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跳楼机、旋转茶杯、他的……


    枪响用最快的速度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捂住耳朵蹲下,人流以李双为中心凹陷,犹如被狂风吹过的麦浪。广场上的白鸽也扑棱扑棱起飞,落下大雪般的羽毛。


    “这里是公园,”李双居高临下地扫视或蹲或跪的人群,“是供人游玩、散步的地方,不是帮//派集会,也不是公放垃圾音乐的地方。”


    被她戳中心窝的男人感到了来自群众的鄙视,尴尬地站了起来,不客气地朝李双走去。


    “关你什么事?你有毛病——”


    他的话生生停住,因为李双又开了一枪,子弹直接将他反戴的棒球帽掀飞,啪叽摔在地上。


    李双阴森地盯着他的脸,“再说一遍。”


    欺软怕硬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帽子都没捡,而他的狐朋狗友看情况不对,也扛着音响飞速逃离了公园。


    “这还差不多,”李双再次掀开裙子,将枪放回。


    程理赶紧上前遮挡,“你不担心走光吗?”


    “又不是我本身的腿,”李双满脸无所谓,“走光又怎么样?街上到处都是卖义体的,爱看就去看咯。”


    “可是……好吧。”程理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只能说服自己。


    “走吧,”李双拍拍手心的灰,“中心公园有个小型游乐园,我们去那里。”


    程理晕乎乎地想,这样算不算约会啊?


    心情恢复的女孩背手走在前面,果绿色的帆布包随着她的步伐一蹦一跃。


    “李双,”程理加快速度与她并肩,“你的包里装的是什么?看着还挺沉的。”


    “哼哼,”李双狡黠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理瞄了眼肩头洒下的阳光,“我明白了,又是那种问题?我现在能充分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好好地活着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双微微撇嘴,“算了,今天才刚刚开始呢!”


    跟着人流,二人到达了小型游乐园。打扮滑稽的小丑在路边送小狗造型的气球,高举硬币的孩子跑向自助冰淇淋机,笑声和尖叫从远处传来,头顶的喇叭持续播放“欢迎来到中心乐园”。


    “我们去


    玩……”李双的手指随着她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那个!”


    程理看了眼她手指的目标,一座6米高的儿童跳楼机,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


    “我很确定,”李双推着他,“去买票,立刻马上!”


    经历了十五分钟的排队,程理和李双站在一群还不到他们胸口的小朋友中间,宛如鹤立鸡群。


    “下一批小朋……呃,大朋友也可以进去了!”


    淘气的孩子们争分夺秒冲进场地,更加淘气的李双一马当先,她霸占着最中间的两个位置,兴奋地冲程理招手。


    “快过来啊!慢吞吞的干什么呢!”


    程理硬着头皮在她边上坐下,负责检查安全带的工作人员和一溜的孩子们击掌,到达他们面前时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说:


    “二位真是童心未泯啊!”


    程理捂住脸,他也不想的,成年人坐儿童跳楼机什么的……太社死了吧。


    “孩子们,”工作人员开启机器,“尽情尖叫吧!”


    伴随听得人耳朵发腻的歌曲,儿童版跳楼机慢慢升空,边缘的灯泡哗啦啦亮起,程理左边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哭了,而右边的大姑娘开心地伸长了手,嘴里喊着好高呀!?


    认真的吗?你可是从五万米高空向下跳都面不改色的女人,这6米不到的距离,解开安全带蹦下去都摔不死人!


    “跟我一起喊嘛,”李双拍拍他的膝盖,“出来玩不就是要降低智商吗?”


    她说的没错,游乐园守则第一条:为了完全享受乐趣,成年人必须适时降低智商。


    程理迅速放弃不值一文的矜持,握住安全带大喊爽哎!破锣嗓子在小朋友们惊天动地的尖叫下显得格外突兀。


    “嘿,你能不能别喊了!”高举摄像机的女人不满地冲程理嚷嚷,“我都录不到我女儿的声音了!”


    “对不起,抱歉……”


    在李双爽朗的大笑中,程理彻底放弃了这个行为。


    半小时后,程理手足无措地坐在粉色旋转茶杯里,正对面的李双扶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他的脸。


    程理被她直白又毫无理由的视线烫得面红耳赤,他解开领口的扣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好热啊。


    “你很不舒服吗?”李双居然想坐到他身边,脸上显出几分担忧。


    “没有!我很好!”程理慌乱地反驳,生怕她真的靠过来。


    “唔,”李双哀伤地垂眸,“看来你的心理阴影真的很大……”


    “你说什么?”程理没听清。


    “没什么。”


    五彩缤纷的茶杯悄悄动了起来,旁边的棉花糖机咯吱咯吱运作,空气中弥漫起焦糖的香甜。程理乖巧地坐在甜甜的风里,发丝顺着风轻轻飘舞。他偷瞄李双,发现对方正用极尽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


    这个眼神他想起在母舰上遭遇战斗机的时候,强大的女孩盾牌般挡在他身前,任性又英武。如果当时诗寇蒂没有来救场,他们是不是就要死在那里了呢?


    没人知道答案,但程理可以肯定一点,自己或许会死,但李双会用尽全力让自己死在她后面。


    程理用力摇头,努力驱散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我们还活着啊,这就足够了。


    “程理,”李双笑嘻嘻地握住面前的方向盘,“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我不——啊啊啊!”


    坏心眼的女孩使出浑身力量,将方向盘拨至极点,看架势宛如一位久经风雨的船长!身下的旋转茶杯也立即响应,在一众慢悠悠转圈的茶杯中,以脱颖而出的速度飞旋!


    “太快了吧!”程理紧紧抓住扶手,生怕自己被晃到外面,而兴致高昂的女孩咯咯大笑,手中的速度不减分毫。


    “不行不行我要吐了——”


    程理支出一只手捂住嘴,差点走进三途川的惨案犹在眼前。


    “不要害怕,”李双居然在这种恐怖的旋转下站了起来,捧住了他的脸。


    四周的景色万花筒般变幻,唯有中心的李双亘古不变。她的手心温暖,神色悲悯,乌黑的长发从背后泼洒,像是夜女神的裙摆,这一幕又与程理的记忆重合。平常李双那么霸道,偶尔柔情一次,为什么反而让人心跳加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


    “只是旋转茶杯而已,你很安全。”


    “我、我明白了,”程理艰难地挣脱温柔禁锢。


    二人从旋转茶杯上下来,程理扶着路灯休息,李双站在他身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肚子饿了吗?”


    程理抬头,“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那就是还不饿,”李双一撩头发,“继续逛。”


    程理认命地跟上,好在女王大人没有再涉足儿童游乐设施的意思。


    “我想玩那个。”


    也不管程理作何反应,李双直接跑了过去,在一个用娃娃装饰的射击摊前停下。


    “女士们先生们,”摊主举起手中的气//枪,“一万块可以开枪二十次,只要是五的倍数就有奖品,全部打中就能带走最大奖!”


    李双凝视娃娃堆,里面全都是做工粗糙的动物玩偶,只有最大的白鹅勉强有点精致可爱。


    “你玩的话应该能把老板家搬走,”程理想象了下这个场景,觉得万分好笑。


    “你说得对,”李双指挥翠丝转钱,“所以我不玩,你来。”


    “我?”程理震惊的反应不亚于听见“你去给我把唐僧师徒解决掉”的小妖精。


    “是的,枪来!”


    李双单手接住气//枪,迅速检查完递给程理。


    不知道为什么,程理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悲壮?


    他没想太多,按照平常训练的架势端好枪,刚要瞄准,一股不妙的气息突然就从腰部窜上来!


    李双踮着脚,轻轻拢住程理肩膀。


    “程理,”她的吐息丝丝缕缕渗进程理耳朵,“之前一直没机会说,你端枪的时候都在脖子用力,时间长了会很累的,你要学会用肩膀和脸颊顶住枪托。”


    “还有这里,”李双抚摸他的手肘,“绷太紧不利于瞄准。你不要把它当做你的主人,它是你的枪,你的工具,你才是支配它的那个。”


    李双完全没意识到程理早就宕机了,什么端枪托肘,他压根没听进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双若有若无的触摸里,体温也早就奔着人类极限而去。


    “可以了,”李双退后半步,“你试试看。”


    嗖的一声,这枪完全打空。


    “呃……没关系的,”李双罕见地开始打圆场,“继续吧?”


    “我不玩了,”程理重重地把枪拍在台面。


    “什么?还有十九发呢。”


    “我不在乎!”程理的身体在发抖,“反正我不玩了!”


    说完,他抛下李双,向着公共厕所狂奔而去。


    程理冲进洗手池,疯狂洗脸降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起来了,大脑也一片浆糊。


    如果人类的思想有声音,那么程理心中所想已经超越200分贝,这200分贝的声音高呼着同一句“喜欢你”,仅靠薄如蝉翼的理智勉强克制住。


    “哈……哈……”


    外力作用下,程理终于冷静下来,他看向镜中狼狈的自己,痛苦地直面最深的顾虑。


    为什么喜欢她?


    喜欢就喜欢咯,喜欢哪有理由。


    错!你喜欢她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有万贯家财,还恰好送了你一根名为脊梁的骨头!哪天她不漂亮了呢?家财散尽了呢?虚弱到无法保护任何人了呢?


    然后你就不喜欢她了。这种喜欢太下作了,对不对?


    对……说得对……


    眼泪和水滴混在一起,程理抹了把脸,将它们全部抹去。


    所以……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


    “不要说……不要做……”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泡泡枪、天鹅、水上自行……


    程理喃喃自语着这句话,慢慢挪出卫生间。


    路中央的女


    孩长裙翩然,脸色阴沉,她单手叉腰,空手掐住毛绒大白鹅的脖子,大白鹅橘色的脚蹼苦哈哈地垂在地上。


    程理知道她很不高兴,但他现在真的半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出乎预料的是,李双抢在他开口之前大刀阔斧地走了过来,还把大白鹅狠狠塞进了他怀里,也没问他到底想不想要。


    “走了。”


    李双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程理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肚子饿了,”她突然说。


    “你想吃什么?”


    李双没回答,只是默默走到正在排队的人群末尾。


    程理跑过去看了眼,长队的起点是圆滚滚的房车,车身印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手工热狗,看窗边的牌子,还顺便售卖炸薯条和汽水什么的。好多买完餐的人都在路边框框合影,想来这又是中心公园的一大打卡点。


    二十分钟后,队伍只前进了……五米。


    “这好像是家网红店,出餐很慢的,”程理小心地提议,“要不换一家?”


    “不换!”李双没好气地回答。


    “好、好吧。”


    又过去十分钟,忍无可忍的李双从队伍里出来,杀气腾腾地冲到起点,按住了刚要点单的女游客。


    “李双!”程理大惊失色地抱住她的手臂,“不可以啊!”


    回过头来的女游客疑惑地拧眉。


    李双把手抽出来,又瞪了他一眼,“给你二十万,和我换位置。”


    “什么?”女游客明显被这唐突的要求冒犯到了,“谢谢!但是我不换。”


    “五十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


    “一百万。”


    “您请。”收到转账的女游客默默退下。


    位于众人视线中心的李双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店家的台面,要了两份大满贯热狗。


    “我还以为……”程理不好意思地挠头。


    “以为我要把她头扭下来是吧?”李双冷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明白的。”


    程理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越描越黑,他决定闭上嘴。


    刚出烤架的热狗淋上洋葱和肉沫,辅以灵魂般的芥末酱番茄酱,被送到李双手里,向来喜欢凑热闹的她却没有停在门口打卡,而是端着它们大步向野餐区走去,扛着大白鹅的男孩沉默地跟在后面。


    李双用刚刚的办法,如法炮制送走了原本坐在公共长椅上的夫妻二人。程理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过来,”李双让出半边位置,“难道你有站着吃饭的癖好么?”


    程理紧张地坐下,就这么张长120厘米宽40厘米的凳子,他和李双的距离恨不得要打车才能到。


    “吃。”李双微抬下巴,冷酷的像在发号施令的将军。


    程理托住鹅屁股,以免它滑到地上,另一只手小心地捧起热狗,李双也捧起自己的,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本该其乐融融的二人中间。


    “喂,”李双突然开口。


    “怎么了?”正在认真吃饭的程理茫然地抬头。


    “你……”李双眉尾轻颤,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胸口沾到芥末酱了!”


    “有么?”


    程理下意识低头,就在这个空档,他的双臂张开,而他身旁的女孩果断放下一口没动的热狗,向他怀中扑了过去。?


    程理大脑又宕机了。


    “你这两天很不好受吧?”埋在他胸口的李双缩紧双臂,“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你你你明白?


    难难难道说?


    程理好不容易平复的体温和心跳在这一秒重新飚到顶点,端着热狗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喜欢你的事这就暴露了?


    “你明白什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李双仰起脖子,又用悲悯的目光看向他。


    程理的瞳孔骤然放大。


    “PTSD了,对不对?”


    啊?


    “你……”程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又不是士兵,怎么会PTSD。”


    “不是只有士兵才会PTSD!”李双的情绪逐渐激动,眼圈居然该死的红了起来!


    “PTSD是创后应激障碍的统称,挨打、杀人,甚至吃了盘难吃的菜,都有可能导致PTSD,”李双捧起他的脸,神色是十万分认真。


    “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捆在命运女神号上,这样你就不会为了我开枪,也不会和我去打空战,更不会差点死在海里。你睡不着、精神恍惚都是因为精神严重受创,程理——”


    “你已经安全了。”


    李双用额头顶住他的额头,态度决绝。


    “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如果意外发生,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直到我死去!”


