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弥散的大雾50
第121章
席墨疑问, 转头看向时停煜,放低声音:“怎么了?”
时停煜抿唇,看着席墨, 轻轻摇了摇头。
岑为现在还没到,要是岑为到了他们更难去处理。
席墨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见时停煜脸色瞬间惨白, 双手捂住腹部, 脸上是极尽压抑的痛苦神情, 看上去像是在努力忍耐着疼痛。
下一刻,时停煜弓着腰站起来:“阿玲姐, 我肚子有点疼, 先去上个厕所。”
程玲有点担心, 放下手中的纸:“我那里有药,我去给你拿一下?”
时停煜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沙哑:“没事, 估计是中午冰水喝太猛了,席墨跟我去一趟就好。”
席墨自然地站起身, 伸手扶住时停煜的手臂,自然开口:“阿玲姐,我带祁七过去吧, 别担心。”
程玲放下心来, 语气中难掩担忧:“好, 那你们要是处理不好,来找我, 我带你们先去卫生所,也怪我,夏天喝冰饮很容易肚子难受的。”
时停煜摆了摆手:“没关系, 我肠胃弱,出不了大事的。”
拐出房间之后,时停煜迅速直起身,语气平稳,完全听不出来刚刚沙哑虚弱的感觉:“还有时间,看一下吴灵的消息,祭祀快完成了。”
席墨一愣,点开手机快速看了一眼,眉头紧拧着,马上明白过来:“你要去烧掉那些东西。”
“不弄掉的话,我们时间来不及,人已经死了,这个祭品,我们找不到规律更没办法阻止,”时停煜在长廊的尽头果断转弯,脚步没有一点停顿,声音平稳:“那就只能处理另一种祭品。”
另一种祭品摆放的地方,他们可是很清楚的。
席墨伸手抓住时停煜的手腕:“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时停煜脚步不停,偏头看着席墨,狭长的眸子中多了点狡黠:“当然是……没有,不然也不会把你叫出来了。”
“意思是你知道怎么做就自己去了?”席墨圈住时停煜的手腕,这句话说得无波无澜的,却隐含着不满,连同手上的动作都用了点力。
时停煜直接忽视了这点不满,理智地开口:“你身上有带打火机吗?”
席墨似是无意地说:“没有,不抽烟,毕竟抽烟对伴侣的身体不好。”
时停煜忽略后半句话只听前两个字“没有”。
“我知道哪里有。”
时停煜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劲风带起衣角翻飞着,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时停煜都这么多了,席墨也就安静地跟着往前走。
从后面走,不会撞上岑为。
禁区的大门紧闭着,朱红色的大门肃然静立,如果忽略这背后贴满的诡异的符篆,这的确是非常正气的感觉。
时停煜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崭新的钥匙,打开了房门,银色的钥匙落入口袋中,他之前还以为不会用到这把钥匙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大门一开,阴风灌进院子,吹得符篆,祭品簌簌作响,粘稠的阴冷感从背后蔓延上来。
时停煜侧头看向席墨:“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我去拿打火机,这些东西好点燃,点完就跑。”
“越点越顺手了?”席墨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以后观众看你的直播,都能猜到结局,烧掉副本。”
时停煜只留下一个背影,声音不大:“你再说两句,我能把你点燃了。”
至于顺不顺手,他觉得还是上一个副本的火好点一点,这个副本没有汽油,所幸这些祭品好点燃。
时停煜走到那扇正对着大门紧闭着的房间,这个房间是当时停放着那些人尸体的房间,里面有打火机,那是谷乙用来点蜡烛的。
昨天谷乙带他进来的时候,冰冷的房间中只有两张不锈钢的停尸床,今天有第三张床,大概是因为死状惨烈,盖上去的白布都洇出点点深红的血迹。
时停煜没时间去仔细观察这边的尸体,只从柜子下翻出一个打火机,转身出去时,紧闭上门,动作轻缓而坚定。
席墨的动作很快,纸伞,纸人,纸船全部被集中在一起,他还在周围用符篆围了一圈。
血红的符篆,祭祀用品集中在一块,阴风还在不断吹,这种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时停煜立在台阶上,浅淡的眸中看不出情绪,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着席墨的背影,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流水无痕,再想找回来,连点线索都抓不住。
符篆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死地上,风吹过来,一点边角都吹不起来。
“嗯?”
席墨偏头看向身后的时停煜,轻笑声,视线落在时停煜垂下的右手上:“找到了?”
时停煜回过神来:“这些是什么?”
席墨晃了晃手机:“吴灵给发了消息,摧毁祭品的话,要用符篆弄一圈,比较保险。”
时停煜点头,毫不犹豫地弯腰,点燃了纸伞的一角。
火焰迅速吞噬了纤薄的纸张,蔓延出去,焰火不断跳动着,宣告着祭祀的逆转。
席墨拍干净手上的灰尘,侧头看向时停煜笑了笑:“干完坏事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得快点跑,不然要被抓住了。”
时停煜没有穿过院子,而是沿着长廊走到之前被自己撞开的房间门口,脑子中很快权衡没人有时间管他们。
席墨跟着过来,身后是涨高的火光,硬生生地把这边的温度拉高了两度。
“躲开点。”
时停煜后退半步,眼神坚毅,身体紧绷着蓄力,用力踹向面前的门。
房间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木板在这种力道下只是晃动了一下。
时停煜眉眼间多了点阴霾,小腿被震得发麻,手腕在身侧攥紧。
席墨拦住时停煜:“打不开别硬闯。”
时停煜看着横在面前的手臂,迅速冷静了下来,踹过了,打不开,肯定有办法的。
他垂下视线,脑海中无数线索刷过去,半晌才深呼一口气,语气极其冷静:“烧,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出去了,这边的线索绝对会锁死。”
说完这段话,他探究地看向席墨:“你觉得呢?”
席墨五官锋利,此时眼中没有了之前散漫的笑意,唇角紧绷着,瞳色很深沉:“时停煜,副本不存在错过了就拿不到的线索。”
这句话语速很慢,咬字清楚。
时停煜冷静下来,长睫颤了颤,从收到消息到赶到这里十分钟,迅速做出反应,剧烈运动让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着。
不一样,绝对有办法。
时停煜无意识地抬手咬住食指第二关节处,这点疼痛让脑海中的信息越来越清楚。
为什么会打不开,他上次是怎么弄的?
符篆,是符篆。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时停煜随手摘了两张符篆,欻欻两下贴在门上,再次用力的时候,门依旧没打开。
时停煜眼中染上了一抹怒意,当时挡那些怪物的时候,这个小破门拍一下就颤三下,现在挡他,倒是硬气起来了。
席墨闷笑了两声,揽住时停煜:“学长,我们先离开吧,毕竟蹲久了,对身体不好,一会阿玲姐要来找你了。”
席墨身上的温度挺高的,时停煜盯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哪怕是少年身形,也能看出力量感。
“你来。”
时停煜扭头看向席墨,偏了偏头示意这扇门,眼神中带上了三分信任,五分坚定,还有两分揶揄。
席墨轻笑一声,手上一个用力把时停煜带到自己怀里,懒洋洋地开口:“学长,请人办事,这种态度吗?”
这句话的态度很明显了,光明正大的要好处。
时停煜故作为难地拧眉,自言自语:“你打不开啊,那我们走吧……”
说着就抬步准备往外走了,不能强人所难啊。
走到一半,时停煜回头看向席墨,疑惑:“还不走吗?一会他们应该要找到这边来了。”
整套流程下来,时停煜没露出任何好奇心或是期待,非常果断地抽身离开这段对话。
席墨伸出手,抬手撑在门板上,手臂发力一推。
“咯吱——”
木门响起悠长的一声。
时停煜的脚步停下,缓缓回头看向席墨,眸中带着满满的笑意。
席墨叹了口气,伸出手:“学长,你钓鱼,绝对不空军。”
时停煜头也不抬地给席墨顺毛:“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一定能打开门,真棒,好棒好棒!”
说着,他已经踏进了房间中。
席墨自言自语:“钓鱼连个饵料都不给,真抠。”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时停煜轻车熟路地来到角落中,踩下开关。
暗门打开,带着点陈旧潮湿霉味,上次那些怪物被弄断的肢体应该跟着任务结束自动消失了。
席墨光明正大地说完了时停煜的坏话,这才走上前来:“这就是你上次躲起来的地方?”
时停煜点了点头,一种诡异的奇怪感袭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进入密室,指挥着席墨站在正对着门缝的地方,右手重新按下按钮。
暗门很快关上,跟记忆中一样,留下了一个狭小的门缝。
透过门缝,他的视线与席墨的视线相撞。
时停煜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想了想,他打开暗门转身看向这面墙上混乱的文字,这些字迹格外稚嫩,但架不住数量大,依旧带来压迫感。
上次时间短暂,来不及认真看。
“你觉得这边像什么?”
时停煜紧盯着满墙面的字迹和看不清楚的线条,开口问身边的席墨。
“杂物间,一般这种房间都是用于当杂物间的,还能维持整体房间的美观。”
时停煜抿唇,神色复杂地看了席墨一眼,指向面前的墙壁:“有没有可能,我问的是,你觉得这种像什么状况写出来的?”
第122章 第 122 章 弥散的大雾51
第122章
席墨:“……”
“极度愤怒, 但自身没有能力,甚至出不去的状况。”
他紧接着补了这句话,扭头看着这面墙, 这些文字到最后单纯只是为了泄愤,看不出具体的意思, 一个人单独被关久了, 精神是否正常都无法保证, 文字能参考的也只有一点点。
自身没有能力, 出不去,还很愤怒
时停煜拧着眉, 思索着这句话, 目光移到这面墙上, 没有能力,字迹幼稚,那只能说明年纪小, 那会是谁呢?
突然,一个想法带着破空之势穿过重重思绪砸了出来, 时停煜视线从墙上移开,定定地看着身侧的席墨。
席墨原本还在自言自语说着这边字迹的无序,一转头刚好对上了时停煜直勾勾的视线, 脑子还没转过来, 嘴上就没把门地说着:“怎么, 突然发现了我的闪光点,准备爱上我了?”
“你出去。”时停煜指了指外面, 注视着暗门边上的痕迹,语气淡漠:“站到刚刚的那个位置。”
席墨挑眉,看着时停煜这幅凝重的样子, 打趣的心思稍稍消散了点,慢悠悠地站到了之前站的那个位置上。
“轰……”
暗门重新在席墨和时停煜两人之间关上,彻底阻隔开二人。
时停煜缓缓蹲下身,仰头看着一墙之隔的席墨,这个逆光的角度看过去,他深刻体会到了那黑黢黢的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在往上看去,视线被狭窄的门缝遮挡,只能看到一只眼睛,这个形象和记忆中睡莲池边湿漉漉的怪物逐渐重合。
这边绝对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这个论断浮现出来,时停煜想清楚后站起身按开了门,没管席墨眼中的疑惑:“还记得我们当时在睡莲池边看到的那个怪物吗?一只眼的那个。”
席墨半倚在墙边,懒洋洋地直视着时停煜的眼睛:“还记得,怎么了?”
