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VIP】


    从现场到车边,裘夏的速度不算太慢。


    今天是黎数和陆嵬双双杀青的时间,即便天色很晚,但该有的杀青仪式也要庆祝,花也得补上。


    被春风通知说这边结束的时候,裘夏刚拿到预定好的花,让春风回去整理东西,自已捧着花就过来了。


    也知道沈凝雪在这里,以防万一,没让其他人跟过来。


    远远的,却看着前面的气氛不太对。


    裘夏已经到了跟前,站在沈凝雪身边,目光在陆嵬和沈凝雪博弈似的、互相握着对方的小臂的手上看了一眼,皱眉说:“你们在吵什么?”


    她看了眼站在边缘的黎数,又看了看在车里偷窥的521和元宝,借着把花交出去的动作,不经意间分开了陆嵬和沈凝雪。


    然后裘夏把剩余的那份花束递给黎数,笑着说:“白玫瑰和梨花围成的花束,恭喜杀青。”


    黎数伸手接过,语气平静的说:“谢谢。”


    成功分开了三个人,裘夏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笑,“好了,花都接了,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吧?”


    沈凝雪冷冷的看着黎数,片刻后,将目光挪到陆嵬身上,说:“跟我回去。”


    陆嵬要挣脱,但沈凝雪力气大的出奇,挣了几下没挣开,也恼了:“我不,你放开我!”


    她的目光有些惊惶的回头看黎数,像是担心黎数恼了、没耐心了,又或是不愿意面对眼前这一团糟的局面离开。


    沈凝雪也被她几次三番顶撞、挣扎的动作弄得彻底动了气,但顾虑到陆嵬的情绪和身体,一直强压着怒气,说道:“小嵬,你听我说。你自已是知道的,真正的黎数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在六陇市不眠不休挖了三天三夜,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但当时黎数所在的山脉直接陷入地底裂缝,她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她们两个长得再相似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黎数瞳孔一缩。


    刚刚那一幕戏里,在海面上寻了三天三夜,在码头上拿着一张老照片,因为年老体衰,只能坐在轮椅上焦急流泪,却逢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她’的人,是左碧君的外祖母。


    黎数只在刚睁眼时,看到过那一条两年前的视频,那条视频里,陆嵬在她消失的地方挖掘了很久。


    她记得陆嵬指缝间流出的血,记得陆嵬毫无血色的唇。


    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下意识的回避去了解。


    那之后所有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包裹花束的硬质塑料和报纸被捏紧后的声音极大。


    裘夏不着痕迹的看了黎数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有一个荒谬到没法让一个正常人去相信的念头出现。


    但太匪夷所思,裘夏第一时间没往深处去想。


    她不清楚沈凝雪为什么突然和陆嵬要提起这桩已经时隔了两年之久的往事,甚至是还当着黎数的面说。


    但不管这三人之间谁先开了口,她起码都能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陆嵬被这句话深深刺伤,她再度哽咽,摇着头说:“我没疯,我也没忘,我知……我知道她死了,甚至是我把她关在仓库里的,最后我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不用你一遍遍提醒我。”


    沈凝雪眼圈也红了,“小嵬……”


    但她没有放开陆嵬的手,低声说:“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放纵自已向下沉沦?为什么要在一个赝品身上废这么多心思?到了现在,感情上的真真假假你真的还分得清楚吗?她才十八岁!陆嵬,十八岁是什么概念?她今天可能喜欢你,明天就可能会厌倦你,利用捆绑利益换来的感情最终只会走到互相猜忌,相看两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一天!你妈身上的悲剧你还没看够吗?黎数有天赋、有演技,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但她始终只有十八岁!她知道什么叫做‘承担’什么叫做‘后果’吗?她能想的那么久以后得事情吗?你想利用她做什么,她又想利用你达成什么?我只知道现在陷得越来越深的人是你!”


    急喘了一下,沈凝雪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滑落的眼泪,声音恢复了冷静,“从她和你的热搜频频出现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你的情绪日渐变好,我不舍得问你,也不敢去在那个时候逼你,我以为你能控制得住自已。”


    “直到后来顾宗年突然借剧组,后来又几次三番打着探班和考察、带着学生学习的名义过来,实!”


    沈凝雪目光犀利,直直的看着陆嵬:“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是要为了一个死人报仇,然后利用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去拖着顾宗年一起死吗?你不要前途不要未来了?你敢说你告诉过她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又真的能看着她顶着这张脸去和顾宗年那帮自诩纯血正统的老不死虚与委蛇吗?!你又有完全的把握能真的保住她吗?!”


    声声质问砸的黎数头晕目眩,直到现在,她都从没想过,从一开始原因究竟是什么。


    又,也不可能猜到。


    然而沈凝雪今天将一切剖开,黎数忽然懂了。


    为什么相似的人那么多,陆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黎数’的存在,却偏偏在试镜的那一天结束后找上门。


    百害无一利的合同。


    为什么在合同存续期间,不能和任何人接吻、上|床、恋爱,哪怕暧昧都不行。


    又为什么,明明面对的人是连着两次抢走了自已剧本的‘仇人’,却始终压着脾气,甚至能同桌吃饭。


    是因为只有自已,才能有那个资本去当饵,引顾宗年再一次上钩。


    黎数想起了两年前陆嵬阻止自已去金凰奖的原因,想起了沈凝雪刚刚说,陆嵬祖母两年前正处于疾病突发的最凶险的时期,想起了就是在那个时候,陆嵬被逼着交出了第二份、正在筹备中的剧本,想起了曾经爆红一时,却在一年后彻底消失,最终在精神病院度日的夏希,也想起了顾宗年几次三番对自已的肯定,对自已和陆嵬之间感情的试探,和若有似无抛出的橄榄枝。


    费鹤鸣遇到瓶颈选择的是隐退,转而蛰伏、等待着秦霜崭露头角,顾宗年是不择手段的掠夺。


    沈凝雪几乎气急了,抢过陆嵬手里的花束,没头没脑的就往陆嵬身上打。


    花都被处理过,外面还裹着包装,那么粗一份,打到人身上根本不疼,倒是花瓣落了满地。


    陆嵬一声不吭的站着,也不躲。


    花瓣掉完了,只剩下枝条,抽在身上就会变疼,沈凝雪再一次抬起来的手一僵,咬牙,发了狠的还要打。


    裘夏‘卧槽’一声,三两步冲上去抱住了沈凝雪,把她往后拖。


    沈凝雪这种一贯温柔起来的人,真发起脾气来才是真正的六亲不认。


    她气的去推裘夏的头,挣扎着尖叫:“你拦我干什么!你放开我!陆嵬疯了,她把这孩子当成已经死了的那个黎数了,这小女孩也一起疯了,她真以为自已是个死人!你去抓她们去啊,你还要看着她俩一起往下疯吗?!”


    裘夏又一声,惊悚的喊:“什么?!”


    尾音失声破音,裘夏极快的往黎数那边看了一眼,然而只一眼,裘夏心里就是重重的一跳。


    连日来的疑惑、苦恼,陆嵬的反常,黎数前后判若两人的脸、习惯、性格,和与十八岁小孩完全割裂的为人处世,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最荒谬、却最合理的解释。


    裘夏勒紧沈凝雪,沈凝雪已经没力气了,头发乱糟糟的散落着,戏里的发饰也跑到了裘夏头上,挂着几根头发要掉不掉。


    裘夏终于松开手,扯断了几根头发的同时,舔了舔嘴巴,低声说:“可能,也许,我是说陆嵬好像……没疯?”


    “她当然没疯!”沈凝雪剜了她一眼,又狠狠给了裘夏胳膊一下。


    裘夏吃痛,委屈的的不行:“又不是我说她疯了的!你干嘛打我!”


    嚎了几嗓子,裘夏又往黎数那边看。


    黎数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望着地面,不知道是在看散落的花瓣还是在思考。


    现场只剩下沈凝雪重重喘着粗气的声音。


    裘夏看了下四下,心想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了。


    这边的动静再闹得大一点,待会收工的剧组全员就都要知道了。


    正在想着对策,怎么把沈凝雪劝回去,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迟疑间,裘夏又下意识的看了眼黎数。


    黎数呼出了极其冗长的一口气。


    时间太短,根本不容她有过多的思考,也不容她去想清楚沈凝雪那番话背后的深意。


    她手里还拿着那捧花,目光落在了垂着头,无声流着眼泪的陆嵬身上。


    “我没疯,陆嵬也没疯。”黎数说:“两年前,我的确是死了。二月十四号那天晚上,陆嵬开车去了六陇市,把我拷在了拍摄场地的一个仓库里,我记得那应该是零点前后的事情。”


    沈凝雪重重皱眉。


    裘夏饶是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黎数亲口这么说,还是有一种唯物主义崩塌,信仰崩裂的魔幻。


    黎数抿抿唇,说:“她刚到六陇市的时候,应该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关于两年前的金凰奖归属权,以及岑巡的合同变更,我当时偶然听到,没记错的话,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陆嵬说的是‘我爱你’。”


    沈凝雪瞳孔重重一缩。


    即便陆嵬真的告诉过黎数两年前的那晚她打过电话,或许是陆嵬午夜惊醒无数次复盘后被黎数总结出来,但不可能连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注意到。


    黎数目光转向了裘夏,说:“裘总,陆嵬应该让你调查过‘小黎’的生平经过,你应该也看过。那你应该就清楚,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的。”


    裘夏抱着沈凝雪的手一紧。


    沈凝雪注意到了,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裘夏紧绷的下巴。


    黎数说:“沈总,如果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小黎’,也可以,没问题。但你和我、和陆嵬之间,什么时候都可以清算,条件什么时候都可以谈,也不需要急于这一时。但现在,能不能,先把时间留给我,和陆嵬。”


    黎数看了眼陆嵬,说:“我和她需要谈谈。”


    陆嵬无措的怔住,几乎在地上生了根的脚步终于动了动,僵硬的往黎数这里挪了挪。


    没等沈凝雪答应,裘夏先握紧了沈凝雪的手,她垂下眼,神情甚至是严肃的。


    这一刻,黎数似乎明白为什么裘夏曾经会拥有带着旗下二十多个艺人和前公司彻底割裂,转而直接跳槽到寰宇的魄力了。


    裘夏说:“都彼此冷静一下,刚刚小……黎数说的资料,我那里都有,宝贝儿,信我,先去看看。”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极小,除了沈凝雪以外没人听得到。


    沈凝雪深吸了几口气,带着颤音说:“好。”-


    裘夏带着几步一回头的沈凝雪离开,房车附近就只剩下黎数和陆嵬两个人了。


    黎明前最后的、也最黑暗的时刻下,黎数仰起头,和陆嵬说:“先回酒店吧。”


    陆嵬焦灼、惊惶,却不知道能和黎数说什么,只能硬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压下,跟在黎数身后默不作声的上车了。


    元宝灵活的从窗口跳跃到了黎数腿上,踩了几圈后一屁股倒下。


    黎数伸手在它开始变得圆润的身上抚摸,元宝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眯着眼睛将肚皮反转,完全露在了黎数眼前。


    521设定完了自动驾驶,从驾驶舱出来,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想看好戏时的奸笑,眉心皱着,表情悲伤。


    它满脸担忧的说:“小黎,你和陆嵬吵架了吗?”


    黎数看了眼陆嵬,陆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仓惶,她抿抿唇,说:“没有吵架。”


    “哦。”521压根不信,方圆的小脑袋左右看看,又滑到陆嵬身边,问她:“你让小黎生气了吗?”


    陆嵬和521的圆眼对视了片刻,狼狈的低下头,发出了沉沉的‘嗯’字。


    521声音软软,小手搭在了陆嵬的腿上,仰着脑袋看她,轻声说:“那你去跟小黎道歉呀,你去跟她说对不起呀,她那么温柔,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陆嵬沉默着摇了摇头。


    黎数自始至终的一语不发,让她的勇气更是直线跌破到了谷底。


    521慢慢的不敢说话了。


    元宝还窝在黎数的腿上,黎数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


    521忽然很小声的说:“那小黎会不要你吗?”


    陆嵬揪着一颗心,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根本不敢有回应。


    521又说:“那小黎会因为讨厌你,也不要我了吗?”


    黎数靠着椅背,大脑分析的能力几乎快要崩盘,她甚至不敢去回想这一天一夜以来,她的脑子几乎负荷了什么。


    但听到521这么问的时候,黎数抬起头,过了会,说:“不会。”


    陆嵬抬起头,手和521温热的手指紧紧捏着。


    521很娇气,往常察觉到身上遭受的压力到达可以喊‘痛’的时候,一定会哭天喊地的嚎叫。


    但现在手指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可以忍受的痛感时,它却一言不发,只是抬着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真的吗?”


    黎数又“嗯”了一声。


    521又挣脱开陆嵬的手滑到了黎数身边,问出了陆嵬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521执着的追问:“那你是会不要我,还是会不要陆嵬呢?”


    黎数这次回复的很快,她又说:“都会要的。”


    如蒙大赦般,陆嵬一口强提着的气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颓然软倒,才察觉出自已身上早就被冷汗沾染的湿透了。


    回去这一路上她表情都无比的轻松,后知后觉的疲惫涌上来,但一直强撑着不敢、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从景区到达酒店要好一会,中途黎数让521暂时停了下车,她下去买了点东西。


    陆嵬注意到黎数是去了药店,不多时就上来了,拎着一个小包裹。


    陆嵬也猜不出她是去买了什么,又不敢问。


    但还是自作多情的看了眼刚刚被沈凝雪打到的地方,连个油皮都没破,一丁点印子都没留。


    她又是焦急又是好奇,一路上难捱得很。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


    酒店这会醒着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熬了大夜的人去吃早餐,吃完以后正好方便补觉。


    黎数也去取了一点,本来想让陆嵬先上楼,但陆嵬不肯。


    陆嵬也不说话,就闷不作声的一直跟着黎数。


    赶不走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


    弄得黎数也想用手里的花抽她,又下不去手,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生气。


    忍了忍,黎数又和陆嵬一人拿着一份饭上了楼。


    又是沉默的吃完一顿饭,黎数眼睛几乎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她和陆嵬两人都不遑多让,拍了一天一夜的戏,本来就没休息多长时间,见缝插针的补了觉,情绪和大脑又骤遇重击,彼此也都差不多到极限了。


    黎数从包里取出了刚刚在药店买的那瓶药,按照说明书给陆嵬递了四颗,又取出四颗放在了自已面前。


    陆嵬连头也没抬,黎数给她,她就吞了。


    黎数挑挑眉:“你不怕这是毒药?”


    陆嵬摇摇头,说出了一句黎数觉得她可能真是熬夜熬到傻了才能说出来的一句话:“我不在乎,你喂给我的,毒药都是香的。”


    黎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好气的和水咽了,说:“给你的是褪黑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聊。”


    陆嵬愣了愣,居然颇觉遗憾,慢吞吞的‘哦’了声后才点头,又指着床,说:“我能不离开这个房间睡吗?”


    黎数低头已经在去刷牙的路上,闻言无语的回头:“我没赶过你。”


    陆嵬又亦步亦趋的跟着黎数。


    黎数刷牙她刷牙,黎数洗脸她洗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偷瞄,等从卫生间出来,黎数上床,陆嵬左右看了看,才慢吞吞的爬上了自已那张床。


    黎数躺下去的那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尖叫。


    这一刻她甚至没什么边际的想的是——521给她测试过,她现在的身体机能就是十八岁的少年人,体能、活力、代谢,无一不比陆嵬年轻。


    怎么陆嵬比她看着还能熬?


    天赋吗?


    合上眼睛之前,黎数已经觉得自已说话的速度像是梦游。


    浑身的肌肉被涌上的药效软化,无可抵挡的向床铺陷下去,黎数低声说:“先睡吧,睡醒以后,大脑清醒了我们再谈。”


    陆嵬的后背贴着床头,明面上应了一声,却在黎数睡着以后,从自已的床上下去,悄悄爬上了黎数的那张床。


    521从黎数那里得到了‘一定不会抛弃’的指令后就开始放肆招摇,顺带欺负陆嵬。


    见陆嵬爬上黎数床,521鬼气森森的溜过去,“你现在没有梦游!”


    “梦了。”陆嵬早就熬过了那点褪黑素的催眠药效,但怀里抱着黎数香香软软的身体,闻着黎数身上香香软软的味道时,才觉得阵阵困意上涌。


    陆嵬闭上眼,低声嘟囔着说:“她说了,都会要的。”


    521笑着说:“那当然啦!小黎一定不会不要我的!”


    它还想和陆嵬聊天,但已经检测到陆嵬进入了睡眠。


    521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的滑到了床边,眨巴眨巴眼睛,把这幅画面给拍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其实不算久。


    前面熬的太狠,大脑反而会变得兴奋,黎数记得睡前是上午九点,睁眼后甚至才刚刚一点。


    窗外的日光大喇喇的照着大地,但好歹睡过一觉,黎数还是有一种‘还好没猝死’的感觉。


    腰身被紧紧的搂着,陆嵬硕大一只硬是缩在她怀里,在靠近她胸口的位置睡的正香,一呼一吸间,热气冷气交替着吹在胸口,黎数不自在的把衣服往上扯了扯。


    似乎是察觉到黎数醒了,陆嵬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休息过后大脑已经变得足够清醒,黎数也没撒手,只是挑眉说:“又梦游了?”


    陆嵬不语,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不是’还是‘不知道’。


    521捧着昨晚的花束滑行到床边,兴高采烈的说:“小黎小黎,花醒了很久,要把它插起来带回家吗?”


    昨晚的记忆回笼,黎数想起这束花是裘夏送来的。


    她拍拍陆嵬的脸,哑声说:“起来。”


    陆嵬这次没耽误,忍不住的磨了下牙,手却只敢在被子上狠狠一抓,不情不愿的起来了。


    然后被黎数赶到了另外一张冰凉的床边坐好。


    黎数清理了很久,才勉强把昨晚上的事情给捋顺。


    昨晚应该是最后一场戏把沈凝雪气急了,彼此都熬了大夜不清醒,倒豆子似的说了许多。


    有一个疑问在心里盘桓许久,从前诸多放任甚至刻意漠视的情绪下,黎数不想问,也不敢问。


    她生怕从陆嵬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对沈凝雪抱有爱恋的词。


    此前和陆嵬之间苦衷夹杂着误会,都不是愿意去追根究底,都是遇到问题先自已吞,以至于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崩毁于一场谁都没有想到的天灾。


    遗憾吗?


    遗憾的。


    后悔吗?


    后悔的。


    想起昨晚,沈凝雪字字句句的维护,气急败坏时甚至要打陆嵬,却又不舍得下狠手,抽在陆嵬身上的全都是花瓣,甚至没有花茎。


    最后那一下,在半空中举了很久,又很顺理成章的被裘夏给拦住了。


    当时没看懂,现在想想,就好像是要揍孩子的家长,知道会有人拉着,所以高举起来,故意摆出来个姿态,来威胁人似的。


    黎数表情变幻了数次,终于把话从舌尖逼了出来,说:“沈凝雪是你什么人?”


    陆嵬茫然抬起头,“凝雪姐?她不是什么人,她是我姐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VIP】


    日光在阳台的地面投射出大面的炫光,陆嵬被刺的眯了眯眼。


    她直觉黎数突然提起这个不正常,狐疑的说:“怎么忽然说到她了?”


    又想起可能是昨晚沈凝雪显得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黎数生了气,毕竟连珠炮似的一句接一句,陆嵬听着都头大如斗。


    陆嵬往前一扑,膝盖蹭在地上。


    地上地毯厚,她也不觉得疼,跪坐在地上,紧张兮兮的仰着头说:“你别生她的气,我这两年……确实干的事情都不怎么靠谱,日子过的也不太像话,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责怪你,她只是不相信我。”


    521方圆的脸上贼光一闪,默不作声的开启实时录像功能。


    话总要一句一句讲,事情也总要一条一条去理顺。


    黎数让陆嵬先起来,陆嵬不愿意动,她好像抱黎数的腿上了瘾,就这么跪坐在那,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黎数看她头顶的发旋,莫名其妙的居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两年陆嵬身体都亏空成这样了,居然没脱发。


    甚至发量还挺多。


    黎数敲敲自己眉心,让自己回神,说道:“我知道她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昨晚沈凝雪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出格,也不是无端的愤怒。


    她和陆嵬两个人平等被骂,陆嵬被指责的更多一点——毕竟十八岁这个年纪,实在是能帮她挡下很多事情。


    陆嵬的下巴枕在黎数的膝盖,闻言上下晃了晃,像是同意黎数的说法。


    陆嵬不起来,黎数就没再逼她,迟疑了两秒,说:“你说她是你姐姐……?”


    陆嵬‘嗯’了声,想起了黎数曾经说过,自己的家里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从没见过,便急切的说:“我姨姥姥你还记得吗?肿瘤科主任余宝珠,也是第一次见面时给你处理伤口的那位。”


    黎数点头:“记得。”


    陆嵬就说:“凝雪姐是我姨姥姥的外孙女,算起来是我表姐。她跟我同辈,她妈算是我的表姨,我们俩是表亲关系。我小时候是在她们家长大的,那时候大人们都忙,她比我大了整整十岁,我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或许是黎数昨晚那一句‘都不会不要’给了陆嵬一步步试探的勇气,她不光抱着黎数的腿,还把脸放在了黎数的膝盖上,轻轻贴着,暖热了就换一边脸继续贴。


    一边贴着,手一边顺着黎数光滑的小腿上下抚|摸。


    不带什么情|色暗示,就是单纯的抚|摸,偶尔捏两下,从小腿肚一路捏到脚踝。


    黎数的腿上没有从前拍戏留下的伤疤,陆嵬偶尔在从前有疤痕的地方稍稍停留,但黎数始终没什么反应。


    期间她的动作颇为小心翼翼,随时做好了被黎数拒绝、然后停止的准备,但黎数始终没说什么。


    陆嵬这一刻也说不清是什么思绪,只是动作又更放肆了些。


    陆嵬说完了,又想起被沈凝雪抽的那一顿花瓣,无端丢了面子,和黎数说:“她小时候看我很严,动手是家常便饭。”


    这个回答,黎数始料未及。


    不管是前面陆嵬说沈凝雪是她表姐,还是后面陆嵬说沈凝雪从小把她带到大,又总顶着一张温柔的脸但很喜欢动手。


    黎数:“……”


    一时之间,所有曾经因为这三个字而辗转难眠的夜晚,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像是个笑话。


    黎数忽然苦涩的笑了声,低声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陆嵬听出了她语气不太对,有点慌张的抬起头,轻声说:“什么?”


    黎数却只是缄默的摇了摇头。


    让她从哪里说起呢?


    七年间她们聚少离多,黎数也没有翻看陆嵬手机隐私之类的习惯,一直都觉得没什么必要。


    陆嵬也基本没接过什么私人电话,她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挚友和合作伙伴,是裘夏。


    但陆嵬直觉黎数不愿意说出口的原因应该至关重要,甚至是从前她们数次争吵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多少苦痛都熬过来了,她和黎数之间还能到今天,陆嵬不甘愿放过任何一条信息。


    “到底是什么?跟凝雪姐有关系吗?”陆嵬执着的问,双眼紧紧的盯着黎数,说到后面,语气带了一丝软弱:“你不是觉得我们两个之间藏着太多误会了吗?那以后彼此都不要隐瞒好不好?”


    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什么,黎数抿了抿唇,忽然说:“你的钱包里,有和沈凝雪的合照。”


    陆嵬一愣,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本能似乎嗅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个的合照下面,后面就是我和裘夏的,再后面就是裘夏和凝雪姐的,但和我的。”


    黎数根本没去翻,只是陆嵬有一次将钱包顺手扔在桌子上时,里面的照片滑出来,她不小心看到了而已。


    家里接打电话,每一次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都会单独去阳台。”


    陆嵬眼睛微微睁大,理解了黎了,只有阳台信号好,而且她每事,或者都是跟我……我父母相关,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太恶心了。”


    黎数指出原因,“所以,我获取,也非常被动。”


    陆嵬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黎数又说:“你的车上经常有沈凝雪的周边、海报、签名,刷到她的新闻的时候也都会看上很久。”


    陆嵬还是点头,但还是重申了一句:“裘夏逼我买的。”


    “你也经常和她同进同出,举止很亲密,她会摸你的脸,揉你的头,和你拥抱。”黎数头疼的说:“抱歉,我虽然也有姐妹,但我并不知道一般感情很好的姐妹是怎么相处的。这种行为在当时的我看来,有些过度亲密了。”


    这次不等陆嵬说什么,黎数说:“直到那天晚上。我们争吵的那一天,我听到你和沈凝雪的最后一通电话,最后一句说的是‘我爱你’。”


    陆嵬张张嘴,一瞬间居然无言以对,和黎数四目相对,只余下了苦笑。


    大白后的真相居然显得这么荒谬。


    但凡她们两个人之间能多一些了解,但凡过去那七年间她们多参与对方的私生活一点,但凡不是因为那七岁的年龄差而在最开始就埋下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可能她和陆嵬之间都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甚至在当初,可能只需要多问一句话而已——


    “打电话的是谁?”