    程理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李双苦涩地笑了,“杀死安东尼那晚我也没有睡着,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巨大的威胁,他活着我和李一就岌岌可危。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老婆孩子,是我剥夺了他们一家人团聚的可能。”


    “不,这不是你的错!”程理急切地反驳,忽然觉得自己纠结的那些屁事都不值一提了。


    “是我的错!但我认了!我尊重他妻女找我复仇的权利,”李双恢复平常的坚定,“程理你也要认,杀了又怎么样?鲁恩族一直在盖亚星潜伏,把人类当玩具,我们的反抗是正义的,耶稣来了也要说我们做得对!”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也不要不睡觉……”


    程理被她抱在怀里,呆呆地望向喧闹依旧的儿童游乐园,猛然意识到今天的跳楼机、旋转茶杯以及□□,全都是她为了自己的PTSD准备的脱敏训练。


    不好。


    不仅是举着钢叉的程理说“我就说她超赞的”!连头顶光圈的程理也抹着眼泪说李双简直就是个天使!他仿佛能看到,对李双满级为100%的好感度,在这个刹那晋升到了101%。


    我彻底完了。程理绝望地想。


    “我知道了,”程理奋力推开她,“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好多了。”


    “好吧,相信你一次,”李双快速抹掉眼泪,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快点吃!今天还有最后一个行程。”


    食不知味地解决午饭,二人来到中心公园的湖泊码头,晴空正好,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李双所说的最后的行程指的是玩水上自行车,看造型和传统的双人自行车如出一辙,但轮胎被改成了水车的形态,底部还富有创造性地加上了充气垫。这使它可以轻松漂浮在水面,也不用在意能源问题,只要乘客有腿,愿意蹬,从大西洋骑到太平洋也未尝不可能。


    不过让程理脸红的是,排队玩水上自行车的全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再不济也是一家四口,空气中时不时能听到打啵的声音……


    镇定,程理,你一定要镇定。


    “轮到我们了!”李双拉住他的手,欢欢喜喜地跳下码头。


    这咋镇定啊!程理捂住心口。


    李双抢过程理手中的大白鹅,指挥他坐前面,程理乖乖照做,在女孩骑马般的“驾”声中,程理任劳任怨地踩下了踏板。


    和煦的阳光下,水上自行车的轮轴缓缓运转,车头撕开湖面,尾部留下三角形的浪花,爽朗的风掀起二人额前的头发。


    程理感到了一股简单的快乐:“还挺有趣的嘛。”


    李双突然伸出手,将程理挂在耳朵上的眼罩拆下,指尖套圈似的甩动。


    “欸?”程理肩膀一抖,差点从湖面摔下去。


    李双拍拍他的背,笑嘻嘻地说:“让右眼也晒晒太阳嘛。”


    “我应该说过了,我没有右边的眼球……”


    “眼皮、眼眶、眼睫毛总是有的吧?”


    “有的……”


    程理久违地睁开右眼,眼前当然还是漆黑一片。有趣的是,一丝丝细不可见的光晕从黑暗中渗透出来,仿佛深埋地下的雏菊,冲着石缝的阳光不要命地伸出手。


    一个抑制不住的想法在他舌尖狂跳。


    “李、李双。”


    “嗯?”李双正大光明地摸鱼看风景,她要节省体力,蹬踏板这种粗活交给程理就好啦。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理背对她,整个身体几乎蜷在一起,他现在紧张得快昏过去了,害怕听不到想要的答案,更怕听得到。


    “还用问么?”她打开帆布包,用泡泡枪指向他,然后扣下扳机。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咕噜噜的气泡从枪口飞出来,一个不留地飘向男孩。


    “啊……这、这样啊!那你也是我最好的朋


    友。”


    虽然真相有些苦涩,但程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不要乱期待啦,人家都说了只把你当朋友。


    可我为什么……


    “喂!别过来!”


    李双的惊呼猝不及防响起,程理转过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围聚了一群白白胖胖的天鹅,为首的那只气势汹汹地盯着李双手里的大白鹅,嘴里还在高声嘶鸣。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我问你抱的什么?」


    (鹅语)


    程理瞳孔地震,不用李双科普他都知道鹅是个怎样的物种,什么优雅啊忠贞啊都是虚的,它们可是大型水禽,成年个体翼展能有两米,小气又凶狠,就算是耶稣误入领地也要挨一啄再走。


    “为什么这里会有天鹅啊!”程理开始玩命踩踏板。


    “湖里有天鹅不是很正常吗!”李双不想伤害它们,她的余光瞥见岸上都是举着电子设备看热闹的狗屎路人,惊觉原来自己也是娱乐的一环。


    「为二大爷报仇!」(鹅语)


    这群莫名其妙开始激动的天鹅终于还是冲了上来,速度堪比离弦之箭!对着程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就发起重击!


    “你们这群死鸟有没有人性啊!”李双忍无可忍加入战局,毛绒白鹅被她舞得虎虎生风,颇有黑旋风李逵在敌阵冲杀的风范。


    “程理本来就缺了个右眼,你们还想让他缺少OO吗!”


    “你在说什么啊!”程理震惊地停顿,“即使是好朋友说话也要有底线啊!”


    “我说错什么了?你难道不想守护自己的OO吗!”


    “当然想!不对!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


    “你凭什么凶我!”李双手上与鹅群混战,嘴上一刻不停地输出,“难道你没有OO,所以才不在乎OO被攻击吗!”


    程理都要疯了,“不要再提OO这个词了!”


    “我就说!OOOOOO!”


    崩溃的程理发出尖锐爆鸣,脚踏板被他踩得冒出青烟,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下,勉强杀出了一条“血路”,那群天鹅看他们已经跑远,也就没有追赶。


    “好累……”


    程理终于脱力,趴在扶手上直喘气。


    “噗。”


    “哈哈哈……”


    谁先开始的已经分不清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笑,笑他们出来玩一次就遇上恶霸天鹅,笑他们居然因为OO吵架,还吵得不可开交。湖面上洋溢着快乐的气息,整块充气垫也因为二人的大笑而上下起伏。


    “别不开心啦,”李双又掏出泡泡枪。


    他就在这个时候回头。


    好巧的一阵风,浑圆饱满的泡泡在风的作用下瞬间四散而开,密得像是一场雪,又像漫天飞扬的庆典彩带,位于泡泡中央的李双举着枪开怀大笑,素白的面颊泛起可爱的粉红,长裙在浪花间翻飞。这幕美得惊心动魄,又如晴空之雨,对踌躇、不安、彷徨的程理毫无保留地淋头倒下!


    他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抵抗早就是枉然。因为李双向他伸出手,所以他注定会喜欢她,就像雨滴总会落向地面,影子永远不会消失,这份心动是万物守则,是不可抗力。


    程理回过神,发现即使他早就停止踩踏板,身//下的自行车仍然在惯性作用下悠悠地向前漂去。


    顺势而为……顺其自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


    大师!我悟了!


    豁然开朗的程理松开扶手,立于泰坦尼克号船头那般展开双臂,扑面而来的自由空气冲刷他的大脑,多日来的郁结终于一扫而空。


    “呜哇!”李双攀住他肩膀,“敢让我掉进水里你就死定了!”


    “没问题!”


    程理快速地回答完这句话,俯下身重新握住扶手,用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刺。车头劈开波浪,水花夸张地溅起,将二人的衣裙打湿。


    李双哈哈大笑,“再快点再快点!”


    李双这样的女孩,任谁都会为她倾倒,我喜欢她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对不起了我的理智!我决定正面回应这份心动。


    她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我们还有很多个春夏秋冬,总有一天她会意识到我不仅仅是朋友。


    金色的余晖降临,湖泊被染成醉人的酒红,浑身湿透的男孩载着咯咯直笑的女孩,流星般划过湖面,尾翼的泡泡曼妙地飘浮,又在碰到水花时无声碎开。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出席宴会穿运动鞋有什么……


    在联邦政府还未与白星开战前,歌莉娅市的名字还不叫歌莉娅,只是一个叫塔卡拉的有钱人为了哄女儿开心买的度假岛,连名字都是萌萌的妮蔻兰德。


    可惜塔卡拉年纪轻轻就突发心脏病去世,唯二的女儿为了争遗产打得不可开交,或许是为了曾经的姐妹情分,又或许是帕斯卡给得实在太多了,总之沉迷动漫的黑发少女妮蔻在无数个签名后,变成了成熟优雅利益为先的金发大姐姐歌莉娅。


    鬼头邦彦是这座未来之都第一批入驻的上流人,在别的名流都忙着盖写字楼,建工厂时,这位银发老人长久地伫立在山顶向下俯瞰。


    这山是个无名山,海拔高度也就四百来米,位置偏僻且没有自然温泉、瀑布之类的水景,可以说除了“歌莉娅唯一之山”的名头以外一无是处。


    可他从十二月望到三月,从夕阳望到落日。终于在惊蛰的那天,对着秘书说了一句:


    “果然我还是喜欢山啊,就把松之庭建在这里吧。”


    秘书很清楚老板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他说要建就是要建,哪怕这里有恶蛟驻守,他也会拔出佩刀冲上去,再不济也可以挥洒千金召集全世界的勇者,反正这山头他是要定了,谁来劝都不好使。


    鬼头的话轻飘飘落地,下面几千号人却忙得头重脚轻。请设计师,召集建筑工人,打点各方官员,还要协调老板奇葩的要求与几乎不可能达成的交工时间。光是设计稿就换了33种,下属更是裁了一批又一批。


    所幸鬼头虽然事多,但酬劳管够。常言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建筑公司抱着“干完这票就退休”的死志,终于在四年后,让建造难度及强度的不亚于金字塔的松之庭正式竣工。


    松之庭庭如其名,以松树覆盖群山,没有头发的设计师表示其灵感来源于遥远东方古国的黄山。外来者将交通工具停至门外,徒步越过风雅的竹林,毫无停顿,直冲云霄的长石阶赫然在目,连台阶数都是无比吉利的253个。


    若有兴致继续徒步,能观赏到长阶右侧白绸般的小溪。秋季时,溪水会卷着红枫叶一路从山顶涓涓而下,虽然不及瀑布大气磅礴,也称得上小家碧玉。


    若是没有兴致徒步,还可以前往山侧乘坐松之庭专供的缆车,缆车只有上下两班,外立面的凃漆会随着季节更改而变换。


    本来鬼头对如此庄重严肃的松之庭居然有缆车这点颇有微词,曾经在早餐时批评属下“这里又不是观光点建造缆车给谁用呢?”但时间长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山里有座缆车是件挺酷的事,就随它去了。


    253个台阶尽头,左右两侧立着金色的松柏,松之庭的建筑群就在眼前,从外型看简直是没着火的本能寺,但内部的装修只披了层古典的皮,内里早已完全现代化。


    鬼头莲,鬼头邦彦的义子,松之庭少主,也是猎人排行榜第二名的他,就在此处长大。


    依稀记得五岁那年的冬天,他的母亲出门买晚餐,从此便一去不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黑西装带到了松之庭,面若鹰隼的男人跪坐于他身前,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孩子了,就叫你鬼头莲好不好?”


    鬼头莲也是个心大的主,点了点头就开启了他莫名其妙的荣华富贵。


    除了物质上做到倾尽所有,精神上鬼头更是无微不至,电视剧里那种刻板的严厉父亲叛逆儿子完全没有出现。鬼头莲今年都19岁了,按道理说是最刺头、最不服管的年纪,但在没有其他日程的情况下,他仍旧会赶回家陪老头吃饭。


    老头只是他心里偷偷这么叫,因为鬼头莲5岁见到他时,他两鬓斑白,鬼头昨天与他喝酒赏花时,他还是那个样子。仿佛他与魔鬼签订契约,交易内容是用钱换永远66岁。


    鬼头莲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他身着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内衬是热烈内敛的酒红色,西装胸口处别了一枚银制的莲花胸针,这是他自己设计的,庆祝他成为了父亲家业里的台柱……之一。


    他瞥了眼随身的监控摄像,长发过肩的女孩坐在大理石前台上,和鬼头莲认为的下等人聊天,还笑得合不拢嘴。


    “后山的紫罗兰开得不错。”


    淡淡开口的女人是坐在


    沙发上的清水雅纪,前段时间刚过40岁生日,其父清水秀夫曾是鬼头邦彦的贴身秘书,后来女承父业,也是她全程把控松之庭的建成。老鬼头对她的评价是“无论什么都很擅长,优秀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然而就是这样无敌的女人,在鬼头莲到家那天,突然就被指派成了少主的秘书。


    有风言风语说这是明褒暗贬,虽然心底不太情愿,但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她还是硬着头皮干了下去。少主幼儿园表演,她在台下面无表情鼓掌;少主初中参加田径队,她开直升机360°录像;少主高中高中毕业,当晚她就载他去北冰洋看极光。


    算下来,这对主仆共度的年头已经比鬼头莲亲妈还要多了,说是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子也不过分。


    “她哪里配得上鬼头家的紫罗兰,”鬼头莲冷哼,“狗尾巴草还差不多。”


    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直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个花园里也是有的。”


    “随口说说而已!”