时停煜走到席墨的位置上,拍拍席墨的肩膀示意人进去:“关门蹲下来,看看我。”
席墨一挑眉,果断照做了,他刚刚也从狭小的门缝中看到了时停煜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嘭——
暗门关上,席墨疑惑,可是还是听从时停煜的话,蹲下身,透过门缝看时停煜,蹲是蹲下了,但是我c,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就算凑过小门缝昏暗的光线下,学长依旧很好看。
寂静的环境中,一门之隔挡不住对方微弱平稳的呼吸,脑海中那句尾音温和的——你看看我,把一颗灼热的心脏泡的酸涩涩的。
几分钟后,时停煜保持着垂下头的姿势,颈骨都有点酸了,还没有等到席墨的回应,有点烦躁地抬手敲了敲门。
席墨听到这个敲门声,有点尴尬地站起身,抬手按开了暗门,刻意找话:“很像!”
时停煜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背后的迟钝,只是在得到结论后脸色有点苍白:“可能不止一个人。”
以谷乙的性格,如果真的是一个人,反倒不会产生这么强的愤怒情绪,最差的状况就是岑为或者程玲跟他关在一起,但发生了什么时候,导致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长久的关在这里。
而他自己又在这段时间中被锁在这里,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
想清楚这一点,他尽量忽略杂乱文字带来的压迫感,认真从杂乱的字迹中找到逻辑,最终在字迹最整齐的那一块,找到了另一种字迹。
席墨了然,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语气很轻松:“你觉得那些镇民是死是活?”
时停煜直起身,掌心已经一片湿冷:“没有活人,只能说有没有自己的意识,这边没有信息了,很久了,走吧。”
席墨手中手机转了圈,落入口袋中,双手一插兜,带着坏事干尽的笑意:“走咯,干完坏事回去了。”
时停煜身形挺拔,没有回头看向混乱的院子和装起来的席墨。
纸做的祭品烧不了多久,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风一吹,最后的那抹余焰消散在空气中。
“哎,弄得这么乱。”
阴影中的男人看着院中,伸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灰,语气淡漠。
“那,我现在就要过去吗?”
略稚嫩的声音响起,碎花裙的孩子从他身后走出来,有点担忧:“他们好像发现了,真的没关系吗?”
谷乙捻散了那点灰烬:“是有点超过了,不过他们可能是队友推到我们这边了,走吧,祭祀可不会因为这点小把戏停滞。”
“本来还能活一个人的,现在,算起来,也够了。”
碎花裙的小女孩有点纠结,攥紧了衣角,说出来的话跟这张稚嫩的小脸完全搭不上边:“提前一点不好吗?今天晚上动手不可以吗,免得夜长梦多。”
谷乙:“规则不可违抗,明天吧。”
“唔,那我先走了。”
“好。”
……
走着走着,时停煜脚步骤然停下:“我还有件事。”
“你要等君君?”
席墨不意外,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这个时间,你昨天跟君君约好了?”
时停煜摇头,露出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没有,不过我猜她会主动来找我。”
席墨眨了眨眼,凑近时停煜的耳边,余光像在看一只狡诈的狐狸:“我感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时停煜挺直的身形没动,任由席墨的接近,听清楚这句话之后,他才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席墨的肩膀,正得发邪:“知道就好,去吧,完成组织的任务!”
席墨直起腰,往前走,向后摆了摆手:“好嘞,希望下次组织能给点彩头,多少让我有点动力哈。”
“组织考虑考虑。”时停煜随口敷衍了一句,顺便想想一会他该出现在那边,好让君君来找他。
走出去两步,时停煜停住,直接做到一边的石凳上,等着一会君君来找他。
其实他还有个显眼一点点的位置,可是有点远,他不是很想走路了,想想现在这个时间点,相信君君会更着急找到他的。
阳光被茂密的叶子分割得七七八八的散落在地上,风吹来,偶尔有一片叶子飘摇着落在他的衣服上。
“哥哥!”
时停煜偏头看向朝他跑过来的君君,起身扶住君君的肩膀:“小心,跑这么快别摔着了。”
君君穿着一身素白的碎花裙子,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麻花辫,呼吸还有点喘,这样她还第一时间把手中握着的小球举起,递给时停煜:“哥哥!今天准备好回答君君的问题了吗?”
时停煜蹲下身,摸了摸君君的脑袋:“来吧,我准备好了。”
“今天的问题是岑为是不是人呢?”
阳光下君君露出一个童真的笑容,更显得这个问题的诡异。
时停煜放下手,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岑为不是人,程玲不是人,镇民也不是,而你,也不是人,至于谷乙,他也不是。”
君君的脸色苍白起来:“你,哥哥,你说什么呢。”
时停煜抬手帮君君压了压头上跑乱的头发,平静道:“那君君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原本翘起的乱发被压了一下,顺从的回到该在的位置。
阳光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冷冷地照在时停煜和君君的身上,氛围逐渐僵硬起来。
片刻后,时停煜轻笑着站起身,回到石凳上,单手支着头,坐姿非常放松:“君君,这一次,我的答案正确吗?”
君君脸上的血色慢慢回来,像是刚刚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好吧~哥哥回答正确了,我告诉哥哥最后两句吧。”
时停煜纤薄的眼皮抬起,嘴角浮起,等待着这个答案。
“不幸的人进入镇子,驱逐驱逐驱逐他。”
君君稚嫩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时停煜轻柔地帮君君整理好跑乱的头发:“好了,我知道了,君君现在要去哪里呢?”
“君君要离开了。”
君君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有点不舍。
“不会的。”时停煜站起身,随手拿走石凳上的叶子,在手中打量着:“你不会离开的,岑希明在,你怎么会离开。”
君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转身跑走了。
小孩子的话就是好套,说两句话,藏都藏不住,藏起来的秘密是:要驱逐外来不幸的人,外来不幸的人就是谷乙。
石凳边,只剩下一片叶子在晃悠悠的落下。
时停煜慢悠悠地晃回程玲他们在的房间中。
程玲放下手中的东西:“你没事吧。”
时停煜摆了摆手:“没事的,肚子不疼了,估计就是肠胃痉挛了一阵。”
程玲这才放下心来,嘴上依旧在叮嘱到:“那就好,夏天喝冰的肠胃不好。”
岑为盘腿直接坐在金纸中间,手上还拿着折了一半的元宝:“今晚喝莲藕排骨汤,养肠胃的。”
说着,他看向时停煜:“年纪轻轻的,肠胃不好,这种事情要提前调理的。”
时停煜乖乖应下:“嗯嗯,我会注意的。”
程玲看着时停煜不算特别健康的脸色:“你身体还受得住吗?要不先去躺一下。”
“没事的。”时停煜坐回到席墨的身边,面上温和地回答着程玲的问题,右手边多了张金纸。
席墨的手没有放下,还是举着,在时停煜的视线扫过来时,歪了歪头,又往前递了一下。
时停煜接过,正常开始折元宝。
“小乙怎么还没过来?”
岑为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谷乙再怎么样也该回来的,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没来。
“对诶,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小乙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躲懒。”程玲有点困惑,放下手中折了两下的纸,拿出手机点了两下。
滴滴滴——
电话快自动挂断了才接通。
“咳咳咳。”谷乙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阿玲姐,发生什么了吗?”
程玲顺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折元宝:“这边没出事,你那边怎么回事?”
“禁区这边失火了,我在处理,祭品被烧完了……”
手中的元宝落下,程玲失声:“那边怎么会?你先等等,我过去。”
谷乙的声音有点疲惫:“嗯,这火只烧了院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之后还得补回来。”
程玲嗯了一声,起身就想往外走,踏出一步,她想起点什么,转头看向岑为:“岑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席墨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面上带着恰当好处的慌乱和紧张:“我们一块过去吧。”那张照片后,他摸鱼摸了一下午,折一个元宝能折五分钟。
时停煜本来还坐着,这一下被席墨拉起来,手中没折完的东西落到地上,这一下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木然抬眼看向席墨,大有一种席墨不说出个必须拉他的理由,他就手下不留情。
席墨忽略了时停煜幽幽的眼神,笑着揽住人:“好啦,走吧走吧。”
岑为拍了拍程玲的肩膀,情绪稳定:“阿玲,先别着急,我们过去看看。”
程玲紧握手机的手松开了一点,情绪还是紧绷着,自言自语地开口:“那边怎么会失火?再怎么样也不该是那里啊。”
“我们先过去跟小乙会合,东西被烧了没关系,明天补回来就是了。”岑为冷静的声音稍稍安抚了程玲。
程玲也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稳住心神。
真正的纵火元凶时停煜面不改色地跟着走,完全没有任何心虚。
第123章 第 123 章 弥散的大雾52
第123章
席墨很想从时停煜面上看到点其他的情绪, 比如心虚,又或者是瞒天过海的小得意?
只是他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时停煜一概不知,他在想, 今天还没有看到现场,虽然吴灵已经发了祭祀流程, 但他还是得亲眼去那一趟找个机会看看出事的人。
还有一个问题, 这些纸质的祭品摆在禁区的院中, 那另一种祭品呢?摆放在哪里?也在禁区吗?
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的触感, 时停煜暂时把这些冒上来的疑问压下,侧头看向席墨, 在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前面程玲和岑为点亮手机带着路, 席墨朝望向他的时停煜眨了眨眼。
这一刻, 时停煜心里那个深藏的认知逐渐清晰起来——席墨对怎么通关的兴趣并不高。
不知道之前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这一刻,他和席墨并不算一条路上的人, 信息差太大,当然这或许是之前他出于自我考虑定下来的规则, 至于后面到底要怎么做?他还不清楚。
席墨一手牵时停煜,一手插兜,都已经接受了时停煜不理他, 掌心中却感受到点点触动, 就像是他经常思考时下意识地动作, 食指微微曲起,力道很轻。
叩了三下。
席墨肆无忌惮地更进一步揽住时停煜的肩膀, 强行在这条不宽的路上跟他肩并肩地往前走,生动形象地把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
不坏,可以相处。
席墨的分组最终还是跟陈最待在一块了。
“你人没事吧?”
程玲着急地拉过谷乙,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确定谷乙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被烧焦或者热着的样子。
谷乙掐着嗓子,故意捏捏到:“阿玲姐姐~人家受伤了嘛,要关心!”
“噗嗤。”
程玲捂唇,被谷乙这个活宝样子逗笑了,不客气地赏了人一下:“你小子,真是吓死我了,下次有事先打电话,失火可大可小的,你倒是能干,一声不吭的。”
谷乙也看出了程玲的紧张,这才正经起来,搭着程玲的肩膀,把人往里面带:“哎呀!姑奶奶,就院子中摆的祭品烧完了,这点纸够烧什么的啊,我来的时候早就灭掉了,放心放心啦~”
总被阴风吹着的院中,此刻一股烧焦的味道还久久散不去,正中央刚好被烧出一个黑黢黢的大圈,里面长的草也被这把火给糟蹋黑了,两边的房间依旧紧闭着门,似乎跟这场火不在同一个空间中。
程玲上前两步,蹲下身,看这堆被烧的只剩下一点随着风颤颤抖抖的灰,还是想不通:“怎么灰失火呢?”
禁区这边常年保持着低温,绝对不存在自燃的情况啊,那就是纵火,没人会想不开来这边烧火。
谷乙站在一边,把程玲自言自语说的话全听完了,面上依旧保持着无辜迷茫跟岑为交谈着。
岑为:“怎么会出现失火?小乙你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烧完了?”
“我当时刚处理完今天外面出事的人,那些人该看的也都看过了,我想着顺路我给送回来,也懒得跑第二趟了,没想到,一开大门就是这个样子。”谷乙也皱着眉:“我们几个也没有抽烟的习惯啊,也不知道怎么突然燃起来了。”
岑为拍了拍谷乙的肩膀:“没事,这些祭品好办,去阿婆那边买一点就是了,也按照流程来了。”
“……。”
站在一边听了个十成十的时停煜抽了抽嘴角,不是吧,还能买?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是亲手做的吗?
