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哪儿都得乐呵


    周知行和姜楠走了,骑车傻乐呵的周知道,也被他娘黄毓秀扭着耳朵,拎回了家。就这,傻小子还哼歌儿呢,他哥昨天就跟他说,让他今儿骑车,果然说到做到!


    “小行,你别太惯着知道。自行车这么金贵的东西,哪能让他这么造。”


    瞧,这就是自行车的魅力,黄毓秀虽然嘴上这么说,那眼角眉梢可都带着笑呢。周知行也是个会做人的,寄住在别人家,他不一定对这个大伯娘多好,但一定会对堂弟好。这不是,效果很明显,大伯娘那是满意得很呢。


    身后,刘老太和方阿婆几人还在掰扯呢。刘老太闹这么凶,也是怕方阿婆让他们赔钱,毕竟方阿婆的腿真的肿了。她年纪那么大,身上不可能没毛病,去了医院可能就要大出血,她才不干呢。反正小地质脸也被打红了,她就撺掇小地质哭闹,谁怕谁?


    方阿婆婆媳见没人帮,也就偃旗息鼓了,毕竟啊,去了医院,还不定怎么样呢。小孩子身上的毛病说不清楚的,他要是一直嚷着头疼,医生还能不检查?这七七八八下来,他们家可吃不消。


    大家都不闹腾了,一号院终于安静下来。楼上,姜满城死亡凝视未来女婿,被陈金花好说歹说劝住了。


    相比于姜满城,陈金花可是很满意周知行的。她本来就崇拜英雄,周知行能在战场上立功,首先人品就好,再次身手肯定也不错,不然不能立功。虽然如今受伤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陈金花觉得周知行起码身手上是能保护她闺女的。


    她闺女看着比她聪明,但有时候也会冲动啊。像是上次捉奸,有刀呢,就敢往前冲,这要是没个人看着,她能放心?周知行就不一样了,他肯定能帮她看住闺女的。


    她将自己琢磨的一一说给姜满城听,等见到上楼来吃饭的姜楠,姜满城到底是没再说女婿的小话。


    另一边,方南山心里憋着气,他就不明白了,他奶有闲心去传一个女娃的谣言,怎么不用点心思在他的亲事上。如今他家能把握住的,也就是成美娟了,他奶跟他妈真是主次都拎不清楚的。不过他历来的人设就是温柔孝顺懂事,心里再气,面上却始终是那副关心的模样,他心疼地说:“奶,咱真不去医院吗?你的腿不用看看?”


    “不用,那小娃也就四岁大,能有多少劲儿?我就是想讹点儿钱,谁知被刘大丫那老货识破了。”方阿婆一脸晦气,想起这两天孙子交代的事,说道,“南山你放心,明儿我就跟你妈去供销社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帮帮成美娟那丫头。你这么好,她铁定能死心塌地嫁到咱们家。”


    孙巧莲也觉得这几天婆婆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不过到底是长辈,她不好说什么,见婆婆开始卖好,也附和着说了起来:“对,让那丫头看看,咱家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她肯定愿意。”


    方南山露出笑模样,一家人这才吃起午饭。


    睡过午觉,姜楠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当然,在楼下再次遇见周知行,以及几个围着周知行搭讪的老大妈,周知行依旧一副深情模样儿,那眼神儿都能滴出水儿来,左一句“我家小楠”,右一句“一见钟情”,把想挖墙脚的几个人听得脸都绿了。


    姜楠嘴角抽了抽,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去开了车子。周知行紧随其后,等两人出了一号院,姜楠警告他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周知行冤枉:“我这是谋定而后动,是为了打消大家挖墙脚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你也不想戴绿帽子吧?”


    姜楠不理这个人来疯,骑上车子就走。周知行嘿嘿笑了两声,害羞了,绝对是害羞了。


    他弯下腰,大长腿使劲儿镫了两下自行车,追上姜楠后,这才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晃了晃,笑着说:“接好了,我中午都没舍得吃,特意留给你的,接着。”


    姜楠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松开一只手接住,等看到是苹果,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没吃?”


    这年头,苹果可不是经常能买到的。要知道,红富士可是日本杂交出来的,六六年才引入华夏,如今是六七年,姜楠就见过那么一次卖红富士的。周知行给她的是国光苹果,不过也很难得就是了。


    “我不爱吃这些,你拿去吃吧。”周知行脸上挂着痞痞的笑。


    姜楠自然知道这是托词,也没再说拒绝的话,一个苹果而已,她又不是还不起,她笑着说:“谢谢了。”


    她将苹果放进车篮里,两人在树荫斑驳的午后,迎风骑着车,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到达派出所后,照例迎来众人暧昧的调侃。不过两人脸皮厚,可都没当一回事呢。


    下午案子不多,一起筒子楼丢失蜂窝煤案,一起玻璃钢小区丢失铁锅案,都是小事儿,可是姜楠却觉得不对,回派出所的路上,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怎么觉得路上的人多了?是我的错觉吗?”


    “就是多了。”关顺推着自行车,为姜楠解释,“嗐,这不是最近油田发现了好几处大油井,这消息灵通的人可不少,都想问问油田会不会再招工。这不,亲戚套亲戚的,很多人家都找过来了,人自然就多了。”


    “就是,我邻居家就来了两方亲戚呢,都打两天地铺了还不走,我邻居都快愁死了。”邹立推了推眼镜儿附和道。


    “怪不得。”姜楠恍然大悟,“人多事情就多,以后咱们可有的忙了。”


    “闭嘴。”


    “闭嘴。”


    温强和邹立抱头,啊啊怪叫,“小楠啊,可不能这么说话的。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那我说,希望以后都清闲得不得了”周知行调侃。


    “啊啊啊”


    温强和邹立叫得更加大声了,两人停下来,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侦查大神什么都没听见,侦查大神什么都没听见”


    “好了,你俩就别作怪了。”关顺骑上自行车,潇洒地摆摆手,“回去了。”


    也许真是姜楠乌鸦嘴,第二天他们组又处理了几次偷盗案,丢的东西五花八门,价值都不大,但是却又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还有一个公厕偷窥案呢,虽然当事人没看清是谁,报案的时候偷窥狂魔也早跑没影儿了,但也够恶心人的。大爷大妈们拉着姜楠的手,气愤地声讨了偷窥狂一个小时呢。


    其实筒子楼里都有厕所,对筒子楼来说,盖不盖公厕也不打紧。可谁让油田家属院大呢,而且也不都是筒子楼,还有像是玻璃钢小区这样的平房,所以每个小区也都盖了公厕。这样大爷大妈下楼唠嗑儿,也不用再吭哧吭哧爬楼上厕所了。


    两人从大爷大妈们的包围中逃出生天,一脸生无可恋地回到家属院。刚到楼下,就被曹老太通知:“晚上七点半,楼下开会啊。”


    姜楠点点头,这两天偷盗案盛行,听说总部巡逻的时候,还发现有在厂子周围踩点儿的呢。油田让大家提高警惕也是正常。


    果然,等吃过晚饭,大家搬着小板凳儿坐下来开会时,曹老太开口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两天大家应该也听说了,因为最近来油田探亲的人员增加,给油田的治安工作带来了不小的挑战。这几天,二号院儿发生了一起丢蜂窝煤的事,玻璃钢小区那里又丢了铁锅,还有丢炉子的,今天竟然还有趴厕所偷窥的,真是防不胜防。因为派出所巡逻人员有限,不可能每个地方都能照顾到,所以油田居委会的意思有三个。”


    她伸出三根手指,继续说:“一是让大家尽量劝亲戚回去,招工的事儿还没影儿呢,住在这里也没用。二是都照看好自家的财物,这丢了可是很难再找回来的。大家想啊,都是过来住的亲戚,他们偷了东西,天南海北的一跑,警察同志去哪儿抓人啊。最后就是上公厕的时候都先前后左右看清楚了,别让贼人得了逞。”


    曹老太总结:“总之一句话,大家最近做事都小心。人多眼杂,东西丢了,就算找回来了,也有一段时间的空挡,你总是借别人的也不好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楠,你这警察,怎么连趴厕所偷窥的都抓不到,怎么当警察的?”这是嫉妒姜楠当了警察的裘老太。她也常在楼下唠嗑,天天去小区的公厕呢,可不就最关心这个,也只听到了这个嘛。至于蜂窝煤铁锅啥的,最多晚上挪进家里嘛,反正有儿媳妇干活,她才不操心。


    不过不等姜楠开口,曹老太就发话了。开玩笑,她孙子也是警察呢,这句话可是能捎带上她孙子的,她必须为孙子出头。她孙子这都要做上门女婿了,她再不帮着点儿,还不得被欺负死。呜呜呜,心疼。


    曹老太内心戏一堆,*其实也就不到一秒的时间,她掐着腰大声道:“徐大妮,你胡搅蛮缠是吧,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不是警察抓不到趴厕所的,是他们到的时候,那家伙早就跑没影儿了,几个老太太都没看清楚是谁,警察去哪儿抓,抓谁?你以为那么容易呢。真是,听不懂人话的蠢货。”


    “那还不是抓不到。”裘老太低声嘟囔,“这以后上公厕都不安生了。”


    角落里,老程头的眼神闪了闪。不过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人看到。


    有人担心趴厕所的狂魔,也有人为财物发愁。


    “那蜂窝煤,家家都在走廊里堆着,难道还能搬到家里去?”


    也有人为那个丢锅的感到好奇:“这咋能把锅都丢了?做完饭不收起来的嘛?”


    “那保不齐是小媳妇儿做事马虎,忘记了嘛。”


    “有可能。”


    当婆婆的都表示儿媳妇还是得管着,不然做事儿就是没有她们老太太靠谱。儿媳妇们有志一同地低头撇嘴,这年头,做人儿媳妇难啊。


    曹老太拍拍手,再次开口道:“静一静。我话还没说完呢,油田知道最近大家热衷于抓贼做好事儿,可任何事都不能逞强哈,有些贼身上是有武器的,可不是一两个大小伙子就能对付的。隋家小子,还有盛家小子,你们可别不听劝。”


    这也是姜楠当警察的后遗症之一了。像是王自力兄弟俩都能盯着可疑人员,楼里没工作的小伙子们就更跟打了鸡血一样了。可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呢,这么多天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白白溜达了好几天。


    见被点到名儿的小伙子们没闹妖儿反驳,曹老太继续开口:“另外,为了大家的财物安全,楼里决定晚上把楼道的铁门拉上,十点关门落锁,六点开门哈,十点之前二楼及以上的住户都得回家。”


    “啊,这么早啊。曹大妈,你这不能改到十一点?”林兵叫嚷。他的辈分着实有点儿怪,他今年二十六,要说比姜楠大一辈儿也行,可他爸结婚早,才四十四,跟曹老太、裘老太这些人差着岁数呢,所以啊,这林兵就胡乱叫着,一会儿曹大妈,一会儿曹奶奶的,看他心情。他家人少,又没个女人往来交际的,大家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些。


    “你个大小伙子,十点了不回来想干啥?要是十一点,还让不让我老太太睡觉了?”


    “那我关门?”林兵试探着说。


    “那可不行。”刘老太嚷嚷开了,她可信不过林兵,谁知道他会不会忘了,“曹大姐是楼长,我们信得过,就十点,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是。”


    少数服从多数,林兵撇撇嘴,只能作罢。


    “那夜班回来的人咋办?”裘老太想到儿子裘向东经常在井上值班,说不得哪天晚上就回来了,她问:“能不能不落锁?这铁门开拉都有动静,要是真有小偷,大家也能听到。”


    有人不同意,这不落锁,跟平时有啥区别?


    姜楠想到前世楼道落锁,发生火灾居民无法逃生的新闻,开口道:“曹奶奶,还是不要落锁了。万一楼上发生点儿什么事儿,大家逃都逃不出来。”


    众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最后举手表决的时候,赞成不落锁的,堪堪比落锁的多两票。不过曹老太仍强调道:“大家还是尽量十点前回来哈,不然门开开合合的,也影响大家休息。”


    四号楼全体居民会议圆满结束,还不到八点半,大家也不急着上去,纷纷问起姜楠和周知行的婚事。


    “小楠,你和周家小子真处对象了?啥时候结婚啊?”


    “就是,结婚可得发喜糖啊,让大家沾沾喜气。”


    “哎,小楠这是不好意思了,跑什么啊。真是,大姑娘了,还不好意思呢。”


    姜楠:冤枉啊,她哪里是不好意思,是人有三急好不好,她急着去厕所啊。


    姜满城一脸的不高兴,坐在板凳上,不怎么有兴致地说:“急什么,大家等消息就行,少不了你们的。”


    “满城,知道你嫁闺女难受,可这闺女早晚得出嫁,你放宽心啊。”


    “可不是,你这老丈人也别拿乔了,我看周家小子不错,配你家小楠足够了。”


    这下,脸色不好的换成了曹老太。她起身,拉着一脸乐呵的周知行,径直要回家。周知行跟大家招招手,一副领导跟大家送行的架势,逗得一群人哈哈笑。


    不过周知行可不是回家,而是走向了公厕的方向。


    他刚才可看见了,隋家那个隋强,可跟在姜楠后面往公厕跑了,他可得去看看。


    不是他不信任姜楠啊,绝对不是,他只是想看看这个隋强怎么死。


    公厕右边,姜楠刚走出来,就被隋强大力拉到了后墙。


    姜楠可不是能随便被人拉着走的,她微微用力,反手握住来人的手臂,一个灵活的转身,右手手肘将人抵到墙上,左手拽住来人的衣服领子,厉声道:“谁?隋强?你干嘛?!”


    隋强惨叫出声:“放手,放手,姜楠,你干嘛啊,开个玩笑都不行了,真是没趣儿”


    姜楠皱眉,放下拽着衣服领子的手,没好气儿道:“什么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干嘛?偷袭我啊?”


    隋强撇嘴,他可是没咋看上姜楠的,虽然长得还行,但这么凶,谁敢娶啊,而且跟周知行那个家伙有一腿,他可是很不满意的。要不是如今有了工作,他才懒得出手呢。


    想到工作,隋强打起精神,嬉皮笑脸道:“瞧你说的,咱们同一个楼住了六七年了,我怎么会偷袭你呢,我这是试试你的身手。不错啊,不愧是当了警察的人,佩服。”


    姜楠哼一声,她跟隋强可不熟,这人比她大两岁呢。如今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她上初中高中的时候,隋强都毕业了,两人可没啥交集,她可没工夫理他。


    不过好话嘛,她姜楠也不是不能听听的,她抬起头,得意地睨了眼隋强:“我可不需要你佩服。行了,没事儿我走了。”


    “哎,别走啊,有事儿。”隋强嬉皮笑脸,“最近上新电影了,咱俩去看电影呗?我请你啊,去不去?”


    姜楠狐疑地上下打量隋强,这是当她傻啊。她就说嘛,隋老太前几天还想给她介绍对象呢,这两天突然就消停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姜楠转身就走,同时硬邦邦地回绝。


    “不去。不用你请。没空。”


    隋强伸手要拉姜楠的胳膊,被周知行一把扭过手臂,只听咔嚓一声,隋强还没叫出声儿,周知行抢先道:“小楠,偷窥厕所的贼好像抓到了呢。”


    “你别胡说,疼疼疼,你特么放手。”隋强嗷嗷叫。


    周知行充耳不闻,只一叠声地质问:“怎么是胡说呢?你这个年纪,既血气方刚又身手灵活,被察觉后逃窜不成问题,身高又正好,垫块石头就能看到了。还有你是单身,更有作案动机,又居住在家属区,逃窜到家里肯定找不着”


    “你你你少胡说!”隋强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像‘偷窥狂’的点,他气急败坏,“你少破坏我的名声!”


    “哦,你还有这种东西呢。”周知行调侃,“既然在乎名声,就少在这里乱撩骚!姜楠可是要和我定亲的人,你还是离远点儿,否则真把你当偷窥狂抓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在作业处呆下去!”


    隋强气得脸色通红,他低吼:“少在这里威胁人。放开我,我我才看不上姜楠!你要是稀罕只管拿去,喜欢老子的女人有的是,老子才不稀罕什么姜楠!放开我!”


    “记住你说过的话。”周知行轻声威胁,“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说着,他松开隋强。隋强察觉手臂上没了力道,反身狠狠瞪了周知行一眼,一阵儿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楠调侃:“你这才当几天的警察啊,就会随便乱给人扣帽子了。”


    周知行挑眉:“我以前也当过侍卫的好不好,刑讯逼供、一百零八项酷刑,我还一样都没用呢。”


    姜楠翻白眼儿:“这种人,也就你们男人能治了,奇了怪了,女人的话在他眼里都不是话的。”


    周知行:“放心吧,他以后肯定离你远远的。”


    “我看是离你远远的还差不多?”


    周知行笑:“那还不是一样,咱俩反正是彼此知道秘密的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远离哪个都是好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楠斜楞眼儿:“你就是这么对潜在情敌的啊?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


    周知行打哈哈:“不会的,不会的。”


    两人相携着回家,楼上,已经上楼的姜满城死死盯着窗外,哼一声:“咱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好闺女,真是便宜他了。”


    陈金花瞪了男人一眼,不赞成道:“我觉得小行挺好的,你别找茬儿了。”


    见姜楠推开房门,陈金花转移话题道:“我跟工会的汤大姐说了,她周六去周家提亲,初步定在九月十六,那天是周六,离中秋节也不远,是个黄道吉日,怎么样?”


    虽然现在不讲究什么黄道吉日的,但谁家结婚办酒的不找人看?偷偷摸摸的,大家也都理解。


    “妈,都听你的,我可是很听话的。”姜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日历看了看,说,“那九月十八就是中秋,会放假吗?”


    “会,中秋是大日子,怎么不放假。”姜满城开口,苦着脸问媳妇儿,“是不是太早了?”