    镜中的少年黑发棕瞳,身姿挺拔削瘦,脸型是精致的瓜子脸,五官分布均匀,微微上挑的眼尾增加了几分慵懒的贵气,散发着随便长长就是美男子的轻松。


    他又偷偷瞄了眼摄像,女孩依旧坐在原地聊天,手里还多出来一小盒爆米花。


    啧,这么高油高糖的食物,真不知道她怎么吃得下去。


    秘书小姐淡定地确认行程,“总是这么傲娇的话,可是会和初恋失之交臂哦。”


    鬼头莲肩膀一抖,转过来的脸红得能滴血。


    “什、什么初恋!注意你的言辞!”


    清水歪头,“自然是李双小姐,除她以外还有别人么?”


    鬼头莲忍住羞耻,心想反正清水也是自己人,告诉她也无妨。


    “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清水很努力才憋住笑,作为完美秘书的她对少主的情窦初开了如指掌,倒不如说“那件事”发生的当天,看着躺在青苔里发愣的鬼头莲,她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栽了。


    同时她还知道,鬼头莲以同事的名义给李双发邮件,显然他被没必要的礼仪教化腌入味了。“今夜适合赏花”和“月色真美”夹在长串的谦辞和文绉绉的废话里,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骚扰信息。


    果不其然,李双没有回复,鬼头莲还以为系统出bug了,不死心又发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已被对方拉黑,在后台围观全程的清水笑得差点晕过去。


    更好笑的还在后面,这位纯情又傻X的少主想着写信不行,那就送礼物吧。


    李双是松之庭成立以来最年轻的首席,佣金高到叹为观止,钱能买到的东西她根本看不上。于是自认为浪漫的鬼头莲按照她的模样做了个布娃娃,还不署名偷偷寄到她家,贺卡上只写了一句“一直以来,我都在关注着你”。


    少主没有等来心仪对象的电话,等来是李双用大号在交流区发的寻人贴,整个帖子去掉脏字,中心意思也就一句话:谁XX寄的巫蛊娃娃?


    大受打击的鬼头莲决定暂缓告白,从长计议,但这一等……


    就等到了裸男出现。


    松之庭是个耳目众多的地方,往往歌莉娅的大小事新闻还未报道,内部人员就已全部知晓,其中自然也包括各个“顶流”猎人的现状。


    半月前的晚上,鬼头莲正在健身房加固自己的肌肉。此时眼线传过来一张照片,沙滩上傻站着个贫弱独眼裸男,还穿着搞笑的蓝白条纹平角内裤。


    鬼头莲快速回了个问号,对方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显示了整整2分钟,最后发来一句话:


    “这人好像是S小姐的男朋友。”


    少主当场捏爆了手里的水杯,塑料的。


    这路人甲谁啊?!


    他火速派人去查裸男的底细,震惊地发现这人不存在于歌莉娅官方数据库,最手眼通天的帮//派也对他一无所知。


    这群人当然搞不清程理什么来头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来头!就像人类不可能搞得清楚蚂蚁叫什么名字一样。


    气愤又无可奈何的鬼头莲只能继续等,今晚是松之庭一年一度的晚宴,李双作为首席肯定会出席,到时候他就让人去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她和裸男的关系,实在不行自己上也行。


    清水看出了他的心思,露出标准的微笑。


    “属下会以主人的名义准备好花束,到时候就麻烦少主帮我转交给李双小姐吧。”


    “真会使唤人,”鬼头莲故作嫌弃地清嗓子,“长桌会还有多久开始?”


    鬼头莲说的长桌会,是仅有松之庭排名前十的猎人才可以参与的高级会议。这十位猎人会享受到老板亲自斟酒的殊荣,酒斟满时须一口饮下,以示自己的忠诚。


    “还有十分钟,”清水起身,“去掉花在路上的时间,正好可以踩点到。”


    鬼头莲最后整理自己的领带,确保它没有任何歪斜。


    “出发。”


    少主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地迈向会议室,一路上他都在想待会见到李双第一句该说什么。你好?太普通。你今天真漂亮?太轻浮。好久不见?这么说显得我很关注她……


    就在他大脑风暴时,会议室的门自动打开了,位于房间四角的护卫同时向他鞠躬,长桌前的8位猎人也向他颔首。


    这就是踩点来的意义,作为上位者的鬼头莲永远应该处于被等待中,而不是苦哈哈地等待别人。


    停在门口的鬼头莲轻轻点头以示礼貌,刚打算脱鞋进去,就被一股力量不轻不重地撞到了一边,伴随着还有女孩不满的嘟囔。


    “快迟到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二百五少主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今天会面的第一句话是这个。而李双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心碎,只是飞快地甩掉……运动鞋?出席这么盛大的宴会,她居然穿运动鞋?


    “Setto!TK!最近怎么样?”李双奔向长桌的身影,媲美冲向打折超市的老年人,带着一股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排行第五的Setto和排行第六的TK微笑着回应。


    鬼头莲沉思片刻,最后蹲下身,帮她把甩飞的运动鞋捡回来摆好,接着继续以高姿态走进房间。


    这是个筵席风格的会议室,以微微发亮的仿竹纹材质一铺到底,正中间是低矮的长桌,艺术灯架在红木桌面反射出浅金的光。长桌尽头的短边是老板的位置,排名单数的猎人坐老板左侧,双数则坐右侧。


    没错,这个规则意味着李双对面是No.2鬼头莲,而身边是No.3红恶魔——


    斯塔。


    天知道李双今天做了多少心理预设才出发的,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掉头回灯塔,刚刚她躲在前台和路人聊天,也是为了尽量不和他呆在同一个房间。


    眼下她来都来了,此时退缩更显心虚,只能忍着胃痉挛坐下。


    “好久不见。”红发青年低低地说。


    ……


    李双迅速掏出耳机装聋,手机飞快地给程理发消息。


    海陆空三栖恶霸:滚出来聊天


    那什么的路人甲:嗻(敬礼.jpg)


    对面的鬼头莲并不清楚她和斯塔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他只略微感觉到李双藏在平静外表下的一丝僵硬。


    可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怎么好意思嘘寒问暖。他偷偷观察对方,她今天素面朝天,眼角甚至还有些乌青,强大的气场却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和她凛冽气场不搭的,是她普通到有些简陋的衣装。蓝色连帽衫配牛仔裤,桌底下伸出的白袜子还起球了!整个人看起来只比流浪汉好一点点……


    心情复杂的少主抬头望了眼,身边人都不约而同地穿得很体面,尤其是角落里的No.10,月白色的振袖搭配银光闪烁的头饰,乍看还以为是没卸妆的大河剧女演员。


    所以李双你赚的钱呢?好歹是宴会啊!你不会洗了把脸就出门了吧?


    打断他七想八想的,是家主兼父亲的到来。


    “晚上好,诸位,”鬼头邦彦稳步走向主座,“我来迟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领导发言我摸鱼,领导敬……


    长桌前所有猎人都向他致意,连忙着扣字的李双都停了下来,眨巴眼睛看他。


    “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待会也有私人会面,所以我会尽量加快速度,”鬼头一挥袖,“这是家乡寄来的茶点,请大家边听边享用吧。”


    长桌中央向下凹陷,摆在石制圆碟中的抹茶和果子被自动送到手边,搭配的还有热茶。这样的招待底色透出一丝傲慢,隐隐传达出老板没来你连水都喝不上的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鬼头邦彦按照流程发表固定讲话,鬼头莲提前看过稿件,只有排名边缘的猎人才会在乎稿件上无聊的鼓励,于是他继续偷瞄李双。


    李双正在漫不经心地玩手机,这孩子心大又没有义眼,鬼头莲都能清晰地看到她把手机分屏到左右两边,左边在刷社交平台,右边在和小狗头像的人聊天。


    等等,聊天?!


    想必那只狗就是裸男了!鬼头莲不由地挺起背,可他刚要仔细偷窥,对方就把聊天框关闭,转而变成井字棋。


    海陆空三栖恶霸:这里无聊死了,来下棋


    那什么的路人甲:来了来了


    老板在侃侃而谈,别人都正襟危坐听他讲话,再不济也是盘着腿,只有而眼皮底下的李双松弛地将腿伸直,还盯着手机目不转睛,时不时露出轻松的笑容。好像全世界都无聊得发灰,唯有小狗的棋盘最五彩斑斓。


    酸溜溜的鬼头莲纠结了再三,还是向她发了句“你在看什么”。


    谁知道李双居然秒回!激动的少主小心翼翼地定睛,是两只野兔在大晚上打架……鬼头莲在“她真可爱”和“她真让我无语”中选择了planC。


    鬼头莲:你喜欢紫罗兰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双再也没回过。


    “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老鬼头拍掌,他面前升起酒与酒杯,“现在我为各位斟酒。”


    全体目光向李双看过去,按照礼节,她现在就应该举着酒杯上去了,顺便再说些“新的一年我将继续为您效劳”之类有的没的。


    可她沉迷下棋,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最震撼的是老板丝毫不生气,只是倒好酒推到她面前。


    “S小姐,感谢过去一年你为松之庭做的一切。”


    这就是摇钱树的待遇吗?吃瓜群众战术后仰。


    实际上,在座半数猎人与鬼头邦彦都只是雇佣关系,并没有加入他的“家族”。只有鬼头莲、清水雅纪等是鬼头家的人,对其有着道义上的从属关系,也需要对其保持严格的尊敬。


    但这不妨碍靠老板吃饭的非典型社畜们对他毕恭毕敬,李双反而是例外中的例外,她实在是太强了,即使再没礼貌,鬼头也能拐着弯夸她有个性。


    “好说,”李双终于放下手机,眉眼弯弯。


    “酬劳到位,神也杀给你看。”*


    她身边的斯塔默默捂住嘴,看样子憋笑憋得很辛苦。


    “哈哈,”老板没有反驳,“可惜暂时还没有收到刺杀神明的订单。”


    真是完美的台阶,室内凝固的气氛终于缓和。为所有人斟完酒的鬼头很快起身,赶去他的私人会面了。


    紧张的筵席在老板离开的刹那终于松散开,以斯塔为首的众人放弃端坐,平常地开始聊天。


    “少主,”坐在鬼头莲身侧的No.4卡尔特向他敬酒,“大学生活还满意么?”


    卡尔特是个40多岁的中年白男,其貌不扬,身穿长款黑色皮衣,发型是经典的歌莉娅男人发型,两边剃光中间留长,身上的义体改造率肉眼可见得高,据说连他的脸都能硬扛穿/甲/弹。


    鬼头莲不冷不热地碰杯,“就那样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卡尔特自顾自地添酒,“我上大学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说起来我念的还是会计专业,那时的我肯定想不到二十年后自己不在会计事务所,而在这里。”


    “感激现在的自己吧,当猎人比会计有趣多了,”鬼头随口说着自己都没过脑子的话,眼神依旧向李双飘忽。


    “是啊,”卡尔特点头,“其实只要过得好,走哪条路又有什么重要呢。松之庭真是我这种人的天堂啊,为什么有些人却能对我们的天堂和圣父如此不敬呢?本当に愚かな女だ。”(真是个蠢女人)*


    鬼头莲微微一愣,因为这家伙突然从通用语换成了虹语,联系上下文,他说的蠢女人绝对是开会时摸鱼的李双。


    这种时候鬼头莲作为暗恋者,高低应该给他两个嘴巴子,再不济也要出言呵斥,但他想到和她聊得正欢的裸男,心里忽然涌出来一股气。


    反正她也听不懂,谁让她不带翻译器的。


    没错,李双有个人尽皆知的怪癖,非工作时间从来不带翻译器,她只和会通用语和汉语的人交流,其余人就当空气。


    周围的猎人低声聊天,紧盯手机的李双依旧面带笑容,现在已经可以去二楼用餐了,但老板儿子没挪步,其他人也不想当出头鸟。


    “好,三十连胜。”


    李双把手机和耳机塞回口袋,甩飞和果子,提着沉甸甸的石碟站了起来。


    房内的窃窃私语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同时望向她。


    “喂,”李双冲卡尔特扬了扬下巴,“もう一度言。”(重复一遍)


    见鬼了!她不仅能听懂还会说?鬼头莲傻了。


    吃瓜群众默契保持着安静,虽然李双是“最不能招惹的猎人”排行榜第一名,但卡尔特更是“最讨人厌的猎人”排行榜第一名,作壁上观的众人都很期待卡尔特被首席的重拳制裁。


    “只是个玩笑罢了,”卡尔特强装镇定,看向与他聊天的少主,企图狐假虎威,谁知对方居然默默移开了目光,脸上写满了“不关我的事”。


    李双原地眨了眨眼,好像对方说的是鱼人语。


    接着她迈开步,慢慢向他走去,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浸着寒意的平静。


    斯塔用机械手扶下巴,空手把玩茶杯,满脸戏谑地看戏。


    李双在鬼头莲和卡尔特背后蹲下,要不是她手里有块石碟,还以为是幼儿园小朋友玩丢手绢。


    “もう一度言。”(重复一遍)


    卡尔特的皮下义体没有汗腺,但他却隐隐感觉背部汗如雨下。他知道再狡辩已无济于事,石碟开瓢只是激怒她最轻的惩罚,她要是当场把自己的义体心脏踩爆,鬼头邦彦也只会淡淡地吩咐下人把会议室清理干净。


    “对不起,我很抱歉,”卡尔特果断放下自尊,“以后不会了,请原谅我。”


    李双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好像想通了什么,把石碟丢进他怀里。


    “おくびょうもの。”(胆小鬼)


    目不斜视的李双穿过长桌,淡定地穿好运动鞋走了。


    “肚子饿了,吃饭去,”斯塔也放下茶杯跟上。


    其实李双只懂那么两三句虹语,坏就坏在卡尔特说的那句话是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经典台词,爱看皮套人打架的李双想听不懂也很难。


    她开开心心地走向一楼前台,取完她的寄存饭盒,又跑到二楼宴会厅。有资格参加年会的,只有排名前10%的猎人,松之庭记录在案的猎人拢共就两千多人,服务员的数量都比参加者多。


    宴会厅中心的舞台上,世界一流的乐团正在演奏助兴优雅的曲目,盛装出席的猎人们三三两两攀谈,平常的他们热爱一边骂脏话一边给人脑袋开洞,现在的他们是即使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要手举马提尼尬聊的上流人。


    “这个松子蛋糕真不错!”


