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心无灵犀 > 70-80
    第71章 第71章秦思昭在青剂堂


    金盏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瞥,稍微瞥见一眼,就又立马把头缩了回去,一副既想看热闹,又不敢多看的样子。


    她捂住嘴在门口偷笑,肩膀不停颤抖着,整个人差点抖成个筛子。


    “不能笑,不能笑!”


    她一边小声叨咕着,一边轻轻扇自己耳光。


    顾时伸出骨节分明,从未干过杂活的手,有些别扭地把一个碗放在了桌子上,抿了抿嘴角,不敢看泠川的眼睛,露出一副局促的表情。


    “午饭,吃了吧。”


    他只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泠川强行忍住笑意,可眼睛还是笑盈盈的。


    她端过碗来,用筷子一夹,低头一看,里面全是粗细长短不一的面条。


    倒是也不嫌弃,直接吃了一口,一半面条熟过头了,另一半面条夹生。


    “还行……”


    她拿顾时的窘迫当面条的浇头,一口一口全都吃了。


    反正就是一碗面条,调味也没什么可复杂的,吃便吃了吧,给顾时一个面子。


    就是醋加的多了些,忍一忍,也能吃得下去,吃完了也照样能饱。


    “今日的厨房师傅换了个人,菜肴也有些不一样,你将就着吃吧。”


    顾时死鸭子嘴硬,说什么都不想承认这碗面是自己做的,就像是自己丢了大人似的。


    泠川看着他脸上的面粉,憋着笑说道:


    “嗯,看出来了,确实是换了个厨子。”


    “你看什么看,不是我做的!”


    泠川嘲笑揶揄的双眼,让顾时没忍住直接不打自招。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的侧脸,笑道:


    “你脸上还沾着面粉呢。”


    顾时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走到镜子前面,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脸。


    侧颊确实是沾着一片面粉,他今日真是在众人面前都把脸给丢尽了。


    他伸手把脸上的面粉擦掉,往后宫里人人都要知道他惧内……真是让他烦躁不堪。


    “泠川,你不要胡说,不是我做的。”


    “我没说是你做的呀……不过手擀面确实不太容易,新手做不成也很正常,倒是扯面容易做些,我也会做,你想吃吗?”


    顾时没想到泠川的声音变得如此优美又甜润,像一位贤良的妻子一样安抚着他。他刚满心欢喜地想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他低声说道:


    “厨房油烟大,又热腾腾的,你还是别进了。”


    此话不假,泠川这才注意到他额头出了一层汗,便站起来用手绢给他细细地擦了。


    “我叫人去准备洗澡水,你去冲个澡吧。”


    顾时的眼睛里忽然闪起复杂的神色,他只瞥了她一眼,便低下头说:


    “我还以为……你要冷落我一阵子呢。”


    只是冷落他一阵子还算好的……是他生生拆散了她原本的姻缘,她不半夜悄悄把他弄死解恨就不错了。


    可是她对他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抗拒,怨恨,憎恶,一切都一如既往,甚至她比之前还要温和,就像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平凡且相爱的夫妻一般。


    顾时只觉得反常。


    他不停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泡沫似的假象。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对她做了什么,泠川无非也只是识时务罢了,她怕他计较起来对秦思昭不利,才压着自己的性子来哄他。


    泠川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说道:


    “那样有什么意义呢……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她用预制好的温和语气,支配着一字一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她的心中既苦涩,又觉得无可奈何。


    和顾时斗气对于她来说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她无非也只能将就着和他过下去,不管她是闹脾气还是平静相待,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秦思昭一走,她忽然觉得想通了,反正也是活一天算一天,就先这么凑合着过吧。


    她伸手推了推顾时的后背,


    “快去洗澡。”


    他只听了她的去洗澡,并未对她有什么过分的纠缠。


    泠川肚子坐在床上,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着桌子上的空碗,想利用胎儿算计报复顾时的心思莫名其妙地少了大半。


    她是不是应该跟顾时坐下来好好谈谈,说清楚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达成一致之后再把这个胎儿堕掉……


    他会因为她不想要,就轻轻松松地同意吗?


    他是全世界最期待这个孩子出生的人了。


    她皱着眉低下头去,想起顾时还命人做了许多小孩子的东西……什么样式的都有,全都放在抽屉里好好存着。


    他也不像是很热衷于传宗接代的样子,为什么会想要这个孩子呢?泠川想不明白。


    也许她应该多跟顾时主动交流一些事,这样才能避免两个人之间总是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想起之前她和顾时之间的种种误会,她的内心一下子萌发了一种成熟的悲伤。


    她想,她其实很少主动和顾时聊天,也很少向顾时表达自己的感受,她总是用一些过激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她也有不成熟的地方……泠川少见地扶了扶额头,开始认真反省自己。


    反省结束后,泠川只感到无能为力,毕竟人生中总是有一些因不成熟而感到遗憾的事,过去的错误都是不可避免的。


    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泠川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了,被奇怪的命运给绕迷糊了,只能将就着过下去,不把事情想得那么清楚。


    她拔下头上的簪刀,拿在手上,仔细检查观赏了一番,细细看着它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回到童年去做了一番不可实现的遨游。


    她忍不住想,秦思昭现在是身处何方?心中又是怎样想她的呢?


