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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23章兄弟达成协议


    银弈坚持:“我看看。”


    当下,银狛又垮着张脸,琨瑜脑子突突的。


    左右没办法,心出一计,小脸歪了歪,额头“咚”地声,软绵绵地撞倒向对方宽阔的脊背。


    他有气无力地哼哼,只出气不进气,也没说究竟哪里不舒服,模样并非作假。


    毕竟受了惊,又流失体力,脸色惨白,鼻尖通红,看起来实在可怜。


    银狛再怎么不悦,这会儿也有所克制。


    把人带到怀里,紧盯银弈:“给他看。”‘


    似乎只要没医治好,就会立刻展开新一轮的缠斗。


    银弈目视琨瑜,歉意一笑,声音低缓几度,哄着幼兽那般,柔和开口:“把手给我。”


    琨瑜犹犹豫豫地递出腕子,眼睫扑扇垂落,又悄悄抬眸,趁着清醒,观察面前屈着半身的兽人。


    细看心惊。


    过去,他听银狛提起银弈几次,直至此刻,才看清楚对方何种模样。


    不愧是同胞兄弟,与银狛果真相差无几。


    面部轮廓如刀凿斧砍,躯体魁健,肤色棕深。


    只是银狛张狂,眼半吊,气势野蛮豪横,而银弈眉目温和居多,因气势与银狛不同,五官形似的两兄弟很好辨认,且头发颜色和长度均不相同。


    琨瑜微微咬唇,满心无措,脸色更白。


    他当时为何会将银弈错认成银狛呢……?


    二者细看根本不会想到是同一人。


    银弈观雌兽神色凄楚,闪过一丝失落。


    他柔声安抚:“别担心,我煮些药汤,喝完后,先好好睡一觉,明日身子就爽利了。”


    银狛冷哼。


    银弈错开目光,带了歉意,又道:“他体内……先弄干净。”


    没等银狛和银弈表示,琨瑜抬头,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自己来。”


    银狛想都不想:“不行。”


    银弈:“你没什么力气,还是多休息为好。”


    前不久因琨瑜产生争斗,差点把几座山掀掉的兄弟两,此刻无需交换眼神,一致保持默契。


    除却争风吃醋,最首要的,先把受了惊吓又着凉的雌兽安置妥当。


    灶底大火,很快烧好热水。


    银狛抱起琨瑜,脸色黑冷,忍着怒火,却克制着力道,避免下手太重。


    他瞥着那些东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粗糙指腹刮过,替怀里的雌兽清洗。


    银狛从未有过哪刻比此时细致,生怕没弄干净。


    洞内死寂,火苗和水流的声音流转不绝。


    琨瑜很累了,颈子软软地偏在一旁,把兽人饱/满结实的胸肌当成垫子,微微红着脸,手攥在对方胳膊上。


    臂弯的肌肉剧烈起伏,可想而知忍了多大火气。


    银狛一字不发,将琨瑜洗干净,自己也淌了半身的水。


    隔着兽皮帘子,银弈煮好药汤静候。


    等淅淅沥沥的响动停止,方才端药入内,这么做,也是避免琨瑜过度窘迫。


    琨瑜局促不安,自责内疚,银弈想让他先睡一觉,等起来了,自己跟阿兄应该把刚才的事情处理清楚了。


    此事不该成为琨瑜的烦恼。


    银弈浅笑:“来把药喝了。”


    银狛瞥着银弈,将怀里的雌兽放回床上。


    他擦干手指,倏地屈身,对准细腻的脖子啃了一口,标上印记。


    银狛目光不错地盯着:“先喝药。”


    银弈目光暗下。


    琨瑜:“……”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脸色郁闷,银狛举碗,他捧上对方的虎口,一口气喝到底。


    擦擦嘴唇,少年合衣躺平,扯过兽褥盖过半脸,又背过身,留了个脑勺对着两兄弟。


    兄弟一坐一立,守在旁边齐齐凝望。听雌兽呼吸放缓,这才收起目光。


    银弈:“阿兄,有话到外头说。”


    银狛同样抱有此意,率先走出。


    **


    蓝月幽清,冰峰矗立,山巅上雾气蒙蒙,


    银狛银弈彼此相对,肩头覆盖一层巴掌厚的积雪。


    身形未动,眼神有来有往,无声胜有声。


    又过许久,他们在这阵阒然无声中,达成了默契的缔约。


    银弈目光一闪,先开口:“他被雪蚊叮咬,将我错认成你。”


    银狛冷下双目:“你没有拒绝。”


    银弈默认。


    如果他不想要,按照实力,完全可以阻拦后面发生的。


    若他要,无论琨瑜如何抵抗,也无法阻止半分。


    尽管达成默契,银狛仍冷声嗤笑,讥道:“不愧是阿弟。”


    银弈:“阿兄,我认定了。”


    形似的双目再一次交锋,瞳孔化成兽态,同时跃起。


    雪色月光下乍现两头巨兽,兽吼荡动,雪花静止,旋即狂舞。


    直到半个山体都被薅平,变化回人形的兽人各退一步,胳膊,胸膛,腿脚遍布擦伤。


    银狛微托下颌,面目冷酷地淬出嘴角的一口血。


    银弈皱眉,同样面无表情地按了按左肩的口子。


    又一次交锋,目光闪烁,较量一番,无非是因为形成了某种平衡的默契。


    大雪漫天蔽野,二人朝洞穴的方向返回。


    *


    翌日早,休息一宿,琨瑜好多了,只除肌肤还留着令他尴尬窘迫的痕迹。


    围在小间的兽皮门帘掀开,银狛端着黑豆肉汤出现,送到他嘴边。


    琨瑜伸手接欲,眼睛不敢朝对方看,支吾着:“我自己来就好。”


    他心不在焉地喝着,忽然盯着碗里的肉汤,觉得稀奇。


    银狛平时煮食,都以肉为主,若非顾着他吃素,偶尔切点葛瓜丢进去,平日里,整锅肉汤没丁点儿素味。


    据银狛说的,瘦弱的就该多吃肉,还认定他成天吃太多青叶子才会瘦不伶仃。


    琨瑜不想同他反复解释,要求每天必须要有青叶子或者瓜果吃,银狛做饭时,只会给他下一点。


    手里这碗肉汤飘着某种青黄的花叶,口感脆嫩清香,


    他眼睛一亮:“这是哪里采的?”


    银狛无言以对,还有些不快。


    琨瑜呐呐,隐约有些猜测,打算把话头揭过去。


    下一瞬,银弈从兽皮门帘探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琨瑜吓得差点把碗摔了。


    银狛居然没让银弈离开。


    他紧捧着碗放在并起的膝头,眸子转向银狛,局促又乖巧的样子。


    银狛还在想汤里飘的叶子,十分介意雌兽喜欢吃。


    银弈注视琨瑜,并未追问,留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琨瑜眼珠滴溜溜闪烁,眼神不敢往银弈脸上瞥,盯着银狛,询问:“银狛,你的嘴巴怎么伤了?”


    银狛碰了碰下巴,倏地,默默皱眉,故作隐忍。


    琨瑜以为他疼,从床头摸出医治外伤的膏脂,扣了些在指头上匀开。


    “我给你抹一抹,”


    他知晓这是对方因为自己跟银弈打架时落下的伤口。


    一想,琨瑜愈加羞愧,抱着弥补的心思,凑近了,一手扶着对方胳膊,吹了吹。


    他还是个宝宝时,身上哪里磕疼磕伤,爹娘就这么为他吹的。


    银狛盯着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雌兽,猿臂一展,将其揽在怀里,抬目,朝门银弈向微微挑眉。


    银弈转身出去。


    *


    灶前,银弈看药热汤,半息后,默默掀开兽皮衣遮挡的肩膀。


    左肩头还留着夜里新添的伤口,可惜被挡着,总不能当着雌兽的面故意掀开。


    只怕还没博取同情,就吓着对方了-


    24——


    山洞阒然无声。


    三人围着火喝汤吃肉。


    银狛银弈看上去互不搭理,却已相安无事。


    琨瑜直觉有些古怪,具体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喝完汤,洞外风夹雪的动静愈发大了。


    无人开口,他左侧是银狛,银弈占据右侧。


    或许觉察他的探量,银弈声色温和,凝着他的眉眼:“要不要多喝一碗?”


    琨瑜捧碗,先无措地瞅向银狛,似乎拿不定主意,但他的确还有点饿。


    银狛翻了个不耐烦的眼神,微微颔首,一锤定音:“吃。”


    那意思很直接:你把人弄成这样,就该好好伺候。


    别说兽肉,就算想吃兽人肉,银弈都得心甘情愿地从身上割块肉献出来。


    闻言,银弈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重新打了碗热乎的汤送到琨瑜手边。


    琨瑜嗫嚅:“……谢,谢谢啊。”


    他缩着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抬头看银弈的眼睛,更不敢看银狛。


    银狛周身冷得能冻死人……


    琨瑜暗叹,像只缩起来的小鹑鸟,实在内疚。


    如今兄弟的形势,也不知有没有和解。


    若和解了,银狛怎么这副脸色?若无和解,照银狛的性子,为什么还留着银弈。


    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该如何应对……


    若他们因自己兄弟阋墙,以后如何面对二兽人呢?


    少年抱着膝头兀自苦恼,银狛与银弈对视,交换了眼神。


    此刻,先让雌兽卸去防备,减轻心理负担才是最重要的。


    银狛松开怀里的雌兽,朝外走,这次换银弈留在他身边守着。


    琨瑜轻轻斜过眼神儿,受惊一般,匿在发下的耳朵腾地烧了。


    他支支吾吾:“你、你……”


    哎,银狛怎么出去了呢?


    银弈看着他,明明与银狛有着相似的眉目,笑起来却如炎日清风,使得琨瑜心内的压力缓解几分。


    “昨日并非你的错,之所以会将我认成银狛,是因为雪蚊咬了你。身子弱的兽人,如果被雪蚊叮咬,轻则头晕,严重时,就如那日你产生幻象,体内潮热涌动,急需宣/泄,因此会控制不住意志。”


    琨瑜喃喃:“啊……”


    银弈磁沉的嗓音再次强调:“若我想阻止,只凭力气十分简单。”


    琨瑜话也不会说了。


    对方不想阻拦,而是顺水推舟……


    开口的兽人适可而止:“我想照顾你,像阿兄那样。”


    多了循循善诱之意:“阿瑜,你可以多找个靠山,多个靠山多条路。”


    听完,琨瑜脑门上的弦一根根跳,杏圆的眼睛睁大,呆茫茫,有些无辜的可爱。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听对方说出来,就跟路边捡个大萝卜那样简单轻巧?


    银弈笑容柔和,犹如春日里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光,若忽略那魁实强健的体魄,仅看脸,只怕他不说二话,什么都应下了。


    银弈并不强迫雌兽立刻答应:“你先休息,我去外头看看。”


    兄弟两错开,银狛又进来了。


    琨瑜嗫嚅着,呆呆打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考虑要不要把刚才的话告诉对方。


    银狛看他吃饱,把他圈在怀里,捏捏他的脸和腰,锁着颈边的痕迹,神情晦暗。


    “琨瑜,”暗暗咬牙,磨着声念:“阿——瑜——?”


    琨瑜受惊,银狛听到银弈对他说的话了……


    银狛低哼,将他圈上腿抱着,手开始滑动。


    琨瑜紧了紧身子。


    银狛问:“还难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手还没往里钻,就听银弈的声音隔着山洞另一头响起。


    “银狛,你扛这么多木头回来干什么?”


    琨瑜按着腰肢的那只手,红着脸摇头,替他回了。


    “做,做桌椅的……”


    又无声道:银弈在,别……


    天色亮着,银弈不远不近,他脸皮只丁点儿,根本没法做那种事。


    银狛眼睛微眯,在阿磐山,他的地盘,何须客气?


    说也说完了,冷道:“你还不回去?”


    银弈似感慨,叹道:“风雪太大,不好赶路。”


    银狛毫无情面地揭穿:“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风大雪大。”


    风大雪大,琨瑜头也大。


    银弈笑了笑:“银狛,阿瑜要的那些东西,我来试试。”


    银狛抱起琨瑜,用兽皮裹着他,径直走去另一头。


    石台底下一地冷白,还有斜方两座被银狛银狛互殴时薅空的山坡。


    琨瑜眼皮抽了抽,心虚收回视线。


    山都平了,以后是不是可以将这片地打理打理,拿来种菜种瓜,搭些棚子……


    银奕拎着石刀削磨,笑容和睦春风:“阿瑜,可否将桌椅的打制办法详细说说?”


    琨瑜点点头,让银狛把他放下。


    他走到灶边,挑了块木炭和石板。


    阿爹每次打制防具,都会画出版式,自他能下地走路,就摇摇摆摆地跟在阿爹和大哥的脚后跟,慢慢学会画防具图。


    所以,他很早就掌握了简单的画技。


    桌椅不在话下,须臾就刻画出一目了然的雏形。


    又单独画出转接处的榫卯构架,抱出去交给银狛。


    银狛拿着石板,跃下石台跟银奕一起捣鼓木头去了。


    两个做临时木工的兽人,打着光膀,丝毫不冷似的,有意无意问询琨瑜,譬如这样做对不对,那样好不好。


    琨瑜好声好气地与他们回话,抬眼,又匆匆抖落眼皮,不敢看他们魁健又充满力量的身躯。


    银狛和银奕错开目光,只有彼此才知彼此的意图。


    割着木头,还未展示更具力量的背肌,头顶一暗,从石台悠悠罩下两件无袖兽皮衣。


    琨瑜搓搓胳膊,真心实意地劝:“天冷,还是穿件吧。”


    银奕捡起衣服穿起,披在身上:“阿瑜很好。”


    琨瑜一愣,掩饰失态。


    除了爹娘,他都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唤他。


    银狛环臂,凉凉道:“阿瑜?”