    李双提着饭盒,小蜜蜂似的在自助餐区飞来飞去,时不时往饭盒里塞上她觉得值得一尝的东西。


    要说为什么她不直接带程理来,主要原因是年会仅对注册猎人开放,杜绝蹭吃蹭喝,即便首席也不能例外。


    “我记得他好像喜欢吃……算了他是猪,什么都爱吃。”


    李双穿过甜品区,来到心心念念的熟食区,羊排焦脆,和牛粉红,还有被摆得整整齐齐的雪蟹,李双心说还好没吃午饭,今天高低要吃穷鬼头老儿。


    正在她醉心美食的时候,背后传来熟悉又讨厌的脚步声,他的影子在李双的餐盘里投下无法抹去的阴影。


    李双的钢铁脊椎一僵。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站在烈阳下替傻X法老盖金字塔的冤种奴隶。


    “那边摆得像玫瑰花的火腿口感不错。”


    李双很想立刻跑开,但这样显得她很怂,于是她尽量放松肌肉,冷冷地回了个嗯。


    “我看到你停在停车场的车了,陨星?”斯塔侧过身,身体微微靠在台面,“颜色很漂亮。”


    “别和我搭话。”李双加快了往饭盒里塞肉的速度。


    “巴德回红岩镇了,你怎么没喊我一起去送他?”


    这人根本不听人讲话啊!李双心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最不想看见你了!


    斯塔打了个响指,举着托盘的侍者停下,他从托盘中取出两杯白兰地。


    “你嘴巴干得像野人,”斯塔把酒举到她面前,“喝点吧,也有助于进食。”


    李双抬头看了他一眼,在视线接触到斯塔忧伤的蓝色眼珠后迅速移开。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酒,一口气饮下,将空杯重重放在台面,斯塔挑了挑眉,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听说你有新朋友了,叫程理是吧?改天你们一起来我家吃个饭?”


    李双继续沉默,那件事孰是孰非已没有争辩必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双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更没有办法和他回到原来互为盾牌的关系。


    就当对方是陌生人,不好么?


    “好吧,看来你们不想吃我做的饭,”斯塔望向远处的人头攒动,“但你总得挑个时间出来,和我一起祭拜大哥吧?你们的文化里祭拜逝者不是很重要么?总不至于让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国人包揽一切吧。”


    李双听出来他在阴阳怪气,也可能只是想激怒她好让她说话,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目的达到了。


    “别说得好像冷酷无情的是我一样!”李双怨毒的目光飞刀般刺过去,“我对着空坟祭拜什么?有什么意义?你要是真的在乎,就不会放弃他!不要假惺惺地说这种话!让人恶心!”


    连珠炮般的质问直冲面门,斯塔总是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


    “李双!”


    愠怒的斯塔直直地靠过来,超越一米九的身高搭配闪着寒光的机械臂极具压迫力,火红的头发好像已经开始燃烧。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选择放弃的时候有多不甘心!是的,你失去了家人,难道我就没有吗?我XX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向我发脾气!”


    周围人默契地让出空隙,No.1和No.2不合的传闻由来已久,这场大庭广众之下的争吵直接将传言坐实了。


    “谁管你怎么想!”李双很努力才忍住把餐刀丢过去的欲望,“你又不姓李,算什么一家人?”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追妻道路上的程咬金……


    斯塔搭话前曾经想过,如果这次又吵起来了,该怎么无视女孩淬着毒的话语,毕竟之前每次遇见,最后的结果都是在争吵中不欢而散。


    他以为李双总有一天会想通,也以为自己总有一次能忍住。事实就是,坚硬的铠甲不再守护家人,只守护冰冷封闭的心。


    所有燃烧的希望与愤怒在此刻被浇灭,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


    “随便你吧,”斯塔迈步离开。


    “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再也不会看见我了。”


    李双的食欲忽然就消失了,她颤抖着打开第二个饭盒,把玫瑰形状的火腿玩命地塞进去。


    “S小姐。”


    身旁传来从没听过的声音,李双皱着眉头看过去,月白振袖的陌生女人妆容清丽,笑容妥帖。


    “你……你?”李双紧盯她的脸,猛然意识她刚刚也出现在了会议室里,还是No.10的位置。


    “女鹤?你怎么变矮了这么多,还给自己换了张脸,这脸丑死了,还是之前的好。话说那个冰箱好用么?”


    “女鹤”嘴角抽搐了几下,继续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秋山瞳。”


    李双愣了愣,“山本女鹤呢?”


    “比起这个,鬼头先生特意让我来通知您,”秋山瞳轻笑,“他和贵客在三楼等您,需要我为您带路么?”


    “不去,”李双回答地很迅速,提问更迅速,“再问一遍,女鹤呢?”


    秋山瞳早就知道李双桀骜的大名,但到这个程度多少有点超越她的应对能力。


    “这个问题嘛,”秋山瞳思索片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唇间。


    “是秘密噢。S小姐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话,不如让我为您斟盏茶吧?我的茶艺很不错——欸?这就走了?”


    “再见,”已经走远的李双摆手,她才不给这个不知道哪来的新人和自己套近乎的机会。


    李双大跨步向宴会门口走去,同样在门口的鬼头莲紧张地询问秘书:“我看起来怎么样?”


    “非常完美,”秘书递上状态绝佳的紫罗兰花束,“祝您马到功成,抱得美人归。”


    “什、什么抱得美人归啊,”少主不好意思地咳嗽,接着恢复平日凛若冰霜的模样,朝着没什么表情的李双箭步上前。


    “S,这束花是……”


    李双没有任何停顿,与他擦肩而过。


    鬼头莲窘迫地站在原地,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看到李双的视线淡漠地扫过紫罗兰,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不喜欢花,也不喜欢我。


    “让属下为您拿着它吧,”及时出现的清水字字诚恳。


    鬼头莲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花用力塞进对方怀里。


    “程理,”坐进陨星的李双迅速给他打电话,“你去四楼开我的电脑,登陆松之庭内网,查一下山本女鹤的在职信息。”


    “来咯,”程理听话地照做,“奇怪了……没有女鹤小姐的信息哎。”


    “你不要用通用文字,用虹语试试,还有罗马音什么的。”


    “都试过了,真的没有。”


    李双心下了然,无论去世或辞职,只要曾经入职注册的猎人在数据库里都能搜到,搜不到只有一个可能——


    她被换掉了。


    —————————


    地铁呼啸而过,震得周围空气都轰隆作响,三天没洗头的女鹤从睡袋中爬出来,穿过满地的空啤酒罐,慢慢走向窗台。


    “吵死啦!地铁什么的爆炸算了!”


    女鹤用力关上小小的玻璃窗,把手在她手心印下古铜色的锈痕。


    “嘁!”她厌恶地皱起眉,刚想打开水龙头,想了想又放弃,最后选择抹在脏衣篓里的衣服上。


    头昏脑涨的女鹤坐在地上,环视她只有6.5平米的小屋。


    小屋不怎么开灯,看东西全靠蹭室外路灯。厨房里只有水池和电磁炉,卫生间的花洒下直接是蹲坑。四周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两个半透明收纳箱,其中一个上面还沾着昨晚的泡面油渍,塞不下的东西就叠放在墙角。唯一的窗台晒着滴滴答答落水的内衣,冰雹般敲在楼下的空调外机上。


    这样阴暗逼仄的鸽子笼门边


    ,却立着接近两米的双开门冰箱。


    女鹤叹了口气,从冰箱中取出最后一罐啤酒,打开她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消沉颓废的女鹤在看到系统提示收到新私聊时,激动地坐直了身体。


    那什么的路人甲:你好,我想找你咨询,但我只有现金,酬金无法线上付款,你给我银行卡号,我晚点直接汇给你可以吗?


    女鹤喜不自胜,她挂的收费咨询贴半个月了都无人问津,今天终于来了第一个消费者,无论如何也要留住!


    树庭包打听:完全没问题!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的问题可能比较刁钻


    树庭包打听:别担心,新人,本人资深老猎人,现在功成名就半退休,接咨询只想赚点零花钱。无论是入职考核、武器保养、义体整备,甚至是怎么快速赚积分都颇有心得。只要你出得起咨询费,我会事无巨细地帮助你!


    对方没有再发言,这半分钟里,搂着啤酒的女鹤恨不得把屏幕盯穿,心里祈祷对方千万不要下线。


    那什么的路人甲:你误会了,我不想入职松之庭,我想问你关于首席的问题


    女鹤心里一惊,原来这家伙不是新手猎人。


    树庭包打听:现任首席是S,她很强,你有任务要委托她么?


    对方又迟迟未回,女鹤接着发过去一句话。


    树庭包打听: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提交委托申请?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不想雇佣她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想知道,她和红恶魔是什么关系?


    女鹤人傻了。


    树庭包打听:你应该知道我收费不便宜吧,半小时2万,你确定就问这种问题么?


    那什么的路人甲:确定


    女鹤放下电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此刻她严重怀疑自己没睡醒。


    那什么的路人甲:你好?还在吗


    树庭包打听:在在在


    树庭包打听:你让我想想……


    树庭包打听:你能不能透露下,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同时雇佣他们两个吗?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们两个关系很微妙,绝对不会合作的


    女鹤淡定地喝啤酒。


    那什么的路人甲:都说了不想雇佣……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喜欢S,我想追她


    哦。


    啊???


    女鹤差点把啤酒喷在屏幕上。


    树庭包打听:你疯了吧?


    那什么的路人甲:为什么这么说


    树庭包打听:她很漂亮,实力也没得说,但她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你的行为大概率会被她判定为调戏,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横尸街头


    那什么的路人甲:不至于……她没那么恐怖


    女鹤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树庭包打听:你怎么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那什么的路人甲:没有没有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只是偶遇过她几次,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偶遇?人挺好?女鹤觉得他的发言荒谬到令人发笑。


    树庭包打听:你……是男生吧?什么人种?


    那什么的路人甲:男生


    那什么的路人甲:亚洲人,人种很重要么?


    女鹤突然福至心灵,这个路人甲——


    绝对是程理!百分之一百!


    对不起了S,我真的很需要钱。女鹤的嘴角比AK还难压。


    树庭包打听:重要,因为她很可能喜欢白种人


    那什么的路人甲:?!你怎么知道


    那什么的路人甲:和红恶魔有关系吗


    树庭包打听:有的,她和红恶魔曾经是情侣


    那什么的路人甲:她亲口承认的?


    女鹤火速打开只有猎人才能进入的内网论坛,截了几张图甩过去。


    那什么的路人甲:这都什么照片?


    树庭包打听:一些不怕死的偷拍的


    女鹤没好意思说,这个不怕死的偷拍狗就是自己。


    那什么的路人甲: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他俩坐一起开会么


    树庭包打听:你们这些男生是这样的,四肢不怎么发达,头脑倒是很简单!从表面看,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开会,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从来不看同一个方向。S的上半身永远侧倾,这是身体语言,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男人身边


    那什么的路人甲:啊这


    屏幕前的程理突然开始头痛,他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找人咨询。


    树庭包打听: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S来说,能流露出这种感情,说明红恶魔对她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那什么的路人甲:……


    树庭包打听:你知道这种欲说还休,爱恨交错,剪不断理还乱的氛围叫什么么?


    那什么的路人甲:叫什么


    女鹤大手一挥——


    树庭包打听:前任感!


    那什么的路人甲:……


    那什么的路人甲:好牵强,所以这都是你的臆测吧


    女鹤脸一红。


    树庭包打听:你别不信!他俩可是有cp粉的,数量还不少呢,但cp粉发的内部贴我不方便分享给你,你自己脑补下


    那什么的路人甲:你们松之庭也太不专业了吧!这不是个承接委托的平台么?嗑cp什么的也太闲、太随意了吧!


    树庭包打听: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不如我先来为你介绍下你的二号劲敌(发送图片)


    那什么的路人甲:还有高手?这人谁啊


    女鹤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树庭包打听:什么“这人”!鬼头莲是松之庭少主,未来的家主大人!也是排名No.2的超强猎人


    程理瞳孔地震,从来没听李双提过他啊!


    那什么的路人甲:细说


    树庭包打听:半小时已经到咯,要续么


    那什么的路人甲:续!


    树庭包打听:你运气实在太好了,少主大人暗恋S这件事,整个松之庭都没几个人知道,而事件发生的那天,本人恰好在场,目睹了全程


    那什么的路人甲:别往脸上贴金了,快说!