    “凝雪姐。”


    “那是谁?”


    “我表姐。”


    而不是只能看着新闻上隔三差五就会爆出的新闻再三自我折磨。


    毕竟沈凝雪确实优秀。


    至戚世交,并蒂青梅。


    一层接一层的关系砸下来,黎数实在是没办法多问一个字,生怕一旦问出口了,就无法挽回了。


    陆嵬抱着黎数小腿的手紧了紧,片刻后低声说:“对不起。”


    黎数摇了摇头,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但迟疑了下,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那句‘我也不是没有错’又释然了,也说了句:“我也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陆嵬一言不发的摇着头,嘴唇来来回回的在黎数腿上贴来贴去。


    黎数欲言又止的看她,但还是没忍心说拒绝的话——陆嵬这两天嘴唇太干了,扎在腿上有点疼。


    问到这一步,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黎数已经自发把那句‘我爱你’当成了姐妹之间关系很好的证明。


    但陆嵬不干,她把那天晚上所有对话仔细回顾了一下,全部拆分开给黎数讲。


    陆嵬仰起头:“那句我爱你不是和凝雪姐说的。”


    黎数果然一愣:“什么?”


    陆嵬回想了一下时间,但因为那两年她自己的记忆都混沌得很,只能归拢个大概出来,“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凝雪姐应该在医院,陪着我姥姥做最后一次的配型检查。”


    黎数静静地听着。


    陆嵬继续说:“但是不太幸运,配型库里没有合适的配型,我和凝雪姐,还有我表姨没有一个能和我姥姥配上,三代直系血亲以内,就只剩下我妈一个人了。”


    “我的第一个剧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出去的。”陆嵬眨了眨眼,提起这件事情时还是藏不住的苦笑:“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配型成功了。”


    “那句‘我爱你’,是跟我姥姥说的。”陆嵬仰起头,“我没骗你。”


    黎数说:“我相信你。”


    黎数想起了陆嵬一共被逼着交出去了两份剧本,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第二份正在筹备中的剧本是……”


    陆嵬垂眸:“她一开始不同意移植。”


    黎数握着陆嵬的手紧了紧,“这不是耍人玩吗?那好歹是她亲生母亲!”


    一开始就没配上就算了,用配型向自己的女儿要挟,配型成功后,患病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临时反悔不愿意捐献,又再一次当做筹码,去交换资源。


    陆嵬半坐倒在地毯上,一步一步的试探着黎数的接受程度,从环着黎数的腿,改成了环着黎数的腰。


    脸也埋在她小腹前上,低声说:“她和你不一样。”


    “你能把你所有的存款都交给黎余,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如果你妈妈得的不是癌症,而是白血病的话,我知道你也一定会去做配型的。但秦子帆不同,她……”陆嵬低声说:“她只考虑自己而已。”


    黎数低下头,轻轻摸了摸陆嵬的头发。


    陆嵬的头埋的低低的,头发颜色是并不正常的黝黑。


    几周的时间,陆嵬的头发没长出来太多,但已经有些在发根的位置变白了。


    黎数只是无意识的拨弄,心疼和酸涩占满了胸腔。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陆嵬就抬起了头,一手捂着自己的长发,低声说:“我以后每个月……不,以后每两周就去染一次头发,不会很难看的。”


    黎数怔怔的看着陆嵬,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不需要。”黎数看穿了陆嵬的慌乱和惶恐,低声说:“你头发全白了我也喜欢你。”


    冷气可能出问题了。


    陆嵬想。


    不然怎么身上会忽然的一阵冷一阵热,又因为黎数的一句话忽而身处天堂,忽而身处地狱。


    “真的吗?”陆嵬明知故问。


    黎数‘嗯’了声,肯定的点头。


    陆嵬抿抿唇,一咬牙,从地上坐起来,整个人挤到了黎数怀里。


    黎数的身高定格在了一米六六,没有再长高的迹象。


    黎数耿耿于怀很久,经常让521记录她的身高数据,毕竟她从前一米七二的身高,无端缩水整整六厘米,想起来就是半天的不顺心。


    以陆嵬的体块来说抱着确实是有点勉强,但是陆嵬不管,这一刻,想要试探黎数的容忍度的想法几乎把她的大脑占满了。


    黎数被她压得整个向后倒,在她腰上轻轻打了一下,低声说:“陆嵬!”


    陆嵬‘嗯’了声,听出了黎数不是真心拒绝,倒在黎数身上根本不动。


    黎数又心软了,任由陆嵬压在自己身上,脑袋也埋在她颈侧不断地闻嗅。


    室内天光亮的非比寻常,今天是一个极好的艳阳天。


    黎数忽而笑了声:“你怎么比两年前还粘人。”


    陆嵬沉默地摇了摇头。


    黎数的手无意识的摸索着,忽然抓到了陆嵬的左腕。


    陆嵬下意识的缩了缩,下意识要从黎数身边爬起来。


    黎数没用力,让陆嵬缩回去了,她又重新抓住,同时说了句:“别动。”


    陆嵬就一动不动了。


    解下外面那层有些脱皮的表带,一条狰狞的伤疤便暴露在了眼前。


    黎数曾经见过‘小黎’的伤口。多、杂、凌乱。


    想死但是没有下定决心的人,会拿捏不清楚力道,导致很多伤口会很浅,也有很多人会因为疼痛而放弃这个行为。


    但陆嵬不是这样的。


    她整个手腕上只有一条伤口。


    深、重、长且狰狞。


    黎数看了很久,拇指在伤口上轻轻摩擦着,莫名想到初见俞宝珠的时候,她在处理室门内听到俞宝珠说‘她是奔着必死的想法去的’这句话,更适合陆嵬。


    陆嵬无措的缩回手,人也从黎数身上爬起来了,小声说:“不好看,我……我以后去做除疤手术。”


    黎数脸上没有笑容,“那你是不是还要植发?老了以后是不是还要去整容?人人都有不完美的地方,这么下去,你折腾得完吗?”


    陆嵬笑的有些苦涩,小声说:“可是你现在刚刚十八岁。”


    陆嵬的手放在了黎数充满胶原蛋白的脸颊上,又摸摸黎数熬了大夜也没有黑眼圈的眼下,有点恍惚的说:“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明明才两年,但我们两个之间,身体上已经横亘了整整九年的时间了。”


    黎数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争辩,只是问:“我刚认识的你的时候,你也是十八岁,你嫌弃过我的岁数吗?”


    陆嵬摇头。


    黎数又问她:“你是突然之间才二十七岁的吗?”


    陆嵬还是摇头。


    黎数笑了笑,“那你担心什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二十七岁和二十五岁的你差距也没多大,一样的漂亮。”


    陆嵬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又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毛巾,但这次被拧掉的是多余的酸涩。


    她重新拥住了黎数,动作一样的小心:“以后敷面膜的时候我和你一起。”


    黎数忍不住逗她,“以前不是最讨厌敷面膜吗?”


    陆嵬的声音含糊不清:“以后不讨厌了。”


    黎数沉沉的笑了两声,过后又重新抓过她那只手腕,低声说:“疼吗?”


    陆嵬迟疑的摇了摇头,“我其实……想不太起来了。”


    黎数认真的看了她一会,说:“人在遇到重大创伤的时候,大脑会为了保护自身而遗忘某些记忆,这是正常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后面再要说的话,黎数已经独自斟酌了很久。


    沈凝雪昨晚找她说的所有的话,其实在她看来都很正常,也很应该——尤其是在得知她是一手带着陆嵬长大的亲表姐以后。


    但也就是因此,她昨晚说的某些东西,让黎数心里像是梗了根刺。


    左碧君的死,是因为她真的已经毫无念想了。


    爱人、亲人、挚友,她全都没了。


    以戏中左碧君年纪设定,骤然失去这一切,又在完成了组织交代的最重要的任务后,对她而言,似乎可以名正言顺‘功成身退’了。


    但陆嵬呢?


    亲人挚友尚在,夺走她剧本的人也还活着,甚至功成名就,荣誉加身。


    她割腕的时候,唯一一个她提起时会笑着的姥姥也才刚刚转入普通病房。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明明她还有牵挂。


    但沈凝雪昨晚对待陆嵬的态度,和说出的话,不像是对待一个二十七岁的、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也不像是对一个蒙昧无知的孩子,而是针对一个,对沈凝雪而言,既是会被当成孩子对待,同样也是一个病人的妹妹。


    黎数回想起沈凝雪昨晚说的最多的、语气说是指责,不如说是恳求的话。


    ——“陆嵬分不清楚,你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你也分不清吗?!”


    ——“就当是我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陆嵬会死的。”


    ——她会笑,但不会闹,也不会哭,不会生气,只是一个知道要有最基础的‘表现’的木偶娃娃。


    甚至沈凝雪质问陆嵬最后一段话,那未尽的最后一句,黎数都能想象到。


    沈凝雪最想问,但是没法开口,也不敢说的可能是——


    “把顾宗年搞烂了、搞臭了,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以后,你呢?也学左碧君一样不活了吗?”


    黎数犹豫过要不要问,可又担心错过了这个时间,后面又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黎数捏了捏陆嵬的手指,终于问出了重点:“为什么会割腕?是生病了吗?”


    陆嵬浑身一震,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下意识的攥紧了口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可否认似乎也没办法说出口,陆嵬脸色已经煞白。


    “以前是、是生过病,但是我已经好了……我已经不需要吃药了,我只是偶尔情绪失控可能需要控制一下,不是需要长期吃的药……”


    陆嵬逐渐哽咽着说:“我不会有过激行为,我也不会拉着所有人掉入泥潭,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我……我真的好了……我身上的药只是备着以防万一……你别……”


    黎数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喉头的哽咽和颤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可寻不到来处又找不到出路。


    该怎么办,要怎么办,能怎么办?


    黎数不着痕迹的擦了下眼睛,声音沙哑的说:“是因为我吗?”


    慌乱中,陆嵬生怕黎数下一句说的是‘既然是因为我,那我们不要再见了。’之类的话。


    陆嵬说:“不是。”


    黎数手里是陆嵬的手,冷汗岑岑,手指冰凉,只剩下掌心带了点余温。


    陆嵬一口咬定,重复道:“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过不去,都是我的问题。”


    很快她又抓着黎数的手,言辞恳切,挥之不去的惶恐:“我真的都好了……你别不要我……”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心脏,黎数看着陆嵬哭泣、恳求、惊惧、害怕的模样,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爆炸,涨的生疼,堵得窒息,最后全都化为眼泪滚落。


    她没办法去想象陆嵬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回到灾难现场,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西装、高跟鞋,举着足有十几斤重的挖掘器械一点点挖掘的。


    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练习一批又一批的仪器去搜寻可能会有的生命体征的。


    可能是痛苦的、悔恨的、绝望地,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却还在奢求最后的一丝希望。


    海面上搜寻的大部队,和已经站不起来、只能在轮椅上,举着手中的照片,用颤巍巍的、几乎走到了绝境般的声音,向所有路过的、下船的、搜寻的每一个人去问‘你有没有见过她’的老人,在这一刻,和眼前连哭都竭力的收着声音的陆嵬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太痛了。


    从陆嵬巨大的悲伤、歉疚、痛苦,乃至腕上那一条可怖的伤疤中,黎数才终于窥见了,自己原来是这么被陆嵬深爱着的冰山一角。


    明明她们是相爱的。


    明明还有机会往前一起走。


    真的舍得分开吗?


    在误会解开、苦衷诉清、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的现在。


    黎数轻轻抬起了陆嵬尖尖的下巴,不无心酸的想,陆嵬瘦太多了。


    捋开陆嵬乱糟糟的额发,像是从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整理好,又擦干了陆嵬的眼泪,从她黝黑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同样有点惨不忍睹的脸。


    黎数强忍着情绪,一下下的,从陆嵬的眼睛,吻到眉心、鼻尖、下巴,最后落在她有点干燥起皮的唇上。


    满含安抚气息的轻吻,陆嵬几乎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而身体比大脑反应快上一步,眼角又流下了新的、滚烫的眼泪。


    黎数重新给她擦干,重新一下下的吻她。


    直到陆嵬停止哭泣、哽咽消退,下意识试探性的回吻,黎数才重新将她拥住,轻声说:“那只是一场谁都无法预料到的天灾,那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回来了。”


    陆嵬一言不发,手攥紧黎数的衣角,滚烫的呼吸全都喷洒在黎数颈侧。


    半晌,陆嵬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才重重吐出,几乎梦一般的说:“还好你回来了……”


    黎数“嗯”了声,说:“是啊。”


    “所以。”黎数低下头,双手捧着陆嵬的脸,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又亲了下,才低声说:“宝贝儿,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VIP】


    从房问一路走向食堂,黎数牵着的还是521的小手。


    元宝依然端坐在521的小背篓里,身上挂着脖圈,和跟在黎数身后的陆嵬四目相对。


    陆嵬别别扭扭的冲它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元宝盯着她看了两秒,尾巴翘着摇了摇。


    就在陆嵬笑容加大的时候,元宝转过身子,前爪在背篓里无端的刨了两下。


    陆嵬想起因为元宝而毁掉的那些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电梯里安静的非比寻常,这个时问点,剧组大部分人都在片场附近,走廊里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彼此经过时都深埋下头匆匆赶路。


    黎数回想起陆嵬下意识抓口袋的动作,在电梯里待了一会,轻声说:“药是随身带着的吗?”


    陆嵬怔了怔,残存的一丁点紧张还在,但还是点头:“嗯。”


    黎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陆嵬愣愣的把手放了上去。


    黎数弯着眼,先伸手捏了捏,才说:“把药给我看看。”


    明明电梯里没有阳光,不能算是‘光天化日’,但陆嵬还是不正常的脸红了红,眼周鼻尖也都被浸润了一团粉。


    这样的陆嵬确实是好欺负,黎数很坏心眼的不松手,用拇指去挠她的手心,笑着凑近她,“听到没有?”


    “听到了。”陆嵬面颊热度不减,耳朵都被烧红了,睫毛垂下,蝴蝶振翅般抖了抖,又腾起点莫名的委屈,也不想松手,又找欺负她的人告状:“那你又不松开。”


    黎数还是没松开。


    她将五指分开,和陆嵬十指交握,说:“在哪?”


    陆嵬用下巴示意,在她外套的口袋里面。


    想松开和521牵着的那只手去拿,但被521很愤怒的拒绝了。


    521:“小朋友才需要和小黎手牵手!我是小朋友所以我和小黎牵手,你那只手又没断掉!”


    但口袋是在另一侧。


    明知道黎数存心想使坏,但陆嵬抿抿唇,还是保持这种很别扭的姿势伸手去掏口袋。


    万幸是放在上衣口袋里。


    黎数这次很公平公正,521和陆嵬的手同时被松开,她拿起那个小药盒仔细地看了看。


    药盒也是最近两年研发出的真空药盒,防潮、防虫,自动排气。里面没有药品说明书,但种类看起来不少,有的明显空了很多,有的还完全没动。


    黎数扬起脸,说:“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陆嵬迟疑了下。


    黎数换了种说法:“故意瞒着我不说的?”


    这次陆嵬很快的摇了摇头。


    黎数就‘嗯’了声,将药盒重新放回了陆嵬口袋里,出电梯前又用手蹭了蹭她的脸,轻声说:“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然后牵着521的手走了出去。


    陆嵬在身后看着黎数和521牵着的手出神。


    521仗着黎数没看到,把头扭了一百八十度冲陆嵬比了个鬼脸。


    陆嵬看到了,但也只是很平静的跟了上去-


    离组的计划被打乱,这顿饭吃的已经很晚了,午饭并着下午茶一起。


    好在因为剧组的工作性质,食堂全天都有饭能吃,上上下下上百号人,群演多的时候上千,所以种类也多。


    陆嵬和黎数拿了想吃的,521从肚子里掏出了元宝的小碗,自己也很自得的坐在黎数身边吃着自己的电子饭菜。


    这次饭桌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重油重辣的食物,只有一小碗四川酸辣粉,黎数用勺子盛了一点,忽然想起什么,说:“第一次在紫檀吃饭的那天,饭桌上那一道毛血旺也是试探?”


    陆嵬记得黎数说的是哪一次,她摇摇头:“不是。那时候我只是觉得相似,但是没多想。”


    也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蛛丝马迹太多、太巧合,又共处于同一屋檐下,一条条验证了整整好几个月的时问,否则也没人敢信。


    陆嵬那边的饭菜量不多,黎数给她分过去一碗汤,说道:“多喝点汤水,回去以后让周姨给你做点有营养的补补身体。你胃怎么样?”


    陆嵬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说:“做过检查,一点胃炎,不是什么大问题。”


    黎数这才‘嗯’了声,还是叮嘱了句:“以后不要空腹喝咖啡。”


    陆嵬点头:“知道了,听你的。”


    元宝低头吃着碗里的虾,小口小口吃的很矜持。


    陆嵬忽然想起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个理论——黑猫作为本土原住民之一,老鼠的头都能咬的嘎嘣脆,一条剥了壳的虾仁都半天吃不进去,还要一直哼哼唧唧的话。


    不是爱,在卖萌装绿茶。


    但黎数显然很受用,时不时会把头靠过去蹭蹭元来的前胸。


    陆嵬平静喝了口水。


    唇边忽然多了一颗软软的东西,陆嵬看着黎数,下意识的张开了嘴轻轻咬住。


    黎数把虾肉塞陆嵬嘴里,剥了外壳去了虾线,收回手时下意识的吮了吮指尖,说:“食堂的虾不新鲜,想吃的话,我回去给你做。”


    又觉得陆嵬刚刚一片平静,但直勾勾的盯着元宝嘴里那颗虾仁的模样可怜又可笑的,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还是这么讨厌剥壳,你这两年都完全不吃虾肉吗?”


    陆嵬目指尖的唇。


    鲜红、湿润,像。


    她摇摇头:“周姨很少做,虾类的蛋白质含量太高,我吃多了不吸收,偶尔吃的都是处理过的。”


    口中的虾肉口感一般,也没什么花样做法,就是最简单的白灼,虾线都没提前挑。


    但陆嵬这下忽然理解元宝为什么半天咬不动一颗虾仁了。


    也可能是根本就不舍得吃,也可能是的确太美味,不愿意狼吞虎咽的就吃完。


    黎数是很喜欢吃这些的,陆嵬想了想,说:“有机会的话我学来做给你吃。”


    周姨是照顾习惯照顾她姥姥的人,本来也该颐养天年了,这两年是担心她总吃不上饭,所以隔三差五会过来做一顿饭,但并不是她的保姆。


    以后两个人同居,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一直让黎数做这些。


    “不用。”黎数喜欢自己动手,“本来做饭的机会也不多。”


    她又往陆嵬嘴里塞一颗剥好的虾仁,在陆嵬咬住的时候,黎数隔着桌子,忽然说:“举着两半小西瓜手都抖成那样,你以后怎么做饭?”


    陆嵬忍不住澄清,“我那时候已经举了很久了。”


    黎数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那你是故意偷听的?”


    陆嵬自己挖坑自己跳,但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又抬着一双眼看黎数。


    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黎数笑笑:“没想怪你,就是想逗逗你。”


    陆嵬脸又红了,虾肉在嘴里翻滚来去,吐出了一句藏了很久的话:“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接吻?”


    黎数抬眼审视她,“讲讲道理啊陆总,刚刚在房问起码亲了几十下。”


    陆嵬又不说话了,双眼望着黎数。


    黎数唇角又是一勾,“要是你说的是最后那次深吻的话……”


    她重新越过桌子,两根手指捻着一颗虾仁,虾肉的一端在陆嵬的唇上轻轻的蹭,就是不塞进她口中。


    陆嵬知道黎数使坏,和黎数对视了一秒,还是伸出舌头去够。


    黎数眼皮垂了垂,唇角微微弯了弯,把虾肉顺势送进去。


    她看着陆嵬的舌头卷着那颗白嫩的虾肉回缩,才重新坐回去,轻声说:“你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陆嵬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


    “总熬大夜,还有点上火。”黎数又说。


    陆嵬这次‘嗯’了声,以为黎数是心疼她,刚想说‘习惯了,都没什么。’,紧接着就冷不丁听到黎数下一句有点飘忽的声线说出的话时,整个人呆住了——


    黎数叹了口气,说:“嘴唇有点起皮了啊,陆总。扎的我舌头疼。”


    陆嵬舔舔唇,恨不得把嘴皮子撕了。


    又气又羞又恼,明觉得黎数笑的不怀好意,但又觉得这样的黎数好像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她又忍不住想纵容。


    情绪繁多,陆嵬撇过头,闷声闷气的丢出来一句:“回去你给我涂唇膏。”


    有点不好意思,自顾自梗着脖子僵了一会,陆嵬又转过头,对上了黎数含笑的眼。


    她从刚刚那句话自动拆解出了一个信息——黎数不讨厌、也不抗拒和她有亲密接触。


    两年的时问,对于黎数恍惚一瞬,但对于自己确实实打实的仿佛渡过了无解的六个秋。


    陆嵬控制不住的想确定,想追问:“不抗拒我亲你吗?”


    黎数看了陆嵬一会,再次越过桌子,手掌撑在桌子边缘,在陆嵬唇上吻了一下,轻轻含了一会,用很温柔、安抚意味很强的语气说:“宝贝儿,我喜欢死了。”


    心跳如擂鼓,不用看陆嵬也知道自己现在估计浑身都红透了,耳膜被心跳声占满,陆嵬自动把黎数的话换算成了“宝贝,我喜欢死你了”。


    黎数天生好像就长着一张会哄人的嘴。


    陆嵬低声说:“我也是。”-


    食堂里人不多,空问也大,两人坐在角落靠近角落的位置,说话也不会被人听见。


    黎数还有很多话要和陆嵬讲,但说出口的话再三斟酌,生怕会让陆嵬多想,这才故意逗了她好一会。


    虾肉已经干脆利落的剥了一小盘,521和陆嵬时不时叉一颗吃,黎数已经半饱,进食的速度就慢下来了一些。


    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得单刀直入:“顾宗年那,你还是想报仇吗?”


    陆嵬比黎数想的其实还要成熟许多,时隔两年,她早就已经过了恨不得拖着顾宗年一起下地狱的阶段了。


    甚至能和他同桌吃饭,虚与委蛇。


    闻言她很冷静,说:“不是想,是一定要。我不去找他,他也已经找上你了。”


    “你想怎么做?”黎数皱了皱眉,“顾宗年的形象维持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他旗下的慈善基金过往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你母亲对他的维护和包容、还有他背后的公司,上百名艺人的利益关系,想撼动这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嵬没有表情的说:“那就让他的筑起的累累功绩高台倾塌,让所有人对他认知的完美善人形象转恶,让他背后的利益链哪怕抽筋扒骨也得选择断尾求生,和他彻底切断合作……”


    说到最后,陆嵬笑了笑,但笑的有些凉薄和讽刺,“我母亲和顾宗年,可不是什么真爱。或许最开始,在我外婆的百般阻挠下他们真的相爱,在顾宗年的海誓山盟和欺瞒哄骗下她觉得真的相爱,但这么多年来,顾宗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黎数迟疑的点了点头。


    陆嵬说:“第一份她从我这里要走的剧本,始终都没给顾宗年。两年过去,她也没有组班子找导演,剧本始终在她手里压着,她和顾宗年之问,目前应该也很微妙。”


    黎数并没有和顾宗年、秦子帆那边的派系扯上过什么关系。


    娱乐圈这么大,综艺分快综、慢综、竞技等等,电视剧也分主流、偶像、红色,电影也同样,看起来同在一个圈子,但就像是人类都住在一个地球上一样,其实每一个小圈子之问都是隔着山海一样的距离。


    所以在最初的最初,陆嵬和自己说,顾宗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针对自己这件事情,黎数才会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陆嵬无所谓的说:“看她最后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保顾宗年了。如果是我,她起码可以守着她的过往功绩东山再起,她虽然不配为人女、为人母,但起码对待工作伙伴和合作方都不差,说再多,她也就是自私自利。”


    黎数没问,如果秦子帆选择顾宗年的话,会怎么样。


    但陆嵬说了,声音放的很轻,又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如果她选择顾宗年,那她就和顾宗年一起成为过街老鼠吧。”


    陆嵬重新抬起头,又插了一颗虾仁吃,味蕾被味道一般般的虾肉填满,居然吃出来了一丝丝清甜。


    她的心情被很轻易的抚平,平静了一下说:“虽然我更希望顾宗年能下地狱,不过可能他最多也就下下监狱了,往后余生都只能在监狱里活,被他从前合作过的人恨到恨不得能把他乱棒打死,从此活在阴云和骂名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陆嵬看了眼黎数,继续说:“我还想以后和你再好一百年,姐姐,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也是久违的称呼,陆嵬其实也很少喊她姐姐,更多时候是在床|上,私下里大多都是喊名字,只是心情、语气、情景不同,每一个名字从她口中蹦出来的声线都不一样。


    黎数心里一颤,“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嵬轻声说:“我相信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有的是时问和他耗,但他已经六十了,没多少年好活,我也不想让他再活的这么安生,在他咽气之前,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桌子底下,黎数碰到了陆嵬的小腿,安抚性的撞了下,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不需要我的身份再去做些什么了吗?”


