这话一出就把陈家大少爷吓了个半死。
他是真心的想要一个弟弟,刚好郎文舟的年龄又特别合适,他才那么执着,而他也只是想要一个香香软软的弟弟,绝对绝对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
但也正因他姐惊人的发言,自那以后,陈大少爷再也不做偷孩子的事了。
对方选择加入他们的大家庭,并且还自觉的给自己排了个老二的位置,把他哥挤了下去。
有时候不苟言笑的大堂哥也会开玩笑,说自己下面有个双胞胎弟弟,只不过对方从小就被过继到了陈家。
听到这个说法,陈家也哈哈大笑,说自己家又多了九个儿子女儿。
他那鲜少出面的父母也哈哈大笑,说陈家真会说笑。
然后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爸和陈大少爷的爸打了一架。
原因是青春期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哎,一个跨越两代的恩怨。
“这就是小弟的男朋友吧,长得真好看。”
陈大少爷衣冠楚楚,相貌俊朗,天生长了张富家少爷的面相。
只是有点喜欢演戏的小癖好,不正经的样子说来就来,丝毫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看到小弟长大了,哥哥也就放心了。”
只见陈大少爷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又哽咽着说:“别在意,我只是心里有一点难受。”
自说自话完,他深吸一口气,向郎文舟露出了一个坚强的微笑。
“好了,我没事了。”
郎文舟:“……”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是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动过。
看到新娘走过来,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却见新娘一把将陈大少爷的头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的安慰道:“我懂,我都懂。”
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陈大少爷立马扑进新娘的怀里嘤嘤嘤。
郎文舟:“……”
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结婚了。
这两人真配。
旁边的天无看的一脸认真,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郎文舟眉心一跳,立马抬手捂住了天无的眼睛。
好不容易等两人演完了,陈大少爷拿起新娘的头纱擦了擦眼角,转过头对着郎文舟嘿嘿笑了起来。
“听说小弟最近在网上很有名啊。”
郎文舟:“……”
其实他从小就怀疑对方有精神分裂。
“只是其他人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郎文舟说的轻描淡写,转头帮天无拿了杯果汁。
他没让天无喝酒,担心天无不能喝,喝了难受。
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陈大少爷眼里含着笑意。
对于他们来说,网上那点事确实只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距离音乐盛典举行的时间越近,其他的竞争者就越着急。
之前郎文舟那首《红的粉的白的黑的》一上线就霸榜第一。
后来第三也被郎文舟的《早安》占据,第四则是《月亮糖》。
这是非常可怕的数据和人气。
要是郎文舟趁着这个时间多参加节目,绝对会爆火。
可郎文舟只是发歌,发完歌就销声匿迹。
包括前两天他拍的杂志上线了,他也没有进行私人宣传。
公司那里碍于合同规定倒是给杂志宣传过。
而杂志一经发售,又给郎文舟带来了非常高的人气。
目前有非常多的合作想找郎文舟,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公司闹翻了,没有走公司的通道,他自己又没有开通商务渠道,这些合作根本就找不到人。
遗憾的人有,眼红的人也有,总之闹到现在,网上依旧是一团乱,把其他那些喜欢作妖的小明星都衬托得清新脱俗了不少。
只是郎文舟不动,公司的动作倒是很频繁,不止是公司,其他对家也开始有所动作。
最直观的就是郎文舟的歌被打下来了。
现在排名第一的是那位第一名的歌。
真有意思,一年前的画面再次上演,也不知道公司在里面花了多少钱,毕竟现在可没有多少粉丝愿意给公司的艺人冲榜,而光凭第一名的那些粉丝可比不上强大的路人盘。
“小弟还不知道吧,哥哥前几年闲的没事开发了一个软件,又自己成立了一个小公司……”
陈大少爷又开始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举起手机对着郎文舟晃了晃。
“一个星期前5.2版本上线,新增了一个杀毒程序……”
杀的什么毒,当然是那些虚假的僵尸号和三无小号了。
陈大少爷握拳轻咳,一本正经地说:“既然音乐盛典这么信任本司开发的软件,作为软件开发人员及公司股东,本人当然不能辜负音乐盛典的信任。”
看到对方在那里装模作样,郎文舟轻笑一声,拿起酒杯碰了下陈大少爷手里的手机,挑眉说:“谢谢二哥。”
说完,他带着天无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激动的大叫,然后是充满哽咽的嘤嘤声,以及新娘老成稳重的安抚声。
不过很快他亲哥就过去了。
想必两人会在今天分一个高下吧。
事后,据说当天婚礼现场,新郎和伴郎打了起来,新娘在旁边加油鼓掌。
而在混乱的场面中,唯有郎小少爷携男友留下了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
晚上,郎文舟亲吻过天无的肩膀,看着天无的脸说:“今天开心吗。”
天无攀着郎文舟的肩,粉色的触手从郎文舟的后背滑到胸口,又从里面伸出了一条舌头舔向郎文舟的脖颈。
它没有说开心不开心,毕竟今天的一切都和它没关系,它也并不在意,它的眼里只能看到郎文舟的身影。
郎文舟喘了口气,配合的被抬起大腿,伸手抱住了在胸口作乱的触手。
他现在已经多少能感觉到天无是个需求很高的人了。
它需要郎文舟时时刻刻地看着它,在意它,陪着它,只要有一点注意力不在它身上,它就会不满。
郎文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也很乐意满足天无的这些需求。
而天无没有回答,就代表它还是有一点不开心。
毕竟婚礼现场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不像伴郎这么忙,却也无法时刻把注意力都放在天无身上。
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他胸口的肌肤,他发出一声*息,紧紧地抱着缠在他身上的触手。
现在的他看起来好似要被无数条粉色的触手吞没,唯有露出来的脸泛着潮.红。
而亲吻着他大腿的人抬起头,似乎真的在他的纵容中感觉到了委屈,爬到他身上,依偎着他的胸口说:“好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它总是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哄得郎文舟心里发软。
这一声直把郎文舟的骨头都叫酥了。
他一边喘气应付着身上的触手,一边侧头抬起天无的下巴亲上天无的唇。
“不会,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你。”
天无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郎文舟的怀里,但它的触手却开始钻进郎文舟的身体里作乱。