    —————————


    沉香氤氲的会议室,九位顶级猎人在喝茶聊天,首席位的李双口嚼泡泡糖,瞟了眼正对面空闲的座位,继续玩她的消消乐。


    “少主来了。”


    会议室大门敞开,万众瞩目的少年闲庭信步地走进来。他容貌英俊,神色却高傲无比,量身定做的义体外装甲披在他肩头,腰间的打刀红似枫叶,远看简直像个战国时代的将军。


    其他人都礼貌地向他颔首,春风得意的鬼头莲没注意李双连头也没抬,在座位前停下。


    “诸位好,我是鬼头莲,也是松之庭新的No.2猎人,代号L。”


    “噗。”


    肃杀的空气中传来女孩完全没憋住的嗤笑声。


    鬼头莲有些恍惚,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没有人可以对着正在发话的人嗤笑,更别提正在发话的人地位还尊贵无比。


    “你在笑什么。”


    “抱歉,真对不起,”李双很快收敛笑意,“我不是故意笑出声的,请当做没听见,不用在意我。”


    鬼头莲恼怒地瞪她,这世上哪有发生的事能当做没发生的?他才刚过18岁生日,就已经是排行榜第二名的猎人,超过李双20岁最年轻首席的记录近在咫尺。


    她凭什么笑?


    “我问你为什么笑?”被驳了面子的鬼头莲完全不依不饶。


    “非要我说吗?”李双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说啦,你是虹国人,应该知道有部很著名的动画片叫《死亡O记》,里面有个角色的代号和你的代号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


    “然后他死了。”


    鬼头莲的脸色逐渐发青。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双微笑着看向他,这时候她的神情还很温和。


    “只是我认为你既是猎人又是虹国人,最好还是……怎么说呢,忌讳一下吧?”


    会议室鸦雀


    无声,李双说的话离谱中透着合理,合理中又透着扯淡。大部分人最多心里骂句死二次元,这事就过去了。但鬼头莲不是一般人,他现在风头正盛,谁给他不痛快,他就要让对方见血!


    “S阁下,”鬼头莲俯下身,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是父亲承认过历代最强的首席。”


    “他对我评价这么高吗,”感受到敌意的李双合上手机,“那我就却之不恭咯。”


    “可我自认也不弱,”鬼头莲恨不得用视线在她脸上挖个洞,“请与我切磋,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咬牙切齿的样子,明显认为自己才是最强的。


    李双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等会,”李双边上的斯塔出言打断,“朋友们,我们都为松之庭做事,怎么说也算同僚,突然打架算怎么个意思?况且……”


    斯塔紧盯李双的脸,缓缓开口。


    “输掉的那个,恐怕会很丢人。”


    “我不怕丢人,”李双笑嘻嘻地站起来,“你呢,少主大人?”


    “废话!”鬼头莲傲慢地指向窗外,“就在一楼平台切磋。”


    他的想法很单纯也很歹毒,一楼平台人来人往,他是铆足了劲要让李双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将她的锐气杀得片甲不留。


    “好耶,我们走吧!”


    这个房间最大的神经病当着第二大神经病的面推开窗,从三楼跳了下去。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我打满级天降竹马?真的……


    “我到啦,”空地里的神经病冲楼上挥手,“快来呀。”


    憋笑狂魔斯塔心里已经快笑晕了,但外表看起来依旧镇定不已。


    “少主,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坐电梯吧。”


    “谁要坐电梯啊!”鬼头莲一把推开他,也从窗口跳了下去。


    咚!


    披甲少年从天而降,势如雷霆!他落地之时,脚下的石地板都裂开了几道缝隙。


    在一楼大厅办事的猎人们纷纷从楼里跑出来围观,被清水率领的保镖团生生逼了回去。


    鬼头莲拍了拍掌,心领神会的清水立即奉上他常用的T型拐棍。


    “你用什么武器?”鬼头莲高傲地注视赤手空拳的李双,“如果你不用热兵器,那我也不用。”


    “那个,”李双指了指对方腰间的刀,“借给我。”


    鬼头莲将刀丢过去,女孩平静地接住,略微检查后摆好了架势。


    “你不穿义体外甲?”鬼头莲皱眉,“这样别人会说我欺负你。”


    李双笑得更开心了,“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行,”鬼头莲甩飞T型拐棍的鞘,露出锋利的刀刃,“反正我的私人医生会用最快的速度为你止血。”


    “原来你是玩拐剑的,”李双蹦蹦跳跳地向他靠近,“灵感来源于《地狱O爵》么?”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头莲忍无可忍,带着剑刃的拳头破空而来。


    “这个速度和力量,”李双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老爸确实没为你走后门,你的排名名副其实,但是——”


    在拐剑即将触碰李双的刹那,她的刀也闪电般出鞘。鬼头莲虽然没有安装义眼,但他有佩戴高算力的隐形眼镜,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没有看清楚李双在那千分之一秒做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右手的拐剑已然脱手腾空,从他头顶危险地落下,怡然自得的少女垫步起跳,然后侧踢!拐剑如同箭矢一般,深深刺进了远处的树干里。


    “但是你和我的差距还是太大啦,”李双背手观察他的脸,“还要打么?我觉得已经可以结束了。”


    “别想就这样结束!”气急败坏的鬼头莲向她脖颈挥刀,他也不在乎这样赢是否体面,反正胜利就是一切!哪怕是肮脏的胜利。


    “这刀有点过分了,”李双轻巧地躲过他的攻击,“不是切磋么?你怎么好像想置我于死地啊?”


    “强者的对决从来就是不死不休!”鬼头高声咆哮,“出刀!今天我给你杀死我的机会!”


    李双轻笑,可以将普通人震骨裂的攻击被她蜻蜓点水般掠过,身形灵巧如鬼魅。


    “我才不杀你呢,你死了鬼头会把我赶出门的,那我就要失业了。”


    “闭嘴!闭嘴!”


    鬼头莲竭尽全力甩动拐剑,旋转的刀尖在他身侧汇聚成危险的银色圆环,仿佛盘旋的镰鼬。


    “明白了,我会让你有点参与感。”


    李双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峰缓缓下沉。


    背后的义体脊椎寸寸亮起,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无比缓慢,手中的长刀划开空气,发出短促的暴嗬,以暴雨之势劈向鬼头莲的拐剑!刀光优雅如星,气势却如万马奔腾!


    此刻鬼头莲的大脑完全空白,他所受的训练,他精心锻炼的肉//体,他引以为豪的反应力,在这密集到令人畏惧的攻击下,都显得毫无意义。


    他开始想要后退,自尊却强迫他提刀抗住,于是他跟随头顶的意志,迎着她的刀冲了上去!


    铛!


    趴在窗口的斯塔吹口哨,“不会真的要见血吧?”


    面色惨白的少年举刀半跪,背对众人的女孩刀尖朝地,二人皆静止不动,他们的黑发在同一阵风中默契地飘舞,犹如两军对垒的旗帜。


    下一秒,少年挡在左臂的拐剑陡然断裂,伴随着还有肩膀上的义体外甲,落地声清脆如玉碎。


    女孩居高临下地仰望跪地的少主,突然咧嘴一笑,大咧咧地将刀架上肩头,接着她的腰部发力,长鞭般的大腿狠狠向对方抽了过去!


    不得了!少主起飞了!在角落吃瓜的女鹤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真正激怒过李双。


    鬼头莲仰面朝天,迷茫地躺在布满青苔的造景里,突然意识到斯塔说的那句“会很丢人”,原来不是劝阻李双,而是暗示自己啊!


    很久以后鬼头莲才知道,李双真正全副武装是什么模样。也就是说,几乎全副武装的他,被几乎没有武装的李双吊着打了……


    “服不服?”李双嚣张地蹲在他头顶,手指还往他脑门弹了一记。


    倒悬的明艳笑脸突兀地出现在脑袋充血的鬼头莲眼前,笑脸的主人扶着下巴,将刀不客气地插在他耳侧,刀落下的瞬间,她的长发也瀑布般垂下。


    这一刻,他不仅深刻体验到了她的嘲讽,还闻到了她头发上淡淡的花香。


    他的脸慢慢红了。


    —————————


    树庭包打听: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虽然少主从未公开承认,但少男的脸红胜过一切言语~


    那什么的路人甲:……


    那什么的路人甲:大师!你一定要帮我!我给你加钱!


    女鹤满意地点头。


    树庭包打听:好说好说,不过有传言说S前段时间带了个男的回家同居,你恐怕已经没戏了


    那什么的路人甲:他啊,S说他们只是朋友


    那什么的路人甲:不过是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


    女鹤笑得差点打不了字,搞了半天你小子急的原因是和喜欢的妹子处成闺蜜了!


    树庭包打听:我们先一点点分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S的,你们现在关系如何?


    那什么的路人甲:大概几个月前吧,现在关系挺不错的,可以一起去公园玩


    树庭包打听:明白了,那你就和少主一样,是天降系


    那什么的路人甲:?什么是天降系


    饱读少女漫画的女鹤简单粗暴地科普起来。


    树庭包打听:所谓天降系,就是突然出现在女主角生命里的角色,坏处是没有前尘往事,缘分较浅薄,好处是有新鲜感!潜力无限!


    那什么的路人甲:当真吗大师


    树庭包打听:保真,而且你能和她开心地逛公园,这点也比少主强了,据我所知,S对少主不能说是毫无兴趣,应该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还以为他们打了一架,感情


    会突飞猛进


    树庭包打听:想啥呢,S对于送上门的手下败将只会极尽嘲讽,从来没有好脸色


    发送这句话的女鹤心在滴血,她以前又何尝不是天天被李双嘲讽呢。


    那什么的路人甲:那红恶魔呢?他属于什么系


    树庭包打听:据说S与红恶魔孩童时代就认识了,按道理讲应该算竹马系


    那什么的路人甲:我知道竹马是什么意思,但这个词太……孩童时代认识的就不能是家人么?


    女鹤冷笑,这小子果然需要好好清醒一下。


    树庭包打听:还没说完呢,我看过的少女漫画说不定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我可以打包票,红恶魔属于少女漫画界最恐怖也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派系——天降竹马系!


    程理皱着眉倒了杯水。


    树庭包打听:所谓天降竹马,就是多年未见的人再次进入女主角生命。既兼顾了天降系的新鲜感与无限可能,同时也持有竹马系的厚重缘分。红恶魔的脸蛋、实力、财力全部顶尖,性格不太清楚,我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至少他人很有礼貌,完全不讨人厌


    树庭包打听:对了他还很禁欲!从来没听说他有过女朋友,露水情缘也没有,当之无愧的六边形面板纯爱战士!反正他要是追我,我肯定不会拒绝,遇上这种级别的对手,你确实……有点倒霉


    正在喝水的程理看了对方发过来这么一长串,心头涌出浓浓的绝望。


    我打满级天降竹马,真的假的?


    那什么的路人甲:按照你这么说,我完了呀


    树庭包打听:也未必,如果缺少先决条件,他的面板再漂亮也没用


    那什么的路人甲:大师请说


    树庭包打听:那就是——S不喜欢他


    那什么的路人甲:……


    程理紧握玻璃杯,面色狰狞,这不废话吗?


    树庭包打听:你也说了,他俩的事都是我的臆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树庭包打听:所以打算什么时候表白?我愿意免费帮你挑选鲜花和礼物!


    女鹤喜气洋洋地发过去这句话,对方却只回了句晚点说,接着就下线了。


    树庭包打听:我的银行卡是xxxxxx,记得我的酬金啊!


    “我回来啦,”李双提着饭袋从电梯里出来,“还不过来迎接我?”


    “来了来了,”程理一秒关掉聊天框,“你还真给我带饭?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样很丢人。”


    “谁说我给你带饭了?”李双笑着踹了他一脚,“我给小狗带的不行啊?”


    “旺!”


    “灯塔禁养犬类!”


    —————————


    夜色沉酽,白月浸泡在锦鲤池中,萤火虫投影拂过水面却不惹涟漪,池上是鲜艳的红色木桥,尽头通往一座私密的小筵席。


    和服华丽的琴师在门廊跪坐,改造过的双手轻轻弹奏三味线,可惜室内唯二的观赏者对这场古意盎然的表演没有兴趣。


    披着西装外套的女人把玩手中的陶瓷酒杯,沉沉地注视对角的空位。她的面容像甜美的陶瓷娃娃,气质却像君主一般威严冷峻。


    “黛比小姐,”对面的鬼头邦彦放下筷子,“是鄙人准备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么?”


    对方没有回答。


    鬼头微笑,然后挥手,擅长察言观色的琴师立刻停止演奏,替他们将门合上。


    “S小姐不会来了,实力越强的人越有说不的权利,松之庭还有很多实力强劲的猎人可供选择。


    “我的委托必须保证100%的成功率,”黛比放下酒杯。


    “明白了,”鬼头慢斯条理地使用餐巾,“您的委托不如交给犬子吧。”


    “你儿子?”黛比露出邻家女孩一般的笑容,眉眼弯弯,凛然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舍得么?说不定会死。”


    鬼头淡然地摇头,“我可不是那种无趣的父亲,我对他很有信心。”


    “按你说的做吧,”黛比站起身,自顾自地离开。


    “不要让我失望。”


    餐桌前的鬼头邦彦向着她的背影尊敬地鞠躬。


    “必不辱使命。”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十分之三红月光


    现在是下午三点,歌城心脏处的巨大十字路口车水马龙,满目皆是鳞次栉比的广告牌与虚拟投影,黑压压的行人被浮空灯带拦在马路两侧,犹如对垒的两军。莱茵科技的广告飞艇在行人头顶沉下浅色的阴影,却鲜有人抬头。


    右侧马路的最前方,是正在斗嘴的男女,男生从上到下一身黑,右眼是骷髅纹路的眼罩,腰间叮铃咣铛挂着亮闪闪的银色坠子。女生穿着墨绿色的吊带裙,外披白色针织衫,鬓边落下一截细细的麻花辫。


    为免亚比男和嬉皮女大打出手波及自己,路人纷纷为他们让出道路。


    “我没有逼你来吧?”李双抱着手臂,眼里带火,“你现在这个表情是想怎样?”


