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弥散的大雾60
第131章
“呃——”
谷乙眼睛发红, 双手掐住时停煜的脖颈,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说话的声音难以掩饰得有点颤抖:“你敢, 祁七,你居然敢把那些技能用在岑为身上。”
时停煜一张脸憋得通红, 声音嘶哑:“你……你敢不敢试试, 副本因果律, 这——”
肺内空气很快消耗殆尽, 开始火辣辣地灼痛,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他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双手猛地松开了, 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
时停煜捂住脖子开始剧烈咳嗽, 他知道谷乙不敢赌,谷乙是最清楚的,副本既然能做到一次次复活, 那抹消也不是难事。
当然,他说谎了。
时停煜垂下视线, 借由剧烈的咳嗽掩下那一丝情绪,剩余的血液不断被咳出来,染红了他身上那一件雪白的衬衫, 暂时起不来, 只能盯着天花板。
谷乙怒视着时停煜:“你, 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因果律。”
时停煜躺在地上,缓了口气, 觉得自己亟需报两个班增加一下武力值,不然后续的副本会很难办,恍恍惚惚听到谷乙的声音, 他才支着身体坐起身来,血液从鼻腔,嘴角一起落下,脑子也算不上清楚,但只有一个念头很清楚——现在太狼狈了,还好这里没人,没人看到。
谷乙想踹时停煜,又看着这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动作堪堪停住,烦躁得盯着他:“说话!”
时停煜头晕地厉害,后仰着头靠在墙面上,说话很慢:“字面意思,只要我没办法活着走出去,岑为也会跟我一块被抹消,所以你最好,让我全须全尾地回去。”
谷乙眼神冰冷:“我怎么相信你。”
时停煜缓了缓:“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岑为,他身上——”
话还没说完,一道刺耳的铃声在沉闷的房间中响起。
谷乙一愣,脸上的情绪散了七七八八,接起电话:“阿玲姐。”
“小乙!岑哥出事了,在吐血,你快过来。”
这句话就像一把锥子钉入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什么都听不清了,手机从手上滑落,随着“啪嗒”的声响掉落到地面上。
时停煜费力地扬起嘴角:“我说过了,你要是还想岑为活着,就别对我动手。”
谷乙气笑了,蹲在了时停煜的身前:“难怪你敢孤身跟我来。”
时停煜露出个无辜的表情:“谷乙,我可早就告诉你了,我不可能会死在你手上。”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表演能让我放下警惕?咳咳咳,”时停煜偏过头血沫从指缝间溢出,眼中却带着一抹嘲讽地嘲笑:“你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焦虑,紧张,你想杀了我,从刚踏入旅馆的那一刻。”
“你在焦虑什么,让我猜猜——”
“你在焦虑我从踏进旅馆就发现岑希明跟你的关系了,对吗?你本来想直接动手杀掉我的,但没想到我被程玲带去守灯了,所以你只能按捺住暴动的心思。”
“再让我猜猜,守灯这个角色,最后应该要被弄成灯油吧,为下一个循环做准备?对不对,可惜你也没算到你杀不死我的这个概率。”
谷乙后退两步,靠在一边,眼中情绪复杂:“解开因果,我放你出去。”
时停煜缓了口气,头还一阵阵地疼:“我是想出去,不过,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谷乙眉头紧紧皱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共生”的温度在体内流转,沿着经脉从伤口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一股陌生的温度开始温养受伤的地方,血液渐渐凝住,喉间的血腥味很快被压下去,呼吸也不再带着绞痛。
时停煜没直接回答谷乙的问题,疲惫地闭上眼睛:“帮我带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一会回去见岑为。”
“放手——”他握着手机,冷漠地看向谷乙拽着自己的手,有点不耐烦:“我把席墨支开,不然我俩不能全须全尾地去见岑为。”
谷乙上来就给他揍成这样,席墨一会该暴力通关了。
电话铃响了两声,马上接通了。
时停煜都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声音先传出来:“你现在在哪里,这边出事了。”
席墨的声音不算急躁,只带着点担忧。
时停煜深呼吸,下一刻开口的时候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我跟谷乙在一块,灯这边出了点小问题,还在弄,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中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手机中只能传来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没有回答,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背后蔓延上来,就好像在席墨面前,他说的任何话,都会在一息之间被识破。
这种压迫感一直持续到席墨的声音重新传出来,语气很正常,听不出来这人有什么情绪:岑老板受伤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注意安全。
最后四个字气息重了点,时停煜应了一声,他大概能猜到席墨大概率知道他和谷乙闹开了,不过他暂时不知道这边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跟吴灵在一块吗?”时停煜说着抬头谷乙,眼睛眯了眯,眉头皱起,意思很明显——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去帮我找衣服。
谷乙很不想被使唤,但时停煜说的又是情理之中,为了早点救下岑老板,被胁迫站起了身,转身出门去给时停煜找衣服去。
“在的,你有什么发现。”
头晕得厉害,时停煜把自己放平,躺在地面上,视线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快速捋清楚了思路,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主线的进度。
淡蓝色的屏幕上主线进程已经达到了97%,目前随时可以退出。
席墨那边安静下来,停顿的时长还挺久的,在一段沉稳的脚步声后,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停煜,你想做什么。”
“我想试试,你和吴灵先脱离吧。”
时停煜紧闭着眼睛,另一种温凉的感觉流过大脑神经,压住了那点不适感:“我还有点事情,暂时想不到后续3%的进度点在哪里,你们有思路吗。”
“没有,我们脱离了。”
席墨抬眼,视线中一片飘摇落下的叶子被风卷起朝着相反的上空飞去,隐隐有着越过祠堂高墙逃离这边的趋势,高墙之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的团雾,白茫茫的,永远也看不清楚那其中藏着什么危险。
时停煜很犟,不尝试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能随时脱离,他的行动只会更肆无忌惮,危险在他面前,只要达到死亡这个点,那他就会向攻略副本倾倒。
电话已经挂断了,席墨再抬眼时,那片叶子已经顺着风的力道飘过了高墙,扑入白雾之中。
“什么?嗯,其实也可以的。”
吴灵听完席墨的话,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答应下来,在那之前她还是想问:“那你呢,要跟祁七留在这里吗?”
他刚刚在外面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现在吴灵问了,自然也没有犹豫,语气坚定:“我也脱离。”
时停煜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太莽撞了,这一趟,会付出很多。
【当前主线进度97%,已完成通关要求,提前结束申请已通过,倒计时:399s,倒计时结束后自动脱离副本。】
空旷的门外突兀的出现了一扇两米高的白门,门后散发出象征着安全的莹莹白光,光线异常柔和,能一眼看出,这种光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吴灵推开这扇门之前,回头看了看席墨,犹豫了会回头看向低头在一边不知道看什么的席墨开口:“祝你早点追到祁七。”
席墨扬起唇角,朝她挥了挥手,语调依旧散漫:“借你吉言,一路顺风。”
吴灵抿唇推开了门,结束了自己的这个副本。
席墨垂头看着手机,手机页面还停留对话框上,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当时他跟时停煜说,他让吴灵过来送个东西,对方回了个“好”。
想了想,席墨从一堆表情包中随便选了个小恐龙表情包发过去,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他才按下了脱离按钮,离开副本。
头晕,时停煜随手把手机丢在一边,紧闭着眼睛休息,等待共生把脑子修补到能正常使用的程度,一会还有一场硬战。
谷乙很快抱着衣服回来了,盯着地上瘫着的时停煜,要不是这人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他真能以为他刚刚那两下给时停煜弄死在这里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停煜懒懒地睁开眼跟谷乙来了个面对面,平静的语气略显疲惫:“不要妄图吓死我,这种死法也会连累岑老板的。”
“……起来,换衣服。”
谷乙想踹一下装死的时停煜,又怕伤到岑为被迫只能忍下,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赶紧的。”
耳鸣好多了,时停煜靠着墙慢慢站起来:“你下手真狠,那一下至少给我砸出脑震荡。”
谷乙扯了扯嘴角:“我应该接受你的夸奖吗?毕竟练了这么多年了。”
时停煜慢吞吞地走到一边,开始清洗脸上,手上身上的血迹,脖子上被匕首划出的那道伤口还在突突的疼,血液被水冲成了浅淡的红色液体从下水管道中流走。
真该去精进一下,连镜子都不用照,他就能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了,想着他转向谷乙,眼神简直像是要隔空把谷乙给杀死在原地。
谷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这道要杀人的目光,思考了下:“害羞,需要我出去?”
时停煜镇定到:“嗯,跟你在同一个空间中会让我难受得如出水之鱼,活不久。”
谷乙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时停煜双手在身前交叉将浸染了血迹的衣服,露出清瘦的身体,惨白的肤色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还有大片红色,这些血迹在腰腹部展开像一幅诡异的诅咒图案。
冰凉的水划过身体,时停煜快速清理好自己,水滴从过长的额发一点点滴落,他伸手插入头发,把略长的头发撩到后面,眸中神色冰冷漠然。
第132章 第 132 章 弥散的大雾61[终章]
第132章
谷乙不担心时停煜会跑, 他虽然没办法对他出手,也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离开。
时停煜收拾好出来,侧了侧头看向守门神一样的谷乙:“走吧。”
谷乙跟着他走了半天才纠结着重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停煜抱着手, 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还是那个回答:“一会再说。”
谷乙加快两步, 停在了时停煜的身前, 强行阻止了时停煜地步子, 皱着眉看着时停煜:“你到底想怎么样。”
时停煜也跟着停下步子, 看着谷乙,面容冷峻, 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嘲讽:“现在给你两个机会, 第一:我可以帮你把真正的岑为灵魂给弄回来, 好好道个别;第二:我现在就离开,之后你就继续深陷在这个泥潭里,你知道的你留不住我。”
他的脸色冷着, 定定地看着谷乙继续说:“别忘记了你刚刚已经得罪我了,二话不说给我揍一顿, 所以你现在没得选,只能看我心情好不好,你如果再吵, 我现在就走。”
时停煜现在身上还带着一身伤的罪证, 没直接走已经是算他非常有素质的了, 当然还有那3%的进度值,让他留在这里等着解开。
真正的岑为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在谷乙的脑海里敲了一下, 慢慢凝结成了一个结论——时停煜能让他见到真正的哥哥。
“那阿玲姐呢?”谷乙匆忙看向时停煜,眼中的希冀溢于言表。
时停煜干脆利落地回答:“做不到。”
谷乙眼中亮起的光又一点点暗淡下去,声音沙哑:“我……。”
时停煜重新抬步往前走, 没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这才轻声回头补了一句:“他还挺多话要跟你说的,你不想听听看吗。”
“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之后,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事情总是不完美的这个事实。”
在听到跟上来的声音后,谷乙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很快想清楚了,以自己烂到泥地里的运气,错过了这一次,他还要再等多久,才能等来这样的机会,又一个十年,二十年,又或是更久,久到他失去自己的意识,被那只黑色眼睛所完全控制。
越靠近禁区的那扇门,谷乙反而越迈不动步子,嗓子里泛上来一片苦涩,明明是一直期盼着的重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岑老板知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要是知道的话在见到他后,会不会对他很失望,会的吧——。
家里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有他像个怪胎,杀了这么多人,可是他不杀这些人,岑老板和阿玲姐就没有活路了,谷乙低着头看着地上疯长的草,敛眉不语,在脑海中飞速幻想着一会见面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做?
如果岑哥表示再也不认他了怎么办,岑哥和阿玲姐一定觉得很失望,可是他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但也不该是这样的。
这条路很熟悉,小时候被岑为和程玲带着走,现在长大了,一个人走了很多遍,倒是第一次是这种惶恐的心情,他即将面临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的泡泡被戳破的场景了。
还没走到进去,时停煜的脚步就停下了。
谷乙有点慌张地攥住衣角,紧张地抬头却没看到来人,他疑惑看向时停煜:“怎么了?”
时停煜盯着谷乙,表情没什么变化,直愣愣地开口:“让我打回来。”
“啊?”谷乙表情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时停煜平静重复:“我要揍你。”
这是个陈述句。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总不可能给你白打工,又不欠你的。”时停煜边说着边转了转手腕,放松关节,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下手了,没办法做其他的报仇,揍谷乙还是可以的,刚准备继续说,就被谷乙打断了。
谷乙看向时停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我可以把那些祭品弄成道具让你带出去,这样你就能带走全部的了,这样够了吗?”