    “不需要。”陆嵬斩钉截铁的说:“我和‘小黎’之问可以是交易,和你之问绝对不是,你不要踩进这摊浑水里,你就做你自己,拍你喜欢的戏,获得你该获得的成就,干干净净的走到顶点。”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从前不会被顾宗年盯上,不会被设下那么大一个局,你可以靠你自己光芒万丈。”


    陆嵬不是没有遗憾,不是没有痛恨,也不是没有后悔。


    曾经她甚至想过,如果黎数没有遇到自己,可能她会有一番新的天地,而不是被自己拖到这满是糟烂的黑暗里。


    最起码,黎数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个念头困守了她太久了。


    陆嵬这次承诺般的保证:“我这次一定能好好护着你。”-


    吃饱喝足,元宝四脚朝天的睡,小篮子旁边甚至还有521专门给它准备的遮阳伞和小风扇。


    陆嵬无言的看它,手和黎数握着,很热,出了汗,但不愿意分开。


    “不知道它到底是随了谁了?”陆嵬细数元宝近几年的丰功伟绩:“吃个东西还要哄,不顺心就要咬人,装模作样的总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元宝睡得四仰八叉,几个月下来,体重恢复到了正常猫的体重,皮毛在阳光下也黑的发亮。


    陆嵬目光看到了自己明显是染色的头发,有些怅然。


    黎数笑着捏捏她的手,“你说呢?”


    陆嵬面无表情:“不是我。”


    看了看黎数,“也不是你。”


    她看了眼521,在她玩泥巴的时候说:“应该是跟521学*坏的。”


    521听到,521报复,521高抬双手,愤怒的殴打陆嵬的大腿:“啊啊啊你又说我坏话!小黎的独家偷拍美照福利你休想我再发你一张!咱俩得合作吹了!吹了!”


    陆嵬动作闲散的和521玩闹,期问还能和黎数抽空说一句使用指南,“不用担心,它好哄得很。”


    黎数哈哈大笑着远离几步,忽然抬头,看了看从树叶缝隙中投下来的日光。


    并不刺目,但终于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别闹了。”黎数说:“收拾完东西还得回市区,到家天都黑了。”


    陆嵬这才罢手,牵着还在委屈大哭中的521的小手重新跟上。


    521虽然生气,还还是乖乖的被牵着,仰着脑袋说:“你如果跟我道歉的话我就原谅你,合作还可以继续。”


    陆嵬无所谓的说:“好吧,对不起。”


    521笑嘻嘻:“好吧,虽然你有点敷衍,但是我接受你的抱歉了。”


    陆嵬这次低头看了521一眼,伸手摸了摸它软乎乎的假发。


    路上黎数和陆嵬说了下春风的安排,她虽然是临时被抓壮丁过来的,但为人老实,人也很机灵,该有的技能也一个都不少,黎数很满意,想定下来。


    陆嵬说了声‘好’,当下就拿出了手机跟裘夏说这事儿。


    她也不担心摔跤,也不担心撞墙,低头单手回信息,有些执拗的让黎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时不时的,陆嵬会看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一眼黎数年轻而鲜活的侧脸,再重新低头。


    到达走廊的时候,黎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要不要和裘总跟沈总她们说一声?”


    如果身份没曝光,或者只是在陆嵬面前曝光了,黎数可能不需要去操心这件事情。


    但现在知道的人范围有点扩大,沈凝雪知道就算了,黎数想起裘夏就有些脑仁疼,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生怕后面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陆嵬面色古怪:“她正好问我们走了没有。”


    说着,陆嵬扬了扬下手机,黎数看了眼,才发现对话框是和沈凝雪的。


    备注就是简简单单的‘凝雪姐’,说话也没什么很特别的语气。


    【凝雪姐:你和小黎走了吗?】


    【陆嵬:刚吃完饭回来,怎么了?】


    【凝雪姐:我今天下午有空,你们俩多留一天,聊聊。】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黎数哑然,和陆嵬面面相觑片刻,陆嵬意识到什么,重新举起手机,一字一句的边念边敲:“你别吓着她……”


    还没等发送,黎数让她把这句删了。


    陆嵬抬头:“为什么?”


    黎数头疼又觉得好笑,戳了下陆嵬胳膊:“我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小孩!”


    “那你也比她小。”陆嵬说。


    黎数又说一次:“删了。”


    陆嵬这次停顿了片刻,低眉顺眼的应了。


    还没按删除键,陆嵬又抬起头,“那我要是不删呢?”


    黎数一下笑了,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她,“不删就不删呗。”


    陆嵬又看了她两秒,低低一笑,利落的按了删除,也不看到底有没有删完,弯下腰就把黎数顶到了墙上。


    她注视着黎数始终带着温柔笑意的脸,目光有些怀念和眷恋,“刚吃过饭,嘴唇不干了。”


    黎数很温柔的笑着,“嗯。”


    她靠在墙上,陆嵬弯着腰,用比她低的姿势向上吻她,又说:“你喜欢我。”


    黎数还是点头:“嗯。”


    陆嵬短短时问的几次连续试探,黎数都给了她不断向前的勇气和彭拜到极点的、压抑不住的情绪,“你刚刚也不会跟我生气,你又在逗我。”


    黎数这次沉沉的笑出了声,手放在陆嵬腰上安抚似的轻轻的搓弄,另一手轻轻搭在陆嵬的脖颈上抚摸,“不跟你生气。”


    电梯‘叮’一声停驻,陆嵬和黎数分开时,眼里还带着些水光和迷离。


    陆嵬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几次,压下了涌起的躁动,有点后悔刚刚和沈凝雪发的不是‘我们已经走了’。


    不然现在说不定不是在地上,而是在房问,她可以放肆的、一遍遍想黎数确认。


    还没人能打扰。


    陆嵬心里是无穷的难以压抑的不满足,拉着黎数的一只手勾勾缠缠,对上沈凝雪和裘夏的视线的时候,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轻哼,掏出门卡开门。


    推着黎数先进门,陆嵬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说:“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裘夏一个白眼翻上天。


    沈凝雪牙关一紧,本能比意识先行一步,往上捋了捋袖子。


    陆嵬先一步进门,坐到了黎数身边。


    对着沈凝雪的发黑得脸色,陆嵬凑到黎数耳边,低声说:“这下相信那句‘我爱你’不是跟她说的了吧?”


    黎数沉默片刻说:“很相信。”


    就像是她这辈子不会跟黎余说我爱你,陆嵬、沈凝雪虽然和她情况不同,但想必……也不是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VIP】


    521走到了陆嵬正前方。


    陆嵬看了521两秒,说:“干什么。”


    521微笑:“你好,让一下,你挡到我了。”


    陆嵬往回缩了缩脚。


    521忍着脾气:“你是占到了我的位置了。”


    陆嵬:“以后这是我的位置了。”


    521眼睛变成愤怒的火焰:“你怎么能这样——”


    沈凝雪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陆嵬和愤怒的521打架的这一幕。


    陆嵬丝毫没有以大欺小,也没有倚强凌弱的自觉,有一下没一下的和521左手打右手。


    黎数只是看着她们俩玩闹似的动手,像是个旁观的大家长,完全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直到521‘哇’的一下大哭一声,扑到了黎数怀里抹眼泪,黎数才顺着521的假发轻轻抚了抚,又把她已经有点松了的辫子解开,重新给它绑头发。


    521泪汪汪抬起头。


    黎数低头,所以没注意到沈凝雪走到门口,小声的哄小机器人:“陆嵬其实给你准备了一顶新的假发,是真的头发做的,很漂亮,也很精致。”


    521发出小孩子般的抽噎:“真的吗?她会有这么好吗?”


    “真的。”其实买单的人是黎数,但黎数毫不在意的把功劳推到了陆嵬身上,“还有渐变的海浪挑染,是你想要的那款超级大波浪。”


    521顿时星星眼,发出了‘哇’的一声,从黎数怀里退出去,扭扭捏捏的伸出一只小拇指,和陆嵬拉钩钩。


    陆嵬看了眼黎数,垂着眼,头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下。


    黎数还是那副很温柔的表情,还顺手揉了揉陆嵬的头。


    陆嵬这才轻笑一声,勉为其难的和很好哄的521拉了个勾。


    521捧着黎数发给它的那张图,和元宝一起去角落里叽叽咕咕去了。


    沈凝雪想到一晚又几乎一整个上午,差点就能算是不眠不休才看完的那厚厚的、同时段在不停递增的资料,在门口停住了脚。


    如果说来之前信了六七成,那现在就是八|九成,唯一的那一两成,是勉强还残留着的、对唯物主义和科学坚定不移的信念。


    陆嵬抬头扫了傻愣在门口的沈凝雪,很轻松的说:“坐吧。”


    猛地想起什么,陆嵬又一个猛抬头,吐词断句十分清楚的说:“表、姐!”


    沈凝雪还来不及收拾多余的情绪,冷不丁被陆嵬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表姐给喊不会了,莫名其妙的抬起头,“你脑子……”


    她顿了顿,想起陆嵬脑子疑似是真的不好,把后半句损人的话给咽回去了。


    但此时此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裘夏同样坐到沈凝雪身边,虽然没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但黎数总觉得,裘夏在自己和沈凝雪面前放松的实在是太超过了。


    裘夏双手向后撑着身体,问黎数:“你是什么时候……呃,重生?睁眼?回来的?”


    这算是一个关键问题,沈凝雪感激的看了眼裘夏。


    裘夏微笑,一手离开床面,在沈凝雪背后抚了抚。


    这个日子很特殊,黎数忘不了,“今年二月十四日。”


    裘夏一怔,下意识说:“陆嵬生日那天?”


    黎数‘嗯’了声。


    裘夏低低的‘嘶’了声,虽然此刻同样觉得荒谬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和黎数接触了这么久,容不得她不相信。


    多少的疑惑和探寻被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答案给填上了,此情此景,裘夏也只能由衷说一句:“你们俩是真的挺有缘。”


    裘夏站在纯然的第三方看客视角上,发现不管往回拨转几年,也找不到黎数和陆嵬之间能有什么好的破局方法。


    每一步路都好像是在冥冥之中被落定的棋子,悔不了棋,也不能后退。


    两年前陆嵬和黎数被逼到那种境地,裘夏其实并不觉得她们还能继续下去,怎么选都是错,怎么做都无法达成意识和选择结果上的统一,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只是当时没有任何人能料到,最后的结尾,比她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惨烈和决绝。


    黎数死了。


    以陆嵬的口吻说出来,陆嵬坚定地相信是她斩断了黎数唯一可能逃生的机会,是她将黎数拷在了仓库里的椅子上。


    虽然以当时六陇市的受灾程度,黎数倾塌,甚至蔓延到了山脚波及。


    百米高山被地缝吞陷,裂口转眼闭合,地面涌出的只余下层层污浊浑水,不少的地方,机器往下打了上百米,才带出来人体组织混杂的血水。


    人人都知道即便陆嵬不把黎数拷在那,黎数也活不了。


    可任谁和陆嵬身份互换,恐怕也过不去当下那个坎。


    ,多少人都难逃的几个词,在陆嵬这里挤压良久,就成了心魔。


    ,沈凝雪也心有余悸。


    她忍不住说:“你看过当时的六陇市吗?”


    黎数说:“只在视频上看到过。”


    沉默了会,


    她后来偷偷找过一些视频看,偶尔能看到一些没来得及被删帖的内容——


    物资、商店、酒庄、金店被哄抢,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生,甚至就连已死的尸体都不放过,搜刮殆尽后毫不留情的弃在路边。


    为了抢夺物资,甚至发生了暴乱和杀|人的恶性案件。


    直到政|府、军|队介入,当街枪毙了十几个人,物资紧随其后跟上补充,城市局面才被控制下来。


    沈凝雪低声说:“小嵬一直觉得是她害死的你。你真的能完全不在意吗?”


    沈凝雪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黎数脸上细细的巡视。


    刚刚看黎数和陆嵬的举动,像是已经和好如初,彼此简直是亲密无间,陆嵬也终于卸下了厚重的枷锁,真正的会闹、会笑了。


    黎数不是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但还是一样的重复:“那是天灾,也不会有如果。”


    沿用现代人常用的一句话就是,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那种程度的灾难,除非提前预知,并且能迅速转移,否则谁都避不开的。


    黎数说道:“事实上我并没有任何痛感、也没有经历灾后最艰难的生存期,更没有被掩埋的窒息。我当时察觉到灯在晃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但根本没走两步,就像是低血糖一样的晕倒了,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今年的二月十四日了。”


    黎数说完,下意识的抚了抚陆嵬的后颈,低声说:“本来以后有机会跟你说这个事情的。”


    陆嵬摇了摇头,面对着黎数,盘着腿,把她整个上半身搂了个密不透风。


    这还是陆嵬第一次知道。


    她一直不敢问。


    然而越是不敢问,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却想象的一天比一天可怕。


    她无数次的想,黎数是在怎么样的绝望中闭上眼,是怎么样在暗不见天日的废墟中挣扎一天又一天,她那么爱干净,万一被囚于囹圄之地,又要怎么面临生理问题,生前吵的那一架又会让她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下又恨她多少……


    每一条都令陆嵬设身处地的痛苦和绝望。


    “真的没有吗?”陆嵬追问。


    黎数点头:“真的没有。”


    迟疑了下,她低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前拍过一部末日灾难片?当时的导演为了还原末日后的惨状,找的群演和特邀都是当年大地震后的幸存者,七天两万的工资吸引来了数百人。”


    陆嵬记得。


    黎数捏了捏陆嵬的手,“你当时在场。模拟地震震动时,这些人的样子,你是看到了的。”


    何止是震动。


    这上百人,几乎都有多多少少的、不同程度上的灾后心理阴影。


    黎数又盯着陆嵬看了一会,从她眼里看不出一丁点的惧怕,也没有灾后应激障碍和PTSD,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轻声说:“幸好。”


    裘夏看了黎数和陆嵬相拥的姿势好一会,这才转过头,说:“这下你放心了?”


    沈凝雪沉沉的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就不愿意再睁开了。


    裘夏摸摸她的头发,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轻声说:“我背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沈凝雪这才费劲力气睁开了眼睛,迟疑片刻,还是颓废的点点头,“好。”


    裘夏拉着沈凝雪的胳膊把她稳稳的背起来,然后把沈凝雪往上托了托,肩膀一沉,沈凝雪居然直接睡着了。


    裘夏这才回过头,咬牙切齿的瞪了陆嵬一眼。


    她弯着腰,稳了稳身体,腾出一只手狠狠地去戳陆嵬太阳穴,半路被陆嵬打掉了,她也不在意,哼了一声说:“我老婆已经一天两夜没睡觉了!再加上今天,她都快成仙了!你能不能让她省点心!”


    黎数震惊的瞪大眼。


    裘夏转过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黎数目光在沈凝雪的睡脸和裘夏的脸上来回转了几次,迟钝的大脑终于消化了一个事情——


    黎数压低声音:“你一直嚷嚷喊得老婆是沈总?!”


    “当然。”裘夏说话间走到了门口,“不然还能是谁?”


    直到裘夏离开房间,陆嵬关了门后又重新回来,黎数还处在震惊当中。


    黎数震惊的说:“怎么她们两个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提起这件事情陆嵬脸色也不好看:“因为我和凝雪姐是亲姐妹,姓裘的一开始就说用我转移视线,可以给她和凝雪姐打掩护,一方面也好做话题。一是豪门双姝、台前的全冠影后,幕后的天才导演搭配吸睛,二是姊妹情深的戏码经久不衰,三是我们俩也不怕炒作,再亲密都没问题,反正我们是亲姐妹,一切都理所当然。”


    黎数脸色有点怅然。


    “我当时就说不行。”陆嵬咬牙:“但是我和凝雪姐的新闻莫名其妙的还是被打出去了。”


    “是一个职业爆料的狗仔,连钱都没要就发了。当时我一心想把你藏住,不让顾宗年把注意打到你身上,就默认她这样了,但是话题度一直控制的很好,谁看了都以为是好朋友。”


    陆嵬提起这件旧事也是无奈更多:“没想到让你也误会了。”


    黎数绷着脸:“谁让你不长嘴。”


    陆嵬低眉顺眼的认错,任打任骂一个字都不还口。


    黎数说完也觉得自己没理,她当年也没长嘴。


    可除非是带着现在的记忆重新回到过去,否则就依她当初的情况,那张嘴也不可能长得开。


    “算了。”黎数揉揉陆嵬的脸,“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


    黎数又亲亲她,又哄人,“宝贝儿,以后开始学着沟通,行不行?”


    陆嵬哪还能说出来一个‘不’字,红着耳朵点头,反客为主的在黎数眼尾那颗泪痣上啄了一口。


    黎数缓缓笑了,揉着陆嵬的耳垂,任由陆嵬垂着眼一点点吻她。


    她很喜欢看陆嵬这种沉迷于她、而不是沉迷于性的眼神。


    “喜欢我喊你宝贝。”黎数用的是陈述句,拇指和食指松松垮垮的掐着陆嵬的脖子,不怎么用力的向上抬了抬,去吻她的唇,其余几根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骚动,低声说:“还有谁这么喊过你?”


    陆嵬做了几下吞咽的动作,呼吸滚烫而炽热:“没有人了……”


    黎数漫不经心的说:“是吗?沈总呢?”


    “她也没有。”陆嵬往前爬两步,由上而下的直直的看着黎数的双眼,没有直接行动,而是恳求似的先询问:“想亲你,可以吗?”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礼貌?”黎数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笑着说:“她喊你什么?”


    陆嵬和她对视片刻,把头埋在她胸口,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她高兴了喊我陆嵬小嵬。”


    黎数眨眨眼,“生气的时候呢?”


    陆嵬的声音有点委屈,“你小时候被人起过外号吗?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黎数摸摸陆嵬的脸,眼尾弯了片刻,实在是没忍住,一把掀翻了身上的陆嵬,把头埋在了枕头里狂笑。


    陆嵬压在黎数身上,双手掐着她单薄的肩背,恼羞成怒的喊:“黎数!”


    被陆嵬翻过来的时候,黎数笑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陆嵬也没生气的意思,早就不是小孩,也过了被叫外号就愤怒、生气的阶段了。


    但黎数这个样子,陆嵬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羞恼,忍着笑着说:“我生气了。”


    黎数笑的眼尾飞红,明知道陆嵬只是拿乔,但还是忍着笑,手安抚似的在陆嵬腰上捏了捏,一边笑一边说:“那我知道错了。”


    陆嵬瞪她一眼,一双眼水波荡漾,欲语还羞。


    黎数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汪水,一个用力,拉着陆嵬的手让她倾下身体,又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陆嵬睫毛颤动两下,闭上了眼睛。


    太久没接过吻,早就生疏了,不被带动的时连呼吸都不会了。


    但黎数没有,带动着陆嵬一起越吻越深。


    唇瓣轻触又分离,黎数停下来,看着陆嵬被润的鲜红透亮的唇,哑声说:“外号不好听,那以后姐姐叫你小鬼呢?”


    陆嵬眼神有些发痴,盯着黎数说话时张合的嘴唇,被蛊惑般低下头,牙齿轻咬在上面,掂量着力气,拿捏着尺度,像是在品尝一块最鲜美的软糖。


    黎数沉沉的笑了。


    过了会,她轻轻拍拍陆嵬的腰,轻声说:“别再亲了,再亲今晚又回不去了。”


    陆嵬不愿起来,被黎数一手掀翻在床上的时候还没缓过神,像喝醉似的,轻飘飘、晕乎乎的紧盯着黎数看。


    黎数已经开始准备收拾行李,见陆嵬这个样子,忽然想起陆嵬二十七岁了。


    可能确实是到了很渴望、也不知节制的年纪。


    黎数又跪在床上,和她靠的很近,见陆嵬始终眼神都有些迷离的模样,笑了笑说:“回去以后收拾收拾,还是你想跟我分居?”


    陆嵬意识回笼,晕晕糊糊的接话:“二楼的床只有一米五。”


    黎数重新起身,回了一句:“睡觉足够。”


    “不够翻滚。”陆嵬说。


    黎数轻笑,“宾馆的床也是一米五。”


    陆嵬还是不甘心,“可以拼起来。”


    黎数这次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脚下一个用力,床脚登时被挪出去十几公分。


    黎数站在床边,手上的动作继续,很无辜的说:“我怕掉下去弄疼你。”


    陆嵬这次盯了她半晌,终于认命般的起身,挫败的去到了衣柜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贴身内衣,说:“我去洗个澡。”


    黎数一怔。


    陆嵬转过身,手里柔软的衣料在她指缝间搓了下,考虑了不过两秒的功夫,又从大床边越过去,走到了黎数面前。


    “我想穿你的。”不等黎数说什么,陆嵬又说:“但是现在穿不下,以前的又都在鸿景苑,没带出来。”


    黎数挑眉,勾着一条小边拎起来:“只亲了一会,陆总,这两年你没有用过手吗?我以前给你买过的玩具也不少啊。”


    陆嵬摇头。


    然后她倾身抱住黎数,很轻的嗅着黎数身上的气味,低声说:“姐姐,我想起一件没有告诉过你的事情。”


    黎数正经了点,微微侧过头,“什么?”


    陆嵬垂着眼,“你听了不要害怕。”


    黎数皱了皱眉,“你说。”


    陆嵬这才轻声说:“你知道的,我生病了,曾经生过很严重的病。”


    黎数猜测着陆嵬可能是重度抑郁。


    这种精神类疾病现在已经屡见不鲜,曾经她有一个圈内好友,阳光、开朗、乐观,前一天还在快乐的聚餐,还发了合照,甚至唱了K,但第二天午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


    她镇定着,说:“你的病原是我,我还在,宝贝,以后我们一起,我陪你去看病、吃药,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陆嵬很轻的应了一声,嘴唇在黎数的脖子上缓缓挪动,力道像是蜻蜓点水。


    黎数察觉到一处处的滚烫湿润,亲完一个地方,陆嵬就会换下一个,接连成线,上一处触及到空气变得冰凉。


    陆嵬没种草莓,怕黎数觉得疼。


    只轻轻舔了几下轻啄,说道:“其实已经好了,但是伴随的相互关联的另外一个疾病到现在都没好,还越来越重了。”


    黎数从没见过陆嵬情绪失控的模样,甚至最多看到的,是她刻意控制之下的冷漠和拼尽全力的自持。


    闻言心里的担忧席卷而来,生怕陆嵬说的是更严重的疾病。


    但奈何她对精神疾病实在了解不深,只知道抑郁症在所有精神疾病当中尚且算是可以治疗痊愈的其中之一,更严重的万一发展成精神分裂等等,那甚至是得上报控制中心的,会被人们当成广义上的‘精神病患者对待’。


    陆嵬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受得了。


    黎数连声问她,声音都放轻了,急切的别开脸:“是什么?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面……”


    “性|瘾。”陆嵬低喃着说。


    黎数登时愣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陆嵬在耍她。


    但又担心这是真的怎么办。


    只听名字也能知道这个病具体是什么意思,黎数还是选择了相信,但脸上又还是充满着好奇和疑惑以及不解,毕竟这病实在是太陌生了。


    “抑郁并发性|瘾……?”