    被迫打扮成亚比的程理侧脸紧绷,怂但坚持。


    “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你确实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想去见世面。”


    “那就拿出去见世面的兴奋啊!”李双用力掐住对方的脸,“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的眼神怎么比去揍白星人的时候还要视死如归?”


    红绿灯发出叮铃铃的声响,浮空灯带应声变为绿色,李双松开他,大跨步向前,捂着脸的程理哭丧着脸跟在后面。


    要说他们去干什么,那就不得不提那个该死的、传说中有博士学位、长得帅、善调酒,甚至会弹尤克里里的网红酒馆老板。


    原本程理以为李双说“我要去会会他”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今天早上,李双向他炫耀了自己抢到的入场券,并邀请他同行,震惊的程理饭勺当场掉进了粥里。


    鬼头莲和斯塔还没解决呢,又来?


    万般不情愿的程理只能含泪点头,和她一起去总好过让她只身前往。


    二人在市中心的酒吧街停下,远远就能看到一条恐怖的长队,长队中全部都是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仿若娘子军集结地。


    “好多人排队啊,”程理小心地穿过她们,生怕衣服不小心勾到哪位小姐的头发,被当场暴打。


    “不然为什么要抢入场券?”李双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异常好,“只有入场券有专属座位,没有入场券只能来现场排队碰运气。”


    “怪不得……”


    走到长队尽头,风格怪异的酒吧就在眼前,外部装修大胆地采用了吸光的全黑凃漆,远看像一堵黑墙,走近才能看到底部模拟火焰的长条灯带,门上简单粗暴地写着“莱恩”,除此以外的标识一概没有。


    这里真的是酒吧吗?程理心中警铃大作。


    小辫子男门卫检查完入场券后,背后的门自动开启,咽完口水的程理刚要进去,就听见后面的陌生女孩突然开口:


    “喂!有没有搞错?莱恩酒吧怎么可以接待男人!”


    程理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冲上来的姑娘们团团围住!


    “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这里不欢迎男人!”


    “少恶心人,赶紧离开这里!”


    面对她们的七嘴八舌,程理晕乎乎地开口:“这里不是喝酒的地方么?”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对莱昂纳多有非分之想,”漂亮又强势的姑娘狠狠瞪着程理,“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隔壁那条街才比较适合你!”


    突如其来的敌意让程理完全不知所措,“欸?为什么?什么叫我这种人……”


    “别装傻!”


    “出去!立刻出去!”???


    被七手八脚向外拖的程理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不能进了?难不成这里的规则是:狗和程理不得入内?


    “放开他,”李双阴森森地握住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腕,把畏畏缩缩的程理拉到自己身后。


    “再动手动脚小心我不客气,”李双揽住他的脖子,“我们有入场券么?有的。我们穿着符合要求么?符合。请问还有什么问题?”


    “你……”长波浪卷的女孩咬牙切齿,“你要是真心为莱昂纳多好,就不应该带男人进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双歪头看她们,“我和我朋友只是慕名来喝酒而已,这么不服气不会是因为有人没抢到入场券吧?下次记得加把劲,走了。”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揽着程理走了进去,身后的喧闹在大门关闭后即刻停止。


    李双瞟了眼程理,被勾着脖子的他看起来既紧张又委屈,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身上飘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沐浴露味道。


    “莱昂纳多就是网红酒馆老板么?”程理小心地从她怀里钻出来。


    李双面无表情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氛围有些奇怪,我都后悔进来了。”


    程理大喜,“那、那我们不如……”


    “不行,”李双斩钉截铁地拒绝,“来都来了,不玩个痛快绝对不走。”


    酒吧深处传来富有节奏的鼓点,目空一切的女王踩着程理半碎不碎的心,穿过布满激光灯的走廊。


    “这是酒吧?”程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进正厅,第一眼就能看到高台上的柱形透明酒柜,以它为圆心,周围的桌椅呈阶梯式下降,除了这奇怪的“祭坛式”吧台以外,整体就是普通的机能风。


    酒柜下面已经坐了一圈女孩,唯二的空位就在正中央,看到李双身边的程理,女孩们纷纷露出了夹杂着嫌弃与轻蔑的眼神。


    “看什么看?”李双用力拉开椅子,摁着程理的肩膀坐下。


    “死XX……”


    “你说什么?”李双用力拍在台面,整张桌子上的酒杯都被震得晃动,“要骂人就大点声,我没听见。”


    不想惹事的程理赶紧安抚她,“我没事的,你别去吵架。”


    “一群神经病,”李双忍着火气坐下。


    作为需要抢购入场券的地方,莱恩酒吧的火爆程度远超程理想象,它甚至独树一帜地设置了从下午四点开始,到凌晨五点结束的6个场次,就为了给更多人进入的机会。


    距离四点场开始还剩十分钟,李双趴在台面上淡然地玩俄罗斯方块,程理在旁边偷瞄她侧脸。


    “李双别玩了,”程理鼓起勇气开口,“我们来聊天吧?”


    “嗯,”李双眼皮也不抬,“想聊什么?”


    我想问你喜不喜欢鬼头莲和斯塔。


    当然程理是绝无可能就这么问出口的,他通常比较委婉。


    “咳咳,就是……你是首席对吧?斯塔、呃我是说红恶魔是第三名,那……第二名是谁?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李双微微扬起唇角,在整个松之庭面前暴揍了松之庭的少主,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爽到家了。


    程理竭尽全力也无法判断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你和他很熟吗?”


    “不怎么熟,但他有给我发过一些奇怪的消息,”李双放下手机,“看不懂,就没回。”


    好!不回就对了!


    “看不懂的消息还是别回的好,”程理严肃地点头,“万一是诈骗短信呢?回了直接清空银行卡什么的,现在的网络犯罪简直丧心病狂,不得不防。”


    “他的话应该不会,”李双撇嘴,“他可是松之庭少主,比我有钱多了。”


    “不好说,钱总归是不嫌多的。”


    “噗,”李双觉得程理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对他恶意还挺大,说起来……前两天开年会,他还想送我花来着。”


    “什么?”程理仅有的眼珠瞪得像铜铃,“你收了吗?”


    “收个鬼啊,”李双摆手,“他送别的花我说不定会收,偏偏送的是紫罗兰!鬼头家的家徽就是紫罗兰花纹,收了不就等于我同意加入了么?老娘只想当赏金猎人,谁要进帮//派啊!”


    “好好好,”程理竖起大拇指,“为你忠于自己的高尚情操点赞。”


    琉璃般的酒柜下蔓延出巨量白色烟雾,音响里开始播放更加劲爆的乐曲,七色舞台灯疯狂闪动,又很快在同个地点聚焦。


    “哇!他要来了!”


    四周的女孩们齐刷刷换上笑脸,面朝酒柜激动地欢呼。


    “莱昂纳多!莱昂纳多!莱昂纳多!”


    “怎么感觉像演唱会啊!”李双忍不住捂起耳朵,“我们要跟着一起喊吗?”


    程理迅速谏言,“还是不了吧!”


    层层音浪排山倒海而来,在欢呼到达高//潮时,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干冰释放的烟雾中,刹那间音乐和尖叫停止,灯光变换为自下而上,红色长发的男人一点一点从阴影中剥离。


    男人的身材好得像美术馆出逃的雕塑,上身是简单到极致的白色体恤,下身是黑色工装裤,烈火般的长发从肩头泼洒,搭配他俊美似神子的脸庞,有种摄人心魄的绮丽妖冶。


    看到那头红毛,程理心里咯噔了一下。


    所有人屏气凝神,万众瞩目的莱昂纳多微微一笑,缓缓张开双臂——


    “莱恩酒馆,现在开始营业。”


    更加夸张的尖叫响起,李双在“好尬的开场白”与“我今天就是要玩尬的”中选择了后者,她放下捂耳朵的手,跟着身旁的陌生人乱七八糟地喊了起来。


    “我美丽的朋友们,”莱昂纳多手撑吧台,小臂内侧浮出性感的青筋,“今天想喝点什么?”


    “热情之吻!”另一侧吧台响起女声,穿着荧光绿抹胸短裙的女孩向他伸出手,“拜托你,我想要热情之吻!”


    “没问题,”莱昂纳多款款向她走去,坚定地牵起那只手,轻轻落下一吻。


    “热吻,很快为你送到。”


    他转身回到酒柜,而被吻手的女孩则用力捂住胸口,昂贵的遮瑕膏也掩盖不了脸颊的绯红。


    “还、还有我!”就坐在李双身边的羞怯少女站起,“我点了一杯相拥到黎明。”


    “没问题,”莱昂纳多隔着吧台搂住她,单手轻揉少女的头发,“谢谢你的支持。”


    “卧槽!”程理瞳孔地震。


    李双吹了声口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她们不想让你进了。”


    莱恩酒馆本质是个牛郎店,贩卖的是包裹在酒名之下的擦边交易,那些陌生女孩不让程理进去也很合理,毕竟哪个直女要和男的坐一桌点牛郎啊!


    “受不了了!”毛骨悚然的寒意从程理脚底窜上来,“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放轻松,你不花钱,他是不会来为你提供服务的。”李双笑着拍他的肩膀,垂眸看向电子酒水单。


    里面的酒名乍看之下让人迷惑,什么热情之吻、相拥到黎明、与你的歌。本来李双以为这都是关于酒品颜色的抽象比喻,直到刚刚目睹了热吻与相拥,她彻底悟了!根本不需要动脑,就是纯粹的字面意思啊!


    “这里的酒水价格……远超市价。我们的入场券只能喝最低档的固定酒水,想要喝点好的,就得加钱。”


    “我宁可喝水!”


    “真可惜,”李双耸肩,“水也要花钱买,我来看看……最左边数字是5,后面接四个0。”


    “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程理满脸悲愤。


    “你随便点,我请客,”李双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他,“不要的热吻可以留给我。”


    “不喝!”


    李双冷哼,“那你就渴着吧。”


    不去理会别扭的程理,李双点了杯“体温”,她实在很好奇,这杯十万元的体温到底是什么服务。


    “哪位朋友点的体温?”


    “是我,”李双幼稚地举手,“你要做什么?我准备好啦。”


    周遭传来几声惊呼,估计是很少有人点这么贵的酒,在众人的注视下,莱昂纳多深情款款地向她走来。


    程理呆呆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顶级帅哥,突然发现——莱昂纳多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也就是说,他和斯塔拥有同样火红的头发,湛蓝的眼珠。


    他僵硬地扭头,身旁的李双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即使长相迥然不同,有三分似故人已是成功……


    “体温是一杯特别的酒,”莱昂纳多将香槟杯推到李双面前,“正适合特别的你。”


    “哪里特别?”李双玩味地与他对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弥漫着。


    “不会是特别贵吧?”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即使是路人甲打人也很痛……


    “朋友,”莱昂纳多俯下身,艳丽的面容带了两分挑衅,“你喝一口就知道哪里特别了。”


    “嗯,味道还凑合,”李双舔了舔嘴唇,“接下来呢?”


    莱昂纳多并未言语,只是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羽翼般的睫毛被顶光镀了一层金边,红发缓缓燃烧,深邃的眼眸淌着午夜的湖泊。


    李双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应该不会亲我的手吧?”


    莱昂纳多学着她的样子眨眼,“如果你希望的话。”


    好奇的李双思


    考了几秒,大方地将手送上。


    “您的手……”红发男人细细摩挲女孩的掌心,“很温暖。”


    下一秒,他将这只手放在自己侧脸,双眼舒服地眯起。


    “我的体温,您感受到了吗?”


    这个发展出乎李双预料,她盯着对方的脸喃喃自语:“原来是这么个体温啊……”


    “别碰她!”


    程理猛地站起来,用力握住她的手腕,香槟杯被他撞下桌噼啪碎开,他连拉带扯地抢回女孩的手,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莱昂纳多看了眼醋坛子打翻的程理,什么也没说,笑着离开了。


    “干什么?”李双有些不高兴。


    “你你你没发现他在吃你豆腐吗!”程理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他一直色眯眯地摸你的手!”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李双颇为无奈,“我的手里现在只有你的体温了。”


    “我、我们是朋友嘛!”气急败坏的程理开始打友情牌,“而且十万摸一次脸也太贵了!你摸我吧,我不要钱!”


    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凑了过来,音响恰好切到一首慵懒随性的R&B,周围的喧嚣在刹那间褪去。李双瞳孔里倒映着程理大义凛然的脸,她的手被对方死死压在胸口,隔着外套都能摸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


    “有病吧!”李双触电似的把手抽出来,“给钱我都不摸!”


    李双别过脸不去理他,程理则扶着额头懊恼自己的失态,古怪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浸泡在周围的喧嚣里,犹如浮在海面的两片落叶。


    “我美丽的朋友们!”


