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宴氿:现在,你是我的契……
“这龙王是从哪冒出来的?”陶清观狐疑地打量着陶笠鹤,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陶笠鹤的信誉有待商榷,“而且我和那龙王非亲非故的, 他找我做什么?”
“原因有点复杂, 大概就是传下来的惯例,每隔一段时间, 龙王会来人类这边挑选一位契约者,算是平衡两方势力,今年就是这位新龙王与上边交涉。”
陶笠鹤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长叹一口气,自责道:“是我大意了,我也没想到龙王会看上你啊,其实你那些天照顾的鱼,它就是龙王。”
陶清观瞳孔地震, 回想和小白相处的日常,还有自己频繁抽风的模样,他的大脑直接宕机, 谁说人生没有观众, 这观众可太多了。
电梯内又多了一个人,因为陶清观裂开了。
陶清观缓过神, 一把揪住陶笠鹤的衣领, 差点声泪俱下,“你、你!我是日ben人吗?你这么整我!”
“别急别急, 我是有苦衷的, 你听我给你解释。”陶笠鹤握住陶清观的手,正好电梯到了底层,他胳膊搭在陶清观肩膀上, 带着人往门口走,“我们上车说,上车慢慢聊。”
陶笠鹤半拖半拉,把神情恍恍惚惚的陶清观带上车。
坐上车后,陶清观下意识梭巡四周,宽敞的后座,高档的真皮座椅,是他平时在路上都很少见到的超贵MPV。
这一刻,陶清观突然有了点真实感,就算不是龙王,他们家似乎也招惹了一个大人物。
陶清观脸色变又变,在他印象里,爷爷是个不务正业的跳大神的,大伯似乎有子承父业的倾向,他们家就是个勉强算得上富裕的小家庭。
对于爷爷和大伯的职业,陶清观不做评价,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扯上关系。
他也没什么阴阳眼,纯阳之体啊,那龙王看上他哪点了,他改还不行么。
陶清观瞪向始作俑者,“解释。”
陶笠鹤打开车中央的挡板,将壮汉们挡在外面,他清了下嗓子,“你不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在龙王身边待着能养身子,想着机会难得,我就叫你过去了。”
“别太担心。”陶笠鹤安慰陶清观,“我看龙王对你印象不错,应该是很满意你这些天的照顾。”
满意……吗?
陶清观心底发虚,他天天在小白面前,爸爸长,爸爸短的,经常还仗着小白是条鱼,用手去欺负对方,后边培养出感情是好点了,但前面……往事不堪回首。
光把小白在尸水里泡了三天这点,陶清观就感觉自己已经嘎了一半。
陶清观捂着胸口,不行了,他得吸口氧气,可恶,就不能提前知会他一下么。
龙王满意他?
他看对方是想找机会弄死他吧,他还没天真到以为,龙王会喜欢一个天天想当自己爸爸的人。
陶清观心底存着一丝希望,他抓住陶笠鹤的胳膊,开口道:“会不会是个骗子,都现代社会了,哪来的龙王。”
“你没接触过这边的事,怀疑也是正常,但他身份不可能有问题。”陶笠鹤手一挥,对陶清观说,“看窗外。”
陶清观闻言,扭头望去,只见刚刚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乌云遍布,天雷滚滚,蟒蛇粗的雷电在云间穿梭,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信了吗?”陶笠鹤敲了下陶清观的脑袋,唤回对方离家出走的神志,他不忘自己的卖惨人设,“龙王比我厉害千倍万倍,上面的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骗子猖狂都是形势所迫”
陶清观恍惚:“这是……你弄来的?”
这种程度在玄学圈中,只能算作边缘人物?陶清观的世界观遭受重创,一时间拼都拼不起来。
陶笠鹤挥挥手,让外边的乌云散了,他点了下头,无奈道:“龙王这个要求,实在没法拒绝。”
“不行不行,他八成是来找我算账的。”陶清观脑袋甩得飞起,见识过这么恐怖的力量,他这个小废物疯了才会往坑里凑,“这契约人的位置,我不能拒绝吗?凭什么他一个人说的算,还有没有人权了。”
“你不想当?”陶笠鹤瞄向陶清观。
陶清观果断拒绝,“不想。”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龙王,他本能的抗拒。
“即使这个身份能给你带来许多好处也不想?”
陶清观用力摇头。
“……好。”陶笠鹤沉默了一会,似是下定决心,他本意也不想陶清观趟这趟浑水,实在是推脱不了,他才来找陶清观。
没有足够的资本,站在那个位置上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显然陶清观并不行,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对唤雨一无所知,贸然走到人前,即使有他保驾护航,也会很艰辛。
陶笠鹤抓住陶清观的手,低声道:“这事我们没有办法拒绝,但可以让龙王来开这个口。”
陶清观若有所思,往陶笠鹤那凑了点,祖孙两鬼鬼祟祟地咬耳朵,“你说,我让他下不来台,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换了。”
“嗯……有这个可能。”
宴氿为人算是随和,可骨子里还是傲的,不然也不会以一龙之力和整个特管局杠起来,天之骄子陶笠鹤见过不少,一般来说,这些人都特别在意脸面。
得到爷爷的肯定,陶清观肚子里的坏水开始摇了,他胸有成竹地开口,“既然这样,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陶笠鹤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肯定让他脸上挂不住。”陶清观好哥俩地拱了下自家爷爷,“他不会因为丢脸,来找我问罪吧。”
陶笠鹤摁住没大没小的陶清观,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没事,就算龙王生气也是暂时的,只要能让他放弃选你,其余的我来处理。”
他局长这个身份不是摆设,就算宴氿有意刁难,他也能应对。
陶笠鹤慈祥地揉了下陶清观的头发,“机会只有今天一次,你要好好把握。”
陶清观:“嗯。”
祖孙两人在车上合计好,各自心底揣着小九九,来到了特管局门口。
特管局的全称是——特殊事物管理调查局,它其貌不扬,外表看就像个普通的社区街道办,里面……也是普普通通。
大差不差的办公风装修,墙壁上醒目的红色标语,还有贴在正中央的‘坚持党的领导,跟随党的脚步’,丝毫找不到和玄学相关的色彩,一眼看过去全是红色。
陶清观跟着陶笠鹤走进特管局,他落后陶笠鹤一步,垂着脑袋,肩膀微微颤抖。
‘路过’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纷纷在心底摇头叹气,胆子也太小了。
陶清观是害怕吗?当然不是!
他是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要干什么就想笑。
陶清观:D
一路憋笑,陶清观走到特管局内最大的会议厅,他仍埋着头,视野的边缘能看见好多双脚。
众人坐在长桌前,听到开门声,齐齐转过转过头。
陶笠鹤甩了个眼神过去,示意都收敛点,按照流程,他先带着陶清观来到宴氿面前,开口道:“这位便是我的孙子,陶清观。”
哦吼,到正主面前了。
陶清观按计划,往旁边的空地挪了一步,头也不抬,噗通往地上一跪,表情坚定地像要入党,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参见小白大王,小白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来!”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陶笠鹤脸上青青紫紫,大腿面也是青青紫紫,他掐的。
早料到小兔崽子的方法会有点激进,但没想到激进到这种地步,陶笠鹤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个遍,才保持住古井无波的神色。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小臂肌肉绷紧,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维持表面的平静。
宴氿微垂着眼眸,阴影遮挡住上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不出声,会议厅里也没人敢出声,大家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陶清观跪得有点累,他悄悄挪了挪屁股,跪得舒服点,他打定主意,龙王不叫他,他就不起。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他,反正这不是有龙跟他一起丢脸。
宴氿注意到陶清观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小孩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其余人听到宴氿笑了,都当是他发怒的前兆,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存在感。
“地上凉快也不用一直趴着,起来吧。”宴氿雀跃着戏谑的色彩,他语气平静,似在闲聊,“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还有个十年之期。”
这都不生气?
陶清观倍感诧异,这龙王情绪稳过头了吧,还有这声音怎么听着有那么一丝丝耳熟。
他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掸掸身上的灰,借着站稳地空隙,陶清观偷瞄向坐着的男人。
这一看,他僵住了,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长相,熟悉的表情。
不是龙王吗!?怎么成那个阴晴不定,说动手就动手的神经病了。
陶清观看似人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了,他该想到的,穿着古装,说话奇奇怪怪,又突然出现在他家院子里,不是龙王,还能是谁。
所以在那个时候,对方就想将他暗杀了吗?
他手腕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陶清观疯狂想着对策,真落到宴氿手里,他就完犊子了。
宴氿看着陶清观的脸色变来变去,跟开染坊似的,他觉得好笑,说道:“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陶清观含蓄地笑笑,“我性格内向,害怕和陌生人说话。”
宴氿挑眉,“你上次见我,可不是这样的。”
“哦。”陶清观眨了眨眼,“我还是个善变的人。”
宴氿没有应声,好整以暇地望着陶清观,想看看对方还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陶清观不负众望,“虽然我知道你很迷恋我,非我不可,但我真的不能……”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宴氿配合着问道:“不能什么?”
陶清观高声回答,“我真的不能当你爸爸!”
咔嚓一声,是陶笠鹤裂了,他的五官跟刚凑到一起搭伙过日子似的,各扭各的,活祖宗啊,过了今天,是不打算当人了吗?
宴氿气笑了,他忽然起身。
陶笠鹤见此,立即把陶清观往自己身后拖了点,他一米七几的个子,顶着宴氿一米九几的气场。
“小孩子不懂事,您要是不想看见他,我这就带他走。”
“走?”宴氿语气玩味,他揪着陶清观的衣领,拎猫似的把人拽出来,“契约还没定呢,走什么,再说要走,不应该带着我一起么。”
不是吧,不是吧,这哪是龙王,分明是忍者。
陶清观脑海中疯狂刷屏,都这样了还不放弃,若不是自己是当事人之一,他都要夸上一句不离不弃,荣辱与共,太好磕了。
多冒昧啊。
陶笠鹤也是一愣,他下意识拉住自家孙子。
“有什么问题吗?”宴氿笑着望向陶笠鹤,手上用力将陶清观拉到自己身边。
陶笠鹤唇瓣嗫嚅着,说不出所以然,契约是早已定好的,宴氿坚持,他根本没有理由去阻止。
大局已定,时间太紧,陶清观也想不出别的法子,看着爷爷被为难,他咬咬牙,英勇就义,挡在宴氿身前,“契约就契约,需要我做什么?”
宴氿的目光落到陶清观身上,他嘴角的笑容真实了些,开口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乖乖坐着就行。”
他把陶清观摁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陶清观左肩靠近锁骨的地方,缓缓运转体内的灵力。
陶清观表面镇定,但略微紧绷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宴氿见此,不由莞尔。
他有料到小孩不会太配合,毕竟他的人形态与小孩第一次见面闹得不太愉快,但他还是低估陶清观整事的能力,只能说不愧是陶清观,又大半个月相处做铺垫,对方能做出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宴氿有预感,这场契约应该会很有趣。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宴氿收回手,说道:“好了。”
没有绚丽的特效,也没有陶清观想象中的神秘咒语,他甚至没什么感觉,陶清观摸了摸被宴氿碰过的地方,心中疑惑,总觉得跟假的一样。
宴氿像是猜到陶清观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契约会慢慢生效,有一个磨合的过程,不然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陶笠鹤神色复杂,他轻叹一声似是无可奈何地妥协,“确实已经定下了,你自己低头看。”
陶清观闻言,低下头,将衣领拉开了一些,一道浅色的纹路浮出现在他锁骨下边,印子太浅,又是倒着的,他暂时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这道印记隐隐有加深的迹象。
终究是逃不掉。
比起愁眉苦脸的祖孙二人,宴氿心情不错,“现在走吗?”
陶清观啊了一声,茫然道:“去哪?”
宴氿:“你家。”
历代龙王都是住在契约者家中,或许用供奉来形容更加合适,只是以往的契约者都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小,而陶清观……
他只有一个小破公寓,还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那种,空房间?不存在的。
陶笠鹤也想到这点,他拉过陶清观,对宴氿道:“他对这些不太懂,我跟他说。”
说着,陶笠鹤带着陶清观走到会议室里面的小隔间,宴氿目光追随着祖孙二人,最终还是没跟上去。
陶笠鹤把门关上,面上绷着的神情终于摆不住了,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他得住你家,规矩是这样的,我也没办法,他对你的容忍度还挺高的,你别招惹他,就当多个合租舍友了。”
门一关,陶笠鹤也不称呼宴氿龙王了,一个劲他他他。
这一消息对陶清观来说宛如晴天霹雳,他以为现状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能有更惨烈的,陶清观四处张望,想找个窗户。
他突然有点想欣赏一下高出的风景,感受一下跳楼机的刺激。
陶清观弱弱开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陶笠鹤无情回复:“没有。”
呜呜呜呜,人间不值得。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陶笠鹤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一个月后有一场继任仪式,需要你出面唤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根本不会这些,到时候怕是难收场了。”
就怕宴氿不管不顾,让他孙儿一个人难堪。
陶清观指着自己,“……我?”唤雨?他、他吗?