    他走得那般着急,是不是急匆匆地帮她去处理假死药的事了呢……


    他最好是一走了之,彻底把她忘了吧,就算事情败露,她一人担了便是。


    …


    青剂堂的门内满是辛辣的药气,医者药师集聚于此,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只为了研究最刁钻古怪的方剂。


    为首的青剂堂堂主真名不详,大家都叫他乌头师父,他脸上的褶子不多,肉却沉甸甸地垂坠了下来,看起来不阴不阳,不男不女。


    他一张口,说话的声音,腔调都稀奇古怪,尾音简直要转个山路十八弯,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八百的中年男人。


    相传他是个在多年前就放出宫外的阉人,有关于他的谣言那是越传越离谱,有人传他是宫内的娈宠,有人传他把几位皇室成员都在娘胎里毒成了畸形……


    有人说他已经六十多岁,有人说他只有三十多岁,总之,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他一手刁钻古怪的方剂是配得出神入化,人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句师父。


    他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身穿红色长袍,胸前绣着一只白色的怪鸟,说鸡不是鸡,说鸭不是鸭。


    秦思昭挺直腰板,直直地跪在他面前,动作没有一丁点迟疑。


    “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乌头师父不紧不慢,只吹了吹,掸了掸手中烟斗里的烟灰,不阴不阳地开口:


    “哼……这时候倒想起我来啦?你小子还有脸叫我师父?我看你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狗崽子。”


    “弟子不孝。”


    秦思昭对着他深深地磕了一头,额头砰地一声撞击在地面上。


    乌头师父看着他恭顺的样子,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睛里似有刀剑交锋,噼噼啪啪,火星子乱溅,那火星子简直要溅到他的脸上,烫起几个大燎泡。


    可秦思昭却依旧是恭敬,谦和,冷静的样子。


    他抬起手,高高地扬起烟斗,干脆利索地丢在他的脸上,直接给他的脸烫起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燎泡。


    “还请师父将那枚假死药销毁,换上一枚气味相似的丸药送回去,弟子此生愿效犬马之劳。”


    秦思昭谦和温顺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抬过头顶,给乌头师父递上烟斗。


    乌头师父并未接过烟斗,只是一味冷笑,细细地打量着秦思昭。


    他可真是长着一张最温润的脸,干着最不怕死的事,用最恭敬的语气,说着最胆大包天的话。


    自己本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可竟看走眼了一回!


    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扬起了手要给他一个耳光,可手刚扬起了,他又放下了。


    只打他一个耳光,恐怕是太便宜了这个畜生!


    他换上一副阴险的冷笑,把手背在身后站了起来,迈着四方的步子。


    “秦思昭……真是我的好徒儿啊……师父也不白疼你一回……”


    他走到药柜前面,掏出几瓶漆黑腥臭的药汁子,塞子一拔开,满屋尽是腥苦之气。


    乌头师父当着秦思昭的面,把几种药汁子混进了一个茶缸里,瞬间激发出一种辛辣刺鼻的气味,秦思昭却不敢多皱一下眉头,只维持着那副恭敬的假面。


    他鼓起两个眼睛,就像一只癞蛤蟆成精了似的,张开口桀桀阴笑着说:


    “你坑害师父数次,今日便为师父试一回药,也算尽了你徒弟的本分,不白做一回师徒。”


    他双手把那茶缸塞到秦思昭手里,阴恻恻地盯着他。


    第72章 第72章秦思昭毫不犹豫地将那一……


    秦思昭毫不犹豫地将那一茶缸的药尽数喝了下去,乌头师父的脸上只挂着那种阴恻恻的冷笑,两只眼睛如同癞蛤蟆一般鼓起来,看着他。


    “原本为师看你家贫,又无依无靠,人也聪明勤快,便愿意收你为徒,结果你从我这儿拿了两年月钱,便一声不吭地去科举,入朝为官。”


    “也罢,看你中了状元,前途无量,为师也高兴,本以为你是功成名就了回来看为师,结果你却是给我灌醉了,只为了偷看那假死药的配方!”


    “罢了……罢了……真想偷师也就罢了……”


    乌头师父气得直直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剑窜出了一尺之远,啪得一声落在地上。


    “可你费尽周章,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有夫之妇!皇帝的女人!你小子怕不是疯了不成?”


    他擦一擦嘴角的血,又换上那副阴森森的面容。


    “这是我精心配置的剧毒,毒发而亡总比事情败露后,被皇上千刀万剐了强。”


    “秦思昭啊秦思昭,这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课,你若是无法在三炷香的时间内调配出解药,你就去死吧!若是能调配得出来,你便出师啦。”


    秦思昭捂着胸口,不停地往外呕出血来,他用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蚀骨的疼痛。


    他先是去拿了两样催吐的药,拧紧了眉头,憋着气把药咽了下去,直接把刚才喝下的药连带着血一起呕出了大半。


    呕出来后,他便精神好了些,冷静地开始在自己脑中检索着。


    药有君臣佐使,恐怕这药里最毒的“君”便是乌头。


    乌头师父冷笑着看着秦思昭拖着病弱的残躯在药架上下搜索着。


    他不可能活下来。


    他根本就没在药架上放解药。


    乌头师父忽然瞪大了双眼,秦思昭他竟然用了另一味剧毒的药材!