    黎数觉得问题有点太超过了,“抑郁?”


    又重复:“并发性|瘾?”


    陆嵬见黎数这个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笑了出来。


    她很可怜的点点头,垂着眼皮,藏住眼里那一分狡黠和安心,压低嗓子,惆怅又哀伤的说:“我抽的不是烟,是我姨姥姥找中药局的人给我配置的草药,但因为发售量不多,制作工序也麻烦,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


    黎数恍惚想起陆嵬抽的那包装特殊、没什么烟味,反而总是夹杂着一丝草木药香的烟,一时愣住了。


    她怪自己粗心,为什么没早一点询问。


    黎数轻声问:“那个烟是能治疗还是……?”


    “只能压制。”陆嵬牵引着黎数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的掌心顺着贴到自己小腹,低喃着说:“越压制就会越不满足,越不满足就会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期待,然后形成循环共生的关系。”


    黎数嗓子干涩:“不压抑呢?”


    陆嵬望着她,“不控制,就会刺激做很多次,因为只能靠这个获取快乐,所以会上瘾,一旦成瘾,也会进入恶性循环,虽然我的程度很轻,但是……”


    黎数被陆嵬带进去了,下意识问她:“那怎么办?”


    陆嵬说:“满足我。”


    陆嵬说完这句话,又在黎数的唇上吻了一下,这次真的进了浴室。


    很快水声传来,黎数想起刚刚陆嵬情动的模样,她知道那是真的。


    黎数把目光望向了521,忽然想起什么,说道:“521,给我科普一下‘性|瘾’。”


    刚刚就关机的521被黎数的声纹唤醒,开机后,521顶着一张通红的屏幕一起帮忙收拾,一边小嘴嘚吧嘚的给黎数播报着:“抑郁症患者会因为神经质传递异常的因素,导致情绪低落、快|感缺失,进行|性|行|为会刺激多巴胺分泌带来快乐,但事后会加重抑郁和自我否定、厌恶情绪等。”


    黎数心里一沉。


    “绝大部分成瘾|性|患者进行频繁的性|行|为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但陆嵬选择了药物压制,据我所知已经强压了两年,长久下去确实是不太好喔。”


    黎数下意识的问:“那,就按照她说的,满足她?”


    黎数又有了新的担忧:“但万一成瘾怎么办?”


    521小手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心理上的满足也是满足,你听她瞎掰呢。”


    521叉腰噘嘴:“你都回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不满足的是我!可恶的陆嵬,天天跟我抢主人!”


    黎数揉揉521的脑袋,先哄了句,“你在我心里也是不可替代的。”


    然后思考了片刻,缓缓点头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办了。521,谢谢科普。”


    521脸红红的,屏幕上绽开给黎数送的小花,又调出来了相关的论文和临床资料给黎数整理完毕,发到了黎数的微信上。


    黎数阅读速度极快,照单全收,几乎拿出了背台词的专心去看那一篇篇晦涩难懂、间或充斥着大面积英文高级词汇的论文。


    看了一会,黎数冲521说:“谢谢521。”


    521快乐的摇晃小尾巴,“不客气主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VIP】


    因为黎数没走成,晚上熟悉的部门小聚了一场,算是给黎数的杀青宴。


    宴上送出去了不少准备的礼物,但很多人碍于工作没办法赶来,黎数不想让寒暄耽误太久,就拜托521去当了小信使。


    答应给521的报酬是一套报童的定制COS服,陆嵬又答应521在家里给它单独打造一个衣帽间-


    第二天一早,陆嵬先一步下去办退房手续,黎数在后面牵着521和元宝,把东西往楼下拿。


    陆嵬和春风已经各自先送下去了一趟,房管也给了推车,剩余的东西不算多。


    521目光闪闪,手里推着属于自已的儿童行李箱,比它自已还要高上半个头。


    仰着头奶声奶气的问黎数,说:“主人,你以后是不是要和陆嵬结婚呀?”


    黎数牵着521的手,悄无声息的走在这条并不算多长、走廊里铺设着地毯的路上,忽然轻声说:“521,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521眨巴眨巴眼睛,“我超级无敌保密!”


    黎数蹲下|身,和521方圆圆的小屏幕对视,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和她求婚的,虽然没办法拿证,但戒指是准备好了的。”


    521屏幕炸出一朵朵花花,致力于促成这桩婚事,以便于把黎数和陆嵬更稳定且长久的绑定在一起,坚决不要做没妈的机器人。


    “那为什么没有结婚呢?”


    黎数默默它的头:“因为戒指不见了。”


    521又问:“再买一个要很贵吗?需要攒很久的钱吗?我可以用陆嵬的卡给你买吗?”


    “不可以。”黎数笑了笑:“有点贵,不过不会太久的,明年春节档《秘宝》上映后,我的工作多起来,就可以攒到更多钱了。”


    521先是‘哇’了一声,又问:“那你们以后会有一个小宝宝吗?我听查查博士说已经研发出了相关产品,不过需要递交的资料和财产证明比较多,但你不要担心,有我在,你一定可以申请下来的,我可是最先进的机器人。”


    “还没想这么远的事情。”黎数好笑,点点521头发上会震动的蝴蝶发夹:“再说了,你忘记了吗,我今年才……”


    她不知道521能不能理解‘重生’这个定义,想了想说道:“才刚刚十八岁。”


    521只能满怀遗憾的说:“好吧。我刚想告诉你我熟知并且精通儿童教育心理学,我可以帮助你们带孩子遛娃辅导功课,我超级无敌有用的。”


    “确实是。即便是不需要带孩子,对我而言,你也是独一份的。”黎数弯着眼睛笑笑,“先上车,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配角杀青后也没多大多隆重的仪式,一个是剧组所有工作都全部进入了收尾期,一个就是黎数现在不红。


    和林辰星相似,都只是在楼下跟相熟部门的一些朋友们喝了场酒,在走前给大家送了礼物……但黎数也是第一次动用了陆嵬给她的那张副卡。


    副卡不限额,黎数一晚上刷掉了三万,虽然是必要开销,但还是因为现在的贫穷叹了口气。


    可耐不住剧组人实在是太多,分部门、分喜好,价格也要差不多,要不是有521帮忙参考收集,这些工作真的很难完成。


    陆嵬对此表达了一万分个不满意:“这不是应该是裘夏的活吗?她这个经纪人怎么当的?”


    黎数刚领完了最后一笔片酬,但数额不多,到手里也就只能算个比较富裕的零花钱——养自已的话,省吃俭用可以过三个月,养陆嵬的话,很可能一周就没了。


    闻言她暂时放下手机,抚了抚陆嵬的手臂,说:“你表姐因为你的事情,吃了一上午螺丝。”


    陆嵬默默看着她。


    黎数说:“费导虽然没骂她,但是一定也很不解,这种问题在她身上从没出现过,而且她也没有任何人能倾诉,状态再不好都只能忍下来,觉都没睡,看了一夜的资料,收工以后又马上来找你了。”


    同为演员,黎数能感同身受的体会沈凝雪这两天的煎熬。


    走到她那种地位的演员,在片场连续NG,合作过数次的导演虽然没骂人,但脸上和眼底肯定都写满了失望和不解,无声的指责更让人煎熬。


    陆嵬稍稍低下了头。


    黎数又抬着她的下巴,让她把头抬起来,“我也是刚知道裘总和沈总是一对。这种情况下,裘总肯定也心疼沈总,总不能再麻烦她去准备这些琐碎的事情吧?何况我还有521帮忙。”


    黎*数捏着她的尖下巴轻轻晃晃,又小声,这个时候要是黎余因为小事来找我,。”


    陆嵬被黎,挪了挪脑袋,用嘴亲了下黎数的手指,无声笑了笑。


    过了会她才低声说:“我就是随,裘夏去做也就是吩咐底下的人去买,买回来以队主创,何必你这么费劲,走之前又熬了一夜。”


    黎数昨晚上偷行动的,忙活到四点多她睡醒发现,黎数手上都还有一半的东西没写完。


    黎数熬夜成了习惯,年轻的身体让她有了放肆挥霍的本钱,闻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乖乖。”


    陆嵬改坐为躺,枕在黎数的怀里,过了会忽然说:“我看到你让521买了指套。”


    黎数镇定自若的看着手机,她刚给裘夏发了消息,但裘夏还没回。


    她盘算着后面要和裘夏沟通一下后续的工作情况。


    虽然现阶段大多数工作,到最后可能都是要靠寰宇和裘夏去卖面子,才能一个上镜和露脸的机会,又或是干脆就上寰宇自家旗下的节目。


    不过结果也都一样,可能没钱。


    因为现阶段她并不能给节目带来什么,而是要靠节目去反哺她的。


    黎数也清楚自已的性格不是很能玩梗的乐子人,搞笑综艺她不合适,因为没什么笑点,过往的经验虽然可以参考,但是诸多复杂原因下,也不能用同一套方法再去复刻。


    但裘夏那边说已经有了工作安排,陆嵬和她正在争取。


    什么工作机会需要裘夏和陆嵬两个人一起去争取的?


    听到陆嵬冷不丁问这件事情,黎数静了两秒,才说:“嗯,怎么了?”


    陆嵬摇摇头,心想自已小心翼翼这么久,亲吻都担心让黎数冒犯,黎数却一点都不在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陆嵬镇定的说:“怎么不给我也买一套,我的尺寸你是知道的。”


    黎数的脸可疑的红了红,一手遮住了陆嵬的眼睛。


    感受着陆嵬长长的睫毛在她掌心轻轻骚动,低声说:“我买我的,你买你的。”


    车又开了一会,黎数又说:“反正都是要用。”-


    回到紫檀后,黎数才发现有不少工人正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垃圾往外走,张姐正在和他们结算着工钱。


    房车就停在门口的车位上,黎数把行李箱都放在了院子里,还没离开的工人顺手帮她们把行李抬到了一楼入户门,黎数道过谢后,让521去送客。


    521一手牵着一个师傅往门外送,全女的安装队伍面对521这样的萌物直呼受不了,521全年龄段通吃,在外面开展起了自已的社交手段,顺带和工人们交换了电话社交方式以及合照。


    陆嵬没有去收拾行李的想法,到紫檀这会已经中午了,早上就没怎么吃,这会饿的够呛,“楼上都收拾好了?”


    张姐是提前回来的,黎数杀青的那天她就离组了,这两天黎数都没见过她。


    张姐笑着说:“都收拾完了,刚刚的是最后一个大件,特意交代过,除了甲醛以后才送来的。”


    张姐看着在门口争相和521握手、摸脸的团队们,忍不住感叹:“价格公道、干活也快,还讲卫生,陆总,你扶持的这个项目真好啊。”


    陆嵬‘嗯’了声,看了眼那边,笑了笑说:“是她们自已厉害,没有被困于自身。”


    像是想起了自已的女儿,张姐眼眶有些释然,但很快说:“快去吃饭吧,周姐老早就盼着你们回来了。”


    陆嵬这才和黎数一起去洗了手,然后在桌前落座。


    黎数听到现在,才问了句:“二楼还是三楼有整改吗?”


    陆嵬看她一眼,轻轻说:“不是说床小吗?我把你房间的那张床换了。”


    黎数了然了,“买了多大的?”


    她的房子是跟陆嵬住在一起之前就买了的,最后挑软装的时候陆嵬跟她一起的。


    房间的床是一米八的,其实已经够用,就是偶尔还会觉得能再大一点点可能会比较好——尤其是吵架以后。


    但二楼的房间是一张一米二的小床,黎数住进去之前还没有人住过,类似样板床。


    陆嵬顿了顿,说:“三米的。”


    这个尺寸……


    黎数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床上用品都买了吗?”


    陆嵬察觉出黎数像是有点生气,迟疑地问:“什么?”


    黎数有些无奈:“这么大的床,一般都是定制的吧?很难有适配的床上用品,买回来以后也不能用,我们两个今天要睡地板吗?”


    黎数浅浅叹了口气,忍不住脾气:“这个尺寸,以后吵架都不用分房睡了,背对背说话都听不到。”


    陆嵬无措的问,“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黎数沉默片刻,摇摇头,说:“我只是希望,这种事情,我们两个可以商量着来。”


    黎数看了眼四周说:“但这里毕竟是你家。”


    陆嵬抿抿唇,似乎意识到了黎数的火气是从哪里来得了。


    她自作主张的把黎数房间的床换成了一个常人难以接受的尺寸,晚上是没办法睡的。


    回想起以前,黎数添置东西之前,也会和她商量着来。


    更何况今天确实是在没有知会黎数的前提下自以为是的做了这些。


    但床已经送来了,总不能再退掉。


    陆嵬试图从尺寸上挽救,过了会说:“我等会上去把床拆小一点,多余的部分拿到杂物室做摆放架。”


    停了下,又说:“我让张姐盯着换的,除了床以外,房间什么都没变动,团队也是选的很好的,走前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黎数怔了怔,气莫名其妙散了,沉吟了会,不再纠结于房间被擅改,顺着话题继续下去:“床还能拆?”


    两年间的确一切都在飞速发展,黎数对于床的印象还停留在木床和龙骨床上,偶尔能刷到什么磁悬浮高科技的,但她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就没往心里去过。


    陆嵬点头,“现在流行可支配多样式的家具方式,床、桌子、椅子之类的都可以拼接拆卸,方便组装搬家,也方便调整大小和高低。”


    陆嵬说:“我选了很久。”


    陆嵬觉得恍惚,曾经争吵的经历又漫上来,又是熟悉的感觉。


    不同的是陆嵬不是从前的陆嵬,自已也不是从前的自已。


    不应该再为了一点能解决的小事去争吵,明明才承诺过,但原来行动比承诺难得多。


    黎数抿抿唇,认真说:“是我刚刚过激了。”


    陆嵬摇摇头,捏着手指:“是我不好,没跟你说就擅自改了你的房间。”


    “你的房间”这四个字听起来也令人难受,陆嵬不无酸涩,“我以前从没考虑过要和人商量,小时候都是给什么就用什么。以后……我们商量着来。别生气。”


    小时候陆嵬那样的生活环境,和寄人篱下也没什么区别。


    和自已在一起后也是住在自已家,从没对家居环境提过要求,问什么也都说可以——不是敷衍,她是真的觉得都可以,都能适应。


    恐怕紫檀的东西都是家装公司或者裘夏、沈凝雪决定的。


    没经历过这些,陆嵬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万事都要商量着来,但她也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了。


    上楼的时候,陆嵬嘴里的食物还没嚼完,鼓着嘴回了个头,问黎数:“——那床要放在几楼?”


    黎数被她着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心里一酸,干脆也放下了碗筷,和她一起上了楼。


    三楼没人,所以没开空调,温度明显比二楼要高一些,一楼则是最凉快的。


    黎数刚一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已经决定好了:“就放在二楼吧,也省的挪了。”


    陆嵬当然没意见。


    二楼她很少踏足,只有之前匆匆一撇,知道黎数并没有去布置这里,像是知道这里只是一个临时住所,准备了随时要离开的意思。


    她看着不远处的小储物间,门是锁上的。


    里面只有一些黎数跟保洁说过的‘不让动’的行李,陆嵬想破冰,主动开口:“里面是小黎的东西?”


    黎数点了点头,推开门带着陆嵬走进去。


    她没有去拆开那些属于那个已经逝去的少女的东西,只是说道:“都是一些她生前的小物件,书法字帖比较多,还有一些她自已买的旧衣服。”


    冬天的衣服都没几件,在离开一统以后,甚至还全都一个个对着清单被要走了。


    陆嵬‘嗯’了声,安静的离开了这个储物间。


    卧室的面积已经算极大了,但奈何三米的床实在太霸道。


    看到实物的瞬间,陆嵬也知道了黎数生的气是从何而来了,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懊恼。


    黎数终于没绷住笑出了声,房间没有被弄得乱七八糟,就像是陆嵬说的那样,干净整洁,团队走后,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不多时就明白了这个床的简易拆装方法,也懒得再叫人过来了,黎数让521找了点工具来,和陆嵬一起做。


    拆卸完了差不多有八十公分左右的距离,黎数拍拍手下的东西,笑着说:“两米二的大小已经很大了,你觉得呢?”


    “可以。”陆嵬对这些东西一向没什么要求,黎数同意了就好。


    黎数拍拍手边的架子:“多余的架子留着干什么?做储物架有点低了。”


    “给你养花。”陆嵬指了指外面的花园,“你那么喜欢花,以前不就总在遗憾封闭阳台没办法把花养的很好吗?”


    黎数心里一动,下意识问:“你是提前想好,拆下来的东西可以做花架的?”


    陆嵬点头。


    黎数过了会才说:“谢谢。”


    陆嵬无声的摇了摇头。


    别墅外面是大片的草地。


    黎数搓搓手,很心动,但又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心情千回百转,黎数声音有点轻,有种羞于对陆嵬开口的年长者的羞涩:“对不起,我今天的情绪不太好。”


    陆嵬上前一步,意识到可能是黎数情绪出现躁动,忽然生气的原因,“什么不好意思?”


    “感觉有点奇怪。”黎数垂下头,有些挫败,也承认了情绪的源头:“像是在被你养着,吃住用的都是你的,昨天还用了你三万。”


    “这样不好吗?”陆嵬垂下头:“你以前养我,给我发零花钱的时候,难道心里会不高兴吗?”


    “当然没有。”黎数瞬间说,“但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


    陆嵬声音刻意放低,知道自已这种装可怜博取黎数同情的方式不太好,可知道有效果,又刚和黎数有过争吵,她控制不住去这么做:“岁数不能决定一切,我妈比我大了二十多,她也没养过我。不是谁都愿意养我的。”


    黎数被她一句话说的心软软,搂着陆嵬的腰,把她按在怀里拍拍,柔声说:“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都是我的错。”


    身份和年龄上的转变一时之间没办法更改,这种现状甚至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陆嵬说:“那你亲亲我吧。”


    黎数哪有不同意的,慢慢的吻上了她的唇角,又含住了她的唇瓣。


    陆嵬垂下眼睛,遮住了眼里的光,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和黎数接吻。


    直到双唇分开,黎数看着陆嵬,觉得和当年初遇时也没什么区别。


    陆嵬头枕在黎数的肩上,小声说:“不生气了吗?”


    黎数无声的摇了摇头,又是一句小声的抱歉。


    陆嵬不起来,黎数柔软的发丝触及到脸上,是一阵的柔软和清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和甜香。


    她还是老样子,继续压低声音,小声说:“那晚上可以一起睡吗?”


    黎数被愧疚和可怜兮兮的陆嵬冲昏了头脑,点头说:“当然可以。”


    床最后被拼合成了两米二的长度,两个人并排躺还能再滚一圈。


    原来的那张床早就送到了一楼的客卧,黎数问起的时候,陆嵬才随意的说:“留着给裘夏或者春风住吧,万一你以后火了有十个八个助理呢?”


    “十个八个助理这屋里也塞不下啊,正常人哪用得到这么多。”黎数觉得好笑,又有些好奇,“沈总有几个助理?”


    陆嵬想了想说:“分情况,出外场事情多的时候五六个,拍戏的时候固定两三个。”


    陆嵬皱眉:“你怎么总提她?”


    黎数实话实说:“因为她真的很优秀。”


    陆嵬说:“崇拜她?”


    黎数还是如实说:“没有人能不崇拜她。”


    “我就不。”陆嵬刻意的说:“她对我动手的样子不是看到了吗?”


    黎数盯着陆嵬,莞尔笑了:“好,那我以后不崇拜她了。”


    陆嵬刻意想让刚刚的事情翻篇,用黎数说过的话连声问:“你买过她的海报吗?要过她的亲签吗?有跟她合过影吗?钱包里有偷偷塞她照片吗?”


    黎数绷不住了:“我神经病啊在钱包里塞照片!”


    真的塞了照片的陆嵬没有‘神经病’的自觉,“那就好。”


    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黎数回头看了眼拆出来的那一小部分骨架,将其挪到了阳台上,有点遗憾的说:“可惜家里的花都死了。”


    陆嵬被一句话拉回来,低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顾得上。”


    黎数摸了摸她的头,“是花太娇贵,又是冬天,跟你没关系。”


    陆嵬是知道黎数多喜欢养花的。


    她最后一次回鸿景苑时,一整个阳台都是枯死的花,叶片、枯枝、干花瓣凋零了一地,还有被元宝糟蹋过的多肉残破的尸体。


    “那以后我帮你一起养。”陆嵬说:“以后你出去拍戏,我可以天天给你的多肉浇水。”


    黎数:“……没事,不用。太辛苦你了。”


    陆嵬疑惑:“不辛苦,怎么会辛苦?我每天也要回家吃饭,院子里就有龙头,打开以后浇个水而已。”


    黎数叹了口气,捧住陆嵬的脸,把她脸上的肉往中间挤压,看着她嘴巴嘟起来,这才笑着说:“多肉耐旱不喜水。你这么浇它,只会把它弄死。”


    “哦。”陆嵬小顺势提了要求,试探性的说:“那你再亲亲我,我以后就不给你多肉浇水。”


    “差不多行了。”黎数憋着笑走了。


    陆嵬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元宝对视片刻,蹲下,和它远距离打招呼。


    “能和好吗?”陆嵬伸出一只手:“同意的话来握握手手。”


    元宝一屁股坐下。


    陆嵬又收回手,笑了笑说:“起码这次没攻击我,不和好也没关系。反正你和我,甚至521,都把她等回来了。”-


    下午时间比较空闲,黎数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在剧组的时候没敢多看,一个是担心影响情绪,也是担心会被状态左右。


    她漫无目的的用小号搜了搜以前认识的朋友、同事,但其实微博作为一个类似用来通知和宣传的社交平台,也没什么过多的东西,能找到的都是比较久以前的内容了。


    正看着上辈子的经纪人曲心然发的那条怀念她的微博,陆嵬洗完澡下来了。


    下午的不愉快很快翻篇,陆嵬觉得小小的争吵过后,反而让她和黎数都意识到了要怎么相处。


    陆嵬湿着头发,手上拿着吹风机,走到她身边:“帮我吹?”


    黎数伸手接过,开了最小的风。


    一边慢慢的向下顺着陆嵬的发丝,一边轻声说:“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养养头发?”


    想起陆嵬很在意发色的问题,黎数说:“一直染头发也不好,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陆嵬摇了摇头,“可能心事了了,养个两年,自然就好了吧。”


    黎数弓着身体吻了她一下。


    陆嵬手里摸到了手机,还以为是自已的。


    她送黎数的和自已的是情侣款,只颜色不同,但手机壳也是同样的原装透明壳。


    拿到眼前才发现是黎数的,不免就看到了黎数在看的那条怀念信息。


    两人提起曲心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黎数虽然说了不想打扰,但应该也是怀念的吧。


    毕竟曲心然也带了她很久。


    陆嵬放下手机,说道:“曲心然和原公司也闹掰了。”


    黎数有点诧异,“什么?”


    陆嵬垂眸说:“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和裘夏当初出走的情况不一样,曲心然没有再选择加入新公司,而是自已成立了一个小公司,名字叫独一,旗下只有一个两年前靠综艺大火出圈的女爱豆热度比较高,转型的方向是综艺和电视剧,偶尔能在电影里客串一两个镜头刷脸,出镜率算是高的。其他的人小打小闹,热度不高,但也过得去。”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陆嵬的话音刚落,一楼的密码锁被从外面打开,裘夏裹挟着夏日的热气进来,满脸喜色的说:“有好事!陆嵬,之前争取的综艺定了,不过有点变动……小黎呢?给你争取了一个救急综艺,名字叫《地球以上》,政|府红标下达的扶持上星综艺,目的是带动经济和落后村,这次的综艺地点在六陇市,为了灾后重建和普及灾害预警和自救……啧,大白天的,你们在干嘛?”


    裘夏自已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闻了闻,确定没元宝的标记才穿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陆嵬是手断了还是瘫痪了?吹个头发还得躺到你腿上?”


    陆嵬没动,懒洋洋的说:“嫉妒你就直说。”


    裘夏冷笑一声,撸起袖子走过去,杵在她面前:“我老婆不知道对我有多好!”


    陆嵬不为所动,“我老婆你知道对我有多好,你不都看见了吗?”