    “你啊,就是放到十二月你也觉得早。就这么定了,趁着爹在,咱们早点儿办。”


    “姥爷能呆到中秋?”


    “能。要不然最近油田的人怎么越来越多呢。我估计,西河岸大队的石油储量不会低,这次油田一定会招工的。”陈金花透露道。


    姜满城落寞地低下头,独自品味老父亲的心酸。


    姜楠,姜楠没啥感觉啊。你说突然就跟陌生人定亲?这个年代,她不结婚才不正常吧。而且她有系统,知道上一世的周知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世也接触了这么多次,心里有底,自然就不害怕了。


    至于真结婚还是假结婚,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两人只是定亲,真正结婚还得两年后。两年时间呢,啥都可能发生,她才不为未来不确定的事儿发愁呢。


    穿越一次,她最先学到的,就是乐呵,到哪儿都得乐呵,这才是人生真谛啊。


    别看她刚才对周知行嫌弃得不行,其实有周知行时不时发癫,乐乐呵呵地过日子,也挺好。


    怀揣着人生真谛,睡觉都比平时香。第二日一大早,两人来到派出所不久,再一次迎来了会议,只不过是所有警察的会议。


    外勤加内勤近四十人,全部聚集在大会议室里,沈所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是这样,上次咱们抓到的尤爱钱,案情已经全部查清,不久就会宣判。这次不仅是妇女被殴打致死,还牵扯到油田倒卖物资,油田方面非常重视,已经制定出‘倒卖物资处罚条例’,小何,将文件给大家发下去。”


    沈所长示意何琳发文件,继续道:“这是初版的处罚条例,油田总部发给各派出所,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多提意见。之后,下个月中旬,总部宣传科会派人下来,进行连续一个月的条例宣讲,我们派出所也会配合做一些普法工作。同时,妇联也会宣讲一些妇女保护的条文,都是我们需要配合的。”


    他眼神儿在底下皴寻一圈儿,说:“关顺,你带着第六组配合,小楠作为女同志,要多配合妇联的工作,争取让所有女同志们都知道自己的权益,大家明白了嘛?”


    “明白。”


    “好,文件大家带回去多看看,关顺,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下具体情况。”


    等人散了,沈所长关上门,脸色有些沉重,他说:“有一点没法在会议上说,但你心里要清楚。这次下来的,不止是总部宣传科的人,还有安全部门的。上次抓捕的卢家辉、苏水仙等人都招供了,他们其实是想通过探明油田储量,倒卖消息给对岸。那边初步计划的,是实施爆炸等破坏工作,阻碍我们的工业发展。安全部门很重视这次事件,想在油田再摸排一次,彻底查清是否还有特务潜伏。你和姜楠,还有周同志配合,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多配合安全部门的工作,知道嘛?”


    “知道,所长。”关顺起身,难得的敬了个军礼。


    第42章 定下来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刚下班,周知行就冲姜楠眨眨眼,这软饭啊,明天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上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姜楠眼角儿跳了跳,面无表情地起身,去车棚取车回家。这厚脸皮的,还是交给她爸,她姜楠,还是修练不到家啊。


    双方都有默契,工会的资深媒婆汤大姐也就走个过场。她是工会的老人儿了,最喜欢做保媒拉纤的活儿,前几天缠着陈金花,要给她闺女介绍对象的就是她。如今姜楠要定亲了,陈金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汤大姐,谁让她最热情呢。


    汤大姐全名叫汤兰花,今年快四十了,下班也没回家,跟着陈金花回来。这上门说亲可不是白去的,不得管顿饭?姜满城可是个会享受的,那饭肯定差不了,到时候的谢媒礼也不会少,汤大姐这嘴角,下班后就没下去过。


    这不,姜满城炒了个豆芽儿炒肉,醋溜了白菜,还凉拌了香干,打了个番茄蛋花汤,连汤一共四个菜呢,吃得汤兰花连连点头。她看着姜楠,不住地夸奖:“不愧是特招进派出所的,这精气神儿看着就不一样。金花你放心,我今儿肯定给曹大妈说通,咱们九月就定亲,妥妥的。”


    她抹抹嘴,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大家都吃完了晚饭,起身一摇一摆地去了曹家。


    曹家,曹老太、周元庆、黄毓秀、周知道和周知行五人都在家。曹老太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高兴。她虽然答应了,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孙子才回来几天啊,这就要定出去了,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呦。周元庆则有些尴尬,为了不让尴尬扩散得更广,他连大儿子一家和女儿一家都没通知,想着定亲酒之前再说。


    全家最放松的就是周知行了,他哼着歌儿,擦着桌子,别提多自在了。周知道十五岁的大小伙子,对这个堂哥那是佩服得不得了。这要当上门女婿了,还这么淡定,不愧是能当警察的人,一个字儿,牛!


    因为吃完了饭,门也就开着,前面挡着纱帘子,又不进蚊子又能通风的,几乎家家吃完饭都会开门。汤兰花刚出姜家的门,还没下到三楼,就咯咯咯笑着恭喜,声音整个楼都能听到。大家也知道今儿姜家来了人,八成是有事儿,纷纷在门口探头,竖着耳朵听热闹呢。


    “哎呦,曹大妈,恭喜贺喜啊。您家小子才貌双全,人品贵重,这不是,跟姜家的小楠警官看对眼儿了嘛。姜家托我来跟您家提亲,这两好合一好,想着让您家小行进门呢。”汤兰花声音高高的,笑着说,“这可不是上门女婿的意思,您们可别误会,将来生的孩子啊,可是有一个姓周的。这不是小行的父母不在了,姜家的房子又宽敞,小两口住在姜家,也方便不是。曹大妈,您可不能老思想”


    汤兰花不愧是资深媒婆儿,那嘴跟抹了蜜似的,上门女婿硬是说成了凑在一起住更方便。


    曹老太也是楼里的老媒婆了,哪里不知道媒婆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反正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虽然她曹春草不这么干,但架不住有那不讲究的,就爱乱牵线呢。


    她狐疑地打量了汤兰花一眼,想到孙子都答应了,姜家也是多年的邻居,终是僵硬地起身将人迎进家门,硬邦邦地开口道:“家里说,家里说。”说着,砰一下关上了门。


    各家门口听热闹的众人,纷纷抖了一下。


    就,根本想不到,周知行是入赘啊。


    你说这谁能想到呢,独子还能入赘,这,周知行,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不怕被人瞧不起,就不怕死了见到父母,被父母男女双打?


    “不是,这周知行不是有正经工作嘛?咋想着入赘啊?”


    “啥入赘,人家说是和岳父岳母住一起,可没说入赘。”


    “那不都一样。正经人,谁和岳父岳母住一起啊。”


    反正楼里的人不理解,深深的不理解。


    要么说脸皮厚吃得开呢,周知行就没事人一样,仿佛要入赘的不是他。


    有不理解的,还有怀着其他心思的。这说的就是林大叔了,他家林兵跟个寡妇不清不楚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个条件好的,又有工作的愿意跟他相亲,没想到还让人看了笑话。如今比他小十岁的姜楠都定亲了,他家林兵的媳妇儿还没影儿呢,这林大叔能不急嘛。


    这急的结果就是,汤兰花刚从曹家出门,林大叔拄着拐紧跟着进了曹家的门。他不为别的,这不是如今两个媒婆儿嘛,哪个能给他家林兵说个媳妇儿,他都上重礼啊。


    “大妹子你先别走,曹大姐,您坐,我找您二位有事儿。”林大叔原名叫林有粮,他进门找了个板凳坐下,有些拘谨地说,“曹大姐您别怪我这时候登门,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家林兵都二十六了,这还没对象呢,如今大妹子也来了,你们两位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家林兵介绍个对象?我要求也不高,没孩子的寡妇也行的,只要是城市户口,人品好,家庭负担别太重,我都没意见的。”


    这要求属实是不高了。不是不考虑农村人,是这年头孩子的户口是跟着母亲走的,如果母亲是农村户口,那就没有粮食定额,没粮食就得去黑市儿买,等将来生了孩子,再多的工资,都得花在黑市儿买粮上,一家日子过得紧巴巴。


    所以啊,这年头工人找对象,没有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考虑农村丫头的。只有那实在娶不着媳妇儿的人家,才会考虑。林兵虽然不着调,但还真不到那个份儿上。


    虽然如此,曹老太却有些为难,她说:“小林啊,你这,不是我不给林兵介绍,你说的这些条件跟林兵通过气吗?别我这头儿跟人家姑娘说了,你家林兵再不愿意。”


    “他敢!”林有粮发狠,他也是今天被刺激到了,咬咬牙道,“我今儿话放在这儿,他不愿意也得愿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老林家不能在他这断了根儿。您放心大胆地介绍,我打也得把他打过去相看。”


    汤兰花并不多话,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林兵跟个寡妇不清不楚,这种人脑子拎不清的。她手上的大多都是有工作的女同志,这要是给人介绍林兵,她招牌都得被人砸了。


    曹老太见林有粮话落在地上了,没人接,只得开口道:“行,我这几天就帮着看看。不过小林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保证一定成,你家林兵你也清楚,就算他愿意,保不齐就有那使坏的呢,对吧。你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吧。”


    林有粮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他说道:“您放心,那臭小子的工资现在都是我去领。队里的领导我都通过气儿了,谁都不能给他借钱,就连出纳那里我都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碰工资的。”


    “行,有你这个话就成。”曹老太拍板


    林有粮放心地出了曹家门,上楼见方家婆媳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朝下看,重重地哼了一声。


    汤兰花跟在后面,暗自撇嘴。这老林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儿子呢。这心眼儿多的寡妇沾不得,这么简单的道理,林兵那个大小伙子愣是不懂。她摇摇头,笑着进了姜家的门:“金花,妥了。你就放心地准备定亲酒吧,到时候我可是要坐首席的。”


    “那是,您是媒人,自然是首席。”陈金花递过去一杯糖水,又指着桌子上的纸包,感谢道,“汤大姐,这是谢媒礼,您拿着。真是感谢您跑这一趟。”


    汤兰花喝了口水,笑意直达眼底,她又客气了两句,这才拎着纸包告辞回家。这纸包一拎起来她就知道,这里面可是猪肉,得有两斤了吧,这谢媒礼可不轻。她脚步轻松地下了楼,希望以后这种说句话的事儿,那是越多越好。


    姜楠全程跟看大戏似的,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她就这么要定亲了。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好快啊。


    【宿主,恭喜你了。】


    “少废话。”姜楠无语,恐怕最高兴的就是系统了吧,定亲后两个任务合成一个任务,也算是一身轻了。


    这时候不讲究什么定亲礼,礼那都是成亲的时候才送的,什么嫁妆彩礼之类的,都得成亲的时候才有。这如今定亲,两家人合起来吃个酒就成。有的不讲究的人家,喜糖都不会发的,要不然成亲的时候还得发,这发了两次,自家不就亏了?


    姜家倒是买了糖,不过得等到九月十六,现在还早呢。


    姜满城气哼哼地刷碗,只恨自家白菜这么早就被人拱了。而拱了白菜的周知行,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地等在楼下。如今过了明路,他和姜楠再一起同进同出,可就不怕人闲话了。


    “呦,小行啊,等姜楠呢?这还没成亲就是不一样,热乎的很嘛。就是不知道成亲之后咋样了。”林兵说着酸话,他爸昨儿训了他一顿,这不见到正主,阴阳怪气上了。


    “大兵哥,瞧您说的,这跟成没成亲可没关系。我啊,这叫尊重女性,就算成亲了,我也一样跟媳妇儿一起上下班。”周知行很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林兵扭头就走。这种脸皮跟城墙似的人,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晦气。


    周知行啧啧两声,就这种道行,他周知行一次能打十个,还不用尽全力。真是他刚回来,楼里的人还不知道他的实力,什么人都敢招惹他。


    要说周日大早上的,为啥周知行要等在楼下呢,还不是那个知青普法闹的。姜楠也没想到,这普法都安排在周末啊。她还以为上次是特殊情况呢,谁承想领导就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可没有双休这一说法,一周工作六天只休一天啊。农村那些生产队倒是不在乎周日不周日的,但油田在乎啊。什么艰苦奋斗,全心奉献啦,巴拉巴拉能讲出一大堆道理。


    姜楠心里苦,但姜楠认了。谁让,她就是个小人物呢,还是个要做任务的小人物。她这周日苦兮兮地去山坳子大队普法,周知行知道后,当然要同行了。


    两人很快在楼下会合,一齐去派出所。沈所长、蓝青山以及其他领导也都到了,见到二人,大家笑着恭喜。


    “这也算郎才女貌了吧。”沈所长开玩笑道。今天他还是主讲人,衣服穿得格外齐整,瞧起来就精神。


    “多谢所长对我俩外貌的肯定。”周知行很会顺杆儿爬,说得众人都笑了。


    山坳子大队离得远,大家是坐车过去的,远远就看到了晒场上搭起的高台。


    第43章 发工资啦


    虽然周日要加班去做普法宣讲,不过好在就一场,两人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刚进家属院,就看到宣传栏那里围了很多大爷大妈。刘老太见两人,忙招手,问起来:“小楠,小行,你们快说说,这钱大胆真是洗澡洗死的?这咋听着这么吓人。”


    “就是,这洗澡还能死人,不会是被人害了吧?那钱大胆不是范桃花的会不会是吴家小子”


    “你可别胡说啊。”老吴头脸上的伤好了,也凑在人堆儿里看热闹,听到这里不高兴了,“我家大锤那天可都在家,不带这么诬赖人的。警察都查清楚的事儿,你可不能胡咧咧。”


    姜楠见大家要吵起来,赶紧插话道:“刘奶奶,你们这看板报呢?都写的啥?”


    “哎呀,你问她?她又不认识字,我跟你说小楠”这是经过一晚上,想通了的曹老太,又恢复了以往择菜的造型,提着菜篮子看板报呢。老太太能当上楼长,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老太太认字啊。虽然也是才脱离文盲的水平,但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她昂着头,将刚才听到的板报内容,一字一顿地念给孙子孙媳妇儿听,最后问道,“小行,你们看没看过钱大胆的死因?真是跑步后洗冷水澡死的?”


    老头老太太们都竖着耳朵,他们这个年纪,那是格外在乎生死的。


    姜楠和周知行见油田宣传科这么给力,早早就画板报宣传,当然配合着说明了情况。


    周末的时光总是很快的,周一嗖一下就来了。不过这个周一是愉快的周一,因为是开饷的日子啊。拿钱谁不高兴。这不,大清早,大家一到派出所就去排队,姜楠和周知行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了。不过派出所本来人就不多,两人没排多久就到了。


    因着姜楠和周知行都是月中才入职,满打满算也没干半个月,不过这时候算的也没那么仔细,两人还是拿了半个月工资。


    姜楠因为立过功,而且是抓到特务这种大的功劳,入职的时候就是正式工,定了八级民警的工资,一个月工资三十元,半个月可以拿到十五块。而周知行更是参加过战斗,转业后是六级民警,工资标准是五十元,今天一共可以拿到二十五块,比姜楠多了整整十块钱!


    她撇撇嘴,周知行笑了:“我好歹当了两年兵,定级比你高,工资高点儿也正常啊。”


    他左右看看,小声道:“原身还有战功呢,这工资不算多了。”


    姜楠好奇地问:“你工资高,还是关组长工资高?”


    不是她八卦,是这时候工资基本上都是透明的,不像后世,谁家赚多少钱那可是秘密。如今啊,只要报出职位和级别,那脑子记得清的,张嘴就能说出工资多少,一个月多少粮票多少布票,半点儿不带错的。


    “我俩差不多。”周知行显摆道,“他是当警察年份多,我是凭借功劳,不一样。”


    姜楠高兴地将钱踹进兜里,这才坐回到办公桌上,倒水擦桌子的,开始一天的办公生涯。


    虽然各个家属院都开过会,让大家劝亲戚回去,但明显效果一般,油田闲杂人等还是很多。不过也可以理解,这年头,工作多难得,别说遭人白眼儿了,就算天上下刀子,只要能捞到一个工作,都有人愿意这么耗着。


    这可苦了姜楠、周知行这些小警察了。一天净是些鸡毛蒜皮儿的案子,上午你家侄子打我家孙子了,下午农村来的老太太撬公园的花砖了,真是什么稀奇事儿都有。


    就这个撬花砖的老太太,被带到警察局还抱着花砖不放手呢,一直嚷嚷:“放在外面多浪费的,你们城里人就是不会过日子。我撬了铺到我家院子里,我一定好好爱护,每天擦得干干净净。警察同志,你们咋就能抓我呢,我这也是为了保护国家资产啊”


    巴拉巴拉,老太太也是在油田听了广播的老太太,那词儿还一套一套的。等家属来领人时,众人才发现,嗐,这还是领导家的老太太呢。也不是旁人,涂书记的大秘,荆志远荆秘书,今年也有三十二了,可以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了。


    那次送表扬信,以及后来姜楠特招进派出所,都有这位的身影。连姜楠都觉得眼熟,更别说经常跟涂书记他们打交道的蓝青山了。


    他上去跟荆志远握手,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荆秘,您多包涵。”


    荆志远一身中山装,利落笔挺,此时却满脸苦笑。他出身农村,能走到今天,多亏她老娘当年压着两个哥哥,拼命供着他读到大学,如今老娘来给大孙子要工作,他这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看着角落里坐着还紧抱花砖的老娘,开口道:“给您添麻烦了,蓝所,您说,这事儿怎么处理,我都听您的。”


    蓝青山也是会说话的,谁还没个穷亲戚不是,更何况这是人家老娘,他直摆手:“磕碜我不是,没什么大事儿,只要把花*砖放下,我们再砌进去就成。您看,大娘她一直抱着”


    荆志远点点头,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跟母亲轻声说着什么。老太太应该是年纪大了,脑子有些糊涂。不过小儿子的话到底是听进去了,放下花砖,荆志远又签了字,事情就算解决了。


    下午大家一起学习文件,隔壁五组匆匆出去了,姜楠模糊听到什么“黑市”、“好货”之类的话。


    【宿主,唐夕前两天出手了两袋子面粉,正好昨天黑市儿有警察埋伏,大家匆忙逃跑,面粉撒了一些,因为过于精细,引起了警察的怀疑。五组就是去黑市儿瞧瞧的。】


    姜楠明白了,月中他们六组就要准备迎接宣传组和调查组了,确实是没时间调查黑市的事。


    “唐夕不会出事吧?她为什么突然卖这么多面粉?”