能买,之前为什么要让他们做?单纯看他们太空,找点事情给他们做的吗?
靠,前两天做手工做到最后手都能麻木。
时停煜觉得自己有点开心不起来了,一抬眼,看到席墨蹲在那个大圈圈的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下心平气和了,都会过去的。
谷乙说着说着视线越过岑为落到时停煜的身上,无意地开口:“祁七,你们看到有人经过这边吗?”
岑为笑了一下:“他们两个一下午跟着我们呢,这边离得这么远,他们能看到才是有鬼了。”
“是嘛……”谷乙凑近岑为,把自己挂在他身上,拖着语调:“那是我笨了,这不,一着急想都没想就问出来了。”
岑为伸手捏住谷乙的后颈,把人从身上撕下来放一边站好,动作像做了千百遍一样熟练:“带我们去看看今天出事的人?”
谷乙也没拒绝,一点头,带着他们往最中间的那间房间走去。
“今天这个,没有第二天的残忍,现场很乱,但……留下来的很干净。”
他推开半掩着的门,侧身看向跟过来的时停煜,轻笑声:“晚上看了,可能会做噩梦哦。”
太明确的指向性了,时停煜全当没看到,跟着岑为踏入房间中,冷气嗖嗖往衣服里钻,大夏天的夜晚,愣是把所有人冷的一颤。
他和谷乙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对方会试探但不挑明,他也没必要挑明,破坏这种“和谐”的氛围。
房间中比起今天下午还多了一张停尸床,一块宽大的白布从边缘垂下,鼓起的地方还能看到点淡红色,是血液渗出来了。
谷乙抓住一个角,手腕用力,只露出底下的一半。
白布之下是残留着鲜血的白骨和表面干涸的内脏,内脏摆得整整齐齐的,血腥味随着白布掀开而扑出来,头骨处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这种死法基本对上了他们今天下午的推测,时停煜上前一步,更清楚地看着内脏的上的血迹,今天的祭品是肉不是血。
按照谷乙的严谨程度,真要拿走血肉的话,是真的会把血给全部收集起来的,下一个是血,要把他们抽干。
那张陈旧发黄的卷轴上,画着几个小人倒吊着,血液从手臂上的伤口缓缓流淌出,最下面是一个超大号的容器。
当时还来不及想这件事,现在有时间了,时停煜只想给出自己的评价——太奇葩。
倒吊着血液全跑脑子里了,不在脑袋上开个洞,在手臂没多粗的血管上开,而且开的也不像是动脉,这种会死吗?说是折磨人还差不多。
除非提前注射一些抗凝药物,否则仅靠割开手上的静脉是很难死掉的。
时停煜依旧及时移开视线,尽职尽责地保护自己直播间中的健康的小花,还是那句话,看不过三秒钟就等于没看过。
其他几张停尸床的白布谷乙下午来的时候应该换过了,当时他闯进来看到洇出来的血迹已经消失了,全部盖上了崭新轻薄的白布。
用的材质好像不太一样,时停煜抬步往旁边走,上手试了试,手中单薄的布向上的一面很光滑,正对尸体的那一面粗糙,今天新来的这具尸体,用的则是比较厚重的粗布。
“怎么了?”
谷乙看着时停煜在摸这块布,并没有之前那种夹枪带棒的感觉,反倒是表现出要主动解答疑惑的态度。
时停煜也不客气这送上门的解疑机会:“这种用的布还有区分的吗?”
岑为先一步回答了时停煜的问题:“倒不是什么区分,第一天都是用粗布的,后面都统一的。”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时停煜他们看其他几具尸体:“都是这样的。”
时停煜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小镇祭祀的细节还挺多的。”
“是这样,流程繁琐了,才更能昭示生命的珍贵,”他的目光中带上了点悲戚的神情,流转到整齐摆放着的停尸床上:“让活着的人更敬畏死亡。”
昭示生命的珍贵?在这场不知道由什么东西组成的大型游戏中,生命恐怕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解决的问题。
“咚——咚——咚。”
悠长的钟声响彻小镇,犹如死亡的鼓点,裹挟着寒气深深扎入听众的脑海中,带起一阵不受控的震颤,哪怕是无知的孩童都会在此刻预感到危险的到临,深藏在枝叶中的鸟儿呼啸着朝天飞去,试图逃离危险。
三声钟响,禁区中所有人都立在原地,保持着肃静,无人开口打破这边的寂静。
足足过了大半分钟,谷乙的轻笑声才打断了死寂:“太晚了,我们先回旅馆吧,明天再过来处理院子和——”
时停煜能明显感受到一道揶揄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那两个字被故意拉长,加重,在这一刻,失去了和前半句话的关联,谷乙是说给他听的,在暗示他是那个祭品。
“祭品。”
大概也是谷乙平常拖着调子说话说惯了,岑为和程玲也只当谷乙小孩子脾性犯了,并没有人发现他的第二层意思。
席墨靠在门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顺势就揽住了时停煜,不轻不重地在人肩膀上捏了捏。
如果谷乙他们不在,他相信自己能听到席墨嬉皮笑脸地来一句:学长~你又怎么招惹到这尊大佛了;学长,有没有考虑跟我在一块,我能贴身保护你;
又或者是哥哥,至少回头看我一眼呗,我就不信你不心动。
时停煜僵硬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一种都不需要思考就产生的想法,把他雷的外焦里嫩的,他能跳出这种想法只有一个原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的思想被席墨五行中给带歪了,这不能怪他。
席墨手臂发力,成功把时停煜带到自己的胸膛前,凑到对方白皙的耳尖,怀揣着想看时停煜害羞的恶意,任由自己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薄薄的耳尖上:“哥哥~想什么呢?春心荡漾的。”
第124章 第 124 章 弥散的大雾53
第124章
时停煜还没劝说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理论, 就听到了席墨这句故意压低的话,心情反而一下放松了。
嗯,他的境界最终还是没有到达席墨厚脸皮的程度, 还能抢救一下,不能放弃自己。
席墨没等来像看到的表情, 就这么看着时停煜原本还有点不正常尴尬的神情彻底消失了, 接下去看到了对方用一种他们是24k纯好兄弟的眼神看着他。
席墨无意识舔了舔嘴角, 籍由这个动作掩饰下疯长的情绪,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过,最后汇聚成一句话——他到底为什么要开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号过来。
时停煜拍拍席墨的肩膀, 眼神异常坚定, 果然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带歪的,此生的唯一的滑铁卢只有相信了弹幕上的鬼话,被骗进来了, 至于刚才无意识的推测不过是席墨的个人性格色彩过于强烈,他做出的正常推测而已。
这只能说明——他很聪明。
院中大门敞开着, 风还在不停往里面灌,这种温度的确不太会发生自燃的现象,特别是这么标准的圆圈, 就差是把人为纵火这四个字写在地上了, 不过没监控, 也没证据。
时停煜偏头看向谷乙,大概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冷淡的情绪,是那种孑然一身走了很久而流露出来的冷漠感觉。
谷乙之前的性格应该跟平常表现出来的差不多, 只是这条路走得久了,一边得强迫自己接受最亲近的人已经死去的现状,一边又放任自己沉浸在美梦之中。
“嗯?”
谷乙挑眉对上时停煜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时停煜单手插着兜,并不打算跟谷乙对视,收回视线,眼观前路。
席墨上前一步,挡住了谷乙的视线,超绝不经意地握住时停煜的手腕晃了晃。
——
吴灵靠在墙边,重复刷着手机上拍下的照片,副本的祭品只有五个,最后一个祭品也就是抽干他们,副本最开始给出了时间,所以他们也下意识地认为在这之前完成就可以了。
手机微弱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那点担忧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时停煜和席墨他们那边给了消息表示已经烧完了可以处理的祭品,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
席墨和时停煜的胆子是真的大啊,下午席墨还拍了一张正在燃烧的照片给他,这俩是真敢烧,她发过去没多久吧,马上收到反馈。
不枉费她今天下午在一堆杂物中愣是把这个卷轴给薅出来。
几个小时前。
吴灵从刘暖那里拿走了钥匙,努力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本来还担心着一个人上去会遇到那个阿婆,说不定还会收到阻拦,但并没有,她这趟异常顺利。
那间破败的小屋就那样伫立在那里,薄薄的木板门紧闭着,没有任何打开的意思。
吴灵当即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努力忽略二楼那些威胁的嘶嘶声。
第一遍的时候,她谨遵着规则,规规矩矩地在这里摸了一遍,除了一手脏兮兮的灰尘她没找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楼上一直响着的嘶嘶声还是时停煜后面单独短信发给她的一句“万事小心”的作用,她cpu愣是转冒烟了。
擦着规则的边边,从那盏灯的柜子下的一堆杂物中,翻出了这个卷轴,拍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迅速还原这边的杂物。
离开古塔之前,吴灵确定所有的东西还原到了原地,这才小心翼翼地锁上门,跑了半个小时下山回到诊疗室。
吴灵快速过了一下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抬眼盯着漫天的繁星。
这是她进入循环的第二年了,从模糊的记忆中,那一幕还是很清楚,脚下不知道滚来的是谁的头颅,身边是触犯规则被行刑的人,鲜血喷洒而出,温热的鲜血飞溅擦过她的侧脸。
她当时在想什么?准确地来说,她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抬头,看着这片星空,那也是个天气晴朗的夜晚,星星很多,从小生长在城市的她,第一次如此生动形象地体会到那个成语——满天星斗。
但凡在现实中看到这个场景,她都会驻足观望,并感叹一下大自然的波澜壮阔,只可惜,那把名叫死亡的刀,从此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颅之上。
所有人都被推着往前,一批人死了,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循环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吴灵保持着抬头看着天空的动作,直到眼睛有点酸涩,一个人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能看得出来老玩家和新手的区别。
时停煜没在通话中说出来的那句万事小心,席墨连续拍的几张照片更是一颗定心丸。
思绪从久远的回忆中拉回来,吴灵垂下头,却从路的尽头看到了俩熟悉的身影。
吴灵直起腰,揉了下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嘴角无意识地翘起,站起身来。
席墨一挑眉:“怎么一个人被赶到外面坐着?这么可怜。”
时停煜伸手拽了一下席墨,往前走了一步:“今天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吴灵扶了下眼镜,久违地有点紧张,攥着衣角:“我从刘暖他们那里拿走钥匙的,祁七之前说过谢舸的个人能力,所以我先找他们拿的钥匙再过去的。”
“上去之后,那个阿婆也没出来,我就偷偷溜进去了,规则还在,我只能在一楼转转,最后从那盏奇奇怪怪的灯下面的柜子中的一堆杂物中把卷轴给翻出来,拍完照片我也没敢久留,直接走了。”
席墨注意点不在这里,视线看向卫生所里面:“锁门了吗?”