来的路上,陶笠鹤已经跟他解释过,特管局不是抓鬼的,而是相当于人工降雨的部门,同时也跟他讲了比赛,还有关于唤雨的基本常识。
填鸭式的学习,他消化就要一段时间,让他实操,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陶清观对那虚无缥缈的灵,是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这件事到时候再说,我来想办法。”陶笠鹤眉心紧皱,“总之你明面上顺着他点,但也不要太怕他,契约是平等的,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陶清观懂了,是要他阳奉阴违。
陶笠鹤把自己能想到的,全给陶清观叮嘱了一遍,说到最后他还是不放心,有些事来回念叨了好几次,如果不是有人来催,他还能拉着陶清观念叨个半小时。
来叫陶笠鹤的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陶笠鹤匆匆对陶清观道:“龙王现在在特管局门口旁的休息室,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陶清观:“行。”
他看着陶笠鹤快步离开,腿脚利索得完全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陶清观神色幽幽,果然底层人员到哪都是牛马,他爷爷混得有点惨。
陶清观迈着沉重的步伐往下走,宛如奔赴刑场,他晃晃悠悠走到一楼,寻找陶笠鹤口中的休息室。
这时他恰巧瞧见前不久离开的陶笠鹤从面前走过,陶清观本想打招呼,但对方根本没看到自己,他把手收回去,继续找休息室。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不找,是不是就能把宴氿扔这了。
陶清观可耻地心动了,他径直走到门外,迈出两步,他又停下脚步。
算了,早死早超生。
陶清观准备调头,突然有一人堵住了他的路,看清来人,陶清观面上丧丧的表情收敛,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此刻沉静似水,“有什么事吗?”
陶凌霄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眉心的褶皱很深,眼尾上吊,盯着人看时面相有几分凶狠,“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契约者。”
陶清观神色淡淡,“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他还是第一次见陶凌霄生气的模样,莫名有些爽,印象中他的这位堂哥对他一直不冷不热,说好听点是井水不犯河水,谁难听点就是对方根本看不上他。
以前他还疑惑,陶凌霄为什么会有这份自信,论成绩他与陶凌霄不相上下,最后考得大学甚至是他更胜一筹,更别说他之后又读了研,甩开陶凌霄一大截。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一个跑道上。
陶凌霄脸色阴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来这一趟不过是徒劳,可他心底不甘,但凡换一个人他都能接受,偏偏是陶清观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他想不清楚自己有哪点不如对方。
门外的天色倏然阴沉起来,狂风呼啸而过,玻璃门被吹得哐哐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刮得生疼,眼睛酸酸涩涩的,陶清观眯起眼眸,伸手挡住袭来的风,他趔趄了一步,才没有被风刮倒。
震耳的雷鸣声响起,闪电在云中游走,将落未落,如悬在头顶的利刃。
陶凌霄佁然不动,与狼狈的陶清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面上没有喜悦,唇角崩得笔直,“这到底算什么……”
陶清观费了大半力气站稳,他咬着下唇,紧紧盯着陶凌霄的眼眸,眼底暗流波涛汹涌。
他放下抬起的胳膊,换成正常的站姿,倔强着不肯低头,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
现在把人揍一顿大概率会被爷爷骂,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找机会敲闷棍比较保险。
闪电落下,眼前有一刹那雪白,陶清观呼吸停滞了片刻,等但雷声的降临,但下一秒,天空骤然晴朗。
狂风化为微风,温柔的抚过脸颊。
宴氿嘴角噙笑,踱步走来,他抬手捋了捋陶清观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发丝,声音听不出喜怒,“天气预报说,今天该是晴天。”
陶凌霄愣了一秒,唇瓣嗫嚅着,“抱歉,是我意气用事。”
宴氿不置可否,捻着陶清观的头发玩,陶清观的头发有些长,发质有很细软,刚刚狂风一顿吹,现在蓬松的像个毛绒玩具。
陶清观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默默把自己的头发从宴氿手中拯救出来。
这么大个人了,幼不幼稚,头发有什么好玩的。
陶凌霄见宴氿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他身子崩得更紧,最终他受不住冷落,开口道:“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走进特管局。
陶清观眸光微闪,他望向一旁的宴氿,扯出一个营业用的假笑,“刚才谢谢您,您着急回去吗?”
宴氿笑眯眯,“不急。”
“那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陶清观礼貌地向宴氿道了个别,抬脚往特管局里走。
陶凌霄方才走的方向似乎是爷爷在的地方,他看到陶凌霄走进一扇门内,如果他没记错,爷爷也是进了这里,陶清观放轻脚步,追了上去。
这种偷偷摸摸的事,陶清观也很少干,他屏住呼吸,贴到门边,试图偷听里面的谈话。
“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陶清观一激灵,差点原地蹦起来。
宴氿摁住陶清观的肩膀,看着对方吓到炸毛,他哭笑不得:“做坏事时,好歹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吧。”
“嘘——”陶清观食指抵在唇边,压着声音说道:“您小点声。”
宴氿眉眼微弯,配合着用气音回答:“一口一个您的,你也不嫌累。”
“好好好,你小点声。”陶清观做贼心虚,只想宴氿快点闭嘴。
这时门内传来交谈声,陶清观也顾不得宴氿,凝神去听。
“你偏心,从小到大都这样,你总是偏爱他,就因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陶凌霄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其他事也就罢了,可这一次你连契约的机会都送给了他,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好几次,这个机会不是我送给小观的。”陶笠鹤无奈,“更何况我不是也把你送到考场了。”
“那能一样吗?”陶凌霄厉声质问,“你把他送到龙王面前,而我只能待在村门口,连龙王的面都见不到,你不过是想面子上好看,才把我顺带捎过去!”
“够了!”陶笠鹤拔高音量,语气也沉了下来,“小观与龙王契约,不是因为他在龙王面前晃,而是因为他阻止了那几场雨,若是算分,他就是分数最高的那个。”
“没人限制你的能力,你大可以在村里的时候大展身手,而不是到我面前打抱不平。”
陶凌霄梗住,撇过头不去看陶笠鹤,身子崩得笔直,房间内安静下来。
看到陶凌霄这幅模样,陶笠鹤还是心软了,他缓和声音,说道:“你的小心思我也没阻止,刚刚是想在龙王面前表现一下吧,可惜人家看不上。”
“之后记得给小观道个歉,下次不许再这么吓唬弟弟。”
陶凌霄闷闷地嗯了一声。
门外。
宴氿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戳了下陶清观,“听到没,人要给你道歉了。”
陶清观一把拉过宴氿,急匆匆道:“快走。”
他拽着人一溜烟跑到特管局的大门,确定人不会追上来,陶清观松了口气。
“跑什么。”宴氿不紧不慢地走在后边,他衣袖还被陶清观拽着,他一边肩膀耷着,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不抓着机会嘲讽两句?”
“不要。”陶清观别扭地开口。
宴氿:“那你跑去偷听做什么?”
陶清观正色道:“我是怕他们打起来。”
他爷爷,村头一霸,早年他有幸见过爷爷拿着竹竿追着大伯打,mvp战绩可查。
陶清观很快又恢复营业状态,他松开宴氿的衣袖,贴心地帮对方抚平,“委屈您……你今晚跟我走了。”
他半道想起宴氿的话,及时改口。
宴氿哼出一声嗯,迈步跟上陶清观。
不知道小孩的住处离这远不远,但开车回去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宴氿脚下自然一拐,走向停车场,刚跨出一步,他发现自己跟陶清观走的方向不同。
宴氿停下脚步,疑惑地望过去。
陶清观哒哒哒跑到门卫那,守在门口的壮汉正好是拐他来的一个,他熟稔地开口:“叔,你把我绑来的,总得把我送回去吧。”
壮汉懵了一下,“……呃,行。”
陶清观伸手拉过旁边宴氿,小嘴甜甜的,“再捎上他一个,麻烦叔了。”
宴氿:“……”
陶清观带着宴氿坐上来时的MPV,数小时不见,MPV依旧贵气逼人。
落座后,陶清观瞥见宴氿的神色不似开心,知道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他清了下嗓子,开口道:“都是托你的福,来回还有专车接送。”
好一个专车。
宴氿没忍住抬手敲了下陶清观的脑袋瓜子,“正常点,不会拍马屁就别拍。”
“哦。”陶清观歪脑袋,冒出来一句,“敲着手感怎么样?”
宴氿:“……还行?”
陶清观点点头,毫无感情地捧读,“好敲就是好头,会敲就是好手,你棒棒哒,”
宴氿:“……”得,还挺押韵的,他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待车停到家门口,陶清观第一个下车。
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宴氿道:“你小心点,别撞着头。”
这态度,这模样,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可陶清观开的是离宴氿最远的那个门,宴氿得爬过半个车子,才能从陶清观在的这个门下来。
宴氿轻啧一声,打开自己旁边门走下车,他走到陶清观面前,板起脸问道:“故意的?”
陶清观眨眨眼,一副听不懂宴氿在说什么的样子,他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先向公寓内走,宴氿只得跟上去。
陶清观当然不是故意,他是有意的。
这契约定是定下了,又没人说不能解除,他倒要看看是谁先绷不住。
陶清观推开公寓的门,打开灯,邀请宴氿进来。
宴氿打量四周,小孩的住所与陶家祖宅比起来,可以用逼仄来形容,统共不过六十来平米,家具还占了一大部分空间,但温馨的装修风格弥补了几分不足,一眼望去很有生活气息。
陶清观换好拖鞋,站在客厅中,露出为难的表情,“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地方,所以……嘶。”
锁骨处突然烫了一下,陶清观后半句话顿住,火烧的感觉持续不退,他拉开衣领,发现契约印记肉眼可见的加深,瓷白的肌肤红了一圈,指尖触碰到皮肤时,似乎都有些烫手。
宴氿走近观察,开口道:“契约差不多要完成了,你稍微忍一下。”
“一下是多久?”身上的印记宛如烙铁烙上去一般,陶清观就差原地跳脚,他拼命忍着才没发出惨叫。
宴氿弯腰凑近了些,他伸手碾了下印记边缘,说道:“已经好了。”
下一秒,一抹凉意划过,将陶清观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他缓过神,背后的衣服被汗水打湿。
怪不得宴氿说契约需要适应的过程,没有过程,他确实容易嘎。
陶清观垂眸看着身上显形的印记,是一对长角的图案,结合宴氿的本体,大概对龙角,他下意识去看宴氿,却发现对方似乎被加上了滤镜,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还是一样,陶清观疑惑,“你怎么了。”
宴氿望着自己模糊的双手,眉心皱起,“你体内的灵太少,无法支撑我维持现在的形态。”
怕陶清观这个新手小白不理解,宴氿又解释一句,“契约后我会受到限制,一般情况下只能使用你体内的灵,”
陶清观刚想问不够会怎么样,眼前的宴氿就突然变了模样。
好吧,不用问了,他知道了。
陶清观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噗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哈哈哈哈哈……”
宴氿缩水了一大圈,还好外衣是由他的龙鳞化成,让他不至于裸奔。
他淡定地整理着垂下来的衣袖,稚嫩的脸庞上有种老气横秋的神色,宴氿仰起头,他现在的身高只顶到陶清观的小腹上边一点。
“很好笑?”
陶清观努力憋笑,憋……憋不住,“哈哈哈哈,你变的好小。”
前一秒逼格满满,后一秒小巧可爱,太有节目效果了。
宴氿看着陶清观笑得前仰后合,他也勾起唇角,“是喜欢我大一点?”
陶清观光顾着笑,没听清宴氿在说什么,“啊?”
他话音未落,两腿忽然一软,他连忙扶住旁边的柜子,止住跪下的动作,而他眼前的宴氿肉眼可见的长大,随着对方体形渐渐恢复,陶清观感觉自己身体仿佛被掏空。
宴氿笑着问:“不是喜欢大的,够不够大?还想不想我再大一点?”
陶清观唇瓣颤抖,两眼发晕,他虚弱地开口,尾音打着颤,“不、不行了,小点…不能再大了……我受不了。”
第25章 第 25 章 陶清观:是男人,不能说……
望着陶清观煞白的小脸, 宴氿大发慈悲地放过对方。
他变回小孩的模样,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里剥着桔子, 而他旁边的陶清观宛如一具干尸, 了无生气地躺在那,脸上是大写的两个字——虚脱。
宴氿吃完手中的橘子, 伸出小手掐了把陶清观的脸蛋,“明白了吗?我维持这幅形态不是因为我只能这样,而是你不行。”
你才不行!