它又委屈又可怜地说:“那好哥哥怎么不多看看我。”
郎文舟的意识都快要涣散了。
听到天无可怜兮兮的声音,他勉强唤醒自己的神志,有些艰难的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东西。
“伸手。”
天无神情一顿,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一枚镶嵌了粉晶的戒指戴在了天无的中指。
拜托设计师加急赶工,总算是在今天下午做好了这枚戒指。
郎文舟抬起天无的手,亲吻了一下它戴着戒指的手指,哑声说:“很好看。”
天无抬眸看向郎文舟的脸,眼眸幽幽的深不见底。
它握紧郎文舟的手指,伸进郎文舟的指缝十指相扣。
“郎文舟,我也喜欢你。”
它压低身体,将郎文舟完完全全的笼罩在身下。
2
不管网上闹的有多血雨腥风,新人奖的竞争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
在这之前,上万个账号被封禁,这件事也一度闹上了热搜。
出于对偶像的热爱,里面不乏有很多粉丝通过各种渠道开启的小号。
账号被封禁之后,这些粉丝就把音乐软件骂上了热搜。
无非就是对方一个普通的音乐软件,凭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利封她们的账号,这个软件能有今天,全是她们这些听众把这个软件捧到现在这个位置。
没了这个软件,还有其他的音乐软件,总能找到将对方替换的东西。
事实如她们所想,在这个软件被大量围攻之后,一个新的音乐软件立马趁虚而入的上线了,并且页面更精致美观,歌曲的版权更多,功能也更齐全。
有了新软件之后,那些粉丝越发看不上原来的软件,在网上骂的也更加难听,还特意耀武扬威的下载了新软件,将下载截图发布在旧软件的评论区里进行羞辱。
对此,同一个软件开发者并新公司创立者陈大少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啊,还是这么天真可爱。
音乐盛典那天,场面特别的热闹。
一些很少邀请过来的歌手及创作者都来走了红毯。
除了少数几个在红毯上没管理好表情,大多数人都面带笑容,看起来对这次颁奖典礼充满了期待。
众所周知,很多奖项在颁奖典礼举办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获奖名单,基本和网传的名单相差无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人奖的获得者就是郎文舟。
只不过获奖的歌曲却是那首《月亮糖》。
并不是这首歌不好,而是这首歌远不如其他两首热度高,且在榜单上也只是第五的位置。
由此可见,新人奖的评判标准也不单单只看人气。
当初郎文舟在网上放的那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都期待这次看到他出现。
为此,音乐盛典还特意开启了直播。
只是红毯走到最后,文舟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有观众猜测是举办方特意安排文舟提前进场,这样在颁奖的时候才更有效果。
但有一些聪明人已经猜到了郎文舟的意图。
只是她们有些不相信。
应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事实证明,她们没有想错。
新人奖得主是文舟,但文舟并没有去领奖。
他说的,今年的新人奖一个人都拿不到。
他做到了。
网上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疯了。
不,不是她们疯了,是文舟疯了。
她们跑到文舟的账号一看,发现文舟在音乐盛典颁奖的前一秒发布了一张照片。
然后她们差点被耀眼的粉钻闪瞎了眼。
——[只有我看到了海水很蓝吗]
——[楼上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颁奖典礼不去,特意在这个时间官宣恋情,还能是什么意思!]
郎文舟的粉丝有些不能接受。
看到那些抨击他恋情的评论,郎文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说句冷漠无情的话。
他并不在意这些人,也并不在意她们的喜欢。
只是看了眼天无的脸,他还是发了句话,然后就彻底关机。
天无走在翻滚的浪花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的家。”
身后的整片大海都是它的家。
郎文舟站在阳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天无的脸说:“很美。”
天无笑了一声。
只是它的笑充满诡谲,似乎在笑郎文舟的天真和可爱。
它弯腰拂过海面,刺目的阳光下,它伸到半空的手指从中间滴下了一滴海水。
然后它伸出指尖轻轻一弹,那滴海水立马在空中炸开。
刹那间,天无身后的大海掀起了一阵巨浪,好像层层乌云将天空覆盖,其汹涌雄壮的姿态好似要把整片大地都吞没。
站在巨浪前方的天无身姿挺拔,体态修长,狂风卷起了它的衣摆与头发,而它却笑颜如花。
整个画面异常的震撼人心,带来了既危险又美丽的冲击力。
郎文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在巨浪的压迫下几乎无法呼吸,好像整个人都被大海吞噬,似要沉溺在浪潮里,但另一种难以言明的兴奋又裹挟着爱意让他钻出了海面,哪怕前方没有尽头就此沉在海里,他也心甘情愿,依旧为大海的美而痴迷。
天无看着他说:“大海,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危险神秘。”
郎文舟目光灼灼地看着天无。
是的,就和此刻的天无一样。
巨浪消失,平静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蓝天白云,扑面而来的海风带来了湿咸的气息。
刚刚的一切都转瞬即逝,好似只是一场海市蜃楼。
但那种心悸感仍旧留在郎文舟的心里经久不散。
他一步一步的向天无走去,看着此刻这个在惊心动魄的危险中熟悉又陌生的人。
“很美。”
他抚摸着天无的脸,亲吻上天无的唇。
他还是觉得很美。
了解时很美,不了解时很美。
可爱时很美,娇柔时很美,危险时也很美。
天无眼眸微动,扬唇迎上了郎文舟的吻。
——
在郎文舟沉浸在天无与大海带来的美丽时,网上已经炸开了。
他只留下了两个字。
——退圈。
而他的任性妄为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流量无法困住他,资本无法掌控他。
任他人在圈子里如鱼得水,不过也是资本和流量溅起的水花,只有他真正做到了将一切都视作玩物。
他的粉丝很震惊也很震撼。
直到这一刻她们才真的明白,不必要太喜欢他是什么意思。
她们对他而言不重要,他于她们而言也不重要。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胃菜,后面的消息才真的是惊天动地。
从发出那两个字开始,文舟的名字就改成了郎文舟。
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时有人感慨了一句。
——[我有些佩服他的潇洒了,这是要做自己的意思吗]
稍微了解文舟的人表示,在没有做自己之前,文舟就已经很做自己了。
但这不重要。
郎文舟,郎文舟……
这个姓在全国不多见,而能让众人想起来的郎姓只有一个。
——[等等,是我知道的那个郎吗]
——[应该是吧,救命,我打字的手在抖]
——[不对,不对,文舟不是说他的家庭很普通吗,他的采访,他出道时的采访说了他的家庭情况,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一些的程度啊!]