吴灵疑惑,但点了点头:“锁了的。”
“那就好。”席墨抬步准备往里面走过去,手更快一步拦住时停煜,偏头安抚性伸手按住时停煜拽他的手腕,轻笑了一下:“哥哥,我就是过去确认一下一件肮脏的事情,你在这里跟吴灵一起……”
“别脏了眼睛。”
后半句话,席墨附身贴在他的耳边一点点说出来的。
时停煜的手没松开,手搭在席墨的小臂上五指微微用力,情绪平静:“回去了。”
席墨垂下眼,纤瘦白净的五指搭在纯黑的外套上,视觉冲击很强,指尖因为用力,有点泛白。
“回去了。”
时停煜稳稳地重复了一句。
气氛因为这两句“回去了”逐渐焦灼起来。
吴灵能感受到席墨第一次想往里面走的时候,她是真感受到席墨想杀掉这两个妄图走捷径的人。
“……好,回去。”席墨绷紧的手臂肌肉渐渐放松,手腕一翻,握住了时停煜的手,轻笑声:“学长都主动牵手了,我肯定没办法拒绝。”
吴灵脖子僵僵的,刚刚那么强的杀意,就两句话就轻飘飘的结束了?按照正常副本席墨现在不应该进入把那两人摁死在病室里?或者也该去确定一下她发过去的猜想对不对吧。
席墨摩挲着时停煜的指腹,打趣道:“学长这手怎么保养的,皮肤这么细腻,这么好……”
席墨的话音及时止住了,他很清楚时停煜的耐心程度,只要他敢说出后个字,时停煜的下一脚就会踹他身上了。
只要不出现挑衅时停煜,那他可以看不见抓着自己手的人。
两人手牵手,独留一脸震惊,并开始怀疑认真的吴灵,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这俩本来要接她一块回去的人,已经往前走出了好几米了。
“快来,洗手吃饭吧。”
程玲招呼着他们进来进来,朝他们眨了眨眼:“今天的饭后水果可是我亲自摘的。”
岑希明坐在桌子上,握着画笔,扭头看向时停煜他们伸手挥了挥手:“哥哥!我在这里。”
“好,希明的画还没画完吗。”时停煜问着,先去洗了手,抽了两张纸擦手,走到岑希明身后:“嗯,让我看看。”
画面上大片的黑暗,跟之前的画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压力,暗沉,外面还有荒诞恐怖的怪物。
时停煜不紧不慢地擦着手:“小希明昨晚是做噩梦了吗?”
岑希明低着头:“嗯嗯,昨晚有很恐怖很恐怖的怪物……”
时停煜把手中的纸随手扔到垃圾桶中,伸手摸了摸希明的脑袋,俯下身轻声说着什么。
“哦,对了,卫生所的人有跟你们说什么吗?”程玲半倚在桌面上,手上正剥着一个黄橙橙的橘子,汁液给她的指尖染了色。
吴灵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席墨在一边补充:“伤势情况不算好,暂时没办法出院,可能还得再躺两天。”
程玲听完这段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时停煜侧头看向谷乙,他捏了点鱼饲料,喂鱼的手法很不一样,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波纹荡开,鱼缸中仅剩的那条焰红色的小鱼却没受惊,而是往波纹荡开的中心处凑上去了,紧接着,一两粒鱼食从手中滑落到水中,被迎上来的鱼儿吞吃得干干净净的。
下一刻,谷乙又故意选了个距离最远的水面点了点,又撒了两颗鱼食。
“他们的伤,祭礼前会好的。”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中断了这边的聊天。
谷乙似是都够了,随手把手中的鱼食全撒进去了。
时停煜还没想明白这句话,下一刻一阵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谷乙!你再喂,最后一条鱼就会撑死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弄进去当鱼。”
“……”
谷乙身体一僵,开始手忙脚乱地拿着小网兜跟唯一幸存的小鱼抢食。
玉儿跳到一天,虎视眈眈地盯着仅剩的一条小鱼。
第125章 第 125 章 弥散的大雾54
第125章
他们的伤会在祭礼之前好的。
时停煜还在琢磨着这句话, 到底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副本的npc还能跨界给玩家治伤吗?不太可能吧。
岑希明握着手中的笔继续精细自己的画作。
蜡笔涂得很厚,最后一抹红色撕开了沉闷了风格, 彻底把真实暴露出来。
时停煜平淡地收回视线,差不多清楚岑希明的画作已经快完成了, 压抑不住的浓重黑色和色彩鲜明的红色都昭示着不详, 画作风格相差太大, 关键是程玲他们也没觉得不对。
岑希明画完之后, 抱着笔和画画本一溜烟地跑上楼。
这顿饭,大概是发生了失火的事情, 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 反倒是谷乙饶有趣味地开口:“今天上午我刚看了希明的童话书, 里面有个故事我还挺感兴趣的。”
听到这,程玲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希明都过了爱看童话书的年纪了,童话书给小乙看倒是刚刚好。”
谷乙往后一靠, 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容,视线扫过餐桌, 吴灵坐在对面的最右边,身上穿着卡其色的薄外套,细框眼镜, 身体微微偏向他们这边, 姿态很放松, 手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橙汁,正对面是时停煜身上是纯黑的外套, 似是大了一码,显得他整个人很清瘦,右手边是满杯椰奶, 没看出特别偏好的。
最左边的是席墨,席墨进食速度不快,这两天据他观察,这人的注意力80%都在时停煜的身上,让他觉得有点新奇的是那种无意识地关注,极少的发呆时间,回过神来也会第一时间确保时停煜的存在。
对,是存在。
很熟悉的情感,有机会倒是可以跟他聊聊。
视线收回,谷乙轻笑着开口:“那个童话故事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之前,一个小孩带来了一场非常非常严重的疾病,村民们很害怕,认为这是不详的象征,于是尝试驱逐他。”
岑为皱了皱眉:“小孩生病了吗?为什么说是他带来了疾病。”
谷乙侧头看向岑为,笑容不减:“小孩是后面来到村子的,所以愚昧的村民认为是他带来了灾厄,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他的哥哥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姐姐被绑在了行刑架上,而这个孩子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么猜猜这个童话的结局是什么。”
程玲来了兴趣:“童话的话,这是一个梦?”
谷乙点了点头,极其有目的性地抬眼直视着面前的时停煜:“你觉得呢?祁七。”
时停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椰奶,平静道:“孩子非常愤怒,但没有办法,他的力量还不够,这个时候一条小鱼游过来,小鱼跟他说要做个交易,交易内容应该是它给孩子足够强的力量,把这个世界的控制权交给它,而孩子得不断完成小鱼给出的任务。”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清亮的笑意:“可是,孩子并不知道,任何违反大自然规则的行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享受过了足够修改世界的力量,他即厌恶自己沉溺在虚假的幻象中,又没办法接受现实。”
“日日夜夜中,他看着一盘散沙的世界,无数次想到要放弃的时候,他都想到了曾经死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姐姐,于是他无数次在充满血腥的夜晚中,打扫卫生,只为了完成鱼儿给出的任务,只要完成了,就能救回自己的哥哥姐姐。”
时停煜指尖敲了敲玻璃杯,视线缓缓抬起,看向了谷乙:“这个故事大概有三个结局,第一,鱼儿获胜了,设定了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孩子成了一把刀,永远在做任务;第二个,小孩成为唯一的赢家,这个应该是最贴近童话的结局。”
餐桌上,所有的人都无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谷乙的脸色在那句沉溺于幻想中开始变差,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手指紧紧地攥着,骨节用力到惨白的程度。
程玲等了一会,没等到第三个回答,有点等不及:“那最后一个呢?”
时停煜松开杯子,放松地靠到椅背上,视线轻飘飘地往上移落在谷乙身上,歪了歪头:“第三种结局是算是这两种中间的,出现了另一个小孩,这个小孩也跟小鱼有了交易,不过那是其他的交易了,后来的小孩中断了小鱼和小孩的交易,从此这个故事走到了结局,一切都被抹消了。”
“或许在之后漫漫的时间长河中,孩子能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和所爱之人重逢,这不过是个童话,那就有无数可能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时停煜重新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和地开口:“我没看过这个故事,不知道小乙哥哥看到的童话是哪个结局呢?”
吴灵端着杯子不断喝喝喝,藉由这个动作压下自己震惊的情绪,果然,没有白听的童话,大佬过招永远在不经意之中。
“你好像喝完了。”
时停煜手中拿着瓶橙汁,看着吴灵的喝完了还在不停喝喝喝的动作,思考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哈哈哈——”吴灵放下杯子,尴尬地笑了笑:“谢,谢谢祁七。”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时停煜把橙汁放到桌面上了。
时停煜收回手,注意到吴灵的视线,疑惑地偏头看过去,意思很明显——怎么了?
吴灵拧开瓶盖,小声回答:“没事没事。”
岑为想了想:“祁七说的三个结局都很好,也的确,童话的话应该比较倾向于第二个结局,,小乙你看到的是哪个结局?”
谷乙蓦然松开紧握着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祁七说的很对,我看到的是第二个结局,岑哥,你会选择哪个结局?”
问题落到岑为身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岑为低头,重新捋了一下这个故事:“其实,我更偏向于第三个结局,故事中的小鱼应该是一种绝对高纬度的东西,它能利用交易把力量给人类的,从人类的这里拿到某种东西,从最开始就注定是降维打击,只能依靠鱼给出的规则来断开交易。”
谷乙紧抿着唇,盯着岑为。
岑为半长的头发被随意扎起,素净的T恤袖子挽到手肘,神情认真地回答着这个问题,他的长相很柔和,整个人的攻击性非常弱,跟他的性格一样,一双眸子看过来的时候总是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也就在看到他糟蹋小鱼的时候稍稍动怒,那也只是大声点跟他说了一句。
第三种可能吗?
谷乙笑了笑,偏头看向程玲:“阿玲姐姐呢?”
程玲曲着食指抵在下巴处,沉吟片刻:“岑老板说没错,我也觉得用规则来制约规则才具有可行性,毕竟人和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只能用他的规则斩断联系,在这种体系中,维持虚假的幸福还不如选择结束……”
她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开口:“但不亲身经历这种事情,自然没办法体会这种这个孩子的执着和心情。”
“刺啦——”
时停煜突兀地站起身,带动了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一声,他从上而下看向谷乙,轻笑了声:“有点困了,我先上去休息了,小乙哥哥不早点休息吗?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
谷乙后仰着头,看向时停煜,目光漠然。
时停煜没停留,转身离开了餐桌。
吴灵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嗯,确定了,祁七的这句话宣告着这场试探的结束,于是果断放下杯子,跟着说了一句“大家也早点休息”,大跨步两步强行跟上时停煜的脚步,甚至有准备超过他往前走的趋势。
这个速度,让时停煜都有点惊讶,为此特意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东西在追她。
“喵呜!”
玉儿开始横着走,超绝不经意地两只爪子全踩在时停煜的脚上。
“好胖。”
时停煜也不客气地蹲下身,直视着这只小猫说着。
“喵!”
玉儿伸爪子,时停煜刚好用食指指腹抵住软软的爪垫:“不准,但是击掌可以。”
玉儿被邪恶的时停煜强行摸头,并教导到:“好好改正,重新做猫,中央猫局会赦免你的。”
时停煜声音压得很低,偷偷威胁玉儿,他算是摸清楚了,这小猫记性不太好,今天说了,明天照踩不误,严格怀疑是谷乙每天晚上都教导玉儿踩他。
当然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猜想,教导完小猫,他敷衍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回头看向了餐桌,隔空跟人对视着,一种无形的对峙开始了。
时停煜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接下去故事结局非常不错,这才转身往楼上走。
餐桌上,一下走了两个人。
席墨若有所思地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第二个结局还不错。”
听到了这句话,谷乙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但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席墨继续说。
“当然,可能达不到祁七说得这么好。”席墨直起身,视线没看谷乙,而是看向了一边扎着双马尾认真画画的岑希明,平静道:“直接赢的局面不大,但是这个小孩要是能自己‘醒来’,那也相当于赢了一半了,先醒来,才会有赢的局面。”
话音刚落,席墨将视线移回到谷乙的身上,露出一点笑容:“醒不来的话,何谈选择呢?”