时停煜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拐了180度,甚至声音都带上了温和:“当然,这件事可以商量,动手多不好啊,还是要遵纪守法的。”
谷乙对上了时停煜贪婪的目光,眼中神色复杂,原本紧张焦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无奈:“走吧。”
时停煜兴致很好,毫不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我们先过去收拾道具吧,来得及的。”
“……,好。”
谷乙看着时停煜,觉得如果可以这人甚至想把这边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他顺着时停煜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凉:“你想把这个祠堂带走?”
时停煜捂唇掩饰性地咳了咳,被看穿了呢:“可以吗?”
谷乙嘴角抽了抽:“当然,不能!你到底想干什么。”
前一个小时前,谷乙伸手慢慢关掉了禁区的门,现在是时停煜果断推开了这扇朱红色的大门,脚步飞快,他要去收道具去,这么大数量的道具。
谷乙过来帮他一块收拾,指尖还有点颤抖,现在一墙之隔,就是哥哥和阿玲姐,他一会要怎么说。
时停煜站在原地,怀里全是谷乙因为紧张一股脑塞过来的东西,金灿灿的纸张都差点把他淹了:“等等等,我找找怎么装。”
他这边不断闪出道具收获提示,连背包都没打开。
谷乙满脑子都是阿玲姐和哥哥失望的神色,手上的动作自然止不住,只好藉由帮时停煜装东西这件事掩盖下无助慌乱的自己。
时停煜还不太熟练,生疏地把这些东西一口气全部打包,还借了谷乙的手薅了两把符篆这才带着人来到那扇门前,一回头身后的人不见了,
谷乙先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还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在时停煜要打开门的时候慌乱地按住他的手腕:“不——等等,我,我还没准备好,我衣服怎么样?你也要进去吗?”
刚刚去给时停煜找衣服的时候,他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宽松的黑色T恤和烟灰蓝的牛仔裤,身上的衣服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
时停煜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整个人还浸润在大赚一笔的喜悦中,压根没听清楚谷乙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认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假装自己听到了:“我觉得非常好。”
“是吗?”谷乙自言自语,按着时停煜的手下意识放松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
“吱呀——”
门被时停煜推开了,不过他没进去,等在外面,人俩兄弟叙旧,他在那里干什么。
面前跳出共生的技能的虚拟屏,上面跳出选项是否确定要使用?
时停煜想也没想点了确认,往台阶上一坐,开始算自己能赚多少钱。
谷乙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坐在位子上的岑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味地盯着鞋尖,好像只要他不抬头就不用面对那些可能袭来的失望。
岑为眼中逸散的光线聚了聚,定了心神站起身,来到了谷乙身前,原本整理好的无数话语在这一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着年幼的弟弟,他见证着这个弟弟一点点的成长,却触碰不到。
谷乙感受到自己的脸被小心翼翼地碰了起来,岑为的手很干燥,但没什么温度,他顺着力道跟岑为对视,下意识咬唇,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岑为坚定地抱住谷乙,伸手捏了捏谷乙的后脖颈,又继续往上把人的脑袋按向自己的颈窝,嗓音一如之前温和而极具力量:“对不起,哥哥没保护好你。”
谷乙用力咬着唇埋在岑为的颈窝中,嘴里全是血腥味,眼泪啪嗒啪嗒地湮没在岑为的衣服上,从一开始压抑的声音到最后控制不住的抽泣,声音沙哑地厉害:“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哥哥,阿玲姐也死了,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它说可以把你们救回来,我,哥哥,对不起,我做错了。”
谷乙用力回抱住岑为,抽抽噎噎地说话,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杀伐果断的副本Boss,他还是个遇到了一点委屈就趴在哥哥怀里大哭的孩子。
岑为垂下头和谷乙额头相抵,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用的动作,可以快速安抚谷乙的情绪,同样的痛苦,他也跟着谷乙一点点地受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到的,没关系的。”
“在这漫长的十年里,哥哥都陪着你——”
看着幼小的谷乙执着地躺在他早已冰冷的尸体边,看着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把自己碎了一地的幸福拼凑起来,站在虚假的阳光下,为自己吹了个梦幻的泡泡,就这样还不敢让自己得到这些虚假的幸福,小心地避开自己的特点,捏造了一个幸福的载体。
“哥哥一直都在,阿玲姐也在”谷乙垂下头,眼泪还在啪嗒啪嗒掉:“如果我早点,早点死……”
岑为眉头一压,不赞同地捂住他的嘴,嗔怒道:“不准乱说话,我和你阿玲姐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害怕停止,小乙,你一直有选择的。”
“停下来吧,过往事情不再追究对错,在尚未抵达的幸福未来停下好不好。”
谷乙强忍着情绪,抬头看着岑为,想像之前一样肆意顶嘴,出口却只剩下了带着哭腔的一个字:“好。”
这十年,他执着地困住了自己,困住了岑为哥哥,困住了阿玲姐,独独没有困住那些凶手,真正痛苦的永远只有他们,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这条路上,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在走,他只是忘记了。
忘记了这条路上,他从不孤单。
“叮”
时停煜脑海中突兀地听到这么一声,紧接着面前的血红色屏幕跟中了病毒一样不断弹出,层层叠叠地不断往上加直至遮挡住了所有视野可及范围,带着绝对压迫的警告意味。
【这是一条遗憾的通知:由于您的不正确地使用技能,个人数值判定失败,积分目前为负三百万,经系统评估后做出以下决定:抹杀玩家时停煜灵魂(进行中),平台直播解约(进行中);感谢您的游玩,期望与您在下一次的时间长河中再见~】
冰冷的机械音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这条通知,其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应该是这样的情绪。
等等等等……时停煜满脑子加红加粗一号宋体的“WC”飘过去了,什么鬼!
将时间调回早上,他被席墨紧紧揽着胸腔中的空气被压缩,活活给他憋醒了并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趁着睡觉暗杀他,挣扎出来之后,他再次清对了技能使用准则,使用对象和预计积分。
在下楼进度厨房加糖之前他再次认认真真地看了预计使用积分,给出的一直都是500+积分的数据,负三百万是什么意思?负三百万是什么意思?
时停煜木着脸,觉得这条路干脆别叫黄泉路了,叫诈骗路,缅甸直通路,这是他被骗的第几次了?这种东西难道没人投诉吗。
脑海中还在不断嗡嗡嗡地响着着通知刺耳的警告声,周遭场景迅速褪去他整个人被投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视觉被完全剥夺,时停煜站在这片黑暗中,没有任何参照物让他知悉目前自己所在的方位,刺耳的警告声在此刻反倒成了让人心安的依托。
他没有原地等待的习惯,便下意识地往所认为的前踏出一步,脚下的路很平坦,意外地平坦,甚至有点光滑,时停煜皱了皱眉,还没想明白这种东西的材质,就听到很轻微的一声摩擦声,然后是——“噌”。
一道强烈的冷白光源自上而下亮起,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时停煜快速闭着眼,却感受到了一种心慌的感觉,身体中的热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流失,带来令人忍不住战栗的冰冷感顺着心脏处沿着经脉蔓延到四肢。
他要控告,控告,控告这个循环TM的骗人的,预计五百积分翻了六千倍到三百万。
直播弹幕自动展开成六个大屏幕,360度围绕在他的身边,似乎是想用他死前最后的惨态取悦观众再圈一次积分,也像个大型的拍卖,有人看中他的价值,就可以一掷千金救下他的命。
体温散得太快,时停煜想站起来的动作被强行压下,跪在镜面之上,但他并没有如大家所想那样去看直播弹幕,而是低垂着头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这不是镜子,镜子中的人是个更青稚更瘦削的身影,那张脸跟他很像,薄唇绷得平直,眼中却带着难以想象的情绪?
他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镜中人缓慢启唇,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交代,在说什么?时停煜张了张口,想跟他说,他看不清,生命力飞速的消逝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镜中的青年眼中依旧饱含那种热烈的,看不懂的情绪,但下一刻,他伸出了手碰在镜面上。
时停煜花了足足五六秒才想清楚对方的意思,于是抬手跟镜中人的指尖相触,镜面特有的凉意传来,他努力张开口:“什么?”
【我靠,三百万欠债积分,直播间有没有大佬一掷千金?】
【完蛋咯,这种积分数,除非是公会高层亲自来捞,不然的话,基本没人能救回来。】
【那就快欣赏一下美人濒死吧,会不会痛哭流涕求求我们打赏积分呢。】
【叫点好听的,说不定我们能伸出援手。】
脑海里嗡嗡嗡地响着,时停煜说完便抬起头来,视线有些涣散,不太能看清楚高速划过的弹幕,但也能捕捉到一些关键词,大概就是让他磕两个头或者叫点好听的,再有甚者让他自己断了自己的手,并保证会打赏多少积分。
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开始变得缓慢,思维速度慢慢往下降,一股灼热感却蓦然从指间袭来,迅疾地蔓延至四周。
时停煜意识逐渐混沌,无意识地捂住胸口想让呼吸更顺畅一点,脑子迟钝地想着,上一次,好像是在沉入水中,也是这样,这种灼热的温度,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总能一次一次地把他的意识拽住。
肺里像塞满了吸满水的湿软棉花,紧紧卡住他,让他没办法正常呼吸,也没办法思考,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脑子里慢慢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要看看镜中倒影。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深呼吸将自己从糟糕的状态中抽离片刻,看向镜中,那个瘦削稚嫩的年轻人身影开始扭曲了,他是谁?为什么会在将死之境看到他。
生命力抽离的冰冷感不断在体内和陌生的灼热感相较争锋着,毫不停息地撕扯着他濒散的意识,直到他听到了震耳的声音。
【玩家席墨打赏积分5万。】
【玩家席墨打赏积分5万。】
【玩家席墨打赏积分5万。】
【玩家席墨……】
打赏通知硬生生地把所有不好发言给压了下去,只剩下某个顶着飘金昵称的打赏消息快速刷着屏,打赏积分直线飙升。
时停煜彻底脱离倒在地上,后知后觉地想,他这条命在循环价值三百万的积分,分成之后需要五百万,一次打赏积分最高5万,五百万的积分打赏通知只需要一分零九秒刚好可以轮换完。
席墨打赏的积分跟循环分成后,可以恰好还完欠债。
不断流逝的温度一口气全部灌进身体,时停煜被烫得指尖不断轻颤,面前的景象渐渐褪去又变成那朱红色的传统建筑,他看到自己的直播打赏飞跃到本场副本的第一,看到顶着五百万积分的飘金玩家昵称叫席墨,
脑海中那一点不解被解开了,难怪当时席墨说脱离副本就脱离副本——。
账户上的积分迅速被划走,紧接着一张欠债合同缓缓落下,落入他手中的时候,周围的场景也全部替代完成,他被带回了副本之中。
时停煜劫后余生有点恍惚地看向面前的这张合同,这张合同价值五百万,席墨真的刷了五百万的积分把他从将死之境给捞了出来。
甲方:席墨。
熟悉的名字,69级,五百万,时停煜抿唇,一种怪异的心思涌了上来。
时停煜三个字落上去,合同无火自燃,剩下点点星光,随着一阵风,消散在天地之间,无形的枷锁穿过时空的限制落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和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躲不开,散不掉。
这个副本要开始进行封锁了,时停煜心里空荡荡地却蓦然想起当时灼热的感觉涌上来,那是一种极致的希望,可是他为什么会抱有这么强的希望?换句话说,那个倒影真的是他吗?
时停煜沿着长廊缓缓往前走,一幕幕记忆从脑海深处涌上来和这里重合,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不登出副本,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要找回来。
是什么?
他如是问自己。
步子迈出祠堂的大门口,他回头去看,这个地方埋藏了谷乙,岑为和程玲的十年时间,方方正正的布局,却让所有人走不出来。
他继续往前走。
小镇两边浮着盏盏明灯,照亮着小镇寂静的夜晚,把晚归人的身影无期限地拉长,再拉长。
时停煜的脚步停在了旅馆,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席墨之前好像跟他说有东西忘记在了旅馆。
二楼房间中,一张被刻意折好的纸张因为时停煜的动作而轻飘飘地飘落在地面上。
【哈!我就知道你要回来,这是礼物!】
那是个熟悉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徽章——循环新星排行榜no.1。
一种莫名喜感涌上来,如果席墨本人还在这里的话,脸上绝对是那种牛气哄哄的样子,就差把“我厉害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想到这里,时停煜刻意压了压上扬的唇角,镇定地合上盖子,带上这枚“被遗漏”的徽章,沿着长街,在盏盏明灯的照耀下走向了副本的尽头。
身后的场景开始分崩离析,宣告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从现在开始将被抹消。
这个副本,结束了。
【副本《弥散的大雾》剧情探索度100%,主线任务已完成。】
【副本主线任务通关积分:1000】
【副本剧情探索全解积分:900】
【两次逃生任务奖励积分:150】
【直播间观众共计打赏积分:6987965(单次副本直播打赏排行榜no.7)】
【达成成就:初露锋芒,奖励积分1000。】
【本次副本累计收获积分:6991015;道具:纸船×13000,元宝×13000,纸人×2,纸伞×100,符篆×96。】
【奖励已下发背包,本次副本排行榜no.1,新星主播排行榜:no.1,请玩家再接再厉,在循环中共创辉煌。】
第133章 第 133 章 现实1
第133章
“我靠!这个69级是TM谁的小号!”