    这都唤了几次?


    他这同胞阿弟脸上时常挂笑,却颇长心计,温和的表面不过是为了诱惑目标。


    银狛道:“风大,进去待着。”


    实则是让雌兽避避,怕吓着他。


    天色也快到头了,阿磐山是他的地盘,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银弈不知还要赖几天,银狛势必不让对方晚上跟雌兽牵扯,若想有,只能打败他。


    琨瑜左右看看,银狛和银弈气氛又不对付了。


    他抱起几块木头回洞打磨,没一会儿,轰声震动,连忙往外跑,嘴巴微微张圆。


    无奈地想:得,一左一右,两边的山头都被薅平了。


    风雪里缠斗的巨兽分开,银狛捡起落在地上的兽皮衣,拍了拍上面的雪,抖干净了围起来。


    两雄相争,带着傲然跃回洞前石台,把凑热闹的琨瑜打横抱起。


    琨瑜“呀”一声,再看身后微恼的兽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银狛掂了掂他,哼笑:“他输了,晚上只能在外头守着我跟你。”


    琨瑜:“……”


    “我、我自己也能休息。”


    兄弟一致开口:“不行。”


    倒不是有心为难,琨瑜身子弱,寒冷的雪季,即便有足够的兽皮,火柴,也很难抵御夜晚的冷气,


    他们当中,必须留一个陪着琨瑜。


    **


    夜晚,琨瑜捧着碗坐在火旁慢慢喝水。


    银狛往锅里添入切好的肉,他余光错开,往旁边一瞥,发现银弈正在换兽皮衣。


    心口一跳,正要低头,却发现衣上沾着一块鲜红。


    他脱口道:“你受伤了?”


    背身的银弈微微挑起嘴角,披着衣转回来。


    “小伤。”


    顿了顿,又道:“刚才在外头牵扯了伤口,渗些血,不碍事。”


    银狛肉也不添了。


    装可怜?


    偏偏雌兽还挺吃这套。


    琨瑜想起他们因为自己打架,叹气:“还是抹点药。”


    银弈带来的药都给他了,他走回床尾拿出一罐外伤药,交还给对方。


    银弈看着他:“谢谢。”


    银狛:“吃饱了?”


    再不开口,银弈只怕让雌兽给他抹药,呵。


    琨瑜点点头,不敢去看银弈带笑的眉目。


    倏地,身子一轻,银狛双手穿过他的膝盖弯,一把抱起。


    银狛捏捏他的腰:“吃饱就休息,”


    说着,往薄薄软软的耳朵亲了一口:“老子伺候你。”


    话说完,挑眉迎向银弈。


    一来一回,扯平。


    第24章 第24章银弈擦了擦琨瑜嘴角的津……


    琨瑜热醒了。


    银狛将他整个人连带着兽褥抱在怀里,像个大火炉暖着他。


    此时没起大风,洞顶斜方的三个小孔偶尔飘入细细碎白,外头充斥着大雪后的宁静。


    琨瑜惬意地埋着脸,依偎暖源,神色犯懒。


    眉心一热,小红痣被银狛嘬了口。


    银狛:“饿不饿。”


    琨瑜点头又摇头,天冷,骨头酥懒,实在不想动弹。


    而土著兽人,除了必要的外出,大多数都不会展开任何活动。


    为了打发严寒季节,他常与银狛闲聊。


    打听过,冬天很难获取食物,兽人手里的兽皮又有限。为了保持足够的体力度过蓝月雪季,他们能不活动就尽量不动,有的甚至能连续冬眠几天。


    琨瑜唏嘘不已。


    如若不是体质跟不上,他也宁肯睡几天,但他无法支撑太久,肚子饿了,就得起来准备食物。


    今天的食物并非琨瑜准备。


    *


    灶台积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石锅热气腾腾,过去清冷的巢穴,此时流动着烟火气息。


    银奕盛出一碗肉汤,旁边还有碗煮熟的黑豆。


    “阿瑜。”


    挤在木头柱子上的身躯那么大一块,竟然看出几分贤惠的味道。


    银奕笑着:“过来吃点东西。”


    琨瑜低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银狛跟自己的兄弟毫不客气,兀自盛了一碗汤,混入黑豆搅拌,舀几块最嫩的肉,还有青叶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把琨瑜捞到腿上,大碗塞进两只手心。


    “吃,”又呵呵一笑:“别跟银弈客气。”


    琨瑜很久没吃过绿色菜叶子了,银狛总是给他喂肉,嫌弃他挑着绿叶子吃。


    天一冷,就说雪太大,很难找到生存绿叶子的地方。


    但他如今已经连续吃上两天。


    悄悄抬眸,欲言又止。


    银奕道:“阿箬山有些地方在冬天也能生长绿草,我看你喜欢吃,就多带了些过来。”


    “谢谢……”


    银弈定睛凝视,最终只笑了笑。


    不知为何,琨瑜从对方毫无破绽的笑容下看出一丝落寞。


    银狛……银狛差点把锅里的绿叶子往银弈身上丢。


    他这阿弟,惯会装的。


    对付雌兽,就跟对准猎物一样,只办法不同。


    猎物可以随心所欲地扑杀,决定它们生死。


    雌兽,在他们眼里太脆弱了,打不得,还得好好供着养着,穷尽讨好后,若雌兽仍然无法接受,只能放弃,好让雌兽找更加合适的兽人生活。


    琨瑜对昨日的事还存着芥蒂,但银弈明显不想放弃,找法子慢慢让他软下态度。


    即使昨夜银狛有心让出,银弈也不会强硬地守在雌兽身边,更别说像银狛那样彻夜抱着满怀温软。


    当然,银狛与他达成协议,不代表会挪出位置。


    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的。


    银狛幸灾乐祸,扯了条腿肉放进雌兽碗里:“慢慢吃,吃完我抱你继续睡觉。”


    琨瑜快把脸埋碗里了:“……”


    青天白日当着银弈的面说这些,想堵住雄兽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银狛没幸灾乐祸太久,暴雪之后,风雪安宁,周围却变得不太安静。


    许多野兽下山觅食,也有些游散兽人不安分,伺机趁乱在地界布置陷阱。


    游散兽人不受部族约束,行事随心所欲,惹人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兽族之间早已约定成俗,若未越过最后底线,决不能互相残杀致死。


    月神山这边的兽人只那么些,除却每年遭受野兽咬死咬伤的,若再互相杀害,迟早断了兽族的血脉延续。


    *


    银狛占据阿磐山地界,不允许地盘出现除自己以外布置的陷阱。


    集结起来的游散兽人有点实力,但不多,而且烦,对他们,就像对付小虫子一样,时而嗡嗡飞来,扰人清净。


    银狛在石台扫了一圈,挠挠耳朵,扯了张兽皮裙往腰胯遮起来。


    “我出去一趟,解决几只讨厌的小虫子。”


    话是对琨瑜交代的,同样是说给银弈听的。


    作为阿兄,他足够仁至义尽了,若换作别的兽人,休想有机会跟雌兽留在他的巢穴。


    琨瑜托着兽皮下摆,在雪地上踩出几个浅浅脚印,一直跟到洞口。


    风将他散开的黑发吹得缭乱,鼻尖很快通红,有些可怜又可爱。


    “虫子,什么虫子,危险吗?”


    他第一次听银狛要对付兽人,而非野兽。


    银狛浑然不在意:“只是些虫子。”


    兽人之间虽然很少死斗,但有个默认的规矩。


    在保留一条命的情况下,断断胳膊或者腿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看谁力量强大,就听谁的。


    银狛抬头扫了一眼银弈,挑衅之于,带着几分不甘。


    低头照着琨瑜软软微凉的唇嘬了一口,随即利落地跃下石台,背对他们摆摆手。


    银狛并没化出兽形,而是踩着雪走过去的。


    不紧不慢,腾出恰到好处的时间。


    银弈接受了阿兄少有的好意,道:“外头冷,先进去坐会儿。”


    琨瑜轻轻点头。


    洞内,他没有钻回床里睡觉,挺着腰杆端坐,神思汇聚,打磨制作桌椅的木材。


    银弈看他手指僵硬,索性把活儿接了。


    二人磨制木材,气氛安静。


    过许久,觉察琨瑜仍有些放不开,银弈道:“要不要出去透口新鲜空气,今日停雪,附近的几个部落会有不少兽人出来觅食,以续食仓。”


    琨瑜喜悦:“可以么?”


    他都好多天没出去了,往往雪停,最多在石台活动。银狛看不得他闲着,不说二话抱他到床上,一折/腾就到深夜。


    反复几次,琨瑜想去哪都有心无力了。


    银弈:“当然可以,”


    把我小心护你的话咽回嘴边,先让雌兽慢慢适应。


    琨瑜“噢”一声,嘴角也跳上了雀跃。


    他把自己裹得厚厚的,除一双眼睛露出,余下部位严严实实地包在白色毛绒绒里。


    银弈忍俊不禁,分外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


    琨瑜惊呼,所幸皮毛掩饰半张脸,看不见失态。


    他下意识环抱对方脖子。


    很快,男人变成兽形,用鳞尾将他送至背上。


    琨瑜还有些矜持,只抓着它颈侧的皮毛,没像坐在银狛背上时那样握住巨兽的双角。


    雪原高地,冰晶结成一大片荒林,陆陆续续走过几支集结的兽人队伍。


    不管老的小的,只要体壮,都裹着灰扑扑的皮毛出来觅食。


    不久,琨瑜发现规律。


    几个雄兽护着稍显瘦弱的雌兽,雪地难行,支撑不住,便换下一个雄兽带上。


    实在太冷,雌兽就与雄兽贴身紧抱,以维持体温,一个个轮着来,习以为常。


    银弈观察琨瑜神色,柔声开口:“雌兽珍贵,几个雄兽供养一个,无论在哪个部落都很平常。”


    琨瑜默默看了许久,微微点头。


    其实他并非接受不了。


    在大梁,出身显赫的哥儿,同样会纳几门郎君。他长在乡野,就算没亲眼见过,也略有耳闻。


    未在雪地停留太久,银弈背着他返回山洞,银狛已经回来了,挑着眉,在石台把琨瑜接到怀里,打横抱回去。


    兄弟都没开口,却已形成默契。


    黑夜,火光摇荡。


    隔着兽皮帘子,琨瑜吞声,推了推银狛。


    “别……”


    他越紧张就越僵硬。


    银狛手指没法动弹,皱眉。


    琨瑜仍小小声,有些可怜地缩在宽阔的胸膛里:“不要。”


    银狛哪里不明白?


    低低一笑:“以那家伙的耳力,只要有心,整个阿磐山的异动都能捕捉到,躲着他,能躲到哪里?实在不愿意他听到,不如我现在就把他赶出阿磐山。”


    赶出阿磐山……外面那么大的雪……


    琨瑜抬眼,可怜兮兮的。


    银狛推着挤着,又慢慢碾挑。


    “别管不相关的。”


    指腹揉了揉他的唇瓣:“叫点好听的,我就不会那么过分。”


    真给银弈听到琨瑜怎么出声,还得感谢他这个阿兄呢。


    琨瑜没忍住吞声,快要羞死过去-


    ——


    —


    ——


    快过正午,风里传来丝丝异动。


    银狛和银弈打磨桌椅,分工明确。


    不久后,交换眼神。


    琨瑜撩开帘子慢腾腾挪步,靠在火前,扶着腰睡醒,打不起精神。


    眼前撂着一堆打磨好的木质材料,瞥见银狛起身,他哑声追问:“要出去么?”


    银狛颔首:“很快回来。”


    又道:“你要的材料已经弄好了。”


    领地太大,维护起来并不简单,实力不同,对照的地盘范围各有不同。


    自己的领地只能依靠自己维护,若需借助别的兽人帮忙,迟早会被攻占。


    所以这件事银狛不会要求银弈做点什么,包括银弈亦是如此。


    若对方的领地出事,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银狛不会出手帮忙。


    守不住,那就是没本事。


    银狛走前扫了眼银弈,屈着身,低头啃上一口琨瑜微微张开的唇,连嘬两口,走了。


    至于银弈,看着恨不得把脸埋进领口的害羞雌兽,微微一笑,拿起几条打磨得方方正正的木头开始镶嵌。


    十几息后,询问:“阿瑜,这是不是你刻在在石板上的椅子”


    琨瑜抬起眼眸,上下打量,满心惊讶。


    “对,就是这样的。”


    他绕着椅子走几圈,并膝试坐,又抻长两条腿,雀跃地翘了翘脚尖。


    银弈始终浅笑,接着拿起剩下的木板和木棍,仗着力气大,咔咔几下,用不了多时,就把另外几张椅子和桌子拼接起来。


    琨瑜羡慕他力气大,愉乐之余,道:“你也坐下来试试。”


    银弈在他身侧的椅子坐下。


    怕吓着雌兽,他总是放轻嗓子,柔和磁沉地开口:“月神山这边的部落,无论大大小小,我都见过,但这种坐起来很舒服的椅子头次见识。”


    担心琨瑜不自在,故而没问如何想到的法子,只一味感慨,赞美,盛赞他是雪神最美的化身。


    琨瑜听得耳朵都红了,连忙摆手,使劲摇晃:“没、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什么雪神的化身,这些乡下人都会做的呀。


    但就算他把这些话说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要么把他当怪物,要么信奉他得到兽神的传承。


    说话的功夫,想起父母,琨瑜眼底滑过失落,手心盖在并起的膝头,轻轻叹息。


    银弈克制着将他拥入怀里哄哄的冲动,低声问:“为什么难过?”