    【不会,她是女主,又是乔装过的,按照原书剧情,她应该是为了给男主的父亲治病,这次之后,她会避一段时间的风头,之后再去黑市儿。】


    “没事儿就好。”姜楠也不担心女主了,唐夕有神秘力量护着,只会安全无虞。她还是为自己担心吧。


    周知行耳朵微动,抬眸看了姜楠一眼。等到下班,才低声问出来:“什么原书剧情?你们在说什么?”


    等听到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时,周知行第一次觉得自己见识浅薄。真的太浅薄了,这活生生的世界,竟然是书衍生出来的?


    “那剧情是固定不变的,还是可以改变的?”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是可以跑偏的,原剧情里就没有系统,也没有我。”姜楠见周围没人,小声说道。


    周知行这才放下心:“这就好,只要可以改变,其实跟什么书的关系就不大了。”


    见姜楠看他,周知行笑了一下道:“你也别太纠结什么原文剧情了。既然咱们的任务跟原文关系不大,咱们就只管活自己的就行。你看这衍生世界跟真实世界也没什么区别,都充满着不确定,纠结什么原书剧情就很没有必要了。”


    “你倒是接受得挺快。”姜楠诧异。


    “我这人,随遇而安只是我众多优点中,最小的一个。你以后接触多了就会发现,我这个人那是基本上没有缺点的。”周知行挑挑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幽默风趣,英俊潇洒,身体倍儿棒”


    姜楠飞速地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周知行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吗?他是,他跟在后面,大声地招呼:“哎呦,小楠,你等等我,慢点儿,不然我告诉陈阿姨,说你飞车不注意安全。”


    姜楠停下蹬车的大长腿,回过头狠狠瞪了这个告状精一眼:“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还告状?”


    周知行趁机并排,昂着头,一点儿没有被看不起的自觉,他说:“我这是跟丈母娘培养感情。陈阿姨可跟我说了,让我监督你,平时捉贼什么的,也不能逞强,得跟在我后面。这女人力气再大,也没有男人力气大,你可不能脑子一冲动,就”


    姜楠星星眼,她怎么不知道,她娘什么时候跟周知行这么热乎了?她还是不是她娘最爱的女儿了?


    两人骑车回到家属楼,还没上楼,就见孙巧莲匆匆下楼。她看见两人,眼珠子一转,慢下脚步,对姜楠道:“小楠,下班儿了?今儿开饷了吧?没买点儿好吃的庆祝庆祝?”


    “孙姨。”姜楠喊人,她可还没忘了,这人还造谣她喜欢方南山的事儿呢。姜楠心内不满,对后面的问话充耳不闻,径直上楼。


    孙巧莲眉头轻皱,不过仍笑盈盈地跟上,她说:“我说小楠啊,你是不是对孙姨有什么误会?有误会可得解开,不然你这当警察的,啥时候再因为偏见怀疑我干了啥事儿,我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是不是?”


    姜楠停住脚步,她严肃着脸说:“孙姨,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对您没误会,更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您这么说我,不仅是对我,也是对我工作的不尊重。我可是要生气的。”


    “哎呦,那孙姨给你道歉。”孙巧莲巧笑倩兮,她说,“你没误会就好,孙姨这不是担心嘛。毕竟我一个寡妇人家,平时听惯了大家的小话,也是怕你听了对我有意见。”


    “孙姨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家了。”姜楠见孙巧莲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不说正题,也失去了耐心。


    三人正好停在三楼,按说周知行该回东户的曹家了,可他就是站在那里,笑眯眯地不走。


    孙巧莲暗骂一句小兔崽子,咬咬牙,苦笑着开口:“小楠,按说孙姨不该跟你一个小辈儿开口,可这孙姨实在是没办法。这不,南山去井上值班了,今天发饷都没回来,这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看你今天刚开饷,你家里三个工人,日子过得好,你就借孙姨点儿钱呗?等南山从井上回来,我一定还你。”


    别看她话说得好听,孙巧莲其实是不打算还的。她凭本事借的,凭什么还?姜家日子过得那么好,三个工人呢,一个月工资都一百多块了吧,怎么花得了?她家这么困难,就得接济接济她家啊。


    以前她还能从林兵那里抠来钱,可如今林有粮发了狠,林兵身上是一分钱也没了。她本来想去小树林堵程大柱,他肯定也是今天开饷,多少能抠出来几块钱。这不是下楼遇见了姜楠,想着她一个小辈儿,她孙巧莲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姜楠怎么都得借点儿吧?只要借到了,就别想让她还。


    姜楠早就见多了孙巧莲借钱不还的把戏,她笑着说:“孙姨啊,按说您一个长辈都开口了,我一个小辈儿也不能拒绝。可是吧,真是不巧,我这个月的工资已经许出去了。我这第一个月的饷啊,是预备请爸妈和周大哥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也是我的一片孝心。我还要给爸妈、姥爷、奶奶、大伯、舅舅他们一人买一件礼物呢。孙姨,您能成全我的孝心吧?毕竟孝顺父母和老人,可是美德,是吧?”


    “孙巧莲。”陈金花和姜满城也下班了,两人已经在后面听了一会儿,陈金花实在气不过,开口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南山是去井上了,但他的钱可是你领的,我们办公室的汤大姐都看到了,怎么,欺负我家小楠不知道是吧?”


    她掐着腰,声音都大了:“真是好几天不发火,以为我陈金花是好欺负的?!你刚领了钱,就说揭不开锅,大家来评评理,有这样过日子的吗?你要是这么不会过日子,方阿婆还能让你当家?恐怕早八百年就把你撵走了。我看是你家南笙、南海想吃肉,你这是准备去供销社买肉去吧?”


    方阿婆在方家门口听着,心里那个气啊。这个儿媳妇,连个谎话都不会说。她今天去领饷,这么明显的事儿,多少人都看到了的,这还想瞒着?真是猪脑子,她摔下帘子,干脆不去管这个破事儿。她对着南笙、南海小声道:“今儿不许说吃肉的事儿了,明儿再说,知道吗?不然家里要被人说闲话的。”


    第44章 会晤与闹鬼


    虽然中间有插曲,四人还是很快地来到了国营饭店。


    作为刚穿越人士,周知行还是第二次来这个时代的‘酒楼’,心里是很好奇的。第一次来的时候行色匆匆,是为了给部队上的两位同志送行的。都没有时间好好观察观察,如今第二次来,可得好好看看。


    油田的国营饭店位于供销社那条街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房子。进去,里面摆了有十五张桌子,都是四人一张的那种大方桌,算是规模比较大的国营饭店了。


    墙壁上明晃晃的“不要无故殴打顾客”的条幅,当时还让第一次来的姜楠大开了眼界呢。真是,只在年代文里看过,没想到真有这么回事儿,她也算是长见识了。


    国营饭店的饭菜不便宜,但今天开饷,油田职工的日子又普遍过得不错,国营饭店的人还是很多的。


    四人等了有半个小时,才坐下。也是今天国营饭店准备的食材多,发饷日嘛,不然这时候早没食材卖了。四人要了一份红烧肉,一盘清蒸鱼,一碗大葱炒鸡蛋,再要了六个馒头,总共花了有四块三毛钱。


    交了钱取到号,才算是完成了点餐。这时候,饭菜都是自己去窗台取。服务员只管收钱,才不给你端饭呢。她们可是八大员,傲气着呢。


    很快,叫到了四人的号。别看花的多,但菜量还是很大的,姜楠乐颠颠儿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满足地叹息:“这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可是一绝。”


    “那是你缺油水儿。”姜满城也夹了一筷子,快速地咀嚼起来。没办法,就算姜家平时吃的好,那也是跟两人的上辈子没法儿比的。


    对,姜满城的上辈子和姜楠的上辈子。姜满城上辈子虽然是太监,但他是宠妃的太监,多少人巴结呢,吃得自然不差。姜楠就不用说了,21世纪的女青年,就算生在最贫困的农村,那吃得也比这个时代好。更不要说,上辈子的姜楠,那可是生在中产之家的。


    周知行上辈子就更不缺油水了。他怎么说也是贵族出身,后期更是混迹后宫,那是怎么潇洒怎么来。如今刚来几天,就觉得吃不消。曹家虽然条件不错,但吃上面并没有姜家舍得。大伯娘黄毓秀还是很会持家过日子的,曹家十天才吃一次肉,跟姜家这种三四天吃一次的没法比。


    才不到十天的功夫,愣是让周知行馋肉了,他吃着红烧肉,发出了和姜楠一样的感叹:“真香。”


    四个人埋头苦吃,一时没了动静,不想隔壁桌却传来声音。


    不是他们偷听啊,是那男人恶臭的声音毫不收敛,声响蹭蹭蹭往他们耳朵里钻啊。


    “小茹,我知道你家庭条件好,为人傲气。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咱俩处对象,我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我妈。我妈她”


    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小时候家里穷,我妈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她也是心疼我,才希望我的媳妇儿能照顾我,我我虽然不认同媳妇儿就得伺候男人,可我从小就发誓,长大后要对我妈好。刚才你吃完饭,碗都不帮我妈收,我妈就是太心疼我了,所以才对你摆脸子的。希望你能理解,也能尝试着去做一些事。我就当是为我做的,好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委屈:“建华哥,吃饭的时候我就吃了几块肉,你妈就冲我摆脸子,我”


    男人的声音十分痛苦,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妈就是太疼我了。你不知道,从小家里的所有好东西都是我的,我妈都舍不得吃,她以为你也是这样的,你别怪她,好吗?她就是最传统的中国女性,满心满眼都是我这个儿子。”


    他似乎在挣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我是一定要孝顺我妈的,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他停顿下来,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女人激动起来:“建华哥,你别生气。我都知道的,我我以后会尝试去理解伯母的。”


    姜楠翻个白眼儿,看了眼她爸。


    姜满城是谁啊,那是宠闺女上天的人,一个眼神儿,就知道闺女想干嘛。他立刻轻咳一声,对着周知行摆脸色:“你要和我家小楠处对象是吧?以后家里的活儿都得你干,衣服你洗,饭你做,地你扫”


    周知行也是上道儿的,闻言惊愕地抬起头:“那怎么行,哪有大男人做这个的。而且我家”


    “你家什么你家。”姜满城翻个大大的白眼儿,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既然看上我家的条件想吃软饭,就得拿出吃软饭的架势。怎么,想软饭硬吃啊?也得看我和小楠妈答应不答应。以后你家的事儿跟小楠无关,有什么事儿你去解决,半点儿也不能麻烦我家小楠。”


    陈金花虽然不知道姜满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无条件相信她男人啊,适时地叉腰瞪眼,完美呈现虎姑婆之威力。


    “这”周知行有些为难,“小楠毕竟是我家的儿媳妇,我妈从小把我养大不容易”


    姜满城:“哦,不容易那你怎么不去孝顺呢?就会在口头上孝顺是吧。你来说说,你行动上都做了什么孝顺老娘的事儿?”


    见周知行不说话,姜满城哼一声,心说小子还算有眼色,继续高声道:“怎么,想着娶个媳妇儿,就把孝顺老娘的事儿全推出去,自己实际上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坐享其成捞个孝子的名声,是吧?算盘珠子怎么打的那么响呢。你这是孝顺嘛,你这是把孝顺外包!”


    旁边的男人心里有些慌,像是隐秘的小心思被拆穿,他稳了稳心神,柔声道:“小茹,饭吃完了,咱们走吧”


    而旁边的女人则恍若未闻,听着几人的说话声若有所思。


    姜楠适时加了一把猛药:“你妈养你不容易,我爸妈养我也不容易啊。我是独生女,咱们虽然谈对象,可我爸妈我是一定要孝顺的。以后,我不会强迫你孝顺我父母,也请你不要强迫我孝顺你父母。咱们各自孝顺自己的父母,不是正好?”


    女人恍然大悟,看向对面男人的眼神儿都带着恨:“我说你怎么最近总是说你小时候的事儿,原来是想让我替你去孝顺父母!建华,你真让我恶心!”


    男人神情慌张,不过强自镇定道:“你你要嫁到我们家,孝顺公婆不是应该的吗?”


    姜楠:“咱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要我孝顺你父母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说说,你能做什么呢?你不会以为,娶了我,让我去给你父母做牛做马,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心安理得的把我做的事儿,算到你头上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姜楠嗤笑一声:“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强调的,你是个大孝子?那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笑话,我在我家可也是受宠的小公主,嫁到你家去做牛做马,我是疯了还是傻了?”


    “够了!”旁边的男人气愤地起身,指着姜楠恶狠狠道,“女人嫁给男人,就得任劳任怨,孝顺公婆,操持家务,任劳任怨”


    “哦,是吗?”姜楠抱胸,伸出食指,指指对面的女人,“可人家好像不愿意了呢。你刚才也说人家条件好了,条件好的女人嫁给你,图的就是任劳任怨?”


    女人也砰一下起身,脸色通红:“孙建华,是我瞎了眼,以为你多不容易。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我们分手,我才不要嫁去你家做牛做马。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我就告诉我爸,让你工作都保不住!”


    说完,女人气哼哼地离开。男人想拉都拉不住,他回头狠狠瞪了姜楠一眼,转身小跑着去追人。


    姜满城切一声:“想吃软饭还想压人家女方一头,他咋不上天呢。”


    周知行耸耸肩,不接这个话茬,他算是知道岳父一家的行事了。


    不过,他喜欢。


    周知行也不是啥循规蹈矩的,还不想过那么安稳的日子呢。这不正好嘛,什么锅配什么盖。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虽然时间不早了,国营饭店里也还有人,当然就有人看不惯,指指点点的。


    “不安分,小姑娘啊,做女人哪有这样儿的。”一个小眼睛厚嘴唇的大婶儿出言道,“大婶儿劝你一句,刚才那小伙子说的有道理,女人不仅得有工作,在家还得孝顺公婆,操持家务,家里家外一把罩,这才是好女人呢。”


    大婶儿不屑地撇撇嘴,望向周知行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小伙子,这女人不听话就得教训,不能太惯着”


    姜楠总算是见识到‘拜X癌’的威力了,她翻个大大的白眼儿。她今天总是忍不住翻白眼儿,但谁让今天遇见的奇葩多呢。她翻起来十分的娴熟。


    “哦,大娘,那您去找这样儿的好儿媳妇儿呗。把您的要求跟媒婆提一提,看看人家怎么说,是吧?不过我劝您,要求不要太多。毕竟这年头,有工作的女人都硬气,可能达不到您口中好媳妇儿标准的万分之一。除非您家世特别好,不过,啧啧啧。”


    姜楠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睥睨大婶儿的眼神里满是鄙夷:“我看您,也不像当官的啊。您啊,最好选一头儿,想两头都占,那可不容易。而且,我家这位可觉得我是个非常好的媳妇儿人选呢,是吧?”


    周知行赶紧举双手表态:“对,我家小楠可好了,大婶儿您不了解可不能瞎说。我家小楠可是顶顶好的女人。”


    姜楠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气得那想张口的,都悻悻闭了嘴。


    那帮着说话的大婶儿更是你你你了半天,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她见过女人立不起来的,还没见过这么硬气不起来的男人呢。白瞎她好心想帮一帮他了。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看了一回热闹,纷纷起身离开。四人却全然不受影响,开启了四人组第一次会晤。是的,四人出来吃饭,当然得聊一聊主线任务和周知行的安全问题了。


    此时国营饭店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姜满城还是压低声音,第一个发言道:“我先说,周知行,你说实话,你来的时候,原来的周知行还在不在?你可得说实话,这个关系到原本的世界里,有没有周知行这个人,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周知行点点头,严肃脸道:“我知道,姜叔叔。我来的时候,是感受不到原主的灵魂的。可我观察过原主的身体情况,他应该不会死才是。所以我猜,应该是主系统那边做了手脚,调换了我俩的灵魂。原来的周知行去哪儿了我不清楚,但是我不来,原本的世界里应该也是有这个人的。”


    三人望向姜楠,姜楠面无表情:“系统说,原本的周知行去哪儿了是秘密,不能说。不过系统保证了,原本的周知行是同意交换的,他去了更想去的地方。”


    众人无奈,姜满城只得将最新的进展告诉周知行,他说:“目前爆炸概率是94%,我们怀疑的凶手是裘盼儿、范桃花和吴春丽三人,因为这三人对概率影响是最大的。当然,程改改那里也需要继续观察。”


    周知行搔搔下巴,犹豫道:“有没有可能,让吴春丽代替程改改下乡?我听明白了,不过我觉得,吴春丽和范桃花那里,吴春丽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范桃花对目前她从事的这个工作,额,应付的还是比较游刃有余的。但吴春丽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小,很可能认为是被母亲害的,之后心里如果怨恨起来,只怕会觉得父亲这边也有错。以后要是再发生点儿什么,很可能会愤世嫉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他理了理思路,继续道:“正好,程改改不愿意下乡,吴春丽代替她去,不是就远离了范桃花和她的那些脏事?”