    他是想干什么?以毒攻毒?还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秦思昭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屏风后面,快速地脱掉了全部衣服,开始自己给自己施针。


    “就算你使得鬼门十三针,也救不活自己。”


    乌头师父站在屏风的另一侧,刻薄地说道。


    “我早就已经把假死药一事报告上去了,为师再也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了!你就算活下来,也得等着被凌迟,师父赐你毒药是疼你。”


    “咳咳咳……”


    此话一出,秦思昭像是丧失了求生意志一般,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乌黑色的血不停地从胃里涌上来,呛进他的口鼻。


    他瘫倒在了地上,如同死尸一般。


    “哼,我看你还是死了吧……”


    乌头师父冷笑。


    “不……我……我不能死……”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碧绿屏风后面传来,秦思昭呼吸急促,没有放弃,用全身力气继续给自己施针。


    他的手臂弯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在针刺自己的脊背。


    他把针的一头刺进自己的指腹,又发狠生生把手臂掰断,用另一只手控制着那只脱臼的手,给自己苍白的脊背施针。


    乌头师父见状气急败坏:


    “此毒乃锥心之痛,其痛苦甚至胜过妇女生产,如此不体面,你为何非要苟延残喘?”


    他只答:


    “我的命能换她的命。”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你快点去死吧!”


    乌头师父彻底气急败坏,头发散乱下来,状若疯癫。


    “阿弥陀佛我是个阉人,真真的六根清净,才能平心静气地研究药理。我看你全是那孽根惹出来的祸害!我真该阉了你,让你清醒清醒!彻底冷静冷静!”


    血已经彻底浸透了他的前襟,秦思昭几乎没了人形,如同一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他靠在墙上,能动的手握住脱臼的那只手,使劲一顶,把脱臼的手臂复位。


    “你这正骨的功夫倒是不错。”


    乌头师父的脸上似乎开了个大染缸一般,青一阵白一阵。


    “我解开了。”


    秦思昭吐了吐口中的血沫子,双眼充血地看着乌头师父。


    他给秦思昭把脉,面色变了几变,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不过是暂时用另一种毒把这种毒压制住了而已,最多就只能撑一年,最后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我的毒可没那么容易解开。”


    “一年就足够了……”


    秦思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哼,正好你是我这毒的第一个实验品,便留在这里给我试药吧,也算是替陛下行刑了。”


    他虚弱地吐出最后一口黑血,侧歪到地,双眼发虚坐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师父请便。”


    “哼,像条死狗一样,肖想着皇上的女人,她在宫中要什么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天天地如鱼得水颠鸾凤,能看得上你这个死德行?”


    “她爱我……”


    乌头师父气得跳脚,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呸!什么爱不爱!死不悔改!我看你就是想女人想疯了!把主意打到天家头上去了!胆敢和皇帝老儿的女人偷情!真应该一刀子捅破你的肚子!一棍子打断你的三条腿!回头下点药给你弄成个不举,叫你再肖想那些不该想的!”


    他破口大骂后,猛地摇了摇头,打绺子的杂乱黑发甩在了一起。


    “你这小子……没救啦……没救啦……赶紧去死吧……”


    秦思昭不语,只擦了擦嘴角的血。


    若是他真变成了个阉人,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了呢?


    想想似乎也挺不错的。


    ………………


    琮翠殿内,泠川正对着镜子蹙眉,若是她这些日子待顾时亲热一些,秦思昭是不是就安全一点?


    从前她对顾时好,只因为她喜欢他,若是对他不好,也只因为他惹恼了她。


    她甚至都对着顾时撒不得谎,她如此的单纯,纯粹,就像一杯透明见底的白水,拿起来随手便能尽数喝进肚里。


    所以顾时也从不怜惜,拿起便尽数喝了,喝了六年,倒是解渴。


    可她现在已经学会撒谎了,她对顾时的感情竟然也已经变得不纯粹了,她不再因纯粹的喜好去对待顾时,而是换上了一副预制好的脉脉温情。


    也怪不得他要醋得发疯。


    可是她心里有了别人后,顾时反而开始珍惜她,讨好她了。


    真是个贱骨头。


    泠川的内疚尽数平息了之后,随即又沉浸在有秦思昭作伴的回忆之中。


    金盏的敲门声打断了泠川的回忆。


    “姑娘,外面说是有急事要通传陛下。”


    她的声音先是放慢了,随后又加快,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话全倒出来似的。


    一会儿看看左,一会儿看看右,表情十分犹豫。


    泠川发现她生了点皱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说,要不回头再说吧”


    “这……恐怕得陛下来拿主意,您是说了不算的。”


    “那你先出去,回头我再告诉他,他现在去沐浴了,不太方便吧。”


    金盏转过身,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个泠川连她都要放着,可真护食,怪不得这么多年顾时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可真是惧内。


    “真的是要紧的急事,您快点去催催陛下吧。”


    “是什么急事?是政事上的,还是私务上的?”


    她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揣着手,像个贤明的皇后一般落落大方地问道。


    “这……恐怕我是不太好跟您说……还是麻烦您赶紧去浴室里催一催陛下吧……”


    金盏真是左右为难。


    泠川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我去催一催他便是了。”


    她脱了繁复的外衣,卸下了头上的珠翠,只穿着中衣走进了浴室。


    顾时正独自泡在浴池里,露出宽阔结实的背部,修长如仙鹤的后颈。


    他的黑发已经尽数湿了,披散下来。


    本身浴池里的蒸汽就让空气变得稀薄,这浴池里的香气更是熏得泠川的头一阵一阵地晕,他究竟是怎么待在这种浴室里洗澡的,就不怕忽然窒息,晕倒过去吗?