    琨瑜恍惚:“出来久了,有些想我爹娘……也就是亲兽,我想他们了。我阿父阿姆,都叫我阿瑜。”


    银弈:“等雪季过去,我可以带阿瑜去看看他们,若将他们接来,银狛不会拒绝。”


    琨瑜:“找不到的、”


    吸了吸鼻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琨瑜捂着通红的鼻尖,笑呵呵地,眉眼犹挂一丝迷茫。


    他环起胳膊:“好冷呀,想去睡会儿。”


    银弈等他钻进兽褥,盛了碗热水跟来。


    琨瑜喝了,又钻回褥子,只留黑溜溜的眼眸眨巴眨巴,还有些思念亲人时的孤单。


    银弈笑:“睡吧。”


    又道:“我就在旁边守着。”


    有过独处,与银弈待在一块,琨瑜少了几分别扭。


    倦意如潮水,他睡得半梦半醒,呓语不断,喊冷。


    琨瑜习惯银狛暖着他睡觉,少了个大号火炉,怎么捂都冷冰冰的。


    反复辗转,一把磁沉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像条舔舐而上的蛇尾。


    “阿瑜,冷吗?”


    琨瑜迷迷蒙蒙,蹬了蹬冰凉的脚丫子,微微点头,口齿绵软:“冷。”


    “我上来暖暖你可好,这样你能睡得安稳些。”


    琨瑜努力放大理智,瞳孔里映出银弈的面庞。


    稍微迟疑,交叠着放在腹前的手心袭来温暖。


    大掌探入,握着他,体温沿着指尖淌向四肢百骸。


    他舒服翻了翻手心,银弈换了个角度,五指缠扣。


    琨瑜像被吸住心智似的,一时迷糊,一时沉沦。


    于是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把平日里银狛躺下的位置让了出来。


    银弈侧身而上,忍着急骤的心跳,轻轻把雌兽拢入胸膛。


    兽人的体温裹着全身,琨瑜暖和了,藏在兽褥里的脸一点一点透露出来,眉眼秀气,小红痣灵动,许是闷慌了,唇微微开着,仿佛诱惑。


    银弈垂目,细致打量,一时神摇魂荡,克制很久,才没有压着雌兽媾/合。


    他用唇轻轻触碰雌兽的眉心,小巧鼻尖,贴着唇缝摩挲,在颈边落下几个轻吻。


    颈子皮肉细白,左侧印着银狛夜里留下的痕迹。


    醋火燃烧,银弈没表面那么大度温柔。


    笑容带着危险,不甘示弱地吮上右侧,嘬出声响。


    琨瑜梦中吃痛,痛呼一声,还没睁眼,银弈便松开含合的唇,满意地看着自己打下的几个标记。


    *


    冽风再起,天色逐渐昏暗,琨瑜一睡,觉至傍晚。


    隐约觉得脖子有点疼,他抚着脖子,灶台火光正旺,银弈快把食物煮好。


    琨瑜披头散发,发了会儿呆,继而盘腿坐起。


    银弈对他笑了笑:“要不要过来喝点汤暖暖身子,银狛一会儿就回来。”


    琨瑜“唔”地答应,又点点头。


    他捧着银弈递来的肉汤,抿了抿,贝齿浅露,赧然笑了笑。


    “银弈,阿箬山那边,长了很多绿叶子吗?”


    银弈低吟:“不仅有叶子,几处荒僻山谷里,长着许多花。那些花比蝃蝀还要炫目,若想去,等天暖和些,我下次带你去看看。”


    琨瑜还没考虑好是否答应,银狛回来了。


    他捧碗迎上前,银狛把一摞剥出的兽皮丢在边上,热水洗手,扯了条兽皮裙松松围挡身下。


    猿臂舒展,一把将琨瑜捞到腿边。


    琨瑜笑吟吟:“今晚忙好晚。”


    银狛目光转了一圈,对上银弈含笑的眼睛,眼神往怀里雌兽的脖子扫去,暗暗冷哼。


    琨瑜将手上的碗对准银狛嘴唇:“刚煮好的,快喝点暖暖身体。”


    银狛吞几口汤,圈在他腰肢的手掌捏了捏。


    琨瑜弱弱:“别,还有人在的……”


    银狛咧咧嘴角,也没过分,似乎让他适应。


    腹饱,银弈从石台进来,说要回阿箬山一趟。


    他出来几天,该回去维护地盘,银狛掌控着阿磐山的一草一木,阿箬山对银弈有着相同的意义。


    银弈看向琨瑜:“我要回阿箬山。”


    琨瑜推着银狛胡来的手,闻言,抬头:“这么晚回去?”


    怕银狛生气,轻声解释:“外头刮大风,夜里太暗了。”


    银狛嗤笑:“早该回去。”


    再不回,就有小虫子偷占地盘了。


    银弈需要立刻出发,琨瑜披上兽皮,跟在身后,送到洞口。


    银狛啧一声,不耐烦地跟了出来。


    洞前,琨瑜腹中还在措辞,只听银弈先开口:“过几日来看你。”


    “春季之约,阿瑜别忘了。”


    琨瑜蓦然睁大眼:“哎?”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春日之约?


    微微开合的唇蓦然一暖,眼前拂过淡紫落发。


    琨瑜屏息,唇打开了,舌尖被吸,脚趾很快蜷了起来,


    银狛眯眼,捏着指头,想把雌兽抢回来。


    “银弈。”


    银弈松开琨瑜,舔了舔唇角,仿佛在回味刚才吃到的甜美柔软。


    “走了。”又笑着用指腹擦了擦琨瑜嘴角残留的津水。


    “别被银狛欺负太狠。”


    第25章 第25章可以讨点好处吗


    银弈的背影有些孤独,直到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琨瑜收起视线,未抬步,只听头顶罩下一道低沉哼笑。


    他整个人颠倒腾空,被兽人扛上肩膀。


    倒落的发丝散乱摆荡,琨瑜默默抱上银狛左膀:“干、干什么呀……”


    话是如此,心口突突跳,已经有了答案。


    银狛揉揉他的腰肢,往下拍拍。


    作为阿磐山的主人,银狛这处巢穴选得好,冬暖夏凉,火烧得旺盛,柴不熄灭,温热能一直续存。


    将火势续大,银狛一抛。


    琨瑜落入厚厚的兽褥里,被紧随而来的兽人压住腕子。


    他红了脸,脑袋乱拱。


    银狛看他扭捏,又被他拱得心火直烧,咧嘴笑笑,刮蹭光滑洁净的下巴尖,再挠挠,逗趣似地。


    “躲了几日,银弈走了,还躲不躲?”


    稠长的睫毛闪啊闪,装傻躲不过,琨瑜摇摇脑袋:“不躲了,不躲了……”


    银狛:“没见过像你这般害羞的雌兽。”


    琨瑜想解释,最后,只默默吞声。


    *


    银狛似乎要抚平前几日的愤懑憋屈,抱着琨瑜一个劲欺负。


    饿了就给他喂点吃的,渴了喂水,若喊着下床,应是应了,脚不沾地,仍让他环在腰侧,连着身,没松开半刻。


    琨瑜嘴里讨绕,头发湿湿地贴黏脖颈,偶尔醒来,可怜啜泣。


    其实没过几天,只这雪季似乎毫无尽头,就显得待在山洞里的日子漫无边际。


    快到银狛出去的日子,才放开他。


    琨瑜揉了揉肚子,披了张兽褥,歪斜斜地靠了起来。


    风雪怪叫,沿着洞顶三个小孔飘进来的风呜咽不断,听着怪渗人。


    琨瑜嗓子哑,饮下半碗热水:“你要出去?”


    “嗯。”沉道:“银白部落将会拥有新的勇士。”


    听完解释,才明白原来刚成年的兽人想成为勇士,必须进入黑林腹地完成试炼。


    只要在腹地内猎杀到整头野兽,取下它们的牙齿,才算成为一名真正的部落勇士。


    这只是起点。


    成为勇士,往后才拥有前往月神山对抗雪兽和兽潮的资格,分到更多珍贵的奖励。


    黑林腹地位于阿磐山中心深处,银狛作为银白部落的守护兽,又占阿磐山为地盘,需要过去坐镇,保护试炼地内兽人的性命。


    琨瑜:“几时能回来?”


    银狛:”两三轮蓝月。”


    又道:“银弈会过来照顾你。”


    琨瑜:“……咦?”


    银狛眼皮微抽:“很高兴”


    琨瑜连忙摇头:“没、没……”


    银狛哼笑,把他往怀里一搂:“睡吧。”


    琨瑜紧张。


    “今天不闹你,”银狛拍了拍怀中雌兽的肩膀。


    小雌兽容易腿冷,又将两条细长,柔韧性却很好的腿隔着兽褥夹入膝盖内暖着。


    琨瑜这几天缺觉,被银狛严密裹在温暖的胸膛里,枕着结实安稳的胳膊,逐渐坠入梦境。


    *


    再睁眼,果然看到了几天不见的银奕。


    兄弟两几乎卡准时间错开,银狛抬腿先走,银奕拎着一包裹的东西走进山洞。


    琨瑜送银狛到石台,观望茫茫雪林,呵了呵雾气,道:“一路平安。”


    又指了指银狛身上的兽皮衣:“别忘记带上。”


    起初,为了不弄丢他做的兽皮衣,银狛化兽形时会咬上衣摆的筋绳随时带着。


    约莫因为银奕不这样做,又或者觉得看起来太蠢了,如今他不咬筋绳,而是用鳞尾将落地的兽皮衣卷起来携带,银奕同样如此。


    琨瑜一动不动地伫立于石台,直到再也望不见银狛,方才依依不舍地收起视线。


    银奕微微屈身,遮挡飞散的落雪。


    “阿瑜,进去吧。”


    凝视洁白如雪的雌兽,银奕满腔温柔。


    并未因琨瑜对阿兄久久的注视而愤恼,反而庆幸这样的雌兽,他也获得了拥有的机会。


    兽人的直觉超乎敏锐,那天他离开时,雌兽也如此刻这般目送,怎会不满足?


    琨瑜轻轻点头,踩着台上的积雪,一深一浅返回山洞。


    与银奕独处,起初些许不自在,后来发现银奕都在整理灶台和包裹,琨瑜便轻快几分。


    他靠上铺着兽褥的椅子,仔细将寒风吹散的头发梳理整齐,如水墨般披在身后。


    少年摸了摸后脑,腼腆浅笑,找出一条打磨过的木头,拿起石刀继续磨制。


    喜悦之余,微微翘起放在搭椅上的脚尖,还晃了晃。


    银弈若有若无地看着他摇晃的足尖,有些心痒,想将套在双足上的毛绒绒剥开,露出雪白可握的足心。


    想着那日细致白净的足弓踩过他的肩头,还脏了,他……


    银弈胸膛翻涌,暗中吸气。


    来到雌兽身侧坐下,安静注视。


    “这是?”


    琨瑜有些不好意思,将快要打磨好的东西往发后一别,挽起垂落的发丝。


    “发簪,”顿了顿,“发带让银狛扯坏了,总不能一直披头散发。”


    前几日他与银狛提起过,对方在他休息时翻出割回来的木头,磨了几根大小合适,适当改造,也能当成木簪子用。


    “很美丽,”银弈目光微闪,展开掌心里带来的几颗兽骨,骨以草绳串连起来。


    “给你。”


    琨瑜微微脸红:“这是骨头?”


    “雪兽头领的兽骨。”


    头领的兽骨和牙骨他要了,回去那几日,特意打磨出这几块最好的。


    部族里,年长兽人会在头上,脖子,手腕子上佩戴兽骨,名望越高,取杀的兽骨就越难。


    银弈要把最好的给他。


    琨瑜“呀”一声,神色无措。


    银弈执起他左手,将兽骨戴好。


    “这……”琨瑜迷茫,骨链套在腕子上,形状质地尤其独特,像几颗獠牙,舔舐着雪白的细腕。


    银弈捧着皓白手腕摩挲,琨瑜回神,忙把手缩回膝头交叠。


    支支吾吾,半刻安静。


    午后,银弈拥着他睡了一个长觉。


    琨瑜甚至被捂出热汗。


    这几日他只在洞内用热水擦身,这会儿起了汗,肌肤黏。


    知晓雌兽爱干净,银弈收拾出两身软厚的皮毛,将他裹紧。


    琨瑜被打横抱起来时,发丝摇曳着散开,睁大眼:“去哪里呀?”