封南把抓了抓蓬乱的头发, 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臭着一张脸把自己埋进正倚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男人怀里。
楚牧身上有一股被晒暖的柑橘气息,很令人放松。
封南还没蹭两下, 脑袋上就挨了一下,他委屈地捂着后脑勺, 抬头看着楚牧, 语调委屈地能拐一百八十弯:“楚会长~就在刚刚, 我的一百多万可是打水漂了, 不打算给我点点补偿吗?”
楚牧放下那本砸封南砸顺手的书,伸手不轻不重地推拒了还妄图往自己身上贴的封南, 表情很淡:“查过了吗, 是小号?”
封南笑眯眯地看着楚牧, 阳光下青年身穿着宽松深蓝色睡衣的青年,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昳丽, 唇瓣还有些红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种诡异的矛盾感在他身上融合得几近完美。
谁会想到面前这个放松柔软,脑袋上还顶着因为睡觉弄乱翘起呆毛的人是循环第一大副本黎明的会长——楚牧。
琥珀色的眸子只扫了封南一眼,就知悉了对方的想法, 楚牧垂下眼, 伸出两只手指抵住封南的肩膀, 不紧不慢地往下滑动着停在左胸第五肋间,指腹感受着那里传来的震动, 语气淡漠:“把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收回去,现在去把这位69级的资料拉出来给我,顺便筛选一下可能是谁的小号。”
封南呼吸粗重了点, 一把抓住了楚牧恶意挑逗自己的手,死死盯着他,记忆中对方可是身穿着禁欲正装永远高高在上的楚会长,面前的人哪怕落于下风面上依旧看不出情绪,似乎什么情绪就无法透入,他的视线甚至是作为嘉奖投落到别人身上。
这种动作带着明晃晃的暗示,神情又是这么高高在上理直气壮地指使他去做事。
封南克制地握住楚牧的手腕亲了亲,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带着极致压抑地沙哑感:“楚会长,工作是做不完的,在那之前,我提前要点好处,不过分吧。”
……
视线中的场景慢慢清晰起来。
时停煜捂着头坐起来,周围熟悉的冷色调装修让他心安不少,这种安全感让他暂时忽略了额头和掌心的疼痛。
他摊开手,掌心中躺着那个红丝绒的盒子,脱离副本时无意识地用力攥紧它,硌得手心生疼,至于额头,时停煜垂眼看着那床上的作案凶手——他的手机正在静静地躺在那里。
进入副本之前他正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看论坛,然后想都没想直接点了进去,结果也很明显了,手机直接砸脑袋上了。
时停煜木着脸坐起身来,他现在一睁眼就想到自己还欠了五百万,未来无望,遂躺倒身体一转,把自己埋进了松软的被子中,享受被熟悉气息包裹的感觉。
生命力当时是真真切切地被抽走了,哪怕后面十成十地补回来了,那种虚弱感也不能忽视,现如今回到安全的境地,几乎是马上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华灯初上,这片小区已经是一片寂静了,这也是当初时停煜选择这边的重要原因,偏远,入住率不高,隔音优秀,换句不好说的,就像陈最说的,在这里臭了都没人能发现。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顺着伞面点点滴落到暗色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痕,冰冷的光线照着这个颀长的身影,他的步子很大,行走间纯黑的风衣下摆被带起。
房间中窝在床上深眠的时停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茫然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从深眠状态中清醒,心跳异常的快,全身紧绷着,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不是副本中,这才缓了口气。
房间的地灯亮着微黄的光线,给这个冷色系的房间增添了点温馨的意味。
喉咙里一阵干涩,时停煜坐到床边缓了缓,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刚到客厅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就听到一声轻微的电梯抵达的声音。
时停煜皱了皱眉,下意识抬眼看向客厅上挂着的表,上面显示当前时间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还没想明白,他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很规律地三下。
时停煜皱着的眉瞬间舒展开来,能来找他的就两个人,一个陈最,他有钥匙,不需要敲门;一个是他的新晋债主——席墨。
虽然他很好奇,这人是怎么从循环摸到他家的,不过这不是关键问题。
时停煜脚步停在门前,并不着急去开门,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他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没再继续敲门,两人就这样隔着门板面对面站着。
半晌,他听到对方的一声轻笑:“学长,为了给你打赏,我可是变卖了所有家产,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
时停煜轻嗤一声,打开门,语调带着点戏谑:“69级先生,您之前的家产还挺丰富的。”
裹挟着雨水湿意的席墨眉眼弯着,向前一步,抱住了时停煜,理直气壮:“略有实力,但没办法,为爱一掷千金,现在真穷光蛋了。”
“我都为爱一掷千金了,就是不知道学长愿不愿意收留我?”
时停煜没挣扎,视线扫过席墨的腕表,虽然他不是很了解这款表,但瞎猫遇到死耗子,陈最之前跟他提过一款一模一样的,目前市值二百七十多万,结果这样的人还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说没地方去了。
思维凝滞了一瞬,时停煜伸手推了推席墨,刚想看到奚落他两句,视线自下而上扫过了席墨的线条流畅的下颌和侧脸,喉结上下滚动,说出的话也不自觉的变了:“客房一直有收拾过的,你可以住。”
席墨动作愣了下,他之前还脑补过各种自己被如何拒绝,没想到时停煜这么果断地答应了,于是边走进来边随口打趣到:“学长家里不会还收留别人吧。”
时停煜去找了新的拖鞋拆开给席墨,只是简单说到:“陈最假期的时候会过来跟我喝两杯,就在这里睡下了。”
“客卧的东西我都换过,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他继续说着,准备去给席墨拿块干净的毛巾擦擦头发,压根没注意到对方一下冷下来的情绪,当然那也只有一瞬间。
安置好席墨,时停煜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从副本里出来,他睡了一下午才感受到饥饿想找点东西吃。
一打开冰箱门,里面干净得能转手卖出去,时停煜后知后觉地想到唯一剩下的两瓶可乐在进副本之前就喝掉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买的糖也被陈最彻彻底底地全部薅走了。
他木然关上了冰箱门,背靠着冰箱,拿出手机熟练打开外卖软件,扬声问客厅的席墨:“你想吃什么?”
没有回应。
时停煜认命了,走到沙发边,饿得脑子晕:“你想吃什么,债主?”
席墨伸手拽住时停煜的手腕,但没想到对方低血糖这一下,直接摔他身上了。
时停煜满眼星星,砸懵了,一时没起来。
“啪嗒。”
一阵烧烤味在客厅蔓延开来。
陈最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鸡一样,刚喊了一个时字,剩下的愣是没说出来,手中拎着的啤酒烧烤散落一地,脸色都涨红了,结结巴巴道:“小……时,时哥?不是,你是谁?”
陈最跟炸毛了一样,后撤半步,一脸警惕:“你们是谁?入室抢劫吗?”
时停煜被陈最的声音吵清醒了,肌肉记忆揪住一个抱枕,直接甩向那个中二乱叫的人身上,动作缓慢地爬起来,揉了揉头:“闭嘴。”
陈最在看清楚时停煜的身影之后,脸色一块青一块红,半晌憋出一句:“哥,睡/粉是违法的事情,你的饭碗还要不要啊,你你你之后不是还要考编?”
时停煜张了张口:“啊?”
席墨意味深长地看向时停煜:“哥哥,你睡——”
时停煜视线凉凉地看向席墨,又看向陈最头疼地开口:“第一,他不是我粉丝,第二,没有睡/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陈最耳边都是时停煜纠正的声音,视线却落到了席墨的腕表上,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冷静下来,转向时停煜:“哥,我知道了,你不可能睡他。”你更像是0。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他知道他要是说出来了,他今天绝对没办法活着走出时停煜的家,而时停煜这个人也绝对有一万个办法让他彻底消失在这里。
他呆呆地蹲下身,捡起烧烤和啤酒,还好还好,烧烤这些裹得很好,一点没散开。
时停煜一点不客气地从陈最手中接过东西,放到桌面上:“哦,对了,这位是席墨,我俩是——游戏好友。”
他拎了一听啤酒递给席墨,偏了偏头:“这位是陈最,我朋友。”
两个完全不同的介绍。
席墨没有接,目光幽幽地看向时停煜。
时停煜脑子里跳出两个字“幼稚”,他现在几乎是马上就能猜到席墨到底在想什么,只好重新介绍:“陈最,这是我朋友,席墨。”
陈最打开外卖袋的时候,愣了一下:“什么?”怎么突然说两次介绍?
想归想,陈最连忙向席墨伸出手:“啊你好你好。”
席墨也伸手回握了一下,笑眯眯地开口:“你好,我经常听到时停煜提起你的。”
陈最惊恐张口,声音都颤了颤:“啊?”
席墨疑惑回头看向时停煜。
时停煜沉默了一下,重新拿了一瓶递给陈最,镇定开口:“他说胡话呢。”
陈最放松下来,屈指勾开啤酒,给自己猛灌了两口:“我说呢,小时这样的,会主动跟别人反复跟别人介绍才真是被夺魂了。”
时停煜仰头喝了一口,身体前倾,不急不缓地吃着羊肉串,顺腿踢了踢陈最:“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提起这个,陈最又猛灌了两口酒,像是壮胆一样,盯着时停煜昳丽的一张脸:“我……感觉我撞鬼了。”
时停煜眉头狠狠一跳:“什么?”
“你相信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吗?”陈最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颤抖:“对了!就是你当时被骗的那个游戏软件。”
时停煜被气得额角突突的,咬牙切齿:“你怎么弄到的?”
第134章 第 134 章 现实2
第134章
“那天你不是跟我提了一嘴吗?加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
陈最说着又喝了一口, 看着时停煜压抑的样子,又看了看席墨,讪讪道:“我就登到后台, 重新翻出那天的直播回放,把所有的弹幕集中起来, 筛选出了有关游戏的弹幕, 再排除了当时正常在聊的《逃脱》, 很容易就能筛选到的。”
时停煜嘴角抽了抽,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不怕人傻,就怕人傻还勤快。
孩子傻, 但孩子更勤快啊。
“我不是说我已经处理完了吗?”
时停煜难得地控制不住情绪, 眼中情绪带着三分震惊, 七分担忧:“你怎么能看到的?”
陈最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我就是想看看你被什么东西骗了二十块钱,所以我就想说去翻翻看, 然后调取了后台的评论数据,一筛选就出来了。”
时停煜沉默了, 头突突的,他当时没开口说是什么游戏,就是为了防止陈最好奇心过剩去搜,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陈最这小子的好奇心, 他都删掉了, 愣是给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历史数据来了。
陈最再次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可怜兮兮地说:“那里面好可怕好可怕, 有个人直接杀穿了,我刚出来就跑来找你了,等等, 你也进入了这个游戏吗?”