    她只怕那要紧事与假死药有关,便有意拖延一阵子。


    “泠川。”


    顾时看到她只穿着一身中衣进来,瞬间瞪大了双眼。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吗,难道你的浴池里还有别的女人也能进?”


    她勾着顾时的脖子,故意眯起眼睛来,当真是媚眼如丝。


    顾时因她的无理取闹而皱紧了眉,又不禁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迷恋地看着她。


    “你明知道没有,故意刺我。”


    “来亲一下。”


    泠川主动跟顾时接吻。


    她柔情款款地把自己的双唇覆盖在了他的唇上,又故意松开了牙关,方便他把舌头侵入她的口腔之中。


    他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他身上的水珠把她身前的一片衣物都浸湿了,中衣变得半透明,露出橘红色的肚兜。


    “最喜欢你。”


    一吻结束,泠川趴在他的耳畔,用轻飘飘的嗓音说道。


    她的声音既轻柔,又甜媚,就像一直小猫在他心底挠痒痒似的。


    “别来勾我,我会忍不住。”


    顾时的脸彻底涨红,把手指插进她乌黑的发丝,狠狠地…………


    第73章 第73章死遁计划被顾时知道了……


    他狠狠地咬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痛感从脖颈上清晰地传了上来,泠川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悦的神色,只收紧了手臂,用更加炽热的力度,紧紧抱着他。


    顾时吻着她,理智全失,只一味沉浸在这个吻中,泠川把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上,却越发地冷静,满脑子皆是利害,丝毫没有半点情欲。


    她略带怜悯地看着顾时,觉得气氛差不多到位了,便搂着他的脖子,用轻柔的嗓音在他耳畔说道:


    “我之前犯下的错就一笔勾销了吧,别怪我好不好。”


    顾时忽然眼神一暗,情欲尽数消散,直接推开了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转过身去,只背对着她,声音微微颤抖。


    “我又何时真心责怪过你呢……你为何要这样说……”


    泠川哑然坐在浴池边上,她身上那层中衣已经尽数湿了,可有可无地搭在了身上,她把脚伸进了浴池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他回头瞥了泠川一眼,无可奈何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尽是惆怅。


    “我都已经对你宽限到了这个地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还说什么一笔勾销的话?”


    她默默不语……他尚且不知她策划过更疯狂大胆的出逃,更不知她竟然盘算着要利用腹中胎儿来算计他。


    泠川沉默了一会儿。


    她拿来了一块毯子,轻轻地帮他擦干了头发的水。她深知假死药一事已经触及了顾时的底线,他不可能再那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我心里是爱你的。”


    她轻轻说道。


    曾经她是那样真心地爱着顾时,对着他都说不出半点假话,连说一句不爱都要痛苦地咳嗽半天,他总是能有意无意地引起她的喜怒哀乐。


    可她偏偏那时对他也说不出半个爱字来,只是一味如作茧自缚一般,自虐式地爱着他,所有痛苦都留给自己一个人消化。


    可现在,她说起爱字信手拈来,可顾时却再也牵动不了她的心了,她变得对顾时的眼泪无动于衷,对他幻景一般的讨好毫不在乎,又对和他相关的一切变故泰然处之。


    她是已经不爱他了吗?


    泠川心情复杂。


    犹豫了半晌,她终于开口:


    “金盏跟我说,外面有人找你,说是有急事。”


    “是政务上的事吗?”


    “不知道,金盏说,不方便跟我说。”


    “那就不着急。”


    顾时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他的半个身子都靠在泠川的身上,看着她神色不明的眼睛说道:


    “泠川,你还是出去一下吧,毕竟光天白日的,我不大好意思当着你的面□□。”


    “好。”


    随手把毯子丢到一边的架子上,泠川便心情忐忑地离开了浴室。


    顾时换好了中衣出来,泠川殷勤地给他穿好了外套,又在他的脸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作出一副愧疚的样子,轻轻说道:


    “顾时,真心对不起,我一辈子都亏欠你的,我爱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你了……”


    她想,只要她真心给他道歉,给他服个软,他应该会对她心软一些。


    他们两个总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她已经非常确定,顾时不可能接受失去她。


    可是为什么她想要的总是来得太迟?若是他早就如此,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他虚与委蛇。


    她哀怨地看着他,想起自己这六年里的日日夜夜,究竟是谁爱得更深?


    她到底还爱不爱他,她自己都觉得迷糊了,就像一朵花已经凋谢,枯萎,发黑,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不知何时才会变成一团干枯,香气已尽的碎沫。


    午后的日光映上窗户,泠川看着顾时离开的背影。


    她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如果她不跟上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且慢……”


    她冲上去握住了顾时的手,见面三分情,只有她第一时间在场,至少还能有个狡辩的机会。


    “顾时,让我跟你一起吧。”


    他握紧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旁拉了一拉,问:


    “平常你对这些事全部避之不及,如今怎么反倒愿意陪我了?”