    银弈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可动不动就抱他的行径倒与银狛一致……


    银弈将他放到背上,紫色巨兽在风雪中飞跃,直到停在热泉之畔,将他轻抱轻放。


    *


    琨瑜泡了个舒服地澡,脸蛋白里透红。


    银弈不知几时下了水,轻轻滑着水波,温柔地把躲闪不及的琨瑜揽入臂弯。


    摸着唇瓣的水珠,抵开缝隙,驱舌撬入。


    琨瑜眼睫上的水珠颤动,迷迷糊糊地,想推开,却本能地听了银弈的话。


    “阿瑜,抱我脖子。”


    琨瑜身子打颤,紧闭双眼。


    胳膊微微往前一环,坐到对方腿上。


    *


    *


    *


    *


    有什么变了。


    尽管琨瑜没有明着开口,银弈却在无言中收到类似默许的信号,


    这使得他每日心神波荡,柔情跃出眉眼,对待雌兽,照顾得更加细致温柔。


    银弈对琨瑜可谓予取予求,短短几天,凡琨瑜想要的,想做的,都替他先一步准备好。


    鹅寒冬季,寸草无生。


    为了让雌兽多吃上几口喜欢的绿叶子,银弈风雪无阻,往返于阿磐山与阿箬山之间,又去了更远的地方。


    这日,赶在夜色降临前回来,抖了抖肩膀和发端落小的冰白。


    顺着动静,琨瑜掀开盖在腿上的兽皮,起身迎接。


    “银弈,”他垫脚,仰头打量:“好大的雪。”


    说着,抻长胳膊,努力拍干净兽人后背的雪。


    赤条条的膀子冰凉,银弈嘴角微勾,没有拒绝雌兽的好意,半屈身体,方便那两只手贴在肩膀周围拍拍。


    琨瑜的手并不完全柔软,指腹生些茧子,摩挲时,微微瘙痒的触感使得银弈筋脉滚动。


    他侧回身,虚虚揽上琨瑜,从兽皮衣下拿出一把艳彩亮色。


    琨瑜震惊:“花?”


    天寒地冻,荒野皆被冰雪覆盖,银弈从哪里弄来这么一把彩色斑斓的花?


    花丛带着体温,被银弈以兽形藏在皮毛里,只是花瓣蔫了一半。


    兽人面色微恼,琨瑜连忙找补:“好看。”


    又低头细嗅,仿佛品到春日里的芬芳。


    “好香的。”


    这丛花被摘下已有些时候,又在极地里生长,充满冰雪凌冽的气息,并无一丝花香。


    琨瑜这是安慰人呢!


    银弈被雌兽乖乖的眼神泡得心口发软。


    待火焰烤暖身躯,琨瑜捧着花,他抱着人,抬起细致柔软的下巴,摩挲唇软的唇畔,打开缝隙,将舌头喂了进去。


    琨瑜半侧身子,耳根熏热,脸红心跳。


    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热泉谷回来,银弈就抱着他亲亲。


    洞内夹着津水和唇齿碰撞的声音,银弈的吻并不迫切粗莽,而是充满耐心,慢慢挑开柔软的舌,将口腔每一寸扫得又红又软,逗留在喉腔,微微扫舐。


    银狛一身鹅白跃上石台,身上没拍干净,瞪着几乎把雌兽揉入怀里的银弈。


    许是故意,银弈松开琨瑜,露出脸来,嘴巴红红的,被亲得合都合不拢,眼睛像是流水一样。


    缓很久,琨瑜如梦初醒,推着银奕从对方怀里直起身。


    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


    银狛将他抄起来抱在腿上,磨了磨他的唇。


    琨瑜耳尖能滴出血,指尖打颤。


    他想着如何跟银狛开口,艰难抬眸,却见对方神色平静,就是眼睛很热,烧着一股他最熟悉不过的火。


    琨瑜瞅瞅左边,再瞅瞅右侧。兄弟面色如常,悬在心里的石头逐渐松落。


    大多数雌兽为了生存,倚靠的,不止是一个雄兽的力量。


    他要活下去,就得学会适应这个世界。


    从前,他心里总有两个小人扯绳,如今想通透,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再看左右两侧的兽人,无形的压力和愧疚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冀与渴盼。


    **


    冬季后期,大雪又降了四次。


    琨瑜生病两回,烧得不省人事,第二回尤其严重。


    他发了一场持久的烧热,连守着自己的兽人都认不明白。


    迷迷恍恍,似听到有人唤他,又听到争执。


    琨瑜动了动眼皮,想出声劝阻,嗓子眼被堵住了,眼皮封得严严实实,余下一片迷幻的色彩。


    沉沦在美丽绚灿的梦境,不想醒来,心底深处,却有道声音催促他睁眼。


    许久,紧闭的鸦黑睫毛轻轻打开,瞳仁映入细微光亮,生机重新焕发。


    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没开口,两只手一紧,分别被占据着两侧的兽人握住。


    他缓缓吐气,眼睛弯弯的,哑声道:“感觉好多了。”


    “谢谢你们守着我。”


    二兽人这几天都没阖眼,体力能坚持,却有些心力交瘁,下颌边冒出青色胡茬,真成原始野人了。


    银狛将他扶起,银弈倒水喂他。


    琨瑜夹在兄弟之间被照顾,抿些温水,乖乖给银弈检查。


    不久,他扯着嗓子,软绵绵地喊饿。


    一顿吃饱喝足,琨瑜力气回来了,而且有了精力充沛之感。


    病时沉重,此时此刻,身子好似比从前轻盈许多。


    他将变化告诉银弈,小心翼翼地:“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银狛将他揽到腿上,捏了捏,摇头。


    银弈解释:“兽人每隔几年都会起一次严重的高热,只要挺过来,力量和体魄就会有所提升。”


    琨瑜追问:“隔几年呢?”


    可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


    每四五个红月就发热突破的兽人并不多,能有如此际遇的,早就成为部落勇士。


    很多兽人十轮红月能突破一次就很好了。


    琨瑜打量银弈和银狛:“你们呢”


    银狛冷酷道:“第二个红月时,我和银弈就会发热。”


    也就是相隔两年。


    琨瑜心知他们在兽人心底的特殊地位,艳羡的同时,并无妒忌,眼睛亮亮地仰望,看得兽人二兄弟喉头发热,


    思绪转回自己身上,琨瑜连烧几日,此刻精神焕发,眼波流彩。


    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欣喜不已。


    这是否意味着,他以后能像寻常兽人那样,耐得荒野大陆的雪季,更加适应这里的环境气候。


    不仅琨瑜高兴,银狛银弈同样如此。


    在琨瑜接二连三地起热症时,兄弟就有了这个猜想,所以原地守护时没有过度焦虑。


    有的兽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觉醒并且突破,琨瑜产生觉醒,体质比之从前更结实强壮。


    雌兽身子太弱,是他们这个冬天最担心的问题。


    又过几日,今年最后一场暴雪停止,银狛银弈前往月神山,展开对雪兽的最后一轮驱逐。


    他们穿上琨瑜做的鳞甲,带上琨瑜亲手准备、热了就能吃的熟食。


    再返阿磐山,冰雪消融,水沿山巅淌转,滋润整个大陆。


    一道春哓划破天际,荒野开出青绿,草木萌生。


    *


    阿磐山近来还算安宁,兽禽频繁出没觅食,不曾见过那头霸主。


    听说那头巨兽圈养了雌兽,忙着繁衍,连巢穴都不出了。


    山洞内。


    火焰融融,铺开的兽褥已经湿透,一张大手扯开,把坐在怀里的雌兽抱起。


    雌兽悬在银狛肌肉起伏的臂弯,把着膝盖弯,握住小腿,换了个干净的位置继续。


    琨瑜哼哼,用上最后一丝力气往兽人喉结咬,轻轻地,猫舔一样。


    他不敢咬重,上次想让银狛停止,往深了咬,结果激得对方更加爽利,成天到晚抱着他不松开。


    琨瑜被银狛喂了些水,水里有蜂蜜,前几日银狛掏来的。


    挨些蜂蛰,琨瑜看着感觉没事,但银狛说疼,他一心软,就成了今日这般。


    琨瑜哑声讨饶:“你答应带我出去采集东西,这都多少天了……”


    怒了,连名带姓地叫:“银狛,银狛……”


    又不知过去多久,银狛把他肚子里淅淅沥沥的弄干净。


    重见天光,日光洒落周身,久违的温暖让琨瑜舒坦不已,


    此后几日,阿磐山地界的林禽瑟瑟发抖。


    熟悉的兽吼如往年响起。


    巢穴的巨兽出来啦,但这次没有戏弄它们,因为巨兽头顶上驮了个小小的两脚雌兽,他们走遍阿磐山一带的每个角落,所到之地,种子啊,叶子啊,果实啊,连温顺啃草的食草兽都被巨兽带回去了。


    薅平的几座山头爬满青草,琨瑜开了几块地出来,又圈出范围,将几十头哞哞叫的食草兽赶了进去,试着做初步驯养。


    原本想在畜牧范围搭个墙,畜地广阔,搭完墙,只怕整个春天都搭不完。


    银狛环胸,弯腰照着他嘴嘬两口:“交给我。”


    说完,身躯膨胀。


    巨兽沿着琨瑜划分的地界做了标记,嗅到气味的食草兽瑟瑟发抖,乖乖待在圈里啃草。


    琨瑜看着尿了一地标记回来的巨大猛兽。


    “……”


    *


    初步建立农地和养殖圈后,琨瑜打算去远些的地方收集物资。


    被银狛从热泉谷带回山洞后,他微微凑近,搂上兽人脖子,“我想去阿箬山看看。”


    银狛竖起浓眉:“想他了?”


    再老实再乖,也有脾气。


    少年默默瞪眼。


    “我要种子,还有绿叶子,能吃的能用的……”


    银狛低哼。


    将他拖入怀里,过一阵,道:“明日送你过去。”


    琨瑜笑:“银狛,你真好。”


    银狛埋头往他的脖子啃,不说二话,身体力行,将他双腿熟练地挂了起来。


    *


    第二日午后,驮着琨瑜疾驰,巨兽停在阿箬山交界口。


    兽吼霸道,惊得附近的禽鸟林兽逃窜。


    和阿磐山的深幽肃静不同,阿箬山富有春日气息,山花遍野,像桃源之地。


    琨瑜看呆了,银狛更觉不爽。


    交界口不远,一头幽紫色巨兽跃出。


    和巨兽碰了碰头,鳞尾一卷,琨瑜很快换了个位置。


    他趴在紫兽后顶,摸了摸巨兽的弯角和薄薄眼皮,等它喷着气不爽离开,紫兽踱步,载他穿梭林间。


    草木泥土的香气裹在风里流动,紫兽行走并不快,有时驻足,特意让琨瑜居高临下地欣赏。


    他心里高兴,数日与银弈未见,本来有些窘迫,此刻微微往前挪,少了几分局促,不再握着它后颈的皮毛,而是攀上弯角,就如银狛带他时那样。


    紫兽低低吼叫,似乎愉悦。


    不知走了多久,蜿蜒葱绿的山道后,一座山谷赫然入眼。高处垂落紫色“瀑布”,竟是广阔的花床之地。


    紫兽化成人形,身躯赤条,牵着眼睛不知往哪放的雌兽往花地里走。


    琨瑜福至心灵,支吾着:“银弈,这里就是你说过的那个长着花的地方吗?”


    银弈:“正是。”


    “真漂亮啊……”


    花床之下的藤蔓盘根错节,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琨瑜陶醉。


    银弈浅笑,忽然屈身,将琨瑜微揽在臂弯。


    “喜欢吗?”


    “我知道,阿瑜来了会喜欢这里的。”


    琨瑜起初不敢对视,慢慢地,偏回视线,与那双酷似银狛眼睛,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眉眼相对。


    银弈弯了弯嘴角,指腹贴在琨瑜耳下的痕迹轻搓。


    雌兽的唇瓣仍然红肿,来之前不知被银狛亲了多久。


    “阿瑜喜欢的话,能不能让我讨点好处。”


    第26章 第26章这莫非是银羿大人的妠希……


    好处?


    琨瑜心底喃喃,差点咬到舌头。


    银羿几时变成这种这种性子的?


    余光往下,雄姿勃发……


    耳膜嗡地声,仿佛敲了几记鼓,有些燥,还有点慌。


    他怀疑对方故意没带兽皮衣。


    但银羿细致稳妥,也不像啊……


    山谷落着花瓣,紫色香海遥望无垠,和煦的暖阳吻过每一寸肌肤。


    琨瑜心绪浮沉,眼皮坠坠,未纠结太久便觉昏倦。


    银羿问:“要不要睡会儿?”


    赶了大半日路程,琨瑜的确疲乏。


    下意识倚进兽人胸膛,有股阳光混着草木的气息,与银狛的干燥不同,却同样令他安心安稳。


    银羿浅笑,将雌兽放倒在臂弯里,带着他躺在这片花床下。


    觉至傍晚,柔和的落日晒得山壁如泛光的镜面,落花缤纷,晚霞漫天。


    琨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没料到银羿当真带着他在这座花谷里面躺了整个午后。


    他微微脸燥,为之前地揣测愧疚。


    银羿分明很好,哪有别的心思?