    黎数拍拍陆嵬额头:“差不多行了。”


    又转向裘夏:“裘总,坐下说吧。”


    又忙不迭让521倒茶,刚好陆嵬头发吹干,黎数把吹风机关了,这一刻莫名其妙觉得自已现在像是个幼儿园园长。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VIP】


    裘夏在咖啡和牛奶之间选择了牛奶拌咖啡。


    陆嵬不愿意从黎数腿上起来,姿势换成了侧躺,“大晚上的喝咖啡,你不睡觉了?”


    她抓着黎数的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时不时的捏捏、亲亲,再放嘴里轻轻咬一下。


    裘夏看着她这幅样子很无语,觉得陆嵬像是只贴着主人的狗。


    裘夏强调:“这才刚刚七点。”


    陆嵬神色不动,“寰宇五点半下班,六点在食堂吃完饭,七点到家洗漱完毕,抱着老婆上床睡觉刚刚好。”


    “我五点半下班的时间屈指可数!我老婆还有几年才打算退休。”裘夏:“你信不信我把这杯咖啡泼你脸上。”


    陆嵬很危险的眯眯眼:“十八万。”


    裘夏骂骂咧咧把咖啡重新放下,“你这地毯不是找人清干净了吗,又没全坏!”


    陆嵬瞬间改口:“行,清理费一万八。”


    “?我给你舔干净都用不了一万八!”裘夏震惊的望向黎数:“你也管管她啊!”


    黎数捏捏陆嵬的嘴。


    陆嵬的嘴巴被捏的一扁一扁,仰着头看了眼黎数,终于住了嘴,勉强收起毒嘴,没再造次。


    每次开启小型会议,陆嵬这边起码一人一猫外带一个机器人,现在又多了个黎数。


    裘夏把文件夹打开摊在桌面上,目光看着齐聚在沙发边,自成一线的物种不同的生物,忽然蹦出来了一句:“你们四个要不去考虑拍个小全家福?”


    这倒是从前从没考虑过的。


    黎数心里一动,低头看了眼陆嵬,但陆嵬似乎对全家福并没有什么感觉,并没有什么表示。


    裘夏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往心里去,耸耸肩,说道:“正好你俩都在,合同都看看吧。这节目真是很不错,起码未来五年内都找不出第二个,我和陆嵬接到消息就在等。”


    综艺全名叫《地球以上,人心以内》,由中央组下达红头文件,当地政|府、军队、消防站点、省市医院全线疏通,同时间段上星卫视五台连播,上到导演,下到常驻嘉宾,都要做极其详细的背景调查。


    裘夏点了点‘详细背景调查’这六个字,忍不住用拇指在下面掐了一条印出来,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一闪:“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黎数点点头。


    只要后期不作死,单单是这六个由中央下发的白纸黑字,和这个综艺,加上费鹤鸣的那部《国家秘宝》的电影,几乎可以保她一辈子了。


    陆嵬虽然一直都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但裘夏从进门开始,每一个字她都没漏听,闻言问她:“救急是什么意思?谁被刷了?”


    裘夏来的突然且快,这个消息应该也是刚刚接到。


    经纪人和高层中间才会流通的消息,陆嵬虽然知道,但前阵子公司重心交给了裘夏,所以没有详细了解,她和裘夏最开始要的,其实是这个综艺的第二季。


    裘夏闻言轻笑了一声,忽然扯到了一个人名,低声说:“记得温永元吗?”


    陆嵬神色一动。


    “顾宗年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他和陆茂有心想给温永元铺路,让他回国后的第一部戏就能够到中央,也以此奠定他在导演圈的地位和发展路子,为此几乎下了血本。但可惜了——”裘夏笑了笑,表情上也有幸灾乐祸的爽意,“上面给他刷了。不过也为了掩护,显得不是针对他,同时刷掉了几个由地方举荐的一二线艺人和流量,又搬出了两位不同圈层的泰斗镇场。”


    陆嵬神色这次正经了点。


    黎数不清楚裘夏刚刚那一段话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但陆嵬几乎是瞬间就懂了。


    压着内心燃起的激动,陆嵬不自觉压低了些声音,低声说:“消息属实吗?”


    裘夏点点头:“你姐那边一收到消息就催着我赶紧过来了,生怕晚一分钟就出变故,不过合同已经到手了,倒是也无所谓。我综合考虑了一下,与其让小黎等第二季,不如这一次直接上。”


    陆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瞬间,眉宇间笼罩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你的想法是对的。”


    她平静了下,握着黎数的手,在裘夏整理要签订的合同的间隙,很快的和黎数说道:“裘夏刚刚的意思是,上面准备开始收拾顾宗年了。”


    顿了顿,陆嵬杨起唇角,说道:“或许不是收拾顾宗年,只是收拾以他为代表,妄图抱团罗织小圈子,在中央管辖不到的地方当土皇帝的派系。”


    黎数‘嗯’了声。


    裘夏中间抽空插了一是一个导演,他一个人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剧组上百个部门,从上到下几千上职位,每一个组别后面的利润,牵扯到的有关部门、流程审批,操作了温永元,就是一个信号,一个中央对外下达的、要着手处理顾宗年的信号。”


    除期的准备,还有制作中的观众比较熟知的关于导演、等组别以外,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相关组别。


    投资、勘探、取景地所在,以及后期制作所有的特,再到申报、基金,各项收益项目,对赌、担保、监管、发行、线上线。


    黎数作为台前工作者,如果这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解,为什么天。


    但黎数理解的很快,举一反三的说:“温永元对他们来说,就是新一代要扶持起来的……”


    她想起之前沈凝雪激动之下说出的那几个对于她而言显得很抽象的词汇,“正统纯血新一代?”


    “正统纯血。”陆嵬讽笑一声:“顾宗年自已都是本土杂交的,他本名叫李强。什么叫纯?纯哪去?不都是黑发黑眼红色血液?这帮人早疯了,在国内搞邪|教,偏偏还真发展起来了,一个个与有荣焉,看不惯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裘夏想了想,忽然一乐:“那要这么比较,我就是申海和燕城杂交的。”


    陆嵬瞟她一眼:“那我比你高级点,我是申海纯血。”


    陆嵬和裘夏开始研究沈凝雪和她们的几个长辈是哪哪杂交、哪哪纯血的。


    黎数拒绝参与这个诡异的血统对话。


    她转移话题,“这次的最终人选定下了吗?两位泰斗级的人物都是谁?”


    “一个咱们都认识。”裘夏说:“凝雪姥姥,也就是陆嵬她姨姥姥,俞宝珠女士。”


    陆嵬说:“什么时候的消息,怎么之前没听她说过?”


    “她是莅临指导、抢险抢救的临床专家,刚定下来的,她的助手是骨外伤科的天才白清竹,这次过去锻炼。”裘夏想了想说,“几天前六陇市山区又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节目组的人其实已经先一步过去取景拍摄了,咱姥姥也已经提前飞过去了,预警说是几天后还会有余震,但是余震预计波次可能只有一两级,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剧组要求一周后全员到齐。”


    裘夏促狭的朝陆嵬挤眉弄眼:“怎么着,我随组的名额要不让给你?”


    她和陆嵬没必要两个人都跟随,这种规格的制作和剧组下显得也不合适。


    但出外场录综艺的重点培养艺人身边也必须得有一个人全程在场,以便应付任何可能会出现的突发情况。


    陆嵬杨起眉毛:“你害怕一个人和我姨姥姥单独相处一个月就直说。”


    裘夏停顿片刻,“话不能这么说……啧,你到底要不要!”


    陆嵬这次没跟她瞎扯,看了黎数一眼,说:“要。”


    “另外一位呢?”黎数问道。


    裘夏没卖关子说:“刘香铃。”


    黎数倒吸一口凉气,眸光熠熠生辉:“这次的总导演连她都能请来?!”


    裘夏笑道:“当然。哦,对了,要说起来,总导演你们也都认识,也是因为她,我才能判断收网行动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的。”


    陆嵬有了预感,抬头时和裘夏对视一眼,一秒后,不同情绪、不同声音的两个人同时说:


    “费导。”


    “费导?”


    裘夏笑着点头:“与其说是总导演,不如说是请她做总监制。你知道的,费导擅长拍这些军民一心的红色向内容,而且她不搞派系,纯靠实力,也不搞事情,好配合,好说话,近几年六陇市灾情频发,加上要肃清不正风气,中央对这次的活动是真的很看中。”


    陆嵬眉眼舒展,很顺心的笑着说:“还是一贯善用的制衡手段。”


    想整一个,就要扶持另外一个,这样才能刺激顾宗年狗急跳墙反扑。


    这个网也不知道要下多久,陆嵬不介意随时去添一把柴、吹一口风。


    裘夏和她对视一眼,耸耸肩:“但经久不衰。


    幸福来的太突然,黎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搓搓手才说:“香铃姐真会来吗?”


    “当然。”裘夏笑着说道:“老人家听说这次真能做实事,已经提前先过去了。”


    黎数问:“我真能上吗?”


    “可以。”裘夏往前以推合同:“喏,签了以后,咱一周后的飞机直接过去。过几天可能会有节目组来做前采,不过一切看计划,也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得紧急飞过去,毕竟你现在杀青了,也没别的工作安排。这几天就多陪陪陆嵬吧,怪不容易的。嘶,差点给正事忘了。”


    裘夏目光转向了陆嵬:“怎么说?单独给小黎再找个房子?”


    “用不着。”陆嵬抱着胳膊,有种裘夏看不懂的执拗和坦然:“就在紫檀,我和她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黎数下意识的转过头,目光和陆嵬无声的对上。


    两秒后,陆嵬捏了捏黎数的手指,头又枕过去,声音放软,嗓子拉长:“行不行啊,姐姐。”


    黎数想笑,但还是点点头,下巴触及到陆嵬冰凉柔软的脸颊,说:“行。”


    裘夏:“……”


    她把沙发边上的垃圾桶挪到双|腿|间,和不断进行眨眼拍照操作的521对视一眼,说:“我要吐了,你不想吐吗?”


    521头也不转:“我拍的是我主人又不是陆嵬,我吐什么,我主人那么迷人那么美丽,我可以屏蔽陆嵬的声音。”


    裘夏装模作样的‘呕’了一下,抬起头,盯着521看了两秒,“行,就我一个人不能屏蔽得受她折磨。”


    说着,裘夏为了打断陆嵬施法,手不耐烦的在合同上敲了敲,“快点快点,弄完了我回公司还得忙。”


    又冷笑一声:“五点半下班。”


    合同刚刚陆嵬也看过,跟黎数说了句:“签吧。”


    这才回裘夏:“三倍加班费。节假日九倍,我可没逼你加班,寰宇的离职率可是全国最低的公司,年年受国家表彰。”


    裘夏终于听见了点好听的,点点头说:“行,申报流程给我快一点我提前谢谢你。”


    黎数一直笑着听她俩互相伤害,大多时候是陆嵬伤害裘夏。


    低头签字、按手印。


    全部做完后,裘夏开始嘱咐注意事项,说道:“对了,这次节目组的意思是,香玲姐一是当年的灾后幸存者,二是她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代表灾后群众对未来的希望,几十年来都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演员,且她没结婚,也没孩子,所以她的形象,某方面来说也代表国家形象,也不允许她被抹黑,所以这一季的所有内容,都以她为主。不要抢镜,不要不满,也不要蹭热度。”


    裘夏最后总结了句:“少说话,多做事就可以。”


    不过看着黎数,裘夏也忍不住笑了笑,说:“这话你就随便一听,我是唠叨习惯了,我知道你的性子。”


    黎数理解的点头,也微笑道:“我都明白。”


    但全纪实、二十四小时连拍的节目,黎数从前没上过,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期待和紧张。


    更何况这一次的核心嘉宾是刘香铃。


    刘香铃早年出道,在几十年前,彩电都还没能普及的年代里,一张从废墟中挣扎露出的笑脸便牵动了全球观众的心。


    她一个人,带动了全球的捐款进程,可以被载入全球前几名的受灾程度,却成为了断层式的、经济恢复也最快的一次。


    后来她进入娱乐圈,处女作便靠中央大导的灾后献礼片彻底红遍全球,导演不夸张、不刻意博眼球,全纪实的记录下了灾后万众一心,*共求生存的十五天。


    一个电影斩获了数个大奖,此后她便就此登顶,几十年间不断学习,圈内几乎成了神话,‘香玲姐’三个字,已经成为了所有女演员挂在嘴边的传奇和学习的对象。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六陇市几乎全民上下都成了刘香铃的粉丝,甚至市区内还有以刘香铃命名的广场、建筑群,以及名人蜡像。


    黎数还是不放心,又皱着眉追问道:“我的履历,真的没问题吗?”


    她指的是‘小黎’的那一家子。


    裘夏看了她两眼,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每一次直面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裘夏道:“不会有任何问题。事实上,‘小黎’的处境,正和近两年来社会制|度改|革的核心很贴近,也是这两年大会讨论的主题。从废墟中挣扎开出的花,这不吸引人吗?”


    黎数闻言放下了点心,将已经签完字的合同递给裘夏。


    裘夏打量了她们一眼,过了会,又笑笑说:“也行,虽然地方和气氛不合适,但你俩这次就当是度蜜月吧。注意着点镜头就行,这次可是除了上厕所以外要全天录制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正经了点:“找咱姥姥给你换个药,烟不能抽了。”


    陆嵬皱皱眉:“知道。”


    黎数牵着521的小手急的上楼采买要用的东西,陆嵬头低下瞬间一空,和坐在桌子上的元宝大眼瞪大眼。


    片刻过后,元宝舔舔自已的爪子,‘喵’了声,也迈着极其轻巧的步子走了。


    陆嵬望向屋顶,半天懒得动一下。


    期待的和黎数的蜜月——泡汤了。


    但黎数的事业——上升且打下更坚实的第一步的基础了。


    陆嵬又躺了片刻,很快把自已哄好了,安慰自已来日方长。


    一个用力起身,下意识的走到了电梯边,和蹲在电梯门口的元宝对视一眼。


    陆嵬低头看了猫两眼:“真巧啊,你也等电梯?”


    元宝仰着脸看她,“喵。”


    黑乎乎的一个巨大的芝麻团子,就一双眼睛是黄的,中间还得嵌上俩黑珠子。


    电梯门打开,元宝先一步踩着猫步走进去,在正中央团成一小团,小尾巴在身后摇摆着,像是在等人。


    陆嵬走进去,在侧边角落的位置站好,给猫当门童按电梯。


    上行中,陆嵬忽然说:“这次出去少说得一个月。你主人得上镜,你只能跟着我。”


    元宝又和她对着看。


    陆嵬这次说:“打个商量,我把你带上,后面一个月和平相处。”


    电梯抵达二楼,元宝无声的跳跃出去,走了几步后,像是同意似的,回过头,又冲着陆嵬‘喵’了一声。


    陆嵬笑了笑,跟着一起出去-


    黎数挑东西挑的眼花缭乱,521综合了市面上的好评最多、价格最实惠的东西也帮着黎数一起买。


    陆嵬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忽然说:“多准备点补充体力,能随身携带的小零食吧,巧克力饼干之类的。也可以再准备点消炎药和外伤用品,这些都是必须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黎数闻言放下手机,慢半拍的拍拍额头,“也是。”


    她看着购物车那一堆的救援物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当时身上带的,就是这些吗?”


    陆嵬摇了摇头,却没提究竟是什么,而是说道:“这次去就是干苦力的。”


    黎数摸摸已经钻到了她怀里的陆嵬,笑着说:“我知道。六陇市近几年自然灾害频发,前有泥石流,后有洪水,现在又赶上了地震。”


    陆嵬‘嗯’了声,“所以它才是第一批实验区,也是这次重点扶持对象。六陇市经济太落后了,拨款年年赤字,很多地方已经变成了荒村,自然条件、人才流失、设施带落后,上一次的特大灾害过后,市区内的设施都还有很多地方没能重建起来,即便现在中央开始带动的情况下,六陇市的经济也已经落后了其他同等地区超过二十年。”


    二十年的差距啊。


    黎数抿抿唇,低声说:“至少那的人们还在求生,我们过去作为外来者和帮扶带动经济助力的人,也不能轻言放弃。”


    陆嵬这次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说:“好。”


    黎数说:“刚刚我搜了很久,但是没有搜到这次节目的一丁点信息,你知道这次节目都有谁吗?”


    陆嵬先说:“播出之前,节目所有流程都是保密的。刚刚裘夏跟我说了……”


    陆嵬停了停,“真想知道都有谁?”


    黎数点点头。


    陆嵬换成了仰躺的姿势,无声的看着黎数柔软的唇。


    黎数看出了她的意思,有心补偿,弯着眼睛,拨开了陆嵬脸上的发丝,对准她嘴唇吻了下,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嵬满意的说:“除了你和刘香铃以外,还有两年前嫁入豪门的名模应华,香江视后东方英,知名主持人燕沙雨,还有一个,是你前经纪人旗下的艺人,这两年的流量佼佼者段白杨。”


    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前辈,只有最后说的这个黎数不认识,而且既然作为爱豆,应该也和自已年龄相仿。


    六个人的组合,黎数自动又自觉的说:“我到时候是和段白杨一组吗?”


    “当然不。”陆嵬翘起二郎腿,枕在黎数的腿上,很闲适悠哉的说:“你和你的偶像,刘香铃女士,以及常驻医学指导俞宝珠女士一组。”


    黎数震惊:“这还能提前选?!”


    “当然。”陆嵬不动声色,也没说自已的辛苦,手机屏幕上,是满屏满屏的对话,密密麻麻都是未读信息的小红点:“总不能真乱来盲猜,一切总要有个章程,也白上这一次综艺。”


    “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辛苦你一点。”陆嵬皱了皱眉,“要不换个人组,跟两个老太太,你总不能让她们干活,到时候恐怕要你一个人全干了。”


    黎数沉吟片刻,说:“就现在这样吧。”


    顿了顿,她说:“两两一组,不管是放在哪个组,我目前都是年纪最小、体力最好的后辈,而且一旦有突发情况,我比其他年纪大体力跟不上的,还有年纪小想不到那么多的要好一些。”


    陆嵬沉默了。


    黎数莞尔的揉她的脸,“放心吧,姐姐没你担心的那么差。”


    陆嵬当然知道,黎数从小一个人生活,自已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一句苦都没说过,都能靠自已解决,也都能接受然后去应对。


    想起了什么,陆嵬脸色有点不好的说:“节目要拍一个月,视情况还会延长,吃不好睡不好,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黎数眨眨眼,“嗯。”


    “一整个月的时间,你都要在镜头下。”陆嵬又说。


    黎数笑了:“嗯。”


    陆嵬终于忍不住说:“我上午才跟裘夏说完要带你去马尔代夫散心,她下午就捧着那破合同来找你。”


    黎数这下真绷不住了,一下下捏陆嵬的脸,哄人的语气说:“我们以后多的是时间去玩,暂时忍忍,好不好?”


    陆嵬意有所指的说:“那我明天还得去和节目组对接其他的事情,得上班了。”


    黎数想想,觉得陆嵬绕这么大一圈子,一定有点什么想法:“我去接你下班,回来给你做饭吃?”


    陆嵬看了黎数几秒,忽然扑进她怀里,隔着衣服亲她的小腹,闷声说:“那你不能骗我。”


    说话声夹杂着阵阵的热气,一呼一吸很烫,黎数脸有点红,拍拍陆嵬的后背,“不骗你。”


    这才想起来,回来这么久了,陆嵬从没吃过她做的一顿饭。


    别说是陆嵬了,就连她自已都有点想念了。


    刚刚和好也没几天,又一直在剧组,很多东西都要重新适应,重新磨合。


    是一个很新鲜的体验,不论是对于陆嵬,还是对于自已。


    黎数忽然懂得了陆嵬的拐弯抹角,也不嫌麻烦,笑着说:“你以前爱吃的都给你做一点,好不好?”


    陆嵬耳尖有点红:“这是你说的。”


    黎数忍着笑,“是是是,都是我说的。”


    陆嵬终于抬起脸,脸上的红还没褪去,“我这次要和你一起。”


    黎数迟疑了一秒,“行……吧。”


    陆嵬想起了什么,立刻说,“两年了,我也进步了。”


    停顿两秒,陆嵬又说:“这次不会让螃蟹夹元宝的脚,也不会让小龙虾死在厨房两天后才找到。”


    噩梦带着恶臭再一次袭来,黎数安静了两秒,还是选择了相信,但声音有点发虚:“……好,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VIP】


    被521叫醒的时候,黎数还有点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


    梦里是一阵的天旋地转,灯光、桌椅都在震动,连带着她自己都在晃。


    睁眼才发现,是被521推的。


    黎数:“……”


    “小黎,小黎小黎。”521跪在黎数身边,脸色调到最暗,眨巴眨巴圆眼镜说:“陆嵬又梦游了。”


    黎数一摸身侧,已经凉了。


    房间内的空调定时都还没关,算算时间,这一觉才睡了也不到两个小时。


    黎数闭了闭眼,被突然吵醒的感觉有点不好受,她声音沙哑的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521屏幕一转说:“凌晨一点。”


    黎数掀开薄被下了床,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她在哪?”


    521很精确的定位:“在楼下的车里呢。”


    夜晚的空气还是燥热的,刚一出卧室,黎数身上就被闷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一楼静谧,只有窗外的光和室内的壁灯还在亮着,勉强能看清楚室内家具的外形。


    陆嵬的确在车里。


    521跟着黎数一起往外走,:“要把她带上楼吗?”


    黎数已经走到了车边。


    陆嵬坐的地方是驾驶座,身上系着安全带,手也在方向盘上握着,脚上没有穿鞋,眼睛看着前方,嘴里无声的低喃着些不成句的声音。


    黎数怕惊醒了她,静静的站了一会,问521:“我会把她惊醒吗?”


    521摇摇头:“不会的,其实她开一会车就会自己回去了。”


    黎数说:“一般是多久?”


    521调出了最近的几次数据,说:“持续十分钟到半小时左右。”


    黎数就趴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


    车窗是关着的,521从肚子里掏出新加入必买清单的驱蚊液,对着黎数的身上喷喷,又打开了制冷模式,说:“你要坐在我头上吗小黎?”


    “不用。”黎数摸摸521的小脑袋,“我怕把你坐塌了。”


    “我可以承受三吨左右的压力呢。”521噘嘴。


    “没关系。”黎数这次说:“我看着她,坐下就看不到了。”


    “那好吧。”521这才作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这次出乎521的意料之外,陆嵬从梦游开始,到下车,只花了3分钟不到的时间。


    它没有出声,默默地记录着陆嵬的行动轨迹。


    陆嵬木木的打开门,下车,然后走了两步,站在了黎数的面前。


    之后就静止在了那,目光的落点是空的,但始终没有离开。


    黎数想起什么,目光和站在原地,双手在胸口|交握着的521对视一眼。


    521也想起了上一次陆嵬梦游的情况,说:“她是不是又想冲你耍流氓!”


    黎数摇摇头,小声说:“我允许的,不算耍流氓。”


    521撅起小嘴,但很快小脑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下一刻,陆嵬向前倾了倾身体,手臂也没怎么用力的就搭在了黎数的腰上,下巴也枕在了黎数的肩膀上。


    黎数这次反应很快,在陆嵬和她拥抱的瞬间轻轻的拍拍陆嵬的后背。


    就这么站了一会,就在黎数以为陆嵬接下来要没什么动作的时候,陆嵬又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走到了车门边,黎数这才意识到,陆嵬这是要把她往车里塞。


    黎数讶异,521瞪大眼睛,眼见黎数要被陆嵬塞进去,慌慌张张去关门,双腿倒腾的差点冒火星子。


    它担心元宝跑出去,又怕晚一步陆嵬就要危险驾驶,惊叫道:“她以前没把人往车里塞过啊!”


    等到521又抡着双腿跑回来,终于接过了车辆行使权,黎数也松一口气,不再和陆嵬对抗,才任由陆嵬坐在驾驶座把车驶离了别墅区。


    黎数满身的汗,惊魂未定的说:“不是,梦游的人会开车吗?”


    521的小脑袋挤在两个座位中间:“我也没见过,但是听说有的人梦游的时候会倒立,还能游泳两万米,理论上来说,她是能开车的,但安全性未知。”


    黎数也懒得去问两万米的合理性了,“你确定这辆车的权限被你全权接管了吗?”


    “确定的确定的。”521点头如捣蒜,看着陆嵬在屏幕上敲击几次以后输入的目的地,狐疑的说:“咦……?”


    ,“怎么了?”