    她故作委屈地说:


    “我就想知道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我不方便听。”


    顾时哑然失笑:


    “那你便一起来吧。”


    泠川重新和顾时走进了那地下的暗室。


    这次,她不再怕黑,只牵着顾时的手,平心静气地同他一起走着。


    顾时想起那日他抱起泠川走进这幽暗的密道,她温热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向他索吻,她的身上是他最常用的那种熏香,她真真切切依赖着他的娇美神态。


    “害怕吗?”


    借着幽暗的火光,他柔情地看了泠川一眼。


    “不怕。”


    泠川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这么黑,怎么会不怕呢?还是我来抱着你吧。”


    他刚说完,就搂着泠川的腿弯和后背,把她打横抱起,让她把脸乖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闻着她发丝散发的淡淡香气。


    她身上的香味一如既往的是他最常用的那种熏香,香气很淡,不知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泠川在他耳畔嘟囔道。


    此言非虚,泠川确实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差点死了一回,也许是因为许多事叠加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再是顾时认识的那个泠川了。


    可顾时还是爱着她。


    “顾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很早之前。”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


    泠川笑了笑,做出高兴的样子,声音里却带了哀怨。


    “可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呢……”


    顾时的不停示好,无限宽容,让泠川原本快速消逝的爱情停滞了,变得不知所措又茫然。


    于理性而言,她已经有了深刻的领略,进步很大,现在已经可以理性地抛弃感情因素来执行最优解,保全自己和秦思昭,再也不会意气用事。


    可于感情而言,她反倒退步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不,就连孩子都不如,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现在却迷茫失措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精神,在顾时这里失灵了。


    “参见陛下……”


    几个太医跪得整整齐齐,互相为难地看着对方,这可真是个不讨好的差事。


    “还有我呢。”


    泠川见来的是几位太医,瞬间了然于胸,摆出了气定神闲的架子,高傲地瞥了他们一眼,几个太医听到她尖锐明亮的声音,瞬间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也在这儿,这让他们可怎么开口。


    不是特意叮嘱过只告诉陛下,不告诉她吗?


    她为什么也跟了过来,这可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最高的位置上只放了一把椅子,上面放了明黄色的软垫,顾时拉着泠川的手,让她先坐,又命人随便搬了一把椅子来。


    “你有身孕,便坐在这里吧,我不要紧的。”


    泠川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太医看了这一幕,瞬间冷汗直流。


    这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让他们可怎么开口。


    乌头师父讲得很清楚,说这是一枚假死药。


    他越说越气,气得手舞足蹈,便一口气把事实经过尽数说了出来。


    假死药的秘方一向是只传给亲传弟子,概不外露的,是秦思昭把他灌醉,偷看了假死药的配方,之后配出了药。


    要不底下那一长串还是省了吧……全是臆测,没有实际证据。


    “陛下……娘娘之前有一枚来源不明的药,送去太医院检验,如今已经出结果了……”


    太医踌躇着说道。


    顾时第一反应是泠川悄悄藏了毒药,要么是想悄悄毒死他,要么就是想要悄悄毒死自己。


    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就是一枚药的事,何故把我叫来。”


    “那是……乌头师父只传给亲传弟子的……假死药……”


    “哦,这样啊。”


    泠川的声音依然很冷静,直视着太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我问你,这乌头师父有没有过一个当了道士的亲传弟子?这枚药是一个老道给我的,说是能当护身符,我才收着。”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


    “果不其然,这药刚被送去检验,我就意外落水,差点死了。”


    这一个死字,一下刺激了顾时的神经。


    他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手心,黏湿的血液涌了出来,混在指甲里。


    泠川摆了摆手。


    “照我说,有时候人还是得信点什么,不能太不信邪,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散了吧。”


    太医小心翼翼地把那枚药放在了案上,抬头看顾时的脸色。


    “看什么看!都给我散了!”


    “是……臣告退……”


    几个太医面色惨白,一股脑地散去了。


    顾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空气几乎凝固住了。


    泠川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她第一次对顾时感到了恐惧。


    她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她觉得顾时变得十分陌生,就像一个人形的怪物一般。


    顾时走上前去,拔开那小药瓶的塞子,把药倒进手心,仔仔细细看着。


    第74章 第74章流产(下一章跑路)……


    忽然,他把这假死药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把地面跺得咚咚作响。


    地面每响一声,泠川便把上半身往后躲了躲,丝毫不敢喘气,更不敢抬眼去看他。


    他背对着她,眼睛深深陷入眼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捏紧了拳头,她低着头,只看见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又猛地把视线移开。


    顾时扭过头来,看了看她,又好似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马上把头扭了过去。他只觉得她的身影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


    他迈开腿,向前走着。


    起初的几步很慢很慢,像是双腿有千斤之重,可他很快就加快了步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泠川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低,竟然渐渐消失了。


    确认了那脚步声完全消失,泠川才摸着黑,哆哆嗦嗦地,慢慢走出去,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额头上全是冷汗,她这辈子都没这样脆弱过。


    她并不是猛然觉悟自己已经犯下了冒犯天威的大罪才吓得瑟瑟发抖。而是一种复杂怪异的愧疚感和罪恶感。


    这并不是一个庶民对权力的恐惧,而是妻子对丈夫的愧疚。


    这过道可真是黑,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摸着墙壁,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出去。


    走着走着,她开始疑心自己兜起了圈子,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她真的还能走得出去吗?