    兽人此时已围了条兽皮裙,琨瑜一手捧着对方递来的花,另一手被对方牵着往谷外走。


    待化出兽形,紫兽屈下脑袋从侧面蹭了蹭他。


    琨瑜被托至紫兽颈后,花小心压在怀里,双手攀上兽角,膝盖夹稳。


    “银羿,我坐好了……”


    紫兽撑起身躯,踏风踩花,迅速往巢穴赶回。


    琨瑜贴着紫兽后脑,嘴角翘起,微微偏过脸。


    身后,飞落的花瓣在暮色下五彩斑斓,有些落在发间,他将脸埋在紫兽的皮毛,只细微地蹭了会儿,引得紫兽激动高昂。


    夜幕降临时,兽吼涤荡,阿箬山的兽禽都知道这里的主人带了个雌兽回到巢穴。


    *


    银羿的巢穴是阿箬山少有的好地方,宽敞向阳,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冷,但洞内蕴着股流动的暖意。


    甫一进洞,立刻被这股干燥的温暖包裹全身。


    银羿介绍:“山洞与一片小热泉连接,若阿瑜雪季能来,应该会喜欢此地。”


    琨瑜环顾四周,眼眸跃出欣喜:“此时我也很喜欢。”


    让他欣喜的是,洞内布局规划得当,几乎按照阿磐山的洞穴来布置。


    连桌椅都置了套崭新的,桌上有个长颈石罐。


    他福至心灵,把银羿给他的这捧花插/入瓶口。


    琨瑜合掌一拍,眉眼盈笑,绕着花瓶看来看去,低头轻嗅,微微陶醉,没有半分到了陌生地方的怯场和谨慎。


    因为这个山洞全然照着他在银狛巢穴里布置的安排的。


    “银羿,你都记得?”琨瑜眼睛亮亮:“短短几日,居然把用具都备好了。”


    银羿看他高兴,松了口气,不枉连日来费尽心思地准备。


    又道:“除这处,若夏日来,附近还有个凉洞。”


    银羿将这两处山洞占为巢穴,蓝月降雪后才会来暖洞待着。


    *


    蓝月浮上夜空,逛遍山洞。


    琨瑜看银羿准备晚饭,不好干坐着,腼腆地挪了挪身子,洗手之后,靠过去帮忙。


    肉都是新鲜的,还有一把青嫩欲滴的绿叶子。


    银羿剥开几个果放在木盘,往他怀里一塞:“先吃点。”


    捕捉到雌兽眼底的濡湿流光,他心口泛软,溢出一股甜蜜和炙热。


    “阿瑜,我早早盼你来,心甘情愿准备这些。”


    腹饱,银羿打横抱起琨瑜,走到与这座山隔背相连的热泉。


    此地热泉不比阿磐山热泉谷广阔,只容得四五个成年男子沐浴,泉底清澈,水波咕咚咕咚浮冒。


    琨瑜只着一件麻布里衣下水,衣裳打湿,透明地贴上身子,薄薄一片,透出肌肤雪白莹洁的光。


    兽人不知含蓄。


    银羿待琨瑜再体贴,此刻也不错眼地看着。


    琨瑜坐入水里,微不自在。


    银羿:“我下来了。”


    琨瑜点点头,水汽熏得脸热。


    等银羿入泉,打着水汽的膀子抵上他的脊背,慢慢将他抱放到腿上。


    琨瑜轻轻挣扎,徒劳而已。


    *


    热泉只供四五男子体格,那是以普通体格算的,银羿的体魄非常人男子可比。


    他把琨瑜揽外腿上,鞠着水将稠密漆黑的发丝打湿打散。


    银羿作为为数不多通晓医术的兽人,熬制膏脂有些手段。


    之前与琨瑜相处的时日里,从对话得到点拨,借用野兽油脂,香腺草木,蜂蜜等做出几个香胰。


    此刻,香胰抹在雌兽身上,滑溜溜,发着香气,使得银羿愈发爱不释手。


    琨瑜两只耳朵都熏红了,耳垂坠下几滴剔透的水珠子,被兽人轻轻亲了一口。


    他讪讪低头,并着水汽熏得泛红的膝盖:“我、我自己洗这里吧。”


    银羿盯着银狛在他皮肤上留下的印记,目光一暗,眉眼却含笑。


    “这几日阿瑜也累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放轻松,交给我可以吗?”


    兽人倾尽诚意,似乎只要他摇头,就伤害了对方的满腔真心。


    琨瑜怔怔。


    银羿笑着握住他的双手,打湿胰子清洗,接着转到刚才琨瑜死命遮掩的地方。


    银羿每寸妥帖照顾,将其放好。


    指腹一转,沿着细嫩/缝/褶轻轻打上香胰。


    琨瑜快要羞得昏厥。


    阿箬山的兽主有着超乎异常的耐心,尽管快要忍得爆裂,仍细致地把每寸细褶抚平。


    最后,琨瑜缩成红红的一团,被银羿带回铺好的兽褥,再为他沥干发丝,嗅了嗅:“香的。”


    抬起他害羞半遮起来的脸,拥紧躺下,道:“好看,阿瑜很好看。”


    极尽温柔地安抚,琨瑜蜷起来的身子慢慢舒展,被兽人抚得暖融。


    就如带他在花谷里睡觉一样……


    琨瑜忐忑地左等右等,银羿除了拥着他,往后没做什么。渐渐的,眼皮一盖,安心又疲倦地浸入黑甜梦乡。


    *


    琨瑜年轻,吃吃睡睡休息两日,精神已经恢复充沛。


    阿箬山周围遍地开花,望着葱茏树海,他翘足眺望,走来走去,像只迫切出洞的幼兽,安份不住。


    银羿拿起编好的藤筐,拎在手上,好笑道:“来,带你出去转几天。”


    遂了琨瑜的愿,不但在阿箬山地界周围采集到咸豆和各种豆子,能食用的花和绿菜也连根带土的挪植许多回来。


    部分种植在山洞周围,部分留着,打算带回阿磐山。


    银羿欣然同意,跟着他开垦种植,不过七八日,颇具规模的菜田已有雏形。


    琨瑜高兴坏了,横在他和银羿之间的那道边界围墙轰然坍塌。


    甚至习惯对方抱着他行动,比起之前的拘谨,生出几分亲近和信赖。


    *


    这日,银羿带他去交界口。


    银羿所护的部落叫赤炎,赤炎兽族肤色偏红,腿部肌肉发达,体力和腿力很好,善于长途奔走,与起他部族多有交换。


    阿箬山产咸豆,赤炎族人带着换来的物资,来到定点换物的区域,等着和银羿大人换给他们今年食用的咸豆。


    兽人们探头等待,遥遥望见紫色兽影,接二连三趴下。


    庞大紫兽踏着花叶飞跃而来。


    赤炎兽人满心崇敬。


    银羿大人的那双弯角依旧锋利无比,足爪如钩,鳞尾在日光下透着淬冷银光,更使得他们不敢靠近,一个雪季不见,大人如同过去那样威风,咦——


    赤炎兽人揉揉眼睛,暗叹戛然而止。


    银、银羿大人脑袋上怎么坐了个小小的两脚……不对,是雌兽?!


    *


    琨瑜趴在紫兽兽首后,手扶弯角,沾着花瓣的发丝倒落,流下墨黑微光,抻出脖颈张望。


    跟赤炎部族的兽人大眼瞪小眼。


    他第一次见到皮肤那么红的兽人,浑身像抹了一层红漆,裸露在空气里的腿部肌肉发达,看起来很能走,但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石块后停下,紫兽变回人形。


    琨瑜垫脚,连忙把抱在怀里的兽皮衣递过去:“给。”


    银羿三两下穿好,笑着弯腰,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春风吹落许多繁花,一路疾来,琨瑜身上都是。


    挂在发间叶子被银羿弄干净,夹杂的几朵小花倒是没清理。


    挂在发上,好看。


    银羿牵起琨瑜,道:“过去看看,赤炎兽人每年带不少东西来换咸豆,看中什么就拿回去。”


    琨瑜穿的兽衣不似冬日那样厚重,一件改制的灰绿细麻袍,毛绒绒带兜帽的雪白斗篷,脚踝两圈嵌白色毛绒绒的皮革短靴。


    少年眼眸乌溜清澈,步子轻盈,身形柔韧,像春月里抽芽的青条,被银羿牵起来的手腕子带了串骨链。


    最开始只有几颗打磨细致的雪兽兽骨,这些日子陆续添了银色鳞尾,取自银狛和银羿蜕鳞。还有几根彩凤鸟换下来的羽翼,一些红的绿的拇指大小的石子。


    薄薄的腰肢上挂了个麻布囊袋,一晃一晃的,赤炎兽人的目光追着那摇晃的麻布囊带,一愣一愣。


    “你们带了皮毛或者布吗,或者其他地方的种子,可不可以给我瞧瞧?”


    赤炎兽人顺着这把清凉柔和的嗓音又抬了抬头,看仔细后,嚯,眼都睁圆了。


    雪神一样洁白的雌兽,肌肤看起来好娇嫩,只怕稍微擦一下就破皮了。


    他身上穿的兽衣非常独特,毛绒绒的,能兜脑袋。


    咦咦咦,手腕子上带的居然是银羿大人的鳞片?还有雪兽的骨头,那几根毛,是数年很难见到的彩凤鸟的尾羽吧,听说蛮荒陆地上只有九玄部落有几根,传承几代祭司,雌兽居然带着如此珍贵的羽毛?


    这、这莫非是银羿大人的妠希?!


    赤炎兽人看得脸红,眼睛都直了……


    第27章 第27章银狛在亲他,琨瑜崩溃,……


    琨瑜挠挠后脑,看一群红红的大个子赤炎兽人傻乎乎趴着,呆呆地,也不应他,索性蹲下,在送来的物资面前认真挑拣。


    银羿与他一起蹲下,高大的身躯几乎罩着他。


    赤炎兽人们猛地回神,哗啦啦将眼睛睁大二倍。


    为首的领头兽人叫做大蒙,瞥见银羿大人蹲着选东西,连滚带爬地靠过去,耳朵红红,眼睛没敢往雌兽身上瞅。


    大蒙盯着泥土的那条叶子,结结巴巴:“银羿大人可有想要的东西?”


    若手头上没有,他们可以去远些的部族用咸豆换取。


    琨瑜好奇地侧过眼眸,心道:真奇怪。


    明明好大一个块头,说起话扭扭捏捏,作态也格外憨憨。


    银羿道:“种子,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带来,还有皮革,其他部族手编的布。”


    又道:“你起来,这样容易吓着他。”


    银羿不止一次跟赤炎部落的兽人交代过无须趴跪,但兽人们对他的崇敬过于深厚,日积月累的,这种习惯刻在骨子里。


    琨瑜拖出几卷羊皮和葛布,眸光闪烁。


    等春天过去,炎热夏季来了,总不能像大部分兽人那样赤条条的。


    他需要置备新衣,褥子和床垫同样要换成薄的,还不能考虑他一人,毕竟靠着银狛银羿,无论做什么,要规划好足够三人穿用的份量。


    鞋子、衣服全要做成适合夏天穿的,每个人至少几套,所以薄的皮料和布需要不少。


    琨瑜眼波流光地张望:“银羿,这些我都要~”


    除却皮革和布料,还有一种黄褐色的茎块,颜色偏黑,但琨瑜直觉它可能是后世某种食物的先祖。


    他从麻布囊带摸出一个手心大小的石刀,照着茎块割开,闻闻味,心头跳了跳。


    赤炎兽人齐齐低头,被琨瑜拿的石刀吸引。


    石刀太精巧了,刀上握的那个是木头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咯手,


    除了石刀,一双双眼睛全往琨瑜脚下的那双短靴瞅。


    琨瑜被过于火热的目光吓到,无措询问:“怎么了?”


    银羿道:“赤炎兽人对阿瑜的鞋子感兴趣。”


    兽人多数穿草鞋,冬天就包几层兽皮,


    像赤炎兽人,经常赶路,脚很容易被磨烂。


    他们盯着妠希脚下裹得的东西那么独特,倘若能拥有,以后走得再远,脚跟想必不会被被磨得那么烂吧?还能防止虫子咬呢。


    琨瑜若有所思,脸微微一歪,对大蒙笑吟吟道:“这些东西我都拿了,以后再换到别的布和种子,都带来阿箬山,”


    又拍了拍脑袋:“我多给你们几颗火石,”


    “火石?”


    "几颗是多少?"


    “火石?!”


    银羿微微皱眉。


    琨瑜似乎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摇摇头,笑呵呵的:“对,我还可以教你们做一种适合夏天穿的鞋子,这样走路的时候就不会伤到脚,到时候你们叫几个擅长做手工的兽人来就行。”


    反正他也要给自己,还有两兄弟做鞋子,教人只是顺手的事情。


    “这些不是白白给的,”琨瑜慢慢打开头绪,合手算着,“这些日子多安排一些人来此地,我有些活儿想让他们帮忙。”


    阿箬山物产资源丰富,尤其是植物,完全可以圈出好几片地用来种植和养殖。


    琨瑜前几天就发现了,若弄出那么大的农场,光靠他和银羿,实在太累了,只能雇些人来做。


    这群赤炎兽人收银羿庇护,虽然憨憨的,但有力气,看起来挺能干活的,雇起来用些日子也不错。


    打算完毕,琨瑜轻声问:“可以么?”


    他毕竟不是阿箬山的主人,还是要征得银羿同意才好。


    银羿:“你想如何都可以。”


    又对旁边的大蒙交代:“过几日领几个手工巧的,还有一群会干活的兽人上来。”


    大蒙受宠若惊:“是是是,谢谢银羿大人!”