岑为注意到这边氛围又开始焦灼了,这才打趣谷乙:“哪里看到的故事啊,怎么感觉结局不太好呢。”
“……。”
谷乙张了张口,看着岑为自然的笑容,脑子里嗡嗡的,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谷乙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看向大门,薄薄的模木板门被敲地震天响,谩骂,诅咒,尖叫甚至有哭泣和歇斯底里的哭求,很快浓重的大雾蔓延开来,外面的人也很快安静下来。
他看着自己往前走,颤抖的手按在门板上,不要打开这扇门,不要,不要打开,不要打开这扇门,谷乙张了张口,嘶哑地喊着,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阻止自己打开这扇门,可是没用,随着“嘭”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第126章 第 126 章 弥散的大雾55
第126章
脱落的肉块因为积压, 不断扑上来,温热的鲜血喷涌在他的身上,脸上, 手上,他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
“小乙, 小乙?”
岑为叫了两声, 没有等到回应, 疑惑地伸手在谷乙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血腥恐怖的场面, 刺耳的尖叫回忆如潮水般退下去,谷乙脸色有点惨白, 恍惚着回神看向岑为, 下意识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对着镜子练习上百次的笑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我,没事的。”
岑为拍拍谷乙的肩膀, 站起身来:“今天事发突然,我已经联系人了, 不用担心这么多,天塌下来了,不也有我和你阿玲姐吗?”
谷乙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抬手收拾餐桌, 拖着语调:“好啊, 岑老板去顶天立地,我来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来收拾餐桌。”
他顺手拦住了岑为的手腕,笑了笑:“家里的习俗哦,做饭的人不洗碗……”
目光下移, 谷乙看着岑为具有力量感的手,轻笑了声:“岑老板,顶完天地,该去休息咯。”
“所以你想去找刘暖他们干什么?”
时停煜半靠在床头,刚出浴室,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身上带着潮意,唇线绷直,目光直视着席墨,几个小时前在卫生所门口,席墨执着要进去,吴灵外露地一些紧张情绪,这俩背着他商量了什么。
席墨一挑眉,走出浴室的脚步一顿,重新进去找了一块干燥的毛巾,走到时停煜身前,微微弯下腰,把毛巾罩在时停煜的脑袋上,开玩笑道:“学长,审问我啊。”
时停煜抬手擦头发,看着席墨捞了椅子坐在自己身前,面对席墨的疑问,只是抬了抬下巴:“说吧。”
席墨面容冷峻,半晌才开口:“其实你多了解一点规则,应该能知道有种通关方法,只对于老玩家的。”
“通关不了副本有两种结局,第一种,被抹消存在,也就是常见的那种触犯规则直接死了;第二种,被同化,等级越高的副本,这种同化概率也越高,这是有前提条件的,要副本关键npc发出邀请。”
“论坛中有人总结了npc发出邀请的规则,第一点就是个人能力较好,方便后续在副本中成为npc的助力,第二点类似于今天这种,低级副本但玩家等级过高,循环虽然把我们房间来了,但Npc本身的实力并没有改变,在难度不够的时候,npc会主动寻求同化的对象。”
“boss直聘?”
时停煜犹豫了会,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席墨笑了声,往后一靠,饶有趣味地看向时停煜,目光灼灼,他想听听时停煜的看法观点,可能是封南提前去找了他,让他连循环规则都没了解清楚就敢开第二个副本。
时停煜擦着头发,视线自然地垂落在膝上:“嗯,所以他们现在也算是副本boss?”
席墨实话实说:“不确定,这只是个猜想。”
时停煜:“……”
房间中的光线被调成温馨的暖黄色,两人的距离凑得挺近,时停煜半靠在床头,顶着白色毛巾,心不在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席墨坦然地靠在椅背上,双腿大开着,胳膊搭在扶手上,手腕自然下垂。
时停煜整理好思路:“被同化的人没有意识吗。”
席墨给出个模糊的答案:“嗯,但还是要看副本Npc做到什么地步,还有个人的意志力。”
时停煜放下毛巾,兴趣很高:“意志力,也就是有人被同化之后恢复自己的意识的吗?”
席墨失笑,在时停煜期待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语气轻松:“我遇到过一个,不过,不是我的队友,是我客人的队友。”
“之前跟你说过黎明是会接保人过副本的任务的,可是循环并不允许一个人再进入同一个副本,一些npc除外,黎明不出售相关的道具服务,所以他也没办法了,只能高价寻求有相关道具的人,我那个时候刚好有,看他出价很高,就接下了。”
“我零星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过往,他们本来是个三人团队过副本赛的,他们本来可以通关的,可惜……”
时停煜皱着眉开口:“其中一人背叛了。”
席墨唔了声:“我和这位客人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你知道事实是什么吗。”
时停煜摇了摇头:“猜不到。”
席墨像是钓足了时停煜的胃口才开口:“是三个人之间的怀疑,没有人挑逗,这个副本最强大的Boss叫心魔。”
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语调又变得散漫:“三个一男二女,最开始两个女生怀疑队伍中另一个男生选择了背叛,也看到了对方跟其他队伍地来往,偏偏就是这件事后,原本他们绝密的行踪被暴露出去了。”
“这无异议给那个成员扣了一顶绝对背叛的帽子,但她们在高度紧张和自身负伤的情况下很难抵抗心魔,所以她们将他驱逐,团队赛中驱逐队友无异于将他推向死路,在循环中,这种事情非常常见,下了定义,就无法回转。”
“后面走到了尽头,客人的朋友把唯一一把钥匙交给了她,这把钥匙是这个女生跟副本npc做的一个交易,她留下来,让我客人离开副本。”
“副本中,重新见到这个女生的时候,她已经变得神志不清,成为那栋大楼中无数个心魔的其中一个,整个副本通关过程中,这个女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清醒的状态,一直到了最后,她才挣脱了束缚控制,说出尘封已久的真相。”
“副本可不容许npc产生过多的自我意识,于是,”席墨抬起右手,手上松松地握着拳,举到时停煜面前,掌心向上松开手吹了口气:“呼……灵魂被粉碎了,化成一堆抓都抓不住的齑粉。”
席墨缓缓收回手,光线被遮挡了一点,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莫名显得有点孤寂:“副本的时间跟外面是不一样的,没人知道她一个人在发现真相的时候有多痛苦,不知道她一个人守着这个‘无人在乎的真相’守了多久。”
时停煜沉默下来,脑海中突然想起邹晓宇对他说过的话:组队要么两个人,要么我就一个人。
“信任这种东西过分沉重,分给太多人,就收不回来了。”
席墨伸了个懒腰,回头望向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藉由这个动作掩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亦或者是不想暴露太多情绪给面前的人。
时停煜心神定了定,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你想怎么确定他们是否被同化。”
席墨回过头来,耸了耸肩:“问问,是的话就直接处理了,不是的话,他们大概率也过不了副本,所以吴灵跟我说的时候,我才觉得需要过去看看的。”
这个问问可不是别的问问,就那个时候气势汹汹的席墨,时停煜毫不怀疑这人直接向屈打成招,或者直接动手了。
问完了,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时停煜踢掉脚上的拖鞋,躺到里面的那半张床上:“好了,睡觉吧。”
“……?”
席墨还等着时停煜说剩下的,结果就是压根没等到:“不问问我,之后打算怎么处理吗?”
时停煜半张脸陷入枕头中,眼睛都没睁,声音透出来也很闷:“副本同化的npc而已,用不着问我。”
挂在墙面的钟表分针一圈圈转着,房间中仅剩一盏微弱的床头灯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等待着第一抹晨曦的到来。
“早上——好?”
时停煜一句早上好说得卡卡顿顿的,无他,看到吴灵眼下挂着俩超级超级大的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好。”
吴灵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的:“对啊,你昨天跟我对完剧情之后,我一晚上没睡好。”
说到这里,她来了精神,左右看了看,拉着时停煜回到房间中,这才小声的问:“你们都能烧掉那些纸质的祭品,那是不是说明,没有纸质的祭品,仪式也可以照旧?那我们是不是还处于危险的境地。”
时停煜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一脸真挚地看向吴灵:“没关系的。”
吴灵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问:“祁七,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时停煜往后一步,靠在墙边,一扭头示意吴灵看刚从卫生间中走出来的席墨,轻笑一声:“你今天跟着席墨,大腿在这里,还能让你受伤了?”
席墨没听全他们的对话,走过来的时候,顺口对时停煜说:“哟,今天舍得等我了?之前不是生怕跟我从一间房里走出来?”
时停煜不理会他这句不着边际的话:“今天你跟吴灵一块行动。”
席墨下意识开口:“我的病……”
时停煜都没等他说完,侧身看向席墨,平静地开口:“好了。”
你的病好了!
如果眼神会说话,那时停煜的眼神绝对是在他面前不断重复这句话,你的病好了!你要是敢犟,你死了。
席墨附和地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看向吴灵:“嗯嗯,我的病好了,我们今天可以一起行动,不用太担心。”
“啊?好?”
吴灵不太确定地应下,视线在这两人之间转了转,她只是提出一个可能存在的问题,并没有说自己特害怕,还有!这三个人之中,难道不是祁七最应该受到保护吗?
席墨还没想明白这俩说了什么,一低头,对上了时停煜毫不收敛兴奋的神色,就差把我要单独行动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第127章 第 127 章 弥散的大雾56
第127章
时停煜刚计划好, 一抬头对上了席墨幽暗的眼神,这才尴尬地咳了咳,抬手按开门板准备出门去。
席墨挑了挑眉, 也没多说什么。
门打开,新鲜空气扑入的一瞬间, 吴灵第一时间闪身, 来到走廊, 脚步很快, 要准备离开这个修罗场。
她才不在这里等着看这俩眉来眼去呢,哪怕只是有人单方面的放电。
人走了, 席墨直接拽住时停煜的手腕。
“嘭”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板上, 时停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皱眉看向紧拽着自己的席墨:“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席墨抬手按在时停煜身侧的门上,很强势的动作,意味不明地笑着:“我也想问问学长打算一个人冒险去做什么?”
时停煜看不到这强势的动作, 只能看到席墨从头到脚贴着个我是个十六岁中二少年的提醒:“冒险去守小花灯。”
席墨盯着时停煜的眼睛:“你骗鬼呢!”
“没骗鬼。”时停煜抬手搭在席墨的右手上,轻声说:“骗你呢。”
这句话的同时他手上用力, 轻松推开席墨支撑的手,下一刻“咚”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吴灵视线扫过坐在餐桌位置上的那两个人, 瞳孔微微收缩, 刘暖和谢舸跟猜测得一模一样, 今天就好好的出现在这里了。
“怎么愣在那里?”
谷乙手上端着一杯豆浆,身上穿着宽松的深蓝色睡衣, 脚踩两只拖鞋,应该也是刚醒下来,衣服都还没有换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点笑容落在吴灵的眼中莫名生出一点诡异的感觉,就好像面前的人在这个笑容中彻底撕开了温和的人皮,露出了沾满别人鲜血的内里。
两人莫名僵持了一会,谷乙一挑眉也不在意,抿了口豆浆,转身拖着步子去逗小猫。
吴灵僵硬的身体慢慢缓下来,浮在半空的步子终于落下,身上出了不少冷汗,余光还在不断往那刚出院的两人身上飘。
刘暖半倚在一边,头发柔顺的垂下,手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五指修长,正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压根没回头看楼梯下来的人。
谢舸依旧穿着那间条纹格子衫,戴着粗框眼镜,低垂着头,看不到在做什么。
“怎么了?”