    到底这段路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到什么时候。


    漆黑的环境让她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在危险的环境里落单了,焦虑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刀。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知为何,她现在反倒特别想找到顾时,想告诉他一切。她并不是为了折磨他,而是想要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她想告诉他,她还爱他,这次是出于真心,她也想告诉他她现在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因为他喜欢。


    也许她对不起他,她不该故意折磨他,让他这么痛苦的……


    泠川擦了擦流下的眼泪。


    砰——


    她已经是冷汗涔涔,浸透衣衫,忽然猛然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直直向后摔去,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顾时……对不起……”


    泠川低声说道。


    她没看到那人的脸,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但仅凭撞到他的触感,她就能辨认得出那是顾时。


    她对他早已非常熟悉。


    忽然,她只感觉到一个沉甸甸的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是一阵剧烈收缩的疼痛从小腹传来。


    她觉得四肢酸软,早已没了力气,只能低声啜泣着。


    过了一阵,空气中也涌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跟我走。”


    他发现泠川躺在地上,完全不肯站起来,又一声不吭,只能压抑着愤怒把她抱在怀里。


    走出去后,顾时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粘湿,一低头,发现自己的白衣下摆,不知何时已经被血浸透,顿时膝盖一软。


    血腥味仿佛一瞬间便浓郁了百倍,他觉得自己掉进了地狱十八层的血窟。


    顾时眼前一阵发白,阵阵发晕,胃里翻江倒海。


    他用最后的意志力把泠川放在一旁的榻上,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她裙摆上腥黑的肉块。


    泠川的余光瞥见了他直直倒在地上,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只用最后的力气把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放进口中,随后就因出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醒来时,一个宫女站在她床边啜泣。


    她哭得颇为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


    “是顾时死了吗?”


    她想起自己之前看见顾时扑通一声,直直昏了过去,又见宫女哭成这样,便随口问道。


    “没有啊。”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


    “那你哭什么劲。”


    泠川皱了皱眉。


    “是您……是您……”


    她犹豫着不敢开口,吓得跪在了地上。


    是她不该哭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让泠川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万一影响了她的身子可怎么办。


    “求娘娘恕罪,是奴婢的哭泣打扰了您。”


    她吓得接连磕头,泠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虚弱地说:


    “出去吧。”


    过了一阵,女医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娘娘……您……保重好身体,不要伤心过度了……”


    她斟酌着用词。


    “顾时怎么样?还活着吗?”


    “陛下是受刺激太大,忽然晕了过去,现在已经醒了。”


    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娘娘孕期多舛,这个孩子能保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您莫要伤心过度。”


    “哦。”


    泠川只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现在只觉得解脱。


    一切的是是非非,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只是顾时让她流的血,得一丝不差地赔给她。


    “既然他醒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泠川没看她的眼睛,只是躺在床上,淡淡地说:


    “叫他来看我。”


    女医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便起身去了。


    另一个宫女拿了一碗红糖水来,泠川尽数喝了,又叫宫女给她拿了几样东西来吃,补充了□□力。


    不过片刻,顾时真的来了。


    他换了身青蓝色的衣裳,面色惨白,眼神躲闪,半跪在她的床前。


    见顾时真的来了,她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她以为他不会来的。


    毕竟顾时最常做的事就是逃避,就像蚕蛹一般,把自己裹在一个茧中,又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把自己藏在洞窟里。


    想到她会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她就觉得发怨。


    不管她和他是何等的情笃意浓,迟早都会变得无话可通。


    所以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趁着这个机会。


    他不会追上来的,泠川知道。


    就像她之前被他禁足,呕吐难受,他也不肯来看一眼,只一味的逃避一般。


    这次他也只会一味逃避。


    “顾时,我要和你分开,你别管我去哪,只跟别人说我因为伤心过度出家了便是。”


    讲这句话说出来时,她觉得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无比沉重的担子。


    “嗯。”


    顾时只点了点头。


    “你凑过来一些。”


    泠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顾时便真的把头凑过去了。


    随后,他的脖颈上血如泉涌。


    那银色的簪刀,直直地贯穿了顾时的锁骨,一阵鲜明锋利的刺痛从他的脖颈上传来,他整个上半身开始不停战栗,抽搐。


    “你欠我的血得还给我。”


    她气若游丝地说道,手却毫不留情地把银簪刀捅得更深了些。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血液不停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痛感一阵一阵从伤处传来,顾时的心底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懊悔和快意混合的感觉,他打心底里觉得泠川就应该这样对待他,贯穿他,支配他。


    泠川扶着床,紧了紧衣领,慢慢地走了下去。


    “我今日就走,先去你王府那里借住几天,身体恢复后,你就别管我去哪了。”


    她回头看了看他,顾时正半跪在地上,虚弱地将手臂倚靠在床边,他的脖颈处鲜血淋漓,双眼湿润,皮肤苍白,几乎是一种陶瓷的质感,嘴唇却微微发红,平添几分艳色。


    他正轻轻咬着下唇,浑身上下微弱地颤抖着,品味着这种痛感,头发散开了一半,黑发披在胸前。


    “这下咱们便扯平了。”


    泠川面无表情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不行,你不能走!我已经叫侍卫来了。”


    宫女直呼大事不妙,赶紧往屏风后瞥了一眼,瞬间大惊失色,摆出了拼命的架势拦住泠川。


    “让她走。”


    顾时的嘴角挂上了一种怪异的微笑,像是在品味某种蜜糖一般。


    “我……奴婢去叫太医……”


    宫女惨白着脸,提起裙子,匆匆跑了出去。


    一个侍卫进来,拔出剑,便想当场杀掉泠川,她吓得往后躲了一躲,那把剑,削掉了她半边的头发丝。


    “自刎!”


