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是你的惩罚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让……


    裴寂青是第一次被Alpha的信息素震慑, 压得喘不过气,指尖都使不上劲,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冷, 脸色苍白。


    他打心底地觉得害怕,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沈晖星第一次在他面前释放信息素时也不是这样, 虽然侵略性很强,霸道得让人心慌, 可不像这回——裴寂青觉得自己像被人掐着脖子按进冰窟窿里, 五脏六腑都冻僵了,压抑窒息。


    沈晖星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知道?裴寂青,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一切都告诉我, 把事情地原原本本地吐露出来。”


    沈晖星看着他向来没主见的妻子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漂亮脸蛋糊满眼泪,倒真像是被欺负懵了,脸上写满了迷茫, 很可怜的模样,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沈晖星喉结动了动, 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许他的秘书说得没错,是他平日太过宠溺他。


    虽然沈晖星并不认同,他觉得这种程度也还好。


    他不过是给他了力所能及的东西。


    裴寂青并没有要天上的星星或者是别的遥不可及的东西。


    沈晖星突然想起助理前两天嘀咕的那句"您太惯着夫人了",后槽牙有点发痒。


    或许一切是他那个花里胡哨的新朋友唆使的, 裴寂青整个人都在打晃,摇摇欲坠,平日娇养得透着红润的脸此刻黯淡了下去,灰扑扑的, 像朵蔫了的花,下嘴唇都咬破了皮。


    沈晖星收回信息素想今天确实已经太晚了,他有些失控了。


    沈晖星语气一点没软,严肃且冷硬:“你今晚好好想想,明天把一切都告诉我,否则后果很严重。”


    裴寂青在沈晖星要离开的时候开口说:“……老公,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沈晖星:“好好交代,还有可回转的余地,今晚我去书房睡。”


    裴寂青在沈晖星重重把门关上之后,跌坐在了地上。


    最后那点光亮被门板吞得只剩条缝。


    裴寂青听见自己心跳咚咚撞耳朵,沈晖星一定会把他交出去的。


    腐败案他那么重视,沈晖星为这个贪腐案熬得眼底泛血丝,几乎是顶着所有压力在办,连已经退休的梁仪都被惊动来提醒沈晖星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见他动了多少不该动的人。


    现在倒好,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家被窝里,如今自己的Omega居然“涉案”其中。


    他一定非常非常愤怒且失望。


    裴寂青看着不远处他们的结婚照,水晶相框的结婚照里,沈晖星搂他腰的手那部分还泛着温存的光泽。下唇传来刺痛时他才惊觉咬破了皮,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他扶着沙发背慢慢站起来,膝盖骨像是被人抽了筋。沈晖星摔门时的回响还在耳膜上震动,这会儿倒像是泡在深水里听岸上的人声,闷闷的听周遭的一切都不真切。


    右手无意识揪住胸口的衣料,那里明明没有伤口,却汩汩往外渗着酸疼。


    裴寂青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原来这就是承受沈晖星愤怒的感觉,他刚才有那么一瞬,觉得心脏不会再跳动了。


    原来被沈晖星用看脏东西的眼神剐过是这种滋味。


    裴寂青几乎是一夜未眠,他好几次想要冲进书房告诉沈晖星一切,起来了好几次,蹭到书房门口了,愣是没敢拧开这扇门。


    裹携着谎言的婚姻并不轻松,裴寂青像驮着石头过河一样慢慢地将它拖着走,壳都快压碎了还得往前挪,非要强求。


    他日日担心,唯恐被发现。


    可就算他做了沈晖星理想中的Omega,每天活得跟走钢丝似的,生怕哪口呼吸重了就把谎话戳破,沈晖星真的有那么一点爱他吗?


    并没有吧。


    裴寂青从前还有幻想,日复一日,沈晖星终有一天会爱上他,也会因为爱原谅他的一切谎言,他们最终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后来谎言越堆越多,裴寂青开始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了,谁会爱上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第二天裴寂青状态很差,沈晖星已经在吃早饭,裴寂青坐在了他对面,平日里即使是给沈晖星“做”早饭也同样光彩照人的裴寂青,今日很疲憔悴,头发有些乱,睡衣也皱皱巴巴的,睡衣领子快歪到肩膀,露出了光洁的锁骨。


    平时这个点早该抹好发胶喷完香水的人,现在蔫得像霜打的白菜叶,眼底下两团青黑在晨光里特别扎眼,睫毛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汽,像是被什么折磨了大半夜。


    眼眶红红的,更像是昨晚哭了一夜。


    沈晖星让其他人都回避。


    “想好要不要告诉我了吗?”


    裴寂青垂着眸,手指揪着睡衣扣子:“……我把钱给我爸他们了。”


    沈晖星知道裴寂青有一对吸血的父母,也早清楚裴家那对父母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包括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们狮子大开口,他眼皮都没眨就签了支票,他之后没怎么干预过,他以为裴寂青会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而且有他在,裴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太过分。


    他总想着裴寂青既然嫁进沈家,总该学会和那对吸血鬼划清界限,就算裴寂青给他们钱沈晖星也不会说什么的,最多当他给他们进孝了。


    可是裴寂青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钱贴给他父母,根本说不通。


    沈晖星看着对面人发颤的睫毛,他怎么也想不通裴寂青为什么要偷偷收别人的钱。


    沈晖星把餐刀往盘子里一撂,就两个字:“理由?”


    这让裴寂青欲言又止,他所有理由都上不得台面见不了光,所以无论什么解释在沈晖星这里都通不过。


    “他们找我要……我……就给了。”


    沈晖星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Omega,他们如今几乎日日都在一起,做尽了亲密的事,可是他对他仍有秘密,此刻Omega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陌生的阴影,像突然长出了片他从未涉足的密林。


    沈晖星连和自己的双亲在一起的时间都没和裴寂青的多。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


    沈晖星敲了敲桌子催他吃快点,然后跟他出门。


    裴寂青勉强吃了两口吐司,唯唯诺诺地问去哪里。


    沈晖星说跟他走。


    直到下车裴寂青才看到了沈晖星把他带到了医院检测毛发和其他。


    裴寂青炸毛又委屈说:“我没有做不好的事!你是怀疑我吸//毒吗?”