他眼泪掉了一半,突然想起这件事,着急忙慌地上下看了看时停煜:“你没受伤吧,没被猪拱吧……”
说着说着,陈最哇一下情绪崩溃了,一把薅住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的时停煜,强行大鸟依人:“小时,时哥,我们命好苦啊,怎么还会撞鬼啊啊啊啊,时哥,你没挨欺负吧,那些人嘴上都不把关的。”
陈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就好像时停煜现在就已经在副本中了洒热血抛头颅了,迟来涌上的情绪甚至能让他忘记时停煜的底线。
下一刻,“嘭”的一声。
时停煜抓住陈最的肩膀,身体蓄力右手按住陈最,一个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按着右肩压在沙发上。
陈最从下而上盯着时停煜这张脸,莫名燥得慌:“那个,时哥,虽然你很好,但但但我是直的,真的你信我——”
一边响起嗤笑声,陈最缓缓扭头看向单手拎着啤酒罐的席墨,对方似是觉得有点好笑,眼中写满了“时停煜眼瞎了都不可能看上你。”
时停煜看陈最冷静了,这才收回手,坐在位置上,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
陈最慢慢坐起来,视线看向席墨:“时哥说你跟他是游戏好友,那你也在那个奇怪的游戏中。”
席墨含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也算个新玩家,跟时停煜玩了一个副本。”
时停煜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握着酒瓶的手指颤了颤,对这句话不置可否,那五百万跟新玩家可是毫不搭边。
陈最上下看了看席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揽住人:“那这样!以后组队一块,时哥很聪明!绝对能保我俩不死。”
说着他看向时停煜。
时停煜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地在喝酒吃东西,肩膀上的衣服上还残留着陈最留下的眼泪,长睫投下的阴影给他增加了几分压抑。
席墨也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很奇怪的一点。
时停煜在被丢入将死之境的时候没有这样,在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没有这样,在知道自己背负了五百万积分的欠债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偏偏是在知道了陈最踏入了这个循环,保持了沉默,甚至有点无力?
陈最像是没察觉到时停煜的情绪,拎着酒凑到时停煜的身边:“时哥!以后还得靠你罩着了。”
时停煜脸色算不上好,从将死之境里出来,也有可能是空腹大口喝酒,冲得人有点难受,整个人疏离在温和的氛围之外。
这句话是不能成立的,他不可能每个副本都带着陈最过,更何况越到后面的副本难度越高,在循环中,每个人就如同无根之萍,他自己都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安危。
最后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他抬眼,隔着陈最跟席墨对视,他不清楚自己的过往,不清楚他和席墨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能让他掏出五百万积分硬生生地把他砸出将死之境。
但时停煜很清楚,他在这个循环中真的是新人,没有积分,没有道具,目前还欠了席墨五百万,更别提循环中复杂的势力分布了。
一个新人主播,在这个副本中被砸到了历史榜单的no.7,他现在被强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很清楚,他现在是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能力的。
副本中好人有,但不多。
时停煜眸色暗了暗,下一个副本,他必须做出属于自己的震慑,这种震慑的建立不能带上席墨。
陈最说了一大堆,没听到时停煜的回答,疑惑看向他。
时停煜笑着抬头,食指勾开另一瓶啤酒:“好,下个副本,我们一起。”
陈最也笑了:“我就知道时哥放不下我。”
席墨手上刚拿起最后一串豆腐,余光中看到了时停煜眼中的光消了一点,准确来说,这人刚刚一秒八百个情绪,像是突然想通了,情绪一下散了开来,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拿走了这串豆腐后,又焉了。
他也起了点作为金主的恶趣味,当着时停煜渴求的视线一点点把豆腐吃掉。
入口之后,时停煜彻底死心了,转而专心攻下其他的肉串。
陈最吃得满嘴流油,还在努力述说着自己有多么的不容易,然后发誓要抱好时停煜的大腿。
说多了,时停煜也只是笑骂一声,让他别把自己沾满油的手弄到自己身上,不然就揍到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到最后,陈最还是喝多了,不管不顾地直接扑到时停煜的身上。
那件睡衣被抹得全是油渍,眼泪和鼻涕,但凡现在陈最的意识清醒三分,绝对被时停煜当头揍一顿。
时停煜脚边放着四瓶啤酒,但他酒量好,至少现在没觉得自己醉了,他起身去找了毛巾给陈最擦干净,看了眼表又看向席墨,语调沙哑平稳:“一点钟了,你来这里的话应该还没有休息,客房卫生间洗手台下层的柜子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可以直接拆,衣服的话,我的衣服你穿不上。”
“我这边的副本结余积分还剩下一点,先还给你。”时停煜帮陈最擦好手之后,站起身看向席墨:“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就不要告诉陈最了,下个副本我带陈最过。”
“在那之前。”时停煜抛下手中的毛巾,看向席墨:“我需要你在曾经和我定下的禁制外,尽可能地回答我你的目的。”
席墨站在半阴影处,整个人显得有点孤寂:“那你先回答我,你和陈最的关系。”
时停煜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自己喝酒了,思维有点跟不上,他实在没想明白这俩有什么联系,但还是回答:“朋友兼我的直播间负责人?”
房间安静了大半分钟,席墨给出了他的回答,语气沉静平稳:“时停煜,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只要你想,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时停煜:“共生?”
席墨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看着时停煜,轻笑一声:“学长,副本的技能千千万万,‘共生’也不算是最突出的一批。”
“不过共生的话,有一点是最强的。”
时停煜脑子有点昏沉沉的,他听到自己问:“什么?”
席墨语调依旧沉稳:“优先级,也就是‘共生’的因果,至少在循环内,无法用任何因果律道具技能抹去,就像这次,能把已逝灵魂拉回来的,也只有‘共生’。”
时停煜弯腰把散落的啤酒瓶装进垃圾桶,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正在缓慢地理解着席墨说的这段话,优先级,因果律,已逝的灵魂。
什么意思?
席墨抬步来到时停煜身边,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把啤酒罐放到垃圾桶中,声音很温和:“哥哥,你不会真的觉得三百万才判定成功的技能,真的打水漂吧,他的灵魂从此与你共生。”
时停煜侧头看向席墨,眉头皱着,似是没想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席墨垂下头,鼻尖是时停煜身上独有的温和气息,现在沾染了些许酒味,喉间响起一声压抑的低笑:“哥哥你喝醉了吗,不用担心是否错误,共生签下的每一道灵魂都会在未来以对等的力量为你铺路……”
“我也是,只要你想,我能为你签下所有的人。”
视线逐渐涣散,模糊,耳边席墨的声音糊成一片听不懂,脱离后,他落入了一个稳稳的拥抱中。
席墨垂下头,看着暖黄的光线下时停煜后颈完美的曲线,薄薄的皮肉覆盖在骨骼之上,有点像温润的玉石质感。
半晌,他俯下身克制地用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肌肤,这才将人抱回卧室。
大片的雾气凝集在身侧,时停煜茫然地站在水中央,脚底的水面随着他的步子的移动,而漾开点点波纹,这几步,驱不散身边的雾气。
心有所感,他蹲下身,想从水面上看到那个更为清瘦的身形,在将死之境看到的那抹奇怪的身影到底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在最后又是想跟他说什么。
无数疑问同时上涌,时停煜心情复杂,他在低下头后,并没有看到任何身影,这片被迷雾遮盖的湖面,照不出任何东西。
第135章 第 135 章 现实3
第135章
一道阳光射入房间, 落到床上。
时停煜无意识地扯过被子挡住了恼人的阳光,烦躁地把自己埋进去。
意识缓缓苏醒,一阵香味顺着门缝钻进卧室。
时停煜慢吞吞地坐起, 双腿垂落在床边,脑子还有点混沌, 昨晚席墨先过来要他收留, 然后是震惊的陈最, 陈最说自己被拉进了循环, 然后喝酒,之后呢?
这段的记忆就像被凭空剪掉了。
时停煜缓了缓, 站起身, 换衣服去洗漱, 一开门,陈最正咬着一个香香的包子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席墨身上还系着那件熊猫头的围裙在厨房煮着什么, 整个厨房客厅弥漫着鲜虾白贝粥鲜香的味道。
陈最咬着包子,不停甩手, 一抬头看到了时停煜站在卧室门口,含糊道:“时停煜,快来。”
时停煜揉了揉额头走到厨房,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着陈最莫名其妙地歪着头:“你脖子怎么回事?”
陈最好不容易咽下包子, 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昨晚落枕了,说起这个!时停煜, 我还是不是你的亲亲好宝贝了?昨晚这么冷寂的夜晚,你真就放心我一个人睡在沙发上,毯子都不给我盖一个。”
“等等……”时停煜放下杯子, 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住啊,我昨晚一样断片了,连这些东西都没收完。”
陈最嘴角向下,悲伤地捂唇,自怨自艾:“我都懂的,四瓶啤酒放不倒你,但能放倒不爱我的你。”
时停煜淡淡到:“没爱过,别碰瓷。”
席墨背手解开围裙挂在一边,轻笑着打断这俩小学生的拌嘴:“粥好了,吃完再吵?”
时停煜盯着席墨:“……”
这人在副本的时候要多小学生就有多小学生,现在开始装正经了。
席墨故意把一碗粥递给时停煜,无辜地开口:“时哥,怎么了?”
时停煜抬手接过粥,转身放到餐桌上,顺势拉开椅子坐下。
粥熬得浓稠,味道鲜香,上面还点缀着几颗青翠的葱花。
时停煜咽了咽口水,尝了口,眼睛眯起,席墨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陈最呼哧呼哧地喝完,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奖:“好吃!非常好吃!”
席墨抽了张纸细细擦着手上的水渍,弯了弯眉眼:“是吗,那你多吃一点。”
时停煜搅动着碗中的粥,直接开口:“陈最,下一个副本我们一起。”
陈最点了点头:“昂,我们仨一起?”
时停煜放下勺子:“不是,我跟你一起。”
陈最看了看时停煜,又看了看席墨:“不带上他吗?副本里这么危险。”
时停煜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等级很高,用不着带。”
陈最这才放下心来:“这样啊,但是,我怎么记得昨天晚上……”
席墨顺势接过这句话:“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可能记错了。”
陈最怀疑地低着头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好吧,也对,你看着不像是特别弱的人。”
陈最这个白痴小点心跟席墨对上,就差被骗得怀疑人生了。
时停煜如实想着,但也没开口,上上当,说不定下次就长记性了,被席墨骗总比被其他人骗好点。
陈最还陷入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的思维死循环中,不过他也没心眼,直接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喝了两大碗粥,吃了五个包子,这才打了个嗝,瘫在椅子上望天:“还是觉得好新奇,真有反科学的事情,时哥,你怎么看?”
时停煜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恐怖游戏,只能遵守规则。”
说着,他调转手机屏幕递过去给陈最看:“加我好友,与其去想这到底是为什么,科不科学,不如想想怎么活下去。”
陈最如释重负:“好吧,我决定抱好大腿。”
说是这么说,时停煜很清楚陈最这人,嘴上总是在说要抱大腿,但除了他最开始递交的简历,后面能留下来陈最做出来的努力绝对是占大头的。
果不其然,下一句,陈最抱着手机看着好友通过申请的消息,美滋滋:“小时,说不定我混得风生水起,就能带你登顶巅峰。”
“噗嗤。”
席墨坐在时停煜身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挑眉看向陈最:“理想很好,循环不是有个人技能,你的是什么?”
陈最提起这个,兴致冲冲地开口:“绝对幸运!我觉得这个跟我很贴合,我投了几百份简历,还以为自己混不下去了,准备灰溜溜的回家去,偏偏就撞上了时哥,然后一路风生水起。”
席墨抱着手看向时停煜,意有所指:“时停煜是你的幸运?”
陈最挠了挠头,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好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吧,不过谁遇到时停煜都会觉得很幸运吧,他们班同学也会为跟时停煜一块做小组作业感到幸运啊。”
学习好,人有能力,性格温和,基本有求必应,这样的人谁遇到都会觉得幸运吧。
这么一段话,时停煜强行低垂着头,把手中的东西塞给陈最:“闭嘴吧。”
陈最握着已经空掉了的杯子:“啊喂,要喝水直说啊,就两步路。”
他边说着边认命起身去给时停煜接水去。
时停煜放松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你下个副本什么时候进?”
席墨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面:“我没有很强的副本通关数量限制,主要看你们咯。”
时停煜沉默了下,暗骂了一句这个循环真TM的抠门,面上平静开口:“多少限制?”
席墨轻笑着竖起食指:“一个月一次。”
时停煜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低头看向自己的副本通关要求,他好像是三天得进一次副本,果然,无论在哪里大佬的待遇都会好很多。
“好吧,那这几天我带陈最过副本。”时停煜说到这里,看着席墨晴转阴了,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补上了一句:“你的等级太高,如果一块的话,太容易打乱陈最的副本等级,我带他会好一点。”
“而且,”时停煜支着头,看着席墨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上个副本,你们可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了,我不自己主动走出来的话,怕是后面我就会被其他势力撕碎了,连血带肉全部嚼吃了。”
这句话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是凑到他耳边一点点说出来的。
席墨抬眼轻笑一声,时停煜是好人,但普通的好人活不长,这一次的副本他当然很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支开他,看事通透,决策果断,胆子很大。
“可以。”
席墨如是回答,还轻笑道:“我不会干扰你的计划的。”
“什么计划?”陈最把装满水的杯子放到时停煜面前,疑惑:“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
时停煜仰头看向陈最,露出个邪恶的笑容:“在商量把你丢进恶鬼副本中,让你被鬼追得嗷嗷叫。”
“!”