    “可春丽年纪那么小,要是下乡遇到点儿什么事,后期也是可能黑化的。”姜楠有些担心。


    “当然,有可能。但这个黑化程度,肯定没有被至亲之人背刺来的深吧?”周知行分析道,“况且我们也只是把这种选择摆在她的面前,具体怎么选还是看她。你那里不是有知青普法工作吗?我们可以先想想办法,让她去条件没那么艰苦的农村,再给她一些防身的东西,想来就算是在农村,她也能过好的。”


    “这个可以。”姜满城点头,“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具体怎么实施,还需要计划得更详细一些。裘盼儿那里就是凤凰男的事儿了,这个目前不好办,裘盼儿正上头呢,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时候劝是没用的。”


    “找人去勾引凤凰男?”姜楠提议道。


    陈金花拍了拍闺女的头,抬眼瞧了瞧未来女婿,见他并不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说道:“小楠,别胡说八道。”


    “不,小楠不是胡说八道。不过很难找到比裘盼儿条件更好的人。”姜满城叹气,“在凤凰男看来,裘盼儿是父母都有工作的绝户,哪里去找比这更适合吸血的人?就算是绝世美女也不行,这种男人,在乎的就是钱和权,反而对女色没那么在意,或者现在没那么在意。等钱和权捞到手了,那时候才是他安心享用女色的时候。”


    “那接开裘向东的真面目呢?”姜楠继续说,“咱们都知道,裘向东是有私生子的,如果让凤凰男知道,裘盼儿父母的工作可能不给他们呢?”


    四人沉思,很快到了国营饭店关门的时间,四人无法,只得匆匆结束第一次会晤。此时天都暗了,四人没再继续讨论,各自回家休息。


    一大早,周知行在楼下等姜楠,却迎来几个眼生的大爷大妈。他们也是家属院的,只是住在平房,看见周知行还远远站着不敢过来。别看周知行跟姜楠嘻嘻哈哈的,其实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还是很有范儿的。原主的外形也相当具有迷惑性,这不,几个大爷大妈都不敢靠近。


    见姜楠下楼了,大家这才走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报案。


    其中一个姓王的老大爷说得最大声,他嚷道:“小楠,你可得查查清楚,这公厕昨晚闹鬼了啊。我们住在平房,家里没茅房,晚上出来解手的时候,妈呀,远远就听见厕所里有女人在哭啊,呜呜呜的,可渗人了。”


    “不是女人哭。”另一个姓郑的老大妈道,“我听得是小孩子哭,声音可尖了,大老远就能听到。昨晚我们都没敢上厕所呢。这不是说鬼都是封建迷信,咋还有啊?小楠,你是当警察的,可得查清楚。”


    得,大早上不能去上班,先去公厕看看吧。


    姜楠还真是没咋去过家属院的公厕,她两辈子最不习惯的就是这时候的旱厕了。小时候没住到筒子楼,没办法,她忍了。可自从搬到筒子楼,她宁愿在下面多憋一会儿,也不去公厕的。


    这还是如今工作了没办法,不然她能一辈子不去。


    刚进去这个味儿啊,真是冲鼻子。她憋住气,捏住鼻子,在女厕里查找了一圈儿,周知行则去了旁边的男厕。大白天,肯定是啥也没有的,就连一些脚印、手印之类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很快出来,安慰大爷大妈们,姜楠道:“王大爷,郑奶奶,你们别着急,我和周知行都看过了,目前是没有问题的。估计昨天晚上就是有人遇到啥伤心事,在厕所里哭呢。大家放心,肯定是没鬼的。”


    “那你们今天晚上看不?大白天肯定是没有,那鬼也是晚上才出来呢。”人群里不知道谁来了一句。


    虽说不能宣传封建迷信,可老人们年纪大了,早习惯了这些,你要是揪着这个不放,那是为难人。姜楠和周知行也清楚,况且两人都有秘密,也是相信一些神秘力量的。


    姜楠假装没听到,她想了想,道:“这样,上班后,我会把这事儿跟组长说说的,我们今晚就过来看看,肯定抓到在厕所偷哭的人,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好吧?”


    众人这才放过两人,姜楠和周知行松了一口气,这才骑车离开。


    等走远了,姜楠才将老程头以前是神偷,在公厕里藏宝的事儿说了,她接着道:“估计就是老程头搞的鬼,不过不知道为啥,以前看得好好的,也没见他打公厕的主意啊。”


    周知行嘴角抽了抽,感叹筒子楼真是卧虎藏龙啊,他说:“我知道为啥。昨天回家,大伯正在训知道呢,他跟隋家小子在公厕里打架,差点儿把内墙撞塌了,估计是因为这个。”


    家属院儿的公厕盖得跟后世不一样,进去之后有一处内墙,有一米五高吧,算是遮挡,绕过内墙才是蹲坑。因为就是遮挡用的,内墙也不咋厚,也就一层方砖的厚度,这要是打得凶,是有可能撞塌的。


    姜楠恍然,怪不得。老程头的宝物可不就在内墙里。早年盖这个公厕的时候,老程头还没退休,是个泥瓦匠,这墙还是他砌的呢。


    不过,姜楠疑惑:“周知道和隋家小子打什么?他俩不是关系不错?”


    “嗐,大小伙子,还能为啥?”周知行根本没替这个堂弟隐瞒,“知道对程改改有些意思,这不是从外面回来上厕所,听到隋家小子和几个人在里面瞎哔哔,就打起来了嘛。”


    “这样啊。这知道喜欢改改,我以前可没看出来。”


    “他就是单相思,人家姑娘根本没看上他。”周知行小声吐槽,“不过,那老程头也是奇怪,他那些东西咋不放家里?这放到公厕,也不怕丢。”


    姜楠见路上没人,小声道:“他都没告诉刘奶奶,估计连程大柱都没见过。而且家里还有四岁的小地质爬上趴下的,他估计是不放心。”


    放不放心的姜楠也是猜的,不过两人第一次上班迟到,还是好好跟关顺解释了一下的。听说公厕闹鬼,大家还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温强,这就是个傻大胆儿,当即就要去一号院,还是被关顺拦住了:“没听小楠说是晚上嘛,这时候急什么。”


    也不怪温强急,就连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姜楠和周知行二人,也都想早些下班,好回去看看老程头如何装神弄鬼。


    可老程头又不是傻子,知道警察要来,晚上自然是没出来。


    话说他当年虽然是神偷,却不是在白水市做的案,而是在省城。这也容易理解,白水市在发现油田之前,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地方,自然是没什么富贵人让他下手的。


    省城就不一样了。民国之后,省城就是重工业中心,再加上逃过来的满清遗老遗少,有钱人真不老少,老程头简直是如鱼得水。他下手的,都是偷了也不敢声张的人家,像是贪污的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的汉奸,以及偷了主子古董字画的满清遗老。他也不懂什么字画不字画的,通通在鬼市换成了黄金。等凑够了整整二十四条大黄鱼,他才收手,回老家白水市成了亲,过起了老太爷的日子。


    做偷儿的,心都独。几十年里,他愣是婆娘、孩子都没告诉。不过估计大柱这个兔崽子是猜到点儿什么,花钱大手大脚的,从不存钱。刘老太这个婆娘倒是个没心眼儿的,跟老程头一个床睡了这么多年,却是啥也没猜到。


    老程头之所以把金子放到公厕,还真是姜楠猜的那样,放在家里不放心。另外就是大柱那个小子不消停,婆娘病了之后,常有女同志过来找他,老程头怕儿子是个耳根子软的,再偷了家,他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才起意都放到公厕的。


    之前一直没啥事儿,这几天因为勘探队的事儿闹的,家属院人多,还有人在厕所打架,老程头可不就担心了嘛。他的计划是找个机会,把大黄鱼从厕所里起出来。他前几天往家里买了几个大花盆儿,已经栽了一些葱啊蒜啊之类的,等大黄鱼拿回来之后,就放进花盆里,神不知鬼不觉。


    在他的计划里,闹鬼只是第一步。等大家都害怕这个公厕了,他才有机会下手不是?可谁知还没等他再加深一下大家的印象呢,姜楠和周知行这两个兔崽子就带着警察来蹲守了。


    真是,当了警察就了不起啊,真是能不死他们。


    老*程头心里骂骂咧咧,不过这三天还是消停了。不消停不行啊,他一个人,怎么跟六组五个人斗啊。


    消停的结果就是,六组连续盯了三个晚上,啥都没发现。无法,六组人员也熬不下去了,只得歇了一日。


    可就是这么寸,当晚又闹鬼。大家都说,因为警察正气重,邪魔外道不敢上前,可警察一不来,这鬼啊,就又卷土重来了。


    第45章 宣传与调查组


    因着闹鬼,最近大爷大妈们聊天都不在一号院儿了。没办法,大爷大妈们腿脚不好,总不能上下楼地去上厕所吧。反正其他院儿也有公厕,去其他地方聊天儿也是一样的。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多少还是信这些的,宁愿走老远去别的家属院,也不在一号院呆着。


    这不,下班的姜楠和周知行,第一次觉得院子里格外清净,只万年看着公厕的老程头和另几个胆儿壮的老大爷,其他大爷大妈们都转移阵地了。


    “你跟那个成美娟以前关系很好?”周知行试探着问。因着上班的时候,何大姐说供销社进了一批的确良布料,两人下班就直奔供销社,可还是去晚了。


    的确良可是紧俏物资,一来就引起哄抢。姜楠无法,想跟以前一样问问成美娟有没有货,谁知道这丫头理都不理她。姜楠用脚丫子想就知道,肯定是方南山在背后捣鬼,估计是上次孙巧莲‘借钱’的事儿被他知道了,这小子在背后报复呢。


    “没事儿,就是买东西的关系,没啥。不过以后想买好东西可能不容易了。”姜楠感慨。


    “这有啥,你等我给你介绍几个老大妈,都是搞‘投机倒把’的老手了,绝对比成美娟关系硬。”周知行大包大揽道。


    “你这刚来的,比我知道的还清楚啊?”姜楠调侃。


    “你也不看看我前世是干啥的,我可是顶级纨绔,这事我门儿清。”


    【宿主,范桃花在小树林里堵住了程大柱,正在商量让吴春丽替程改改下乡的事儿呢。】


    姜楠眼睛亮了亮,冲周知行点点头,心道吴春丽果然动了心。


    周知行会意,两人相视而笑。计谋不在多高端,有用就行,这不,鱼儿咬钩了。咳咳,这可不是他俩干的啊,他俩是警察,是姜满城、陈金海和陈万里一起做的局。陈万里可是放下工作,倾情出演呢。


    嗯,他俩不知情,毫不知情。


    言归正传,话说范桃花那里,因着上次姜楠的威胁,她最近的‘生意’格外不好。她又是被大家伙儿盯上的,做啥都不方便,心里那个气啊,不能冲别人,还不能打自个儿闺女了?!


    要么说人性复杂呢,范桃花当初离婚,想着闺女在吴家能吃饱穿暖,是咬死了吴春丽是吴大锤的种。其实是不是的,她也不清楚。那一段时间吴大锤经常出差,她的人可不少,吴春丽长得又跟她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光看长相那是看不出来的。她虽说是自私不想带着孩子受拖累,可也有一分半分是为了孩子着想。


    可自从被娘家赶了出来,她就又想起了闺女,还打着让闺女帮她兜揽生意的主意。这都不是没良心,是妥妥的作恶了。可她范桃花为了过好日子,还是眼睛都没眨就做了。如今生意不好,又怪罪起了孩子,打人那是真下狠手的。而且范桃花还不往能看见的地方招呼,专打那些大腿根儿、前胸等隐秘的地方,让吴春丽有苦说不出。


    吴春丽被打得难受,买菜的时候正好听到前面有人在说下乡的事儿,她咬咬牙,觉得如今的日子还不如下乡,下乡至少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可跟着她妈


    范桃花听说吴春丽要下乡,倒是没一口拒绝。虽说她当时是付出了点儿代价,才把闺女的名字从知青办里划下来,可此一时彼一时,她想起了前两天见过的那件事儿。


    那天中午,她去废品收购站后面的小树林里做‘生意’,无意中见到不远处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儿,拉拉扯扯的,情绪十分激动。她赶紧藏起来,这才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只听一个男人焦急道:“大魁兄弟,这都要下乡了,你家咋能现在变卦呢?是不是想加钱,你这不厚道啊。”


    另一个被称作大魁的男人冷笑两声,粗声粗气地道:“二狗子,这可怪不了我。你家原来说的,是去临市的农村,那我家凤丫头替你们家小雯去也没啥。但如今你们又改口,说是去大西北,这可不行。大西北那么苦,就不是人去的地方,我们家凤丫头在家里也是宠着长大的,可不能去吃这个苦。”


    有一个女人低骂了几句,听着像是二狗子的媳妇儿,范桃花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见有两人凑在一处偷偷商量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个二狗子咬牙道:“两百,我家出两百,让凤丫头替我家小雯去下乡,这总行了吧?你们要是再拿乔,我们就去找别人。这年头,两百可不是小钱了。”


    大魁哈哈笑了两声,几人像是谈妥了,偷偷摸摸出了小树林。范桃花藏在一棵树后,目睹了全过程,第一次知道,还有代替下乡这门‘生意’。两百,这可是两百呢。


    范桃花眼珠子转了转,如今春丽不能帮她兜揽生意了,留下来她也养不起,不如下乡去。她也不全要这个钱,给春丽一百块,她范桃花拿一百,也算是丫头给的养老钱了,大不了以后不让这丫头养老。


    想到这里,范桃花看着眼前的丫头,觉得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她柔声说:“春丽,你别急,我去想想办法,肯定让你去一个没那么苦的地方。你别怪娘,这几天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娘也是心里急。”


    吴春丽低着头,全程一言不发。


    范桃花心里骂一句闷葫芦,不过很快想到了程大柱。她可是听说了的,程家的大闺女改改,被老程头报名下乡了。以老程家的做法,估计也不是啥艰苦的地方,到时候春丽代他们家改改去,岂不是两全其美?她可是知道的,程大柱这个人手松得很,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又不是完全不疼闺女的人,估计会很舍得花这个钱的。


    这不,等了两天,范桃花就找上了门。一番云雨后,范桃花很自然地问起了改改下乡的事儿,她说:“你家咋舍得让改改下乡的?不是都供到高中了,你家就舍得?”


    程大柱也在为这件事儿烦心,他也重男轻女,但闺女在他心里也是有用处的,这嫁得好,也能帮衬兄弟不是。可如今老爷子谁都没商量,就给丫头报了名下乡。虽然是在临市,但也是农村啊。这一干活儿,皮子就糙了,还能嫁得好?


    他不耐烦地整理着衣服,斜睨了范桃花一眼,说:“你倒是有闲心?”


    范桃花也不恼,她媚眼如丝地睨了程大柱一眼,嗔怪道:“这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多少日的夫妻了,我这不也是替你发愁嘛,你还怪人家。”


    她眼含春意,继续柔声道:“你看我家春丽替改改下乡咋样?这农村谁认识谁啊,是吧,到时候就说春丽是改改,油田这么大,谁知道?再说,我也是认识知青办的人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去办,只是”


    她捻了捻手,笑着说:“这啥时候办事儿,都少不了这个,是吧?”


    程大柱整理上衣的手一顿,他狐疑地打量范桃花,说:“你还有这关系?能办妥?”


    “小瞧人了不是?”范桃花抛了个媚眼儿,挺了挺胸脯,骄傲道,“就没有我范桃花拿不下的男人。”


    虽然在姜满城眼里,范桃花姿色一般,但其实在油田,那也是数得着的了。要不是生在农村,她哪里会嫁给区区一个吴大锤?早凭借外貌嫁给当官儿的,去当官太太了。


    程大柱见状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他是厨子,还是食堂里负责小灶的,对作业处的领导还是很熟悉的。他这几天瞄准了几个合适的,就等着打听清楚了,让闺女嫁过去呢。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要是能办妥,我给你一百六十块钱,怎么样?不少了吧,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你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别想着贪这个钱,我程大柱也不是你能骗的。”


    两人在小树林一阵你来我往,最终商定了二百块的价格。


    姜楠听了个全场。知道计划顺利进行,她也就不再关注了。剩下无非就是一些改名字之类的事,她是外勤,管不了这些。


    很快,半个月时间过去,总部宣传科来作业处宣传处罚条例,第六组全员都忙碌起来。六组是配合宣传和档案调查工作,而其他组则是去作业处各小区摸排,核实户口、登记入住人和实际入住人是否相符等,整个派出所都分外忙碌。


    宣传科一共来了六个人,四男两女,带队的是一个姓宋的主任,头发有些秃,见人三分笑,是个很会来事儿的。


    见到沈所长、蓝副所长和关顺,一律笑脸相迎,对作业处的宣传科同事更是热情地直散烟:“感谢,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就连见到姜楠和周知行,都一律“年轻有为”,词儿一套一套的。


    就在姜楠以为这是个办公室老油子的时候,沈所长带着蓝青山、关顺、她以及周知行开小会,姜楠这才知道,这位居然是安全部门的人。


    这真是,演技太好了啊。


    宋主任一改刚才的笑模样,严肃着脸说:“见笑了。我这也不知道做的咋样,不过能糊弄过去就行。咱们说正事儿,这次摸底,我们会将第十作业处所有人员,包括家属的档案都过一遍。时间紧任务重,同时还要负责宣传工作,沈所,蓝所,你们看,这人员怎么安排比较好?”


    “你们组能抽出来几个人去宣传?”沈所也没废话,直接问。


    “一个,其他人都得看档案。好在作业处宣传科的人不少,宣传工作主要还是靠他们。”


    宋主任倒是没说虚的,沈所长点点头,也道:“那我们这边,就让温强、邹立和小何去盯着宣传的事,小何是女同志,正好可以配合妇女宣传的工作。小楠、小周、关顺、青山我们几个一起看档案,怎么样?”