——[楼上你知道你现在发疯的样子有多自欺欺人吗]
——[听我的,大家都冷静一下,先随我一起下跪拜见郎少爷]
——[大家都冷静一下,我记得有一个已经退网的揭秘号爆过料,说郎家的兄弟姐妹很多,且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很厉害,不亚于当初康熙的九子夺嫡,可文舟的大堂哥只是一个医生啊]
——[(默默举手)如果你说的是中心医院那位院长兼整个医院控股人的话,那我知道,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不对,文舟的三堂哥在国外]
——[是啊,郎家有一部分产业在国外]
——[那文舟那个跳舞的五堂姐……]
——[大剧院的芭蕾舞首席]
——[搞艺术的六堂哥……]
——[目前享有盛名的青年画家,哦,画的还是国画]
——[公务员七堂哥……]
——[***……打这几个字的时候我都怕把我的号封了]
——[楼上的,你打的字被和谐了……]
——[还好,八堂姐只是一个学生]
——[还好?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知道他八堂姐的学校有多难考吗,更何况还是保送,研究生也是保送,读博的时候整个学院的教授都在抢她,你们知道她读的是什么专业吗,看来你们不知道,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物理,她读的是物理啊!]
——[感受到楼上的激动了,请问你是……]
——[一个普普通通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罢了]
——[泪目了……]
——[那没有工作的亲哥哥……]
——[登上国际周刊的野外摄影师]
——[亲姐姐……]
——[目前郎家国内真正的话事人]
——[所以,豪门少爷竟在我身边!]
网上的人全都炸了。
郎文舟的粉丝炸了,曾经和他合作过的艺人炸了,还有他曾经的对家以及公司通通都炸了。
而7008抬头看了眼海上飞向远处的海鸥,又低头看向站在海滩上接吻的天无和郎文舟。
它发出一声看破红尘的叹息,随即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天空。
就不必要道别了。
现在的郎文舟没空,它也没那个意思。
更何况它什么也没有做,连黑化的事都因它是个正道统而半路夭折。
就这样吧。
它要去加班了!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它一定要帮下一个宿主实现心愿,它说的!
第137章 第 137 章 新生
1
看来这次任务终究还是没办法完成了。
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有心愿呢。
7008沉默地看着靠在石碑上的男人, 又抬眼看向那座半人高的石碑。
古朴厚重的石碑仿佛历经了百年的时光被遗留在这座废弃的山林中。
它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也在看着7008。
算了。
7008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79号浑身是血地靠在石碑上, 他知道, 他就要死了。
作为一个雇佣兵和一个杀手,他这辈子注定只是一个拿刀的工具,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这是他既定的宿命。
他以为他已经接受了。
可直到这一刻, 他才发现, 他并不想死。
哪怕他手染鲜血,哪怕他杀人如麻, 哪怕他活着也身在地狱,他还是不想死!
对生命的渴求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但他的心脏破开了一个洞, 那是他背叛组织也背叛同伴的代价。
他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血液流失,这个废弃的山林荒无人烟,只有一两声鸟叫挂在树上,却也像是乌鸦的葬歌。
而这个破旧的山洞, 更是像极了敞开入口的坟墓。
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他的归宿……
不, 他不甘心!
心脏破开的洞灌进一阵凉风。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却难以留住更多的空气。
或许他已经死了, 只是一只凭借着执念寄居在这具空壳里的腐虫。
突然, 他的眼里迸发出一道极为刺目的光。
他不想死!
他想活着!
他不停地喘着气, 转过头看向那座安静伫立的空碑。
此时此刻,空白的墓碑好似等着他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地上那些干瘪枯烂的供品也在他的眼里变成了鲜血淋漓的羊头。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渗血的心脏,眼里带着执着又耀眼的光,充满渴望地伸出了手。
这一刻, 这座碑仿佛是他的墓碑,又仿佛是他求生的门。
若这里有神明,是否能垂下慈悲的眼看他一眼。
以前的他不信神不畏鬼,曾在执行任务中见过一双又一双恨极了的眼,他们的眼中似乎沁着血,祈求神明能垂怜,又诅咒他不得善终。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要应验了。
他这辈子做了太多孽,杀了太多人,他应当要去地狱赎罪。
可此刻他信无可信,求无可求,也成了那些可怜虫,开始祈求神魔鬼怪的垂怜。
或许正是因他杀了太多人,他才觉得死亡到来时是如此可怕。
纵然再不愿,死亡的走马灯还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但他想起来的却只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无其他颜色。
唯一一晃而过的亮色是一株黄花,天地广阔,小小的野花一脚就可以碾碎。
那时他驻足了片刻。
也只有片刻。
下一秒,鲜血就淋湿了花瓣。
那唯一一点纯真的亮色也消失了。
回顾这一生,他手上有着数不清的人命,却已经忘了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雇佣兵。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为了活着。
最终,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摸上了满是灰尘的石碑,但他眼里的光彩也彻底熄灭。
他就这样睁着眼,死死地看着那座空碑,手上的鲜血化作粘稠的溪流从碑上滑落,将碑上的灰浸湿浸透。
许久之后,空中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慢慢的,碑上出现两个被鲜血浸染的字。
——永思。
——
他睁大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坐了起来。
生命垂危的濒死感还在,强烈的恐惧感让他一阵心悸。
他抬起手臂看了眼自己,又摸向自己瘦削冰凉的脸颊。
突然,他想到什么,连忙拉开自己的衣领,只见他的心口被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伸手一摸,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是蜘蛛丝。
随后他转头看向那座碑,古朴厚重的石碑依旧被浓灰覆盖,唯有那两个被鲜血染红的字鲜明又深刻。
血红的两个字像是通往地狱路的警示,又像是神明真的睁开了眼。
永思,永思……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随后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没有感受到任何跳动,却能感觉到破碎的心脏还在。
他闭着眼,仰头笑了起来。
不知道在笑谁,更像是在笑自己可笑的人生。
很快,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虚无的黑暗。
他居然真的活了。
濒死的恐惧感还在,却也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一刻,他只有无尽的麻木与疲惫,还有对前路的茫然。
空洞的感觉就像他那颗用蜘蛛丝缝补起来的心脏,伤口缝好了,可心脏却再也不会跳动了。
风吹动树叶,在这个浓黑的夜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活了。
他闭上了眼睛,仰头靠着石碑,坚硬冰冷的温度好像靠着另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
79号从未睡过这么长的觉。
当他醒来时,外面响着清脆的鸟叫。