    沈晖星皱眉:“你不肯跟我交代,我只能想到你不肯让我知道且需要花钱的东西,一切以报告说话,你现在在我这里信用很低。”


    裴寂青觉得沈晖星真的很荒谬。


    “你从前交什么样的朋友我都没有插手过,可是现在看来你的交友能力很有问题,你可能没想过做不好的事,他们可能会带着你去。”


    裴寂青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笑了,他跟他这样日日都在一起,自己要是有异常沈晖星肯定是第一时间会发现,他这样根本就是想要折辱他。


    而且沈晖星经常不在家,裴寂青要是不交些朋友,他早就抑郁了。


    裴寂青心里堵着一口气配合做了一切检查。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正常,沈晖星翻看着还问工作人员最近还会不会有新的什么上瘾药物,没有具体表现症状。


    裴寂青生气,拉着他要走,脸都红了说:“沈晖星,你再这样我真的讨厌你了!”


    沈晖星看着裴寂青,觉得这话从裴寂青嘴里出来真是不可理喻。


    “你讨厌我?”沈晖星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锈。


    裴寂青居然讨厌他?真是疯了。


    裴寂青从前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来都是像湿漉漉的猫一样用脸蹭他掌心,睫毛上沾着水珠柔软着又亲密地说老公我爱你,我很想你之类的话,现在倒学会亮爪子挠人。


    究竟谁教他说这种话的,或许是那个叫魏迹的Alpha,他真的第一眼就让他不舒服。


    裴寂青看着沈晖星不可置信看着他的模样,大概是不相信他会反抗。


    他真的想不通究竟什么人第一时间可以怀疑枕边人吸//毒了,他在沈晖星心里有这么坏吗?


    检测室蓝光映照在裴寂青瞳孔里晃出怒意,刺得沈晖星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晖星想,提到朋友梁仪这么激动,那么一切原因都可以归咎是因为裴寂青交了坏朋友,也可能是魏迹那种人故意给他设的局,裴寂青看上去单纯可欺,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才成了他们的目标。


    这是裴寂青的弱点,现在发现得还算及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时就干预是对他好。


    沈晖星:“好,你既然跟我说麦从新打给你那笔钱是卖东西来的,拿出证据。”


    裴寂青怎么拿出证据,他们根本没签合同,裴寂青原本不想留下他卖掉那些东西的证据。


    现在裴寂青就是有苦难言,他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裴寂青心想沈晖星觉得他虚荣就虚荣吧。


    总之他在沈晖星心里形象从没好过,裴寂青总是弄巧成拙。


    裴寂青肩膀突然塌下去,最后只挤出:“老公,我真的没有做不好的事,我只是对那些东西腻了,所以想要换新的,我怕被你骂,后来我爸他们突然找我要钱,所以我就都给他们了?”


    总之沈晖星大概觉得他就是个虚荣又蠢笨的人。


    不过他也无所谓了。


    每当他觉得生活再变好的时候,命运总会给他来一棍告诉他,他实在想多了。


    沈晖星:“那些珠宝为什么还在你这里?”


    裴寂青:“……我……我舍不得又买了回来,总之珠宝回来跟麦从新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晖星:“你在说谎,裴寂青,你是不是我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你就可以敷衍过去,这次案子一共牵连了十五个军部官员,我全部都送了进去,如果我包庇自己的Omega,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我吗?”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沈晖星身上。


    沈晖星这两天压下去,爆出来是早晚的事,多少人盯着他呢。


    裴寂青觉得他真的很冤枉:“可我真的没有……”


    沈晖星一只手按在裴寂青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如果你只是收了他的钱,没帮他做什么事你还算有脑子,如果做了……”


    裴寂青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时候如果再把魏迹牵扯进来就太糟糕了,他点头说:“他想要让我帮你引荐个人,我没做……”


    沈晖星:“不敢?”


    裴寂青垂眸说:“不想,我真的只想让他帮我卖东西,他多给我的钱我也还给他了。”


    沈晖星扣着他后颈的力道突然收紧,看着做错了事的裴寂青,有种想要捏死他的冲动,不过他只是收紧了力道说:“还算你最后有脑子,这件事我不会包庇你的。”


    裴寂青知道沈晖星在这个位置真的很难做。


    沈晖星:“辞职吧。”


    裴寂青抬头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为什么?麦从新只是想咬住我。”


    沈晖星在他耳边说:“但是你就是被咬住了,你以为你做错了事,还能出现在大荧幕上吗?许泽说得对,我早就不该放任你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起码会少很多麻烦的。”


    裴寂青:“我会道歉的。”


    沈晖星说:“这是你的惩罚。”


    裴寂青简直不可置信,裴寂青为了他的事业所以牺牲他的事业。


    可是裴寂青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因为的确是他做错了事。


    *


    一个星期后,这场腐败案一个爆点新闻出现了,那就是沈执行官的Omega赫然在受贿人名单中。


    而且爆出来的证据确凿。


    一时舆论导向非常糟糕。


    沈晖星把平板扣在办公桌上的力度很大,裴寂青的名字在“受贿名单”里,沈执行官的贤内助受贿之类的新闻不断发酵。


    裴寂青蜷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爆炸一般的消息,扔到了一边。


    沈晖星在这里大刀阔斧地革旧人,结果自己家里人在家收钱。


    所有人都在关注沈晖星究竟是会大义灭亲还是把这件事轻轻放下。


    却在第二天沈晖星带着裴寂青开了记者招待会,向公众道歉,两人是在镁光灯下第一次这样合体。


    前来的记者原本想长枪短炮地发问,在触及到沈晖星那银刃的目光时突然噤声了刹那。


    裴寂青将那笔钱的原委解释得清清楚楚,是因为合同没走好才会导致这笔钱来源不明,且他从来没有为了收钱而去做任何事。


    镜头之下的裴寂青穿着素淡,没了往日的张扬,像是被折了羽翼的蝶,他站起身鞠躬:“我会暂停主持人的工作,好好反省,这是我的失误,还请一些消息不要往不实的方向传播。”