    几人都没意见。温强、邹立和何琳不知道调查组的事儿,也没参加小会,不过三人也都没异议,能跟着去各个大队宣传也是很好的事,那是包午饭的,吃得绝对不比食堂差。


    因着事情是原来特车队里的职工干的,这宣传第一站,当然就是特车队了。


    一大早,六组的人分开行动,温强、邹立去特车队的大院,姜楠、周知行和关顺则跟着宋主任,去作业处办公楼里看档案。


    档案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搬动的好。中间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是很麻烦的。因此宋主任倒是也没有要求将档案搬到派出所,而是带着人直接去了作业处办公楼的档案室。


    这不是巧了嘛,姜满城正是档案室管理员,因为工龄长,还是个头儿呢。不过档案室这种地方,没什么人,加上姜满城也就两个人,他这个头儿,也就比光杆司令好那么一点点。


    别看档案室人少,地方还是很大的,毕竟上万的档案,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有地方放不是。档案室有个近一百平,是个很大的屋子了。门后就支着桌子,正好挡住门,谁进去都得登记,确认过文件后才能放人,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大清早,姜满城就接到了办公室主任的命令,说是总部要来人查档案,让他全力配合。这种事年年都有,毕竟油田内部人员调动还是挺多的。他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看到了他闺女。


    “小楠,你怎么来了?”既然接到了命令,姜满城当然装着很勤奋的样子,和同事杨大志坐在桌子后发呆。这猛地看到闺女,姜满城当即惊讶地叫了出来。


    声音还没落,旁边杨大志的眼睛立马如探照灯一样射过来,这特招进派出所的小丫头,原来长这样啊。他可没少听姜满城吹牛,听说还要招赘呢,啧啧。他在人群里打量,想看看到底是招赘的哪个小子。


    “嘿嘿,爸,我帮着来看档案。”姜楠笑起来,忽略掉杨大志探寻的目光。亏她一路还担心她爹偷懒被大家发现呢,没想到她爹早有准备,真不愧是混过后宫的啊,这警觉性,真是没谁了。


    周知行看了眼未来岳父大人的工作环境,真是感慨来晚了啊,要不然这种好地方,好赖他也得插一脚的。现在,哎,旁边那个探照灯中年男,一看就是同路人,挤不走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父女俩也不好多说话,只略微寒暄了两句,登记了表格,一行十人,迅速埋入了档案的海洋。


    上万的档案,第一轮就是初筛,把很难出问题的,像是退伍兵、老坐地户这些的排除,容易出问题的都挑出来,后面才能仔细看。不然就十个人看这么多人的档案,就是日夜不休,也是看不完的。


    因着时间紧,午饭都是姜楠去食堂打回来的。当然,路上姜满城给自家闺女送了一块儿卤猪肝,盯着闺女吃完了才放人。


    大家匆匆扒拉两口,又埋头看起来。这份认真工作的劲头,姜楠还真是佩服,虽然她做不到,但不妨碍她佩服这个年代的人,那真是很单纯很崇高的。


    因着一天都埋头看档案,姜楠第一次觉得无聊。哎,上辈子整日在办公室里办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自从有了系统,她是整日在外面蹿啊,如今乍然让她在屋子里呆一整天,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看完档案还不算完,五点半了,大家还要去派出所开会,交流一下今天的收获,争取让明天的工作更有方向性。


    忙完一天的工作,姜楠感觉身体被掏空,比在外面拉一天架还累。


    从车棚推出车子,周知行见姜楠无精打采的,笑着说:“走,带你去认识个人。”


    姜楠抬起眼皮儿,懒懒地问:“啥人?你的狐朋狗友啊?”


    “哎,我说姜楠同志,看来你对我很有偏见哦。我的朋友怎么就是狐朋狗友了?那可都是跟我一样的青年才俊好不好。”


    两人推着自行车出了派出所的院子,周知行低声道:“你不是想买布料?正好,我认识一个老大妈,她有货,你要不要?”


    姜楠这才来了些兴趣,她轻声问:“你在哪儿认识的?”


    “这你就别管了,走,跟我来。”周知行骑上自行车,在前面带路。


    两人很快来到玻璃钢小区,周知行熟门熟路地来到西南角的一处房子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一个挽着花白发髻,身穿斜襟长褂的老太太开了门,见是周知行,立马笑了:“哎呦,小行啊,你可算是想起来看大娘了。”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见姜楠,小眼睛泛出亮亮的光:“哎呦,你是小行对象吧?快进来,进来。”


    她关上门,压低声音,小声道:“小行你这来得够巧的,我这刚来的货,快进来选选。”


    房子是一个不大的开间,中间并没有隔断,也就二十平的样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余地方摆得满满当当,不是包袱就是麻袋的,连下脚的地方都难找。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解开一个褐色包袱,让姜楠和周知行随便选。


    包袱一打开,姜楠眼睛都亮了,的确良,还是红色碎花的,这可比何琳在供销社买的还好。姜楠二话不说付钱拿下,虽然老太太说是瑕疵布,但绝对不耽误做衣服的,她买到就是赚到啊。


    姜楠前世就是个设计师,可是很会做衣服的,这要是做一身连衣裙,她想想就笑了。


    付过钱要出门了,老太太还拉着周知行的手,不依不舍地说:“小行啊,你可得常来,放心,大妈这儿的料子都给你媳妇儿留着,她挑完了我再让其他人看。”


    “哎呦,那感情好,您可是这个。”周知行竖着大拇指,老太太笑得开怀。


    等两人出了小区,姜楠才问:“你可真能说。你怎么认识的兰奶奶?”


    “嗐,那不是还没入职的时候,兰奶奶去买煤,搬不动,我帮了一下手,这就认识了。你放心,兰大妈是供销社主任的表姨。那主任父母缘浅,是兰奶奶照顾他长大的,她能弄到瑕疵布也是因为这个。不是什么不好的门路,我是警察,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第46章 怀疑


    因着下班去玻璃钢小区买布,两人回去时,特意饶了路,选了平时不太走的一条路回去。路过供销社的冷饮摊子时,好巧不巧的,又遇见个熟人。


    哦,也不能说是熟人,毕竟就见过一面,还破坏了这男人的姻缘。


    也是这渣男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再次遇见,姜楠第一时间就想起来是谁了。


    没错,这男人不是别个,正是上次在国营饭店遇见的,想PUA她人的渣男‘建华哥’。


    姜楠可不觉得那次拆人姻缘不对,虽然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她可是挽救了一名女同志呢。


    不过她还是问了下系统:“是不是上次那个渣男?”


    【是的,宿主。】


    也许是上次那个姑娘醒悟了,果断和渣男‘建华哥’分手,这次渣男身边倒是换了一个女同志。看那情形,渣男是在教训人?


    那女同志的神情,时而痛苦,时而顺服,矛盾极了。


    姜楠一看就知道,渣男又在PUA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我们去买瓶汽水儿。”


    周知行挑眉,跳下车子跟在后面。


    不远处,渣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咱们做人要勤俭节约,今天天气又不是很热,怎么就到了喝汽水儿的地步了?玲子,咱们都是做工人的,家庭条件也没有多好,怎么能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呢?勤俭节约可是咱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咱们在日常的生活中,该是秉持这一点才是的。热有什么,忍忍就过去了。而且我看呐,这汽水儿可是资产阶级贪图享乐的产物,是应该取缔的。你看看,这黄橙橙的,里面还不知道加了什么呢。回家喝白开水不好吗?又解渴又安全的,走吧,咱们不买。”


    被称作玲子的女同志神情有些痛苦,她说:“我没说勤俭节约不好,我就想喝个汽水,我我有工资的,我买瓶汽水没什么吧。”


    男人见玲子竟然敢回嘴,气愤道:“这是一瓶汽水的事儿吗?我说的是你的思想,是你贪图享乐,不知道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思想。是,你有工资,可你的工资是你自己的吗?你不要孝顺父母,供养弟弟妹妹吗?将来成家,不要孝顺公婆,供养孩子吗?玲子,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不是一瓶两瓶汽水儿的事儿,你的思想出现了严重的滑坡,你”


    姜楠白眼儿翻得飞起,她看了一眼周知行,语气十分的骄纵,她说:“这天儿可真热,我告诉你,我要喝汽水儿,而且必须是最贵的北冰洋,去给我买,买两瓶,听到没有?”


    周知行也和姜楠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当然知道她想干嘛,忙支支吾吾道:“小楠,汽水儿太冰了,不好喝,咱们回家喝白开水”


    姜楠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不行,我就要喝汽水儿。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好啊,你可真够小气的。我不管,我就要喝。我又不是没工资,喏,给,这是买汽水儿的钱,你去买吧。我今儿必须喝上这个汽水儿!”


    姜楠掏出一块钱,啪一声拍到周知行手上,十分的嚣张。


    周知行迟疑:“这不好吧,你看,这位男同志说了,汽水儿是资产阶级贪图享乐的产物,是”


    “你放屁。”姜楠高声,十成十的骄纵少女,她清脆地说,“要是资产阶级的产物,国家怎么不取缔?还开工厂,让供销社、百货商店都卖汽水儿?哼,这不是说明,国家和领导人都认为,汽水儿是可以存在的嘛。怎么,你比领导人还厉害?笑话!”


    她哼一声,眼神儿十分的轻蔑,昂着头,继续开口:“再说,我喝汽水儿,可是对国家对社会都有益的。”


    周知行忍笑,适时露出不解:“好了,我买,我买还不行嘛。小楠,咱就别说大话了,你看,大家可都看着咱们呢。”


    可不是,姜楠这骄纵的样子,惹得冷饮摊前好几个小伙子小姑娘看过来。


    不过姜楠可不在乎,多看看才好呢。


    多看看,有了对比,才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人是鬼。


    她嘎嘣脆地开口:“我怎么说大话了?我花钱喝汽水儿,是不是让汽水儿有了销路?不然要是卖不出去,这个冷饮摊子是不是就得关门了?这卖汽水的姐姐不就得失业没工作了?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喝汽水儿的人,才让这么多的冷饮摊子存在,才让汽水儿厂能够一直开下去!你想想,汽水厂少说也有百十来号工人吧,要是没人喝汽水儿,那这些工人不都得失业?工人失业,家里人可都要过苦日子了。你看,我们喝汽水,可不是在做好事儿嘛。”


    她哼一声,十分的傲娇:“你说说,喝汽水是不是对国家对社会都有益?哼,我才没说大话,我说的可都是有道理的。”


    旁边,被称作玲子的女人眼睛越来越亮。


    对啊,她才不是不知道节约,她喝汽水又没错!


    想到这里,玲子不顾男人的劝阻,毅然走向冷饮摊子,大大方方地掏出钱:“同志,我要两瓶北冰洋!”


    渣男眼神儿愤恨地瞪着姜楠,仿佛要用眼神把人灼伤。


    正想着,他灵光一闪。这个女人,不就是那次在国营饭店,破坏他和小茹的那个?


    渣男眯了眯眼,眼神儿越来越阴郁。小茹条件那么好,本来已经快被他拿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这个女人横插一杠子!


    如今好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玲子这么一个条件不好不坏的,可这个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他的眼神儿太过愤恨,以至于玲子买完汽水转身时,不期然被吓了一跳。


    玲子是炼油厂的女工,是接她爸爸的班才有的工作。组长看她还没对象,就介绍了建华。可几次接触下来,她总觉得这个建华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他每次说的话又是很有道理的,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而且她知道,她的条件也就一般般。家里要不是两个弟弟还小,爸爸出事儿也轮不到她接班。接班时家里都说好了的,等大弟弟长大,工作就得让给弟弟。


    建华家里虽然母亲没工作,身子还不好,时常要吃药,脾气也有些难缠,可他和他爸爸都是有工作的,他还有两个姐姐能够帮衬。每次想到这里,她都狠不下心拒绝,就这么硬着头皮接触到现在。


    可这次,看到这个眼神儿,玲子第一次有了和建华断了的冲动。这个眼神儿太吓人了,她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建华回过神,见玲子不动,挤出个笑走过去,接过一瓶汽水儿喝起来,不过开口仍是打压。虽然被人破坏了,可他绝不放弃,他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奢侈。”


    他又喝了一口汽水,继续教育道:“我都是为你好,你的工资可不都是自己的,你家里爸爸妈妈要不要养?再说,还有两个弟弟。而且结婚之后,家用”


    姜楠心内切一声,吸溜了一口汽水,高声道:“周知行,我告诉你,以后咱俩结婚,工资可都得归我管。自来都是女人管钱,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拿钱,毕竟男人有钱就变坏。而且你放心,我会把工资分成三份,一份用作家里的日常开销,日子是咱俩一起过的,家用当然是两个人都要出了。另一份则是家庭基金,要是有什么大事儿或者意外啥的,就从家庭基金里出。另一份则是固定存款,这可是咱们日后生活的底气,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的。”


    她一副‘看吧,我很聪明吧’的神情,昂着下巴道:“你说,我这么安排,是不是很合理?”


    姜楠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她就是看不惯男人PUA女人。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啊,非要裹上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实则内里比谁都龌龊,真是想想就恶心。


    说得极端一点,真小人都比这些PUA渣男好!


    见那个被称作玲子的女人听进去了,姜楠也不多说什么了。


    她这也算介入别人的因果了吧。希望不会被反噬。


    姜楠喝完汽水儿,挽着周知行的胳膊离开。


    却不知道,后面那个叫‘建华’的男人,气得牙根痒痒。他可是打着让女方养家的打算的!他的工资可得存着,不能给玲子!如今打算被戳穿,一看玲子就听进去了,可不气死他了嘛。


    推车时,周知行装作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男人气的脸黑如锅底,笑着对姜楠道:“他要被你气死了。”


    姜楠可高兴了呢:“气死才好呢,这种渣男就得配个比他渣一万倍的渣女才行。可惜啊,看那个玲子的样子,对他还是不想放手的。”


    周知行点头:“你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也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姜楠嗯嗯嗯地点头:“也不知道这次做好事儿有没有吃瓜币。上次可是给了五百个呢,说是挽救了被PUA到自杀的小茹的性命,不知道这次能给多少。慢点儿,等我看看。”


    姜楠点开系统,系统的电子音如期响起。


    【宿主,检测到这次的玲子后期没有自杀,不过如果没有你的提醒,她后期也是心情郁结,患了乳腺癌过世的。如今按照主系统的评判标准,给您五十吃瓜币,算是间接拯救了他人性命的奖励。】


    姜楠高兴地小声道:“五十个吃瓜币呢。”


    周知行嘴角弯起来:“那可不少了。”


    姜楠又小鸡啄米地点头,看得周知行直乐。


    两人回到家属院时,天已经暗了。这几日两人一起上下班,姜满城和陈金花也没瞎操心,不过还是给姜楠留了饭。


    “我回来啦。”一进门,姜楠忍不住高声。


    家里,陈金花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姜满城则在捣鼓木工活。


    这些木料还是上次在废品收购站找的,姜满城想着闺女的空间里还缺个装东西的架子,这不是就忙活开了嘛。


    两人看见闺女回来,自是十分的高兴。陈金花起身,将餐桌上的罩子打开,露出里面特意留出来的饭菜。


    姜楠叭叭叭,开始分享路上做的好人好事。她总结道:“那渣男可真是不做人,我可是看了系统的,他打着让玲子嫁过去,在他家做牛做马的心思的。真是脸大!玲子也是有工作的,凭什么就得女人家里家外一把罩?”


    “对,你这么想就对喽。”姜满城抬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忍不住附和,“家是两个人的,可不是女人一个人的责任。你以后和周知行结婚了,也不能做那种一把罩的蠢女人!你要是这么蠢,我和你妈可是会揍你的,打也要把你打醒!”


    “我知道的呀。”姜楠拿起窝头,开始吃饭,“爸,我这么聪明,怎么会犯蠢呢?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心里有数儿的。”


    “你有数什么有数,刚见几面就敢答应他考虑考虑,哼。”姜满城想起这个就来气,那次他怎么就不在呢。要是他在,可决不允许周知行这么对他闺女。哼,他闺女单纯,他可不是好惹的。


    姜满城叨叨叨,开始教育闺女:“小楠啊,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可得心里有数儿啊。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你可别被周知行那家伙的甜言蜜语骗了,知道不?”


    姜楠嘴角抽了抽:“爸,您这也太夸张了。这咋连自己都骂上了?”


    姜满城摆摆手:“我跟一般的男人一样嘛?我可是你爸,可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你问问你妈,我哪次不靠谱过?不过其他男人可不一样。小楠啊,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别什么话都听,什么人都信,知道不?”


    陈金花不满:“你就不能教闺女点儿靠谱的?整天净说这些没*谱儿的事儿。”


    姜满城严肃脸:“我这说的,就是最靠谱的话!”


    他一屁股坐到姜楠对面,又开始叭叭叭。


    姜楠嗯嗯嗯地点头,趁着姜满城换气儿的功夫,赶紧转移话题:“妈,你看我买啥好东西了?”


    她乐颠颠地指着放到茶几上的斜挎包,“妈,你快去看看,那里面可是我新买的的确良,你看看好不好看?”


    陈金花闻言起身,三两步走到茶几旁,打开姜楠的包,里面赫然是红色的确良,陈金花嘴角都咧开了:“哎呦,你这是哪儿买到的?供销社那里不是卖光了?”


    她伸出手,高兴地摸了摸布料:“这摸着可真不错哎。花色也好,我看看不对啊,我记得供销社卖的不是这个花色。”


    “嘿嘿,是周知行认识一个老大娘,她那里有货,我们俩刚就是去买这个的。”姜楠高兴地说,“妈,你摸摸,料子还不错,我准备做一件儿连衣裙穿,也给妈你做一身儿,怎么样?咱俩穿一样的,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俩是母女。”


    “不用,你再做一件长袖褂子,正好定亲的时候穿。”见闺女想着自己,陈金花也高兴,不过仍是道,“正好是红色的,多好。九月天也凉了,不能穿裙子,做个长袖衫正好。妈这两天多留意留意,给你买件深颜色的裤子,正好配一身,定亲的时候都穿新的。”


    听到这里,姜满城抬起头插嘴道:“小楠,这布料是你付的钱,还是那小子付的?”