    顾时命令道。


    侍卫愣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浑身是血,头发披散下来,半跪在地上的顾时。


    “没听到吗?我叫你自刎。”


    他皱起了眉头。


    侍卫只得哆哆嗦嗦地拿起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泠川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不至于吧……”


    她皱着眉,几乎被吓得失色。


    “顾时,赶紧收回成命吧,他罪不至此。”


    “不行。”


    他紧蹙眉头,半倚在床边上。


    泠川转头看着那个侍卫,说道:


    “你快跑吧,事我帮你扛着……”


    “自刎。”


    顾时又重复了一遍命令。


    泠川回头看着他,尖叫道:


    “你疯了吧!太可怕了!这是……这根本就没有理由啊……”


    侍卫不停发抖,把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双眼死死盯着泠川,露出了一个憎恨,恐惧,敬畏混合着的表情。


    他先是刺破了自己的表皮,血流了出来,泠川开始控制不住地尖叫。


    “出去再自刎,不然你会吓到她。”


    顾时冷漠地说。


    第75章 第75章本想光明正大地走却意外……


    “自刎,你家中老小我会负责。”


    侍卫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声音颤抖着跪下谢恩。


    他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外面,跟其余赶来的侍卫交代了情况,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挥刀自刎。


    血和泪一起,哗啦啦地流了满地,他至死都没合上眼。


    泠川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她只能强撑着架势给自己壮胆,尖声道:


    “顾时,我去意已决,你别觉得来这一套就能吓住我。”


    “嗯。”


    他只点了点头。


    “你要走便走,我何曾拦你。”


    泠川说不上自己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她双腿打着摆子,竭尽全力才能不瘫坐在地上。


    “呸!你这种人让我觉得丢脸!”


    她扭过头,冲着顾时吐了口吐沫,转过头去,拖着瘫软的双腿,恨恨地走了。


    …………


    金盏打着哈欠,抱着猫,忽然见几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后山。


    “我见有几个侍卫急匆匆地进了殿,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呢?”


    金盏心中觉得闹得慌,好像又要有人打破她短暂的平静生活,给她添上许多麻烦。


    好不容易混出来了,现在月钱多,事儿又少,还颇有地位,手下管理着十几号宫女差使,时不时的还有几个宫女给她献献殷勤,这样的日子神仙看了都羡慕。


    谁要是让她不好过,她就跟谁没完。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那几个姑娘嚼着舌根。


    “我见有侍卫急匆匆地进了殿,说是要……护驾?”


    “嘘……可不敢瞎说。”


    另一个姑娘赶紧去捂她的嘴。


    金盏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高声说道:


    “她说得对,是不能瞎说话。”


    金盏心中高呼不好,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却松松散散地揣着手,维持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神情。


    她冷哼一声,走到了那个说闲话的姑娘面前:


    “说闲话者,罚月钱一个月,跟我走去认罚,其余姑娘都散了吧。”


    “金盏姑姑,饶了我吧。”


    那姑娘眼神闪躲,低声哀求道。


    “饶了你?我能饶了你,陛下会饶了你吗?管不住嘴是个什么下场?你单独跟我来!”


    她高声训斥道。


    见其余姑娘都走了,她又换上了一副和蔼的表情,微笑着问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讲清楚。”


    “我……我也知道得不全……我只看见一队侍卫匆匆进了殿,没过多久,就又脸色非常不好地出来了。”


    她吓得嘴唇发紫。


    金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次就先不罚你的月钱了,你别跟旁人说,悄悄地,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些事以后第一时间要跟我说,不要瞎传闲话,到时候传开了,大家都要一起掉脑袋。”


    小宫女连连点头。


    “谢过金盏姑姑……谢过金盏姑姑……”


    金盏不悦地皱起了眉,说道:


    “叫姐姐!”


    “谢过金盏姐姐……”


    小宫女不禁哑然失笑,又连忙用袖子掩住了嘴。


    金盏又抓着她,细细问过了具体地点,便匆匆赶去了。


    她刚赶去,就见到泠川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一朵被踩了一脚的石榴花似的,头发汗湿了,一绺一绺地搭在前额,衣裳倒是干净,明显新换过,整个人往一旁倒去,叫人扶着才堪堪从殿里走出来。


    “哎呦我的祖宗,您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赶紧去床上歇着,还逞强下地做什么?”