    这是裴寂青让沈晖星最后松口的事,不辞职,但是暂停工作。


    具体时间不定。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沈晖星如此态度,就是把案子一路杀下去。


    开完记者会,裴寂青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沈晖星对张姐说:“呆会帮他把饭送上去。”


    张姐点头应是,而后看着沈晖星在沙发上坐了良久还是出门了。


    裴寂青在家关了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吃饭之外不下楼,沈晖星自然不会回家,回家也是睡书房。


    这是他们结婚五年来第一次正式分居,裴寂青一开始不太适应,除却最开始那两年,裴寂青夜夜都是一个睡,他已经熟悉了身边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如今空空的。


    他们前几天吵了很大一架。


    裴寂青别的都可以以沈晖星为主,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一定要牺牲他的工作,明明最后查明了他这根本不算收受贿赂。


    只是查出那个拍卖下的是魏迹的时候,沈晖星脸色非常难看地说:“这就是你隐瞒我一部分的原因?”


    裴寂青无话可说,沈晖星问魏迹想要让他做什么呢?


    沈晖星:“他也是想让你替他引荐什么人吗?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交友能力有问题,我都告诉你了他出身不干净,为什么你还要和他接近?”


    出身不干净?不就是从下城区来的吗?


    裴寂青说:“他不是,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他才把那些东西……”


    沈晖星像是看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一样看着裴寂青:“你难道会觉得他是因为看中你的节目才会投资的吗?”


    裴寂青听懂了:“你是说我一无是处是吗?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沈晖星:“……难道不是吗?”


    裴寂青觉得沈晖星真的很自大,而且真的很自私。


    沈晖星觉得他蠢。


    他们现在简直没话讲!


    那天是裴寂青第一次把门重重关住的。


    老于给他发消息说,真不来了。


    裴寂青说我要在家反省。


    老于在电话那头幽幽开口说:“你那场记者会我看了,情感真挚,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裴寂青盘腿抱着一盒冰激凌,看着窗外的草坪,咬了很大一勺说:“谢谢你的点评,沈执行官不仅捋了我的工作,连零花钱也没了,我现在就是一只躺在家里任人揉搓的咸鱼。”


    老于语气怜悯地说:“现在你的节目主持人被台长换成了他亲戚,你这是替人做嫁衣,不过你现在网上风评确实不太好,你们家沈执行官让你在家是对的,你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不然我担心你被人扔臭鸡蛋。”


    裴寂青瞬间来了精神说:“凭什么把我的节目给他!那个脑子空空的关系户,先挂了。”


    不行!


    裴寂青于是在沙发上摸索出平板,他的账号当然是已经被没收了,他用张姐的号看了一眼,网上几乎都是对他大肆批判的,沈晖星那群梦男梦女粉居然说他影响了沈晖星的事业。


    裴寂青对张姐嗤笑说:“我影响他什么事业了,我现在事业都没了,我还委屈呢,我什么都没做!”


    又说他一张脸好有什么用,简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以前天天在网上秀恩爱,早就看不惯了,现在他声名狼藉了,沈执行官肯定哪一天就把他踹了,而且他们这些人,谁知道那些证据是不是伪造的,毕竟都是要脸的人,谁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豪门可乱了。


    裴寂青气得怒不可遏:“把我踹了?有本事沈晖星看上你再说啊,你全家都是伪造的!”


    张姐连忙上前把平板拿了过来说:“太太你跟这些人生什么气啊,深呼吸,他们就是嫉妒你,你就应该和沈先生恩恩爱爱,来年再生个孩子,气死他们。”


    提到孩子,裴寂青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喃喃说:“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难道我做的一切什么都不是吗?”


    为什么他的一切在沈晖星眼里好像那么微不足道。


    谁曾想和沈晖星出现在同一个屏幕上是这种场面。


    裴寂青勿自生了一会气,没多久魏迹就联系他了。


    魏迹在一接通就开口说:“你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裴寂青没有心力应付说:“你要是来幸灾乐祸的就别聊下去了。”


    魏迹叹了一口气道:“寂青,这就是我和沈晖星的区别,我就算是失去自己的一切,也不会让你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他,回到我的身边。”


    裴寂青说:“难道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魏迹:“从前是我不够强大,现在我已经能够守护你了,我一直都在等你。”


    裴寂青:“魏迹,我不知道要跟你说多少次,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魏迹在那头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只有我才能和你走到最后。”


    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祝贺,但是在可以落井下石的时候,连裴椋这种贱人都来问候他了。


    裴椋说:“真可惜,我现在不在陵市,哈哈哈,不然我真该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那边音乐震天响,很容易猜到他在哪里潇洒玩乐。


    裴寂青觉得裴家人还真是不要脸的不要脸:“你不怕被人砍断手吗?”


    裴椋开口道:“这不是有你吗?我妈说这都是你应该给我们的,不然你以为以你一个私生子,会有机会嫁给沈晖星吗?如果不是因为我腺体没了,我倒真的不介意嫁给他,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性格,可是睡一睡又无所谓。”


    “你可真敢想。”


    “只是说一下你就急,我妈说你爱他,所以这是你被人拿捏得彻底的地方,但凡你把他当做单纯的饭票,你会轻松很多,你以为把我们家的房子拿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住到你家去。”


    裴寂青真是对人的下限震惊了:“我真怀疑到底在下城区生活过的到底是你们还是我。”


    裴椋开口说:“呵,想摆脱下城区的身份你以为那么容易。”


    裴寂青将他这个号码也直接拉黑了。


    他胸口起伏不定。


    裴家原本就是想榨干他的价值就扔的,只要裴寂青还在沈晖星身边一日,只要裴寂青在乎他,他们就能以各种理由威胁他。


    除非他一点都不在乎沈晖星了。


    裴寂青低头,将自己抱得更加紧,妈妈,他好累,这就是她当初想要过的生活吗?