    姜楠愣了下,笑道:“当然是我付钱,爸,我俩还没定亲呢,我咋能花他的钱。”


    “那可不行。”姜满城撇撇嘴,显然对周知行很不满,“定亲的新衣服,怎么都得那小子付钱吧?而且都定亲了,他的工资总不能不上交吧?这男人有钱就变坏,他上辈子还是个不靠谱的败家子,手里可不能有钱。行了,你别管,等我哪天跟他说。”


    陈金花虽然一向听姜满城的,谁让男人比她有主意呢,可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挠挠头,说道:“满城,这个不好吧?这都没结婚,怎么能花小行的钱?”


    “小行?”姜满城声音拔高,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忿,“金花,你怎么能叫他小行?”


    他拉过陈金花的手,很是语重心长,又有些酸溜溜,他说:“金花啊,咱俩得统一战线。你可不能被那个小白脸儿哄骗了去。我跟你说,那就是个臭小子,是需要咱俩时刻监督的。而且这都定亲了,他还想不成亲?美死他得了。”


    姜楠嘴角抽抽,他爸,说周知行是小白脸儿?他爸这是,多少对自己,没点儿数吧?


    不过他爸这是想让她和周知行定下来啊,还是不定下来?


    她挠挠头,矛盾,真是太矛盾了。


    陈金花可没听出来什么矛盾不矛盾的,她有些脸红,瞥了闺女一眼,甩开男人的手,轻斥道:“胡说什么呢你,小行可是好孩子。这几天,天天早上等咱闺女一起上下班,每天都乐呵呵的”


    姜满城如临大敌,他可不能让这个新来的小子,占据金花心里第一的位子啊,他立马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捂着心口,说:“金花,你怎么能夸别的男人,你”


    姜楠抹抹嘴儿,幸好她把粥喝完了,不然就她爸和她妈这种时刻黏糊的劲儿,看都看饱了。


    她默默起身来到沙发旁,卷起茶几上的红色的确良,一溜烟儿回到卧室,关门。他爸这醋吃的,她都没眼看。


    其实早些年,也就两三岁那会儿,她没觉得她爸有多喜欢她妈。


    也是,姜满城这个人,最是油滑,当初娶陈金花,多半还是看上了陈家的条件,加上陈金花为人简单,没什么弯弯绕。姜满城这种满肚子心眼儿的,可不就喜欢这种简单的人。他可不想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家还得继续斗心眼儿。


    可渐渐的,陈金花为人实在,认定的人,那是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当时两人都在勘探专家组那里打下手,有一次遇到大雨,姜满城脚打滑,从坡上摔下去,陈金花是想也没想,立马拽着姜满城的手,两人一齐掉进了沟里。就这,陈金花还不忘护着姜满城的头。


    还是专家组的几个老专家,一齐出力将两人拉了上来。


    从那时起,姜满城才算是敞开了心扉。那时候姜楠也就三四岁吧,还是杜荷花养着的。一直在农村呆到了十岁左右,朝阳油田才成立,姜满城也当上了工人,一家三口这才去了城里住。


    姜楠回想着往事,估摸着他爹醋吃够了,这才打开门。不出来不行,她晚饭还没吃饱呢。虽然已经有些饱了,但还是实实在在的物质食粮更有营养不是。


    狗粮什么的,还是留给真正的单身狗吧。


    非单身狗姜楠,跟着调查组看了近十天的档案,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会议。


    会上,调查组的宋主任挑出了他认为比较可疑的几个人,将名单发给众人,他说:“这是我认为比较可疑的十个人,咱们分一分工,争取尽快查清楚。”


    姜楠看着其中一个名字,眨眨眼,再看一遍,名字还在,她不解地问道:“宋主任,宗凤仙,也就是方阿婆,为什么也被怀疑啊?”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方阿婆,本名叫宗凤仙的。


    宋主任笑笑,冲姜楠点点头,解释道:“这个人是我重点怀疑的。倒不是怀疑她是特务,只是她来历不明,是应该查一查的。档案里,她来自南方月省,是活不下去,先是跟着戏班子去了东部海边,过几年又跟着大家来了油田。可她口中能给她作证的,都死了,剩下那些也都是听父母说的,其实都不咋认识她。这是最可疑的地方,”


    姜楠心下骇然,心道宋主任果然有两把刷子,他说的对吗?那肯定是对的,姜楠是有作弊利器在,知道方阿婆的猫腻,但宋主任却能从这么多人里,将方阿婆准确地挑出来,不得不说是很厉害了。


    她不再开口,沈所长和宋主任开始分配任务。因着姜楠和周知行跟方阿婆住一个楼,为了避嫌,去楼里找方阿婆的人,就交给了沈所长和蓝青山。姜楠和周知行则跟着调查组唯二的女同志一起,调查年家。对,就是那个娶了小寡妇梁春花,和特务牵扯上的年为国年家。


    当初大小寡妇为什么瞄准了年家,这总得调查清楚吧?而且年家还有三兄弟呢,都在油田,谁知道有没有被别人盯上。调查组这次的任务之一,就是再摸排下年家,以及年家有关的社会关系。当然,卢家辉的社会关系,也是这次摸排的重点,还是重点中的重点,由调查组的宋主任带队,亲自负责。


    先说沈所长和蓝青山,两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去了一号院。


    虽说前一段,很多大爷大妈都去了其他院子,这不是公厕闹鬼嘛,大家害怕,自然就避着。可谁知,这几天又消停了。大家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又在院子里集合唠嗑了。


    沈所长和蓝青山到的时候,大家还在聊这几天的宣讲呢。这处罚条例规定的还是很严格的,大爷大妈们跟着听了几场,心里是很赞成这些规定的。


    “就得处罚得严一点儿,否则就是挖国家墙角,这可不行。石油都是国家的,怎么能私人卖呢。”


    “可不是,尤爱钱那家伙早该吃花生米了。大家伙说是不是,哎,老程头?你发什么呆?”


    “对啊,老程头,你这几天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咋了,昨天还听你家大柱吵吵呢,这是又咋了?”


    “啊,没事,大柱那是钱花光了,跟我要钱呢。”老程头呵呵笑了两声,他长得极瘦,尖嘴猴腮的,一笑,满脸的褶子,跟程大柱那种白胖白胖的中年大厨完全不一样。


    对面的老大爷开口了:“老程头,不是我说你们两口子,你俩对大柱,那是太宠着了。你瞅瞅,楼里就他手松,前两天还看他买了一块儿猪肝,吃完了才上楼的。你俩是不是都没尝一口?这孩子不打不成器,你们家大柱啊,这是小时候打少了。”


    “你少胡咧咧。”见有人说她儿子,刘老太不乐意了,“我家大柱是厨子,买点儿好吃的琢磨琢磨怎么做,这有啥大不了的?再说,我家大柱孝顺着呢,你少多管闲事儿。”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沈所长和蓝青山正是这时候到的。


    两人直奔方阿婆,沈所长表明来意:“您是宗凤仙宗同志吧?是这样,根据尤爱钱的供述,他的事牵扯到一个叫刘更生的同伙儿。这个刘更生的父母,据说是当初跟您一起从月省来咱们油田的,我们来是希望跟您了解一下情况。”


    方阿婆眼神闪了闪,很久没人提过那个名字了,她以为早就没人记得了,如今听到,她有几分不安,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众位老人也是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警察是对着方阿婆说的,但方阿婆没反应啊,有人困惑地问:“宗凤仙?谁叫宗凤仙?”


    方阿婆回过神,站起身,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叫宗凤仙。我家男人姓方,我们南边的习惯,都是冠夫姓的,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说:“警察同志,你们有啥想问的,我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那个刘更生,我都不记得他父母叫啥了。”


    沈所长笑笑:“没事儿,记起来多少算多少。这样,要不咱们去派出所慢慢想?那边有桌子有椅子,还有水啥的,您可以好好想想。”


    方阿婆有些犹豫,她迟疑着说:“警察同志,您看,这都要做午饭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要不然等我想起来了,我自己去派出所跟你们说?”


    “大妈,这可不行。”沈所长依旧笑眯眯地,口气却不容置疑,他说,“尤爱钱案可是今年油田的大案子,他供出来的同伙儿,可是也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的,还请您能配合调查。您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人的。”


    人群里择菜的曹老太反应过来,开始劝道:“方家的,额,宗凤仙?”


    她摇摇头,不再纠结称呼,继续说:“你就别推辞了。那尤爱钱可不是啥好东西,咱们能帮上忙的都帮一帮,也是为油田做贡献了不是?你放心,你家巧莲还在家,午饭就让她做,你下午再回来都没事的,不用操心。”


    “就是,老方,不对,应该是叫老宗吧,哎呀,不管了,反正你不用操心家里,大不了我们邻里邻居的帮忙看着两个孩子,这有啥大不了的?还是帮着警察办案重要。”


    “就是。”


    这时候的人普遍热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方阿婆没了办法,不安地跟着两位警察去了派出所。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47章 断绝关系


    去年家请人的,顺利许多,一来三兄弟都有工作,对派出所询问还是很配合的,毕竟不配合怕影响工作嘛,而且之前已经调查过一次,三兄弟的嫌疑不大,在派出所问了一下午,也就放回去了。


    问题最大的,恰恰就是方阿婆宗凤仙。


    “根据调查,能证明宗凤仙来自月省的几人,都在来到油田第一年就去世了。通过询问这几人的后辈,我们发现一个共同点。”


    会议室里,宋主任跟大家一起讨论调查结果:“这些人都在月省的宗家做过下人,或者跟着宗家做过生意。宗家是早年的汉奸,在月省臭名昭著,解放前就被清算了。这些人在月省呆不下去,这才一齐去了东部海边,后来还一起来了油田。查阅这些人早年的档案,他们和宗凤仙都是在宗家做下人的。可我询问过宗凤仙本人,发现她并不像是下人。”


    宋主任点了点桌子,一一列举几项疑点:“第一,她说她是宗家的家生子,被赐姓宗,负责一些浆洗的活计,可她却说不出浆洗衣物的浆水如何调配。第二,当年那些一起来油田的人,隐隐是以宗凤仙为首的,有几个人还因为路上护着宗凤仙受伤。”


    宋主任顿了顿,给大家思考的时间,最后说:“我怀疑,宗凤仙是宗家的孩子,当年不知什么原因,逃过了清算,还逃到了油田。当然,宗凤仙还没有开口,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吐口,而且她身上有案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了。”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很久,大家才嗡嗡嗡地反应过来。


    “妈呀,都这时候了,还有汉奸呢。”


    “不是汉奸,是汉奸子女。不过也够奇葩了,她是咋逃出来的?”


    沈所长也是震惊得不行,属实是没想到,他们第十作业处,不仅有特务,这还有汉奸呢。


    良久,他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好了,大家不要声张,这种事儿总要调查清楚才好说。之前还请大家保密,毕竟事关重大,大家心里要有数。”


    众人点点头,宋主任开始介绍其他的可疑人员。


    而四号楼前,大家也在议论这个事儿。谁让,方阿婆都去了三天了,还没回来。前两天,大家认为是协助调查,都没在意。可第三天还没回来,大家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哪有三天了,还不回来的?这该想起来的,两天总归都想起来了吧,哪里需要三天?这不能出什么事儿吧?


    曹老太扒拉着红薯叶子,有些不确定地问孙巧莲:“巧莲啊,你没去派出所问问?你婆婆就算记性不好,两天也够了,这哪能还不回来。”


    孙巧莲苦着脸,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我等下问问小楠,曹大妈,您也帮我问问小行,这我婆婆身子骨不好,不能总呆在派出所的。”


    曹老太严肃着脸说:“不行,我们家有规矩,在家不能谈公事。要问,就去工作单位,在家问算怎么回事。你也别等小楠了,现在也没啥事儿,你去派出所问问呗,又不会少块肉,光在这苦着脸有啥用?”


    “就是,曹大姐说的对,你要是心疼你婆婆就去派出所。”刘老太帮腔,她上下打量了孙巧莲一眼,不屑道,“小楠和小行都在的,你怕啥?这做了亏心事儿的,才怕去派出所呢。”


    孙巧莲一时气结,她可不是做过亏心事儿嘛。虽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但到底是不清不楚,她也怕去派出所啊。不过都被挤兑到这儿了,也不是她说不去就不去的,那可是她婆婆,她要是不管,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柔声道:“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我笨嘴拙舌的,怕是说不清楚。不如大家跟我一起去?我家也在楼里住了五六年了,大家邻里邻居的,这点儿小忙还是会帮的吧?”


    裘老太最看不惯孙巧莲这幅样子,她嗤笑一声:“你想让我们去就直说,做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虽然这么说,可大家都好奇,他们也没啥事儿,很快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家,浩浩荡荡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众人已经开完会,准备再去走访一下群众,调查调查。方阿婆这里,还是沈所长和蓝青山负责的,两人揣上纸和笔,正准备往外走,就看见四号楼过来的众人。


    “好嘛,不用去了。”沈所长开玩笑道,“这还省事儿了呢,不用咱们再跑一趟。”


    蓝青山耸耸肩,不置可否。两人将众人迎进大厅,恰好姜楠和周知行也在,邻里邻居免不得打招呼说话,两人帮着端茶倒水的没个停歇。


    稍倾,大家才逐渐安静下来,沈所长开口道:“我知道大家是来问宗凤仙的事的。正好,我和青山还说再去一号院问问大家伙的。那咱们现在正好开始?小楠,小行,你俩分别带两个人,嗯,就刘大妈和裘大妈吧,孙巧莲、曹大妈你俩留下来,我和青山问,可以吧?”


    别看大家都说要来看看,其实真过来的也就这四个人。刘老太一把拉住姜楠,小声问:“小楠,这方阿婆,呸,宗凤仙,真有问题啊?”


    姜楠笑笑,没接这个话,而是将人带到了一处角落,轻声问:“刘奶奶,您最早见宗凤仙是什么时候?您知道她是哪里人嘛?”


    刘老太拍拍胸口,显然有些受到惊吓,她回忆着说:“六年前吧,那时候她丈夫和儿子还在呢,不过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先后死了。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当时我们还可怜她,谁知道这是个惯会装可怜的,占便宜没够儿,后来大家也就不理她了。至于她是哪里人嘛,这个我真不知道,不都说她是南边来的,口音都跟咱们不一样,这总归不能是咱们这边的人。”


    姜楠一边点头一边记录,见刘老太不再说了,接着问:“那您一直不知道她叫宗凤仙?”


    刘老太摇摇头:“不知道啊。她说她们那边的习惯就是冠夫姓,一直就方阿婆方阿婆的叫。那个徐大妮,就是裘老太,她还觉得这样好,也让大家叫她裘老太呢。我估计就连方阿婆她儿媳妇,都不知道她叫宗凤仙。对啊,她为啥不说自己叫啥啊?小楠,你说,她是不是特务?”


    刘老太捂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妈呀,她不会杀过人吧?这,我跟她吵过那么多次,她不会想杀我吧?小楠,你可得保护刘奶奶啊。”


    这边刘老太想象力丰富,那边裘老太徐大妮则是一直盯着周知行不放,这谁让,周知行好死不死的,看上了姜楠呢。她家盼儿哪里不好了,警察,警察没当上,连找对象都慢了姜楠一步。人家姜楠都要定亲了,她家盼儿还没个对象呢。虽然她也不喜欢盼儿那丫头,但他们老裘家,在楼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前总不能输姜楠太多吧?


    她缠着周知行,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儿问:“周家小子,你在部队还有认识的军官吧?有没有团长、营长啥的,给我家盼儿介绍介绍?我家盼儿也是高中生,长得比小楠还好呢,配个团长营长的不亏吧?不是我吹,就是军长,那也能配得上的。”


    周知行无奈,再问一遍:“裘家大妈,请问您最早见到宗凤仙是什么时候?可知道她的本名?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裘老太撇撇嘴,见周知行油盐不进,只得回忆道:“六年前吧,谁知道她叫宗凤仙啊。宗这个姓这么难见,我们要是知道她姓宗,还会叫她方阿婆?凤仙,凤仙,哎呀,我知道了。”


    她一拍大腿,神秘兮兮道:“她不会是妓女吧?不是有什么小凤仙之类的花名?她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不敢说自己叫宗凤仙的?”


    两个老太太一个比一个想象力丰富,那边孙巧莲倒是不敢想太多,她面对沈所长,再多伎俩也不敢在派出所放肆啊。她低着个头,声音有些发虚,她说:“我我是油田附近大队的,当初嫁给方鸿运,也是媒婆介绍的,说他们家老爷子是手艺人,会点儿金银铺子里的活计,日子好过,我才嫁过去的。后来大队发现石油,又招工,公公和鸿运就都当了工人,住进了筒子楼。可我和婆婆运气不好,公公和鸿运一年内相继去世,家里就剩下我和婆婆两个大人,还有三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擦擦眼泪,抬起眼皮儿,袅袅娜娜觑了沈所长一眼,见他记得认真,半点儿没有其他表情,只得垂下眼,继续道:“婆婆身子不好,南山、南笙几个还小,我们就寻思着卖了一个工作,另一个工作我来接班。今年南山高中毕业,我就把工作又给了南山。我家婆婆是个好人,对我好,对几个孩子也好,可能可能因为家里过得困难,别人家做点儿好吃的会过去要一点儿,但这也是没法子,谁让我家就我一个人出来做工呢。可除了这个,我婆婆再没干过其他的。”


    “好了,这些我知道了。”沈所长记完最后一笔,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孙巧莲,问道,“你知道你婆婆是月省人吗?”


    孙巧莲愣了一下,点点头道:“知道,婆婆说她在月省时,是在一家大人物家里做下人。”


    “具体什么大人物?”