陈最脸都吓白了,懦弱地补了一句:“其实把我丢到电锯惊魂的副本还稍微好点。”
时停煜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救世主一般的开口赦免陈最:“准备一下,马上进副本。”
陈最脑子慢半拍地抬头看向时停煜,一脸呆呆傻傻地:“准备什么?”
时停煜微笑:“准备一会被鬼追。”
“!”陈最害怕,但时停煜要跟自己一块,他能忍,在那之前,他还想知道:“那你现在去干什么?”
时停煜挽起袖子,目不斜视:“洗碗,然后去剪个头发,之后跟你进副本。”
陈最张了张口:“这……这么着急吗?不是,我其实在思考,要不要你先开个直播再说呢?让我冷静冷静。”
时停煜收拾好桌面上的碗,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最,眼睛眯起:“我开直播,你有奖金?”
陈最握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咳了咳:“那个,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那些人给的还挺多的。
时停煜:“……好得很。”
陈最费力为自己正名:“我这是正常工作。”
时停煜坦然把手中收拾好的餐具往前一推,随口敷衍一句:“啊对对对,不带私心的那种,洗碗吧,我下去剪头发去。”
“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剪掉头发?”陈最还是搞不明白,一下炸毛,义愤填膺:“这样不是挺好的?是谁撺掇你的,是谁想毁掉你的美貌,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席墨站起身,熟稔地接过碗筷,情绪稳定跟陈最形成了鲜明对比:“时哥,我来吧,陈最现在状态似乎不太好,别一会摔了碗,受伤就不好了。”
时停煜“嗯”了一声,语气沉稳:“好,我马上回来。”
陈最原本还在瘫在椅背上,听到这句话,警惕地看向席墨,身高一米八往上,宽肩窄腰,侧脸完美,正脸也很帅,眉眼深刻,穿着的衣服很整洁,像是刚熨烫过的,身上还有着恰到好处的男士香水。
这种强大的危机感是什么意思?时哥的后宫有人了?他也要开启自己的雄竞副本了?不对!他不是gay,为什么要雄竞?
不对,他就知道!这人跟时停煜关系不一般。
他恍然大悟:“你你你,你喜欢时停煜?”
席墨一愣,看向陈最。
陈最双手抱胸,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我说呢,我说呢,谁家好人大早上的喷香水还主动出门买菜做饭,这个地方周围能买到新鲜的海鲜的地方只有海鲜市场!那边味道这么重,正常精心打扮之后怎么可能往那边窜?”
席墨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中,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可以让跑腿去,我为什么要去?”
陈最僵硬住,视线在这人身上的价值不菲的衣服,表上转来转去,靠,忘记了,这人好有钱,用不着心疼那点跑腿费自己去。
“至于做饭,”席墨点开洗碗机程序:“不过是一个兴趣爱好而已。”
陈最扭头不看席墨,靠,本来想着席墨要是喜欢时停煜的话,他俩的赛道就不一样了,现在好了,又回到同一个赛道,他得拿点正宫的气势。
“我……。”
陈最刚开口就看到一个礼物盒放到了他面前。
席墨抬了抬下巴:“时停煜没太跟我介绍你,我今早选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陈最喜滋滋地开始拆礼物:“昂,正常,时停煜这人就是这样的,除非两个人撞一块,否则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人际关系网,不过时停煜的话,和他相熟的人也确实不多。”
“我靠,百万的表。”
陈最差点没拿稳,颤巍巍地把手中的表推回去:“不不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可以吃点奖金,监督时停煜多开直播,但这种价格的,他毫不怀疑席墨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时停煜给吞了,他不可能为了这点钱做假证的。
“你想买我的命还是时停煜的?”陈最戏瘾很快上来了,一脸沉痛:“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动时停煜,时停煜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席墨之前还觉得时停煜怎么耐心这么好,现在算是终于找到原因了。
“行了,没想要你们的命。”席墨重新坐到位置上,看着陈最,声音放轻:“你觉得收下会良心不安的话,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就诚实回答我。”
陈最意识模糊了一瞬,点了点头。
——
时停煜剪完头发拎着一袋子补货的可乐回到家中的时候,惊奇发现,某位没良心的人已经在一块百万的表下屈服了,并转头认了席墨做大哥。
“副本我已经选好了。”时停煜的视线从陈最舍不得放下的那块表扫过,抬眼看向席墨,若有所指:“挺贵的。”
席墨摆了摆手:“之前喜欢,现在家道中落了,还剩下些也正常。”
陈最听时停煜说起副本的事情,凑上来:“什么什么副本?”
时停煜把可乐罐放进冰箱摆得整整齐齐的:“扮演类副本,你不是怕鬼?给你搞这个,总没错吧。”
在陈最疑惑的目光下,时停煜把手中的塑料袋子揉吧揉吧抛进垃圾桶内,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镇定开口:“副本名——戏剧开场。”
席墨看向时停煜,凑近陈最小小声:“加油,我这么弱小,还要等着时哥带我过副本。”
时停煜上前暗暗拧了席墨一把,轻笑:“好啊,等着。”
第136章 第 136 章 戏剧开场
第136章
“扮演类?”
陈最愣愣地看着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中, 黑色从他身边蔓延开来,然后是庞大的直播屏幕,上面被分割成无数小屏幕, 只有最中间的那块放映着显眼的海报,异常抓人眼球。
时停煜站在他身侧, 顺着他的视线重新看向那块海报, 只是这次他并不觉得意外, 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那是循环榜一, 0610,这个副本你可以稍微看看简介。”
听着这句话, 陈最面前多了个淡蓝色的虚拟屏, 忍不住惊叹一句:“好高科技。”
说完, 他开始认真看副本介绍。
【戏剧开场(七人副本):这里的上演着无数令人振奋的戏剧,而新的剧情即将展开,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吗?】
陈最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 木然看向时停煜,吐槽到:“这个文案组该去进修了, 谁知道这种副本在说什么啊。”
时停煜双手环胸,认真思考了一下:“要看完整副本的话,大概要花500积分。”
陈最震惊:“我上个副本全部通关也才500积分, 就为了看一个完整版的文案。”
时停煜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认真点了点头, 并残忍地揭开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我们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陈最死到临头还试图跟时停煜商量一下, 他怎么感觉时停煜说这话的时候,隐隐透露点兴奋感, 是他听错了还是。
时停煜抓住陈最的手腕,一脸镇定,带着诱哄的笑容:“相信我, 我绝对给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陈最心里满是怀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接受并泪眼婆娑地嘱咐时停煜:“好!时哥,我这条价值十万块钱的命就交给你了。”
眼前一晃,再睁眼的时候,又是在那片大雾之中。
一回生二回熟,时停煜熟练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硬质车票,在掌心转了圈,看向周围,这边跟上次又有了点变化,上次他一个人的时候,这边仅留下一盏昏黄的路灯,但这一次,这条通往副本站点的小路两侧都浮着盛开的莲灯。
陈最野也学着时停煜的动作从口袋中摸出车票,啧啧称奇:“没想到啊,循环这个设计还挺不错的。”
时停煜目光从车票移到陈最的脸上,压低声音:“你知道循环为什么用这种硬质车票吗?”
陈最把玩着手中的车票,摇了摇头:“这有什么说法吗?”
时停煜手中的车票一转正好放进外套口袋中:“因为硬质的特殊车票可以随时提醒玩家,这个游戏是真的会死人。”
陈最颤颤巍巍地把车票收好:“真真真的吗?”
时停煜回头看向陈最,平淡道:“假的,看你太紧张了,让你放松一下。”
陈最咽了咽口水,看着小路两边诡异悬浮的花灯,还是颤巍巍说出两个字:“……谢谢。”
时停煜看陈最真有点吓到了,这才挑着上个副本发生的事情说给紧张得就差跳到他身上的陈最听。
这条路不长,时停煜也挑着最后的结局说,愣是说成了个温馨的手牵手happy ending。
陈最成功被时停煜哄住了,情绪冷静下来:“所以,这些副本算是一种执念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时停煜卡顿了半秒:“不一定。”
比如现在的这个副本纯扮演,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唯一能做的只有遵守规则,然后活下去。
小路的尽头是那座熟悉的公交车站,这一次,这边站了两个人,除了他们,应该还有三个玩家还没到这边来。
扮演类副本没有合作一说,再加上这个副本并不限制玩家之间的攻击行为。
陈最还没见过这种公交车站,倒是兴致勃勃地去观察这个公交车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公交站牌上只写了两个站,黄泉路到戏剧院,他们拿到的乘车卡上面也写了这两个站。
陈最从怀里重新拿出车票看了看,转身面向时停煜:“之后每个副本都要坐公交车吗?”
这一句话,时停煜突然想起点不好的回忆,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下陈最,最后那颗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陈最被时停煜这躲避的视线弄得背后发凉,有点不确定地开口问:“时哥,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时停煜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片小小的圆形药片放进嘴里,又拿了一遍递给陈最,一脸正义:“这车有点晃,你要不要吃颗药。”
原来是这件事,陈最没接过药,拍了拍胸口:“这放心啊,我不晕车啊,你忘记了吗。”
时停煜看着陈最,就像在看着前一个副本第一次坐车的自己,半晌认真点了点头:“好的。”
他之前也不晕车的,但这种车,谁坐谁晕。
【副本《戏剧开场》所有玩家集结完毕,请登上公交车,前往副本地点。】
【副本《戏剧开场》限制条件:无。】
【副本《戏剧开场》七人规则向扮演类C+难度副本,主线通关条件:完成三场演出;祝大家游戏愉快。】
机械音广播结束后,一辆车缓缓在站台前停下。
时停煜分出视线看过其他几个人,剩下的五个人,三女两男,看站位基本可以分为两批,二男二女,还有一个女生背着乐器单独站在一边,剩下就是他和陈最。
整个玩家体系愣是分成了421。
时停煜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他和陈最这次又是被卡在中间,成为两方可招揽的势力。
陈最和时停煜留在最后,悄咪咪地凑到时停煜身边开口:“那个女生好像背的是吉他。”
仅有两年记忆且对这方面没有一点接触的时停煜疑惑:“你怎么知道?”
陈最竖起手,点了点指腹,小小声:“这里可以看出来,练久了,会有茧子的,可是什么人会带着吉他进副本啊。”
后半句话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时停煜轻声开口说出两个字:“技能。”
陈最一下被点通了,正过头来,拿着车票准备投票,刚好对上了那个没头的司机,瞳孔颤了颤,整个人跟软面条一样往下滑。
时停煜左手稳稳扶住陈最,上前一步,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让他完成了投放车票的动作,顺势把自己的车票一块放进去,声音温和:“走吧。”
陈最被时停煜扶了一下,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刚刚只是被突脸吓了一下身体失去了控制,但时停煜在这里,他很快冷静下来。
两人的动作幅度都不大,在别人面前看来,他们不过是关系好,时停煜往前揽住人一块投车票而已,没有任何的异样。
时停煜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把人带到内侧的位置上,按着肩膀坐下来,自己在他身边坐下。
陈最缓缓扭头看向车窗外,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很剧烈。
时停煜垂下头在手机上搜索了相关戏剧院的信息,停顿了好一会,才听到身边传来压抑的,轻微的一声“WC”。
陈最脑袋一歪,砸在了时停煜的肩膀上。
时停煜左肩一沉,然后听到了陈最要死不活轻飘飘的声音:“时儿,我可能会被吓到心脏骤停,如果有一天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陈最就被时停煜赏了一个暴栗,让他大脑彻底清醒了,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人生也有希望了。
时停煜收回手,继续在手机上滑动,查看了一下这边的戏剧院,下面的风评并不好,之前好像出过很多事。
吃了药,时停煜一点怪味都没闻到,陈最坐他身边,脸色憋得通红。
好在这一次的路程很短暂,下车的时候,陈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直到转身呕地一声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
七个人真就只有陈最一个人抱着垃圾桶吐。
时停煜扶额,他前面是动过故意欺负一下陈最的念头的,但并没有做,还是给过药的:“给。”
陈最偏头吐了,魂不守舍地抬起头来,面前时停煜打开的手心上躺着那片熟悉的小药片,三十分钟之前,他还超有骨气地拒绝了这片药。
时停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最直接拿过药物仰头咽下,那种恶心的味道才马上被压下去,这才放开垃圾桶,有气无力:“时哥,我凉了。”
时停煜抱着手,含笑到:“嗯,你不晕车,我这次记得了。”
不提车还好,一提车陈最张嘴就要吐。
“先自我介绍一下?”