    人和人的偏见如此之深,他活在伪装中,发现幸福原来如此如履薄冰。


    裴寂青条件反射勾起练习过千万次的微笑弧度,太阳穴却突突的疼,他恍惚看见落地窗倒影裂出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在精致的壳里无声尖叫。


    裴寂青颓废了几日,可是日子还是接着过下去,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沈晖星。


    张姐说:“太太你要不给沈先生打个电话吧。”


    他主动给沈晖星打了电话问他今天回去吃饭吗?


    那头接起来的大秘书说了一句稍等。


    许泽要拿给一旁的沈晖星的时候。


    沈晖星伸出手让他稍等一下。


    许泽:“…………”请问一天好几次问有没有人找他的人究竟是谁。


    隔了一阵,裴寂青才听到那头的沈晖星问他怎么了?


    裴寂青说:“……你很忙吗?”


    沈晖星:“嗯。”


    裴寂青听到沈晖星这幅很平淡的语气,心想真糟糕:“……你很久都没回家过了。”


    沈晖星:“回家做什么呢?看有的人摆脸色吗?”


    裴寂青当时直接想把电话挂了,张姐连忙接过电话:“沈先生,太太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汤,还准备了惊喜,等你回来呢?”


    沈晖星矜持地道:“我考虑看看。”


    沈晖星挂完电话问许泽说:“我今天的工作处理完了吗?”


    许泽:“……还有几分军部文件需要您亲审。”


    沈晖星:“重要的拿过来,不重要的明天吧。”


    许泽说:“……好的。”


    裴寂青气急败坏地道:“他那是什么口气,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是在求他吗?”


    张姐说:“太太你别生气了,你不是也很想先生回来吗?这么大一个家,冷冷清清的多不好。”


    裴寂青:“这个家有他没他有区别吗?”


    沈晖星回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张姐把裴寂青往门口推。


    裴寂青硬着头皮上前顺手接过沈晖星的外套,然后去帮他去解衬衫扣,沈晖星低头看着裴寂青的脸:“今天做了什么?”


    裴寂青:“在家。”


    沈晖星:“为什么不出去?”


    裴寂青:“我的朋友都不三不四的,免得有人说。”


    是有些嗔怪的语气。


    但听得出裴寂青的气起码是消得差不多了。


    沈晖星看着裴寂青微抿的唇,他的唇色湿润饱满像是泛起淋过蜜的釉色,他应该是最近常常咬自己的下唇,被咬破的结痂处凝着一点暗红。


    裴寂青其实整个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情//色两个字。


    裴寂青穿着浅色的家居服,腰被围裙勒得很细,显得整个人柔软又漂亮,沈晖星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几秒,他下意识地跟着裴寂青往前走,裴寂青把他推出厨房,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沈晖星的目光,有些害羞地道:“你先出去,不要进来。”


    沈晖星目光盯着厨房的人影上,喉头滚动一瞬。


    张姐布完菜就非常自觉退下,裴寂青实在不知道该和沈晖星讲什么,他能够感受到沈晖星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和有些侵略性的目光。


    裴寂青到底是被沈晖星标记过的Omega,能够感觉到信息素在空气里酿成某种危险的信号。


    如果可以沈晖星其实应该饭都不想吃完,就想裴寂青一把扛上楼。


    裴寂青觉得现在氛围实在奇怪,于是他把电视打开,播放到了一档音乐节目,轻缓充满情调的声音响起。


    既然决定求和,裴寂青拿出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和沈晖星倒上,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节目落在那个关系户手里。


    裴寂青将杯子递给沈晖星,然后自己拿起来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将红酒饮下,下一秒裴寂青就被沈晖星抱起放在餐桌上,Alpha的手掌仿佛要隔着衣服陷进裴寂青的腰窝,银质餐具在橡木餐桌上震出细碎颤音。


    沈晖星屈膝,鼻尖擦过裴寂青的侧脸。


    沈晖星的手掌重重按在裴寂青后颈的微凸处,这简直是凶猛的明示,指腹下搏动的频率让Omega微微慌乱,裴寂青手掌突然后提按压上了遥控器,频道突然跳转,刚好娱乐新闻就在播放一条青宇科技的新贵魏迹公开在平台上大胆示爱执行官夫人,撬墙角意图明显。


    他展示出当初拍卖的交易记录,表明但凡是裴寂青的东西他都想要珍藏。


    有人说他这是在做什么?


    魏迹回复说我在追求裴寂青,看不懂吗?


    有人说你这也太不道德了吧,人家可是合法夫夫。


    魏迹回复得更是不要脸说有人自己不珍惜的宝贝,有的是人珍惜,当小三是犯了哪条法律。


    确实不犯法,但也确实不要脸。


    沈晖星开口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让我看别的男人公开向我的Omega示爱。”


    刚才才泛起的情//热因为沈晖星的撤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9章 破坏他人婚姻的人是道德败坏的,出轨也是^……


    裴寂青在沈晖星身体撤离的那一瞬觉得有一种荒唐感, 他手指空空。


    那种感觉来得很猛烈。


    就像他多年经营的角色不是娇妻而是荡//妇一般,就像这些年自己披着晨雾煮热牛奶,藏在围裙褶里的不是温顺的爱意, 而是恶意的怨念, 他勾着沈晖星脖颈说早安时, 应该说的是祝他一整天都倒霉而不是一切顺利。