陶清观在心底呐喊, 他这会儿动一下手指都费力,四肢跟煮熟的面条一样,软趴趴的,使不上一点力。
可恶,是男人, 不能说不行。
“我~~~~”
一个‘我’字后的波浪号都快荡除九曲十八弯了,陶清观含恨合上眼睛,乖乖闭上嘴, 他只是暂时不太行而已。
宴氿仗着陶清观动不了, 又捏捏对方的脸,开口道:“你的体质很特殊, 多吃点含灵丰富的食物, 你体内灵的量自然而然就会上去,用不了多久, 就能支撑我的正常形态了。”
他揉揉陶清观的脑袋, 眼神充满慈爱,小孩的亲生父亲是个靠不住的,他好好照顾小孩一段时间, 让小孩充分感受一下父爱,到时候再提出当干爹,一定水到渠成。
宴氿这么想着,看陶清观的眼神越发慈祥。
他又拨了一个桔子,掰开一瓣送到陶清观嘴边,“来,张嘴,挺甜的。”
陶清观被看得一哆嗦,背后的恶寒感,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也经历过,陶清观叼住橘子,默默旁边挪了下屁股。
总有刁民想害朕。
陶清观在沙发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能动弹了,他扶着沙发边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往房间走。
他暂时不想看见宴氿,他怕他忍不住倒反天罡。
宴氿见陶清观似乎是打算回去休息了,他开口问道:“我今晚睡哪?”
被宴氿一提醒,陶清观才想起一开始被打断的事,他想让宴氿哪凉快哪呆着去,但扭头看见不过十来岁的宴氿,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
明知道宴氿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陶清观还是被对方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蒙住了眼睛。
“你……我去拿床被子给你,你睡旁边那个圆沙发。”
圆沙发是他买的懒人沙发,平时休息的时候,陶清观就喜欢窝在上面,那沙发他都能躺,给现在的宴氿当床绰绰有余。
大夏天的也不用担心着凉,陶清观回房间抱出一个枕头和空调被,往沙发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他好累,走个路都费劲,实在没力气应付宴氿了。
陶清观洗了个战斗澡,迫不及待地往床上一倒,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早,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的声音在陶清观耳边吵个不停,他把脑袋塞到枕头下边,也阻挡不了魔音贯耳。
陶清观阴着脸走下床,哐一下把门打开,他现在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干什么?”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能睡懒觉,天塌了也别想他起来。
宴氿望着陶清观凌乱的发丝,手有点痒,想挼两下,可惜他现在够不着,“叫你起来吃早饭。”
陶清观心底的怒火一滞,诧异地看向宴氿,这人居然会早起做早饭?
吃人嘴短,陶清观态度一秒转变,“好嘞。”
他正要出来,宴氿拦在他面前。
“先去把衣服穿上。”宴氿扫过陶清观赤luo的上身,微微皱眉,小孩这坏习惯得改改。
“……哦。”陶清观夏天里习惯穿着大花裤衩晃悠,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他又是男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宴氿显然很在意,陶清观在心底嘀咕了句,小古板,老实换好上衣在出来。
陶清观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对面坐着宴氿,餐桌上空空如也,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问道:“早饭呢?”
宴氿十分自然地回答:“我想吃青菜面。”
陶清观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不是问你吃什么,我是问早饭在哪里。”
宴氿:“嗯?冰箱里?”
陶清观睁大眼睛,指着自己,“你喊我吃早饭,然后让我给你做早饭?”
宴氿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听陶清观一说,他迟疑了,“有什么不对吗?”
陶清观:“……”有哪里对吗?
他腾一下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回去睡觉了。”
浪费他感情。
“不吃早饭不健康。”宴氿漆黑的眼珠子跟着陶清观转,“你是想吃我做的早饭?”
陶清观停下脚步,回眸狐疑地打量宴氿,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宴氿零帧起手,瞬间变大,他笑眯眯地开口:“行,我去做,你等会。”
陶清观……陶清观已经要跪下了,他扒着椅背,站都站不稳,他颤抖地伸出手,试图阻止宴氿,但宴氿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拐进厨房。
陶囡囡卒。
宴氿说的做饭,实际就是热了几个包子,他走到陶清观身边,对方仍抱着椅子,双腿打摆,宴氿长臂一揽,环住陶清观的腰,将人夹着提起来。
陶清观:on
他四肢随着宴氿走动左右摇晃,最后被放到沙发上,他往那一躺,嘴里被塞了一个包子。
“你得学会适应。”宴氿变回小孩的模样,他坐到陶清观旁边,淡定地吃包子,“一个月后,有场继任仪式,需要你上去唤雨。”
陶清观机械性地咀嚼,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思考他和宴氿谁会先把对方折腾死。
宴氿发觉陶清观在走神,没好气地戳了下对方鼓着的腮帮子,“你一个月内得学会唤雨。”
陶清观听到这话总算有点反应,他抬手将包子拿开,有气无力道:“学不了,我连灵都感应不到。”
在陶笠鹤和他说过唤雨的事后,他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爷爷一遍又一遍哄着他感应空气中的灵,可结果总是无疾而终。
昨夜睡前,他也尝试过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后把自己追睡着了,直觉告诉他,前面是个深坑。
“我教你。”宴氿垂下眼眸,与陶清观的视线交汇,“你会学会的,我保证。”
他眼中写满认真,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陶清观愣愣地望着宴氿,“嗯。”
……
“跑快点。”
宴氿坐在双杠上,悠闲地晃腿,看着陶清观围着小公园跑圈,倏然他的目光被一旁的扇形路灯吸引。
好像他要找的鳞片,但他的东西怎么也不会被做成路灯,也不会一条线插这么多个。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没出去找,不过那玩意也不是很急,敢拿他东西的人总归是跑不掉的。
宴氿余光注意到陶清观速度又慢下来,他立即出声提醒。
陶清观都记不得自己上次运动是什么时候了,他气喘吁吁,耳边还有个催命的宴氿在,他生无可恋地往前跑。
这个唤雨是非学不可吗?
旁边晨练的大爷乐呵呵地笑着,他缓缓打着太极,开口道:“现在坚持运动的年轻人可太少见了,小伙子你好好保持。”
陶清观:呼哧呼哧呼哧……
他跑完最后一圈,两手撑着膝盖停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嗓子眼腥甜,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耳边嗡嗡作响。
“跑完不能立即停下来,再走走。”宴氿从双杠上跳下来,走到陶清观身旁,他拍拍陶清观的后背,催促对方快点动。
陶清观宛如行尸走肉,被宴氿推着一摇一晃地往前走。
宴氿把手里的水杯递给陶清观,开口道:“小口喝。”
陶清观知道剧烈运动后的禁忌,不用宴氿说,他抿了两口水就把水杯放下,冒烟的嗓子被水滋润过,总算能开口了,“你确定跑步和唤雨有关系?”
“你体力太差了。”宴氿走在陶清观身旁。
陶清观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身体素质也不行。”
两箭。
“生活作息还不规律。”
万箭穿心.jpg
陶清观恼羞成怒,“我这是现代年轻人的平均水平。”
宴氿不语,只是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盯着陶清观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那年轻人岂不是完蛋咯。
陶清观忿忿撇过脸,“好吧,可能是低了那么一点。”就一点!
宴氿没戳穿陶清观,拿过对方手中的水杯,又将毛巾递过去,“ 综合素质很重要,体能上去,对灵的容纳量也会上去。”
大夏天这个点,公园里的人小猫三两只,宴氿说话也就没有避讳。
“你知道用灵唤雨的原理是什么吗?”
陶清观老实回答:“不知道。”
他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一样,也是零呢(:D
“灵在空中大量堆积会形成雨云,而雨师与灵共鸣则能凝聚更多的灵,所以唤来雨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与灵共鸣的过程。”宴氿解释道。
“雨师们用来共鸣的灵只能是自己体内的,这些灵与外界的灵纠结缠绕,达到一个临界值,雨就会落下来。”
陶清观若有所思,雨师么,又是一个新词汇,可他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过,他正要细想,旁边的宴氿打断他。
“听懂了吗?”
陶清观:“懂了,然后呢?”
道理他都懂,所以怎么共鸣。
宴氿有一瞬间卡壳,雨师间常说的天赋其实就是容纳灵的能力,以及与与灵共鸣的能力,前者陶清观没问题,后者……
“我也没想好。”
陶清观:“……”
亏宴氿说得那么胸有成竹,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呵呵。
他真是脑子有病了,才相信宴氿的鬼话。
陶清观果断调头,“我回去了。”
宴氿连忙拉住陶清观,“会不会,得先试试才知道,我们去特管局。”
陶清观深吸一口气,“行,我去打车。”
“又不远。”宴氿说道:“走过去,正好锻炼身体。”
特管局离这边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确实算不上远。
“……你让我先歇会儿。”陶清观认命了,在公园长椅上坐下,他长吁一口气,弯腰按了按酸胀的小腿肚。
宴氿轻松一跳,坐上长椅,他把水杯又递给陶清观,“可以了,再喝点水吧。”
陶清观没客气,拿过水杯就是吨,他打开双臂,舒展了下四肢,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神飘忽地望向远方。
就当他脑子抽了吧,再陪宴氿折腾最后一次。
歇得差不多后,陶清观站起身,这时他看见一个眼熟的小胖子,上次对方抱着家长大腿哭得场景,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小胖子这次大概是跟父亲之类的人出来的,他伸出胖成一节一节的双臂,要爸爸抱抱。
他爸爸是个肌肉猛男,轻松把小胖子抱起来,甚至能在手中抛着玩,小胖子杠铃般的笑声在公园内回响。
陶清观叹为观止,是个勇士。
宴氿偏过头,见陶清观眼睛亮闪闪的,再望了眼陶清观看的方向,他一琢磨,上前抱住陶清观的大腿。
忽然被抱住,陶清观:“?”
不待他问怎么了,他倏然腾空而起,一下飞出两米多高,紧接着失重感传来,陶清观全程一脸茫然。
咋、咋还上天了?
宴氿把人接住,又反手抛上去,学着那位爸爸,宠溺地开口:“够不够高,要不要再高点。”
陶清观找到始作俑者,怒吼道:“你放我下来!!”
旁边的小胖子和他爸爸看得目瞪口呆。
小胖子抱住爸爸的脖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爸爸,你放我下来,我抛你。”
说着他弯起自己肉嘟嘟的胳膊,企图挤出一点肌肉来。
“不用了。”男人神情复杂,看了眼陶清观和宴氿浑身上下透着诡异的组合,果断抱着孩子离开。
也是开眼了,见到天生神力了。
陶清观好不容易两脚才到实地上,他冷不丁地开口,“这个公园不应该种竹子的。”
宴氿疑惑:“为什么?”
“因为笋都被你夺完了。”陶清观冷笑两声,实在是绷不住,“你怎么想的,突然扔我做什么?”
宴氿指向小胖父子两离开的方向,“你不是羡慕他们吗?”
陶清观:“……出发点很好,下次别出发了。”
他没忍住,蹲下来两手揪住宴氿的脸,露出险恶的嘴脸,“你现在这模样,是不是得叫我两声哥哥?”
对着小号的宴氿,陶清观演都不演了,“快叫两声听听。”
宴氿危险地眯起眼睛,抬手要捉陶清观的手。
陶清观早有所料,飞速收回手,撒开丫子就跑,宴氿一个小短腿,还能跑过他不成,陶清观得意地回头,想看宴氿无能狂怒的样子,结果一看,后边空空如也。
他心底纳闷,忽然他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在找我吗?”
宴氿水灵灵的出现在陶清观身边,神色轻松地跟上陶清观的脚步。
陶清观雾草一声,向下望去,看见宴氿是飘来的,根本没跑。
老师,这里有人作弊!
陶清观紧急刹车,他看着跟着停下来的宴氿,语气幽怨,“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宴氿淡定地回答:“这个天,谁没事在外面跑。”
在外面跑的陶清观:“……”多少有点冒昧了。
但他顶着三十多度的大太阳,又是因为谁?
陶清观没好气地瞪了宴氿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特管局走,刚刚跑起来还有点风,这会儿慢慢走,他感觉水泥路烫脚。
太阳爬上高位,毒辣的光线无情地洒向大地,清早那点凉意消失无踪,树叶寂静无声,连一口风都没有。
陶清观后悔了,他应该坚持一下,打车去的,再走下去,他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这时,一阵阵风吹来,热意被驱散,汗水蒸发带来舒适的凉意,陶清观松了口气,“还好起风了。”
“嗯。”宴氿走在陶清观旁边,问道:“还要再大点吗?”
陶清观一愣,“你弄来的?”