一个黑长直穿着淡蓝色外套的女生率先开口:“我是何一繁,通关过六次副本。”
紧接着是同队伍中的另一个短发黑框眼镜女生:“成苏,五次副本。”
同队的黑色短袖男人:“罗淮,四次副本。”
“康远,五次副本。”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摸着发福的肚子,哈哈笑着:“你们呢?”
站在一边神情淡漠的女生先一步开口:“我是卜厌,十次副本。”
陈最紧接着想开口,手腕却猛地被时停煜拽了一下,他疑惑看向时停煜,就听到对方说:“祁七,七次副本,他是我表哥陈武,四次副本。”
陈最表情停止了一瞬,马上自然地接过:“嗯。”
时停煜松开手,转头看向薄雾慢慢散开的露出的戏剧院,血红色的建筑毫不掩饰地散发诡异的压迫感,这一座戏剧院并没有名字,只有戏剧院三个字,还在忽闪忽闪地亮着。
“各位欢迎来到戏剧院,观众马上到位了,大家还得了解一下剧院规则,请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一位身穿黑白正装的男人微微侧过身,让出通往戏剧院的路:“你们可以叫我管理员,希望能与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第137章 第 137 章 戏剧开场2
第137章
接触不良的灯牌还在闪啊闪, 大概是心理作用,从踏上这条狭窄的小路,鼻尖就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真正踏入戏剧院的时候, 时停煜脚步停顿了一下,看清面前的场景, 瞳孔紧缩了瞬。
大门缓缓打开, 从走廊这边可以将底下的大片观众席收入眼中, 现在这个时间, 观众席已经占满了三分之一了,而这些观众也不是人, 而是扭曲肿大的怪物。
戏剧还没开场, 场馆中亮着刺眼冷白的光线, 过于优秀的视力,让时停煜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怪物身上往下滴的深红浓稠的液体,被座椅吸收, 又在身下聚集成一瘫。
那颗药不愧是系统出品,时停煜到现在都没觉得胃部不适, 还是说他的阈值提高了,现在都能平淡地像看普通东西了?
想着,他看向陈最。
陈最为了维持刚刚说出来的人设, 除了唇色惨白, 紧跟着时停煜的步子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别人看起来最多也只会认为陈最是个比较内向的人,好歹是在职场混过的。
落单的女生倒是毫不畏惧地站在围栏边, 从上而下俯视着这群看一眼都能让人掉san值的怪物。
大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关上,带起的最后一阵风也仅仅只能将衣角吹起片刻,戏剧内部氛围沉寂严肃, 空气中隐隐流动的血腥味更是刺激着每一位玩家敏感的神经末梢。
演绎完成副本功成身退,那没有完成呢?他们也会被同化成这样的怪物吗?
前面带路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他们,面上依旧带着挑不出错的礼貌微笑:“观众已经落座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不然观众生气了,今天的演出可能没办法轻易结束呢。”
时停煜将目光收回,垂在身侧的手主动握住了陈最有点发凉的手,手中微微用力,给了对方一剂定心丸。
陈最一愣,剧烈跳动的心脏算是终于安分一点开始缓慢,他也跟着时停煜的力道走,同时开始哄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的,不就是怪物,不就是表演,不是随手就来的,又不是让他们跟怪物敬酒。
卜厌饶有趣味地看向观众席,似乎对那些怪物很感兴趣,一直到被带离了走廊她的视线才有点悻悻然地收回,她也毫不掩饰眼中地战意。
相较之下,其他玩家反应正常多了,有嫌恶,有漠然,也和有时停煜一样,情绪不外漏,看不出任何意见。
卜厌随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口香糖扔进嘴里,嚼嚼嚼,看着陈最吹出一个泡泡,眼神戏谑。
“从这边过去就是后台准备室,你们有相关的规则和本场舞台剧的剧本,请务必要认真阅读,”管理员停下脚步,保持着离后台大门一米五远的距离,沉稳介绍:“后台为特邀演员专门的休息室和准备室,工作人员是不会入内的,大家请便吧。”
“戏剧即将开始之时,会有广播提醒大家上场。”
“让我们一起为今晚的狂欢拉开第一道序幕吧,”管理员做了个请的姿势:“戏剧的舞台永远为你们敞开,一千观众也在等待你们的优秀的表现。”
那扇门上已经溅上了不少的血液,略低一点的地方甚至有不少暗红色的抓痕。
时停煜站在人群之后,视线淡漠地扫过,脑海中上演了这边曾经所发生的事情。
一位“演员”触犯了规则,并没有从规定的通道回到后台休息室,然后看到了什么,被观众追逐?还是被这边的工作人员。
他看向底下深刻的抓痕,简单构造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总之这个副本的大忌应该是停止演出。
玩家们在管理员的催促下,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后台准备室。
狭小的门打开,准备室中出奇的干净,分成了两大块,左边的是几排颜色各异的道具服装,右半边是七个化妆台连成一排,地上散落着一些大型的物件,木马,大鼓,木桶,鞭子和凌乱的空心铁球,靠墙的另一边放着几个木质的落锁大箱子。
墙上还贴着各种剧照,非常多种,而每个演员都不一样。
时停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氛围明显沉闷了一瞬,玩家们基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边会看到多么血腥的场景,但并没有这样,这里出乎意料的让人感到舒适,甚至于空气中都没有了那股若隐若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味。
时停煜先一步来到化妆台前,每一个位置上都放着对应的规则和本场的剧本,从他的指尖触碰到化妆台的那一刻,后台响起了属于副本的公共广播。
“第一场戏剧准备倒计时一小时三十分钟,请各位演员认真阅读规则,为完美的演出献上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格式化的机械音在此刻带着满满的恶意,显得有点扭曲失真,空旷的后台准备室内,逐渐响起了钟表走动的声音,每一下都敲在在场的玩家心中。
陈最也反应过来,直接坐在时停煜身边的位置,他们俩的位置刚好在化妆桌最右边的两个位置。
时停煜兀自翻开桌面上准备着的规则单,规则单的背景正好是这家戏剧院的正门口,不过还加了点夸张的设计,比如隐在薄雾后扭曲肿胀的身影。
【1.为了演出顺利,请务必按照剧本演出。】
【2.演出途中无论发生什么不得提前离场。】
【3.上台前请确保自己角色的戏服准备完善。】
时停煜手中拿着规则单翻看着,双腿交叠,整个人几乎陷进宽大的椅背中,显得异常放松,跟一边正襟危坐的陈最形成鲜明对比。
陈最腰背挺直,像是椅背上寄生了什么看不见的怪物,愣是直挺挺在看规则单。
几行字,时停煜看两眼也差不多了,他也没着急看副本而是转头看向那些陆陆续续落座了的玩家,有些好奇什么副本能让他们一块演。
不多时,他成功等到了他想看到的反应,那位短发女生成苏的脸色惨白了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紧接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凝重,唯独那位落单的卜厌。
似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卜厌嚼了嚼嘴中的口香糖,朝着时停煜笑了一下,接着手中的剧本翻转,内容对转了他,无声地朝他笑了笑。
哪怕中间隔着五个位置,时停煜还是看清楚了卜厌拿到的剧本中最显眼的那几个字——取得一只眼睛。
他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重新陷入椅背中,懒懒翻开了自己面前的剧本,跟现实中普通的情景剧剧本还是有点出入的,这个似乎是
第一行角色,他需要扮演一位侍从。
【角色身份:你是一位帝王最信赖的侍从,你的职责就是时刻陪伴在脾气喜怒无常的帝王的身边。】
【背景:宫殿中出现了一名奸细,妄图下毒杀死美丽的王后,帝王为此非常愤怒,召集了宫殿中所有的人,进行审判。】
【第一幕(帝王的审判):你作为帝王最信赖的侍从给出的意见有较大概率决定了“罪犯”的存亡,请您认真做好选择,不要辜负了帝王对您的信赖。】
【第二幕(帝王的行刑):第一幕您已经做出了选择,本幕中你只是个围观行刑的普通侍从。】
【第三幕(王后的康复):成功抓住了奸细,解药在拷打中说出,王后得到了康复。】
自由度很高,只给出了这一幕大致的剧情,甚至不能够从这一幕中得知其他玩家是什么角色,而他拿到的这个角色在第一幕中的死亡率应该会很高。
看完副本之后,时停煜把副本放到一边,一扭头看到陈最脸色憋得跟猪肝一样,顿时心生好奇,从他手中把剧本抽走,看了一眼。
【你是帝王最宠爱的王后】
你是……那个倒霉催中毒的王后?
时停煜两眼一黑,什么鬼运气啊。
“你不是绝对幸运吗?”时停煜怀疑地看着陈最,这人之前明明就跟他说过的,说过的。
陈最捂唇咳了咳,朝时停煜招了招手。
时停煜狐疑着凑近他。
陈最附在时停煜耳边小声开口:“我还不够积分开这个。”
时停煜:“……”
他一阵心梗,愣是没说出话来,看看陈最越来越差的脸色,他才纠结着开口:“没关系,帝王最宠爱你了。”
陈最脸都青了,还记得压低声音:“我,我是男的啊。”
时停煜不以为然,还有心思逗陈最:“情景剧而已,又不干什么,就算被亲两口也没什么关系吧,命总比贞洁重要。”
陈最也看出了时停煜在逗他,只好妥协了:“那没办法,希望帝王帅一点?至少别让我吃亏吧。”
时停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借由这个动作掩住了自己那一瞬间的疑惑,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剧本为什么这么安排,他的选择?按照身份来看,他服从帝王的选择是很正常的事情,压根不需要多想其他的事情,而这里却着重强调了这件事,为什么?
陈最从刚刚的恐吓中稍稍回神,见时停煜站起身来了,也跟着站起身,来到时停煜的身边。
最后一条规则,让他们准备戏服。
陈最的视线从一排衣服扫过去,最后极其不自信地指向一边花纹繁复,里三层外三层的蓬松粉嫩裙子问:“王后要穿这种吗?”
时停煜余光看了一眼做出自己的判断:“王后不穿,那是公主穿的。”
陈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得穿这种,到时候跑都来不及跑。”
时停煜视线在看到一件衣服时眼睛亮了一瞬,快步上前,把那条更为繁复厚重的黑色裙子拎了出来,递到了陈最的面前,认真打量了一下:“刚好,还是你的尺码。”
第138章 第 138 章 戏剧开场3
第138章
陈最看了看被举到自己身边的衣服, 又看了看时停煜难得的恶趣味,怒从心中起:“我不穿女装!”
就算死都不会穿的,而且还是这种!
层层叠叠的裙装唯一的装饰物是贯穿的金线, 金线在黑裙中形成诡异美丽的花纹,将这件裙子显得异常的华贵, 只是让一位中毒的王后穿黑裙吗?难道不是光明正大的冒犯。
陈最想到这一点, 瞬间就明白了, 时停煜这是专门找他乐子呢, 压根没好好看。
时停煜不清楚陈最心里在想什么,但手上举着这么厚重的裙子很累, 干脆放到一边去。
剧本汇中没有特别提及演员服装, 想来只要跟身份不要有太大的出入就没有问题, 否则,时停煜看过去,这里少说两三百套服装, 选错了就下线,显然达不到副本想要的程度。
这种表演的根本性质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换装规则小游戏。
“我才不穿。”
陈最还是决定坚决守住自己的底线, 绝对不会屈服穿女装的。
时停煜叹了口气,不经意地开口:“好吧,可惜我的剧本上写着王后就是穿这件衣服的, 不过嘛, 这个剧本应该也没有严谨到这个程度, 你不想穿也没关系的。”
这句话包含着犹豫,理解, 甚至还站在陈最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愣是哄得陈最在想是是不是自己的抵抗心理太严重了?时停煜说到底也是为了他好的啊,命肯定比其他东西要重要的, 又不是不能好好说。
时停煜歪了下头,轻笑出声:“你真信了?”
陈最:“时……祁七,你知道石头为什么惹人爱吗?”
时停煜:“为什么?”