    “这个我不知道。婆婆很少提起月省的事。”


    “那你婆婆在大人物家里做什么,你知道吗?”


    “下人嘛,无非就是一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婆婆她说以前洗衣服手都洗破皮了,好几年都不能沾水。”


    询问还在继续,可知道最少的就是曹老太了。没办法,她来筒子楼最晚啊,来的时候大家早就方阿婆方阿婆的叫了,她连方家的两个男人都没见过。


    回去的路上,孙巧莲心一直扑腾扑腾跳。婆婆出事儿了,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见到下班的儿子时,她一把拽住儿子的手,目光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她说:“南山,你得登报,和你奶断绝关系。要快,不然被你奶牵连,你的前程就完了。”


    “妈,你先别急,你今天见到奶了?她说什么?”方南山眼神闪了闪,问道。


    “没有,没见到。”孙巧莲见儿子没同意,急道,“南山,不是妈心狠,妈是怕你出事儿啊。这个家就靠你了,谁都不能影响你的前程啊,你奶也不成。就算就算冤枉了你奶,你奶要是以后放出来了,我跟你奶说,这事儿都是我的主意,跟你没关系。咱们这都是权宜之计,你得听妈的。妈知道你孝顺,可这事儿你不听也得听,知道吗?”


    说到最后,孙巧莲第一次语气如此强烈。


    方南山拍拍母亲的胳膊,柔声道:“妈,先不急,我去找成美娟问问。她爸是领导,应该可以帮着打听打听。明儿咱们再说,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好不好?”


    不是方南山不想做,而是不能这么急。他奶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冒然登报断绝关系,是会被人骂没良心的。他眼神幽暗,想着如何处理如今的处境。如今他工作了,可得注意影响,这么没品的事,他可不能做。


    安慰好了亲妈,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在井上忙了一天,工作服沾染了油污,去见成美娟,还是要收拾一下的。如今成美娟已经听话地远离了姜楠,下一步就是再远离其他朋友,兄弟姐妹是其次,最后就是远离父母长辈。如此,生命里只有他的声音,那才算是合格,能做他方南山的媳妇儿了。


    这种家庭条件好的女同志,就得如此孤立在世界之外,将他当做唯一的希望与救赎,才能全心全意挖娘家贴补夫家。否则,他何苦费这么大力,讨好成美娟呢。农村貌美的小姑娘多的是,他招招手就有,可有什么用?除了能发泄发泄,半点儿都帮不到他。


    方南山信步慢行,思考着如何措辞。傍晚的微风吹在脸上,他淡淡地笑了。


    奶奶、母亲,还有未来的妻子,这些女人,不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他奶自以为聪明,逼着他妈做那些事,可那些主意,还不是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给他奶听的?


    七年前,快饿死的时候,他就知道,人这一辈子,谁都不能信,任何事都得靠自己。父亲会为了两个弟弟放弃他,奶奶会为了自己不管他,妈妈会为了父亲忽略他,那他何苦还要再在乎他们的死活?他要活着,要很好的活着,谁都不能让他吃苦。


    第48章 又相亲


    “南山。”


    成美娟穿着一件红色碎花的连衣裙,脸蛋红扑扑地跑下楼,见到方南山,羞涩地摸了摸两条麻花辫,笑着说:“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美娟。”方南山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他说,“我去了井上两天,刚下班,在队里换了衣服就跑来了。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你还是这么美,我”


    他声音越来越轻,有着大小伙子的羞涩,他停顿了下,接着说:“美娟,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成美娟低下头,穿着白色塑料凉鞋和白色蕾丝袜的脚,喜悦地在地上画着圈,她觉得今儿的风都格外迷人。


    不久,她抬起头,眨了几下眼,问道:“你没回家,那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家的事儿?”


    方南山嘴角隐晦地勾了勾,他有些疑惑地问:“我家能有什么事儿?”


    成美娟见方南山不知道,有些着急:“你奶奶在派出所三天了,还没出来。不知道怎么了,你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方南山脸色变了,他嗫嚅着嘴角,惶恐不安道:“是吗?我我奶奶那么大年纪,在派出所三天,她怎么受得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转身,踉跄了下,很快站稳,回头对着成美娟歉意一笑:“美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就回去,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你就说你从来不认识我,知道吗?”


    成美娟眼圈都红了,她就知道,南山这么好,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保护她。她赶忙上前扶住方南山,坚定地说:“南山你别担心,我让我爸去派出所问问,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你是修井队的,算是我爸管着的,他去问问也正常。你别急,我这就上楼找我爸。”


    方南山摇摇头,攥着成美娟的手拒绝道:“美娟,别让叔叔为难。当初我能进修井队,还是叔叔松的口。叔叔已经够忙了,不用再为了我家的这点儿小事儿忙活。你是叔叔的女儿,该全心全意为叔叔着想的。”


    成美娟松开方南山的手,坚决道:“南山,我怎么能看着你为难。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我爸,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爸为难的。我我就是想帮你。”


    方南山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着急,他说:“美娟,我不能跟你说这么多了,我得急着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的,再见。”


    说着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成美娟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她一定要义无反顾地帮他。否则这么优秀的南山,就要被家里压垮了。


    她没看到,转过身的方南山,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光。


    得逞的不止是方南山,还有心心念念要给儿子相亲的林有粮林大叔。受姜楠和周知行定亲刺激,林大叔满心满眼都是让儿子早点儿成亲。好不容易说动曹老太帮着寻摸,曹老太也是幸不辱命,前几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


    虽说时间不凑巧,但这是早几天就说好的,人家姑娘又不知道她今天去了派出所,所以这相亲并没有取消。


    虽然受了方阿婆宗凤仙事件的影响,楼里气氛有些低迷,但林兵相亲这么大的事儿,大家伙儿还是好奇的。毕竟啊,上次可是遇见孙玲玲这个奇葩呢,这次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儿的。


    而且这次,还是林有粮林大叔亲自领着林兵,相亲时间还是下班后,大家伙儿更是不会放过了。


    对了,双方这次还是约在公园水榭。


    两方都是一下班就来的,因此都穿着工服。等女同志一出现,大家明白了,为什么这女人二十二了还没出嫁。


    这,这就是另一个陈金花啊。


    虎背熊腰的,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儿,衬得一旁的曹老太娇娇小小的。梳着个胡兰头,收拾得倒也立整,脸紧绷着,倒是让等着看热闹的大家不敢说话了。


    两人后面还坠着两个半大小子,要是姜楠在这儿,就能认出来,这是废品收购站见到的那俩小子,王自力和王更生。


    其实曹老太也是用了心的,找的这个女同志,人家是有工作的,今年二十二岁,还比林兵小四五岁呢,怎么也能配得上的。


    这女同志叫王艰苦,她是家里的老大,后面*三个弟弟,大弟弟王奋斗,十八岁,已经下乡一年了,王艰苦参加工作早,是供暖所烧锅炉的。她一个女同志做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她这个人,天生有一股子力气,男人都不及的。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招了进来。家里父母死的早,兄妹四人相依为命,王艰苦一个人拉扯三个弟弟,倒是耽误了结婚。


    如今最小的弟弟都初中毕业了,她也想着嫁人的事儿了。只是她这个样子,虽然三个弟弟心疼,其他男人可都敬谢不敏的,媒婆好话说尽,都很少有男方愿意松口。


    当初林有粮来找曹老太,曹老太就是因为想到王艰苦,才接了话茬儿。她是心疼这女娃子,想着林兵虽然不靠谱,但有林老弟发狠督促着,再加上王艰苦不是个软柿子,怎么都能把林兵管住喽。


    此时,曹老太领着人,在父子二人对面坐下。林兵早在见到人时,就涨红着一张脸,此时还没等两人坐下,他就站起来嚷开了:“曹大妈,您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你就给我介绍这么一个对象?凭啥别人都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到我了,好家伙,就变成母老虎了?您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


    “你说什么?你说谁母老虎?”王自力瞪着一双大眼睛,双拳紧握,冲着林兵吼,“你是什么东西,就敢嫌弃我姐?我还不想让我姐来呢,你还不愿意?你一个跟寡妇不清不楚的,要不是曹奶奶说你会改,我们还不愿意呢。”


    王更生也是双眼通红,在后面龇牙咧嘴地叫嚷:“你再说一个试试?”


    “自力,更生。”王艰苦冷着脸,回头训斥道,“好了,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不值当。”


    她转身对曹老太道:“曹大妈,您也看到了,林兵同志不愿意,这强扭的瓜不甜,我虽然想嫁人,也不是谁都嫁的。今儿还是算了吧,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


    林有粮林大叔也是没想到儿子这么混不吝,当场就敢这么叫嚣。他看出来了,这是个好姑娘,虽然长得一般,但有本事,将两个弟弟教的懂事儿又体贴,自己更是个有主意的,他可不想错过,他当即拿起拐杖就打林兵:“我打死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给我坐下。”


    林兵被打得左右闪躲,见他爹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得气哼哼地坐下。


    林有粮这才跟对面的两人道:“曹大姐,这位女同志,我替我儿子给你们道歉。咱们再谈谈,林兵就是个没脑子的,他没恶意的,真的。”


    林有粮有些口不择言,不过王艰苦却没有再听下去,她打断道:“这位大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您儿子好。可要相亲的是您儿子,他已经不愿意了,我也不是那厚脸皮赖着他不放的。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林有粮哑然,他越看这姑娘越好,可


    他叹口气,曹老太全程就没开口,她也是属实被林兵气着了,此时她伸手指指林兵,对林有粮道:“林老弟,您家这林兵也该教训教训了。不打不成器,不然他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说完,曹老太领着王艰苦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一旁围观的吴建国叫住。他脸有些红,支支吾吾道:“曹奶奶,我您看我咋样?我那个,虽然身体不好,但我今年也十八了,也要找对象了。”


    曹老太震惊,她万万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截胡的,而且截胡的竟然是吴建国!


    众人也有些傻眼,这,要是孙玲玲那样长相的,有人截胡,他们可以理解。可如今王艰苦这种的,虎背熊腰的女汉子,怎么也有人截胡?这吴建国,不会是小时候发烧,脑子烧傻了吧?


    那自然不是,只是吴建国这人吧,自从身体不好,就格外喜欢身体健壮的女同志。他当初看上姜楠,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如今看到另一个比姜楠还符合他审美的,吴建国自然不想放过。


    而且他看出来了,这个女同志,是个有主意拿得住事儿的。这种人才适合嫁到他们家呢,不然就以他爷和他爹那样的,身子不好没主见的,都能被气死。


    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姜楠和周知行下班回来,本来也想凑个热闹,谁知这里静的,飞进一只蚊子都能听见。


    两人看着这诡异的画面。


    水榭里林家父子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曹老太、王艰苦和吴建国三人诡异对视着,周围群众被点穴了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是,都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份儿难得的宁静了。


    倒是王自力、王更生兄弟俩首先反应过来,两人绕着吴建国看了一圈儿,首先问道:“你身子骨儿咋样?怎么这么瘦?看着比我姐瘦一圈儿,别是身上有什么毛病吧?”


    “没有,没有。”吴大锤被解了穴,三两步从人群里跳出来,赶紧替儿子澄清。儿子既然看中了,他自然得说说好话,“我家建国就是胃不好,吃再多也不吸收,长不胖,真没啥毛病。他现在是特车队的调度员,正式工,要是有病油田也不会要,是吧?你们就放心吧。”


    “好啊,吴建国,你个病秧子,敢截我的胡!”林兵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跳起来,指着吴建国就骂,“你还有没有个自知之明,我林兵的胡你都敢截!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


    “林兵!”林有粮对儿子真是失望透顶,不过对吴建国这种当场截胡的,心里也是不得劲。他还想着过两天再让曹大姐去说和说和,他可是看中这姑娘了,绝对能看住他家林兵,他冷着脸,对吴大锤道:“大锤老弟,你家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这要是看着别人对象好,就想下手,以后楼里谁还敢在家相亲啊,都等着截胡好了。”


    吴大锤才不上套呢,他也不是纯莽夫,而且今儿他有理啊,他说:“你少胡说了,你家林兵没看上,我家建国才出来的。怎么,你家林兵相看过,人家姑娘就不能再看别人了?你家这未免也太霸道了。”


    “就是,林兵不是没看上,在这嚷嚷啥。”


    “林大叔,你就别惯着林兵了,他都没看上,你也不要怪建国截胡了。”


    “就是,建国也不容易,人家也是正式工,比林兵不差的。年纪还比林兵小呢,这女大三抱金砖,我看建国就不错。”


    “那可不,我瞅着比林兵配。”


    林兵气得在旁边骂娘,他一直觉得在楼里的年轻人中,他还是能数得着的,谁让他有工作呢。可如今大家都不帮他,他可不就气着了嘛。


    这边林兵无能狂怒,那边王自力、王更生两个机灵小子,看见姜楠,那是眼睛都亮了几度。他俩可是都收到表扬信了,嘿嘿。说不得再坚持个几年,也能进派出所了。而且看样子,姜楠也是认识今儿相亲这些人的,两小子可不就上前打听情况了嘛。


    “姜警官。您认识这个吴建国啊?他他真的身体没啥毛病?”


    姜楠笑了,在这个年代,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利落洒脱的女同志,怎么能不帮一把呢?


    想帮王艰苦的,还有曹老太,她偷偷看了眼王艰苦,见她微微点头,当即领着人去了一号院,开始另一场相亲之旅。


    第49章 婚事


    “巧莲,你家这报纸上的声明是真的?你们和宗凤仙断绝关系了?”


    一大早,筒子楼又热闹起来。只是今日热闹中有种令人不安的杂音,这杂音刚一出来,筒子楼大早上做饭的乒乒乓乓声都小了。


    这几日楼里讨论最多的,就是方阿婆宗凤仙了。谁也没想到,她会是汉奸的女儿啊。还折磨死过一个丫鬟,就因为人家丫鬟洗坏了她的蕾丝裙!


    想想这得多恶毒啊,人命在她眼里,还没有一条蕾丝裙重要!而且更可恶的是,她还冒充人家丫鬟的身份!这心思是有多歹毒啊,说是老虔婆一点儿也不冤枉她。


    如今宗凤仙已经被移交法院,等待审判。方家也是一早登报,说是跟宗凤仙断绝关系。可就算断绝了,那也是一起生活过几十年的人,大家还是有些好奇的。


    孙巧莲心道来了,表明立场的机会终于来了,她当即正正脸色,饭都不做了,大义凌然地说:“那是自然!宗凤仙可是大大的坏分子,是国家和社会的蛀虫。对于这种人,我们家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我家南山可是光荣的石油工人,是不会被阶级敌人腐蚀的先进分子。我们一家都是爱党爱国的,坚决跟着党的政策走。”


    说完,她瞥了一眼问话的刘老太,劝道:“刘大妈,我劝您不要同情这种人!您要摆明立场”


    程改改掀开门帘,接话道:“奶奶,您刚才不还在家夸孙姨做得对吗?怎么出来还被人误会了?”


    她对着孙巧莲笑笑,帮着将蒸好的窝头端进屋里,说:“孙姨,我们去吃早饭了,您忙吧,不打扰您了。”


    孙巧莲撇撇嘴,狡猾的小丫头,别以为她不知道程家的把戏。如今不用下乡了,这丫头又出门儿了,哼,以为谁看不出来呢。


    不过他们家如今要苟着,南山已经告诫过她了,先安分一段时间,等过上几个月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儿就行了。


    到那时,她笑了笑,成美娟嫁进来,他们家就又有奔头了。成美娟她爹,可是修井大队的大队长。可不是什么分队的队长,那是管着近百人的大队长!以后,他们家南山,那也是能做领导的人。


    孙巧莲端起熬好的碴子粥,摇摇摆摆进了家门。


    姜家,早饭已经端上了桌,依然是稠稠的碴子粥,二合面馒头以及爽口的酱黄瓜。当然,还有每日必有的煮鸡蛋。


    陈金花吃了口咯吱咯吱脆的酱黄瓜,小声道:“方家消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登报了。”


    姜满城磕着鸡蛋,不屑道:“还说我吃软饭,我那是光明正大,吃我家金花的软饭,我愿意!可你们看看这方南山,这货可是想软饭硬吃呢。”


    姜楠点头,赞同道:“没想到成美娟竟然是个恋爱脑,以前跟她换东西的时候,觉得挺机灵的,做事儿也爽利,不像是脑子不清楚的。怎么就栽方南山身上了,真是不理解。”


    “不理解就别想了,正常人是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想法的。”姜满城警告闺女,“你就算和周家那小子定亲,也给我清醒点,你要是恋爱脑,爸不打你,先把那小子废了。”


    “爸,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就算他周知行恋爱脑了,我都不可能恋爱脑。”姜楠说大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姜满城嘟囔,“周知行那小子,就算天塌了,他都不可能恋爱脑。”


    哼,当谁看不出来呢,跟他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儿,冷心冷情的,这是想抱他闺女的大腿呢。不过有他在,这小子别想闹妖儿。


    三人还在说话,门外响起程改改的声音:“小楠,小楠。”


    姜楠咽下口里的碴子粥,起身开门,程改改端着一小碟子凉拌水萝卜丝在门口,也没进来的意思,递给姜楠道:“喏,接着,谢谢姜叔叔刚才借我家一块蜂窝煤,这是我爸拌的,可好吃了。”


    姜楠接过来,笑着说:“那我家可有口服了,程大叔可是大厨儿。”


    程改改看了姜楠一眼,真心笑起来,摆摆手离开了。


    姜楠关上门,将碟子放在餐桌上,跟父母感慨:“改改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肯定啊,经过下乡的事儿,肯定成熟了,也踏实了。”姜满城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嚼了两口,点头道,“大柱子这手艺还真是不赖。”


    姜满城又给陈金花夹了几筷子,说闺女道:“调查组快来一个月了吧?是不是该走了?”