“风雨雷电,雪雾冰雹不分家,等你学会操控灵,你也可以。”宴氿操控着风再大一点,他安慰道:“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嗯。”
陶清观擦了下脸上的汗,宴氿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
待走进特管局,陶清观感觉自己总算回过来了,空调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他带着宴氿,在特管局里一路畅通无阻,就是陶清观发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在看到宴氿的时候,目光还会停顿一下。
陶清观木着脸,他们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菜,连支撑龙王维持正常形态的灵都没有。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昨天他的‘英勇’事迹肯定传遍特管局了,债多不压身。
宴氿领着陶清观穿过走廊,来到特管局的后院。
后院被打造成一个小花园,各式各样的鲜花争妍斗艳,中央还有假山与人造喷泉,这里虽然是室外,但意外地不是很热,温度维持在一个人体舒适的范围内。
宴氿两手背在身后,端起老师的架子,“一会我给你演示一下唤雨的全过程,你仔细看。”
陶清观点头。
“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接到消息的陶笠鹤火速赶到现场,他来到陶清观身旁,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面色红润,他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没看走眼,龙王确实挺中意自家孙子的。
宴氿微微颔首,“借用一下场地,不是什么大事。”
“您随便用。”
陶笠鹤自觉站到一旁,他冲陶清观使了个眼色,无声比着唇形。
‘好好看’。
龙王唤雨的场景可不多见,他是教不会陶清观,但万一龙王可以呢。
陶清观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宴氿。
“先运转体内的灵。”宴氿放慢动作,他的衣袖无风自起,似乎有种看不见的物质萦绕在他周围。
陶清观猜想,那大概就是灵。
“再控制灵融入外界。”
起风了,有云在头顶汇聚,阴影逐渐将他们这一块区域笼罩,温度在这一刻下降,滴答一声,地砖上落下深色的痕迹。
清脆而凌冽的龙吟声拔天而起,如幽深山涧中冰层崩裂,深处的泉水四溅而起,落入玉盘间。
此刻耳边似乎只能听见这一种声响,陶清观愣愣地望着天空,那乌云之下仿佛真的藏着龙的身影。
“有什么感悟吗?”宴氿摆手挥散空中的雨云,转头看向陶清观,“要不要试一下?”
试试……么。
老实说陶清观根本没悟出个所以然,就感觉宴氿特别牛X。
他深呼吸一次,没啥信心的开口,“我试试哦。”
先运转灵……再感受外界,陶清观闭上眼努力回想宴氿方才的模样,调动体内那些他都感觉不到的灵。
宴氿与陶笠鹤见陶清观有几分像模像样,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尝试用体内的灵共鸣……陶清观屏住呼吸,似乎抓到那一闪即逝的灵感,他骤然睁开眼。
陶清观:“哇呜~”
宴氿&陶笠鹤:“噗嗤”
陶清观狠狠瞪过去。
别以为憋得快,他就听不到!
第26章 第 26 章 (修)他压在他身上,低……
陶清观两手一揣, 哼声撇过头去,不想理会肩膀抖成筛子的二人。
“咳咳。”陶笠鹤勉强压下笑意,安慰道:“失败乃成功之母, 你不要气馁, 下一次……噗噗…”
陶清观面无表情,“你可以了。”
宴氿出声打圆场,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你学会了龙叫……噗噗…”
陶清观转头望向宴氿,“你也可以了。”
他竟然会觉得两个离谱的家伙加在一起能负负得正, 而不是离离原上谱*。
宴氿眼底含着笑意,他看着快恼羞成怒的陶清观,上前拍拍对方的小臂,鼓励道:“没事,本来就没指望能一次成功, 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他说着就要动手,但才一开始,宴氿就顿住了, 他感受了下剩余的灵, 再用下去,小孩大概又要趴下了。
恰巧这时, 陶清观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陶清观捂住小腹, 面上略有些羞赧,“跑了一上午, 成本一个包子,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好使。”
“那就歇会,去吃个午饭。”宴氿顺势收手,他对陶笠鹤说, “把平时给我准备的饭菜做一份,他需要补充灵。”
陶笠鹤应下,“行,我让他们多做点。”
宴氿对特管局的熟悉程度,高出陶清观一大截,他带着人走进自己平时坐的小包厢,门一关,外边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隔绝。
陶清观打量四周,包厢内的布局清雅别致,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画,角落里还放着一看就很贵的古董大花瓶。
他悄悄拱了下坐在旁边的陶笠鹤,压低声音道:“你今天算不算沾光了,平时你没这待遇吧。”
陶笠鹤恍然想起,他忘记告诉陶清观自己的真实职位了,对方到现在还以为他是个底层小职员。
“我……”
“你今天就跟着我们,多去人多的地方转转。”陶清观瞄着宴氿,小声嘀咕,“这样你就能狐假虎威,下次再有人使唤你,你就怼回去。”
陶笠鹤:“……”
他是该夸陶清观有孝心呢,还是该夸他脑袋瓜子机灵,损招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陶笠鹤推开凑太近的陶清观,低声道:“不用你操心我,你好好跟着龙王学。”
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下次找机会单独和这小子说吧。
陶清观哦了一声,乖乖坐正,他端起杯子喝茶,借着茶杯的遮挡,他偷看宴氿。
对方现在的形态还没有椅背高,却老气横秋地坐在那,宴氿取出桌旁柜子中的茶叶罐,取出一些放进茶壶中,他两手飞舞,如轻巧的蝴蝶,看得人赏心悦目。
不消片刻,宴氿沏好第一杯茶,他将茶倒在茶宠上,又沏了一杯放到陶清观面前,他开口道:“尝尝。”
陶清观不觉明历,接过茶杯,他说了句谢谢,低头抿了一口,初觉微苦,但细细品尝又有一丝回甘,齿间摩挲时有着独属于茶叶的清香。
他不懂茶,但这一杯茶确实挺好喝的。
宴氿见陶清观喝完了,又给倒上一杯,他自己端着一杯轻呷着,姿态懒散闲适。
陶笠鹤就看着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他坐在这显得格格不入,宴氿不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上去讨没趣,陶笠鹤喝了口白开水,安慰自己。
都差不多,他一点都不酸。
等菜端上来时,陶清观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不过茶杯很小,他完全都不担心那点茶水占肚子。
宴氿拿起筷子给陶清观夹菜,“你多吃点,这些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啊……谢谢。”
陶清观礼貌道谢,然后他碗里的菜就越来越多,他根本来不及吃,最后堆得冒尖,宴氿还在给他夹。
他赶忙挪开碗,拦住宴氿的筷子,“够了够了。”
养猪都不带这么养的。
宴氿意犹未尽,投喂小孩还挺好玩的,他看陶清观护着碗,防狼似的防着自己,只好含着遗憾停手。
陶清观见宴氿不再关注自己,才放开手中的碗,拿起筷子继续吃。
这些菜不愧是专门做给龙王吃的,味道是其次,用的食材是真的好,连帝王蟹都端上来了。
坚硬的蟹壳被敲碎,雪白的蟹肉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伴着碟子里的蟹黄酱吃,一口下去,别提多满足了。
陶清观吞下一大口,感觉自己幸福得要流泪了。
咦?不对,他好像真流泪了。
陶清观摸了把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湿润,他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真把自己好吃哭了?
宴氿抽了张纸递给陶清观,“看来到极限了,你再吃点,等感觉到头晕的时候记得停下来。”
“……我这是什么情况?”
陶清观接过纸擦眼泪,在祖宅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来以为是鬼魂作祟,现在看宴氿的反应,应该别有隐情。
陶笠鹤总算找到自己发挥的机会,他开口解释道:“你吃那些的东西含灵量很高,导致你体内的灵超过了你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流眼泪是在排出多余的灵。”
被抢台词的宴氿接过话头,“等你适应了,你对灵的容纳量就会变高,不用担心,对身体没有害处。”
陶笠鹤悻悻然闭嘴,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总觉得刚刚龙王瞪了他一眼。
“好吧。”陶清观擦完一张纸,又抽出新的一张接着擦,他吸了下鼻子,“那有办法先让眼泪停下吗?”
他更想问,就没有体面一点的方法提升实力吗?哪个好人家实力是靠哭上去的。
“没有。”宴氿帮陶清观抽纸,目露同情,“不哭出来会更难受,有可能会七窍流血。”
陶清观:“……”已老实,求放过。
他又吃了几口,发现眼泪越流越凶,到最后陶清观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可眼泪还一个劲的掉,果然龙王吃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吃到嘴的。
待他们走出包厢时,陶清观双眸湿润,眼尾殷红,鼻尖也粉粉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路过的人见此,纷纷在心底摇头。
就知道龙王是个不好相处的,瞧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老陶也不拦着点,太惨了。
陶清观面上没有一丝起伏,当然这不是因为他达到了不动声色的最高境界,而是因为……他麻了。
随便吧,无所谓,没人在意。
饭吃过了,宴氿想着趁热打铁,把陶清观有带回后花园,但这次后花园内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陶凌霄站在喷泉边,望着水流起起伏伏,也不知道站这站多久了,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向宴氿,“下午好,我听说您在这边教学,想过来学习一下,可以吗?”
宴氿仍笑着,虽然他现在是小孩的模样,周身却有种令人不敢忽略的气势,“我如果说不可以呢?”
陶凌霄唇瓣绷紧,站在原地没动。
宴氿懒得和叛逆的小鬼纠缠,他拉过陶清观的手,开口道:“你现在身体里满满当当都是灵,你尝试一下操控它们。”
陶清观闻言,目光从陶凌霄身上收了回来,后知后觉手腕被宴氿握着,他抽回手,“……嗯。”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起,努力回想宴氿唤雨时的模样,他的记忆力很好,他能记住宴氿每一步的动作,放轻呼吸去感应,全神贯注地去追寻灵的存在。
但,他还是失败了。
他完全不理解宴氿口中操控灵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人无法想象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一样,横在他面前的是一道天堑。
陶清观有些挫败,他撇过头不去看宴氿的脸,开口道:“抱歉,我感觉不到。”
“一般雨师能利用体内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的灵。”陶凌霄忽然开口,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宴氿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我可以利用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我有信心这个数字还会提高。”
“凌霄。”陶笠鹤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制止的意味。
陶凌霄不再言语,只是倔强地盯着宴氿看。
宴氿皱眉,他又一次拉起陶清观的手,“你不需要道歉,没让你理解是我的问题,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家。”
陶清观面上神色收敛,他抬眸看向陶凌霄,但对方眼中根本没有他。
他扯了下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宴氿牵着陶清观就要走,陶凌霄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向前追了两步。
“您等一下。”陶凌霄目光如炬,“如果我能在您的压制下降下雨,您会考虑我吗?”
宴氿脚步一顿,他察觉到自己牵着手有些僵硬,他抬眸望向陶清观的侧脸,小孩下颌线紧绷着,眉宇压得很低,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委屈。
他握着陶清观的手稍稍收紧,见陶清观低头看过来,他冲对方笑笑。
宴氿未曾回头,声音冷淡,“输了就是输了,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陶凌霄语噎,他还想再争,却被陶笠鹤制止。
“够了。”陶笠鹤拽住陶凌霄的胳膊,黑着脸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陶凌霄甩开陶笠鹤的手,“我用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有错吗?”
他下意识用灵反击,可这一次他什么的唤不出来,陶凌霄一愣,扭头望向宴氿,是对方压制了他吗?
陶清观埋头往前走,他眉头紧锁,深觉自己出门没看黄历,陶凌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
他瞄了眼身旁的宴氿,对方一直跟着他,他没机会动手,区区陶凌霄,不过是个战五渣。
早在八岁的时候他就能把人摁着打,虽然因此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所以他记住了,打人要挑对方落单的时候,还不能露脸。
宴氿注意到陶清观的视线,仰起头问道:“怎么了?”
陶清观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嗝,才好受一点的胃又开始撑得慌,他疑惑地揉了揉肚子,说道:“没事,大概是中午吃多了。”
宴氿勾起唇角,“可能。”完全没注意到啊。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背后的陶凌霄,对小孩的处境有了新的认知,他看陶清观的目光带上些许同情,陶清观一看就瘦瘦弱弱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从小到大估计没少受欺负。
回去的路,陶清观选择打车,跑了一天,他感觉自己的腿都要废了。
出租车在小区大门口停下,陶清观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
宴氿慢悠悠地跟在陶清观身后,忽然他心底划过一道异样的感觉,他向南边望去,看见一片黑沉沉的云,像是天空被撕开一道裂缝,阴森恐怖。
陶清观走到一半发现宴氿没跟上,他回头想问宴氿怎么了,就看见对方盯着远处的乌云发呆,他看了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着,抬手挠了挠后颈,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特管局离开后,他的后颈下边就痒痒的。有点像过敏了。
宴氿没有回答,他微微眯起眼眸,眸色逐渐幽深,变小钝化了他的五感,但这一刻他感应到鳞片就在附近。
那边的逃犯或许和鳞片有关,但看目前的形式,特管局的人似乎要让人跑了。
宴氿拽了下陶清观的衣摆,手指向乌云的方向,“那边有飞碟,天晴了就能看见。”
陶清观嘴角抽搐,“我很像傻子吗?”
行不通么,可他现在能力受到限制,没法干预那么远的地方。
宴氿抬起胳膊抱住陶清观的大腿,不让人走,“那边再不放晴会发生很不幸的事。”
陶清观摸不准宴氿在打什么鬼主意,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什么不幸的事?”
宴氿恶魔低语,“你以后每天早上都会被我拉起来晨跑。”
陶清观:“!?”
南边的天空瞬间就放晴了,陶清观捂着肚子弯下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揪住想跑的宴氿,泪眼汪汪地瞪向对方,尾音打着颤,“你个狗东西。”
宴氿趁机摸摸陶清观的脑袋,“不哭不哭,不拉你晨跑了。”
陶清观忿忿抹了把眼泪,他哭都是谁害得!