放眼望去,荒废的山林空无人烟,却也有树木花草的清香。
他双目无神地靠着石碑坐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踏着清晨的阳光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拿着被水浸湿的外套走了回来,沉默地擦着被血染红的石碑。
那些厚重的灰全都被擦干净,唯有那两个字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掉,鲜红的血好像融了进去,成为了刻在里面的痕迹。
他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弯腰捡起了那些早就干瘪的供果。
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整理,石碑被擦洗干净,两个鲜红的字无比刺目,地上的灰也被清理干净,留下两个有缺口的供碗,里面放着几颗卖相不好的野果。
而山洞里的那些蜘蛛网还在原处,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忙完这一通,他好似累极了,靠着石碑坐了下来,眼神依旧空洞无神。
他那张惨白的脸上还带着游走在死亡线的灰白,看起来和死人无异。
看来,重新活着这件事并没有让他找到生命的意义和继续生存下去的目标。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去。
他就这样靠着石碑睡了过去,呼吸很轻,苍白又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具尸体。
而他胸口那个用蜘蛛丝缝起来的伤口狰狞的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上面凝着干涸的血,与死白的血肉凝在一起。
他的心脏不再跳动,大概连鲜血也不会流淌了。
太阳逐渐升高,又慢慢向着西方偏移。
坚硬的石碑就这样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也不知道它以这样的姿态坚守了多少年。
随着夕阳西下,风渐渐吹动了地上的杂草,又将落叶卷起,吹到了石碑上,再慢慢飘落,掉在了79号的鼻梁上。
79号睁开了眼睛,眼里还有一丝茫然,随后他拿起鼻子上的落叶,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石碑。
外面的太阳已经下了山,残留着一片红色的晚霞,落在石碑上,将那两个血红的字照的无比鲜艳。
79号对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站起来,将石碑下的落叶清理干净。
当他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口水未进,却也不觉得饥饿和干渴。
他浑浑噩噩的就像一具用干草填补的腐尸,在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之后,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
又或许是这么多年,他真的太累了,他所有的心气都被消耗殆尽,以至于现在的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他又靠着石碑坐了下来。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好好的睡觉,大概等他睡好了,他就知道重新活过来的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靠着石碑闭上了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此时外面月色如水,清透的月光照在79号没有生气的脸上,又将石碑上那两个血红的字映得格外亮。
朦胧的月色中,一个年轻人睁开了双眼,抬眸看向了外面的夜空。
许久之后,那双比月色还要温润的眼眸又看向了靠在石碑上的79号。
一声幽幽的轻叹响起。
外面的凉风裹着落叶再次铺满了被月色照亮的供台。
——
79号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睡了很多天。
每次醒来他都会把石碑擦一遍,打扫干净地上的落叶,再出去带几个样子参差不齐的野果回来。
除此之外,他依旧穿着那身满是鲜血的破衣,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鲜血凝固的腐臭气,眼里没有任何神采,像一个只会遵从本能行事的腐尸。
他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靠着石碑睡觉。
不知天昏地暗,不晓日出晨明。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突然有一天他睁开双眼,破开云层的金丝照在他的脸上,日出的盛光将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照的格外亮。
灰蒙蒙的雾在他的眼中散去,他慢慢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
他站了起来,仿佛受到牵引一般迎着阳光走了出去。
初升的太阳,茂密的树木,清脆的鸟叫,如新生一般充满勃勃生机的希望。
他站在温暖的光下,抬起自己的手,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抬眸看向了耀眼的太阳。
强盛的光刺中了他的双眼,让他干涩的眼眸发疼发酸。
但他却真实的感觉到,他还活着。
他真的活了。
连日来的浑浑噩噩如雨后积存的水洼被阳光晒净。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感受到死而复生的喜悦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
他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他扯开了干裂的嘴角。
而他酸涩的眼睛没有流出眼泪,他仰着头,眯着双眼,迎着头顶明亮刺目的光,如一个腐虫向往新生,追寻明亮温暖的太阳。
第138章 第 138 章 他疯了
1
就这样在太阳下站了很久, 他睁开双眼,踉踉跄跄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不知去做什么, 也没有目的地。
风吹动了地上半人高的杂草, 推开一层层绿色的波浪。
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他半个身体都埋在草地里, 像是走入了绿色的海里。
随着79号的身影在阳光下逐渐远去, 后面的石碑安静的伫立在石洞里, 两个血红的字宛若一双淡漠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79号的背影。
79号消失了整整一天,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是否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直到夕阳西下,才看到一个赤着上身浑身都湿漉漉的身影走了回来。
他身上的鲜血全都被洗净,宛若洗净铅华般带着干净的水汽。
而他心口那个用蜘蛛丝缝补的伤口还在,只是没了凝固的血, 只有绞起来的白肉,在满是伤疤的上身带着一种尸体般的惊悚。
他赤着湿漉漉的上身来到石碑前, 将红彤彤的野果放进供碗里。
看着那两个鲜红的字,他轻声开口:“永思。”
短短两个字, 像在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念完这两个字, 他不再说话, 而是静默无声地坐了下来。
可能是走累了,他安静地靠着石碑,眼睛格外的亮,尚还挂着水珠的脸也带着未消退的满足与兴奋。
对于活着的渴望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宝贵。
月亮渐渐升高,他靠着石碑逐渐闭上了眼睛。
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蓬头垢面, 洗净的他露出了锋利的眉眼,竟意外的年轻。
他的眉尾有一道疤,将他的长眉截成了两半,透着一丝煞气。
这样的人睡着时也并不显得放松,寂静无声的夜色里,那张冰冷凌厉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睡梦中苏醒,睁开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
看来,哪怕洗干净了身上的血,也依旧掩盖不住透进他骨头缝里的血腥气。
闭目靠在石碑上的人在梦魇中皱起了眉。
月色下,墓碑上的字格外红。