    “对,都调查的差不多了,除了宗凤仙,也没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爆炸概率有没有变化?还是85%?”姜满城问道。


    昨天宗凤仙被移交,爆炸概率突然降到85%,四人再次在国营饭店碰了一次头,一致认为,另一个潜在的凶手,应该是孙巧莲。


    首先,宗凤仙能压榨的对象,除了三个孙子,就是孙巧莲了。可方南山是个聪明的,一直是他压榨宗凤仙,而宗凤仙却以为她控制住了孙子。另外南笙、南海还小,有嫌疑,但是不大。


    其次,宗凤仙被移交,影响最大的也是孙巧莲了。她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干那个,说不准,可要是继续,那就是被儿子撺掇了。万一哪天发现儿子是个心黑的,估计刺激不会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方南山那个人自私自利,谁也不爱,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这样的人,是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儿的。他就算报复,也不会选择爆炸。要知道,系统的说法是,全楼的人几乎都死了。那就绝对不可能是方南山。


    因此,无论从哪方面看,孙巧莲的嫌疑都是很大的。


    目前他们锁定了四个人,范桃花和吴春丽、裘盼儿以及孙巧莲。


    这么多天观察下来,凶手应该就在这四个人之中。四人心里多少都松了一口气,起码有了怀疑对象,不会再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四人还是很满意的。


    姜家这边闲聊着,吴家却在说着大事儿。不是别的,这不是那天林兵相亲,吴建国当场截胡,和王艰苦看对眼儿了嘛。老吴头倒是想反对,无奈父子俩都不听他的,已经在商量摆酒的日子了。


    虽然吴建国才十八,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但如今很多都是先摆酒,等到年龄了去领证就完了。而且王艰苦二十二了,也是结婚的年纪了。


    “等我今儿问问,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早早儿把酒摆上。到时候艰苦嫁进来,正好咱家也是双职工了,这房子的事儿也没人敢说啥了。”


    当时范桃花临走前下蛆,提了他们家不配住筒子楼的事儿。当时吴大锤正被戴绿帽呢,大家不好说啥。可这几天家属院人越来越多,就有人嘀咕这个了。吴大锤无意中听到过几次,心里也是着急的。如今好了,他儿子娶了个正式工,再也没人能说啥了。


    “行,爸,艰苦说她会陪嫁一个木箱子、一床新棉被、一件新棉袄和五十块钱,咱家出啥嫁妆?”吴建国喝了一口粥,慢条斯理地跟吴大锤商量。


    别以为这陪嫁少,在朝阳油田,冬天可是很冷的。最冷的时候,就连油井都要停工,在家猫冬。可想而知棉被和棉袄的重要性。而且王艰苦还会带五十块钱,怎么说都是大方的了。


    “那咱家就出八十八的彩礼!”吴大锤咬牙,“再买一辆自行车。周家那小子上班第一天就有自行车,咱也得有!”


    “这,建国,艰苦会把自行车陪嫁过来吧?”老吴头有些担心。


    吴建国笑笑:“当然,自力和更生都是懂事儿的,自然不会扣下来自行车。本来他们还想把彩礼都陪嫁过来的,还是我劝了他们。他们还小,又没个工作,虽然会点儿木工活,但花的也多啊,还是留下点儿钱妥当。”


    这截胡的都要在商量结婚了,另一边被截胡的,却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训人的林大叔呼哧带喘,比被训得还狼狈。这不懂事的臭小子,昨儿竟还敢跟孙巧莲那女人说话,那家人如今谁敢沾,他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儿呢。


    “孙巧莲家都出了汉奸了,你怎么还敢招惹她?你想丢了工作回家种地是吧?你心里还有没有点数?怎么越大越没个算计,心眼儿都让狗吃了?!”林有粮恨不得切开儿子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脑子没了。小时候看着也不傻啊,怎么如今成了个二愣子。


    林兵心里也不得劲呢。他就是看孙巧莲可怜,想上去安慰几句,谁知道她竟然不理他!以前这女人可是扒着他不放的。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竟然还拿捏上了,怎么这么可恶!


    他哪里知道,他没钱后,孙巧莲早不想理他了,哪里是现在才开始的。孙巧莲可是一点儿也没看上林兵的,早前忍着他,只不过是傻小子好哄,说两句情话就能得着东西。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孙巧莲怎么会放过。可如今呢,一分钱没有,还想让她孙巧莲哄着,想屁吃呢。


    林兵冷着个脸,林有粮这个当爹的越看越气,他说:“你给我离那个女人远点儿!这两天我再去找找曹大姐,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人家吴建国才十八,都要摆酒了,你比人家大八岁呢,再拖下去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这个,林兵就来气,他恶狠狠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捡我看不上的,哼。爸,你等着吧,我一定娶一个天仙回来,羡慕不死他们!”


    这边林兵终于答应好好相亲了,裘家裘老太也心急了。楼里的小年轻眼看着一个个都要定下来了,她家盼儿岂不是又落后了?正好裘向东昨儿回来,裘老太提议道:“向东,盼儿在老家也住了一个多月了,咱们把盼儿接回来相亲吧?她年纪也不小了,对门儿小楠都要定亲了,盼儿总不能还单着。”


    裘向东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想到女儿,他脸色有些不好,不过仍问道:“盼儿想通了?别再回来说些有的没的,丢咱们家的脸。”


    “想通了,肯定想通了的。”裘老太给孙女说情,“再说,盼儿也没说什么,她就是一时心急,失了分寸。这么多天,肯定反思好了。我跟楼下的曹春草说好了,让她给咱家盼儿留意着,肯定找一个比周知行条件还好的。到时候咱们先一步办定亲酒,肯定压过他们家一头。”


    裘向东脸色柔和下来,点点头道:“行,那麻烦娘今儿把盼儿接回来吧。我这次也能休息好几天,还能为这丫头把把关。”


    裘老太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犯嘀咕:“其实应该早些接来的,我听说吴建国那个媳妇儿,她两个弟弟还得了派出所的表扬信呢。要是咱家盼儿在,说不定也能有,多攒几个功劳,不也能有个工作?”


    “妈。”裘向东无奈,“楼里的几个小子见天儿的在外面转悠,你见哪个人得着表扬信了?你觉得盼儿能比那几个小子还厉害?她是会武啊,还是力气大啊?您别操心这个了,还是让盼儿嫁个好点儿的人家是正经。”


    “对对。”裘老太清醒过来,是啊,她家盼儿又不是姜楠那丫头,五大三粗的,就是遇见贼,也抓不到。还是嫁人是正经,嫁个更好的,彻底把姜家那丫头比下去。


    陶美玉听到这里,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她只这一个闺女,有时候会怨恨怎么只生了这一个就不再生,可有时候又很是心疼自个儿闺女。总之就是矛盾又分裂的一个人。


    分裂的何止陶美玉,曹老太都觉得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了。前一段儿,她还不满孙子入赘呢,可如今,却在叮嘱孙子不能对不起人家姜楠。


    “你可给我安分点。”曹老太简直觉得心都要操碎了,她语重心长道,“二楼的苏家,五楼的隋家,那可都是没安好心。你咋能跟他家的闺女说话呢?你都是要定亲的人了,可不能胡来。小楠可是高中毕业,还有工作,这样的媳妇儿,你要是不珍惜,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周知行觉得他简直要冤枉死,他再一次强调:“奶,昨晚小楠也在的。我们就是从国营饭店出来,遇见了,说了两句话。我可从来没单独跟她们说过话。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就让我,让我永远娶不着媳妇儿,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曹老太嘟囔,再次强调,“小楠够好了,你看,你也不算入赘了,还有孩子姓周呢,你也不亏。还能住大房子,是不是?要是娶了那两家的,哼。”


    曹老太撇撇嘴,不屑道:“要是娶了那两家的啊,能给你敲碎了吸血!那两家的闺女教的,一门心思就是贴补娘家,这样的人不能沾。还想让我介绍对象,我才不沾他们家呢。”


    第50章 组长


    大早上,各家不管说着什么,都热热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这是姜楠前世从没体会过的。上辈子她在魔都近二十年,跟邻居从来没说过话的。当然,她是租客,又搬过几次家,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她万万想不到,在六七十年代,邻里之间会这么热闹。


    不过再热闹,该上班还是要上班。调查组来了也快一个月了,摸排了近万的人,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其实除了宗凤仙,也有其他被调查出来的,像是冒名顶替工作的、没有户口黑在油田的,都查出来不少。但冒名顶替的人,是被冒名人的亲哥哥,这事儿还是家里父母做的,跟特务无关,最后也只开除了事。可惜,六、七年过去了,被冒名的人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早远走他乡没了人影,工作名额也就被作业处收回了。而没户口黑在油田的,这次都被清退了回去,想靠黑在油田趁机办理城镇户口的都没如愿。


    想到这一个月的辛苦,宋主任握着沈所长的手,一脸的感激:“老沈啊,这段日子多谢你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吃饭。还有青山、小关、小楠和小周,你们也来,咱们不醉不归。”


    姜楠和周知行呵呵,你一个安全部门的,谁没事儿去找你喝酒啊。


    宋主任看出了大家的勉强,他呵呵笑了两声,斜睨着沈所长,说:“老沈啊,小关的事儿你还没说?”


    沈明光沈所长正了正脸色,拍拍关顺的肩膀,宣布道:“关顺同志,因在抓捕偷油贼和特务的行动中表现出色,被宋主任看中,调入了安全部门。小周,以后你接关顺的班,做第六组的组长,知道吗?”


    关顺表面淡定,不过脸上简直在发光,显见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闻言冲着沈所长和宋主任敬了一个军礼,严肃道:“谢谢沈所长,谢谢宋主任。”


    周知行显然猜到了有人会调走。其他组都是四个人,就他们组五个人,肯定有人要调走啊,只是没想到是组长。他有些受宠若惊,问道:“这个,合适吗?我刚来,经验不够”


    “没事,你立过功,又拿的是相当于五级技术工的工资,比其他人都有资格当组长。”沈明光眼神柔和,他说,“不用担心,等下我、蓝青山和关顺会跟大家说的。”


    说着,沈明光望向宋主任,说道:“老宋,你们是下午走吧?这挖走了我们派出所的一员大将,怎么也得请客吧?”


    宋主任点点沈明光,笑着说:“好你个老沈,我们要走,你不说送行,还想让我请客。你这脸皮,可够厚的啊?”


    沈明光哈哈大笑:“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说,挖走了关顺,该不该请客吧?”


    “好,好,请客。”宋主任也乐得哈哈笑。他们部门忙啊,自从抓住了卢家辉,任务就来了,朝阳油田下面十个作业处呢,他们可是都要走一遍的。之所以最先来第十作业处,那是因为卢家辉就是在这里抓获的。今儿走了之后,他们也不是回油田总部,而是再去第一作业处,挨个儿轮一遍呢。


    想想今后的工作量,宋主任就心里发苦。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他也不再推辞,干脆地答应了请客。


    姜楠心里哼一声,这个周知行,可真会占原主的便宜!


    温强和邹立听说关顺调走,心里都十分的不舍。三人一起工作也有五六年了,关顺一直对他们都挺照顾的,如今突然调走,还真是挺难受的。


    而且,两人看看周知行,都有些小不服气。凭什么一个新人,就能当组长?


    温强虽然学历不行,可力气大啊,每次抓贼都冲在最前面,那可是很猛的。邹立扶扶眼镜,他还是大学生呢,虽然这年头文化人不敢跳得高,但他也是实打实立过功劳的。以前市里那些命案,他还被调过去协助调查呢。


    两人的眼神儿怎么逃得过沈明光的眼睛?他可是几十年的老警察了,沈明光轻咳两声,开口道:“之所以让周知行当组长,是因为他是真的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是实打实流血流汗拼出来的。如果这样的同志,我们派出所都不重用,那不是寒军人的心?”


    他语气有些严肃,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有些人不服。”


    他看了一圈儿众人,这个消息是当着外勤所有人宣布的,很多人在沈明光的注视下,低下了头。听到关顺调走,有些人自然是动了心思的。有那当了几年警察的,可不就想着调去六组当组长嘛。管着三个人,大小也是个官儿,这大队长、副所长、所长,不都是从小组长一步步走过来的?


    五组的万翔当场就不愿意了,他当了近三年的小警察,自认为比温强和邹立更有资格胜任组长,他小声道:“立功那是当兵的时候,他也才来不到两个月,就当组长,那些干了七八年的,怎么说?服气才怪。”


    不等沈明光说话,蓝青山难得的发了火儿。这个万翔,抓贼、抓小偷的时候,比谁躲得都快,如今要升官了,倒蹿了出来。要不是他家里有人是戴红袖箍的,五组的人早就把他揍一顿了。


    蓝青山三两步上前,拽住万翔的衣服领子,吼道:“就你跳得高是吧?你人事档案都不在我们派出所,你怎么有脸不服气的?”


    他伸出右手,啪啪拍着万翔的脸,问道:“叶森怎么受伤的?你当我们都不知道?那晚抓贼,要不是你掉链子,叶森那么大年纪了,能为了救你受伤?不是一个组的,都能祸害人家,你问问你们组的人,谁想跟你搭档?你要是还这么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把你调去打扫厕所!”


    万翔先是脸色通红,他哥哥在革委会,可是做着副主任的,大家多少对他还是有几分怕的。他从小玩警察抓小偷,最崇拜当警察的,缠着他哥调了过来,虽然人事档案一直被压着,没办妥,但他自认为已经在派出所三年,算是个老人了,没想到蓝青山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他也不想想,在五组的时候,他是能偷懒就偷懒,典型的欺软怕硬。而且他虽然崇拜警察,可胆子着实不大,每次出任务都躲在后面,让前面的人给他挡着危险。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欠他的,就说谁能喜欢这种人。


    万翔丝毫不觉景儿,见蓝青山真的发了火,他倒不敢说话了,脸色快速的白下来。他可是知道的,蓝青山有个老战友,那可是市里做着高官的。


    蓝青山当了这么多年外勤,力气很是不小,大家伙儿拉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拉下来。


    沈明光觑了眼万翔,冷哼一声,安慰蓝青山道:“好了,青山,别跟这种人生气。”


    他拍拍手,接着说:“大家把小心思收一收,我们派出所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地方,可不是计较那些蝇头小利的菜市场。好了,其他人都散了吧,第六组的都跟我来,咱们再开个小会。”


    关顺带着四人,跟着沈明光进了办公室,同时进来的,还有蓝青山。


    他铁青着脸,显然还没消气儿。沈明光笑了,劝道:“青山啊,你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这可不行,好了,咱们说正事儿。”


    他看着温强和邹立两人,开口道:“我知道你俩心里也有想法,但是命令已经下了,我希望你俩能以大局为重,全力配合周知行的工作。”


    “另外。”沈明光看了眼周知行,柔声道,“小周,你还年轻,也要学会尊重前辈。温强和邹立两人都是所里很优秀的外勤,你可不要因为他们是你的属下,就慢待他们,知道吗?”


    温强和邹立脸上有些激动,被大领导这么夸,他们他*们虽然确实很优秀,但领导能看到,他们也是很高兴的啊。


    “那当然。”周知行严肃脸,知道所长是在为他铺路,他保证道,“沈所长,您放心。我一定知人善用,让我们第六组,成为外勤最优秀的小组。”


    “好!”沈明光拍拍周知行的肩膀,开口道:“行了,你跟关顺去交接下。另外,中午咱们在食堂小灶给关顺送行,大家都别迟到了。”


    “是。”


    不管其他人都是什么心思,周知行顺利地接了关顺的班,送行后,很是利索地升任了六组组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周知行也是很想搞事情的。傍晚下班时,他推着车子,跟姜楠嘀嘀咕咕:“你说我做点儿什么好?抓贼?学习文件?训练拳脚功夫?”


    姜楠小声警告道:“你悠着点儿,那个万翔家里有戴红袖箍的,他肯定盯着你呢,你别惹事儿。”


    “嗐,就他?”周知行完全不放在眼里,他说,“我还等着他找事儿呢,这种人在咱们派出所,那不是祸害嘛。反正他也不是咱们派出所的人,想个办法让他调走,正好了。”


    两人一路骑车,很快回到了家属院。


    “小楠,总部宣传的回去了啊?今儿怎么没见有演讲?”楼下唠嗑儿的大爷大妈,见到两人当先问道。他们没什么事儿,最喜欢的就是四处看这些热闹。虽然听了很多次,但观众不一样啊,今儿特车队,明儿钻井队的,还是有热闹瞧的。这猛不丁没了,还怪不习惯的。


    “走了,都来一个月了,还有其他作业处要去的。”姜楠边锁车子边回答。


    她直起身,见到一个三十多的大姐,笑道:“隋大姐,你怎么来了?”


    这是五楼的隋家大姑娘隋芸,今年其实才二十六,嫁给了市里纺织厂的一位车间工人,常年家里家外一把罩,操劳得狠了,看起来有些老相。不过也正因此,夫家看她勤恳,前两年花钱给她买了一个正式工的工作,也是有工作的人。


    隋芸长得还行,一件红色的确良上衣,衬得气色还不错。不过因为过得不如意,脸上带出些刻薄,前几年还不明显,如今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她溜了周知行一眼,觉得他有眼无珠,竟然看不上她小妹,一心扒着姜家丫头,真是没眼光。就姜家丫头娇惯的那个样子,肯定伺候不好男人,以后有他苦头吃。


    想起过来给娘家带的消息,她心里得意起来,面上却淡淡地道:“这不是一个月都没回来,过来看看爸妈。我先走了,做人家媳妇儿的,还是要回家做晚饭的。”


    周围唠嗑的大爷大妈们,不屑地撇撇嘴。大闺女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大包小包地带着礼过来,这老隋家两口子竟然连晚饭都不留,真是有够抠门的。


    姜楠听着系统的播报,笑了。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万翔要调走的门路,自己插着翅膀飞过来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