利用了陶清观,宴氿略有些心虚,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快回去,你也不想被别人看见你哭了吧。”
陶清观:“……”
宴氿推着陶清观往电梯走,逃犯估计被特管局的人抓住了,回头他找陶笠鹤问问鳞片的下落。
陶清观全程低着头,回到家,他往沙发上一倒,泪水还是收不住,陶清观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生活枯燥无味,尸体cos人类。
宴氿拿了个条热毛巾盖在陶清观脸上,开口道:“擦擦,不然明天眼睛该肿了。”
陶清观:呵呵。
见陶清观蔫蔫的,宴氿想补偿一下对方,他在陶清观旁边坐下,“想不想狠狠打陶笠鹤脸,想不想一飞冲天?”
“不想。”陶清观躲开宴氿,“我上五休二,平时还要值班,等我什么时候上二休五了再陪你折腾。”
本来他还有点兴趣,但经过今天堪比劳改的训练,陶清观放弃了,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这就是个坑。
宴氿歪过头盯着陶清观,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行吧,一个月后的唤雨我想办法帮你糊弄过去,不学也行。”
陶清观闻言,抱着靠枕从沙发边滚回宴氿身旁,他只露出一双眼眸,泪水退尽,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你……”
宴氿:“嗯?”
“没什么。”
陶清观用靠枕盖住脸,和宴氿相处了一天,他对宴氿的印象算不上两级反转,但也改善许多,然后他就越发想不通一件事。
他没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宴氿听到这话,视线在陶清观身上扫了一圈,他倏然变回正常形态。
陶清观就感觉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然后身体又传来熟悉的虚弱感,不过这次比第一次好多了,至少他还有力气坐着,而不是啪叽倒下去。
宴氿清了下嗓子,俯身靠近陶清观,他一手撑在陶清观身旁,压得很近,近到彼此的气息都开始纠缠。
陶清观抱着靠枕的手不由收紧了些,他抬眸看着宴氿,眼底尽是不解。
宴氿刻意压低嗓音,“你多少钱一次?”
陶清观:“?”
“年轻,漂亮,有实力,很符合我的需求。”宴氿一手挑起陶清观的下巴,嗓音低沉磁性,像是情人间的低喃,“考虑来我家帮我点忙吗?”
陶清观:“!!?”
他两手用力推开宴氿,顾不上疲软的身子光速退远。
陶清观尖叫小猫痛苦抱头,他不想懂的,至少不该懂那么快,可作为当代好青年的他几乎是秒懂。
华国人果然和他们的国旗一样,除了红色就是黄色。
宴氿施施然,双手抱臂,神情戏谑,“懂为什么了吗?”
陶清观为自己正名,“你是污蔑,我才没说得那么……那么……”
他想不出来词,见宴氿还要开口,陶清观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好了,够了,再说就是该进小黑屋的内容了。”
宴氿握住陶清观的手腕,他还没用力,身上的人倏然往他身上一倒,结结实实压在他胸膛上。
陶清观趴在宴氿怀里,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快给我变回去。”
汤姆的,他要被吸干了。
宴氿反应过来,立即缩小,姿势没变,陶清观趴在他身上,将他整个罩住。
“你……你让我…缓会儿,我……我动不了……”陶清观气若游丝,小脸煞白。
宴氿托住陶清观的腰,轻松将人扶正坐好,他啧啧摇头,“三分钟都没有,你太快了。”
陶清观:“……”我怀疑你在含沙射影,并且有证据。
他选择歹毒地回击,“你也大了没三分钟,半斤八两。”
宴氿:“……啧。”
“所以你当时想让我帮的忙是什么?”
陶清观无力地摆摆手:“我老莫名其妙的流眼泪,以为是有鬼作祟,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爷爷是跳大神的,又听人说你比爷爷厉害,就以为你会捉鬼,想找你帮忙,结果就是误会一场。”
宴氿闻言,促笑一声。
还真是误会一场。
身体经历过反复捣腾,陶清观恢复的速度明显快上不少,他拿回身体的掌控权,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今天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
待洗完澡,自然是美美地躺在床上玩手机,他是双休,但明天该他去值班,一想到明天要上班,陶清观感觉自己的尸体硬硬的。
玩到睡觉的点,陶清观准时关灯裹好小被子,今天走了得有上万步,运动过后就是好睡……睡不着!
陶清观眼睛睁得像铜铃,眼底没有一丝睡意,身体已经很困了,但大脑格外的清醒,有种□□与灵魂分离的感觉,简称失眠了。
这时他有点想上厕所,陶清观坐起来,忽然想起午饭时自己喝了很多茶,而茶叶有提神的作用。
破案了,怪宴氿。
陶清观穿上拖鞋,向卫生间走去,处理完人生大事,回来路过客厅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
“睡不着?”宴氿问道。
陶清观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茶喝多了,有点兴奋。”
宴氿从沙发上爬起来,声音下掩藏着兴奋,“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友爱的亲子活动,他早就想尝试一下了。
陶清观狐疑地望着走过来的宴氿,拿不准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宴氿已经自觉走向他的房间,陶清观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来,你先躺下。”宴氿催促着陶清观上床,自己兴致勃勃地坐到床边。
陶清观瞧他这副模样,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他拉过被子,问道:“你要讲什么类型的故事?”
宴氿即答:“当然是童话故事。”
他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清冽地嗓音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名叫白雪的公主,她长得非常漂亮……”
居然是白雪公主,虽然看过百八十遍了,但这么听还是第一次,陶清观看着夜灯下宴氿忽明忽暗的脸庞,心底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养孩子养到宴氿这样的,还挺省心的。
宴氿:“但公主有一个烦恼……”
陶清观调整了下睡姿,心想着恶毒王后该出来了。
“她是个地中海,所以她天天带着自己的小红帽……”
陶清观:“?”
“一天她出门,一不小心把脚上的水晶鞋弄丢了,好在被善良的仙女教母捡到,仙女拿起水晶鞋,问灰姑娘掉的是左手这个金水晶鞋,还是右手的银水晶鞋……”
“不是,你等等。”陶清观垂死病中惊坐起,“水晶鞋还有金银?”
宴氿把陶清观摁回去,“听故事不许说话。”
“诚实的公主说:‘这两双鞋都是我掉的。’”
陶清观:“……”好一个诚实。
“仙女教母很生气,把公主扔进了军营,想让她吃一番苦头,但勇敢的公主选择女扮男装,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从此更名花木兰,奔赴战场,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够了,师父别念了。
陶清观实在受不了,拉住一通胡扯的宴氿,“换个故事,你要是实在不会讲,可以讲讲你知道的好玩的事,你活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点有趣的事都没有吧。”
宴氿若有所思,很干脆地答应,“行。”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从前有一对情侣,女人怀孕了,但生出来的孩子和男人不像,男人怀疑女人找小三,不告而别。”
“女人气不过,真找了小三,然后把孩子扔给了小三,又勾搭上小四,这时候男人带着小五回来了……”
“停,stop,你搁这套娃呢。”陶清观脑瓜子嗡嗡的,“是不是还有小六小七小八?”
宴氿惊讶地看向陶清观,“你怎么知道?”
累了,真的累了。
陶清观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脸上,“我已经困了,马上就能睡着,你出去吧。”
宴氿正说到兴头上,但看陶清观是真的想睡觉了,他依依不舍地说道:“好吧,晚安。”
“晚安。”
话虽如此,但陶清观一直滚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晚睡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他萎靡不振。
眼看要迟到了,陶清观早饭都顾不上吃,匆匆穿上鞋准备出门。
早早起床,神清气爽地宴氿看到陶清观忙急忙慌,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陶清观头也不回,“去上班。”
宴氿道:“我也要去。”
“行。”陶清观冷酷无情,“你去一楼挂号,挂耳鼻喉科,到四楼四号诊室问诊,告诉他你有中耳炎,然后你就可以来一号诊室找我了。”
陶清观本意是想劝退,但宴氿是真考虑上了,他走得急,也就没看到他背后的宴氿从沙发上下来,收拾出门用的东西。
第27章 第 27 章 (修)陶清观:他的喜好……
他踩着点来到科室, 陆满满已经到了,几个科室的人是流动的,今天他和陆满满值班, 下次他们休息, 就会有其他人顶上。
陶清观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蔫哒哒的, 双眼下挂着青黑的眼圈,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陆满满走来调侃道:“哟,昨晚去私会哪个小美女了, 你脸上一左一右写着两个大字,肾虚。”
“呵。”陶清观冷笑,小美女,可拉倒吧,他昨晚睡着, 梦里都是宴氿讲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醒来时脑瓜子发蒙。
趁着还没病人来,陶清观闭目养神, 想着能休息一会是一会, 忽然熟悉的脱力感传来,他心跳漏了一拍, 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陶清观惊疑不定, 宴氿给他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时,陆满满凑到陶清观身旁, 开口道:“小刘今天在导医台值班, 她刚刚跟我说看到一个又高又帅,身材还好的古风大帅哥。”
陶清观听到这几个字,心凉了半截, 他抓住陆满满的小臂,急忙追问道:“有照片吗?”
“小陶你这样可不行,偷拍是犯法的。”陆满满刚说完,那边的小刘就传来一张合照,看样子是经过原主同意了。
陆满满啧了一声,把手机递给陶清观,“算你运气好。”
陶清观探头去看,看清屏幕上的人,他剩下半截心也凉了。
果然是这个狗东西!
陆满满看出陶清观的异样,疑惑地问道:“你难道和他认识?”
陶清观木着脸点头。
“那正好。”陆满满拿过手机,“小刘问我这男的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你参谋一下。”
陶清观满脑子都是宴氿说的,小三小四小五,再加上脱力感,他木着脸回答,“大概率喜欢人妻。”
陆满满:“啊?”
陶清观:“就是ntr,你懂吗?”
纯情处男陆满满,真诚地摇头:“不懂,ntr是什么东西?”
陶清观略微思索,吐出两个字。
“曹操。”
陆满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说的是真的?这哥们真的喜欢那样的?”
陶清观嘴角抽搐,“你等会自己问他就是了。”
“啊?”陆满满脑袋卡了一下才顺利运转,“他是来找你的?”
陶清观点头,他这会儿全身无力,不想开口说话,他想询问宴氿是个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没有宴氿的联系方式。
这两天他们一直待在一起,他都忘记这件事了。
陶清观头疼地捏了捏鼻根,不知道宴氿还要用成人形态用多久,他怕自己哐一下倒在工位上。
幸运的是今早没什么病人,陶清观能一动不动,保持精力。
过了约莫一刻钟,还是有敲门声响起,陆满满走去开门,陶清观扶着桌子坐正,面色苍白地准备工作。
这时,陆满满惊讶地诶了一声,扭头道:“你朋友真来找你了。”
陶清观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噌地站起来,眼底有小火苗在燃烧,他快步走到门口,开口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宴氿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面对陶清观的质问,他无辜道:“我跟那四号室的医生说了自己有中耳炎,可他看完我耳朵,跟我说没有,不肯给我开单子,所以才耽搁这么久。”
陶清观:“……”谁问你这个了。
视野内有黑斑浮现,脑袋晕乎乎的,像是供血不足,陶清观实在没力气和宴氿扯皮,冲对方摆摆手,“你赶紧回去。”
再不回去,他就要驾鹤去了。
“别担心,我考虑到这点,给你带了好吃的。”宴氿长腿一跨,走近房间,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陶清观,“赶紧吃。”
陶清观顿感意外,没想到宴氿还有这份心,他打开袋子,袋子里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炒米(鱼粮)。
他脸上期待的表情在一瞬间转化为嫌弃。
宴氿毫无所觉,径直走到房间里的空椅子上坐下,“我在茶几下面找到的,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之后让陶笠鹤再送点过来,别客气,随便吃。”
谢谢,他并不想吃。
陶清观忿忿抓了把炒米塞进嘴里,没办法,形势所迫,他只好屈服了,一口炒米下去,身上无力的症状缓解不少,陶清观默默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炫炒米。
他现在好像那个手机,快没电关机了,还被人一边插着,一边玩。
陆满满视线在陶清观和宴氿身上来回移动,他用胳膊肘拱了一下,光顾着吃的陶清观,说道:“你不介绍一下?”
陶清观缓过来点,但对宴氿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当然,他这个状态,脸色也很难好看起来,“他叫宴氿,目前……算是我的合租舍友。”
说完他又对宴氿道:“陆满满,我朋友。”
宴氿礼貌微笑,“你好。”
“你好。”陆满满往周舟身旁挪了点,眼前的男人态度友好,可他就是有种对方很危险的感觉。
陆满满咽了口唾沫,陶清观这小子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人了?
宴氿审视陆满满一圈,开口道:“我们家小观麻烦你照顾了。”
陆满满:“……啊?”