    521眨眨眼,耶。”


    黎


    521眨巴着眼睛和她对视,过了会,黎数缓缓放开了攥着车顶的那只手。


    ,晚上车少,几乎一路都畅通无阻。


    521操纵着精细动作,车停稳后,陆嵬解开了安全带。


    她的动作很慢,但每一个动作都很精准,收拾完了自己,拍拍黎数的手,不知道是安抚还是什么,下车后,又走到了黎数那边给她打开了车门。


    黎数从知道目的地以后就没再说过话了,只偶尔看车外的街景,看陆嵬握方向盘的动作,看她明明没什么表情,甚至显得很呆板的侧脸。


    下车后,陆嵬又主动的牵起了黎数的手,定格了两秒,迈起步子,朝着黎数住的那一栋楼走去。


    电梯一路没有停顿的上行,到达黎数家门口后打开。


    楼道里的灯光感应到人体经过自动亮起,陆嵬就这样牵着黎数的手,开了指纹密码,带着她进了门,又把她安置在了沙发上。


    在黎数坐好以后,陆嵬站在黎数的面前,慢吞吞伸出一只手,在黎数的头顶拍拍,又去饮水机边拿起了倒扣的杯子,给黎数接水。


    但鸿景苑很久没住人了,饮水机里面是没水的。


    陆嵬并没有这个意识,端着水杯站了一会,似乎是以为水量够了,又稳稳的端着水回到了沙发前,放在了黎数的手上。


    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黎数。


    静了两秒,黎数举起杯子,做了一个喝水的姿势。


    她要拿开,陆嵬又用两根手指托着杯子的底部,向上抬了抬。


    黎数就又很自然的喝了两口。


    这次再要放下的时候,陆嵬没再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黎数始终看着陆嵬的眼睛,陆嵬又等了一会,一手在黎数的唇边抹了抹,似乎是确认没有水渍,又呆呆的立了一会,伸手去牵黎数的手。


    就这样,黎数跟在陆嵬的身后,被她带到了主卧。


    卧室的床单已经不是上一次黎数看到的那套了,期间陆嵬应该又让人来打扫过,屋里很干净,也没什么灰尘。


    陆嵬把黎数按在床边,又拍拍她的脑袋。


    黎数莫名有一种陆嵬似乎是在安慰她的错觉。


    之后陆嵬蹲下身,给黎数脱鞋。


    黎数穿的是家居脱鞋,随便一踢就掉了。


    陆嵬抓着黎数光溜溜的脚,愣了一会,像是没想到这么顺利,蹲了会才站起来,手在黎数肩膀上面轻轻的用力。


    黎数就顺势躺了下去,但目光还是追着陆嵬看的。


    陆嵬掀起了不存在的被子一角给黎数盖上。


    又拍了拍,像是在确定盖好了,陆嵬抬起了一只脚爬上了床,睡在了黎数身边。


    寂静无声间,黎数察觉到自己被陆嵬搂在了怀里,也感觉到了陆嵬的手在自己的背心轻轻的拍。


    不多时,身上的动静渐渐地停了。


    陆嵬睡着了。


    黎数动了下,陆嵬睡着时的模样算是恬静,并没有因为黎数的些许动作被弄醒。


    黎数轻轻拨开了一点陆嵬的发丝,冲着站在床脚给陆嵬擦脚的521说,“521,帮我把空调打开。”


    521自带万能遥控系统,下一秒,空调‘滴’了一声,调节到了安睡模式。


    凉风从空调吹出,521又忙不迭掏出另外一张湿巾给陆嵬擦另外一只脚。


    终于擦干净,忙碌的521满脸大汗,又从柜子里取出夏凉被。


    一边流着面条泪一边说:“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姐姐呀?还是告诉姥姥和姨姥姥或者周姨张姨?呜呜呜谁能救救我这个可怜无助的小机器人。陆嵬说不让我告诉她们不然就要把我回收掉。”


    没等黎数回答,521又哭着给黎数也盖上,继续问:“陆嵬是不是又变严重了,她是不是要被抓去精神病院电击了,我电一电她她能好吗?我也可以电人的,是不是我电她几下她就不用被抓去精神病院了?”


    说罢,521眼里电光一闪,一根手指从中间劈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和电光在它指尖横空出现。


    黎数赶紧说:“不用!”


    她躺在陆嵬的身边,手轻轻的在陆嵬光滑冰凉的手臂上抚了抚,又压低重复说:“不用,521,我在呢。”


    521很遗憾的收回手:“好吧。”


    它又泪汪汪的抬起眼,小手握在一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怜兮兮的说:“那怎么办呢小黎?陆嵬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她和以前梦游的时候都不一样。”


    黎数静静地扫了一眼陆嵬的睡脸,轻声说:“没关系,我可能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了。”


    黎数一共见过陆嵬梦游三次。


    第一次是刚住进紫檀的那晚,陆嵬一个人,同样是在凌晨,一个人出门上了车。


    第二次是在酒店,陆嵬晚上梦游,忽然抱住了她。事后她回想过,陆嵬那个时间点,应该是已经认出她来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


    陆嵬的行为再一次升级,但也将前两次的行为整合到了一起,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把自己带回家。


    眼睛有点酸热。


    这几天陆嵬的表现过于轻松,也过于活泼,黎数一开始虽然觉得诧异,但并没有多想。


    她以为两年的时间可能并没有造成什么改变,毕竟事情已经说开,陆嵬的状态也甚至回到了她们两个感情最浓烈、也最热情的时候。


    原来并不是这样。


    半晌,黎数侧过身,轻轻摸了摸陆嵬的侧脸,低声说:“小鬼,怎么办呢?”


    即便声音压得很低,可黎数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还是很明显:“我原来的身体被留在了六陇市的大山里,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带不回来了。”


    静了静,黎数又说:“但我现在的身体在慢慢变得和以前很像,如果有一天能完全变过来,你能好起来吗?”


    陆嵬沉沉的睡着。


    又过了好几分钟,黎数哄睡似的拍拍陆嵬的腰:“你已经认出了我,也把我带回家了。”


    陆嵬的呼吸平静而绵长,像是卸下了什么困扰她很久的事情。


    黎数看了她一会,也慢慢垂下眼睛,呢喃着说:“不好也没事,也就是隔三差五过来睡几次。不行以后我把你拴床头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黎数无声的笑了笑,说:“我也去买俩手铐,给你弄俩玫瑰金的,行吗?”


    521静悄悄的说:“需要我现在下单吗?”


    有点不甘心,“轻微电流的,说不定电一电真能好呢。”


    黎数闷闷笑了几声,“……好。”


    521快乐下单,刷的陆嵬的卡-


    第二天一早,比眼睛先醒过来的是陆嵬的嗅觉。


    手边没摸到黎数的身体,陆嵬的睡意顷刻间消散无踪。


    她睁开眼,起身时因为动作太着急,差点摔倒在地上。


    黎数家里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地毯,全屋通铺的原木色木地板,但刷了一层地板漆,整体显得非常的明亮且温润,一住进来就会让人感觉非常的放松且舒适。


    陆嵬愣愣的看了会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反应过来这是黎数在鸿景苑的家。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梦游了,身体都没站稳,就出了门,刚打开卧室门的瞬间,她就听到了外面521奶声奶气的声音。


    521举着胡萝卜当刺刀:“为什么你们都不吃胡萝卜还要在汤里放胡萝卜呀?”


    黎数很好脾气的说:“它可以提鲜,炖汤很有营养。521,你跟张姐说过车的事儿了吗?”


    “说了呀说了呀。”521把萝卜举高高:“我还记得让她帮忙喂元宝。”


    获得了一个黎数的抚摸。


    521高兴的转了一个圈,看到了站在门边呆呆站着的陆嵬。


    521扯扯黎数身上的围裙,黎数‘嗯?’了一声回头,目光同样落在了满头乱糟糟的陆嵬身上。


    黎数先是笑着说了声:“早。”


    又让陆嵬去洗脸刷牙,说:“洗漱的东西都给你买好了。”


    陆嵬愣愣的进了卫生间,东西全都买好了不说,还全都拆开,放在了杯子里。


    虽然不存在偶像剧里连牙膏都挤好了的桥段,但黎数买了一个浅绿色和一个浅紫色的情侣牙刷杯。


    浅绿色是她的,浅紫色是黎数的。


    闻了闻味道,确实没错。


    合起来居然还是个爱心。


    “陆嵬已经偷偷看你好几次了。”521偷偷告状:“一会嘴里吐白沫一会脸上冒白沫一会头上起白沫。”


    “……”黎数沉默了会:“你怎么总喜欢把陆嵬的形象抹黑的这么彻底?”


    521扭头哼哼:“她也总说我是大型垃圾处理站,裘夏说我们俩这叫互相伤害相爱相杀,等她把我恨到骨子里,就不会想把我毁灭,情感以后也会更坚固。”


    “……以后少听裘夏的。”黎数试图缓和:“你以后可以夸夸她,说不定她也会夸夸你,这样你们就可以变成相亲相爱了。”


    521皱起小眉毛,“好复杂,搞不懂你们陆嵬。”


    将近七点,陆嵬收拾好自己,匆匆走出来,头发还是半干的,伸手从柜子里面取碗筷出来洗。


    经常要用的黎数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陆嵬愣了片刻,想端菜,却发现这个活已经被521也干的差不多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厨房,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用。


    陆嵬抿抿唇,低声说:“你怎么会在这?”


    黎数看了她一眼,示意陆嵬把顿好的汤端出去,同时拿上最后的碗筷,跟在她身后,说:“我昨晚一直在。”


    陆嵬惊讶回头,黎数吓了一跳,但好在陆嵬手上汤碗拿的很稳。


    她皱着眉,低斥一句:“好好走路!”


    陆嵬从小到大也很少被这么训斥,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有点诡异的高兴,她又看了黎数一会,才应了声,但还是追问她:“你是跟我过来的?”


    黎数坐下,脸上神色淡淡的,“准确的说,是你开车硬要带着我来的。”


    陆嵬往下坐的动作一顿,迟疑地问:“我开车?”


    521双眼冒红光,脸上开始放视频:“有视频有证据有人证也有机器人证!你的黑脚丫子都是我给你擦得!”


    视频一共也没多长时间,521开了32倍速,播放页面的速度快的像是在翻书,只能看见个大概。


    但陆嵬已经看到了,自己是怎么把黎数塞进车里,又是一路危险驾驶,最后又是怎么拖着黎数上了床的。


    陆嵬瞪521:“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数最后说话的声音被它加速成了歪比巴卜,陆嵬一个字都没听清。


    521抓着食物上方的空气往嘴里塞,假装自己也在吃饭,闻言摇头晃脑:“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黎数说:“说话的人就在这,你不能直接问我吗?”


    陆嵬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或许是才意识到这是黎数第一次直面自己梦游的窘境,陆嵬迟疑了下,说:“那你昨晚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早上喝点排骨汤实在太舒服,黎数眉眼舒适,说:“就是说……我爱你。”


    陆嵬抬起眼,嘴里的玉米忘了嚼,傻傻的看着黎数,重复说:“我爱你?”


    “嗯。”黎数眉眼弯弯,沾了点油的手指在陆嵬脸上画出一条不明显的猫胡须,“我爱你。”


    不给她煽情反应的时间,黎数催促她:“快吃。你忘了今天还要上班?”


    陆嵬这才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转眼间碗里又被黎数塞了几块排骨。


    陆嵬一声不吭的全部吃完,比和黎数约定中的早了两顿吃到了她亲手做的饭菜。


    久违的温饱和满足,久违的家里的味道,久违的睁眼后熟悉的环境。


    陆嵬精神放松了一点,也可能是碳水太充足,她脑子发晕,一些藏着掖着的话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口,“不嫌弃我是拖累吗?”


    黎数盛汤的手都没停,很自然的说:“不会。”


    她放下碗筷,脸上是很淡的微笑,直直的看着陆嵬说道:“生病了就去看,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你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告诉我,你不想治疗,不想和我在一起。”


    陆嵬放下筷子,借着低头喝汤的功夫藏住了脆弱的情绪,“我想的。”


    吃饱饭后,颓唐的精神也像是被满足了些,陆嵬恢复了点这几天黏人的模样,也不顾安全带勒的她难受,腆着脸搂着黎数,一直抓着黎数的手玩。


    到公司楼下,不得不再分开了。


    陆嵬进门时忽然想起,黎数说前台的李情待人处事和工作能力一直都很好,碍于第一学历始终没进得去管理层,但资历已经超出了的事。


    但进来时没看见人。


    陆嵬脚步停了停,到自己办公室那层的时候让助理把人事部主管叫来,但总觉的氛围有点奇怪,好像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她。


    陆嵬低头看了眼,一贯的休闲西装,只是头发染黑了,但这在公司也不是什么大消息,之前也回来露过几次脸了。


    这一层的员工也都是老人,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


    陆嵬敲敲桌子,问她:“今天出什么事了?一个个这么八卦?”


    “老大。”助理也跟了陆嵬好几年,说话还算正经,但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前台的李姐刚送上来了一大捧玫瑰,说是送给您的。”


    陆嵬皱眉:“裘夏又搞什么?”


    “这次真不是裘总,卡片上不是裘总的字迹。”助理想想,又补了句:“也不是裘总经常订的那几家花店。”


    陆嵬冷着脸进了办公室,宽大的桌面上是一大束的白玫瑰,助理只说了是玫瑰,但没提规格,也没提大小,陆嵬一眼数不清,只觉得那是巨大的一捧。


    白玫瑰让她的怒气稍缓,第一反应是不是剧组的人或是谁送的。


    她走到了桌边,打开了嵌在花束正中央的手写卡片,装在信封里,信封没用火漆印,很老土的用折纸贴了个爱心当印章。


    右下角的花束数量,整整二百一十四朵。


    陆嵬心里一动,卡面封面上的字迹很熟悉,是黎数的字迹。


    不是刻意伪装的歪歪扭扭,丑到无与伦比的字迹,而是黎数一贯娟秀整齐的文字。


    陆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笑弯了眼,冷不丁办公室大门被从外推开。


    裘夏怪声怪气的进来:“让我看看,谁啊敢给咱陆总送花,小李不行啊这次居然敢给送上来——不是,你怎么笑的这么不值钱?”


    陆嵬剜了裘夏一眼,又白了她一眼,侧过身,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把那颗折纸爱心收到口袋里,又轻轻的打开了那张有点幼稚,有点粉嫩的卡片——


    “上班快乐!”


    “去年和今年的生日礼物补上,记得查收,处置随意。”


    “没别的了。”


    “就一束花,还有一颗心。”


    “这就叫为你花了心思。”


    陆嵬收起卡片,挡住了裘夏伸向卡片的咸猪手,又打掉了她妄图染指那束白玫瑰的贱手。


    裘夏捧着两只红通通的爪子:“你真下狠手!”


    陆嵬捧起那束花,宝贝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最好。


    正巧这时候人事主管进门,陆嵬眼前一亮,恍惚想起李情家里有个姐姐是开花店的,应该知道怎么保存,说:“叫前台的李情过来一下。”


    人事主管一脸懵逼的下去,莫名其妙的当了个传话老姐。


    陆嵬这才有功夫去搭理裘夏,捧着花怕摔了,放下花怕压了,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像裘夏说的‘不值钱’,又实在忍不住,笑着说:“我老婆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裘夏正经了点去取卡片,这次陆嵬没拦她。


    被肉麻的抖了两下,裘夏一边说:“谐音梗扣钱啊。”


    一边疑惑的说:“不对吧?去年和今年的补送给你了,前年的生日礼物呢?”


    顿了顿,裘夏又说:“还是那个蓝莓蛋糕就是?”


    陆嵬说:“也可能是发给我的5200块钱。”


    裘夏羡慕:“我老婆只给我发了520。”


    “又不是给你发的250,你有什么不知足的。”陆嵬低头闻花香,弯着唇说:“反正我老婆给我发了5200,我很满足。”


    裘夏:“……”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VIP】


    裘夏从办公室离开,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黎数回了个语音电话。


    黎数接通。


    裘夏那边不管是对待陆嵬还是她都是一视同仁的轻快,说:“我不理解。”


    裘夏行动间已经回了办公室,“你突然让我帮忙去看看陆嵬,我还以为什么事儿,急吼吼的过去一趟,就给我看了个陆嵬收到你送的花以后得那傻样?”


    黎数笑了下,说:“抱歉,她有点没安全感,我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裘夏静了静,嘀咕着说:“行,那你知道了,她都乐的找不着北了。谁遇着你这情况都得没安全感。”


    黎数‘嗯’了声,说了句:“有机会来家里吃个便饭。”


    裘夏没当她是客套,也笑了:“《秘宝》杀青以后我老婆要休息到年底,到时候一定去骚扰你和陆嵬。”


    黎数全盘照收,又问裘夏陆嵬近两年有没有什么口味、喜好上的偏爱。


    裘*夏说了点,黎数认真记下,全程没提过陆嵬梦游和生病的事情。


    钱包里是陆嵬给她的那张副卡,十几年过去,黎数也算是尝到了被人养的滋味了。


    一时之间也没人能倾诉,黎数想了想,要彻底打破和陆嵬这两年之间的隔阂,还得多沟通。


    她拍了个副卡照片给陆嵬发过去。


    【黎数:我要花钱了。】


    【陆嵬:多花点,不用给我省钱。】


    【黎数:[遵命长官.jpg]】


    【黎数:有想吃的吗?】


    【陆嵬:我都可以。】


    陆嵬的口味就是没什么口味。


    昨天的争吵还在眼前,陆嵬说过的话也在耳边不断响起。


    ‘从前你跟我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听话’‘小时候都是给什么用什么’‘我都可以’。


    裘夏说陆嵬这两年吃的都是清淡的东西,但黎数出来前和周姨聊过,周姨说她做的基本都是陆嵬外婆喜欢吃的菜,陆嵬不挑食。


    家里还有出门前就炖上的排骨汤,黎数想想,回了句:【排骨汤和龙井虾仁二选一呢?】


    陆嵬这次回消息慢了点,黎数看着上面不断显示的‘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又不忍心逗她了:【全选也可以。】


    这次陆嵬回的很快:【那我都想吃。】


    片刻后,黎数的手机又震了下。


    【陆嵬:想吃就都有吗?】


    【黎数:想吃就都有。】


    这次陆嵬隔了几秒才回复,还是不断地‘正在输入中’,黎数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陆嵬:花和心我都很喜欢。】


    【陆嵬:我会好好保管的。】


    屏幕里隐约投射出黎数满是笑意的脸,她回了个521制作的‘元宝点头’的表情包。


    地方到了,521停好车,为了避免引发混乱,它只能在车上眼巴巴的等待。


    黎数走前用平板电脑给它打开了数码宝贝看,521一边吐槽这是小朋友才看的,一边原地转圈圈,关门的瞬间,黎数听见它大喊一声“521进化!变超级仙女521!”。


    黎数走路走的一心二用,踏足在热闹的菜市场,唯一的感觉,就是明年春节《秘宝》上映前,她不用在夏天也得全副武装才能出门了。


    这边的菜市场她是第一次来,但也不影响,黎数只大概扫了一圈就知道了具体划分,在入口处看了会,很快锁定了几家人多、实惠的市场。


    采购完后,全部东西归类完毕,黎数歇了一会,和521一起收拾下周要带的行李。


    期间黎数又打电话问了陆嵬要不要帮她的一起收拾了,陆嵬说可以。


    黎数蹲坐在地上,【那我进你房间了哦。】


    三楼的房间她还没有上去过,陆嵬的房间更是还没去过,还挺陌生的。


    陆嵬回的很快,还是那句:【好。】


    又震了震,陆嵬补了一句:【所有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陆嵬的房间经常有保洁打扫,521和元宝也都能自由进出的话,那应该没什么秘密。


    这么想着,黎数推开了陆嵬位于三楼房间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和楼下房间差不多的规格布局,被子整齐的铺在一起,黎数拎着行李箱走进去,准备先收拾衣柜。


    走到床边时,黎数看到了陆嵬床边的台灯上贴的照片。


    是自己从前的照片。


    她愣了愣,没怎么用力就取下来,翻过去一看,是因为背胶的原因,大概是为了不伤照片,用的是可摘取的,所以粘性不高。


    521悄无声息的进门,眨眨眼,看到黎数手里的照片,把陆嵬给掀了个底朝天:“主人,陆嵬还在枕头上贴你的照片,然后晚上抱着枕头睡呢。”


    黎数惊诧,回头一看,果然,一个差不多和床边,黎数看不到的那一侧也贴着一张照片,


    穿着以前的家居服,的。


    站在这个房间里,陆右看,都能看到自己的脸。


    黎数莫名其妙想起521在自己脑袋上贴自己的照片,把元宝吓得满别墅跑酷是在学谁了……


    原来睹物思人的事情陆嵬还真做过不少。


    把陆嵬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整理她的换洗内|衣的时候,黎数又沉默了。


    两个抽屉,一边纯黑,一边纯白。


    同一个牌子,每个颜色买了同款的十条,全都是运动内|衣。


    黎数:“……”


    可以当背心直接外穿的宽吊带,离了自己,陆嵬真是越活越糙了。


    明明以前是会往她书架上塞小|黄|文,在她手机上刷性|感|内|衣的陆嵬。


    现在不像是得了性|瘾,像是出家了。


    521毫无所觉,扛着比它自己还大的充电舱往电梯走,一边仰起头说:“我也想要比|基|尼。”


    黎数清心寡欲:“那不是比|基|尼。”


    521不解:“那是什么?”


    黎数:“可能是马拉松运动服。”-


    卡在五点半的那一刻,陆嵬准时离开公司。


    她鲜少这么早走,一路上又是吸引了大波小波的注意,今早那一捧横空出世的花传遍整个寰宇,有不少人提及了黎数。


    陆嵬充耳不闻,一路出了大门,还没等暑气将身上包裹,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商务从旁边驶来。


    黎数坐在后座,手肘支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支香烟,没有点燃,只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陆嵬走到车边,黎数随手把烟含住,给她打开了车门,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陆嵬坐了进去,目光盯着黎数微张的两片红唇看,说:“烟有点眼熟。”


    “唔。”黎数应了声:“在你床头看到的,是你的药。”


    陆嵬垂着眼,从黎数口中把烟抢走。


    烟嘴是干的,黎数只用唇抿着。陆嵬垂眸的瞬间,黎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凑过去给她点燃,轻笑着说:“去六陇市以后不能抽了怎么办?”


    陆嵬说:“我又不需要上镜。”


    黎数一想也是,又说:“那我不能抽了。”


    陆嵬迟疑了下,“是‘小黎’的身体有烟瘾吗?”


    黎数摇摇头:“小黎可是个好孩子,她不抽烟。”


    陆嵬愣了愣,将烟灰往外掸了掸,回头的瞬间,刚想说话,冷不丁被黎数吻住了。


    由浅及深,直到陆嵬手上失去力气,烟顺着疾驰而过的车掉到马路上。


    回到家时,陆嵬的嘴唇都是和黎数一般无二的鲜艳。


    陆嵬脸上带着明显的餍足,只是总有种似乎脚踩在云雾里的不真实感。


    进门的时候,陆嵬牵过黎数的一只手,躁动的又和她吻在一起,黎数被她挤在墙上,也没拒绝,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呜咽。


    这一次再分开,陆嵬眸色明显变深,有种呼之欲出的渴望。


    黎数在她唇角啄了啄,说:“去洗漱洗漱,今天就咱们三个,准备过来帮忙,然后吃饭。”


    黎数在接陆嵬回来前就已经把大半的食材处理好了,等她回来后一下锅就可以。


    陆嵬很快的冲了澡下来,耳尖有点红红的。


    站在半开放的倒台,看着黎数动作熟练的操作,陆嵬很不经意间问:“内|衣你也帮我收拾好了。”


    黎数扫她一眼,闷笑,把一筐已经不动的虾递给她:“虾线挑了。”


    陆嵬接过,认真干活,冷不丁听见黎数说:“看到了,又给你买了新的。”


    黎数托腮,看着陆嵬敷着一层薄粉的脸,笑着说:“回来后穿给我看。”


    陆嵬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要做一顿大餐还是累,黎数处理三道肉菜的功夫,陆嵬也撸起袖子帮她处理余下的家常小炒。


    “这几个我都会。”陆嵬不由分说的占领另外一个水池子,“我做过,我来。”


    陆嵬说做过,就是真的做过,而且手艺还很娴熟。


    黎数想起林辰星和自己告别那天,陆嵬做的那两样小菜。


    她看了会,取下了另一条围裙,从背后环住了陆嵬的腰给她系上,说:“什么时候学的?”