陈最:“因为石头不会说话。”
时停煜刚想再噎陈最一句,余光就看到那些原本坐着的玩家也开始往这边来了,他这才收起自己开玩笑的心思:“服装应该不是重要的评判点,至少,第一场不会是。”
陈最对上时停煜平淡无波的眼睛,狂跳的心脏瞬间平复下来,自己都意识不到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无意识地靠近了时停煜一点。
按理来说他还要比时停煜年长四岁的,但现在没有理了,时停煜这么可靠,靠近他没什么不对的。
“这件吧。”
时停煜这会没有逗陈最,而是选了件朴素的白色睡裙,仅有领口,袖口处有一朵朵淡蓝色的花朵点缀着:“怎么样?”
作为王后,陈最自然不可能穿偏向于中性或者男性的着装,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陈最表面上还是抗争了一下,毕竟他一点没有女装癖,但在命面前,他光速滑跪并磕了两个头选择了后者。
时停煜快速看完其他的,他并不太了解侍从这种到底该是什么服装,于是……他拿出了手机,低头搜索。
陈最闪身到一边的帘子后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时停煜正半靠在墙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陈最不适应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睡衣,脸上还有点可疑的绯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衣服的原因,他说话声音都不由的放低了几分。
时停煜抬眸上下看了看,按熄了手机,平静道:“还不错,挺适合你的,你感觉怎么样?”
陈最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基本过了心里那道坎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穿件睡裙而已,掩盖不了我的男子气概。”
“好。”时停煜见他接受良好,放心地重新按亮手机,调转了屏幕给陈最看:“接受了就好,我刚刚找到资料,关于这部情景剧的,你看看。”
手机屏幕上骤然是一张情景剧照,里面唯一的王后非常好辨认出来,就是刚刚时停煜一手挑出来的衣服。
陈最莫名从时停煜的声音中听到点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但照片摆在这里了,最后他看着那间繁复的大裙子沉默半晌,最终屈服于副本,认命地回到换衣间换上了厚重且不透气的裙装。
时停煜关掉手机,想都没想走到第二排拿上了一套西装,走近挨着陈最的那间更衣室。
更衣室不大,正对面就是一整面的镜子,镜中照映着青年纤薄的身形,大概是上个副本留下的印象太深,现在无论是什么镜子,他都想伸手触碰一下。
指尖触及镜面,冰凉的感觉顺着传过来,很普通的感觉,他好像很难再见到那个倒影了,这个问题在大脑中就像一团迷雾,思绪只要触碰到就自动断掉了。
放在前几天,他可能还会有点焦躁不安的情绪,这两天他已经正式和自己和解了,记不起来就是记不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事。
又或者是,他相信自己不会真的蠢到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嗯,他应该不至于很蠢。
镜子没办法遮挡,时停煜也没墨迹,背对镜子,双手交叉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镜中映照着青年苍白的肌肤,还有一道道浅色的禁文。
不过时停煜背对着并没有看到这些诡异的纹路已经越来越深,就禁锢在他的腰背处。
时停煜快速换好衣服,弯腰调整了一下衬衫夹,勒得大腿根有点难受。
剪裁得体的衣服将青年身体的曲线勾勒得几近完美。
时停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是没法想象出来自己是个侍从,总觉得不像,于是他拿出手机再次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剧照。
剧照的最中间很明显的帝王和王后,然后是侍从,按照剧本给出的信息,作为最被看好的侍从,他大概率是紧跟着帝王在他的左边。
剧照中的这位侍从,衣服倒是还原了,却还少了一样东西。
时停煜放大照片,清晰地看清楚了这位侍从的左手中拿着一柄剑,看剑身还挺长的,这是道具。
对了!情景剧,演员,妆造,服装,灯光和道具,道具也是必不可少的,但规则只说了要准备好戏服,这是漏洞还是。
时停煜按灭手机,握着它在掌心中转了一圈,放入口袋中,推开门走了出去,敲响隔壁的更衣室。
门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是陈最有气无力的声音:“快帮我,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鬼设计。”
时停煜一愣,推门走进去,正好对上了陈最幽幽的视线,他已经穿上了,但身后的绳结没法系上。
“别动。”
时停煜抬手按住陈最的肩膀,声音温和分散陈最的注意力:“还挺好看的。”
陈最木然抬脸透过镜子看向衣着得体的时停煜,突兀地开口:“我想看你穿女装。”
时停煜手上还有点生疏,打结的动作不快,听到陈最这么说,随口安抚:“嗯嗯嗯,挑到我就穿。”
好歹是成功穿上了。
陈最出来的时候,就恨不得找个东西挡住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被时停煜看不丢人,被其他人看就丢人了。
时停煜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衣服上的褶皱都没两个,施施然地往角落里的大箱子走去,同时在思考,那个管理员说他们是作为特邀演员来到这里的,剧照上的人数也远远大于七个,那剩下的人从哪里来呢?
管理员似乎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几个大箱子挨个打开,剧照上陈最还差一个特殊的项链,不过那种东西应该在化妆台那边,不会在这边。
他只需要在这边找他在剧照上看到的那柄剑就好。
木质箱子的盖子还有点沉重,一打开陈年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停煜一低头,一颗染血的眼珠跟他来了个亲密的面对面。
眼珠空洞地望向外面,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有人打开箱子的盖子。
他愣了愣,并没有闻到腐烂的血腥味,一颗心重重地放回胸腔,这是个游戏道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卜厌调转剧本,这就是他看到的一项。
不过副本要的大概率不会是这个道具眼珠子而是需要一个真的眼珠子。
时停煜缓了缓心绪,紧抿着唇,转头看向另一个箱子,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他没上手去触碰,只能依靠嗅觉来勉强让自己认为这些东西是假的。
“你好像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卜厌促狭地笑了笑,从身后靠近时停煜。
时停煜握着身侧的剑,轻抬起剑身,剑鞘刚好停在卜厌身前的一厘米处:“我找的是这柄剑,你也要它?”
卜厌没再继续往前走,她竟然从这双冷静的眼眸中看出了点杀意,这是这人从最开始到现在唯一流露出来的情绪。
圈定范围,接近的人不死都得掉层皮。
这人似乎跟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卜厌叹了口气,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举起双手侧过身,无声地做出退让。
她其实挺喜欢这张脸的,只要时停煜乖乖的配合的话,她并不介意带着这人和跟着的那个一块通关。
时停煜放下手,视线略过这人,暂时也摸不清卜厌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先拿他和陈最开刀?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相较于那四个人,他和陈最算是弱势的。
当然,目前的重点不是这个。
时停煜坐回座椅上,垂眸点开了直播间弹幕,右上角的在线观看人数没有前一个副本的高,但依旧达到惊人的10w+。
他没有忘记这个副本他要来做什么的,要打出足以震慑暗处虎视眈眈的势力。
哦,对了,封南他们砸了挺多积分的,却偏偏玩起了消失?
时停煜指尖无意识地停顿在那个飘金的名字上,席墨。
半晌,才若无其事地移开,想着贵有贵的道理啊。
第139章 第 139 章 戏剧开场4
第139章
这个副本没必要打发时间, 时停煜关掉直播弹幕,转而继续看向手机中的剧照,顺嘴提醒陈最:“记得戴上假发, 黑长直的,你在道具箱子里找找看。”
剧照中一共四名侍从, 帝王, 王后, 一名行刑者, 两名王后的侍从,只有最亲近的那一名是带着剑的, 其他都是空手的, 王后看着不像是中毒很深的样子, 反倒是面色红润,唇色更是艳红色,而除了王后其他人都是笑着的。
恢复健康不值得开心吗?帝王找到了下毒行刺的人, 制作出了解药,让王后恢复了健康, 王后眼中似乎还有点恐惧,从照片上来看,她跟帝王虽然靠得很近, 流露出来的姿态并不亲近。
这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现在不得而知。
时停煜调转手机, 抵在下颌处, 节奏规律地轻敲着。
席墨好像没跟他说要进副本。
等等,时停煜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 席墨进不进副本关他什么事?能甩五百万积分的人,还怕进什么副本?
陈最刚想问问时停煜这些东西怎么用,一扭头看着对方脸上浮现出几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流露的薄红, 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谁惹你生气了?真稀奇。”
他也算了解时停煜吧,这人两年都没跟别人脸红的时候,现在进一个副本怎么突然被气成这个样子,想着为了更关怀一下自己的大佬,于是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时停煜。
服装,没错,他摸过了这个料子不糙,大概率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那是化妆?有可能。
陈最越想越觉得对,于是果断接下了这个开导时停煜的重担:“舞台上肯定要化妆的,虽然你现在就很好看,但是舞台上光一照,到时候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你看我,我都毫无心理负担地穿上了这条华贵的裙子,不是都很好嘛!也不缺块肉的……”
时停煜暗暗把那点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了下去,回过神来就听到陈最在这里巴拉巴拉巴拉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吵得人脑子嗡嗡的。
“停……”时停煜一抬头,对上已经戴上假发的陈最,一时哑然,做了个止住的手势才慢慢开口:“你想说什么?”
陈最焉了:“化妆不会影响你的男子气概的。”
时停煜满脑子问号:“我什么时候说我抵制化妆了?不要污蔑我。”
陈最一抬头看着时停煜:“你不抵制这个,你脸红什么?”
时停煜:“……。”
“害羞就害羞呗,第一次没什么丢人的。”
说着,陈最轻车熟路地翻出化妆品准备给时停煜上妆,刚拿起化妆刷,就对上了时停煜这张无可挑剔的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彻底沉默了。
时停煜配合他没动,甚至眼睛都闭上了,半晌都没感受到他动作,这才睁开眼疑惑看向陈最:“怎么了?”
陈最盯着时停煜,最后屈服了,狠狠心下了手。
很快结束了,时停煜评价:“技术不错。”
陈最一扬下巴:“那是!我在自己的职位上可是非常用功且努力的!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居家直播的。”
时停煜支着头不解:“你也要露脸?”
陈最给自己上妆时手法就显得生疏很多,很自然地回答时停煜的问题:“有很多新来的主播,公司的化妆师她们通常轮不上,我就会搭把手。”
时停煜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分神听那一批的人说话。
这边后台准备室还挺大的,三队人都没有主动打破界限说话的意思,界限非常明显。
时停煜看向每一张化妆台,所有的配置都是一样的,剧本并不影响这个,那这些规则是什么意思?三道规则全在强调,强调要完美顺畅的演完这部剧。
不对,剧照中也看不出来谁是下毒的凶手,或者说,凶手并没有出现在剧照中。
可还觉得有点不对。
时停煜抱着手,略抬眼,正好看到挂在墙上的钟表,看清上面的数字之后愣了一下。
这个钟表是镜像倒转的,12点在原本六点的地方,表盘上走动着的指针也仅有一根,一根扭曲的指针。
按照他的预估的时间来看,这个钟表绝对是不准的,时分秒都对不上。
时停煜缓缓收回视线,有点说不上来的烦躁感。
“铛铛铛——”
钟鼓声敲响,紧接着是一阵粘稠的声音,很像肉块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
侧门被推开,所有人在看清楚对方时都倒吸一股凉气。
时停煜屏息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身体跟着放松下来。
怪物身上有无数从血肉之间直接生长出来的眼睛,血红色的粘液顺着裸露的血肉不断渗出,在地面上拖出长长长的痕迹,四肢细长,看着他们的时候不像是在看即将登台的特邀演员,而是在看食物,毫不掩饰的饥饿感,好像下一秒就能直接扑上来裂开血肉,将人吞吃入腹。
“即将登台,大家准备好了吗?”
沙哑的声音怪物裂开的血盆大口中传出来,一种诡异的违和感瞬间蔓延开来。
“嗬嗬嗬……我,很,期待,你们的,表演。”
怪物嘶哑的声音很慢,一字一顿的:“登台。”
说完最后一句话,它就好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拽着往回走,离开了后台准备室。
在即将离开之前,它猛地回头,紧紧盯着那个放松地窝在椅子上的青年,眼中流露出来的渴望都快化为实质黏在时停煜的身上了。
时停煜懒懒抬眼,目光灼灼地对上这么多蠕动的眼球,他毫不意外这个怪物会盯上自己,因为在进副本的那一刻,他就用了招魂的灯,就是那盏小花灯。
戏剧,足够夸张才能博人眼球,况且——
他余光看过那几个人,等着要他命的人多了,这些人不过是在忌惮,忌惮他身侧的陈最会不会是席墨,仅此而已。
现在他们不动手,一会第一部剧结束之后,那些人马上就能认出来,陈最跟他到底还是个新手。
“它怎么盯着你啊。”陈最腿一撑,拖着椅子凑到时停煜的身边,小小声问道:“难道是因为你比较好吃一点?”