    不然沈晖星怎么会离开得这么干脆!这么不讲情面。


    这些年裴寂青为了讨好沈晖星想过很多种方法,勾//引手段层出不穷, 却没怎么想过要让沈晖星有危机感这回事。


    他们之间的信任本就不需要外人来破坏, 原本自己都经受不住一点风吹雨淋。


    裴寂青自己都心虚,他们之前所谓信任就像餐桌上熬得软骨酥烂的莲藕汤, 轻轻一扯就断出千丝万缕的空洞。


    这么多年了。


    裴寂青对沈晖星说, 每天他们应该有一个早安晚安吻, 他们要有拥抱,有互相关心,裴寂青知道沈晖星嫌麻烦, 矫情, 他哄着, 纠缠着, 他们做尽了恩爱之人的一切形式。


    原来不够,只形似神不似,他们缺乏最重要的灵魂就是相爱。


    裴寂青像往冰湖掷石头,扑通扑通沉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漾开半圈涟漪。


    沈晖星看着裴寂青开口说:“他的确不是为我而来的, 原来他是为你来的。”


    沈晖星的喉结在说完“为你来的”时滚了滚,像吞了块棱角分明的冰渣,刚才为了氛围关了大部分灯,剩余的灯光扫出沈晖星的眉骨阴影, 斜斜切过瞳孔。


    沈晖星这算吃醋吗?裴寂青不懂,他记得以前魏迹吃醋会直接箍住他,会反复问第十遍“你到底选谁”,不像眼前人连发梢都梳得齐整,锋利得要把一切都碾碎。


    电视上又开始报道娱乐圈的明星新闻。


    裴寂青居然放空了一下想,如果沈晖星不让他恢复工作,他就出道搔首弄姿去,让沈晖星真正明白家风败坏四个字的含义。


    大概是裴寂青久久没有回应。


    沈晖星直接拿着外套夺门而出。


    Alpha抓外套的力道像是要捏碎一团火,玄关那串黄铜风铃被门震得发疯,那还是有一次沈晖星出差给裴寂青买回来的纪念品,裴寂青觉得沈晖星大概是最近夺门而出夺得上瘾了。


    他是真的气狠了,皮鞋跟磕在院子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


    裴寂青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追出去。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其实裴寂青是有考虑的。


    沈晖星一生气不回家,就只能住军部宿舍,鉴于这人的气性是真的大,能跟自己亲弟弟赌气较劲的家伙,气量真的很小。


    裴寂青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去哄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在自家门口,丢脸范围有限。


    他一定要有自己事业的。


    裴寂青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被他人玷污,他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有他的节目才是,是融合了他所有努力的孩子,被DNA否定却被他精神肯定的亲骨肉。


    无数张策划方案,咖啡杯搭建的新生儿产房,这档节目里灌的是他的骨髓,心尖的血。


    在听见老于说《蜜谈星厨》被人夺走后,裴寂青突然想,他前几天在跟沈晖星较劲什么呢,跟沈晖星吵什么架呢?受了委屈,被冤枉了又怎么样呢?有什么比节目被人拿走了更重要。


    这前两天跟沈晖星掰扯什么公道不公道——现在好了,亲儿子被人抱走连哭坟的地儿都找不着。


    裴寂青反正都知道不会有人替他主持公道的,他想要的救赎从来不会出现,一切都是他自己绞尽脑汁争取来的。


    他算是想清楚了这些年往沈晖星心口撒的软话,全是掉进黑洞连个响都听不着,所谓委屈不过就是喉咙里塞满玻璃碴,有苦难言,掀了桌没人给裴寂青收拾满地狼藉。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沈晖星会这么对他。


    原来婚姻情分也可以淡漠如此。


    裴寂青其实并不怪沈晖星最初对他的不留情面,他知道他身处在那个位置,很多事骑虎难下。


    裴寂青只是怨,他在一切都明了后,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之后,他还是要让他要辞职。


    五年婚姻不够焐热一块冷铁,裴寂青觉得是大秘书早就想掐了他的话筒,因为他给他们有时会增加一些工作量,现在可算给他找到机会了。


    在麻烦等于裴寂青这个等式成立的时候,沈晖星选择了直接避免让问题出现。


    反正都戴着面具都生活了这么久了,沈晖星的“裴寂青”反正就是个壳子,磕破个角就得熔了重铸,沈晖星想要的从来不是有反骨的妻,而是是犹如花瓶的Omega,他就要做到最好,才有亮面的机会。


    他以前就做得很好。


    这件事也让裴寂青明白,不能中途而废。


    既然知道沈晖星眼睛揉不得沙子,那么就该更谨慎才是,起码在有脱离沈晖星的掌控的底气时,他不能放松警惕。


    原来所谓完美Omega是件涂满彩釉的珐琅器,他这些年往身上涂哑光漆,每天要默背好几遍高匹配度伪装注意事项,现在他出了一点错就要被扒掉一层皮。


    裴寂青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岌岌可危,沈晖星从来不会把他放在首位。


    这个机会,裴寂青没有祈求任何人,自己争取来的,如今为了夺回来,他总免不了得到沈晖星的允许。


    真不公平。


    裴寂青在某种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


    索性这次裴寂青没有真的做什么。


    不然沈晖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裴寂青都能想象,他要是真的收了贿赂,沈晖星绝对会把他送进监狱,然后跟他说这是惩罚。


    可其他的事没有回头路了。


    有些事情就不该认的。


    不承认就有可以辩解和想象的空间。


    一旦承认他在沈晖星面前的罪名就确凿了。


    夏夜的风里,热风黏住裴寂青后颈的汗,裴寂青在沈晖星身后追着说:“老公,你慢点,你听我解释!”