“你一定费了不少心。”宴氿一秒入戏,“我……”
“停停停,都什么跟什么。”陶清观一脸黑线,打断宴氿的‘真情流露’,问道:“你跑过来究竟是干嘛的。”
宴氿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吗?你还告诉我找你的方法。”
“我那是……”陶清观算是体会到把自己坑了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开口道:“算了,你回去吧,我上班又没什么好玩的。”
“不要。”宴氿十分叛逆,他往后一靠,大有一副赖在椅子上不起来的意思,“我在这等你。”
陶清观无语,他按下手边键盘上的一个摁键,当场大义灭亲,“喂,保安吗?这里有患者……”
“诶,我是有正事找你。”宴氿一秒破功,连忙起身阻止陶清观。
他开个玩笑而已,小孩真不经逗乐。
陶清观压根没打开麦克风,他眉尖上挑,“说吧。”
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看得宴氿唇角跟着扬起,“等中午休息的时候跟你说,我就坐着,不打扰你工作。”
陶清观眯起眼眸,猜不准宴氿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恰巧这时候病人来了,他没空再管宴氿。
测试的过程烂熟于心,仗着病人听不清,陆满满小声和陶清观咬耳朵。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关系怪怪的,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满身贵气的人了?”
陶清观在往电脑里输病人信息,听到陆满满的话,他头也不抬地回道:“家长介绍。”
陆满满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去老家转悠一圈,说不定你家长也能给你介绍一个。”陶清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行了,快点测。”
陆满满:“哦。”
总有一种自己被忽悠了的感觉。
陶清观干着活,时不时再吃一口炒米,身体里的灵居然达到了一个诡异地平衡。
他偶尔回头看一眼宴氿,对方坐在那玩手机,当他感觉身体发虚时,对方会抬眸望过来,似乎是提醒他该吃东西了。
陶清观忽然有点明白,宴氿为什么会用正常形态跑来找他。
但大部分时间,宴氿都在玩手机,一直在干活的陶清观吐槽一句,“你好闲啊。”
“有么?”
宴氿头也不抬地回道。
他出来也是有目的,比如,找鳞片,昨天陶笠鹤告诉他,抓住的那个逃犯没有他要的鳞片,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落空了。
鳞片丢了二十多年,现在有的线索寥寥无几,不知道现在会在谁的手上,贴身保存的鳞片,突然易主,还被别人拿手里把玩,感觉怪怪的。
不过能知道鳞片就在附近,也是个收获。
宴氿睨了一眼陶清观,算了,现在有比找东西更好玩的事情,那件事就暂且搁置吧。
时至中午,陆满满很有眼色地先走一步。
陶清观活动了下酸胀的颈脖,扭头看向无所事事,玩了一上午的宴氿,感觉自己有点手痒,“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吗?”
宴氿放下手机,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帮你接了一个单子。”
陶清观脱口而出,“刷单一时爽,人财两空泪茫茫。”
宴氿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你在说什么东西?”
好吧,看来不是他想的那个刷单。
陶清观还以为宴氿想上小区门口的红色横幅,‘某某业主在网上刷单,被骗多少万元’。
“一种快速出名的好办法。”陶清观耸肩,“你接的什么单子?”
“降雨的单子,正好就这块区域,我就帮你接了。”宴氿回答道:“雨师每月都有一项指标,也就是降雨次数。”
陶清观:“可我又不是雨师。”
宴氿:“我是,你是契约者,所以你也是。”
陶清观:“……”真是上了贼船了。
“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特管局那边会通融一下。”宴氿开口道:“应该只用完成低阶雨师的指标。”
陶清观一脸严肃,“不,是你的指标。”
宴氿微笑,“我的就是你的,别客气。”
客气个鬼。
陶清观懒得搭理宴氿,他站起身,岔开话题,“我去隔壁换衣服,午饭在外面吃吧。”
医院旁边两条街都是吃的,尤其是卖营养补品的特别多,偶尔忙得忘记点外卖的时,陶清观就会出去吃。
至于为什么不去医院食堂……他怕吃出工伤。
宴氿还不放弃,“昨天我思考过,找到一个挺适合你的办法,真不试试吗?有赏金拿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陶清观不为所动,“你在这等我。”
他推开门,走向隔壁休息室。
陶清观脱下白大褂,挂紧自己的柜子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到洗手池那洗手。
他无意间忘了眼窗外,一道熟悉的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陶凌霄怎么到这来了?
第28章 第 28 章 (修)陶清观:原来偷菜……
陶清观不确定, 特地多看了两眼,发现确实是陶凌霄,对方特地上门, 肯定是来找他的, 以他们两的关系,不用想肯定不是好事。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陶清观眼珠子转悠, 肚子里的坏水开始冒泡了,这可是陶凌霄主动送上门的,就是宴氿有点麻烦。
他蹑手蹑脚来到门边, 透过门缝向外看,没发现宴氿的身影,陶清观找准时机,悄悄溜了出来,直奔医院大门。
夏日的午后闷热, 令人喘不上气,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大太阳下, 路边都看不到几个人。
当然, 一切都有意外,比如特地在花坛旁站着等的陶凌霄。
陶清观绕到小池塘旁边, 搜寻一圈, 成功锁定目标,凭借小时候的经验, 他将手伸进泥土中的小洞, 在里面掏吧掏吧,拽出一只跟成人手差不多大,肥嘟嘟的牛蛙。
虽然自打上初中后, 他基本没怎么和陶凌霄见过,但小时候他两没少见面,谁还不知道谁几件糗事,他就知道陶凌霄很怕蛙和蛇之类的冷血动物。
陶清观拎着牛蛙的一只脚藏在身后,向陶凌霄所在的方向走去。
陶凌霄第一时间注意到陶清观,他转过身,面色沉稳,“中午好。”
身后的牛蛙有点活泼,陶清观一把抓住牛蛙的身子,捏住对方的嘴,手动帮对方安静,他面上不动声色,问道:“有事吗?”
陶凌霄直视陶清观的眼睛,开口道:“如果继任仪式上唤雨失败,你会和龙王解约吗?”
“这和你没关系。”陶清观目光梭巡一圈,这边就只有他和陶凌霄两人,简直天赐良机。
陶凌霄心底堵着一口气,一直以来,他以雨师的身份而暗喜,这是陶清观无法踏足的世界,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
偏偏是陶清观,但凡宴氿换一个人选,他都不会有如此浓厚的挫败感。
“以你的实力根本留不住龙王。”陶凌霄目光沉沉,“被换下来是迟早的事,不如你主动提出的解约,还能留下几分面子。”
陶清观闻言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说得冠冕堂皇的,实际不就是不服气,“听不懂人话可以出去报个班,我没业务教你。”
他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脚步,拉近和陶凌霄的距离,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宴氿突然冒了出来。
“哟,你换个衣服,换到门口来了?”
宴氿手里拎着袋子,阔步走向陶清观,他瞥了眼陶凌霄,心底轻啧一声,又跑来欺负人,真当他不存在了。
虽然还没和陶清观确认关系,但宴氿是把人当儿子养了,这会儿子被欺负,他可不得来找场子。
宴氿站到陶清观身旁,将手里装着炒米的袋子递给陶清观,贴心地开口道:“先吃点,你不难受吗?”
被宴氿这么一提醒,陶清观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体无力,仿佛身体被挖空,脚下都站不稳了,可他靠着宴氿的那只手抓着牛蛙,陶清观只好侧着身子伸手去拿。
宴氿察觉到不对,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陶清观动作一顿,背后蓄谋已久的牛蛙找准机会,蹭一下跳出来,它表皮太滑,陶清观没抓得住,他一抬头就看见牛蛙蹦到陶凌霄脸上,呈大字型紧密贴在上面。
啪叽一声,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牛蛙牢牢抱住陶凌霄的脸,冰凉的触感让陶凌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他原地起舞,慌忙把牛蛙甩出去,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哆嗦。
飞翔的牛蛙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地弧线,冲向宴氿,陶清观来不及去捞,眼睁睁地看着牛蛙直直撞在宴氿肩膀上。
牛蛙兄平衡感不错,扒着宴氿的衣服立马就站稳了,它倨傲地站在宴氿肩膀上扫视众人。
陶清观尴尬地干笑两声,“哈哈哈……它挺喜欢你的。”
宴氿的脸已经黑了,他拎起牛蛙扔回旁边的草坪里,眼神幽幽地望向陶清观,“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手里抓。”
也不嫌脏。
“意外意外。”陶清观哪想到宴氿会冒出来。
宴氿看着肩膀上的泥土印,面上浮现嫌弃,他刚要开口,又听到噗通一声响,转过头发现是陶凌霄后退时绊倒了石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陶凌霄紧咬着下唇,面色羞恼,他顾不得和宴氿说话,逃也似地跑了。
宴氿见此,面色复杂,陶清观似乎并不要他来撑腰,这招不仅损,杀伤力还大。
陶清观看着陶凌霄落荒而逃的背影,啧啧两声,“胆子真小。”
说完,他眼前一花,体内灵的储存量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栽下去,事关生死存亡,陶清观赶忙去捞宴氿手中的炒米,但刚伸出手,就被宴氿拍开。
宴氿道:“脏。”
陶清观辩解道:“我这只手没碰过牛蛙。”
宴氿避开陶清观再次伸来的手,他抓了点炒米送到陶清观嘴边,说道:“张嘴。”
陶清观眼前都飘黑点了,他管不了那么多,顺从的张开嘴,吃了好几口炒米,陶清观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对宴氿道:“谢谢了。”
宴氿掸了下手中的碎屑,“没事。”
陶清观看着宴氿手上的动作,发觉事情不对,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刚刚拎牛蛙的时候,用的是不是也是这只手。”
“……你记错了,牛蛙是自己蹦出去的。”
“魂淡!”
陶清观无能狂怒,跑到洗手池旁,又是洗手又是漱口,他没好气地瞪了宴氿一眼,控诉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宴氿无辜道:“我也没料到你会抓那玩意,这是个意外。”
陶清观呵呵两声,今天‘意外’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了。
宴氿瞄了眼自己的衣服,似是无意间开口,“衣服脏了。”
陶清观下意识瞥了一眼,宴氿穿得是特管局送过来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看着挺贵的,至少不是他会买的衣服。
对方也算是被他波及,陶清观略微思索,胳膊一抬,搭上宴氿的肩膀,拍着胸脯,阔气道:“走,我今天请你吃全国连锁饭店。”
宴氿欣然同意,然后——
他就被陶清观带到一家红底黄字的小饭馆前,宴氿看着里面陈旧的装修,嘴角一抽,“这就是你说的全国连锁饭店?”
“嗯。”陶清观指着招牌上的几个大字,“沙X小吃,全国有近十万分店,没毛病。”
他说着,推门走进去,宴氿没辙,只得跟上去。
现在是饭点,店里人还挺多的,陶清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前一个吃完的人刚走,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
陶清观把碗筷堆到一起,抽了张纸擦桌子,他把菜单推到宴氿面前,说道:“随便点,我请客。”
宴氿拿起泛黄的菜单,略有些嫌弃,他随手指了两样,陶清观叫来老板,把要吃的告诉对方。
老板走时,顺手把用过的碗筷一起带走。
陶清观把擦完桌子的纸扔进垃圾桶,随口问道:“你都吃鸭腿饭了,怎么还加了个腿。”
宴氿:“鸭子不该有两个腿吗?”
陶清观睨了宴氿一眼,“可你点的是鸡腿。”
宴氿一手拖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陶清观,“我的衣服可比这顿饭值钱。”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陶清观默默把嘴闭上,装作没听见。
宴氿不打算放过陶清观,得寸进尺道:“你把单子接了,我们就算扯平。”
陶清观装死。
“说真的,我有解决的办法。”宴氿正色道:“我们再试一次。”
陶清观避开宴氿的目光,他抓了下头发,似是在纠结,“……行吧。”
宴氿勾起唇角,拿出手机,开口道:“你没下载app?我推给你吧,你注册一个,然后和我的账号绑定。”
“但我们两得先加个联系方式。”
陶清观也拿出手机捣鼓,不一会儿,他的手机界面上就多出一个app。
下了么app,同城速下,使命必达。
嗯……这个杂合的内容有点多,没收到律师函吗?
陶清观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和宴氿绑定后,成功获得低阶雨师的称号,他研究了会,发现这玩意和某黄色软件确实很像。
雨师们也是有自己的美t骑手版了。
不过里面的单子并不都是唤雨的,还有下雾,刮风,下雪,下冰雹的,最离谱的是,陶清观还看到个雷劈渣男的单子,关键是还有人接了。
就、业务挺广泛的。
他逛了一圈,又回到主页,绑定后,宴氿接的单子他也能看见,是个很普通的单子,不限手段,巩固他们这个区的灵即可,但报酬给的倒是不少,足足有五万块,时限是一周。
陶清观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新道路,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学会唤雨。
手指无意义地戳着屏幕,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心底的那一丝不确定,余光瞥见屏幕右上角有个雨师行为规定,陶清观点进去,一条条注意事项出现在屏幕。
他精准捕捉到那条,禁止将能力用于私下斗殴,威胁他人。
陶清观一手抵着下巴,陶凌霄好像违规了,他一琢磨,果断按下举报键,在填举报人的时候,陶清观问宴氿,“你的ID是多少?”