时停煜屈膝抵住陈最挪过来的椅子,脚下一用力,面上依旧漫不经心地打趣回去:“可能是希望我把你洗干净了丢上去跟它们当王后。”
陈最刚想开口质疑时停煜,就看到对方右手后撤刚好按在长剑的剑柄上,还故意动了动,威慑他。
这一招极大程度地震慑住了陈最,倒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种。
陈最双手环胸,看向时停煜的眼睛眯起,他在思考,让时停煜转型做颜值主播的话,大概也会很火吧,流量也多。
时停煜抬眼看向陈最,提剑站起身来,用剑柄碰了碰陈最搭在一边的手腕:“准备上台了,别用看人民币的眼神看着我。”
陈最心虚地摸了摸鼻头,站起身来走路的时候还不忘自己给自己拖着裙子厚重的裙摆。
“铛铛铛——”
钟鼓声再一次响起,那扇小门像是被风吹了一下,自动朝内敞开,地面上还残留着那些血迹。
门这么开关两下,拖在地上血呼刺啦的,实在是算不上美观,时停煜看得眉头紧锁着,他上次露出这个表情还是陈最瘫在他沙发上弄撒了一整杯全糖的奶茶。
那次的结局就是他冷着脸,愣是让陈最把这些东西全拆了当天给洗干净烘干换上了,这才算完。
明显陈最也想起了这件事,视线往时停煜身上扫了两眼,不过还好,这祖宗情绪很平静。
时停煜慢悠悠地收回了盯着那摊血的视线,脚步停下,没有擅自往前走,而是朝陈最招了招手。
陈最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时停煜一把揽住陈最,视线盯着那扇小门:“你最后登台,上台之后少说话,记住了?”
说完,他拍了拍陈最的肩膀,确定对方理智地接收到了信息后,抬步往前走,踏着那些残留的血迹成为第一个进入幕布之后的玩家。
陈最张了张口,还想再商量商量,脑子还没理清楚时停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就只剩下一个挺拔的背影了。
于是他手动给自己闭上嘴。
面前还围着厚重的红绒幕布,而那些戏剧院原本的演员已经就位,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长满眼睛的怪物,只是它现在套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帝王服饰。
时停煜沉默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更衣间的陈最,陈最要是知道自己的帝王是这样,会不会当场发疯?
哦,不会,陈最还是很清楚命更重要的。
脸上僵疑的神情被掩饰得完美,连带着他的步子都未曾有半分迟疑缓慢。
其他的几位角色也都是怪物套上了衣服,不过相比起这位“帝王”那些怪物显得平和多了,大概变异的眼睛稍微少点带来的压迫感也没那么强。
时停煜按照剧照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低垂下头,目光在脚边的红点上落了片刻,鼻间充斥着这些怪物身上特有的腥臭味,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那些腥臭液体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种异味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不断提醒着他身边站着的是个怪物,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撕开脖颈,吸干血液。
时停煜左手握紧剑柄,强行压下想要反抗,斩杀怪物的欲望,眼中从始至终平淡无波。
粘液血迹渗透出纤薄的衣服,这套衣服的掩盖下,它们成为了剧院的“演员”和他们这些“特邀演员”一块登台。
那下一场呢?下一场还是这些怪物吗?
时停煜暂时压下这些疑问,余光看向陆续登台的玩家。
卜厌穿着一身黑的制服站在整个队伍行列的最右边,手中是一把入鞘的刀,她的角色可是行刑者。
陈最也完完全全地按照时停煜说的,在所有人之后才走了过来,只是明显能看出他身体紧绷着,放不太开。
第140章 第 140 章 戏剧开场5
第140章
所有演员到位, 幕布之后光线突兀地熄灭了。
不大的空间中,腥臭气息随着走动带起的风开始蔓延。
时停煜手臂肌肉绷紧,握住手中唯一可以防身的剑柄, 呼吸缓了几秒,寂静黑暗中, 五感被无限制地放大。
“噌”
冰冷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 厚重的幕布缓缓向两侧敞开, 光线将舞台上下分割成两个独立的世界, 阴影之中,欲望暗流涌动。
心念一动, 时停煜余光瞥向陈最的方向, 只见这个时候, 台面之上多出了很多其他道具,还有明显不自愿躺在那张华贵床上的陈最。
刚刚熄灯的那几分钟,他们的阵型被暗改了。
时停煜皱了皱眉, 垂眼看向自己的位置,那个红点消失了, 但他确实没有感受到自己动了,更不可能是主观的动了。
再加上,他看到了陈最眼中四分不情愿, 剩下地是茫然, 显然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被运到了床上, 还压上了厚重的被子。
这个副本还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眼睛忍过酸涩感逐渐适应强烈的光线,目光投落至台下, 台下数千怪物观众就这么毫无准备的撞入视线之中,引起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然后是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眩晕, 呼吸无意识地放缓,来缓解身体受到的精神压力。
这种反应只持续了一秒钟,时停煜动了,迈步来到那位“帝王”的身边,整个人温和得不露锋芒,就如同一个真正忠心的侍从。
这一场,带刀的人只有三位,帝王,侍从时停煜还有行刑者卜厌。
帝王的视线在几位特邀演员的身上明显停顿了好一会,那些蠕动的双眼开始漫上红血丝,浓重粘稠的欲望几乎化成实质流淌出来。
一直到广播响起极清的几声钟响,这位帝王才堪堪将视线收回,正常走剧情发言:“那次王后中毒之后,我斩了奸细,但王后病症却依旧迁延不愈,据我调查,王宫之中又出现了一位奸细,各位,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这道声音带着上位者的肃穆威压,整体浑厚有力,跟刚才那种嘶哑的声音截然相反。
时停煜微微抬眼看向怪物的胸膛,那里没有任何起伏,这段声音应该是提前配的?还是其他什么。
一片静默,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
“没人有意见吗?”
帝王迈步向前,抬手拔出了时停煜身侧的剑,剑尖直指王后的那位侍女:“你们平时伺候王后的饮食起居,不知有没有什么看法。”
时停煜没动,依旧握紧剑鞘,抬眼看过去,那位短发女生成苏比队伍中另一位先开口,语气镇定:“王后饮食虽经我们之手,但所有饭菜都是经过祁侍从验毒的,并且亲自端给王后的。”
人在旁边站着,锅从天上来。
时停煜眉头都没皱起,平静地等待着。
下一刻,帝王手中举起的剑缓缓垂落,剑尖抵在地面之上,它转身看向时停煜,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亲爱的祁侍从,是这样吗?”
腥臭味顺着扑过来,时停煜后退半步,微微弯腰,抬手行了个礼,余光扫过那两人,将那点紧张感收入眼中,却没第一时间开口回答。
成苏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这一场戏剧无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祸水东引,保全自身。
时停煜看够了她们的焦灼,才缓缓开口:“是的,所有饮食皆有我负责盯着,并未有毒物的摄入。”
成苏紧握着的手蓦然松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但紧接着,时停煜的下句话,又让她的心高高挂起。
“但在最近的几次,您临时调遣我去替您拿取东西,自是不可能全程盯着。”时停煜垂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说话不卑不亢。
躺在床上的王后陈最盯着高高的天花板,还是保持着安静,上台之前时停煜对他说要保持安静,少说话,再加上现在帝王压根就没问他,难道是因为他现在被毒得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了?
那他现在要装睡吗?
陈最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过,什么鬼角色,只能紧闭着眼睛,不看,不听,不想。
天知道他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盖在床上,就差尖叫跳时停煜身上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要是真跳了,那才是真的坑队友。
弱弱的陈最只好乖乖地在床上发抖害怕,一言不发。
“是吗?”帝王抬手举起剑,剑尖停在时停煜的颈侧。
时停煜垂着眼,镇定自若地回答:“是。”
下一刻剑尖带起一阵风划过侧颈,刀剑入鞘。
时停煜左手稳稳地握紧刀鞘,抬眸看向面前的帝王,那些蠕动的眼球依旧紧紧盯着他,味道还是一样的不好闻,可是他看出来了。
npc杀人大概率在第二幕,而他现在是跟帝王是统一战线的。
帝王迈步来到时停煜的身侧,从身体中抽出的出手落在了青年苍白的侧颈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祁侍从说说,我找你做了什么。”
冰凉潮湿的感觉刺激着颈侧脆弱的皮肤,余光中还能看到不断有新生的眼球从肢体中睁开,很快,颈侧就感受到了眼球特有的感觉,质地坚韧,还在不停转动着。
很近的距离,只要他回答错了,那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在他的头上。
时停煜睁眼说瞎话:“让我取下面传上来的紧急密卷,密卷并未注明由谁递交。”
良久,颈侧的触感消失了,时停煜长睫垂下,掩盖下冰冷的情绪,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他看见那些眼球露出狰狞的神色,像是没有得到满足。
那些恶心的粘液还停留在他侧颈上,如果说前几分钟时停煜还对这些怪物有点畏惧之心,现在他就想拔刀把这个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的怪物给砍了。
帝王似乎还有点不情愿地收回了触手:“这样啊,也是。”
说完,它将视线转向其他几位等待着的侍从身上:“既然祁侍从帮我去处理事务了,其他几位呢,也被支走了?”
帝王的后半句明显加上了点薄怒,第一幕中,如果谁都用同一个理由,那也没什么看头了,这句话无疑是在施压。
时停煜余光扫了成苏一眼,眸光冷淡,手指往上移动了一点,食指关节抵住剑柄,眼睫微微一抬。
成苏飞速收回视线,躲开了这次的对视,何一繁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成苏身前。
时停煜抬起头来,看向帝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从心底浮出来。
帝王的问责还在继续:“你先说。”
它抬手指向玩家中的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康远,康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口的声音有点抖:“我……”
突然的卡顿,那些眼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停咕噜咕噜地转动着,透露出渴望贪婪的神色。
“那几次是我跟康侍从一块,并没有发生意外的事。”
罗淮自然地接过康远的话:“这几日王后身体抱恙,离不得人,,祁侍从离开之后,我们三人并未离开半步,倒是有一次——”
他的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帝王的声音中都带上了点燥怒:“说话。”
罗淮抬起眼来,看向身侧那个穿着侍从服饰的怪物:“这位中途离开了,后续直接端着一碗补汤进来,说是您让给王后补补身体的,但那个时候祁侍从被您叫走取东西去了,也就疏忽了。”
帝王偏头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卜厌。
卜厌倒是没有害怕,拎着剑往前走了两步。
帝王抬了抬那根张满眼珠打的手,制止了卜厌的动作,侧头看向了握剑站在一边的时停煜:“祁侍从觉得呢?”
时停煜抬眼对上了罗淮,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在职期间,并未出现任何疏忽,并无见解。”
罗淮想干什么他很清楚,但罗淮倒是不清楚他是在哪一方的,那俩都是怪物,还能让你冤枉了?人一致对外是不错,可也得考虑考虑现实的具体情况。
他们的敌人可不只是台上这两怪物,底下上千的怪物不是摆设,要真在第一幕把这个怪物投放出去,这场也演不下去了。
帝王喉中响起低哑的笑声:“那几次,的确是我让他送的,怎么?罗侍从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是我给王后下了毒?”
舞台之上的氛围焦灼起来,等候在一边的成苏和何一繁也相继紧张起来,卜厌饶有兴味地提刀站在一边。
陈最躺在床上,余光看了千万次,深怕一会就得对他下手了。
帝王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那看来,凶手应该是要找出来了?”
时停煜轻笑一声,跨步走上前来:“我觉得罗侍从不太会是奸细。”
无数颗眼球同时对准了时停煜,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眼白的血丝中开始蔓延,几乎占满了那些为数不少的白色。
时停煜提了提刀:“罗侍从并非新人,倒不如试探试探,万一误会了罗侍从,也让其他人寒心。”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康远的身上。
一张血盆大口从数只眼睛中裂开,发出嘶哑的笑声:“好好好,祁侍从说的没错,你来吧。”
时停煜应了声是,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剑,对准了罗淮,语气冷淡:“你还有什么话想辩解的。”
“我跟罗侍从自幼跟祁侍从一块常伴您身侧,自是忠心耿耿,毕竟我们跟祁侍从一起的。”
刀锋划过,鲜血溢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襟,剑尖直抵对方的咽喉,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足够划破那正在跳动的血管,让这条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这片舞台之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