    可是沈晖星走得真的很快。


    裴寂青追赶不上,蹲在原地喘息,他盯着地面,于是当机立断脱了脚上的拖鞋,甩到一旁的花坛里,赤脚踩过鹅卵石小径。


    沈晖星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很大的痛呼声。


    他回头,朝看见裴寂青摔在地上,正捧着自己的掌心颤动肩膀。


    裴寂青的掌心被擦掉了一层皮,往外沁着血珠,膝盖磕在青石路,看上去有些严重,他低着头时睫毛沾着要掉不掉的泪。


    察觉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裴寂青尾音被哽咽绞碎,他趁机攥住沈晖星的裤子下摆。


    “你别走”他故意让哭腔裹着喘息,路灯把两人影子揉成团,裴寂青盯着地上纠缠的黑影想,伤口该再深些。


    沈晖星皱眉蹲下身握着他的手腕查看,下一刻裴寂青就伸出胳膊紧紧抱着沈晖星的脖颈,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带着哭腔力证清白说:“老公,别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那样说,我跟他说清楚了的,我结婚了,我和他没可能,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沈晖星只感觉到颈部很快就湿润了,神色复杂。


    他想不通Omega的眼泪怎么这么多。


    裴寂青用脸贴着沈晖星,故意蹭歪了沈晖星的衣领,他睫毛扫过对方皮肤,带着潮湿的颤,像是在发誓一般说:“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沈晖星按着裴寂青的肩膀,将他分开,手指擦去他的眼泪说:“所以你还对我不满吗?”


    裴寂青抬眸,哭得很漂亮的样子,他太知道怎样让泪珠悬在下颌欲坠不坠,像支将倾的永生花摆件,泫然欲泣地说:“我都听老公的,是我先做错了事。”


    沈晖星说:“破坏他人婚姻的人是道德败坏的,出轨也是,我不希望哪天在新闻上再看到你的名字。”


    梁仪说过沈晖星这个人,把所有人都要框在他的标准下面,裁枝剪叶,不允许伸出一片叶子。


    裴寂青:“……老公你说得都对。”


    沈晖星将外套披在裴寂青身上,而后将他抱起来,勒着裴寂青的力道像是要把他骨头捏碎:“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裴寂青松了一口气。


    幸好沈晖星还是吃他装柔弱这一套。


    张姐看到沈晖星抱着裴寂青往房里进,裴寂青脸埋在他侧颈经过花园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这可算是和好了。


    裴寂青手心的伤是沈晖星拿着医药箱给他处理的。


    裴寂青吃痛一直往后缩,沈晖星说忍着。


    沈晖星起身,裴寂青连忙拉住他:“老公,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没有你我前段时间都睡不着。”


    沈晖星没拒绝。


    裴寂青手受伤了,于是笨拙地去勾沈晖星的脖子。


    沈晖星沉声道:“你就这么想做?”


    裴寂青:“……可以吗?”


    裴寂青浑身脏兮兮的,刚才又哭了一场,沈晖星居然能下口?还真是不挑。


    沈晖星拇指碾过裴寂青布满泪痕的脸说都这样了还想,真是受不了你。


    莫名背了一口锅,裴寂青刚想说他其实也没那么想的时候,下一刻就说不出话了。


    这次实在没什么情//趣和手段了,裴寂青手都快被包成粽子了。


    两个人全凭身体记忆。


    信息素有些太乱了,裴寂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做了。


    床单绞住小腿时,裴寂青盯着天花板吊灯晃碎的光斑。


    他手受伤了,沈晖星怕他乱动于是将他的双手按压在他头顶,仿佛要将谎话和情//欲都夯进骨髓缝里。


    给裴寂青带来的刺激度不是一般高,裴寂青推着沈晖星喘息说:“老公,你最近信息素是不是不稳定啊。”


    沈晖星信息素水平常年都维持得很好,在裴寂青和他还没结婚前他自己会运动和定期打抑制剂。


    结婚后,他就多了一种疏解渠道。


    裴寂青明显感觉到自己问出来的时候,沈晖星明显一愣说没有,然后裴寂青就感觉到那种刺//激感更重了。


    裴寂青直接没出息地被折腾得晕了过去。


    沈晖星手指捏着他潮湿柔软的侧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别人好看一些,但是虚荣,爱撒谎,爱哭。


    他半夜给许泽发消息,让他明天把办公室的玻璃修好。


    那时前几天他看到魏迹上裴寂青的节目,将平板扔出去,生生砸出来的一个窟窿。


    军部的东西质量很好,可耐不住沈晖星力道大。


    玻璃上的裂痕像是蛛丝网一般蔓延开来。


    一如沈晖星引以为傲的掌控性//生活出现了一点瑕疵,最快的方法是这个人都要活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行。


    第20章 你爱他吗? 有时候,或许吧。


    沈晖星起床穿衣的时候, 抬头就撞见裴寂青光着脚蹭到床尾支起身子,后腰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因为没睡醒, 一双眼睛都睁不开, 底下还透着青, 倒是不耽误他伸着两根细白手指朝沈晖星勾了勾:“老公,我给你系扣子。”


    沈晖星无奈走了过去, 裴寂青那只作乱的手, 先是摸上了Alpha的胸肌。


    “有点手软。”尾音打着旋儿往人衣领里钻,颈侧被温热的呼吸燎得发痒。


    沈晖星想, 这才是他们该有正常的生活, 裴寂青终于恢复正常了。


    谁都可以受不了沈晖星, 唯独裴寂青不可以,他习惯了裴寂青当一只漂亮的金丝雀,虚荣吵闹地整天叼着金丝线装扮他们的巢穴, 多好, 可惜他没有如他所想废物到这种地步, 他的工作也算光鲜亮丽, 声名鹊起,几乎有人提起他的Omega,也会说一句才貌双全。


    裴寂青那张在大屏幕上仍旧漂亮的脸,会在镜头刚好推近特写时,抬眼轻笑。


    沈晖星第一次觉得裴寂青像只金丝鸟的时候, 是有一年电视台年会尾牙的时候,他作为颁奖礼的嘉宾出席,化了妆,喝醉了很乖侧着身体地躺在卧室的床上, 一只手指放在脸侧,在发呆。


    沈晖星走进了才看清他微微睁着眼,金色的眼影勾勒出了眼角,碎金跌进眼波里凝成一道流光,鸦羽的睫毛,垂下来时投下浅灰的影,唇釉是掺了细闪的琥珀色。


    他都能想象,那在灯光耀眼的舞台上该是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美,环形灯一顶追着裴寂青跑,定制西装收腰该剪裁勒出怎样的轮廓。