仿佛正在流淌的血。
——
风吹动了地上的杂草,又将落叶吹上供台。
79号不厌其烦的将供台打扫干净。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石洞很小,大概只有一座坟墓这么大。
而石碑不知道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年,泥地的角落聚着大大小小的水洼,枯枝败叶散落一地,四处都散发着腐朽潮湿的霉气。
他向外看去,发现外面杂草丛生,但地势平坦,不像山林,更像是荒废的田地。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泥土肥沃的腥气,随后他从腿上拿出一把匕首,把山洞前长了有半人高的杂草全都收割干净。
锐利的匕首不足小臂长,在他手里却削铁如泥,茁壮的杂草一挥就断落干净。
他埋头做着手里的事,从日出做到太阳高升,才将前方将近一亩地的杂草全都清除干净。
那身苍白的肌肤经过烈日灼晒也没有任何汗液滴落,依旧像一具冰冷苍白的尸体。
但他站在光秃秃的田地前,却仿佛得到丰收一般满是欢喜。
将所有的杂草全都摊开晾晒,他赤着精瘦的上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拖着一根粗壮的树木和几根翠竹,坐在石洞前慢慢地削着树皮。
火红的残阳照在79号的身上,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停下动作,抬头向着前方的夕阳看了过去。
火红的太阳又圆又大,好像和他离得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摸到。
79号觉得那像一个他小时候怎么也吃不上的蛋黄。
他无法给出更有诗意的比喻,因为他没上过学,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能比吃饱穿暖更重要。
随后他又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涯海角,那么就是这里。
他希望是这里。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夕阳依旧无法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任何温度和痕迹。
但太阳的照耀让他有了活着的实感。
他闭了闭眼睛,呼吸了几口.活着才会拥有的空气。
真好。
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当月亮高升的时候,他已经把石洞打扫干净,坎坷不平的泥地也铺上晒了几个小时的杂草。
最后他又把削到半夜才削出来的几块木板铺在石碑旁边的泥地上,自此,石碑的周围才有了干净整洁的模样。
他没有休息,而是靠坐在石碑旁,继续编着削出来的竹片。
锐利的竹片割伤了他的手,却没有看到任何血液流淌,只有泛白的死肉。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依旧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从夜深到天明,他都没有停下动作。
——
之后的几天,他走遍了整座山,发现几公里之外有一个废弃的村落。
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地上的杂草长了有半人高,肆意生长的藤蔓吞没了整面墙,许多旧瓦片房也塌了大半。
他陆陆续续的从村子里捡回了很多东西。
生锈的斧头,有缺口的镰刀,还有洗洗也能穿的旧衣服,以及几个看着完好无损的碗。
东西很破旧,但他却很满意。
他用捡回来的旧工具在石洞前整理出了一块平地,几根木头架子晾着破旧的衣服和床单,旁边有一个他搬回来的大水缸,里面装着背回来的山泉水。
除此之外,编好的背篓和竹篮也三三两两地挂在石洞旁,以及地上堆起来的木柴也快有小山高。
他很勤劳,每天都早出晚归,在他的辛勤劳作中,这个破旧废弃的山林也开始发生变化,逐渐有了人烟的痕迹,充满勤劳朴实的生机。
他是如此的热爱土地。
仿佛他生来就应该在土地上劳作,那双结实的手臂与手上的厚茧也应当是劳作留下的痕迹,而不是……
他好像不知道累,做完这些,他又把有用的瓦片和石头捡了回来。
瓦片整齐地堆放在石洞旁,捡回来的石头则慢慢铺在石洞前,一直往外铺成了一条通往田地的小路。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不会忘记打扫石洞,只是石碑上那两个鲜红的字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血淋淋的无比刺目。
每次看到这两个血红的字,79号的心脏都会绞紧。
时间一长,他忽然就不敢再直视石碑上的字了。
那上面流着他的血,可他的手上全是别人的血。
“永思,我把坏掉的锄头修好了,明天我就可以把前面的地开垦出来了。”
在辛勤劳作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和石碑说话,分享自己每天做的事情。
而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明亮的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可见他是如此珍惜失而复得的生命。
只是鲜红的石碑却在夕阳下红的十分刺目,慈悲中又有一丝怜悯。
79号勤劳地编着手里的篮子,眼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全然没有注意到指腹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也完全没有血液流淌。
就好似前几天的麻木空洞,现在的他完全沉浸在新生当中,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种极端又忘我的状态。
同样的不知天昏地暗,不晓日出晨明。
2
第二天一大早,他将铺满木板的地面打扫干净,语气轻快地说:“永思,我出去了。”
迎着初升的阳光,他拿着锄头走出了石洞。
前方的杂草早已被他收割干净,光秃秃的泥土只有野草遗留下来的残根。
他挥动锄头,动作并不熟练,却很有力。
而那瞬间,他目光如炬,断眉凌厉又充满煞气,生锈的锄头也在刹那间泛出了锐利的冷光,在破风声中溢出了杀气。
他是一个专注而又沉默的人。
每一个挥锄头的动作都很干脆利落。
如一个刽子手挥下的大刀。
在他的开垦中,晒干的泥土被翻新,他不知疲倦的埋头苦干,直到挥下的锄头斩断了什么东西,他停下动作,低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被挖断的红薯。
他呼吸一重,眼神无比炙热。
食物。
这是生长在地里的粮食。
此时此刻,他难以具体描述内心涌动的情感,只觉得破碎的心脏似乎在剧烈的跳动。
看到红薯的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他也依旧有重新开始的能力。
涌到喉咙口的情愫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他伸手把红薯挖了出来,新鲜的红薯还在往外冒浆,散发着清甜的气息,他动作急切的擦掉上面的泥土,混着泥巴的腥气一口咬了下去。
干裂的唇舌尝到了清甜脆爽的味道,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红薯,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
只是他刚把食物咽下去就难以忍受地吐了出来。
胃部翻来覆去的搅动,十分抗拒他吞咽进去的食物,连一丁点汁水都难以下咽。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瞳孔止不住地震动。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的再次把红薯吃进嘴里,可这次不等下咽,翻涌的胃部就让他不受控制的开始干呕。
强烈的排斥反应好像让他连胃也要一同呕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看到上面泛着白肉的伤口,宛若当头一棒。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抬起自己的手,沾着泥土的手指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划伤,有割伤,却无一例外没有愈合,也没有任何鲜血流淌,只有快要腐烂的死肉,而他竟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的眼神迷茫而混乱,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不明白,他的伤口为什么不会流血,为什么无法愈合!