听到这道声音,吴灵高高悬起地心脏一下落回胸腔中,稳稳地跳动了两下,下意识抬手扶了下眼镜,缓缓自己被恐吓的小心脏。
时停煜没等到她的回答,目光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坐到餐桌边的两个人,眉头挑了挑也不意外,昨天谷乙就说过了,今天这两人伤马上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好的还挺快的。
紧跟着下来的席墨自然也看到了,没什么情绪波动,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甚至还能当着这两个人倒了三杯豆浆,递给身后的时停煜和吴灵。
时停煜接过喝了一口,脚步一转去厨房加糖去了。
吴灵握着温热的杯子,缓解了下冰凉的掌心:“谢谢。”
“糖罐在第二层靠边的地方。”岑为见时停煜进来,熟练地指了一下位置,正打开蒸笼盖子看看包子的状况:“早上的话,不要吃太多糖了哦。”
时停煜拧开糖罐,舀了两勺放进豆浆里,垂眼看着糖粒融入淡黄色的豆浆中,嘴上答应着:“好,就加一点调个味。”
“哒”
岑为听到糖罐被放回原地的声音,却没时停煜出去的脚步声,抽了两张纸擦干净手上沾染的水渍,抬眼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时停煜站在一边,捏着长柄的勺子,顺时针搅动着豆浆,动作很轻缓。
“有啊,”时停煜想了想,转头看向岑为,慢条斯理地笑着,直视着岑为的眼睛:“我可能得跟你做个交易……。”
岑为怔了一瞬,面前的年轻人五官昳丽,刚起床一头略长的黑发还有几丝翘起,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中,带上了点势在必得。
“啪嗒。”
杯子从手中砸在脚边,剩余的温热豆浆和玻璃碎片飞溅,鲜血混着乳白色的豆浆混在一起,散落在一边。
谷乙愣怔着,垂下头看着摔在自己的脚边的杯子,脑海一片空白。
“笨乙,摔了杯子就傻站在原地?”
程玲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都还没回答,下一句接踵而至:“还不走出来!笨!”
这句话音还没落,一阵力道拽着他离开玻璃残渣重灾区。
程玲把人拉着按在椅子上,嗔道:“小希明都知道碰碎了杯子要跑远点,你倒是呆呆站在原地不肯挪脚,你这脚矜贵,扎根了挪不动是不是?”
谷乙张了张口刚准备反驳,下一秒手中被塞了碘伏和棉签。
程玲一抬下巴,转身去拿工具收拾地上的东西:“自己上药,还有衣服都不换就跑下来贪嘴,还没醒吧。”
谷乙看了看自己被强行塞进自己手中的碘伏和棉签,又看了看程玲的动作,叹了口气:“阿玲姐,我都一句话都还没说呢,你给我摁在这里了。”
程玲回头瞪了谷乙一眼:“还不是你傻愣愣地站着?摔了杯子还傻站着。”
谷乙只好讪讪地给自己上完药,被程玲的死亡视线中,乖乖上楼换衣服穿鞋。
席墨坐在位置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对面的刘暖和谢舸,他听说被同化的第一天,会处于一种自我意识的正在消亡和被副本意志控制交融的状态,他还没有亲眼看到过。
吴灵蹲在一边,撕开一包猫条逗玉儿,自从昨晚餐桌上近乎撕破了来说,氛围就开始变得怪怪的,她有预感,副本应该要在今天结束了。
程玲收拾好这边的东西,确定没有残留的玻璃渣子,这才坐回餐桌边。
席墨的视线从这两人的身上移到程玲这里,不经意地提起:“这边诊所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毕竟当时那么重的伤,今天就好了。”
程玲面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空白,茫然,也仅仅一瞬:“是诶,不过当时不是说没伤到内里吗,主要还是他们年轻,身体好。”
“这样啊——”
席墨似笑非笑地应下,视线重新落到刘暖和谢舸身上,这两人的坐姿看着正常,但仔细看能看出他们细微动作的卡顿,这种感觉就像看傀儡,比如喝水的动作,手指关节连带的卡顿。
第一次看到,挺新奇的,一会时停煜过来,估计也会盯着看。
“我来吧,别摔了盘子。”
时停煜上前一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帮岑为扶住盘子,面上露出体贴的笑容,从他颤抖的手中接过盘子,身体一转,离开了厨房。
岑为眉头紧蹙起,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和茫然,手垂落在身侧,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时停煜走出厨房。
时停煜端着热腾腾的包子放到餐桌上,手腕就被身边的席墨拽了一下,他疑惑看向席墨,对方目光顿了顿,转头看向餐桌对面的刘暖和谢舸。
时停煜不解,但身体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坐到席墨身边的位置,视线也跟着落到刘暖和谢舸身上,几息之间,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人的动作,动作缓慢但能看出越来越流畅。
席墨这是找他过来看热闹啊,在副本中暂时不能登上论坛检索消息,他昨晚记下了这件事,准备出副本之后再看看。
时停煜余光扫到某道一直盯着他的视线,席墨好像很想从他这里捕捉到什么情绪,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勾起一个笑容,转头看向席墨。
席墨歪了歪头,故意露出一抹带着点恶意的笑容:“好看吗。”
“没你好看。”
时停煜缓缓收回视线,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垂头在手机上点了点,顺口敷衍了一句席墨。
席墨满意回头,继续一口口抿豆浆。
岑为端着最后一盘烧麦放到桌面上,面上如常对大家说:“先吃饭吧,今天还得去弄祭品。”
谷乙闻言,要笑不笑地看向了时停煜和席墨。
这场早饭吃的平静。
时停煜最后一个放下了筷子。
岑为挂了电话,看向时停煜他们:“今天不需要去守着灯,上午我们去买祭品,你们上午可以到处逛逛或者休息一会。”
岑希明兴冲冲地:“我要去。”
谷乙抬手捏了一把岑希明的小脸,哄人:“去去去,一块去。”
说着,他转头看向刘暖和谢舸,脸上的笑意浅淡了点:“今天你们五个人一块吧。”
刘暖“嗯”了一声,跟从前没两样,伸手支着头,看向时停煜他们:“今天可要一起行动哦。”
时停煜点了点头,礼貌地开口:“当然。”
谷乙揉了一把岑希明的脑袋,起身牵着她跟岑为和程玲一块往外走。
这边只剩下他们五个人。
时停煜看向刘暖和谢舸,眼中浮现出一点狡黠,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席墨,焉坏的主意一拍即合。
吴灵下意识退后一步,总觉得这两人在默默计划着什么邪恶想法。
下一刻,时停煜站起身,双手还轻轻按在桌面上,从高往下对上刘暖的视线。
席墨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哦。”
这句是对刘暖和谢舸说的。
十分钟后,时停煜用力拽了拽绳子,还有点怀疑:“他们会挣脱吗?”
吴灵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天神下凡都解不开的绳子:“不可能吧。”
时停煜松开手,任由这节绳子垂落,一脸平静地看着吴灵,问道:“副本Npc不会有特殊的技能吗?”
吴灵咽了咽口水:“就算有,被弄成这样,也用不出来吧。”
刘暖和谢舸被背对背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毛巾,时停煜大概是没多少绑人的经验,就差用绳子把这两人全身上下绑完了。
席墨上前一步,蹲下身,手指落在复杂的绳结上检查了下:“他们解不开,走吧。”
第128章 第 128 章 弥散的大雾57
第128章
“嗯。”
时停煜放下心:“走吧。”
吴灵扶了扶眼镜, 看向他们:“我们现在去塔吗?”
时停煜点了下头,跟吴灵共享了一下目前的剧情,一直到把主线进度拉到一样, 这才停下。
吴灵看着主线剧情进度已经来到70%了,只需要剩下5%就能达到通关要求。
“那, 你们对里面那两人又什么想法吗?”
吴灵回过头看向旅馆的方向:“我们要是杀……不是, 处理掉他们之后, 这个副本后面也不会有他们的存在吧。”
“如果我没记错规则的话, 他们才刚通过吧。”
席墨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停煜:“你怎么看?”
突然被叫的时停煜思维卡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看向席墨, 语气平淡:“他们又没主动凑上来招惹我们, 为什么要处理。”
吴灵一时说不出话了,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也是。”
的确,目前刘暖他们还是属于玩家的行列, 所以他们不能主动出手,可能是看到之前席墨好像并不受副本的规则限制, 她下意识地觉得席墨出手的话,这两人绝对就会被抹消,之后的人进入副本也不会遇到这俩。
他们要是不管的话, 这两人, 除非遇到有玩家用因果律道具抹消, 不然就跟这个副本的其他npc一模一样,不死不生。
时停煜自然地挑开话题:“塔边的那个老婆婆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能烧掉祠堂的一池莲花, 从她那边应该能拿到剩下的主线进度,到时候可以直接选择通关。”
听时停煜这么一说,吴灵觉得有点奇怪:“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会要再留一会吗?”
时停煜放下手机, 放进口袋中:“我要去拿个东西,拿完就走。”
席墨听见这句话并没有多问什么。
天气初霁,昨晚下了点小雨,今早刚停下,他们出来的早,上山的这条路走一半,裤脚就湿漉漉的了,山上还带着点凉意。
那间小小的茅草屋依旧静立在那里,薄薄的木板门紧闭着,像是在无声的拒绝一切外来人的拜访,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个堆满杂物不能住人的破旧小屋。
时停煜上前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便退后一步,等待里面的人反应。
这股沉寂的氛围持续了三分钟,这扇门依旧紧闭着,没有打开的意思。
吴灵没忍住开口问了句:“她会不会不见外人?”
程玲是说过这个老婆婆在这边是看着这座塔的,但她上次过来的时候,动静也不算小,这个老婆婆也没有出来查看过,而且老人家身体差,估计就是在这边修养的。
不见外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从山下加快脚程,三十分钟的山路硬生生地压缩到了二十分钟,现在多少有点热。
时停煜挽起袖子,看向席墨,平静道:“塔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消息,吴灵你和席墨一块过去看看,找不到就算了,能找到就算我们瞎猫碰到死耗子。”
席墨脑中几乎同步响起时停煜这句话的含义:我做事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要是觉得不对,你去另一个地方自己找。
可是,关键怎么还连累他了,他全程一句话没说,就差把这么多年的耐心掏出来捧到时停煜面前让这个没良心的人好好看看,这也要被赶走吗?
一股无形的气压挡开来,席墨临走还不忘用力捏了一下时停煜垂在身侧的手指,以报复他这种强权的连坐制度。
时停煜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看着面前这扇门,莫名地他觉得里面的那位老人就站在门后,静静地站着,隔着这扇门跟他对视。
这扇门在时停煜接连不断地以两分钟一次的频率敲了十分钟,终于是发出生锈的咯吱咯吱声,在他面前慢慢打开。
“你是第二个这么敲的人了。”
老人打开门,充满褶皱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唯有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中短暂有了点清明之色,像是早就料到这人会不停的敲门,强行要跟他见面。
时停煜没兴趣管做出这种行为的除了自己还有谁,开门见山的问:“怎么停下祭祀?”
“你们做不到。”
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老人也不在意晚辈的无理问话,只是重逢着一句:“你们做不到的,祭祀还会继续,没人能逃脱,没有人。”
“那之前出去的人呢?算什么。”
时停煜静静地站在门外,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佝偻着身躯,住着拐棍,看不出情绪的老人:“您又为什么远离所谓幸福的小镇住在这里。”
“一命换一命,怎么算是走出去呢?”