    这么多年裴寂青从来没有说过沈晖星霸道自私,他自然而然地接受着沈晖星的一切,心甘情愿并且乐在其中,因为他爱他,这是裴寂青一直告诉他的。


    沈晖星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但如今的深信不疑。


    都是裴寂青的功劳。


    所以当裴寂青说出他要他的工作时,他讨厌自己的时候,沈晖星相当震惊且担忧,他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死死盯着裴寂青,仿佛要从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看出什么端倪。


    这不应该是爱他的裴寂青该说出的话。


    那人总是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所以他一定是被他所谓的朋友带坏了。


    一个家庭里有人做那个任性的角色,那么一定得有人做那个平衡的坏人角色,沈晖星觉得为了家庭牺牲一下也没什么。


    裴寂青揪着沈晖星袖扣,歪头时睫毛一眨一眨:“大秘打的小报告你就当没看见,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把敏感词嚼碎了咽肚子里,成不成?两个月后让我复工好不好?”


    沈晖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裴寂青一会,喉结滚了滚,拇指突然掐住他下巴尖,虎口卡着昨夜被他咬破的唇痂:“你听话吗?”


    指腹碾过Omega下唇,力道说不上重,就透出一股艳色。


    裴寂青用鼻尖蹭他,盯着沈晖星的眼睛,像是小孩想要嘉奖:“我听话的。”


    沈晖星垂眸说:“为什么不想做别的。”


    裴寂青闷声说:“我买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难道要穿着高定天天坐在办公室,这可以让很多人看到,我那些粉丝还会整理我的穿搭。”


    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虚荣,脑袋空空。


    在被人算计的时候一样,没了他,谁能护得住他。


    沈晖星说可以,三个月。


    裴寂青:“两个半月行不行嘛,我那些观众会想我的。”


    但其实也没几个观众。


    沈晖星突然改口说:“那就半年。”


    裴寂青妥协:“好吧好吧,三个月就三个月。”


    裴寂青很亲昵地在沈晖星唇边落下一个亲吻,像是在做庆祝仪式,双手拉着沈晖星的手腕说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老公,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沈晖星突然掐住他后颈,指腹压着腺体处结痂的咬痕。裴寂青疼得眼尾泛红,讨饶的尾音被碾碎在相贴的唇间,舌尖勾着水往喉腔送。


    一吻毕。


    沈晖星手掌放在裴寂青后颈突起的骨节上:“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让我听到类似于讨厌的话。”


    裴寂青搂腰的手臂倏地收紧,鼻尖隔着衬衫布料蹭他胸肌轮廓,他放低姿态说软话惯了,他伸出胳膊抱住沈晖星的腰,把脸埋进他胸膛里,一边说以后不会了,一边翻白眼。


    见鬼的独裁沙文主义A,等他先把节目拿回来再说。


    沈晖星突然掐着他下巴颏往上抬,拇指陷进昨夜咬破的唇痂里,说呆会上点药。


    昨夜汗水浸透了床单,黏腻地贴在裴寂青的后背上,呼吸急促而破碎之际,裴寂青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无边的黑暗。后颈的指尖几乎陷进他的皮肤里。


    裴寂青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下眼睑上,视线模糊得看不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想凭什么?这些年他小心翼翼,生怕给沈晖星惹麻烦。可就这么一次,怎么就偏偏撞上了枪口?


    沈晖星点点头说:“你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在家充实一下自己,少上网,多看书。”


    裴寂青对于学习这事有事要说,回到裴家那年,他为了脱离之前的生活,天天做题一刻不带歇的,导致现在物极必反根本不乐意学。


    裴寂青裴寂青舌尖顶了顶腮帮的软肉,幽怨地想,我要学习干嘛跟你结婚。


    沈晖星把眼神放回他身上的时候,裴寂青又伸手给他理了理衣物说老公,那我之后去你书房,你书多。


    沈晖星上班去了,还收获了裴寂青一个主动久别重逢的离别吻。


    裴寂青每次亲吻他的时候,一定要亲在他的脸上才罢休,他双手紧紧勾住沈晖星的脖子,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肤里,仰着下巴,唇瓣努力向上够,睫毛扑抖动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晖星低头看着他,目光淡淡地落在裴寂青泛红的脸颊上,心里想着,他一定很爱我吧,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


    裴寂青每次亲得累死了,沈晖星永远站得笔直,像座冰山,连头都不肯低一下,高高在上,仿佛施舍一般。


    沈晖星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袖口露出一截银色的腕表,表盘反射着阴沉的天光。


    “今天天气不错。”他声音平稳,语气却带着一丝轻松,仿佛在谈论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了看窗外——枯黄的落叶被风卷着打旋儿,乌云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确实。”


    沈晖星的车刚驶出视线,裴寂青便甩开拖鞋,“噔噔噔”冲进衣帽间,指尖在衣架上划过,墨镜架在鼻梁上。


    裴寂青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长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一只手靠在身后,指尖轻轻敲打着腕表表盘,目光如刀般扫过对面那个Omega。那人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正局促地站在台长身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叔叔。


    裴寂青向来是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谁知道是真叔叔还是假叔叔。


    他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猫。他慢悠悠地摘下墨镜,指尖在镜腿上轻轻一弹,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正巧打在那Omega的脸上。


    台长坐在他对面,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光亮的头顶,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的节目,不许有人碰。”裴寂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你请假了啊,”台长的声音有些发干,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而且还是执行官亲自打了招呼请的假。”


    裴寂青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却冷得刺人:“那也是我的节目,换主持人难道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吗?”