忽然,他抬起茫然的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竟觉得无比陌生。
时间过去多久了。
眼前的勃勃生机与五彩斑斓飞快的在他面前腐烂。
他猛然醒悟。
是了,这么多天,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感觉到饿。
他死了。
他还是死了。
他早就死在那一天了!
脑海里嗡嗡作响的声音好像要把他撕裂。
他跪在地上,混乱的大脑闪过无数个画面,响起无数道杂乱的声音。
最后停留在他浑身是血地靠在石碑上的那一刻。
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带着不甘和祈求,祈求神明的垂怜。
可他是一个要下地狱的罪人。
神明怎么可能愿意对他睁开双眼!
他茫然无措地跪在被开垦出来的田地中央,像是一个孤独的蚂蚁,又像一粒被世界抛弃和遗忘的尘埃。
而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一具等待腐烂的死尸。
被打扫干净的石洞伫立着一座古朴厚重的石碑,仿佛站着一个存在于旧时光里的人,此时正用一双历经岁月的眼睛沉默无声地看着79号的背影。
——
一直到天黑,跪在原地的79号才有所反应。
他走回石洞,踉跄一下跪在石碑前,眼睛空洞而无神。
“永思。”
他张开嘴,许久没说话的声音透着沙哑,好像粗粝的沙石。
“我还活着吗。”
风吹过树叶,那算不上回答。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
“我还活着吗,永思,我还活着吗……”
他空洞的双眼带上了恐惧,他死死地看向石碑,再次祈求这扇求生的门能向他开启。
祈求对方能睁开慈悲的眼看他一眼。
“永思,我死了,我死了对吗!”
他偏执而疯狂地发出嘶哑的声音,眼里充满了不愿意相信事实的绝望和崩溃。
“永思,你告诉我,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他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而他心口那个用蜘蛛丝缝合的疤在月下仿佛沁着黑色的毒液,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眼睛泛着猩红的血丝,样子痛苦而绝望。
“不,我不相信,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他睁着可怕的双眼,暴起的青筋充满戾气,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黑暗跑去。
他疯了。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过干干净净的供台,落在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上。
飞扬的发尾与长袍宛若这世间的一缕幽魂,可如画卷一般优美的眉眼却又更像垂眸的神明,既慈悲又冷心冷情。
那双被祈求睁开的双眼看向了79号扑倒在地上的身影,那里面既有79号想要的垂怜,也有天降神罚的淡漠。
无论是前几天行尸走肉一般的79号,还是这几天重拾希望辛勤劳作的79号。
它都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与这世间的风一般,无处不在却又雁过无痕。
第139章 第 139 章 神魔终于还是睁了眼……
1
视线里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的颜色。
鲜红的血沸腾成岩浆, 79号站在中央,疯了般的往回跑,却有一只手从血水中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腿。
他低下头, 只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画面迅速倒转,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哀求道:“求求你, 放过我的老婆和孩子……”
戴着面罩的他在阴影下只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眉毛上的疤, 他抬起头, 看向黑暗里的墙角,一个女人抱着一儿一女缩成一团, 两个孩子不敢放声大哭,好像吓傻了, 脸上混着眼泪鼻涕,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孩子还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放过他们……”
他默不作声地抬起了手里的枪。
做他们这行的有两条规矩。
一是执行任务期间不能让人看到脸,不能让人记住他们的样子。
二是斩草除根, 不留后患。
“噗呲”一声,不是枪响, 是子弹穿透头颅的声音。
刺目的血花溅在了洁白的墙上, 男人愣愣地转过头, 看到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浑身都抖若筛糠。
恐惧、愤怒、怨恨、悲痛全都一股脑的涌进他的身体里,以至于让他的喉咙失了声。
但很快,所有浓烈的情绪都被一盆凉水浇透,冷冰冰的冻在原地。
装了消音器的枪口正抵着他的眉心。
他抬起头, 死死地看着那张藏在阴影下的脸,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喉咙里也混着血,他嘶哑出声:“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噗呲!”
穿着皮夹克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里,徒留下身后满地的血与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周遭的景色飞快的融化,地上的血向着前方迅速蔓延,很快变成沸腾的血浆,让整片大地都宛若猩红的炼狱。
79号站在原地,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双双沁着血的眼睛。
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也有老人。
他们全都在看着他。
忽然,脚上传来被灼烧的刺痛,他低下头,只见一双又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他的脚,正一寸寸的往上爬。
他的喉咙宛若被堵住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而地面的岩浆冒出了沸腾的血泡,好像地狱里的火海,正咕咚咕咚的等着他下坠。
他用力地喘着气,死死地看着那些拉住他的手与从地底冒出来的脸,眼睛逐渐变得猩红。
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把枪,他对准地上的头颅,冷冷地说出一句:“滚!”
“砰”的一声枪响,脑袋被子弹爆开,溅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脸。
而他的眼神充满戾气,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些人影,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煞气。
那些人停在原地,不再前进。
他留下一个阴冷的眼神,放下手中的枪,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可迈出去的脚步却停滞不前,他低下头,一双血淋淋的手拉着他的脚踝,刚刚被打爆的头此时正在血浆中飞快的融合出一张脸。
“做了孽的人要下地狱。”
“下地狱。”
“下地狱!”
“下地狱!”
“下地狱!”
无数道尖利的声音好像要刺破他的大脑。
他疯了般地举起枪,脖子上青筋暴起,眼里冒着血丝。
“闭嘴,闭嘴!”
爆开的头颅溅出一串又一串血花,只是那些刺目的血融进地面红色的岩浆里,很快又长出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人。
“下地狱!”
“下地狱!”
“下地狱!”
刺耳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他用枪托疯狂地击打着那些抓住他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滚开!”
他用力甩开那些向他伸过来的手。
只是拉着他下地狱的声音却像吸附在他身上的水蛭一般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他跑的跌跌撞撞,发出疯狂的大喊,而他身上的衣服与肌肤在一片血海中飞快的腐烂融化。
曾经有一个老人告诉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到他们的脸,并不是怕暴露身份,而是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一旦记住他们的样子,就会在死后把他们拉进地狱。
他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往前爬,却有无数只鲜血淋漓的手在后面抓住了他的腿。
那些阴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下地狱吧。”
他惊恐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不!”