    啊……还有银羿大人的妠希。


    这位一定是妠希,只有妠希才能随意决定阿箬山的使用权利,


    阿蒙磕磕巴巴地同妠希说谢谢,被对方浅笑相望,心魂颠倒的,差点没站稳摔了一跤。


    银羿神色微冷。


    虽不喜欢兽人对琨瑜露出痴痴的目光,但……想起第一次见到雌兽,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若不将其圈着养,只要接触别的兽人,此事在所难免。


    *


    琨瑜做主,大部分没在阿磐山接触过的东西都留下了,银羿交给赤炎兽人一袋咸豆,琨瑜又单独交给他们四颗燧石。


    捧着火石的大蒙双手哆嗦,激动落泪。


    “火、火石!”


    待将这帮激动到险些失语的兽人遣出阿箬山,银羿微忖,道出顾虑。


    “火石会不会给多了?”


    琨瑜噗嗤一笑,眉眼流光溢彩。


    “银狛曾经与你有过同样的疑问。


    他轻声:“别担心,火石并非只有阿磐山那处河谷才能寻到。只要勤快些,在哪里都有机会找到的。”


    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凑到银羿耳边:“我教你。”


    湿润柔软的气息轻轻刮撩耳畔,银羿不动声色把雌兽揽入怀里,低下高挺鼻梁,贴着细白皮肉嗅了嗅,轻轻啄吻他眉心的小红痣。


    琨瑜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如此,手都不会摆了。


    他呆呆站着,指尖微微打颤。


    “银羿……”


    银羿:“这个秘密,与银狛说过没有?”


    琨瑜:“唔,还没……”


    并非他不想说,而是每每想闲聊些话,银狛看他闲,非要把他抱去床上。此后,嗓子里只能吐出破碎的声音,至于想说的都忘在脑后。


    银羿再次张嘴,贴着一小块细软的肉舔了舔,胸腔激热,血脉愤张。


    琨瑜颈边一片温热潮湿,薄薄雪白的肩颈暴露在阳光下,兽人舔得很慢。


    对他温柔了好些日子的银羿这般举动,琨瑜无措,有种对方突然强势起来的侵袭感,又恍惚以为是错觉。


    *


    直至黑夜,银羿向他证明并非他的错觉。


    琨瑜很爱干净的,开春后气候愈发暖和,加上暖洞与小热泉相连,几乎每天都会下水浸洗。


    里里外外用香胰抹得香香的,他刚出水,便被银羿用兽皮裹起来包住,往石洞回。


    行至石床,未如过去几日替他沥干水珠,反而用舌头取代,耐心地吃干净他颈边残留的水珠。


    琨瑜枕在兽人结实的臂弯里,头发如瀑散开,还没干透的地方逐渐沾染汗湿。


    “银羿、你……今夜不睡觉么……”


    银羿温柔浅笑,只是面孔看起来透露几分隐忍到极致后濒临破裂的扭曲。


    俊挺鼻梁喷出一股炙热,贴紧他的皮肉,将唇慢慢压了下来。


    磁沉道:“好阿瑜,那日在花谷的好处,今晚给我讨要了好不好?”


    琨瑜蒙蒙茫茫,“唔”地声,倏然睁大濡湿杏圆的眼眸。


    很快,洁白的小脸春水流荡,颤巍巍地,试图并起膝盖,却始终无力。


    银羿的吻如清风拂上他的脸颊,耳廓,一点点啄着唇缝,断断续续吐出甜蜜温柔的话。


    与这份柔和不同的是,粗糙指腹带出来的狂风暴雨。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琨瑜咬唇。


    泛粉的膝头一紧,被搅得身魂失控。


    他抱着银羿肩头用力抓了抓,淌出过激的泪水。


    咬的几口不疼,反而使得银羿喟叹,激爽不已。


    银羿温柔地哄劝:“好阿瑜,慢慢吃,好不好?”


    被问询的琨瑜没有回应,只能尽力放松。


    直到与那份强势融合,镶嵌。


    山洞凿凿声不绝。


    银羿时而抱着他走动,嘴上笑着,却能将琨瑜迫得泪水楚楚。


    直到后半夜,他每日更换,亲手插/在长颈石罐的鲜艳花朵都被喷透了。


    *


    银狛这些日子不得劲,以阿磐山为中心,里里外外的野兽都被他“虐”了一轮,好不凄惨!


    他甚至把琨瑜圈起来的畜棚加固了几次标记,还从银白部落“拎”了一群兽人回来,将琨瑜习惯捣鼓的那块菜田扩张。


    刚种下去的种子经几轮雨水浇灌,青芽出土,叶子冒出巴掌高。


    小雌兽看见肯定高兴。


    让银狛不爽的是,银羿那家伙还没把雌兽送回……


    左等右等,约莫八/九个蓝月的夜晚过去,银狛不等了!


    踏着疾疾驰春风,他亲自去了一趟阿箬山。


    刚到阿箬山,月色流了一地。


    踏着一地芬芳的落花来到暖洞,直接闯入。


    只一眼,银狛错恨自己来错时候,又差点把后牙咬碎。


    银羿神色餍/足,把入睡不久、满脸红云的琨瑜揽入臂弯,即使阿兄来了,也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就如阿兄在阿磐山对他不客气那般,阿箬山是他的地盘。


    银狛扯扯嘴角,把兽皮裙往边上一丢,无声走到石床面前。


    盯着微微启唇,红着脸昏倦入睡的雌兽,他半眯眼睛,屈腰欺近,撬开那两片肿起来的唇瓣钻了进去。


    见此情形,银羿手指一紧。


    琨瑜在梦里窒息,鼻翼翕动,颤巍巍掀开眼睛。


    还以为银羿又要在趁他睡着了在梦里弄,正准备开口组织,沙哑的话音卡在嘴边。


    啊……


    琨瑜迷迷糊糊地感受着舌尖被肆意翻搅。


    眼前放大出来的一张桀骜冷硬面孔令他震惊。


    银、银狛在亲他?


    揽在他腰后的小臂紧了紧,琨瑜崩溃,


    什么情况……


    第28章 像是驯养了两头巨兽的主……


    贴在腰腹上的大掌愈加炙热,琨瑜脸色湿红,想将银狛推开,却被反桎手腕。


    与此同时,喷在耳后的鼻息也越来越烫。


    琨瑜哭得可怜,等银狛从他唇舌间尝到泪水,这才喘着气松开,亲亲他湿/漉漉的睫毛,又朝银羿瞪去一眼。


    银羿躬着身,那么大一块身躯几乎把琨瑜占去,又将腿前曲,往雌兽膝盖弯里抵。


    占有欲十足。


    兄弟二兽人的火药味同样十足。


    “阿兄怎么半夜过来。”


    银狛眼都嫉妒红了,不说二话:“带他回去。”


    银羿:“过几日置新农地,阿瑜还要看着,不妨过些时候,我亲自送他到阿磐山。”


    银狛呵呵嗤笑:“阿弟不用操心,此刻我就带他走。”


    说着,银狛牵起琨瑜手腕。


    紧盯腕子上弄出的痕迹,暗暗咬牙,将起圈到颈后,让琨瑜搂着自己脖子,打算把他抱起来。


    银羿捞回那截柔韧腰肢,眉眼笑着,眼睛里却没什么表情,


    一个冷酷一个淡薄,争夺手里的雌兽,毫无松手的意思。


    琨瑜未阖眼多久,此刻唇瓣肿湿,前后无路,脑门突突地跳了跳。


    他抿了抿嘴,秀气的眉毛一凛:“要打你们出去打,我想睡一觉。”


    银狛扬眉:“好啊。”


    银羿:“奉陪。”


    酷似的两双眼睛对视,交锋后默契松手。


    一人掖着薄薄被褥替雌兽盖好肚子,一个替雌兽沿着眉眼轻按,缓解被折/腾大半夜又少眠的痛苦。


    待琨瑜昏昏睡下,银狛银羿捡起兽皮裙围起身躯,先后走出山洞,脚步带风。


    蓝月照映洞口,两侧石壁泛光。


    二个兽人忽然停步,又折返回去,分别停在左右,靠着石床两侧端坐守着。


    银狛想的是打架浪费力气,他来阿箬山就是为了琨瑜,还不如多看看对方,眼馋了还能嘬几口。


    银羿则担心琨瑜睡不安稳,不如守在旁边,方便随时照顾。


    *


    翌日中午,琨瑜惺忪揉眼,迷迷蒙蒙,被左右两边的黑影吓一跳。


    看清楚出现的兽人是银狛,他喃喃:“原来不是梦……”


    半夜亲他的人当真是对方。


    虽窘迫,却也欣喜。


    毕竟一段日子不见,心里也是念着对方的。


    银羿接了杯浸泡花瓣和蜂蜜的水给他,温柔体贴:“口哑,多喝点。”


    琨瑜点点头,喝完蜂蜜花瓣水后,干渴得到缓解。


    待对上银狛黑冷的面色,他主动靠过去,哑声软软道:“怎么半夜来了,跑那么远的路?”


    又道:“是不是没休息,我把床让出来,你先补一会儿觉吧。”


    话音落下,银狛面色有所缓解,不再冷冰冰的,


    他照着琨瑜的脸蛋嘬一口,道:“老子想你就来了。”


    银羿目光微变。


    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琨瑜乖乖给银狛抱了会儿,望向银羿落寞的眼睛,想了想,道:“银狛,等阿箬山的地打理好我就回去,昨日赤炎兽人拿了好多皮革和葛布过来,天热了,我给你纳几双鞋子,做几身薄的兽皮裙。”


    银羿唇边笑意不减,只是面色微微僵硬。


    琨瑜叹息,打算送银狛回去后,再好好和银羿说话。


    他决定了,以后留在哪边,就对另外一边说多点好话,照顾对方情绪,先劝回去。


    若不劝退其中一个,打起来后为难的就只有自己了。


    银狛:“只这样?”


    琨瑜支支吾吾,直到银狛往衣下钻进去捏了捏,顷刻顿悟。


    他红着脸,声如蚊细:“会有的……”


    银狛点点头,多待一日,决定傍晚时才回去。


    而这日琨瑜因为太累了,大多时间都在睡觉,银狛守着他,银羿出去狩猎。


    日近傍晚,小暖洞对两兽人来说太热,琨瑜在石台外简单搭了个灶,打算煮锅食物,跟兄弟两在外头吹着风吃。


    琨瑜掌锅,银羿备菜,银狛负责烧火。


    好大个块头弯着腰,目光不善地盯着灶底,似乎要盯出个窟窿,张嘴一吹,脸上飘满灰。


    琨瑜瞥到这一幕,嘴角翘了翘。


    兽人冷硬的面目沾着烟灰,神色扭曲隐忍,鼓囊的胸膛,宽厚的肩背汗津津的,热得厉害,愣是没挪开半寸。


    琨瑜把挤在灶台的银狛拉到一边,取出挂在腰上的麻布,替对方擦脸。


    银狛半蹲,手臂搭在膝盖上,臂弯松松揽着细软的腰肢,纳闷:“火怎么不起?”


    又盯着雌兽洁白含笑的小脸片刻,目色痴迷,将抱怨咽回肚子。


    琨瑜给银狛擦完烟灰,拿起旁边的长形木筒,对准灶底吹。


    几次后,火焰升高。


    他笑道:“这种木头掏空了挺好用,回去后多做几个。”


    银狛脸色缓和:“嗯。”


    琨瑜还在计划:“下次可以用吹火筒跟别的兽族多换点物资。”


    火在兽族的地位很高,但升火的办法过于传统,有了吹火筒,可以提高点火的效率,实用有效,兽人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一边盘算一边烧火,两道目光灼灼地黏在后脑,不由局促。


    抬头,左侧,银狛依然蹲着,不久前琨瑜刚给对方擦汗,此时又脏了,额头和鼻梁滚着汗珠。


    他微微摇头,把腰上的汗布递给对方:“这里太热,交给我就好。”


    “阿瑜,”银羿适时出声,“这道菜要如何处理。”


    琨瑜转个身凑到银羿脚边:“你看我这样……”


    银狛扯扯嘴角,依旧守着灶没走。


    哪能全部好处都给银羿占去,绝不给对方跟雌兽独处的机会。


    “阿瑜,锅糊了。”


    这道阿瑜出自银狛。


    琨瑜侧头,差点转不开身,被两个高大的身躯夹在中间,再看兽皮裙,都撑了起来。


    他:“……”


    鼻尖冒汗,可怜地推了推挡在前后的两具身体。


    一顿饭吃得琨瑜进退两难,内心唏嘘:这就是找了两个靠山的代价,端水也不是那么好端的呐。


    好在夜里银狛就回去了。


    *


    高大纤细的两道身影漫步在在月光下,琨瑜送银狛来到阿箬山交界口。


    起了风,春花飘散。


    他拂开发上的花瓣,笑吟吟道:“就送到这里吧,等事情忙完,我就回去。”


    银狛看着不远处的紫兽,抄起猿臂,把雌兽托起放在怀里。


    松开时,琨瑜眼眸涣散,双唇湿肿,脖子还被啃了一口。


    银狛顶开舌头,舔了舔嘴巴,兽吼激荡传开,化为巨兽。


    直到幽蓝色的光影消失,琨瑜这才走向等他的紫兽。


    银羿顷刻化为人形,没接琨瑜递来的麻布短袍,而是把人抱起来放在石块上,目不转瞬地盯着。


    温和的兽人没开口,只用指腹搓开他的唇,抵开缝隙钻了进去。


    琨瑜只得再次闭眼。


    银狛的吻像烈火,烧得他头皮发丝都不剩。


    银羿的吻如狂风,他摇摇欲坠,招架不住。


    月色如水,铺着石床。


    银羿抱他回来后就没松开过,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但骨子强势,此刻琨瑜丝毫不得动弹。


    膝盖打颤,又被扶了起来。


    直到里外浇透,银羿这才出声。


    兽人亲着他的耳朵:“阿瑜是不是更喜欢银狛多一点?”