时停煜很快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个副本是五人副本,最后一个祭品是血,完成祭祀只需要三个人,也差不多是一换一地往外走了,至于会选谁,现在问谷乙他最想杀了谁的话,估计第一个就会选他这个擅自打破他精心编织的美梦的人。
“怎么停止祭祀。”
时停煜情绪依旧很稳定,只是在这次问的时候多补上了一句话:“你不说的话,一会我就把这里烧了。”
放火这件事他已经很熟练了。
他现在没时间继续浪费在这里了,最开始系统给出的只是硬性副本结束之间,目前刘暖和谢舸在谷乙那边已经成为副本的人了,可供选择的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杀了他或者让他自己停止。”
老人停顿半晌,才给出这个答案,说完直接摔上了门,大有一种这一次就算敲破门了,她都不会再开的意思。
隔着门板时停煜还能听到对方操着口音骂了自己一句,听不懂骂的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办法让谷乙自己停下。
时停煜退后半步,无意识地咬着右手指节,在脑海中快速计算得失,是不是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他应该怎么做,这个副本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
“对,上次就是在这里翻出来的。”吴灵直起身,看到席墨蹲在那盏灯下面的柜子前,顺口提了一句。
席墨伸手碰在扶手上,手指一弯,把柜子打开,心里一沉,里面空荡荡的。
吴灵站在一边,看到空荡荡的柜子,脚步顿住,心脏突突突地跳:“我,不对,我昨天下午过来的时候,这里有很多东西的。”
席墨脸色冷下来,伸手关掉柜门,站起身快速打开其他的柜子,语气冷静:“大概率是留给我们看的,他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再拐回来打开柜子而已。”
吴灵眉头拧起:“那你们昨天做出的事情,他也知道。”
“他知道,故意让我们看到的,只是应该没想到我们这么莽会直接去烧祭品,也没想到我们这么闲还能跑回来确定。”
席墨打开最后一个柜子,全部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哒”
最后一个柜门关上。
席墨深呼出一口气:“去找时……祁七。”
非常短暂的停顿,吴灵扶了扶眼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我现在去找祁七。”
“我靠靠靠。”
吴灵一转头,看到脚边游过来一条纯黑的蛇,瞳孔骤缩,四肢跟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每次呼吸都变得酸涩疼痛,以往被疯狂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胃里一阵阵地痉挛疼痛。
席墨回过身,看向地上的蛇,了然,上前徒手抓了蛇,离开这边。
时停煜刚想明白这边的事情,准备去古塔里找席墨和吴灵,还没走进去,就看到吴灵没了魂一样坐在古塔边上,两手抱膝,埋着头,就差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了。
“你怎么了?”
时停煜上前两步,弯腰有点担心地看向面前的人。
吴灵单薄地肩膀一颤,脸色苍白地看见面前的时停煜,这才缓了口气:“刚刚有条蛇游过来了……”
时停煜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席墨的身影,声音有点凉:“席墨呢?”
吴灵知道祁七误会了,这才连连摆手:“席墨抓着那条蛇出去了。”
“好。”时停煜语气缓和了一点:“还行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吴灵站起身来,努力缓了缓胃部的不适感:“没事,就是突然被吓了一下,缓缓就好了。”
“哦,对了,我们在里面的时候看到了柜子空了,谷乙很可能知道这件事,而那张祭祀的卷轴很可能是谷乙故意放出来。”
时停煜抿着唇,很快请明白利弊:“好,先回去吧。”
现在去思考昨天做的对不对没有意义,谷乙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好猜,就是为了推动他们出手,但看昨天的情况,谷乙又好像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席墨处理好那条蛇,走到两人身边:“你想问到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吗?”
时停煜点了点头:“有了,下山吧,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席墨没多问什么,看向吴灵:“还好吗?”
吴灵脸色虽然还惨白,但比起刚刚已经有了点血色了,只是语气还有点疲惫:“好多了,没事的。”
旅馆内,时停煜手中的刀转了一圈,手腕用力,把绳子割断,断绳簌簌落到地面上,还非常有售后精神地开口:“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刘暖扯了扯嘴角:“我把你们绑起来试试呢。”
时停煜平静走到一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可能性比较小,想想可以。”
吴灵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人家要等是这个回答吗?
时停煜放下了杯子,坐在椅子上,玉儿轻巧的跳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开始舔爪垫,尾巴高高翘起,想被摸摸但不说。
时停煜也故意吊着小猫的心,不主动摸摸小猫,抬手解开手腕上的铃铛一晃一晃地逗小猫,逗地它心痒痒。
爪垫啪一下拍在时停煜的手腕上,留下一个淡红色的猫爪印。
第129章 第 129 章 弥散的大雾58
第129章
滴滴滴
十分钟后, 时停煜的手机铃响起了。
“我们这边的东西买好了,你们来祠堂吧。”
谷乙的声音响起来。
时停煜笑了笑:“好啊,刘暖他们想在旅馆休息, 那我和席墨他们一块过来。”
刘暖刚想开口,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盯住了。
席墨手中正拿着一把小剪刀, 在糟蹋那盆长势极好的吊兰, 闻言只是转头看了一眼, 薄薄的眼皮掀起, 黑沉沉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盯着,只一眼, 就让原本想出声的刘暖闭上了嘴。
电话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响起一声低笑,然后开口:“是吗?那你们先过来吧。”
时停煜完全忽略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挂掉电话, 看向席墨和吴灵:“休息好了,走吧。”
“嗯哼。”
席墨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剪刀。
时停煜偏头扫了一眼, 语气揶揄:“先别急着应下,先把你糟蹋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再走。”
席墨脚底下已经堆了一层碎碎绿叶子,刚刚这人在这边盯着吊兰的一根叶子剪剪剪,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席墨双手一背:“哎呀, 今天就结束了, 不扫了吧。”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副本剧情已经走到最后了, 就今天下午结束的事情了,用不着再处理了。
时停煜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地上, 脚步一动往前走:“可以采访一下你为什么要拿着剪刀糟蹋这盆可怜的吊兰吗?”
“哎……都怪可恶的连坐制度啊。”席墨若有所指:“刚刚我碰了一下被蜜蜂蛰了,所以我就给它叶子剪了。”
时停煜疑惑:“什么鬼连坐制度?”
席墨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面上假装大度:“哎,没名分的活该被连坐,没关系没关系的。”
“吴灵,走吧。”
时停煜果断放弃这个嘴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还奇奇怪怪的席墨,转头看向专心玩猫的吴灵。
吴灵歘一下站起身:“好嘞!走。”
时停煜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出屋门。
吴灵跟过去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那根可怜草的尸体和一身怨气的席墨,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开口:“席墨你要留在这?”
这句话犹如一把刀狠狠扎入席墨孤寂的背影中。
席墨盯着时停煜的背影:“我不去了,我……”
时停煜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席墨:“让你跟吴灵过去,是因为她怕蛇,后面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席墨这才高兴跟上,跟吴灵一块落后时停煜半步,认真给吴灵科普:“以后找男朋友,冷战的时候不要在心里给对方找台阶下,你看,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其实啊,对方只是不太想哄而已。”
时停煜沉默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我没聋。”
席墨语气幽怨:“看吧,不激一把,对方就会装聋。”
吴灵被卡在这两人之间,只好闭眼应下:“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席墨伸手牵住时停煜,自顾自地说:“但是没办法,就是喜欢,就是离不开。”
时停煜用力握紧席墨的手,咬牙笑着:“来吧,你最好握紧。”
席墨眼尾垂下,一派可怜的样子:“哥哥~好——”
下一秒,强行攥着他的手立马松开了,还附赠了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后面一个疼字被深深咽了下去,席墨抬手在时停煜想杀人的视线中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会安安静静的。
这人一秒一个鬼点子的,时停煜收回视线,暂时不想去猜席墨有打算干什么。
果然,席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学长,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乖乖帮忙干活吗?”
一句话,语调硬是扭成了山曲十八弯,如果放在之前时停煜已经一身鸡皮疙瘩了,但现在,他已经完美适应了,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先过去把那些花给烧掉。”
吴灵:“要宣战了吗。”
“……”时停煜扭头看向吴灵,嘴角抽了抽,迟疑了半晌,表情有点挣扎,最后开口:“少跟席墨学这些。”
什么叫少跟他学?
席墨这次是真的无辜了,人在路上走,大黑锅从天上来,面对这样的诬陷,根本不想忍,一把拽住时停煜,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出这么中二的话过!不准污蔑我。”
时停煜后仰着头,盯着席墨:“松手。”
席墨从伸手揽住时停煜,手臂横在时停煜脖颈前,半强制地将人压向自己的怀里,从他这里看过去入目就是对方柔软的黑发,跟这人的性子倒是一点不相符。
“松手。”
时停煜垂下头,没用多少力怼了席墨一下,示意他松开。
席墨低笑两声,也没再计较了,把话题拐到正事上:“你打算怎么弄掉那些睡莲?”
时停煜一撸袖子:“摘光。”
吴灵瞪大眼睛:“嗯……?”
时停煜在吴灵震惊的视线中缓缓点头,给予最后一击:“嗯,是的,我摘。”
开玩笑的吧——
吴灵垂下头,假装自己理解了。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到达睡莲池子边上。
时停煜在这俩的视线中脱了鞋,挽起裤腿,直接下水。
睡莲数量不算特别多,这个时间点也都还没开,只能看到合起的花苞,冰凉的水浸到大腿中部,还能感觉有滑溜溜的生物不断蹭着他的腿游来游去。
时停煜不低头都知道那是什么,这些东西阻拦不了他手速超快的把所有的莲花全都摘下来,扔到一边。
吴灵蹲在岸边,脸上还是那副撞了鬼的样子,不是,这就快摘光了。
席墨背靠着树干,在树荫地下懒洋洋地坐在,手中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晃啊晃,视线落在时停煜的身影上,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看到了满意的猎物。
时停煜动作很快,在摘下最后一朵的时候,没有像之前处理的那样丢在水中,而是握在手中,把它带上了岸。
吴灵站起身来到时停煜的身边,视线落在睡莲的花苞上:“这一朵是特殊的吗?”
听到吴灵的这句话,时停煜的动作有点僵硬,脸上表情也有点奇怪:“没,这一朵有用。”
吴灵没注意到时停煜的不自然,扶了下眼睛:“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谷乙他们?”
席墨也从树荫地下站起身,脑袋上还顶着一片绿叶,晃晃悠悠地往时停煜他们这边走。
“这花——”席墨刚开口吐出两个字,那颗刚摘下来的新鲜花苞就被举到了他的面前。
时停煜露出个纯真的笑容,语气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真挚:“送你花。”
席墨:“……”
这人眼中毫不掩饰的狡黠,明晃晃地把我要算计你了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时停煜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花代表什么,还摘来送给他。
时停煜还把手中的花往前怼了怼:“给你。”
席墨接过花指尖在时停煜的指尖上停留了一下:“学长?拉我入伙,不准备给点奖励?”