    台长的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他抬手擦了擦:“寂青啊,这台里都有安排。”


    裴寂青说:“我的节目,不许有人碰。”


    裴寂青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眼神柔和得像春日的阳光,说话时声音轻缓,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谦逊,仿佛对谁都彬彬有礼。台里的同事们提起他,虽说他丈夫是位高权重,总说他是个好相处的人,除却那点恋爱脑。


    然而,只有那些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裴寂青本人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掌握主权,不容侵犯。


    他的节目是他的领地,任何人都不能碰。裴寂青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指尖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台长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在斟酌措辞。他的目光在裴寂青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寂青,你在这里寸步不让,也没什么用,可是……”台长的声音拖得很长,尾音带着几分试探。


    裴寂青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直接拨通了魏迹的电话。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金属外壳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魏迹,节目要换人,你撤资吧。”裴寂青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谈论天气。


    台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魏迹干脆利落的声音:“行。”


    台长的眼前一阵发黑,连忙接起电话说:“魏总,你再考虑看看。”


    台长好不容易把魏迹那头安抚得差不多了,裴寂青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转身就溜。


    他往演播室的椅子上一瘫,脚尖点地转了个圈,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裴寂青眯着眼看头顶的聚光灯,觉得退居幕后也许也挺好,至少不用天天对着镜头假笑。


    他伸手摸了摸操作台上的按钮,指尖沾了点灰,随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演播室的空气里还飘着定型喷雾的味道,混着咖啡的苦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裴寂青翘起二郎腿,鞋尖一晃一晃的,心里盘算着再过几个月就能回来,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他走出去,落日从二十九层的落地窗斜斜照进来,金灿灿的光洒在裴寂青的鞋尖上。对面大楼的全息屏正循环播放着广告,画面一闪一闪的,晃得他眼睛发酸。


    手机突然震起来,裴寂青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魏迹。他撇撇嘴,刚利用完人家,总不好不接。


    “喂?”裴寂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电话那头魏迹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要给沈晖星当好太太吗?还管你那破节目干什么?”


    裴寂青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魏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寂青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我只是暂时不能回去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空,像是看着远处,又像是根本没在看什么。


    魏迹没立刻接话,沉默了一小会儿,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他开口时,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看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裴寂青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疑惑,又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魏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钝刀子:“军部统帅快退了,你老公早就盯上了那个位置。不然你以为他最近怎么在铲除异己扶植自己的人,我虽然是个商人,不过政商不分家,也略有耳闻,那些空缺的位置全是你老公的人,你觉得你这样一个有过错的贤内助还有机会重回荧幕吗?”


    裴寂青闻言突然抬起眼,目光恰好看到了对面沈晖星在做腐败案最后的陈述,他声音铿锵有力,气势如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裴寂青曾经崇拜他,崇拜他的野心,崇拜他的能力,崇拜他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场。


    后来他才发现,他投给自己的,永远只是阴影。那种光芒,从来不曾照亮过他。


    裴寂青的眼里情绪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了,醍醐灌顶般的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台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沈晖星那句轻飘飘的“不可以做别的吗?”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舞台上跳得精彩,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沈晖星正处在权力上升的关键时刻,不需要一个活跃在公众面前对他无助的Omega。


    哪怕真的甘心在家,做裴寂青乖乖的夫人,做那朵温柔的解语花,倒也罢了。


    可裴寂青不甘心啊,这么多年,他掩埋了自己的个性,换来了什么?


    沈晖星的爱吗?没有。


    事业吗?也没有。


    只不过犯了一次明面上的错误,就被毫不留情地剪掉了那些蔓延的枝丫,仿佛他从来就不该有自己的生长方向。


    好多年前,裴寂青第一次站在这里,眺望着高层楼的一切,心里也曾有过那么一丝奢望——他想和沈晖星并肩而立,站在同样的高度,共享那片光芒。可沈晖星是S级Alpha,能力强大到让人望尘莫及,裴寂青再怎么努力,也始终追赶不上。


    那种无力感,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心底,时不时地疼一下。


    魏迹说得对,这件事其实很容易想清楚。从前有军官太太羡慕裴寂青,说他能有发展自己性格的工作,真是幸运。那时候的裴寂青还天真地以为,这是沈晖星对他的纵容。


    可现在他才明白,纵容也是有期限的。小打小闹的日子结束了,他得做回那个端庄的未来统帅夫人,收起所有的棱角,乖乖地站在沈晖星身后,做一个完美的陪衬。


    可裴寂青心里清楚,他从来就不是那种甘于做陪衬的人。


    沈晖星是骗他的。


    根本没有所谓的三个月。


    这次也根本不是许泽的建议,而是沈晖星直接敲的板。


    他说他们是一个整体,可裴寂青心里清楚,自己怀揣的秘密,注定让沈晖星永远成不了他的退路。那些结婚时的誓言,明明还历历在目,可他们甚至没经历过贫穷困苦,也没被疾病折磨,两颗心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裴寂青有时候会想,上帝会不会原谅他这些年对丈夫的虚情假意?他只是想扮演好那个沈晖星心中理想的Omega,乖巧、温顺、完美无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办法爱上他。


    或许,沈晖星以后也不会原谅他吧。


    “寂青,当年的确是我的错,我不否认。那时候我太年轻,你对我那么冷淡,我才犯了错。可是,我始终爱你。这些年,我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我的心究竟归于何处。”


    裴寂青遮掩住所有情绪,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魏迹,我受不了我的东西被他人沾染,这才是我们当初分开的原因。”


    魏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里带着不甘和质问:“那沈晖星呢?!他如果有一天也脏了,你也会抛弃他吗?”


    裴寂青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会。”


    魏迹愣了一下,随即追问:“你爱他吗?”


    裴寂青的语气遥远而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有时候,或许吧。”


    裴寂青心里想着,我也爱他吧。爱他奋不顾身救他的样子,爱他英俊气盛、战功赫赫的模样。可也恨他,恨他总是忽视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恨他一句话就轻易摧毁了自己的梦想。


    魏迹突然觉得特别有意思。他想起上次公开那份拍卖书时,沈晖星派人来递话,说他的妻子很爱他,让他断了这份念想,然后转头就给自己弄了一堆麻烦事,如果他听见今天裴寂青的话又是作何感想。


    裴寂青开口说:“魏迹,我们合作吧,怎么样都好,给我一点力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