    思前想后,被烫得僵硬地琨瑜总算拨开云雾,


    他抬起无力泛红的指尖,触摸对方脖颈淌落的汗。


    “我还想在阿箬山多留些时日,把银狛劝回去才是最合适的。”


    他实话实说,也怕看到兄弟两打起来。


    又哑着嗓子:“初到此地,银狛在我落难的时候把我捡回来,于我而言,的确有着不同的意义。”


    银羿微笑:”好阿瑜。”


    雌兽的坦诚非但没有让他因为生妒而失落,反而将他的心欲激出几分。


    像他们这样强大的兽人,骨子里极具征服的欲望,


    往后十余日,琨瑜都在专注拓展农地,白天忙着种地,夜里……也要应对银羿。


    银羿不同表面的温柔,藏在柔和表现下的骤雨迫切强势,每夜都把他打得颤颤巍巍,人都快散了。


    强势之下,又笑着让他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琨瑜性子内敛,污言秽语说不出口。


    而银羿却把那些话送进他的耳朵,让他听,让他看,比银狛还坏……


    琨瑜在阿箬山待了大半个春季,期间一场场雨水滋养浇灌着山间草木,他同样夜夜受着浇灌。


    所幸与他似乎与兽人体质有异,否则……


    琨瑜捂着肚子摇摇头,不敢多想。


    春末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坐在热泉里,胳膊扶着石快微微站站立。


    待淅淅沥沥地声响停止,被银羿揽回腿上,弄干净了。


    *


    初入夏,银羿按照他的意思将他送回阿磐山。


    两兽在交界山脉相遇。


    只一个春天过去,琨瑜的模样越发润红滋养。


    他披着薄薄的细麻衣,坐在紫兽身上,


    麻布吸饱日光,几乎透明地裹着柔软纤细的身子。


    发丝漆黑稠密,部分用木簪挽起,在日色倾泄出流动的微光。


    他伸手摸了摸探过脑袋的巨兽,腕子上的手串五彩绚丽,带着二兽的鳞片,昭示其珍贵,透露了他与二兽之间亲密无比的关系。


    巨兽用鳞尾一卷,把琨瑜从紫兽身上夺回。


    比起最初来时的那个少年,当时琨瑜被银狛救回圈养,为了生存十分窘迫。


    这会儿悠悠然坐在巨兽身上的他,看起来倒更像是驯养了两头巨兽的主人。


    只要他开口,两头巨兽就为他踏平眼前的一切,蛮荒无处不可去,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如同丛林迎来的宠儿。


    第29章 第29章我好好伺候你


    脊木山一带近来有些热闹,散落在各部落的兽族集结了勇士和强壮的战士,他们带上木刺和石刀,连接前往黑骨沼。


    腐火虫脱落的尾甲十分珍贵,将其密封起来,可保存至明年春季。


    而取用的尾甲,取用普通的兽油适当浸泡,尾甲就会散发光芒,比烧火实用多了。


    在脊木山范围,只有大部落的祭司、族长、名望高的长老有机会用到这种尾甲,勇士们也可凭功勋换取。


    但获取腐火虫并不简单。


    脊木山一带山高崎峻,湿林密集,又在蜿蜒幽深的地底隐藏能吞食活物的软池,黑骨沼就是最大的吃人软池。


    而且黑骨沼的林子里还生长着鼍尾兽。


    鼍尾性格兽凶残,利齿能咬断坚韧利石,尾巴更是粗壮有力,能将腰杆粗的大树连根拔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腐火虫过了晴雨之期就会陷入长眠,等明年春天过了,初夏才会萌生,在晴雨日蜕尾。


    想寻得腐火虫尾甲,绝非简单的事。


    这些日子,脊木山最大的一支部族,巨甲部落派出了勇士。


    勇士队伍穿过外沼边缘的黑木林,遇到鼍尾兽袭击。


    饶是巨甲族的兽人肌肤坚硬,与鼍尾兽缠斗时依然讨不到好处,对抗十分吃力。


    他们无法灭杀鼍尾兽,但想办法甩掉这群凶残的野兽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耗费时间。


    没多久,勇士们的四肢就被鼍尾兽打出几道渗血的伤口。


    血液的味道使得鼍尾兽更加激狂,沼林是它们的地盘,利于行动,速度愈加敏捷。


    巨甲族领头的勇士发起怒吼,雄兽们顷刻化为原形,粗壮糙厚的四角兽疾奔跑,将鼍尾兽甩出一截距离。


    他们再次变回人形,赤条条又狼狈地趴在半坡山石上喘气,遥望黑池沼的方向,带着渴望。


    只要越过眼前的林子,就能进入沼地,拿到腐火虫尾甲后,族长会赐给他们充足的皮毛和食物。


    想着,却见黑林传来异响。


    他们隐隐不安,一道兽吼,竟使得他们心悸头痛,紧接着狼狈趴下,紧捂胸口,急促喘气。


    “头好疼……”


    “喘不过气了……”


    “这是什么野兽的吼叫,啊,我的头——”


    源源不绝的兽吼震退了往沼林边缘靠近地鼍尾兽。


    巨甲族的勇士们震愕不已。


    只凭兽吼,居然让在脊木山称霸的鼍尾兽退了?!


    兽神呐,究竟是什么野兽发起的兽吼,他们没法招架不说,连鼍尾兽都放弃了追击!


    兽吼停止,林间响动。


    盘根交错的密林走出一头庞大巨兽。


    日光下,巨兽流荡幽淡紫光,体躯坚实,齿角锋利,足下如同踏着紫色火焰,鳞尾如蛇游动。


    勇士傻眼。


    他们是巨甲族最强的勇士队伍,脊木山附近,没有哪个部落能打得过他们。


    此刻,竟然不敢抬头直视巨兽……


    这、这是哪里来的巨兽?他们从没见过!


    迫于巨兽的震慑,沼林四周浸在一片死寂声中。


    直到……


    一把清亮柔柔的嗓子宛如丛林聆音。


    “咦,外面几时来了那么多兽人?他们怎么趴着?”


    勇士们震惊,狼狈趴跪着身躯,脖子抬得老高。


    沿声望去,庞大的巨兽背后竟然跨/坐着一个娇小的雌兽?


    逆光看不清楚。


    琨瑜探脸张望,很快,跟一双双眼睛对上。


    勇士震愕。


    好白好小的雌兽,这是兽族之子吗?不,雌兽没有兽血特征,难道是自然神的后代?


    头上带了个奇怪的用花草编织的东西,披肩的头发比夜晚还要漆黑,眼睛比水还湿软,嘴唇红红嫩嫩的,就跟从树枝缝隙里探出来的花朵一样,仿佛让他们嗅到了芬香。


    如此小的雌兽,为什么能驱使庞大魁硕,他们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的巨兽?


    刚才那道充满威力的兽吼,绝对来自雌兽胯/下的巨兽。


    勇士们瞪眼咋舌,呆了一片。


    ……


    琨瑜摸了摸紫兽薄薄的眼皮,趴在它耳边:“在这里等银狛还是离开了等?”


    又看着好像惊掉下巴的兽人们,愈发好奇。


    “你们是附近部落的勇士?要进黑沼池拿腐火虫的尾甲吗?”


    勇士领头脸红,兽皮裙一下子起来了。


    “……嗯……”


    琨瑜脸上露出几分腼腆和窘迫。


    “不好意思啊,你们要白跑一趟了,尾甲我已经全拿了。”


    说着,拍了拍腰侧的防水密封皮囊。


    原本打算给脊木山一带的部落留点,但银狛银羿让他拿干净,说是好不容易来脊木山一趟,拿完又怎么地?


    兄弟两态度一致,去哪里都跟逛自己老巢似地,坦坦荡荡。


    所以琨瑜只好将腐火虫蜕落的尾甲全部取走。


    勇士面色剧变:“拿完了?”


    又盯着雌兽腰间那袋鼓囊囊的东西。


    先被细细薄薄的腰线恍得失神,紧接着一道兽吼震得他头痛欲裂。


    紫兽薄薄的眼皮半耷,似乎在说:还看?


    兽人勇士低头,哪里还敢看……


    同时想:巨兽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凭兽吼就让他们无法抵抗。


    就在刚才,领头还想着能不能从雌兽手上抢一点腐火虫的尾甲,毕竟空手回部落不好交代……


    可这个念头瞬间打消。


    眼前的庞大巨兽,无论体魄,威压,还是力量,都不是他们能较量的,如果纠缠,很可能会给部落带来大麻烦。


    领头隐隐地想:难道他们是从月神山来的?


    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宛如自然神灵的雌兽开口了。


    琨瑜坐累了,翻了个身躺着,口吻隐约担忧:“银狛几时回来啊,听说黑池沼附近的鼍尾兽很厉害,他不会受伤了吧?”


    银狛闲不住,听说鼍尾兽是脊木山最厉害的野兽,手痒,说要找一些鼍尾兽“玩玩”。


    以阿磐山为中心,向外辐射出去的深林山谷已经没有野兽给他“玩了”。


    兽潮和雪兽只在红月跟暴雪后出现,入春伊始,跟着琨瑜“种地开垦”的银狛快闲出霉了……


    前些日子,琨瑜从行脚兽人那里换东西时,发现了腐火虫的尾甲。


    这种特殊的尾甲能做成发光的灯,比油灯还实用,他一看就喜欢。


    还没开口,两兽就带着他出发。


    腐火虫的尾甲很少在月神山一带出现。


    一是这种虫子的尾甲不好获取。


    二嘛,从脊木山到月神山需要沿经的地方很危险,路途又遥远,就算背靠大部落,也得集合勇士队伍护送才能启程。


    若要从脊木山出发,前往月神山方向换取物资,过程损耗实在太大。


    所以就算是富有经验的行脚兽人,都不愿意干这种吃力还容易丢命的活儿。


    也就银狛银狛随心所欲,他们的兽形踏月追风,可在蛮荒穿梭自如,加上力量强大,几乎横行无阻。


    琨瑜刚道出对银狛的忧虑,沼林内立刻传来另一道浑厚低沉的兽吼,豪横霸气。


    巨甲族的勇士两腿颤颤,面色惊惧。


    这种极具迫力的兽吼居然还有两道?


    兽神呐,眼前的雌兽和他坐下的紫/兽究竟从哪里来的?!


    莫非脊木山一带的兽族势力要重新划分了吗?


    “银狛~”琨瑜抱着缠在腰肢的鳞尾爬到紫兽尾部,朝沼林张望。


    “你没受伤吧?”


    沼林窸窣声响,闲散漫步的并非另一头巨兽,而是体魄魁伟的兽人。


    兽人幽暗蓝色的短发捋至脑后,眉骨深邃粗犷,桀骜野性,目光触及琨瑜,那股野性软化几分。


    巨甲族勇士看见兽人双手拖出来的十几头野兽,眼都瞪出眼眶了。


    鼍、鼍尾兽!!


    鼍尾兽可是出了名的凶残暴力,但十几头壮年鼍尾兽,居然被对方活生生撕开猎杀,还将它们的尾巴拧成一股,拖在拎了出来。


    兽神!这样的怪物哪来的,还一下子来两个?!


    银狛目色嫌弃:“没劲,比兽潮差远了,甚至连雪兽都不如。”


    不过鼍尾兽全身都算不错的宝物,从皮到骨到肉,都可以留下来。


    银狛带着笑意睨向琨瑜:“全带回去,够你捣鼓一阵了。”


    琨瑜微微脸红,眼睛却亮亮的:“嗯~”


    至于巨甲族兽人……


    领头跟旁边的两名勇士对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震惊。


    兽潮、月神山……


    他们睁大眼睛。


    难道,眼前的雄兽,就是数年来守护月神山这边,抵御兽潮的那两位大人?


    勇士们凌乱,眼神炽热。


    脊木山和月神山相隔实在太远了,蛮荒又那么大,传说中的那两位大人,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他们遇到?!


    “银、银狛大人,银羿大人……?”


    一帮勇士夹着嗓子小心翼翼。


    也不纠结腐火虫的尾甲是不是被取完了,就算回去被责罚,他们也心甘情愿。


    毕竟,蛮荒大陆上,没有哪个兽人不崇拜两位大人,憧憬着能拥有像他们这样的力量。


    银狛正跟琨瑜说话呢,被兽人打扰,有些不跃。


    “你们还不滚,碍眼。”


    琨瑜默默:“。”


    方才,他从这群勇士脸上看出难色,一忖,轻声道:“银狛,要不我留点东西给他们带回去吧,没有尾甲交差,会不会被罚?”


    勇士领头热泪盈眶,心思一动,迅速改口。


    “妠希,受几顿惩罚不要紧,我们愿意!”


    银狛嗤笑,连紫兽都耷拉着眼皮。


    没有竞争力的兽人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但……他们喜欢兽人对雌兽的称呼。


    轰——


    银狛甩甩手,抛出一物。


    到底还是留下两头鼍尾兽,同时催促银羿走快点。


    黑沼林蚊虫多,他们皮肤粗糙,又适应了蛮荒,被叮咬没什么事。但雌兽娇嫩得厉害,得好好护着才行。


    万一被叮咬后引起什么毛病,着急的还是他们。


    勇士们呆呆望着离开的两头巨兽,痴痴看了几眼背上那抹纤细柔软的身影,迟钝地收回目光,对着脚边的鼍尾兽实体,默默流泪。


    兽神在上,感谢妠希!