宴氿随手将手机推给陶清观,示意对方自己看。
陶清观愉快地在举报人后面添上宴氿ID,然后按下提交。
做完一切,陶清观心情不错,开口问道:“我后天和大后天休息,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宴氿正在干饭,听到陶清观的话后,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嘴里吐槽道:“他这卤的没有你卤的好吃。”
陶清观抬起头望着宴氿,他眯起眼眸,语气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没给你做过饭吧。”
宴氿拿筷子的手一顿,完咯,说漏嘴了。
“我就觉得奇怪,之后几天我明明关窗子了,那猴子根本翻不进来。”陶清观瞪向宴氿,一瞬间全想明白了,“原来是你,你不仅偷吃,还想让猴子给你背锅!”
“……猴子也偷了。”宴氿小声辩解,“明明是你先用饭菜勾引我的,我只是犯了大家都会犯的错误。”
陶清观甩过去一个眼刀,把宴氿碗里的腿夹到自己碗里,一口咬掉大半。
宴氿看着盘子里仅剩的大白菜和土豆丝,无奈叹气。
算了,还能凑合吧。
为了这事,陶清观两天没给宴氿好脸色,他的可乐鸡翅,焦糖布丁,水煮肉片,卤肉……要悼念的东西太多,陶清观每想起一样,就给宴氿记一笔。
到了休息日。
宴氿坐在沙发上吃山楂条,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进去,他自觉把手上的山楂条送过去,在陶清观开口前,将山楂条送到对方嘴边。
都养成条件反射了。
陶清观也没客气,拿过山楂条,咬了一口,他手上拿着剩下的,开口道:“我还以为今早你会叫我出去跑步。”
宴氿投降,“我哪敢,气消了没?”
陶清观哼了一声,“你堂堂龙王,怎么还干偷菜的勾当。”
发现宴氿就是偷菜贼后,陶清观又当回小霸王,横行霸道,完全不怵宴氿。
“龙王也得吃饭的。”宴氿用夹子把山楂条袋子封好,厚着脸皮道:“下次想什么时候下厨,我给你打下手,你做的比外面好吃多了。”
“想得美。”
陶清观对宴氿的夸赞还算受用,没再抓着那件事不放,他吃完手中的山楂条,在垃圾桶旁拍了下手中的碎屑,向宴氿伸手,“我还要。”
宴氿好脾气地又打开包装袋,拿出一个给陶清观,哄道:“今天有心情去试唤雨的新方法了吗?”
陶清观做出勉强答应地样子,“可以试试。”
这些天在坚持不懈地吃炒米(鱼粮)下,他体内的灵有明显的增长,勉强能维持宴氿的成年形态。
宴氿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当即拍板,“那就走。”
出门前,陶清观顺手拿了一个苹果,还问宴氿,“你吃吗?挺甜的。”
“不了,我不太喜欢吃这个。”
宴氿站在电梯门口,陶清观的灵容量这几天有明显增长,他现在外貌长成了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宴氿穿的是陶清观的衣服,朝那一站,像个子正在抽条的高中生。
陶清观站在宴氿身旁,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但陶清观还是觉得自己高点,他瞥了宴氿一眼,有些意外地说道:“你还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别把我说得跟饭桶一样。”宴氿扯了下嘴角,“有段时间天天吃苹果,吃腻歪了。”
陶清观点点头。
宴氿用余光望着陶清观,小孩大概率会追问他为什么,那些往事,他不欲多提,但若小孩好奇,他当故事给对方讲讲,也无所谓。
优良的亲子关系,需要互相沟通了解。
陶清观微皱着眉,似在思考,“你……减肥不能光吃水果,还得吃优质蛋白,适量碳水,不然容易破坏身体代谢,即使少吃,也不掉称。”
他咂巴了一下嘴,“有的减肥餐其实还挺好吃的。”
上大学的时候,他有个舍友天天健身减脂,每顿饭都严格控制,他蹭过对方的饭,味道不错。
宴氿:“……”别人是油盐不进,你是只进油盐。
陶清观完全没注意到宴氿的无语,他有点想吃煎牛排了,回来的时候可以买点。
他们这次没去特管局,一是因为有走过去点远,再一个是因为陶清观不想过去被当猴看了,去动物园看要花钱呢,看他都不用收费。
宴氿对此没有意见,户外更方便感应灵,但在哪个户外并没有影响。
正好附近的公园没人,宴氿就带着陶清观去那边了。
“我也是第一次操作,可能会有点意外。”宴氿站在树荫下,对着陶清观道:“但你放心,我会及时处理,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突然这么正经,陶清观怪不适应的,他点了下头,说道:“行,需要我做什么?”
宴氿:“抱我。”
陶清观:“?”
“距离越近,契约效力越强。”宴氿解释道:“身体有接触,比较方便我操作。”
这话听着没问题,可陶清观总觉得有些别扭,他犹豫了会,伸出双臂,环住对方的腰,“这样可以吗?”
宴氿垂眸望着听话的陶清观,心底膨胀出一种满足感,是为小孩愿意亲近他的欣慰。
这些天没白养,乖孩子。
陶清观这个角度看不到宴氿慈祥的目光,他只感觉到锁骨处凉凉的,那是契约印记所在的地方。
很快那点凉意变得刺骨,陶清观一哆嗦,然后他的脑袋就被按住。
“别动,很快就好。”
宴氿这会儿也不太好受,修改契约印记他大概是史上第一人,毕竟这事吃力又不讨好。
渐渐地,刺骨的寒意消散,陶清观眼前一花,他眨了眨眼,视野内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这是宴氿所看到的东西。
“可以了。”
宴氿松开手,陶清观立即后退两步,但他眼前的画面却未改变,因为宴氿并没有动。
陶清好奇地问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看到的东西。”
“嗯。”宴氿开口道:“还有些感官应该也互换了。”
如此新奇的体验,陶清观兴致勃勃,他转身想走两步试试,突然听见宴氿大喊。
“别动!”
陶清观没来及反应,绊到脚下的石头,哐当一声撞到旁边的树上,他捂着发蒙的脑袋,愣愣地说道:“不疼诶。”
觉得奇怪,陶清观又上去撞了一下,还是只听到声音,没什么痛感。
宴氿嘶了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感觉到陶清观主动去撞,他又好气又好笑。
是不疼,疼他身上了。
陶清观摸摸身前的树,“这什么时候有颗树的。”
宴氿:“……它一直在那。”
第29章 第 29 章 (修)触觉互换……
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不是真的, 陶清观一下子失去安全感,他扶着树站稳,想找宴氿, 又不知道往哪看。
“这个状态能先解除吗?”
现在别说尝试唤雨了, 他走路都成问题。
宴氿这会儿有点庆幸没把听觉互换,他出声道:“你站那别动。”
“好。”陶清观伸出手想接宴氿一把。
他两和瞎子似的, 在树底下互摸,宴氿率先适应目前的状态,他拉到陶清观的手, 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我再改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宴氿在原基础上又做了一次改动,总算是把视觉换回来。
陶清观回到熟悉的视角,心中松了口气,但他活动了一下手, 却没有知觉,倒是后传来依靠着东西的感觉,他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触觉还换着, 是吗?”
“嗯。”手指间是不属于自己的触感,宴氿不太习惯, 他半倚着树干, 开口道:“行了,你抓紧时间感应灵。”
陶清观哦了一声, 照着以往的经验闭上眼睛, 本来漆黑一片的视野中漂浮起无数团光点,那些光点正缓缓向他飘来。
他低下头,在自己体内也找到了许多光点, 两边光点呼应着,似乎在雀跃地跳舞。
陶清观尝试着与外界的灵共鸣,一开始他找不到诀窍,但渐渐地,他掌握了方法,他好像天生很受灵的喜爱,一圈圈水波纹以他微中心扩散开来。
他睁开眼,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媚绚烂,他看见光点纠缠旋转,跳跃的频率越发剧烈。
陶清观不确定地问道:“成功了?”
宴氿下意识想感受灵,却什么也没感觉到,陶清观这方面的能力真是限制死了,但宴氿对空气的湿度很敏感,很快他就给出答案,“差一点。”
他话音未落,空气中的灵飘散开来,浓雾在这一刻升起,四周的能见度迅速降低。
看到如此厚重的雾,宴氿不由咂舌,小孩这是砸了多少灵在里面,就是力道掌握不好,只共鸣了靠近地面的灵,没能降下雨。
陶清观伸手不见五指,他能感受到雾的范围还在扩大,已经快要将附近的公寓包裹,大夏天的突然下雾,还是这么浓的雾,说不出来的诡异。
“嗯……他们会认为这是雾霾吗?”陶清观自己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了,他感慨一句,“好像世界末日。”
宴氿道:“动静是闹得有点大。”
陶清观望向宴氿,“那咋办?”
“跑。”
宴氿扔下一个笃定,却又十分离谱的答案。
陶清观:“啊?”
“你体内的灵是不是剩得不多了?”宴氿面色古怪,他感觉不到,但有种不好的预感。
陶清观刚获得这个新技能,并不熟练,经过宴氿的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有轻微的脱力感,“是没多少了。”
果然……
宴氿下一秒突然变小,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换上龙鳞制成的外衣,他一脸漠然把掉落的衣服捡起来,对陶清观道:“明白为什么要跑了吗?”
陶清观:好叭(:D
“没事,任务也算完成了,回去提交吧。”宴氿牵着陶清观的手,他变得比一开始还小,只顶到陶清观大腿处,“这属于意外情况,特管局会派人处理。”
“嗯。”
陶清观瞄着小小的宴氿,想笑又觉得不太道德去,他偏过头,肩膀小幅度抖动着。
不行了,这张老气横秋的娃娃脸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宴氿明显感觉到自己牵着的手一抖一抖的,他在心底呵呵两声,也不想想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小没良心的。
陶清观一手捂着嘴,眼底尽是笑意,“一缺灵,你就变小,那以前你和别人契约的时候,岂不是也经常变成这样。”
这个被动真是,哈哈哈哈。
宴氿没好气地瞥了陶清观一眼,“你是我第一个契约对象。”
但据他所知,上一任龙王并没有遇到过这种现象,还是陶清观太特殊了,旁人根本无法使用体内全部的灵,就像潜意识一样,体内总有一部分灵无法调动。
而陶清观完全没有这方面限制,用起来是毫不留手,不然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好在陶清观灵恢复的速度也算快,宴氿算算,大概到晚上自己就能恢复到十七八岁的外貌了。
陶清观听到‘第一个’,恍然想起爷爷跟他说过,宴氿是新一任龙王,他好奇地问道:“那上一任龙王呢?”
“死了。”
陶清观一愣。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宴氿神色平淡,“生老病死,总得经历一遍,没有人会永生,龙也一样,他活得够久了。”
陶清观习惯性想接两句,但触及宴氿的目光,到嘴的话又被他咽回去,直觉告诉他宴氿这会儿似乎不太开心。
两人往公寓走,陶清观这会儿没有余力再唤一次雨,他们留在外面也没什么意义。
一回到公寓,陶清观迫不及待扑倒在沙发上,明明没有出去多久,但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累。
他薅过抱枕蹭了两下,却没有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和宴氿的触觉还处在互换的状态,陶清观翻了个身,面向宴氿,“什么时候把触觉换回来。”
现在这样好奇怪啊。
宴氿一言不发,他弯下腰在茶几下边掏着,掏出鱼粮,一把塞给陶清观,“吃吧。”
陶清观:“……”
他在哪都逃不过吃鱼粮的命运,陶清观机械性地往嘴里塞,连吃几天这玩意,就是再好吃,他也吃腻歪了。
陶清观长叹一口气,“就不能换个东西吃吗?”
他想念上次在特管局吃的海鲜大餐了。
“行,我让人送点过来。”这点小要求,宴氿还是会满足的,正好送来的是食材,陶清观想吃就得做饭,那自己也能蹭上了。
宴氿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并决定明天就让人送来。
陶清观吃了大半袋,总算够宴氿回到十六七岁的模样,他放下袋子,狠狠松了口气,接下来靠着自然恢复就可以了。
随着他对灵容纳的提升,他恢复速度也渐涨,至少够维持宴氿形态的损耗。
宴氿坐到陶清观身旁,自然地靠过去挨着对方,“我试试修改。”
陶清观本想躲,听到这话又止住动作。
不消片刻,宴氿闭上的眼睁开,有些无奈地开口:“不行,要改你又没办法感应灵了,而且改完很难调整回来,给我点时间,思考一下别的调整方案,费这么大劲,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陶清观不太愿意,也只能接受。
有点别扭就有点别扭吧,稍微忍一段时间,可这个想法到了晚上的时候,就被陶清观完全推翻。
他忍不了了。
陶清观脸跟红透了的苹果似的,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宴氿正在浴室洗澡,触感全反馈到他的身上了。
他又是搓手,又是抖腿,整个人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
汤姆的,洗个澡要不要这么仔细。
陶清观憋不住了,三两步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门,大声道:“你洗快点,别墨迹了。”
门内,宴氿一头雾水,他才洗了三分钟啊。
“我刚进来洗。”
陶清观咬着下唇,眼底浮现恼意,耍赖道:“我不管,你快点出来。”
宴氿……宴氿还能怎么办,他洗了个战斗澡,顶着毛巾走出浴室。
看见在门外蹲守的陶清观,他半是无奈地说道:“你不会着急上厕所吧,直接进来就是了,反正里面还有一道门。”
陶清观面上的绯色还未完全褪去,他撇过脸,闷声道:“才不是。”
他推开宴氿,走进浴室,有宴氿的经验在,陶清观草草拿水冲了一下自己,就结束了这场洗澡。
陶清观溜回自己的房间,打了好几把游戏,起伏的内心更加起伏。
五把连跪,红温了。
傻呗输出自己去送,还怪他没保住人,辅助是保输出的没错,但防不住输出送死啊!