时停煜抬了抬下巴,示意那朵还没盛开的花:“不是给了,走吧。”
席墨收好花,突兀地开了一句:“学长,我漏了个铃铛在旅馆,一会结束之后,我们一起过去拿吧。”
时停煜木然看向席墨,意思很清楚,早知道要结束,刚刚不拿现在还说。
席墨凑上来揽住时停煜,把人带地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这才笑着往前走。
微风拂过水面,阳光照下来波光粼粼的,清透的水面下,那几尾焰红色的小鱼像是失去了庇护所,开始焦躁地游动着,找不到归处。
“放在这里,对。”
禁区中,谷乙拎着几个大袋子,开始分散这些东西,程玲站在一边指挥一边把袋子打开,再进行细细分类,岑为在房间中清点准备着今天祭品的材料。
程玲刚刚分好元宝,一抬头看到迟来的时停煜他们:“你们来得有点晚诶。”
时停煜自然地上前,从她手上接过了元宝,帮忙放好:“路上有点耽搁了,不过没事,我们能帮着做什么吗?”
谷乙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时停煜,表情无辜:“说起这个,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
时停煜捏着元宝的指尖顿了顿,视线扫过自己故意弄湿了一点的袖子和裤腿,放下手中的元宝,轻笑着抬头:“当然可以啊,小乙哥哥。”
程玲看过来,扭头看向谷乙,有点疑惑:“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谷乙放下了手机,俏皮地朝着程玲眨了眨眼:“当然啦,给你们留两个小帮手,我带祁七去处理件事情,马上回来。”
程玲不疑有他:“好,这边交给我跟岑老板就好。”
谷乙拍了拍手,朝着时停煜歪了歪头,笑得温和:“走吧。”
这段对话,席墨的视线移到两人身边,刚想开口,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
时停煜往前走了一步子,没侧头,看着谷乙,手却在席墨一边的口袋上拍了拍,意味不明地开口:“好啊,走吧。”
“哒”
谷乙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缓缓伸手关掉了朱红色的大门,回头看向时停煜:“你应该知道了吧。”
时停煜面不改色:“什么?”
谷乙嗤笑一声,在前面带路,步子不急不缓:“你们是来调查小镇的事情的,我有个习惯。”
时停煜皱眉,侧了侧头看向谷乙:“什么?”
谷乙停下脚步,对上时停煜的视线,眼神毫不掩饰的杀意:“当然是让你们当个明白鬼。”
周遭的温度随着这句话下降了点,风簌簌穿过长廊,带着点肃杀的意味,今天的第一个祭品会是时停煜。
时停煜木然地看着谷乙。
这场无声的对峙足足过了大半分钟,时停煜抬脚往前走:“可以,那我来说说我知道的事情,你不是想带我去看什么吗,走吧,小乙哥哥——。”
谷乙耸了耸肩:“可以啊。”
“你是小时候被岑家收养的,后面大雾弥漫开来,矛头自然就对准了你,岑为他们为了保护你,死了,嗯……”时停煜停顿了一下,想起了那些扭曲的文字和图画:“岑为跟你躲在了小小的杂物间里,岑为为了保护你,自己被抓了出去。”
第130章 第 130 章 弥散的大雾59
第130章
“你从门缝中看到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不那就是个人。”
时停煜余光看到谷乙顿了一下的脚步, 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程玲呢?我不太找得到她的信息。”
谷乙笑了笑:“因为阿玲姐最后死在我身边,再过两天,你会有机会看到的, 可惜没时间了。”
“那睡莲是什么?”时停煜还是很好奇这一点,这个副本中睡莲的元素太深了, 深到让人不能忽视。
谷乙随口回答道:“睡莲就是睡莲, 睡莲是岑为送给我的第二朵花。”
时停煜接下这句话:“第一朵是玉兰。”
谷乙一顿, 记忆被这句话带回了那个沉闷的天气, 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那是村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他在等待, 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些人商量着他的去处。
夏日沉闷, 阳光猛烈地照着,闷热的空气紧紧压迫着他的胸腔,耳边是烦躁的蝉鸣, 在他听来就像是一群虫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喊叫着不公。
冰冷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迟疑着回过头又看到了那个灿烂的笑容,岑为抓住了他,把低垂着头的他给强行拽走了。
“你要当我的弟弟吗?”
“送给你。”
“摔倒了?不疼不疼, 哥哥给你上药。”
“不要怕不要怕, 哥哥先出去, 你在这里等等,再等一等。”
浑身是伤的少年, 用力抱了抱他,低头和谷乙额头相抵,安慰他:“哥哥先出去, 没关系,不怕不怕。”
他张嘴就想哭,可是嘴被岑为用力捂住了,把他偷偷地藏在了杂物之后,而岑为却被那些从门缝中伸出来的手给拽了出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呢,谷乙的眼神更加茫然,身边狭小黑暗的场景消失了,身上的伤被大雨一冲,疼得发麻,大雨下,哥哥尸体一点血色都没有,血迹全部被大雨冲刷干净了。
岑为的体温在大雨之下快速消失,他身上也是,阿玲姐的血液被冲刷着连最后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了,他太弱小了,弱小到只能呆呆地躺在那瘫尸体身边。
“对。”
谷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面上没什么情绪,这些事情说出来又如何,只要能让岑为和阿玲姐回来,他付出代价又怎么样?
时停煜继续说:“我们在镇门口的大树下看到了一节被深埋的骨头。”
谷乙:“哦,那是小镇里有几个不长眼的,趁着我和岑老板不在,欺负阿玲姐,我那天晚上剁了他的手,当做纪念埋在了大树底下——”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想知道我怎么剁下他的手的吗?”
时停煜一挑眉:“你这两天不是做了挺多?手法很精进。”
谷乙摸了摸右手手腕上的铃铛,眉眼冷淡,隐隐有点嫌恶:“之前技术不太好,血溅了挺多的,那小孩还挺难摁的,叫得跟杀猪一样。”
铃铛被拨动,响起点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中带着点阴凉的意味,艳阳被云层盖了大半,几息之间,祠堂的阳光被挡光了。
时停煜抬眼看向长廊屋檐。
屋檐上挂着的金黄色八角风铃,再往前是一棵常青树,什么已经挂上了圆滚滚的绿色果子,再过两个月,这个果子就会成熟,变色,落入土壤中,但不会有这个时间。
“死去的人从家中出发,灵魂就不会迷路,还是能回到这边,回到大家的身边。”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叫这个地方为家。”
时停煜收回视线,谷乙叫这边是家,大概率只是觉得这边能复活程玲和岑为而已,重新开始的地方叫做家也没什么问题。
“灯油是什么。”
时停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大概有自己的猜想,但得到消息肯定不嫌多啊。
“哦,就是人还有蛇,阿玲姐应该带你去看过那些准备做灯油的材料。”谷乙看着他,挑了挑眉:“那天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它的味道,它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养了还挺久的。”
时停煜:“一直循环,哪一条不都是一直养着的?”
谷乙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不不,它是唯一没死过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通人性。”
时停煜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没去看谷乙眼中一晃而过的复杂。
长廊拐了几次,来到那道熟悉的小路上,之前黑暗中他提着灯跟在程玲身后往前走,深夜雨露重,走过去裤脚也湿得差不多了,san值降低加上这点潮湿感,足够在那段时间中把他弄得神志不清,能勉强保持意识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药水已经喝下去了,现在状态还挺不错的。
时停煜敛下情绪:“阿玲姐带我走过这条路,问我这边很黑,害不害怕。”
谷乙在前面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有了停顿。
过了大半分钟,时停煜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听到了谷乙带着笑意的回答:“她总是这样的,你怎么回答她的。”
他还记得他当时情绪很平静地说:阿玲姐在这里,我怕什么。
时停煜也没隐瞒,重复了自己当时的回答,连语气都恢复了个十成十。
谷乙点了点头,开始了反问:“你知道我之前选人是什么标准吗?”
时停煜:“什么?”
“妄图靠近他们的。”谷乙看向面前的大门,释然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时停煜:“上一个妄图从他们身上下手的人,我可是给沉塘了,只是有点可惜,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以你不能慢慢死了。”
“你要成为祭品,感谢你为岑老板和阿玲姐做出的贡献。”
谷乙说着半靠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饶有兴致地看向时停煜:“你们这种人,应该叫玩家吧?那你是我见过的挺优秀的玩家,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时停煜定定地看着谷乙,一双黑眸中依旧看不到情绪,连语气都是一样的平稳,笃定道:“你杀不了我。”
谷乙眼中地笑意淡了点,转身推开了门,拐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是来参加岑老先生的葬礼,你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时停煜没接这句话,而是开口:“睡莲池的鱼儿挺可爱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我之后也想养养。”
谷乙轻车熟路地从一边拿来干净的帕子,擦拭遗像上落下的灰尘:“人或者说是秘密。”
他将这个相框抱在怀里擦拭的动作像是经历了上百次,偌大的房间中,仅剩下他一人孤寂的身影,夕阳斜斜照进房间中,将这个年轻人的身影拉长拉长。
他曾一个人长久地站在屋内,擦拭着亲人的遗像,一次次跟自我做斗争,这条路,总是他孤身在走,幻象如泡沫般脆弱,在他对上了柜子中青年的视线,他就在想,这一次的循环又要结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弥漫开来。
但他知道,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就是团聚之时,不用惧怕短暂的离别,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幻象。
“哒”
相框稳稳地放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这一声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气氛。
谷乙回身,腰腹绷紧,目光锁死在他身上,手腕一转握紧匕首向时停煜刺去,大有一种想一刀在这里了解了时停煜性命的意思。
匕首锋芒折射点点寒光倒映在时停煜的眼中,几乎是瞬间,他本能地侧身,刀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紧贴着他的脖颈划过。
时停煜被打得措手不及,脖子上迟来的疼痛感让肾上腺素迸发,反手将能抓到的东西握紧砸向扑过来的谷乙,同时回身,抬腿用力踹向谷乙的腰腹。
“嘭。”
谷乙抬手强行挡下了时停煜砸过来的花瓶,小臂被碎片划破鲜血直流,下一刻面对时停煜踹过来的腿,眼中逸散出不耐烦地情绪,他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个麻烦的知情者,侧身躲过。
时停煜算下来也从来没有跟别人打架的经历,谷乙持续这样的生活已经无数个轮回了,他在他的这里占不到半点好处。
刀锋再次袭来,时停煜侧身躲开,握拳砸向谷乙的脸,
谷乙也不甘示弱,时停煜这点力气在他眼中不过是闹着玩,他抬手按住时停煜的后脑用力将他的头砸向地面。
嗡——
时停煜眼前漆黑一片,耳中嗡鸣,剧痛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强行让他挣脱谷乙的束缚,凭借着身体本能,强行站了起来。
谷乙眼中划过一抹愕然,很快反应过来,当胸一脚踹向时停煜,力道用了十成十,漠然地看着对方飞出五米砸在墙上。
一股血腥味从喉头涌上来,时停煜用力咬住唇角,把血液强行咽了回去,依旧还有血丝从唇角溢出来,这一脚,他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呼……呼……”
时停煜倒在地上,抬手捂住胸口,费力地仰头看向缓缓往前朝他走过来的谷乙,在剧痛中他依旧能保持嘴角上扬:“你经历了这么多循环,应该知晓玩家所具备的一些特殊能力吧……。”
谷乙的脚步一顿,眯起眼:“什么?”
喉间又涌起来一阵痒感,时停煜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液,血液从指间溢出,手上的温热感和身体涌上来的痛感交织在一块,谷乙刚刚地那一下大概率给他撞成脑震荡了,耳鸣还没听,嗡嗡的。
“咳咳咳——”
时停煜能感受到身上的伤正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温着,他有底牌死不了,说话自然也硬气:“岑为的命现在跟我绑在一块,你揍我的伤也会原原本本地还到他身上去。”
“你确定,还要继续对我动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