    如果不是妠希怜悯他们,大人也不会留给他们两头鼍尾兽。


    鼍尾兽浑身是宝,比起腐火虫丝毫不差,只是太难猎杀,他们偶尔能杀一头带回去就很厉害了。


    *


    寻了处干燥的山洞休息。


    洞顶半敞,满天星河落入山洞内。


    支起的帐子里亮着与火焰不同的光芒。


    莹莹新绿,光芒圆润,从帐子投向地上的影子耸动,交叠着。


    琨瑜用熬制的鼍尾兽油和尾甲制成一盏简单的荧灯,刚挂进帐子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被入帐的银狛从腰后抱起。


    兽人挽起他的后膝和小腿,屈身前跪,将他抱在怀里。


    琨瑜望着翘起地足弓,脸红,想动,但整个身子完全被一手掌控。


    凉风钻入帐内,他断断续续地哼。


    银狛数个重耸,舔了舔他颈边的细汗。


    “我先走了,过几日就来。”


    琨瑜眼睛茫茫,还未缓伸,没什么力气地点头。


    银狛将他擦了擦,揉揉微鼓的腹部,起身出去了。


    气候闷热,多雨,鼍兽肉不好保存。


    他要在短期内赶去月神山,那里终年积雪,冰原不化,可以将鼍兽肉放进挖好的冰窖里储存。


    银狛离开后,琨瑜昏昏睡了会儿。


    不久,银羿端了盆烧好的热水进来,替他擦拭。


    想了想,温柔地开口:“阿瑜,你再忍耐会儿,等好了,我好好伺候你。”


    琨瑜蓦然睁大湿湿的眼睛。


    看来前不久守在外头看火的银羿忍到极致了。


    他只能迫使自己放松,手腕往后摸索着,揽住对方淌了热汗的脖颈。


    毕竟累了的,期期艾艾道:“不要太久,好累了……”


    银羿低笑。


    慢悠悠地,又时而加重。


    银羿刚才忍到极致,但此刻出乎意料地耐心。


    温柔磨人,来来回回,照着一处碾。


    “好阿瑜。”


    第30章 第30章巨兽虽猛,但也要认真养……


    原地多停了一日休息,午前,琨瑜开始收拾行李。


    皮帐子,凉草垫,荧光灯一一收叠起来,装进木箱。


    从阿磐山出来,他只带了这个箱子。


    里面放几套换洗的麻布衣,两张兽皮,还有两兄弟更换的麻布皮裙和短袍,一些褪色驱寒止血的药物。


    他摸出剩下的一罐膏脂,微微耳热,将其塞进叠好的衣物里。


    考虑到路程问题,他跟银羿银狛商量过,事事得有节制。


    只要用完这罐膏脂,就不能在路上继续要。


    银羿不知几时到他身后,微微一笑:“阿瑜,不能重新商量吗?”


    琨瑜差点受对方的笑容蛊惑。


    他摇摇头,意志不太坚定地咕哝道:“不可以了。”


    照每次要完都得休息一两日来算,等回去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山谷泛黄的季节。


    他得准备更多的东西应对秋冬季节,而且……秋季一到,红月就来了。


    红月期延续整个秋天,银狛银羿只能化成兽身,他不能只靠他们照顾,要多为自己打算。


    盘算着,琨瑜看银羿已经将平日煮食的锅碗用一张网状的兜罩装好,忽然笑了一下。


    他慢慢靠过去,抻长胳膊。


    银羿十分配合,弯腰低头,让他圈上脖子,正待开口,嘴角一暖,贴上温温软软的唇。


    琨瑜很快就松开了,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晕。


    “尽早回去,别因为我在路上耽搁了。”


    又道:“红月快到了,你和银狛要去抵挡兽潮,我不能到那时候只靠你们照顾,还有好多事要准备。”


    琨瑜有些为难的模样,想着两兄弟,再次认真地小声强调:“那些事……留着回去以后再做吧……”


    银羿忍俊不禁,揉了揉雌兽可爱轻轻皱起来的脸蛋,又哭笑不得。


    想扑倒,但是不能让阿瑜太劳累……


    外出就是麻烦啊,可阿瑜喜欢,带他到蛮荒各地看看也是出于讨好的心思,暂且忍忍吧。


    兽人拎上收拾起来的箱子和罩子,化为兽躯,鳞尾缠起琨瑜腰肢将他带到背上,跃出停留了两日的山洞。


    附近多矮林,前一刻还浸在日光下,下一息黑云卷动,滚涌倾轧。树叶大响,摇头晃脑,豆点般的雨很快砸了下来。


    琨瑜连忙取出斗笠戴上,又添一层蓑衣。


    这身蓑衣有些独特,里头还缝了张水兽皮。


    如此,蓑衣防水性更好,大小还能随意伸缩,方便收起来携带。


    下着雨,紫兽慢下脚步,预备找个地方避避。


    琨瑜丝毫不急,幽幽荡着足尖,翘首眺望。


    他忽然摸了摸紫兽眼皮:“前面有处山谷可以避雨,似乎还有别的兽人?”


    就如琨瑜看到的,一群行脚兽在此处停步,还有些许附近的兽人闻讯赶来,趁机与行脚兽多点交易。


    琨瑜抱着鳞尾滑下地面,又将臂弯里的兽皮裙递给银羿,一高一低的身影朝行脚兽摆的摊点走近。


    琨瑜好奇地围着摊子蹲下,认真挑选,


    原本热闹说话的兽人,接触到银羿后,觉察到兽人力量的差距,纷纷噤声。


    “银羿,这里居然有珍珠?”


    琨瑜摸着仅有的几颗珠子,兴致勃勃。


    行脚兽走了那么多部落,看人脸色功夫可不一般。


    见雌兽眉清目秀,浑身不同于普通兽人的穿着,腕子上那条骨链子,穿的东西可是好宝贝,当下打起精神,笑呵呵地与他介绍。


    琨瑜想要行脚兽带来的所有珍珠和种子,他出行所拿的东西不多,苦恼着用什么换。


    行脚兽搓搓手,道:“我想要一身这种能防水的衣物。”


    周围几个兽人竖起耳朵,七嘴八舌地跟着开口,同样想用物资换一身能防雨的衣物。


    他们刚才都看清楚了,雌兽穿了这身奇怪的衣服出现,头发,和衣服底下没有被雨水打湿,


    行脚兽常年游走各个地方,若有能防雨的装备,赶路的时候也就方便多了。


    琨瑜回头,哎哎地表示为难。


    他只带两身蓑衣,自己穿一身,另一身留给银狛银羿备用的。但兄弟两没穿过,他们亲近自然,无论下雪还是下雨,不曾避开。


    如今有了他,事事需要考虑,便带他前来避雨。


    他腼腆一笑,示意银羿靠近,附耳商量几句。


    接着,跟行脚兽说道:“我用蓑衣跟你换。”


    除却关系到生死安危的事有银狛银羿管着,别的事基本都由他做主,二兽人很少干涉,颇有点当家做主的意思。


    但他会事先跟对方商量,哪怕他们答应,也要先问询,征求同意后再做,很会照顾对方心情。


    琨瑜换到了所有的珍珠跟种子,撞入囊带,交给银羿拎着。


    还把制作蓑衣的法子告知几个行脚兽,蓑衣制作简单,就是水兽皮毛不好获取。


    水兽只生长在月神山一带,脊木山这边是没有的。


    兽人震惊:“你们从月神山过来的?!”


    琨瑜:“对呀,”他收好东西,笑呵呵地,“如果有机会来月神山,可以到阿磐山或者阿箬山找我做交易。”


    留下这句,待雨水刚停,银羿就牵着他走了。


    留下的行脚兽有一个化为原形跟了过去,听到琨瑜和他身边这个强大的雄兽来自阿磐山,有心卖个好。


    “这些珠子我从水域那里换来的,”又道:“珠子不好取,雇生活在水域周围的潮潮族干活儿,不便宜!”


    抱怨完,还顺带给他们指路。


    琨瑜笑了笑:“谢谢啊。”


    他没什么东西了,拿了几块熏过的咸肉干和一罐外伤膏药送给对方。


    兽人捧着东西连连感谢。


    蛮荒很难弄到膏药,兽人生病或者受伤,先不说效果对不对,大部分只找些草碾碎了往伤口囫囵涂抹,或者直接吞服。


    捧着膏药的兽人唏嘘,如果不是眼前的雄兽让他惧怕,他心甘情愿给雌兽引路。


    银羿笑了笑,看似温和,实则毫无温度。


    他当然不希望被人打扰、


    银狛好不容易暂时离开,绝不让别的东西扰了他跟阿瑜的清净。


    银羿银狛五感敏锐,对环境有着独特的嗅觉,这也是他们在蛮荒横行的原因之一,从不会迷失方向。


    两天后,银羿带琨瑜来到水域,也就是蛮荒的大海。


    *


    水域海岸线漫长,如火的霞光烧亮整个天幕,触目惊心。


    琨瑜趴在紫兽身后出神,连紫兽都有些失语。


    他们在附近搭了个帐子落脚,琨瑜正在收拾床铺,正在煮食的银羿发出兽吼。


    “出来。”


    鬼鬼祟祟的潮潮族兽人被吼声震得头晕眼花,连滚带爬地滚到他们面前。


    “求、求大人饶命……”


    “饶命呐——”


    琨瑜听到动静,从帐子里探出小脸,嘴巴微微张开,惊讶道:“发生什么事了?”


    银羿微微浅笑:“无碍。”


    瞥着这帮扰他和阿瑜清净的兽人,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地来,如今倒不必客气、


    回头,温柔注视着雌兽,道:“明日给阿瑜多弄点珍珠。”


    *


    海域物产丰富,不止珍珠,听潮潮兽人说,还有可以制成药材的烽火树,能剥成柔软细丝的绶叶。


    绶叶剥离的细丝能制成布,软软凉凉的,就算是生活在水域附近多年的潮潮兽人,也只有族长和祭司才能穿用。


    蓝月盛期,潮潮族长发动全族干活,原因无他,前几日来了一头巨兽,光是兽吼就让他们难以抵抗。


    不止如此,没几天又来了另外一头!


    原本想随机讹诈外族兽人的潮潮族吃了个大亏,海边一霸叫苦连天。


    不过按潮潮族打捞海产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琨瑜领着一群手工比较巧的兽人赶工制作,只做建议木舟,编织数张捕捞网。


    又将弯曲的鱼骨磨制成弯钩,编排在延长的草绳上。


    他们挖了许多小肉虫穿在弯钩里,将绳子铺进水中,又操控木舟驶到水域,洒入渔网捞捕。


    又在部落里架起一口一口大锅,烧制海水,沥出咸晶。


    前所未闻地操作,使得所有潮潮族兽人震惊不已。


    在银狛银羿的“压迫”下,潮潮族虽然帮他们干了几十天的活儿,但这些活儿并不白干。


    琨瑜没有藏私,教出来的东西,学到了,就归潮潮族自己的了。


    一连数日,银狛银羿晒黑了不少,深棕色几乎变成了古铜色。


    琨瑜没有变黑,反而晒得蜕皮,新生的肌肤愈发细嫩,看着一点也不沉稳。


    他有些郁闷。


    这几日,银狛和银羿缠着他学会了游水。


    琨瑜生活的村子里,周围横着一条河,年幼时,每逢炎热,他就跟许多小孩那样,为了贪凉,一头扎进水里,很快学会游水。


    此刻,柔软洁白的身子灵活地在前岸边浮游,像一尾鱼滑到银狛边上,托着对方慢慢往前靠。


    照顾好银狛,又去拉着银羿。


    兄弟两的眼睛几乎黏在雌兽身上,仿佛化为包裹的他海水,沿每一寸肌肤舔/舐。


    当天夜里,罐子里剩下的膏脂全都用光了。


    银狛抱着琨瑜从海水里出现,赤条条的,头皮爽利。


    脖颈上起伏的青筋仍在兴奋搐动,仿佛还被夹得抖擞,不住回味。


    琨瑜站不稳,而银羿已经等在帐子里。


    他撩开红红的眼皮,哑声提示:“没、没有了……”


    银羿从银狛怀里把他接过,落下帘子,笑道:“膏脂都被水冲干净了,就这最后一次。”


    琨瑜眯着眼,握住银羿晃动的落发,揪紧了。


    银羿嘶一声,轻轻拍着。


    “阿瑜好会。”


    又哄道:“好阿瑜,松些。”


    只这次,琨瑜随了银狛和银羿的愿,最后嗓子都发不出响了。


    *


    帐顶之上的苍穹一望无垠,月色慢慢显出淡红,弦月逐渐/饱满。


    红月将近,琨瑜反复辗转。


    打量守在身边的两个兽人,想到他们即将要维持几个月兽形,并且征战兽潮,心思难免起伏,还有几分焦虑。


    他轻抚兽人坚毅深邃的眉眼。


    酷似的眉眼,一个张狂,一个温和。


    肩背印了几道他抓上去的印子,还有过去征战时留下的疤痕,摸着粗糙。


    兽人仗着强大几乎不把身体受过的伤当回事……


    琨瑜吐出一口气,微微露出笑意。


    巨兽虽猛,但也要认真养才行呢,他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