    靠色相卖酒,赚得盆满钵满的莱昂纳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话筒。


    “让我们前往狂野的莱恩大草原!请高呼我的名字——”


    “莱昂纳多!”


    确实帅确实风骚的男人满意地看向台下激动的姑娘们:“需要来场‘暴雨’么?”


    这群人更是群情激奋,“要!”


    “暴雨?”李双扫了眼天花板,“没看见喷淋口啊。”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简,”激动到脱妆的女孩自来熟地与李双搭话,“买杯水吧,你不会后悔的。”


    “好吧,你可以叫我S,”李双虽迷茫但照做,甚至非常贴心地为程理也买了一杯。


    满载冰水的玻璃杯从桌下自动送上,李双刚打算喝,就被简按住了手。


    “这里的水,”她冲李双俏皮地眨眼,“用来喝就太浪费了。”?


    什么意思?偷听的程理预感不祥。


    “好热!”莱昂纳多把长线话筒挂在胸口,一边舔嘴唇一边剥下上衣,健美的身体腰侧,有块巴掌大的狮头纹身。


    “你们的欢呼令我兴奋!来吧朋友们,帮我降降温!”


    欢愉的尖叫更加震天响,简一马当先地起身,举起冰水朝莱昂纳多用力泼了上去!更多姑娘开始行动,四面八方的冰水齐齐涌来,透明液体撞在男人身体又溅开,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锁骨一路滑到紧致的腹肌,荷尔蒙张力从氛围灯与鼓点中不要钱地溢出。


    李双又尬又想笑,最后她勉强降低了智商,把冰水泼了过去。


    莱昂纳多潇洒地甩红发,露出漂亮的额头,“我现在好多了,还有人需要暴雨么?”


    全场唯一没动作的程理默默握紧玻璃杯,身体控制不住地后仰。


    “来吧帅哥,”莱昂纳多热情地伸手邀请,“这是你应得的。”


    这也能发现?不得不说你小子真敬业。


    众目睽睽之下,程理咬牙切齿地瞪着莱昂纳多,眼里是大写加粗的“想都别想”。他用食指阻止对方靠近,另一只手捏住玻璃杯猛灌,冰水的低温让他牙关打颤,眼角也冒出泪花。


    “您开心就好,”莱昂纳多很懂点到为止的社交美学,他打了个响指,嘈杂的音乐刹那间停止,晃动的灯光也迅速向他聚拢。


    “到舞台时间了。”


    人声渐歇,光着上身的男人从酒柜下取出尤克里里,王子般坐于光下,“请欣赏我的独创曲目《金子般的你》。”


    不同于之前的热情火辣,这首歌的风格轻快甜蜜,有种秋天吃冰糕的凉爽。


    莱昂纳多的弹奏技艺非凡,一把尤克里里硬生生弹出了“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意境,涓涓流水般的唱腔也令人陶醉。如果他在地铁口表演,铁公鸡程理说不准还会给他投个硬币嘞!


    空气里满溢的脂粉味与酒香熏得程理头晕,他趴在台面,从臂弯里悄悄抬眼,像个偷看暗恋女生的高中男生。被他偷看的女孩扶着下巴认真地听歌,棕色短靴在台下惬意地摇晃。她眼皮抹了翠绿色的眼影,睫毛长如蝶翼,侧脸的珠光在昏暗的室内梦幻地闪烁。


    无人在意的角落,程理的小心脏再次狂响。


    她平常很漂亮,但今天……特别特别漂亮。


    “在看什么?”精灵般的女孩目不斜视。


    程理赶紧躲回臂弯,“没什么。”


    “你今天好奇怪。”


    “是个男的意识到自己来了这种地方都会奇怪的吧?”


    “这样啊,”李双哼了一声,“那你去外面等我。”


    “不要,”程理固执地拒绝,“反正也快结束了。”


    就算只是个斯塔平替,也不得不防!


    一曲毕,大胆的姑娘开始提问,“莱昂纳多,你有没有女朋友?”


    “不仅没有女朋友,”莱昂纳多轻弹尤克里里,笑得如沐春风,“男朋友也没有。”


    “那你的理想型呢?”


    “没有固定的理想型,我比较看缘分。”


    “怎么样算有缘分?”


    “这个嘛……”莱昂纳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间,“是秘密。”


    四点场的营业到达了尾声,意犹未尽的女孩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李双和程理被人流卷着向外,微凉的空气里酒香沉浮,酒吧街的霓虹灯宛如魔鬼的双目,被幽深的夜色反衬得更加蛊惑人心。


    “那边有个自动售卖机,我去买点零食,你要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的,”程理摇头,“我随便走走,待会回来找你。”


    李双摆了摆手,挤进排队的人群里。


    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程理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瞎逛,心里盘算待会要做什么,该怎样才能加深和李双的关系,让她知道自己不甘于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


    但程理又怕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万一李双真的对斯塔余情未了,那他做什么都是白搭,反而会让关系恶化,连朋友都做不成。


    好难……喜欢一个人好难……


    程理面前忽然出现一堵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酒吧街的尽头,他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今天不能见面么?可是我很想你!”


    谁在打电话,情绪还这么激动?程理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不由放慢了脚步。


    “什么别的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在乎!”


    程理做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选择,他站在巷口,赫然看见红色长发的男人委屈地蹲在地上,上身重新穿了体恤,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如果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俩就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莱昂纳多气呼呼地挂掉了电话,他一扭头,发现程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无光的巷内,他腰间的银链幽幽闪着寒光,宛如出鞘的匕首。


    “嘿!你吓了


    我一跳!”莱昂纳多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晚上好,下次见。”


    程理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无比笃定。


    “我听到声音了,和你打电话的是男人。”


    比程理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莱昂纳多用力甩开他,“你在说什么!”


    “你XX是个同性恋,”程理仰头,不带掩饰的怒意从他瞳孔里溢出,“而你掩盖了这一点,骗那些女孩的酒钱。”


    开场之前,程理无意间听到姑娘们的聊天,她们旁若无人地说着对莱昂纳多的仰慕,和对他才华和颜值的崇拜。其中夹杂着熬夜抢入场券的抱怨,和在门口排队有多令人脚酸。


    或许他们的关系确实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但她们说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光的。


    “关你什么事?”莱昂纳多仗着手长推了他一把,“我为那些丑女提供了爱!爱你懂吗?爱是无价的,算起来我还亏了呢。”


    “丑女?”程理怒极反笑,“我要把你说的话告诉她们。”


    “去吧!”莱昂纳多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你猜她们是相信凭空出现的你,还是一直陪伴她们的我?对了,你这么急,是不是因为坐你边上的女孩?”


    听到关键词的程理猛地回头,脖子下的青筋渐渐浮起。


    “我道歉,”莱昂纳多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香烟点燃,“她确实不能算丑女。”


    程理压低声音,“别议论她。”


    “你喜欢她,对吧?”莱昂纳多满足地吸了一口,混浊的烟雾覆盖在漂亮的脸上,“不过她居然带着你来找我,说明对你根本没意思啊,省点力气吧。”


    程理赖以生存的理智隐隐有崩塌之势,他攥紧拳头,努力控制呼吸,一字一顿地说:“闭上你的嘴。”


    莱昂纳多恶劣地笑了,猩红的烟头与他的红发正相衬。


    “想揍我啊?友情提醒,我的脸可是买了保险的,蹭破皮也能让你倾家荡产。说真的兄弟,直女爱基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你就放宽心,找下一个呗。”


    “我没你那么无耻。”


    绝不能给李双添麻烦的念头勉强占了上风,程理忍着火气继续往回走,他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关他什么事?


    “真可惜,”莱昂纳多仰头望月亮,“以前的我,说不定会和她共度春宵。”


    程理再次回头,迅捷而果断地挥出了一拳。


    这是程理24岁生命里第一次主动攻击他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教育他,要冷静要理智,要只动口不动手,可现实总与他所受的教育相悖,也没有人教他该怎么面对愤怒。


    通常情况下程理只会选择忍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是他人生的信条。可事关李双,他觉得抛弃之前的人生信条也没什么大不了,让那些屁话都见鬼去吧!


    肾上腺素真神奇,直到莱昂纳多捂着腮帮子瘫在地上,程理的指骨都没有任何感觉。


    “把这句话收回去,”程理居高临下地开口,面容在黑暗中晦暗不明,“立刻。”


    “我XX就不收!”


    暴怒的莱昂纳多爬起来,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可他用科技和蛋白粉喂出来的肌肉,怎么能和正儿八经举铁的程理相比?更别提程理时不时就要参加李双的近身战特训,虽然从未胜利,但应对搏斗的经验丰富,揍一个只会唱歌和撒谎的牛郎绰绰有余!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二人从巷头打到巷尾,莱昂纳多狂喷垃圾话,仰仗长手长脚还击,程理则是安静地挥拳,且招招直冲对方面门。


    他细皮嫩肉的脸蛋,很快就在程理暴戾的击打下高高肿起,齿间也溢出鲜血,细长的红发从拳头缝里落下。


    “别打了!死乡巴佬!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程理的怒气值早就到达了顶峰,他揪住满脸是血的莱昂纳多,将他狠狠甩进铁皮垃圾桶,刺耳的轰隆声响彻在漆黑的小巷。


    “那边的人在干什么!抱头靠墙!”


    程理淡淡地看了眼举着枪走来的巡逻警察,把腰后的土星之环丢在地上,又从莱昂纳多身上摸出烟,取出李双给他的打火机。


    “X的!都让你别动了!”巡逻警抬高音量。


    “警官,”程理置若罔闻地给烟点上火,“抽支烟也不行么?”


    巡逻警冲上来,把程理背过身,粗鲁地按在墙上。


    “你们两个被捕了!”


    程理平静地仰头,指尖松开,刚点燃的香烟很快没入黑暗。


    —————————


    站在歌城总警局门口的李双,第三次确认警报器的定位。


    没错,就是这里。


    她迟疑地走了进去,在交掉一笔价值不菲的保释金后,灰头土脸的程理真的从关押间慢慢挪了出来。


    “该死!”还在关押间的莱昂纳多冲着程理嘶吼,“等着吧!我的律师会让你赔到裤子也不剩!”


    程理没有回头,越过李双向外走。


    李双追上去撞了下他的肩膀,“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冷静下来的程理都不敢看她,他本就身无分文,现在又要让李双替他交保释金,好像数字越大,他们的距离也会越远。


    “看看你脸上的伤,”李双箭步挡住他,凑近观察程理的脸,“疼不疼?”


    “不疼,擦伤而已,”程理撇开脸,继续往前走。


    “确实,只是擦伤而已,”李双瞟了眼背后的关押室,“我听花子说,莱昂纳多都被你打成猪头了,想必对簿公堂的时候不会很愉快。”


    程理有些委屈,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太冲动,但他并不想将打架的理由告诉李双,毕竟他没有实质性证据,李双要是以为他爱造黄谣就不妙了。


    “知道了,我会去坐牢的。”


    李双盯着程理死气沉沉的脸,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坐什么牢啊,我又没有怪你!不就是赔钱么,我有的是钱!而且我就说特训有用吧?看看他,猪头一个,再看看你,衣角微脏!”


    程理把她的手扒下来,自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没办法坦然地面对李双豪气干云的互动,不然总有种占她便宜的心虚。


    “快七点了,找个地方吃晚饭?”


    李双头摇得像拨浪鼓,满脸兴奋地举起手机,里面是网友的发帖。


    “《通往世界尽头——酒吧街挑战》?”程理忍不住皱眉,“什么猎奇的东西?”


    “一点也不猎奇!”李双笑着踹他屁股,“电影《世界尽头》看过没?这是酒吧街的联名活动,只要在七点到凌晨间,从街头第一家喝到街尾最后一家,就算挑战完成,还能拿到纪念款徽章。”


    “醉鬼徽章么?”程理掰着指头数数,“那条街至少有27家酒吧,现在距离凌晨还有5个小时,不算路上的时间,平均每11分钟就要喝完一杯酒。为了拉低成功率,鬼知道那些黑心酒保会往杯子里放什么!”


    李双板起脸,抱起手臂。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要。”


    整条酒吧街已经被来凑热闹的年轻人挤得水泄不通,27家酒吧灯火通明,漂亮得像人偶的男女在露台上跳舞揽客,绚烂的射灯将夜空都染得五彩斑斓,空气中沉浮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我们上!”李双兴奋地冲进人群,不情不愿的程理认命地跟在后面。


    —————————


    “没劲。”


    空荡荡的第27家酒吧,胸前别着“挑战成功”徽章的李双鞋跟烦躁地点地,桌前是吃得乱七八糟的炸物拼盘,还有一滴不剩的酒杯。


    正对面的程理瞟了眼墙上的时钟,伸手去摸薯条。


    “恭喜你,用两个小时以及自费的酒水金,得到了一块无比宝贵的徽章。”


    “少挖苦我,”李双瞪了他一眼,“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挑战者呢?都死哪去了?”


    “喝醉了呀,”程理扬了扬下巴,“看到门口那几个扶着墙吐的人没有?正常人谁能一口气喝27杯酒啊!别说肾脏,膀胱都要炸了好不好。”


    “对哦,”李双得意地撩头发,“忘了我是义体使用者,分解酒精的速度赛过猎豹。对了,你怎么不喝?”