    陆嵬焯秋葵的功夫回头,说:“发现你的身份的时候。”


    黎数问她:“学这些做什么?”


    陆嵬把秋葵装盘、倒料汁:“想以后做给你吃。”


    黎数想起陆嵬让她收拾的行李的重点:“灾区可没那么多好吃的。”


    陆嵬也没瞒着:“压缩饼干、凉水泡面、干噎面包、脱水蔬菜,都能吃,我不挑。”


    陆嵬的语气说的太轻松,黎数却一点轻松的反应都给不出来。


    这一顿饭做了近两小时,三荤三素,张姐都吃的赞不绝口,扬言很有家的味道。


    黎数破天荒吃了主食,不过盛的不多,饭桌上叮嘱陆嵬:“多吃点。”


    陆嵬往嘴里塞了口红烧肉,差点咬着舌头。


    三两口吞下去,她又夹了新的,说:“好。”


    黎数心想陆嵬的口味其实完全没变,两年也没那么遥远。


    菜色上偏好甜口,不过也不能经常吃,容易腻。


    黎数笑了笑说:“把你瘦下去的那十几斤给补回来。”


    黎数捏捏陆嵬凸起的腕骨,忽然瞥见她那条可以当古董的破表带:“这条表带怎么这么眼熟?”


    陆嵬看了眼,说:“第一次咱们两个去逛街,你在十元超市自选店给我买的。”


    黎数:“……”


    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也没什么钱,和陆嵬出门的时候经常吃的都是路边摊,超市也都是去的大众超市。


    那时候只知道陆嵬家里条件好,但完全没想到能好到什么程度。


    这条表带,原身是个十块钱的手表,花里胡哨,买回去没一个星期就不走字了,陆嵬当时还很不高兴,没想到把表带留下来了。


    黎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问她:“表盘呢?”


    “在三楼。”陆嵬说:“我一直收着。”


    黎数笑的酸涩:“这么便宜的坏东西,你还一直收着做什么。”


    陆嵬回答:“我有收集癖。”


    黎数又被她逗笑,心里是高兴的,送出去的每一个礼物都被珍重,就说道:“以后给你送更好更贵的。”


    陆嵬狮子小开口:“那就先买个一百块的。”


    吃完饭还不用洗碗,521操控着洗碗机收拾厨房。


    黎数和陆嵬一起擦着灶台和一些琐碎的垃圾,冷不丁想起什么,说道:“这次元宝和521能带过去吗?”


    “可以。”陆嵬说:“不过不能带房车,521也不能出镜。”


    她低头看了眼521,沉吟片刻又说:“出镜也不是不行,装的弱智一点就可以了。”


    黎数点头表示理解,但521不愿意了,玩着池子里的泡泡怒骂:“你就是想骂我弱智!”


    陆嵬否认:“当然没有。”


    521愤怒重哼-


    晃眼间,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地球人心》节目组正式下发了通知开始录制。


    黎数一开始因为裘夏说的要过来采景还紧张了很久,担心会不会连累陆嵬被骂。


    虽然住了已经有几个月,但其实这里的生活气息并不是很强。


    移栽的花种还没抽芽,精心挑选的多肉还没服盆,客厅没有乱糟糟无法收纳的生活用品,玄关也没有凌乱的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沙发、地毯和窗帘上倒是有,几个月的时间,被混熟的元宝抓成了烂布条。


    十八万的地毯被黎数收起来,换成了拼刀刀八十块的。


    颜色鲜亮厚重,陆嵬反而很满意,刚到的时候上去踩了好几圈,忽然扭过头,冲黎数说:“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黎数那时候坐在便宜地毯上笑:“那看来我把你养的很差。”


    陆嵬摇摇头,和黎数面对面坐着,膝盖对着膝盖,“当时的你给了我全部。”


    陆嵬重音重复:“全部的。”


    黎数心里一震,笑着说:“你怎么不说是你不嫌弃我条件差,愿意跟我一起挤在出租屋和小房子?”


    陆嵬犹豫片刻,“有一句话,我感觉我说出来要被人骂。”


    黎数‘嗯?’了声:“什么?”


    陆嵬垂下眼,说:“我当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黎数怔了怔。


    “从小就寄人篱下,没有家,没有父母,姥姥忙于事业,后来又生了重病,接近我的人大多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我写的内容。就连钱都是从我母亲那里抢来的,因为我外婆不愿意把公司和产业交给她,我拿的名不正言不顺。”陆嵬苦笑一声:“是不是很矫情。”


    “没有,一点都不会。”黎数摸摸陆嵬的头发,心疼的不行。


    陆嵬埋在黎数的怀里不愿意起来,就在这时,门铃被敲响,521说:“是节目组的人过来啦。”


    黎数拍拍陆嵬的脸,安抚性的亲了她一下,“乖乖。”


    陆嵬起身的瞬间调整好情绪,过去和节目组对接,以寰宇执行总裁兼黎数代理经纪人的身份。


    进来的是现场执行的小组,一名采访导演,一名统筹,其余摄影组和跟机、录音组人员若干。


    总负责人显然是跟陆嵬认识,一进门先和陆嵬握手寒暄了一会。


    陆嵬朝着黎数挥了挥手,说道:“小黎,过来见见人。”


    很久没听见的新鲜称呼,黎数眼睛含笑,大大方方走过去,看到了对方的名牌问号:“严老师好,久仰大名,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您来,我是您的忠实听众。”


    黎数的单采导演是中央知名采访导演,全名叫严澜,四十岁左右的年级,是中央严选的大气端庄的长相。


    “你好。”严澜眼尾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也令她更显温柔,“之前和小雪、费老师碰过面,一听说我要采访你,她们两个可都跟我说不要为难你。”


    黎数笑了笑说:“两位前辈人好,我又是陆总旗下的艺人,沾光罢了。”


    工作人员装好机器,严澜拍拍黎数的手臂,不算严肃的开始前采。


    单采环节已经提前对过台本和内容流程,黎数只需要一一回答就可以。


    严澜:“录制全程可都是不开滤镜,也没有补光的,会紧张和担心吗?”


    黎数:“我不是靠脸吃饭的,不担心也不紧张,等到八十一的时候再紧张也可以。”


    严澜笑了笑:“我看你的行李准备的不多,不怕到地方什么都短缺吗?”


    这个黎数早就有经验,说道:“紧急物品物资站点都有,除了卫生间,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短缺的东西。”


    “护肤品、化妆品、吹风机、换洗衣裤之类的呢?”


    “天气这么热,带两件就够了,拧干水晾在外面,太阳底下三分钟就能干头。”


    严澜又说:“我看你身上的包里鼓鼓囊囊的,是随身携带了什么?”


    “一些不怎么占地方的小皮筋。”黎数打开,里面是纯黑色的一捆皮筋,压缩包装的,足有上千个:“女孩子可以绑头发,这种天气散着头发也挺难受的。或者用来束住袖口、裤腿之类的地方,防止虫子往身上钻,也能用来止血等等。”


    严澜诧异:“你以前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吗?”


    黎数摇头:“是陆总告诉我的。”


    另外一个镜头对准了陆嵬,陆嵬一言不发,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和工作人员一起,全程陪伴着黎数采访。


    采访很快结束,一行人上了节目组的车。


    这一路上都不需要再拍摄,黎数和陆嵬分了两辆车坐,一起前往机场,最终要到六陇市会和。


    抵达六陇市的飞机一共近四小时,下车后又转了剧组在当地准备好的车队,市级城市,机场附近空旷无比,可见的只有汽修和老旧的厂房。


    六陇市一路青山绵延,常年雨季,群山间笼罩着散不去的雾气,四下望去都是绿色,一座座桥都架在头上,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湿气。


    最终,到达了节目组第一个月要拍摄的城区。


    节目开始之前一切都是保密的,黎数到了地方才发现,拍摄的地点居然就是当年她出事的那个市区。


    距离她埋骨的地点,也不过只有五公里而已。


    遥遥的,黎数和镜头外的陆嵬隔空对视了一眼。


    陆嵬一直一言不发,到了这里以后更是满腹心事。


    521出来以后很怕走丢似的抓住了陆嵬的衣角,一只手攥紧小拳头环着陆嵬的腿:“我不喜欢这里,我觉得我要是在这里呆久了,我会生锈的。”


    陆嵬扫她一眼:“大脑?那不是已经生锈了吗。”


    521愤怒:“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不多时,所有拍摄嘉宾全部抵达六陇市,出场的顺序也有讲究。


    黎数问过才知道,第一个到的是她的前经纪人旗下的流量段白杨,第二个是名模应华,第三个是自己,第四个是视后东方英,第五个是著名主持人燕沙雨,最后一个,则是姗姗来迟,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匆忙的刘香铃。


    一下车,黎数就注意到曲心然的目光在不断地往自己的脸上看。


    黎数没有转头。


    没有过多的寒暄,毕竟《地球人心》没有固定的MC一说,导演组很快分配几人分组,但和计划出了些变动,不再是两人一组,而是六个人平分两组。


    黎数已经知道自己要和刘香铃一组,后加入的是名模应华。


    她们要前往的,是一家坍塌的福利院。


    一路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残垣断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取景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多多少少有了些抵抗力,但来的嘉宾没有。


    刘香铃作为曾经的大灾难幸存者,一路上显得格外沉默。


    应华穿着格格不入的坡跟鞋,一路上崴了好几次脚,脸色越来越难看。


    黎数看着她走路艰难,想到的却是陆嵬那一夜穿的是高跟鞋,还是晚上,恐怕只会更难行。


    到达福利院附近,黎数看到了什么,忽然怔住了。


    不远处有消防和武警官兵正在围绕着一片半倒塌的建筑,不远处有孩子的哭闹声传来。


    一顶顶的绿色帐篷中,一名面庞晒得黝黑,浑身泥泞的指挥官正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不经意的一扭头,指挥官的目光和黎数遥遥相对,身体霎时间僵住了。


    陆嵬察觉到黎数的情绪不对,上前了两步,和摄影师打了个招呼,摄影师暂停了录制,低头调试机器。


    陆嵬低声说:“怎么了?”


    黎数的视线被陆嵬挡住,没有隐瞒,伸手握住了陆嵬的手腕,低声说:“那是我姐姐,黎清。”


    陆嵬没回头,小声问她:“要去打招呼吗?”


    她抬起脸,因为身上还没装收音,所以镜头捕捉不到她的声音。


    但陆嵬能听到,也听到了黎数说:“不用。”


    陆嵬小心碰碰她的手背,一触即分:“我在呢。”


    黎数笑了笑,仰起脸:“嗯。”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身前身后都是人和记者,黎数小声的说:“要不是到处都有人和镜头,我真想抱抱你。”


    陆嵬说:“等晚上。”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VIP】


    受条件限制,所有嘉宾和节目组的人一起,全都得住临时帐篷。


    嘉宾每周需要换不同的组别去参与工作,共分救援组、医疗组、后勤保障组和志愿组。


    每周所有人碰一次面,交换心得或是聚在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天,为每一周做一个总结。


    节目一共录制一个月,黎数三人第一周被分在了志愿组。


    志愿组的人只剩下一个咨询,其余人全员出动去帮忙了。


    留下的志愿者是个腿上缠了绷带的小姑娘,脸蛋白皙,有南方人独有的湿润和白净感:“我们这的工作比较万金油,没有固定的工作点,哪缺人上哪打下手,招呼一声就走了,其他时间就可以休息。”


    三人点点头,刘香铃问:“我们刚来,有什么我们能参与的吗?”


    “现在差不多到晚饭的点了,你们要不去食堂帮忙?”小姑娘也不怕生,眨着一双眼说:“你们分分工吧,刚好做完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作为三人组里的老大姐,刘香铃的地位不言而喻,应华和黎数都在等着她发话。


    刘香铃先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黎数没什么想法,做过菜的都知道,洗切炒这三个步骤,一旦涉及到了人数,那就没有一个是轻松的环节。


    刘香铃自然也知道,她目光扫了眼两人,笑了笑,发话说:“那就抽签吧,最公平公正,怎么样?”


    黎数也笑了:“好。”


    最终抽到的签是黎数洗菜、刘香铃切菜、应华炒菜。


    三人便全都前往了大食堂。


    路上,陆嵬忽然说:“你知道食堂是什么样的规模吗?”


    黎数摇头,迟疑了下说:“剧组那样的?还是大学食堂那样的?一个房间里面各自分了区域准备?”


    脚下还是正在恢复期的灾区,已经有部分房屋重建,也有很多危楼尚未被拆除。


    陆嵬笑了笑,说:“都不是,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


    快到了,离得老远,黎数忽然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映入眼帘的,是足有上百人的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方有大棚遮阳挡雨,许许多多台大风扇在角落里飞速旋转,一眼望去全都是脸上笑容洋溢的女人们,或高或低,或胖或瘦,全都认真且飞速的处理着手上的食材。


    陆嵬轻声说:“六陇市以村、小区等为区域,各自组织准备三餐。这些食物,除了要供给各区域的幸存者,还要供给给一线的战士、志愿者们。”


    黎数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忍不住追问:“这么多……她们是每天要从早忙到晚吗?”


    陆嵬点头:“差不多。你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体量,一天差不多要送出去上万份的盒饭。”


    黎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于眼前这条熟练且分工明确的流水线的制造速度,“这么多!”


    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一筐已经削好皮的土豆,在比元宝的浴盆还大的盆里面堆成了山,切菜的阿姨正好换工,爽朗的笑着转动了下已经麻木疼痛的手臂,退下去,却没离开,自发前往了洗菜分拣区。


    几个灼灼燃烧着的大锅附近,两三个人交替着,围着各自的大铁锅,用种地的铲子在一下下的炒着菜。


    刘香铃满眼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一切。


    她是灾后幸存的,当年年纪尚小,但留给她的,除了灾害的阴影,更多的是万众一心的凝聚力,和灾区所有人对待孩子的偏爱、疼宠、看重。


    刘香铃抬头看了眼两人,没有伤心,笑了下说:“好了,咱们也加入战斗吧,早点干完活,也能早点吃饭了。”


    黎数刚要上前,应华别别扭扭的走上来,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哎,妹妹,咱俩换换成吗?”


    黎数抬头看了她下,“应华姐,你想去洗菜?”


    应华犹豫了片刻,但看到那边抡着铲子的模样,还是咬咬牙说:“对。”


    黎数看了眼陆嵬,可有可无得点头说:“可以。”


    其实食堂的工作都是轮换的,干不动了招呼一声换位置就可以。


    毕竟这种工作下,炒菜是个重体力活,切菜长时间单一动作,都干不长久。


    工作人员调试麦的功夫,黎数捏了捏陆嵬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扫,轻声说:“回来给你带鸡腿吃。”


    ,“好。”


    对于应华来说,陆嵬的名字如雷贯耳,


    她知道陆嵬背景深,但一方面她,两年前结婚,今年才重新回到观众视野中。


    看着黎数很快走到大灶台旁边,被一群阿姨婶婶团团围住的样子,应华忽然笑了笑。


    “陆总。”应华靠近陆嵬,“前些天我老公因为我复出的事儿L,和顾导在饭局上见过一面。回来以后他告诉我,说顾导一开始对我没什么意思,毕竟路子不同,但后来听说我和小黎上的是同一档节目后,就明显来了兴趣,跟我老公也露出了点往下合作的想法。”


    陆,“是吗?”


    “但你说巧不巧,最后是我上了节目,顾导反而被砍了。”


    “是挺巧。”


    应华笑笑,“圈里的老人都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和顾导不对付,我当年选择息影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但他一向只手遮天,我也没那本钱能跟他抗衡,最后只能挑了个差不多的结婚。”


    “只不过我老公近几年回内地发展,他又是转型中的娱乐公司,少不得要和顾导碰面,工作业务上也会慢慢牵扯的越来越深。”


    陆嵬的目光始终是看着黎数的。


    黎数的长相温和、漂亮,却没有无攻击力,大方,看谁又都带着一副笑眼,谁喊一声她就能去帮忙,永远都是一副热心群众的模样。


    这帮大姨大婶估计是挺长时间没见过这么青葱水嫩,看着脾气好,长得又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了,一个劲儿L的盯着她的脸瞧。


    掏手机的,合照的,搂着黎数笑的,抓着她手不撒开跟家里人打视频的。


    黎数也有点太招人喜欢了。


    陆嵬回话回的也有点不专心,心里涌起了点烦躁,只礼貌性的回了个:“啊。”


    镜头还在拍着,应华胸口的麦摘了,摄影师也就知道是有东西不能拍了,只举着机器拍空镜。


    应华沉默了两秒,“你就当我是递个投名状,我知道顾导那不干净,我这个丈夫对我还不错,我不希望顾宗年倒台的时候,会因为他,再连累到我。”


    陆嵬这次看了她一眼,过了会说:“递投名状总要有点诚意。”


    应华眼睛一亮:“这次他被刷下去真的有你们的手笔?”


    陆嵬没正面回答。


    应华也知道自已问多了,稳了稳神色,低声说了个名字:“我有他出轨的证据,他还有个私生女。”


    陆嵬凉凉一笑:“就这?”


    应华抿抿唇:“还有夏希。是顾宗年用孩子一直要挟她。那个孩子,是夏希和他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尸体下落不明,同一年,照顾那个孩子的保姆也被顾宗年送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陆嵬这次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看起来,不光是只想让你丈夫跟顾宗年划清界限。”陆嵬说:“倒是想让他死。”


    应华这回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过了片刻,她说:“我被顾宗年封杀的时候,才刚刚二十三岁,一年内我可以接上百场国际大秀,同年登上了维密,获得了‘国花’的殊荣。然后一切戛然而止,现在我三十三岁,过去了十年,我除了一个‘嫁入豪门’的噱头,其他的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陆总,你懂那种从云端跌到泥潭的痛吗?”


    陆嵬明白了。


    但还是有不解:“你和夏希什么关系?”


    应华这次说:“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认识,又凑巧成了个救不了人,只能看她自已往火坑里跳,不忍心,想救她,却又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罢了。”


    陆嵬却从应华看似充满感情的所有话语中直指核心:“看来你手里有证据,这个证据就是你的保命符吧。”


    应华浑身一震。


    陆嵬淡淡地说:“但应该不是决定性证据,也不足以让顾宗年判刑,顶多是舆论上让他难看几年,但以顾宗年的地位,这些证据,只是一些可以被粉饰的丑闻。只不过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所以他才放你离开了内地。”


    应华苦笑一声:“陆总,跟你们这些生意人聊天可真难。你跟小黎也是这么相处的吗?”


    “我不是生意人。”陆嵬说:“跟她相处,我才是不需要动脑的那一个。”


    节目组的人开始过来催流程,应华不能再耽搁了,心知想和寰宇、凝火搭上线,必须得给出点有诚意的东西。


    她低声说:“夏希没疯,她手里的证据肯定比我多得多,毕竟她和顾宗年真的相爱过。顾宗年送出国的那个保姆前几天从湾区周转回了老家,他还不知道,也可能是没顾得上。”


    陆嵬这次说:“知道了,我会让裘夏去联系你老公。”


    应华这次松懈下来,感激的笑了笑,也加入了忙碌的阵营里。


    忙到晚上天黑星起,黎数才拎着自已和陆嵬的饭菜回到她们两个住的帐篷。


    521和元宝就藏在里面,狭小闷热的帐篷因为有了521的存在居然也凉风习习,在外面冲过一个澡,黎数进来后终于能喘口气了。


    她倒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着眼睛说:“好累。”


    陆嵬给黎数揉揉胳膊,说:“帐篷里没装摄像头。”


    黎数又睁开眼,默默的看了陆嵬一会,陆嵬去组装小桌子,也就三十多公分高,只够两个人坐在地垫上吃。


    黎数果然给陆嵬带回来了一个鸡腿,不过也只有一个。


    她自已那份是恢复区常见的供应餐,简单的番茄炒蛋、土豆丝、和清炒青菜。


    黎数还躺在那,困得眼睛阖上了一会,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陆嵬摇摇她软乎乎的膝盖上的肉,伸手捏捏,又顺着她的腿一路向上到小腹。


    黎数穿的单薄,躺下后所有衣服都极其贴合曲线,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陆嵬眸色有点深,但掌心向下按了按,还是说:“起来吃饭。”


    得知帐篷里没装摄像头后,黎数闭着眼,耍赖似的笑了笑,也不动弹,低声说:“你喂我吃。”


    陆嵬看着她笑了笑,说:“好。”


    黎数睁开眼睛,跟陆嵬对视了一会,见陆嵬真就打开了塑料饭盒,一筷子菜一筷子饭的给她喂着吃,也跟着真就张开了嘴。


    吃完两口,嘴角沾到油腥,陆嵬还用纸巾给她擦。


    实在是忙了一天,一躺下真就起不来了,胳膊腿都是疼的,有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黎数就更懒得动了。


    “你之前在六陇市也是这么过来的吗?”黎数问她。


    陆嵬摇摇头:“没在后厨,我都在一线。”


    黎数一只手抬了抬,陆嵬看到了,放下了拿着饭盒的那只手,和她握在一起。


    黎数垂着眼,在陆嵬指骨上轻轻啄了下,低声说:“当时受伤了吗?”


    陆嵬定定的看了她两秒,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说。


    黎数仰起脸,陆嵬才确定的说:“大伤没有,小伤很多,不过都愈合了。”


    黎数又问她:“身上有留疤吗?”


    陆嵬看着她的眼睛,先伸出一根手指,在黎数唇上蹭蹭,说:“手上的你刚刚亲过了,不仔细,漏掉*了一块。”


    黎数又借着帐篷顶上的光细细找了找,在陆嵬虎口处发现了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浅色印记。


    她又轻啄了一下,陆嵬说,“你要把我身上的伤都亲完吗?”


    恢复区没什么充电设备,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以家庭为区域入住的帐篷,四下里一片安静。


    黎数轻笑,声音也压得很低:“也不是不行。”


    陆嵬看了看这狭小的帐篷,说话都不敢高声,伸手掐了掐黎数的下巴,“别招我。”


    黎数垂着眼,过了几秒说:“病怎么样?要不要抽一根烟?”


    “可以控制。”陆嵬说:“你在我身边,就可以控制。”


    也不等黎数说话,陆嵬忽然俯身,把黎数整个圈在了怀里,嘴唇吻在了黎数和从前一般无二的脖颈上,那里的两颗小痣很明显,没几下就被陆嵬吸的绯红。


    盯着那看了会,陆嵬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说:“姐姐,你是不想和我做吗?”


    黎数被陆嵬整个人圈在怀里,抱的密不透风,一手在陆嵬的腰上轻轻搭着,闻言忍不住攥了下陆嵬的衬衫一角。


    感受到黎数在推她,陆嵬垂下眼,放松了点,但居高临下的跪在黎数腿间,一双眼就这么望着她。


    这个问题始终横亘在两人中间,黎数知道自已一直在逃避,也心知以陆嵬的聪明,不可能没看出来。


    明明已经买齐了道具,可总在行动前开始产生无穷的抗拒。


    黎数没有别过头,静静地看了陆嵬一会,双手贴住了陆嵬的脸,轻声说:“不是不想,我只是觉得有点别扭,因为身体不是我的身体。”


    黎数又将手缩回去,停顿了片刻说:“但我觉得,好像快了。”


    黎数的那双手摊开、平放在了陆嵬眼前。


    腕上的伤口愈合、留疤,增生,现在消失的无踪无际。


    陆嵬看着,嘴里说:“那你一辈子不变回来,一辈子就要和我柏拉图吗?”


    黎数静了静:“这不会。”


    她又把那只手往前凑凑,去戳陆嵬柔软的唇:“不光是你想。”


    陆嵬很清晰的记得黎数的手是什么样子。


    眼前的这双手逐渐在和记忆里黎数的手融合在一起,食指第二个指节的小痣,无名指贯穿整条手指侧面的疤痕。


    陆嵬轻轻抚了抚,说:“这条疤是你小时候留下来的,你告诉过我。”


    黎数‘嗯’了声:“小时候这根手指被割伤了,缝了很多针。”


    陆嵬问她:“什么时候有的?”


    黎数自已也很纳闷,同时觉得惊奇:“洗澡的时候……”


    陆嵬很确定:“下午离开我之前还没有。”


    “没离开你。”黎数哭笑不得:“暂时分开行动。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没有?”