心好累,早知道不充钱了,每次冲完都连跪。
可恶。
陶清观忿忿关掉游戏,刷了会视频,看时间不早了,关灯准备睡觉。
他拉过大白鹅抱怀里,调整好被子,闭上眼睛,但根本睡不着,怀里的抱枕没有实感,让他很不习惯。
而且宴氿还在动,他一会儿右胳膊有感觉,一会儿后背有感觉,这种猜测不到下一秒会有什么事发生的状态,他根本安不下心来睡觉。
再宴氿又一次翻身后,陶清观忍无可忍,黑着脸走出去。
他灯也不开,往宴氿睡得懒人沙发旁一站,用充满怨念地目光看着对方,“你怎么还不睡觉?”
宴氿见陶清观气势汹汹,默默放下手中的手机,老实回答道:“我还不困。”
陶清观眉毛皱在一起,可他困了。
他想了想,他手上拎的抱枕塞给宴氿,说道:“你抱着,少翻身,我要睡觉了。”
宴氿看着被陶清观掐脖子的大白鹅,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来,“行。”
陶清观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拉上被子,怀里有抱着东西的实感,他舒坦不少,可没安心几分钟,他又担心起宴氿会不会翻身。
想着等宴氿下一次翻身完,他立马抓紧时间睡觉,但脑子控制不住去想下次翻身会是什么时候,完全进入恶性循环。
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睡着,陶清观有些抓狂,他甚至已经在思考睡觉要怎么睡来着,人为什么要睡觉。
绷不住的陶清观,又一次出现在宴氿旁边。
陶清观这冷不丁冒出来,脸色又很难看,宴氿十分识时务地开口,“我有一直抱着,总共也就翻了两次身。”
他是无辜的。
第30章 第 30 章 (修)宴氿:猜对我就答……
陶清观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知道这事不能怪宴氿,毕竟他自己也同意了,他深呼吸一次, 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
“嗯……暂时没什么困意。”
宴氿无奈, 又不是只有陶清观受影响,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动作, 一晚上不睡觉对他没什么影响,他已经做好今夜不睡的打算了。
陶清观揉了一下头发,把本就凌乱的发型揉得更糟, 他嘴角向下压出一个弧度,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们这样互相折磨也不是个法子,要不你来我房间睡,能看到对方, 应该会安心点。”
在眼皮子底下,他就不用担心宴氿会突然有什么大动作了。
宴氿考虑了一下,感觉可行, “好, 但你的床睡得开吗?”
他没去过陶清观的卧室,在个人隐私方面, 宴氿还是会注意尊重的。
“两米宽, 睡我们没问题。”
陶清观这会儿只想着睡觉,他爬上床, 把自己的枕头移到里边, 又分了一个枕头给宴氿,陶清观估算了一下位置,他指着床的另一半, 开口道:“你睡这,我睡那边,我们互不干扰。”
宴氿没问题,他怀里抱着陶清观塞给他的大白鹅,另一只手拎着空调被,在床边坐下,看着快速把自己裹好的陶清观,他也把被子抖开,人躺下。
突然到一个陌生环境,即使宴氿适应力强,也需要时间适应,他没再玩手机,板板正正地躺着盯着天花板。
陶清观也没好到哪去,人是到身旁了,可他所感受到的依旧不是自己的,大脑完全无法安定下来。
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困意消散无踪,陶清观认命了,转个身去骚扰宴氿,“睡了吗?”
宴氿同样毫无困意,“没有。”
躺着干瞪眼也不是个办法,陶清观扭头看向宴氿,“讲睡前故事,上次那个不是没讲完。”
宴氿沉吟片刻,“上次讲到哪了?”
陶清观回想了一下,“女人找了小四,男人带着小五回来。”
“行。”宴氿清了下嗓子,接着道:“男人和女人互相都觉得是对方背叛了自己,他们因此反目成仇,但接触过程中,小五对女人心动了。”
陶清观开口打断,“小五是男人带回来的,她不是女的吗?”
“喜欢和性别没关系。”宴氿在这方面意外地豁达,“和物种也没什么关系。”
说得很有道理,但和物种还是有关系的,至少得是个人,陶清观转头去看天花板,“行,你继续。”
他倒要看看宴氿还能扯出什么离谱的东西出来。
宴氿道:“男人气急败坏,自尊心作祟,他接受不了小五和女人在一起,于是他又开始追求女人,但这时女人的妹妹出现,她喜欢上了小五,趁着小五被妹妹纠缠时,小四想带着女人私奔。”
“可男人的哥哥回来了,哥哥指出女人的孩子确实是男人的,男人借此胁迫女人回到自己身边,但女人不屑一顾,在拉扯间,她又看上女人的哥哥……”
陶清观脑袋已经晕了,出现太多人,关系泡开的面线都乱,他快理不清了,陶清观没忍住打断宴氿,“这真的是你经历过的事吗?”
他怎么感觉是宴氿现场瞎编的,他严重怀疑,宴氿自己都要记不住有几个人了。
“是啊,我还参与了。”宴氿唇角扬起一抹幅度,他看向陶清观,笑道:“猜猜我是哪一个。”
陶清观肃然起敬,这种麻烦敲门,麻烦到家的事,宴氿居然能插得进去手,他心底打起小算盘,“猜对了有什么好处?”
宴氿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猜对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但只有一次机会。”
“行。”陶清观认真了几分,他盯着宴氿,“你接着讲。”
宴氿莞尔,“哥哥对女人不感兴趣,对几人混乱的关系更没有干涉的兴趣,但他有事要停留一段时间,于是女人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想去找哥哥,小五自然不愿意,用药绊住了女人……”
陶清观听得聚精会神,宴氿是个男的,先排除女人和小五,还有姐姐,那个花心的男人也不像宴氿,是哥哥么?
但小三和小四也是男的,不排除是他们的可能,不过宴氿能容忍自己头上顶那么多绿帽子吗?
陶清观下意识往宴氿脑袋上瞥了一眼,感觉上面有片呼伦贝尔大草原,还是哥哥靠谱点。
他刚想回答,后背却传来滚烫的灼烧感,几乎是同一时间,外边响起一道惊雷,动荡的灵在空中炸开,陶清观现在能感觉到灵的动向,他心声一震,坐起身看向被窗帘遮挡的窗户,鼓膜处回响着噗通的心跳声。
宴氿这会儿用的是陶清观的感官,他虽然感应不到灵,但也能根据经验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特管局在抓捕逃犯。”
“逃犯?”
陶清观拉开窗帘,云层中银蛇在游走,月亮被完全遮住,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如果只是唤雨,也没必要成立特管局。”宴氿眸光幽深,语气中透着一股疏离的漠然,“台风,海啸,雷暴,旱涝,这些也在雨师的能力范围内。”
“所以特管局是对雨师的限制,你不是看过app里的雨师行为准则,那就是特管局定下的。”
陶清观讪讪一笑,他还以为他用宴氿ID举报陶凌霄的小动作,没被宴氿发现,没想到对方都看到了。
“据说现任特管局局长就曾改变过台风的轨迹,不过我没见过就是了。”宴氿耸了耸肩,神色平静,“所以才会有对雨师的限制,目前还没有有效抑制灵的手段,对于极端的逃犯,特管局采取的手段一般是——”
“就地击杀。”
宴氿一手撑着床面,坐起身远眺天空,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鳞片与他的联系是更深层次的,他又浮现那种鳞片就在附近的感觉。
上一次也是这般场景,他丢失的鳞片果然和那群叛逃者有关,本来他无意插手人之间的纷争,但偷了他的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宴氿眯起眼眸,眼底有肃杀之意。
陶清观消化完宴氿的话,长长叹了口气,“我们认识晚了。”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然后宴氿愣了一下,“什么?”
“要是你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找上我,说不定我会兴致勃勃地陪你扫黑除恶,拯救世界。”
陶清观啧啧两声,那时候他正处于中二时期,现在想起来,简直往事不堪回首,他回眸望向宴氿,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封你为风暴肆虐游龙域主,怎么样,域主你要去阻止外面那场风暴吗?”
宴氿:“……”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刚刚看那片乌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陶清观盘腿坐好,抬手拍拍宴氿的肩膀,“想去就去吧。”
龙王可真是个将天下安危视为己任的好龙。
嘀,好龙卡已颁发。
宴氿无语地拍开陶清观的手,“我对那群人没兴趣,只是他们偷了我的东西。”
陶清观听到这话,恍然想起前不久爷爷给他发过消息,说是宴氿有什么了东西被人偷了,对方正在寻找。
但他当时的注意力后半句,陶凌霄被关禁闭的事上,前面的他根本没在意。
陶清观好奇道:“你什么东西被偷了?”
“一片龙鳞。”宴氿回答道,他面色沉了下来,“我当时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这才让他得逞了。
事实上是,某天他一觉睡醒,突然发现逆鳞没了,考虑到他无人能敌的实力,逆鳞应该是被人用什么手段哄骗走了。
他长时间沉睡时,会留有一部分本能,不过海中的灵会将沉睡的他环绕,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穿过那么厚的灵,来到当时他的面前。
虽然逆鳞会自己慢慢长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但宴氿面子上过不去,睡觉把逆鳞睡丢了,他怕是龙族第一份了。
若是找不着线索就算了,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宴氿自然不可能放过对方。
陶清观见宴氿浑身萦绕着低气压,他能感觉到宴氿周身灵的波动,那是一种很危险的气息,他往旁边挪了点,义愤填膺地帮宴氿骂了几句,“太过分了,简直丧尽天良。”
连孤巢老龙的东西都偷,毫无人性。
“我迟早会收拾他们。”
敢利用他的逆鳞,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外面那个看样子只是个炮灰,即使抓住,对半也像之前那个一样,一无所知,宴氿收回目光,将话题拉回去。
“你想好了没,决定选哪个?”
陶清观迟疑着没回答,一开始他感觉像哥哥,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像,机会只有一次,他得谨慎些,“你故事还没讲完,我等讲完再选。”
龙王的一个许诺。
想要.jpg
“也行。”宴氿默许了陶清观耍小聪明,“但这个挺长的,今晚讲不完。”
陶清观顺着杆往上爬,“那就下次接着讲。”
他就有更多的时间能够思考了,完美。
宴氿视线划过陶清观的脸庞,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漫不经心地往下讲,语气平淡无波,讲的东西还堪比大学高数。
不出意外,陶清观听睡着了。
宴氿听到身旁的人呼吸声逐渐平缓,他止住了剩下的话,垂眸望见怀中的大白鹅,宴氿一手搂着白鹅,也闭上了眼。
他并没有睡着,脑海中思绪千回百转,沉寂已久的记忆翻涌起,一张张面孔在眼前划过,宴氿心底掀不起波澜,现在回首,那些尘封的往事再已褪色,他都快记不清那些家伙的脸了。
卧室内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宴氿睁开眼,他来到陶清观身旁,墨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陶清观的睡颜。
宴氿眼底多了几丝温度,他伸手轻抚陶清观锁骨下的印记,天边即将破晓,契约在他的控制下逐渐松动。
想让陶清观共享他感应灵的能力并不难,但必须设置一个前置条件,不然就会变成眼前的情况,他和陶清观的感官发生部分置换。
宴氿将可选的前置条件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终选定一个限制最小的,调整好一切,他将契约重新归位。
在新的契约完成的那一瞬,他和陶清观的感官也换了回来。
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宴氿松了口气,他看着睡得正香的陶清观,抬手捏了下对方的脸蛋,软软的,滑滑的。
果然,小孩都是睡着的时候可爱。
宴氿将白鹅塞进陶清观怀里,又帮对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早上,陶清观醒来时先伸了个懒腰,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熟悉的触感传来,他愣了一瞬,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来到客厅。
“你把契约改好了?”
宴氿一夜未眠,他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嗯,但多了个前置条件,达成后你就能共享我感应灵的能力,要试试吗?”
陶清观走到宴氿旁边坐下,问道:“什么条件?”
“和我有身体接触。”宴氿向陶清观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白净的皮肤下能看见淡淡的青色纹路,小臂处隐隐有青筋浮现。
陶清观瞥了一眼,掠过宴氿的手,握住对方的小臂,他碰了下就立马松开手,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宴氿手指微微曲起,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将手收回,他抬眸望向陶清观,眉尖上挑。
“嫌弃我?”
陶清观摆摆手,视线瞄到别处,“两大男人,牵手怪怪的,碰哪不是碰,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更想说,gaygay的,牵变小的宴氿还好,大号的宴氿着实给人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宴氿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问道:“现在什么感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