    “不爱喝酒,”程理垂着脑袋,不咸不淡地撒谎。


    程理对于自己的酒量没有任何估值,喜欢上李双以后他就有偶像包袱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要他喝得醉醺醺的被她嫌弃,不如让他去死。


    李双小小地哼了一声,“你也没劲。”


    “好好好,我没劲,”程理敷衍地应对女孩的不爽,“吃完以后去哪里?回家?”


    “今天不回家,”李双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自拍,然后甩


    出一则重磅炸弹。


    “今天在外面过夜。”?


    程理还没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门口就传来几个年轻人闹哄哄的说笑声,为首的那个壮志酬筹地推开玻璃门。


    “老板!我们是第一批完成挑战的对……欸?好像不是?”


    “哇,”高中生打扮的男孩看到李双,眼睛都直了,“原来第一名是个漂亮姐姐。”


    这话就和滴进酒杯的红墨水似的,四五个高中生饿狼似的蹿过来,热切地问他们能不能拼桌。


    “当然不行!”程理想也没想就回答。


    “呃……”李双的视线扫过空旷的座位,“随便吧。”


    李双讨厌拼桌,更讨厌无聊。


    “姐姐你好漂亮呀,”粉色头发的男孩强行挤开程理坐下,“这位大叔请自觉让一让。”


    差点被挤到地上的程理愣住,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大叔?


    “我叫凯,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银发高中生对李双伸出手掌。


    “S。”


    李双盯住对方的眼睛,却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高中生也会来酒吧玩?按道理说这个点应该在写作业。”


    “辛苦读书是穷人才会做的事情,”凯为她倒酒,“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就不和他们争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有家业继承。”


    “穷人啊……”李双若有所思地垂眸。


    “别说这个了,”粉毛凑过来,“我们来玩游戏吧?”


    “说说看,”李双靠进椅背,“不够有趣的话,我就不参加。”


    几个年轻人相互对视,古怪地笑了起来。


    “会很好玩的。”


    李双望着被推到面前的骰蛊,“哪位来讲解一下游戏规则。”


    “非常简单,”凯打开骰蛊,“两颗六面骰子,我们轮流投掷,别的数字都不重要,总数为9的人要喝一杯酒,总数为8的人可以指定别人喝,总数为7的话,哈哈……”


    “总数为7怎样?”李双挑眉。


    “可以挑一个人接吻,”粉毛冲李双抛媚眼,“姐姐要是投到7可以选我,我吻技可好了。”


    “哈?”李双露出“你们当我傻啊”的表情,“我才不要和小朋友接吻。”


    老娘的初吻是留给理想型的!才不会这么草率地送走呢!


    “就是就是!”程理果断附和,“我们认识有三分钟吗?这就要上嘴也太轻率了吧!”


    暗怀鬼胎的高中生们再次对视,凯跳出来,温柔地对李双说:“那就改成吻手背吧?”


    “那也不行!”程理噌地站起来,“高中生就给我回家补习,别来打扰大人——”


    “可以。”李双点点头。


    “欸?”程理傻了。


    “好耶!”粉毛欢欢喜喜地倒酒,“789!789!”


    “大叔,”凯挑衅地叩了叩桌面,“你要和我们一起玩么?”


    整张桌上的人齐刷刷望向程理,头顶的音响正在播放曲调忧伤的歌,位于中心的李双单手刷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也是唯一没有看向他的人。


    “S,”程理挤出讨好的笑容,向她伸手。


    “我们走吧。”


    抓住我的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李双眼皮也不抬,在手机备忘录里划掉了“死前玩一次酒桌游戏”。


    “我想玩。”


    低声的嘲笑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卷着毒雾的风,吞噬了毫无防备的程理。


    “明白了,”程理收回了不会有人握住的手。


    “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将凯为李双倒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


    酒吧街依旧人头攒动,露台上的人卖力地热舞,辣妹打扮的女人拉着不耐烦的男友合影,上了年纪的大叔怀抱酒瓶哭诉上司对自己的刁难,街口的投影人偶持续不断说着“欢迎光临”,每个人都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这或许便是歌莉娅夜晚的常态,华美之下,何其寂寥。


    但这一切都与程理无关,他裹紧外套,步伐沉重却快速,无数个充满诱惑的门庭都被他执拗地掠过。


    我算哪根葱啊。程理心想。


    人家只是对你好一点,你就眼巴巴地暗恋人家,现在她和别人互动,你又上赶着吃醋。多大人了,还玩“离家出走”的把戏,搞不搞笑啊?


    一定是因为风太大了,程理感觉眼眶酸酸的。


    现在好了,待会要怎么回去面对她呢?装作若无其事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贱兮兮地说“我去给你买关东煮啦,但刷的是你的卡”?


    他半个身体陷入幽暗的陌生街道,眺望远处苍白的浮光掠金。


    “是程理么?”


    宛如被施加了既定的魔法,程理不可置信地回头。


    第110章 第一百零一十章陌生的天花板,该死的……


    面前是古韵十足的虹国餐厅,暗红色的竹帘覆盖十字形隔窗,灰色的瓦片有条不紊地铺设在屋顶,虚拟雨幕从滴水处坠下,让这家店永恒处于烟雨朦胧的世俗之外。


    雨幕之下的女孩身穿黑色长裙,肩头披着浅灰色西装外套,她身上酒气四溢,气质却依旧矜贵。


    “黛比……小姐?”程理纠结了好久才决定打这声招呼,在他看来他们和陌生人没太大区别,强行搭话多少有些不妥。


    “哈哈,”微醺的黛比露出甜美的笑容,“还真是你,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程理尬笑,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脚底抹油。


    一阵萧瑟的穿堂风吹过,将二人的黑发同时吹乱,程理望向远方,黛比则低下了头。


    “你食言了。”


    “啊?”


    “说好要给我打电话的,”黛比委屈地蹩眉,“我可是眼巴巴等了很久呢。”


    鬼会信啊!程理在心里咆哮。


    “抱、抱歉,”程理小心斟酌着措辞,毕竟她一看就不好惹,说错什么话指不定会从角落里蹿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


    “那什么……我最近有点忙,就把这事忘了,下次一定。”


    “好敷衍的外交辞令,”黛比哼了一声,继而俏皮地冲他眨眼,“赛莲兄妹的事,和你有关吧?”


    “什么事?”程理镇定地歪头,“你是说他们遇难的事情么?真令人遗憾啊……两个青年才俊。”


    黛比盯着程理紧张的脸看了一会,大笑着拍他的肩。


    “放心啦,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黛比打开手包,取出镶嵌碎钻的香烟盒,“借个火?”


    程理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抱歉,我不抽烟,所以没有打火机。”


    “你真是与众不同呢,”黛比艳红的嘴唇叼起一支香烟,从容地点上。


    “来聊聊天吧?作为我给你提供情报的报酬。”


    “行吧……”程理擦掉鼻尖的汗,“你想聊什么?”


    “聊你咯,”指尖夹着香烟的黛比猛然靠近,朱唇轻吐烟雾,“你今天的打扮很……不同寻常,不是自己的手笔吧?”


    “嗯。”程理不着边际地退后了一步。


    “那个人,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程理错愕地看向她。


    “干嘛这个表情,”黛比挑眉,“这很好猜吧?大晚上独自走到这条街,眼圈红红,脸上又带伤……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眼见


    程理绷着脸不说话,黛比继续发问:“好嫉妒啊……告诉我吧,是他,还是她?”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对熟悉的人百般遮掩,对陌生人却可以敞开心扉。


    “是……她。”程理缓慢地开口,声音轻得能混进风里。


    “噢,”黛比有些诧异,“那你们这样算不算同性恋?”?


    你在说什么啊!


    程理猛然想起,自己为了拖延布雷顿的行动,曾经撒下“我是女的”这种掉节操的谎言。当时情况十万火急,他也没想到还有机会和黛比见面,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等,”程理扶住额头,“我必须将这件事好好解释一下……”


    黛比认真听完他的狡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都统一为男性?性取向为女?”


    “如假包换,”程理严肃地点头,可算把这件事圆上了。


    “这样啊……那么,程理——”


    黛比温柔的视线徐徐描摹程理的脸,脸颊浮起可爱的粉红色。


    “你觉得我漂亮么?”


    程理又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潜台词,也知道回答yes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现在喜欢李双,即使李双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他也不想接触别人。


    不然就好像……背叛了什么一样。


    程理深吸一口气,摆出他最擅长的狗腿脸。


    “您当然漂亮啦!您简直是我见过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顶级美人!什么安妮什么塞隆都不是您的对手,要我说,《蒂芙妮的早餐》就应该让您去拍,这样还有奥黛丽O本什么事儿啊!”


    “噗,”黛比果然被他逗笑了,“为什么你明明拒绝了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机智!程理沉着地点头,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万遍。


    程理意识到现在是个溜号的好时机,果断出手。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啦,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程理,还有最后一件事!”


    站在原地的女孩笑容温和,她露出素白的手腕,上面挂着价值不菲的玫瑰金手镯。


    “认识你很高兴。”


    好吧,只是握个手而已。程理想了想又折返回来,以国家领导人建交的心态回握。


    “认识你我也很高兴,谢谢你的大额支……欸?”


    程理低头,一支针剂轻飘飘地扎在他手背。


    “不是吧?哪来的……”


    麻药啊……


    无限的黑暗从他眼底蔓延,视线正中的黛比笑容逐渐扭曲、崩塌,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栽去,恰好落入对方怀里。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


    黛比松开烟头,并用高跟鞋碾碎。她搂住昏厥的程理,陶醉地闭上眼,母亲般轻拍对方脊背。


    “没有人。”


    —————————


    程理做了很多梦,梦中的李双都离他很远很远,有时在云层,有时在湖泊的对岸,还有时在教堂的琉璃窗前。程理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脸的男人与身穿婚纱的她相拥,刺耳的掌声响起,白鸽飞舞,她大笑着抛出百何花束,跨越千山万水落进他怀里。


    低头看去,程理发现那不是花束,而是一滩血。


    他猛然睁眼,面前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他的头痛得要裂开,身体重得像捆了铅袋。


    “比预计醒过来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侧头望去,令他头昏脑涨的罪魁祸首就在身旁,撑着脑袋笑盈盈地打量他。


    “你……”程理想说话,才发现自己虽然穿戴整齐,但嘴巴被富有韧性的布条紧紧捆住,除了呜咽声,说不出任何连贯的话语。


    卧槽,什么情况!


    程理又想把禁锢在嘴上的东西取下来,震惊地发现他的双手被两把手铐一左一右扣在了床头!


    等会,床头?什么床头?谁的床头?


    大脑接近宕机的程理强迫自己理清当下的情况:黛比用不知道什么东西迷昏了他,把他带到这个陌生的房间,还用手铐把他控制在床上……


    这不妥妥的犯罪行为吗?


    “唔唔唔!”(放开我!)


    黛比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你要是保证不大喊大叫的话,我就把你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嗯嗯嗯!”


    取下布条的刹那,程理直接音量拉满,朝着门口嘶吼。


    黛比无奈地摇头,“真是不乖,别喊了,没有人能听到的。”


    “你要干什么?”程理喊得嘴唇都麻了,“黛比小姐,我、我是个渣男!万花丛中过的那种!而且我从来不体检!之前装纯情是我不对,你放过我,让我走好不好?”


    “没关系呀,”黛比的手一路向下,滑到他的胸口,慢慢仰头。


    “反正……我不在乎。”


    程理僵硬地顺着她视线看去,心脏差点停跳!


    为什么床头的背景墙会挂那么多OO模型啊!从来只听过挂鹿头、马头、狮头,怎么会有人挂这种东西!这算什么?高悬于顶的达摩克利斯之O?


    你个死变态离我远一点!!!


    “安分一点,”黛比爬下床,“我会对你很温柔的,如果让我尽兴的话,明天我会给你一张支票,想写什么数字都可以。”


    “滚吧!谁稀罕你的钱!”程理用力拉扯手腕,但金属手铐纹丝不动,只在他皮肤表面留下红痕。


    “你没有痛觉么?”黛比眨巴眨巴眼睛。


    程理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威胁:“我劝你立刻放我走!不然等我朋友来了,她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字面意思的那种!”


    “是么?”黛比晃了晃手心的银色打火机,“没有这个,你打算怎么喊她来救你?”


    程理心底一凉,这个畜生还真严谨。


    “好啦,”黛比优雅地摆手,“我身上酒味太重,去洗个澡,等我十五分钟。”


    “我诅咒你被吹风机电死!”


    程理左眼通红地剐着右侧手腕,寸寸用劲,他已经想好了,这两只手宁可不要了,也绝对不会屈服!要是实在挣脱不开,他就咬舌自尽!


    “嘶……”


    疼痛和恐惧海浪般冲刷他的大脑,一波一波的冷汗从脸上流下,把他的面容都模糊了。


    李双……现在应该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还在和那几个小屁孩玩游戏?他们亲吻她手背的时候,她会笑么?


    有哪怕一秒钟,她会想到我么?


    该死!挣脱不开,我怎么连折断自己的手腕都做不到!


    好痛……好累……


    意识到挣扎是徒劳的程理仰面喘着气,他绝望地伸出舌头,牙齿慢慢落下。


    程理看过网友科普,咬舌自尽本身并不会造成死亡,流出的血液与断掉的舌尖堵塞气管,才会夺走人的性命。


    明白了……


    就那样做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