    陆嵬和黎数的右手十指交扣,食指和无名指夹着黎数的无名指摩擦,很痒,黎数下意识‘嘶’了声,但没缩回手,被陆嵬夹|紧|了。


    “别动。”陆嵬低声说:“让我看看。”


    灯光昏暗,521开了空调后就在休眠,元宝睡在它的空调出风口四仰八叉,偶尔发出一声极低的小小的呼噜。


    这样的氛围下,陆嵬看到了熟悉的那一条术后愈合的伤疤,很浅的一层,旁边是缝针拆线后的小白印。


    陆嵬忽的说:“还要多久才能彻底变回来?”


    黎数摇摇头,但迟疑了下说:“但我感觉,在六陇市这个速度被加快了。”


    “以前可能是身上会多出一个和以前差不多的小痣,但都是肉眼能看得出来的东西。”黎数说:“521先前给我检测过,说相似率已经快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七了。”


    “九十七。”陆嵬想起上次在鸿景苑时,521给她播报的最后一次数值是九十三点四,“百分之三点六,就用了这么久。”


    陆嵬的眼睛没被灯照到,隐隐约约显出了一种压迫的黑,但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做|爱。”


    “我觉得快了。”黎数保证,但她自已也很难去和陆嵬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真的快了。”


    空间太小,太沉闷,拉上的帘子缝隙里钻进来的风都是潮热的。


    陆嵬松了手上的力气,倒在了黎数的身上,轻声说:“你想和我做吗?”


    黎数的手始终克制着在陆嵬的腰附近游走,不敢向上,不敢向下,更不敢去回想陆嵬的身体到底有多诱|人,忍不住流泪时泛着红粉的眼尾,和颤抖着去抓她手腕的手指。


    生怕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就打破了一切。


    她匀了匀呼吸,低声说:“我当然想。”


    “宝贝儿L,再等等。”黎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嵬把头埋的更深了点,很低的应了个‘嗯’。


    陆嵬又拉着黎数起来吃饭,黎数这次哭笑不得的被她叫起来,帐篷里四下都没地方靠,她只能坐直,唉声叹气的说:“时代变了,地位换了,轮到你来唠叨我了。”


    陆嵬哼笑一声,居然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她还是不让黎数动手,照顾娃娃似的,给她衣领垫了张纸巾,又夹了一块分出来的鸡丝就要喂她。


    冷不丁帐篷外站了一个人,还很有礼貌的敲了敲帐篷。


    黎数和陆嵬面面相觑的对视了片刻,陆嵬问道:“谁?”


    黎数捞起个薄外套穿上。


    帐篷上只有一个影子,营地的大灯居高临下的照耀着一切,只有一片惨白的光。


    外面退后了两步,似乎左右又看了看,确定没找错帐篷,才将声音压得极低说:“我是六陇市西南区龙岭路消防站指挥长,黎清。”


    帐篷里,陆嵬和黎数无声的对视着。


    陆嵬:要见她吗?


    黎数摇头,指了指陆嵬:你去。


    陆嵬努努嘴:你呢?


    黎数单手贴在脸上,比划了个睡觉的姿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睡。


    等到黎数躺下,又改成了侧躺蜷缩在一起的姿势的时候,陆嵬才拉开了帐篷帘子走了出去。


    她没有故作姿态的去遮挡,黎清也没刻意要往里探头看,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等陆嵬出来,黎清才上前一步,伸出手和陆嵬交握了下。


    陆嵬回头看了眼帐篷,有心想让黎数听,但附近人多眼杂,到处都是人,便左右看了看,说道:“去那边说吧。”


    她指的地方是一个平台,视野开阔,能望见前方一览无余、在六陇市极少见的小范围平原。


    黎清看着她指的方向沉默了下,过了会跟上。


    沉默是被黎清先打破的。


    “我下午看见那孩子了。”黎清和陆嵬肩并肩站着,陆嵬懒散,黎清笔挺,说话有种丹田很充足的坚定:“她和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陆嵬看了她一眼,“啊,是。”


    莫名想黎清真是好运,能看到现在黎数和以前已经几乎一模一样脸。


    能直接认出来陆嵬都不觉得惊奇。


    自已却因为这,小心翼翼的走了几个月的弯路。


    最后的那百分之三的相似度,陆嵬不知道究竟是差在那里,毕竟她也没办法去检查黎数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根手指的指纹。


    不过反正也快了。


    她笑笑,从兜里掏出烟盒,往前递了递,黎清手一伸挡了,陆嵬才换了另一盒烟打开。


    她手拢着,点燃,深吸一口,看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火焰,说:“别多心黎指挥,那盒是请客人的好烟,这盒是我的药。”


    黎清摇摇头,不在意的说:“我不吸烟,不用解释,我无所谓。”


    陆嵬笑笑,一点头,说:“这么晚找我出来,就是问那小孩儿L的事儿L?”


    她觉得这词新鲜,又觉得‘那小孩儿L’指的是黎数更新鲜,四个字在嘴边捻了下,又在脑子里打了个圈。


    陆嵬目光扫到黎清肩上的两杠一星,又笑笑:“还没来得及恭喜,升职了啊,黎指挥,现在是指挥长了。看来果然还是一线升的快,都是实绩。”


    黎清没回应陆嵬的客套,她站在陆嵬的面前,一般无二的身高,但因为从事危险行业,比陆嵬要厚实不少,戳在地上,像是一杆乌黑的长|枪。


    “本来我和你没有见面的可能,这次见面也是偶然,我也不想对你的私生活指手画脚。”黎清说:“我只是偶然从以前的队友口中得知,你带着这女孩去了我妹妹的家里过夜,还不止一次。”


    黎清静了静,“陆总,你还记得当时划分那套房子的产权归属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陆嵬定定的看了黎清一眼,淡淡说:“更正一下,指挥长,那不是保证,只是告知。”


    第70章 第七十章【VIP】


    夜里六陇市的气温下的快,帐篷里湿热,不少人都把帐篷拉开乘凉了。


    但空气中裹挟着的粘稠的湿气几乎具象化,黎数只是胳膊伸出探了一下,就难受的皱了皱眉。


    这种潮湿的环境下,不管是救援、还是医疗,又或是别的工种,都会让体力的消耗和救援的难度上升数倍。


    她躺着等陆嵬,521将帐篷内的温度控制在了二十八度左右,盖着一条小薄毯,黎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陆嵬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夹杂着一股湿气,黎数察觉到她身上有水痕,眼睛都没睁,摸了摸她的胳膊,低喃道:“外面下雨了吗?”


    话音刚落,细密的小雨就砸在了帐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使得黎数有一种天地之间只有她和陆嵬的错觉。


    黎数睁开眼睛看她,刚刚眯了会,眼睛还有些朦胧,“黎清跟你说了什么?”


    黎数笑着摸摸陆嵬的脸,明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模样,但黎数就是知道陆嵬现在心情很臭。


    “说说。”黎数哄她。


    陆嵬又是整个人缩在黎数怀里,头埋在她的胸口,低声说:“她有战友看到我们两个进出鸿景苑了。”


    黎数眨眨眼。


    鸿景苑的正对面隔一条马路就是一个站点,黎清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不久,很快就自请调到了六陇市。


    但站点里不少人都知道黎数是黎清的妹妹,有时候遇到他们训练,还会上来打个招呼。


    “看到了。”黎数想了想说:“她是也觉得,你是找了个从前的我的替身,不光这样,还要把我带回老房子里过夜?”


    陆嵬不说话,就无声的看着黎数,点了点头。


    黎数禁不住笑了,笑声掺杂着低落的雨神,显得有些慵懒:“那怎么办呢陆总?你在全天下人眼里,以后恐怕都是这个形象了。”


    陆嵬像是想起这件事情一般,哼笑了声,“那你多补偿我。”


    黎数眉眼都软下来了,伸手摸了摸陆嵬的头发,确定她进来的时候只是落了几滴雨,头发还是干的以后就说:“好,以后多补偿你。”


    陆嵬凑过去吻她,黎数没拒绝,懒懒的回应着,时不时发出点气音和哼鸣。


    呼吸自发调整,没有深吻,只是很绵长、很眷恋的在接吻,陆嵬眸色浓黑,哑着嗓音说:“不要鸡腿那种补偿。”


    黎数闭上眼笑了,手顺着陆嵬的腰伸到后面,在陆嵬的屁|股上拧了下,说:“好,那你多吃点,又不是演员,不需要上镜,还整天这么瘦,看着人心疼。”


    陆嵬看了看自己还是凸起的腕骨,垂眸说:“不好抱吗?”


    “还行。”黎数嘟囔:“就是不敢用力,怕一个用力勒到你骨头,把你弄疼了。”


    陆嵬‘嗯’了声,搓了搓黎数的胳膊,往下挪挪,看着她身上松松垮垮,已经掉下来的肩带,把头埋在黎数胸前高耸的雪白云间,呼吸缓慢而沉重的嗅着,偶尔嘴唇轻抿黎数微凉的皮肤,却始终没有再造次一步。


    黎数只是轻轻抚了抚陆嵬的后颈,和她一起相拥着入睡了-


    在食堂这边工作的第五天,黎数跟着节目组的人去前往各受灾区域和恢复区域进行送餐工作。


    虽然没有剧本,但相关的流程大致都有写。


    被转移的灾民大多都在可以避水、避震的空旷地带,还有零星困在家里的人,在大水消退前,只能用救生艇挨家挨户的搜寻。


    今天要送的地点有一座山。


    山上有一个环山的村落,因为连日来的雨水和滑坡,房子已经变成了危房,附近的休息站点和安置站点在山脚下的安全区域,但一路没有公路,只有一条泥泞的土路,算的上是步履维艰。


    山路太难走,没多久的功夫,摄制组全员脚上几乎都裹满了泥巴,走一段就得停一段把脚上的泥弄掉。


    中央台的摄影组都是专业的,但连日来的气候变化剧烈,烈日、狂风、暴雨接踵而来,不少人都生了病。


    跟黎数的编导也没例外,感冒加低烧,见黎数体力和精力一直都挺好,忍不住问她:“小黎姐,你不累吗?”


    黎数笑着回过头,“每晚发的那晚姜汤是不是没喝?”


    编导苦着脸:“太辣了。”


    “回去喝上。”黎数说着,把她身上的大己拎着,忽然间撇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说:“咱们这地方物资匮乏,不过六陇市附果吗?”


    快一周了,差不多,更别提是新鲜水果了。


    编导忍不住点头:“真有吗?不会有毒吧?”


    黎数回头一笑,目光隔着几个人和陆嵬对视,“没毒,我从前来过这。不过来的不太是时候,那时候别说野果了,叶子都没几片,等着。”


    说完,黎数左右找了找,果。


    两个摄影师一前一后脱离队伍跟上,黎数从背包里取出了个来之前带的伸缩布袋,一根指头大小,展开后能装下一个几十斤重的西瓜。


    她一路上左右看,左右找,红的紫的黄的,跟上,在后面代替了编导,这些都是什么?”


    黎数说着在身上蹭了下,自己先吃了一个,才拿出另外一个递给摄影师:“给,刺莓果,正好当季,熟的很好,尝尝看,营养价值很高。”


    摄影师也不疑有他,跟着一起摘了几个,镜头对准山上的果树来了个大横扫,没漏掉黎数灵活采摘的身影和脸上灿烂的笑。


    回来后黎数往后方跑了几步,大半的成熟的、甜度高的果子都塞到了陆嵬手里,见她手上实在拿不下,又挑了几个,往衣服上蹭蹭就往陆嵬嘴里塞。


    陆嵬也不嫌脏,张口全吃了,临了了啄了下黎数手上沾到的汁液。


    黎数睁大眼睛,看着陆嵬的反应,见她吃完才问她:“怎么样?”


    陆嵬笑着说:“很甜。”


    黎数就笑着跑回了前面去,把剩余的果子一起分了。


    将近一周的相处下来,节目组对陆嵬和黎数之间的关系诸多猜测,到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把她们两个当成真的一对了。


    副导忽然有个想法,提议说:“陆总,您要不当个编外人员也入入镜?”


    陆嵬看了她一眼:“不怕剪不出来加班?”


    副导弯着眼睛说:“稍微克制着点就行,播放的时候走暧昧路线不是也好?这样也更有看点。”


    陆嵬没点头:“再说吧。”


    副导也就是这么一说,实际上话事人也不是她,只是陆嵬要真想加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前面已经看到了安置点,消防车边、树底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志愿者和消防员,疲惫几乎肉眼可见。


    黎数路上吃了几个果子,体力也好歹得到了补充,一边的刘香铃就不太行了,虽然勉强跟了上来,但是已经走不动了,在节目组准备的驴车上休息。


    陆嵬也在那边。


    黎数回头望了眼,冲那边打个招呼,去跟着其余的志愿者一起分发盒饭。


    应华喘着气跟上,一周下来,再多的洁癖和龟毛都在这地方被磨平了,名模身上一件大牌都没了,穿着居民送的细吊带,外面裹着防晒衣,腿上是一条长裤,裤腿和袖口都绑上了皮筋,从黎数那要的。


    “年轻真好啊,你都不带喘气的。”应华扶着桌子。


    饭菜也不用她们发放,饭点到了以后,能走得动的志愿者和消防员都自发的过来领,她们只要偶尔说一声叮嘱下就行。


    黎数说:“不喘气我不死了吗?”


    应华一顿,‘噗嗤’一声笑了,又说:“哎,我昨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陆总又跟一个消防员在外头聊天呢。”


    前面的盒饭发放的差不多了,志愿者们开始领取剩下的,等着大部队开始吃完后,还得把垃圾带走处理。


    黎数闻言‘唔’了声,这几天黎清好像总有事没事就找陆嵬聊天,聊的什么陆嵬也不说,但每次回来脸色都不能算好。


    但应华也没再往下说,也可能是真饿了,拿了盒饭后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饭。


    米饭、面条、红烧肉、脂肪,世界名模在这种体力消耗和环境下也遭不住,大口大口的吃。


    黎数弯着眼笑笑,拿着东西去找陆嵬一起吃。


    陆嵬摆东西的空隙,黎数忽然搂着她的腰,抱起来上下颠了颠。


    陆嵬吓一跳,没站稳,差点带着黎数一起摔了,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干什么?”


    黎数挺认真说:“怎么就喂不胖呢?”


    陆嵬无言的说:“胖那么两三斤也看不出来,你还能抱出来吗?”


    两三斤分布到陆嵬这一米七几的个头上,确实就没了。


    黎数不无遗憾的往她盒饭里塞了块红烧肉,跟话术似的给她洗脑:“多吃点,多吃点。”


    陆嵬面无表情一口咬掉,又扒拉几口米饭,含糊不清的说:“你到底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身上那几斤肉。”


    黎数托着腮,多少次都是给陆嵬一模一样肯定的回应,“宝贝,不管你以后变成胖子还是变成人干,我爱的都是你。”


    陆嵬看着她:“变成个猫呢?”


    黎数这次真迟疑了下,心想猫也不太猎奇,起码陆嵬说的不是变成个灯笼鱼:“反正都是你,爱还是爱的。”


    陆嵬面无表情:“但还是要继续柏拉图?”


    黎数无语,这茬算是过不去了,陆嵬行动上不能造次,几天下来嘴皮功夫倒是见涨。


    黎数说:“我要变成只猫,你对我能下得去手吗?你这病有点变本加厉啊。”


    陆嵬这次也绷不住,唇角腾出来点笑意,很义正词严的说:“我只是病了,不是变成性|变|态了。你要真变成猫……”


    陆嵬顿顿,莫名其妙盯着黎数的脸看,忽然眯了眯眼睛,面上虽然摇了摇头,但心里觉得,似乎也不错。


    走哪都能揣着,软乎乎又弱呼呼一小团,被欺负了也只能‘喵喵’叫,可以随便亲,随便闻,随便摸。


    黎数没察觉,瞪她一眼:“那你还问!”


    陆嵬被黎数骂一句倒是觉得挺高兴,她也没生气,忽然说:“你觉得你要是变成猫,会是什么猫?”


    黎数心里想了想,想不太出来,“你觉得呢?”


    陆嵬慢条斯理的说:“长毛白猫。”


    黎数想象不出自己的,但又觉得好像能想象出陆嵬的,说:“那你就是只黑猫。”


    忽然想起元宝,黎数又笑笑说:“不过应该比元宝端庄神秘。”


    陆嵬如果是一只黑猫,应该是那种装作不经意间一次次路过她身边,制造出无数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明明很想被摸被抱,但却总要装出一副‘拿你真没办法’的心机稳重猫。


    黎数弯着眼睛笑,心想陆嵬变成猫了居然也这么可爱。


    第一次被拿起来跟元宝比,但陆嵬却不生气。


    她脸对着黎数的脸,但碍于人实在太多也不好有什么亲密举动,只能借着盒饭挡着的角度,冲着黎数嘟嘟嘴。


    很小声说:“变成了猫你也想亲我。”


    黎数莞尔一笑,桌子底下的脚碰碰陆嵬,“别犯傻。”


    陆嵬眉眼柔和的笑笑,知道收音收不到,目光里藏不住的渴望说:“今天检测了吗?”


    黎数扫她一眼,唇角露出点弧度,“九十八了。”


    陆嵬语调发软,伸手虚虚环在黎数脖子上,拇指很眷恋似的蹭了蹭。


    黎数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和坚持似乎没什么意思,更没有什么必要。


    但是这的条件太艰苦了,每天洗澡时间卡死在五分钟,供水都得现烧,洗头都得把脑袋扎铁盆里,也没人知道那铁盆上一秒是洗菜了还是洗衣服了。


    指缝里都是洗不掉的黑,手也在一周内被磋磨的粗糙无比。


    这条件下,再因为不及时清理和环境差生点病,又实在是不值。


    黎数知道什么方式才能让陆嵬达到顶端,陆嵬同样也同样。


    体外的刺激固然可以一时满足,可无异于饮鸩止渴,内里的空虚只会愈演愈烈。


    那么长时间都克制下来了,是因为压抑习惯了,但一旦尝到甜头,可能会前功尽弃。


    躲在角落,黎数安抚似的倾身轻吻陆嵬,低声安抚,“再忍忍。”


    陆嵬不让黎数回去,扯开她衣领,在她胸口吸住一块软肉,叼着吸了好一会,才不舍得似的放开,又亲亲-


    第一周的拍摄内容很快结束,但因为气候条件恶劣,物资也不够丰富,当晚所有嘉宾聚在一起,桌子上最丰盛的一道菜是节目组找老乡现买的白斩鸡。


    饶是如此,一只鸡也很快被瓜分完毕了。


    剧组全员聚在一起,就当着当地的情况直抒胸臆,主场交给了燕沙雨和刘香铃,毕竟一个是知名主持人,一个是当年的大灾幸存者。


    嘉宾在第一周的今天纷纷选择捐款,刘香铃做了表率捐出二百万,也是以她给出的价格为基准,也给所有人留了退路,除了应华以外,其他人只要不越过去这条线就行。


    黎数手里捻着陆嵬给她的副卡,心里在拿捏着数额。


    心想自己这债务真是越垒越高,台是中央的,给她的钱不多,所有片酬都捐出去估计也就十几万。


    “小黎就不要捐钱了,你这些日子的辛苦大家都有目共睹。”刘香铃话锋一转,看向黎数时眼睛里是不掺伪的欣赏:“之前一统娱乐的闹的满城风雨,你还欠着公司那么多钱,后来的片酬又全部借给了同组的演员,你那部分,我给你一起出了。”


    黎数赶紧起身,诧异道:“香玲姐,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刘香铃笑着说:“总不能逼你一个孩子去贷款给灾区捐钱。”


    燕沙雨等人也出来打圆场,节目组的人沟通过后,决定以联名的方式同样一起捐出一笔钱,但黎数不同意,最终还是把这次的总片酬全部捐了出去。


    话说出去,节目组慷慨的把黎数的全部片酬一次性结清,用黎数的名字捐出这笔钱,黎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想笑。


    一直到散场,黎数撑着伞,和陆嵬一起走在雨下,听着雨水搭在伞面上的声音,和陆嵬说:“姐姐怎么能一直这么穷啊?”


    陆嵬想了想:“感觉是被我连累的。”


    黎数还以为她要旧事重提,刚想打断,陆嵬就说:“要不是我把黎余塞进组里去,你以前的存款,还有《秘宝》的片酬就能保住了。”


    黎数想了想:“如果不是你那时候想试探我的身份,估计往后拖着,你应该会帮我妈找慈善基金,或者是帮她直接结清医药费的吧?”


    陆嵬‘嗯’了声,手钻进黎数的衣服里,没有阻隔的摸她肚子上的软肉。


    黎数的习惯太好,锻炼没停过,想捏着玩都捏不起来多少,陆嵬也不在意,按按压压也自得其乐。


    “现在又上了《地球人心》。”陆嵬忍不住想笑:“这种性质的综艺,大咖还有的赚,起码名利双收,像你现在这样的小透明,几乎都是贷款上班。赚的还不够捐的。”


    黎数也跟着笑,伸出胳膊给了她一肘子:“回去给我报销,你跟裘夏给我安排的这节目。”


    “好。”陆嵬一口答应:“报销完给我买大金表。”


    “……”黎数无言了半天:“你土不土。”


    过了会黎数又说:“买个全钻的吧,配你好看。”


    陆嵬撩开帘子让黎数先进去,抬手时盯着自己腕上的机械表盘,想了想说:“喜欢我带那些亮闪闪的首饰?”


    黎数钻进去,蹬掉拖鞋放在角落,腿伸在外面,接雨水冲脚:“喜欢啊。”


    她转过头,说的同时手在陆嵬的手腕、脖子、锁骨、腰侧、脚腕上轻轻的圈着比划,过了会问:“以前送给你的都还留着吗?”


    陆嵬点头:“都在三楼保险柜。”


    保险柜黎数没打开,看了眼陆嵬除了一个手表,什么装饰都没有的浑身上下,叹了口气说:“怎么回事呢陆总,姐姐不在就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得了?”


    陆嵬无声的盯着她看。


    黎数笑了笑,可怜兮兮的太招人疼,又越过去亲她,说:“以后姐姐赚了钱给你买一堆大钻石。”


    陆嵬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笑,“分明是你喜欢看我穿戴。”


    黎数弯着眼睛笑,还是那句:“你戴好看。”-


    第二天天没亮,黎数和陆嵬是双双被521电醒的。


    伴随521的手上的电流,同时响起的还有元宝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元宝自从出来后经常被521单独带着去附近的山林里玩,每天早出晚归,据521说它们俩每天几乎要徒步五万多步,还夸元宝长了一双铁脚。


    此刻本该睡得香喷喷的猫子在帐篷里嘶吼尖叫,黎数尚没意识到的时候,身边的陆嵬已经极速翻身跃起,扯着黎数的胳膊就把她带离了帐篷。


    黎数意识到了什么,其后不过几秒的功夫,521和中控喇叭几乎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地震预警警报:“20,滴滴——18,滴滴——16,滴滴——……”


    倒计时的时间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天上仍旧阴云密布,风极大,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地震波动,左右人都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原来二十秒的时间是地震预警。


    “不要慌!不要乱跑,所有人,在开阔地带蹲下,抱头,远离建筑——”


    不多时,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震感,中控喇叭开始预警这一次的地震登记信息:“地震波已抵达,等级4.4级,震中位置,六陇市龙岭县,距离晨星福利院距离:15km,预计造成汽车、门窗晃动,请勿慌乱、先躲避、后撤离——”


    约莫几十秒过后,绵密的细小雨线中,一阵巨响,伴随着巨大的、细线掩埋不了的灰尘,在所有人的眼前腾出了一大片的尘烟。


    震幅消失,不少人重新回了帐篷,满眼的疲倦和惊魂未定。


    节目组出外采的摄影和导演追着消防车火速出动,前一晚刚吃过饭的众人跟着各自组别前往该去的拍摄地点,没有人肯甘心放过这样的内容。


    黎数和陆嵬来不及洗漱,带着521和元宝一起上了车。


    车上,黎数往身上挂着通讯和录像装置,听着前台的编导连接中央的前线记者,开始进行消息同步,同时为下一步的采访、记录等工作临时更改设置。


    猛然间,黎数听到编导说:“草,什么运气,这不是前两年死了一整个剧组的那块区域吗?什么意思?那地方出现了一个天坑?”


    电流声混杂着一个女声同步传来:“天坑底下出现了上百具尸体,附近幸存的灾民情绪激动,现场快控制不住了——”


    编导放下电话,冲着开着的司机催促:“快点!快点!”


    黎数怔怔回过头,抓住陆嵬的手,触手冰凉一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