随着一口吸进肺部的空气,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浓浓的惊惧。
眼前那些血红的岩浆全都消失不见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片漆黑的夜。
他用力地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不安而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梦中清醒。
直到清凉的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他瞳孔震动,立马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随后,他的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嘴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动静,只是低哑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
浓浓的夜色中。
他捂着自己的脸,就这样似疯似魔的似哭似笑,周围黑漆漆的没有光,只有温润的月色宽容而清冷地照在他的身上。
而他也没有看到,他手上用蜘蛛丝缝好的伤。
——
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段行尸走肉的日子,像一座灰色的石头,呆滞而僵硬地坐在地上。
而他的肌肤透着死尸般的灰白,没有任何生气,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偶尔还会转动,远远地看去就和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无异。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动了动眼睛,情不自禁的向着明媚的阳光看去,只是迎上刺目耀眼的光,他却仿佛被灼伤一般迅速后退,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向往和憧憬温暖明亮的阳光,或许还是向往的,只是他怕了。
怕在阳光下暴露出他身上腥臭的血腥气。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都是这样。
晚上挣扎在梦魇当中,白天藏在昏暗的阴影里。
那些尸山血海一遍一遍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恍惚间他已经下了地狱。
只有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孽才会恐惧死亡。
他不敢再睡,可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脸。
渐渐的,不分昼夜,他连眼睛也不敢闭,也不敢露出自己的脸。
他就像一只阴暗的腐虫藏在黑暗里,不敢睡不敢动,连月光都开始畏惧。
时间于他而言没有了意义。
外面打理干净的田地重新长出了杂草,总是打扫干净的供台也铺满了落叶,就连外面的水缸也落了灰。
他不敢死,却也像活在地狱。
——
今夜的月色很沉,乌蒙蒙的没有光。
79号又陷进了梦魇里。
他蜷成一团,眉用力皱起,整个人都在不安地颤抖。
即便他坚持着不敢闭眼,可一旦夜幕到来,他还是会被拖进无尽的深渊当中。
不知是不是饱受折磨的原因,他那张本就如死尸般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凌厉冷峻的轮廓也变得干枯而瘦削。
而那些令人胆寒的煞气在颤抖中变得狼狈不堪,此时的他破衣烂衫,蓬头垢面,那幅受尽折磨的样子,连冷心冷情的神魔也睁了眼。
他是一个凶恶的刽子手,只是这一生终究是无可奈何居多,生生死死,不过是兜兜转转,最终回到原点,只不过是一个想在母亲的子宫里汲取温暖的孩子。
一声叹息在这个昏暗寂静的夜里响起。
79号所祈求的那双慈悲的眼睛终究还是看向了他。
79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从梦魇中苏醒,震动的瞳孔带着惊惧。
四周寂静无声,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堵在喉咙里的呜咽声。
他不会流泪。
破碎的心脏也不会排解忧伤。
那些痛苦和绝望就像他腹中腐烂的内脏散发着臭味和腥气,哪怕让他受尽折磨,令他几近作呕,最终也只是深埋在他的身体里。
他低着头,用手抱着头,紧紧地靠着石碑,似乎是想汲取一点安全感,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用手臂死死地挡着自己的脸。
拂过的风吹响了树叶。
半绿半黄的落叶飘上石碑,落到了供台上。
一身落地的长袍突然出现在79号的眼前。
79号挡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靠着石碑缩成一团。
周围静的落针可闻。
任谁也看不出79号那身破旧的衣服下,看似形如枯槁的身体实则绷紧了极具爆发感的肌肉,浓郁的戾气也深藏在恐惧当中。
站在他身前的人安静地看着他。
他蜷缩着身体,一只泛着血丝的眼睛藏在指缝中,死死地看着面前静立不动的人影。
对方静静地站在原地,垂到大腿的发丝随风轻动。
昏暗的阴影下,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看到一双“润物细无声”的眼睛。
“过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好像清凌凌的山泉,又像是远在山顶的编钟。
他脑海里那些尖锐的叫声突然就散去了。
一缕清风吹过他身上腥臭的血腥气,眼前出现了白茫茫又不刺眼的光。
他慢慢地放下了抱着自己的手,绷紧的肌肉也逐渐放松,那些戾气散净,他抬起眼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一身旧袍,一头乌发。
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看到那双如远山清湖般清润的眼正垂眸看着他。
里面是他祈求了千万遍想要的垂怜。
他愣愣地向着对方膝行而去,眼睛空茫而无神。
他像一只孺慕的小兽,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却也只是轻轻地靠上那身旧袍,不敢再近一步。
即便如此,他也闻到了风的味道,那是他用水洗也洗不净的气味。
风很清,夜很静。
良久,那只干净的手摸上了他的发顶。
第140章 第 140 章 “永思”
1
79号从地上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他拿起石洞里的镰刀说:“永思, 我去锄草了。”
“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 他一阵心安,抬脚走了出去。
清晨的太阳照得人很舒服, 他晃了晃头, 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仔细想也想不起来。
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他每天都要早起干活, 在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和永思相伴。
而永思不喜欢晒太阳,总是坐在石洞里安静地看着他。
越想头也越疼, 他不再费力思考,对于他来说,每天做好眼前的事,能听到永思的声音, 就足够了。
地里的杂草不高,却密密麻麻地长了很多。
他必须要弯着腰才能割干净。
而中午升高的太阳出奇的烈, 炎炎烈日好像能把人晒化。
可奇怪的是如此炎热的天气却听不到蝉鸣的声音。
他没有细想,一想他的脑袋就闷闷的疼, 他摇了摇头, 专心地干着眼前的活。
做起事来的他异常的认真。
哪怕在如此炙热的太阳下也不会停下动作。
他专注的挖地锄草, 眼睛定定的极为入神,这种专注有些可怕,好像干到死也不会停下动作。
一直干到太阳西沉,他才忽然醒了过来,直起身, 看着天边的夕阳,他眼里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太阳下山了。
他拍拍头,收好东西走了回去。
“永思,我回来了。”
和每一个辛勤劳作的人一样,他擦了擦身上并不存在的汗,放下手里的锄头和镰刀,用木瓢舀起水缸的水冲洗着脚上的泥巴。
直到脚上冲洗干净,他才走进石洞,看到坐在里面的永思,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永思安静地坐在木椅子上,长长的头发垂落在地上,有些旧的长袍遮住了永思的腿,阴影下,一双清风明月般温润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回来就好。”
哪怕只是听到永思的声音,他也觉得心里格外的宁静,好像那些混乱又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那些声音从何而来,只是脑子里总是格外拥挤,吵吵嚷嚷的异常难受,只有认真干活的时候他才会获得短暂的宁静。
“永思,我给你做一张茶桌吧。”
他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向永思的脸,只是看了一眼,他又垂下了头。
“好。”
永思总是什么都说好。
他露出一个笑容,眼中格外满足。
外面的天黑的很快,不过眨眼间夕阳就消失不见,换上了圆润的明月。
而夜晚的温度极低,说话能呼出白气,外面的风也格外凛冽,好像能刺进骨头缝里。
他不知道天气为什么会这么极端,只记得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早已经习惯了。
破旧的衣服抵挡不住外面的森森寒意,他的手指有些僵硬,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更是像被冻僵一样透着沉沉死气。
他认真地削着手里的木头,削出一个个凹槽,再严丝合缝地卡进去,一张只有半膝高的小茶桌就做好了。
只是上面还有很多的木刺,他抬起头说:“等我把桌子的木刺刨干净,你就可以用了。”
永思轻声道:“好。”
他看不清永思的样子,而永思的脸也总是蒙在阴影里。
但他能看见永思那双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片刻的恍惚,又有些许的迷离。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说:“等我把桌子的木刺刨干净,你就可以用了。”
一边喃喃自语,他一边不知疲倦地做着手里的事,那幅样子不知是魂魄离了体,还是这本就是一具空壳。
坐在阴影里的永思静静地看着坐在月下的79号。
瘦削的轮廓依旧能看到年轻的样子,对方始终低着头,专注又安静的模样有一种特别的温顺。
只是对方的头发有些长了,垂落的发丝挡住了被截断的眉,也遮住了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在温顺的同时亦有一种破败和狼狈。
它无声地看着对方,垂下的睫羽将清润的眼眸半遮半掩,显出一丝润物细无声的慈悲。
白天受烈火炙烤,夜晚受寒风刺骨,日.日.夜.夜都做着没有尽头的劳事,愿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减轻他身上百分之一的罪孽。
“阿七。”
“嗯?”他抬起头,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和迷茫。
好半晌之后,他才醒过来,恍恍惚惚的把视线聚焦到永思的身上。
只是永思的视线过于专注,他又不自觉地低下头,想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这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向他伸了过来,他抿着唇,不自觉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样干净的手不该落在他身上,好像一碰他,那只手就会脏了。
但那只手没有任何停留,仍旧温和地落在他的发顶。
那瞬间,好像一片云落了下来,他的内心顿时变得无比充盈,甚至有一种被洗净铅华的纯净。
他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感觉到自己额前的发丝被撩起,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直愣愣地看着永思那双温润的眼睛,听到永思说:“明天把头发剪了吧。”
“好。”
他愣愣的回答。
那只落在他头上的手收了回去。
他心里一空,感觉到外面的风,他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手里的事还没做完。
那么他刚刚在想什么呢……
好像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用力晃了晃头。
不过他很喜欢听永思说话,也愿意为永思做任何事情。
他继续为桌子刨木刺,转头对永思说:“等我把桌子的木刺刨干净了,你就可以用了。”
“嗯。”
听到永思的回答,他笑了一下,继续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一直做到天亮,散发着木头清香的小茶桌完全做好了。
他用袖子把上面的碎屑擦干净,转过头高兴地说:“永思,我做好了。”
一个转眼,桌上出现了冒着热气的茶杯和茶壶。
永思拿起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他很高兴。
只是转过头,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被刺的眯了下眼睛,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天亮了。
他在原地发了下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要赶紧去挑水,下午还要锄地。
昨天永思说要他把头发剪掉,他一定要把头发洗干净。
他匆匆忙忙地脱去身上的衣服,拿起扁担说:“永思,我出去了。”
“好。”
听到永思的声音,他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石洞。
小溪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大概要走将近一公里的山路。
从村子里捡回来的木桶不大,要把水缸灌满,少说要挑三趟。
一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把水挑完。
而他苍白的肌肤没有淤痕,却隐隐有了破皮的迹象。
他放下水桶,看到永思正坐在阳光下等他。
耀眼的阳光为永思镀上一层金光,让它整个人看起来都光芒万丈,除了那双依旧温润的眼睛,阳光下的永思几乎无法让人直视。
79号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永思回不过神,哪怕刺目的光让他的眼睛发酸,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过来。”
听到永思的声音,他神情一顿,立马变得手足无措。
他低着头抓了抓自己还没洗的头发,不安而羞愧地走到永思的面前。
永思让他坐在身前的小板凳上,他乖乖地坐下,两只手僵直地放在膝盖上,不敢抬头,怕被永思身上的光灼伤。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他顺着力道抬起头,对上永思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他立马无比紧张地闭上了双目。
额前的头发被撩开,强盛的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好像一双炙热的眼睛。
他紧紧地抓住裤子,强忍着想要把脸挡起来的冲动。
可内心涌动的恐惧与戾气还是让他的呼吸变重,手背上绷起了青筋。
直到永思的手轻抚过他的眉心,他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像是一根羽毛拂去了他心里的尘埃。
头发的碎屑落到他的手上,他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手。
而剪去的头发好像身上的重担,在感觉到眼前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他身上也变轻了。
“好了。”
听到永思的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只是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他低下头,抓着裤子,既紧张又欣喜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永思是用什么东西帮他剪的头发,永思的手是空的。
此时那只手轻扫过他额前的碎发,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僵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滚动着喉结,裤子被他越抓越紧,最后在永思将手收回去之后,他站起来说:“我去锄地了。”
匆匆走出去几步,他拿着锄头又回了头,看到永思安静地坐在阳光下,他抿了下唇,带着内心涌动的雀跃转头下了地。
只是当他走到田地,再次抬头的时候,永思已经不见了,只有两张空荡荡的椅子在阳光下。
他心里一空,一种没来由的失落掏空了他的心脏,他呆呆地站在阳光下,用力晃了晃头。
随即他用力挥下锄头,那些杂念全都消失殆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石洞里的永思目光沉静地看着辛勤劳作的79号,过了片刻,它又侧目看向了地上的破衣烂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