    金盏只动嘴不动手,只任由那个宫女搀扶着她,自己动都不动。


    “叫个轿子,抬我去琮翠殿。”


    她自知这个状态想赶路也太勉强了些,只得先去琮翠殿休息,顺便收拾些金银细软再走。


    回了琮翠殿,金盏叫两个力气大的宫女把她抬到床上去休息,泠川一躺下便不想起来了,觉得浑身松软,跟陷进床上了似的。


    自己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走得了呢……


    她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四周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觉得身上有些不适,腰杆子如蛇一般拧来拧去,翻腾了一阵,终于起身了。


    她起身,换上了一件相对不那么起眼的衣裳……还是太过于打眼,她不想被一出门就被抢,索性找了一件素裙出来,给自己套上了。


    她直接去翻梳妆柜,却发现里面的金银珠宝尽数空了,她不气反笑,真没想到顾时还有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她还以为他只会一味地当缩头乌龟呢。


    无妨,她早有准备,压箱底的私房钱还在,再说这些绫罗绸缎都是能当钱的,也更轻便,她也能拿得动。


    她气定神闲地找了把剪刀下来,把衣服上缝了宝石的值钱部分都剪了,又把金线绣的绸缎全都拿到火底下去烧,尽数烧完,留下一团一团杂乱的金线,她又把这些金线通通拿走。


    顾时的钱不拿白不拿,她出走是思虑已久的务实举措,又不是故意要和顾时怄气。


    她点了点,银票一共柒佰两,金线约摸着也有八两,宝石具体值多少钱她不清楚,到时候给秦思昭去算,就算她孤身一个人,这些银两节省些,也够她过一辈子的了。


    琮翠殿到宫门,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她只能顶着太阳,边走边歇,磨磨蹭蹭地走着。


    这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宫人,她心中也不觉得奇怪。


    “泠川姑娘。”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她一回头,发现是金盏。


    “泠川姑娘……我本来是不该来找您的,只是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觉得说不过去。”


    金盏焦躁地揉了揉自己不太规整的头发,她也不知道这事自己究竟该不该管。


    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泠川因为孩子没了便跟顾时闹起了和离,又一气之下捅了顾时一刀,更别提之前还有第三者插足,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二人便赌气闹起了分手。


    可是夫妻吵架本身就是个没谱的事,都说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包青天再世,要给他们二人判个是非也得愁白了一张黑脸,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复合,泠川要是真有个好歹,她也难以交代,指不定到时候顾时又开始发疯。


    她寻思,劝和不劝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还是得先劝劝和。


    “您当真执意要走吗?陛下无非就是赌气,使这些小手段都是为了拦着您,叫您别走,您去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


    “没关系,慢慢走也是能走出去的,我藏了些银两应急,不碍事的。”


    她低声说道。


    金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也罢,我替您疏通了关系,给您找了几个人抬轿子,一路抬到能包车的地方,您注意安全。”


    她领着泠川走到了暗处。


    “这里有一条小道,是宫人们常走的,宫女们常从这里出去买些吃的喝的,您从这儿悄悄走了就是,不远处就有马车和人力车夫,大额的银钱别掏出来,省着些用。”


    “谢谢你金盏,这些年麻烦你了。”


    她带着些许怀念看了她一眼。


    “哎,算了!别给我来这一套!你这些年里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谢谢您嘞!”


    金盏连连摆手,目送着她远去,暗中叹了口气,总算把这个祖宗送走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是什么结局,她觉得这事还没完。


    她向前走着,忽然闻到一股糊味,赶紧走上前看了看,竟然是琮翠殿起火了,半边都着了起来,还剩下半边是好的。


    琮翠殿的一半变成了干焦的窟窿,另一半依旧富丽堂皇,天空乌云密布,此景异常诡异,犹如常年闹鬼的地方一般。


    她瞪大了双眼,赶紧捂住了嘴,不敢惊叫出声。


    不行……她不能继续掺和宫里的事了,她得赶紧辞职回家,好在她请的人都是她疏通了关系临时混进来的,这样也没什么牵扯。


    本身今日她在宫中逗留就已经是违抗了圣旨,更别提私自请人把泠川放走。


    琮翠殿本身和其他宫殿挨得就远,天空又乌云密布,很快就会下雨,火势不会失控。


    与其解释是自己放走了泠川,还不如让顾时以为她烧死在里面了呢,这样至少她自己不担责。


    她决定马上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顾时回过神来之前就提出出宫回家,她相信顾时现在也不想看见她。


    她往地上呸了一口,又低声骂了几句,踩了几脚,这个狗皇帝,躲到行宫去当缩头王八,真是活该被戴绿帽子,呸呸呸,真晦气。


    金盏回头瞥了一眼火势更旺的琮翠殿,低笑一声,老娘不伺候啦!


    ……


    泠川顺利地到了闹市,她随身带了些铜板,买了碗便宜管饱的面条,匆匆吃了,感觉浑身又有了力气。


    她不知秦思昭现在在哪里,但心情却十分雀跃。


    之前他东走西窜,四处打听地去找她,现在轮到她像他一样,慢慢地去找他了。


    找人也不能当个无头苍蝇嗡嗡乱撞,她决定先找个酒家住下,顺便再打听打听,能化验假死药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76章 第76章顾时以为泠川死了


    金盏急匆匆地去了行宫,她寻思顾时现在肯定没心情处理她辞职的事,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伺候泠川最久,顾时肯定不想看见她。


    她只跟内务府通报了要出宫,把文书材料弄齐,又吩咐好了剩下的事,便匆匆卷铺盖走人。


    顾时越来越焦躁,他不知泠川是已经想办法离开了,还是说她在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去。


    如今已经快到晚上了,他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焦躁的情绪,与其说是想要见到她,倒不如说是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一颗心悬到天上去,落不下来,实在是越来越让他感到折磨。


    “回宫。”


    他随手把东西砸到了地上。


    “陛下,现在已经晚了,要不您明日再回吧。”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说。


    “无妨,你们不用跟着我折腾,我先带几个宫女侍卫回去便是了,金盏在哪?”


    “陛下,金盏姑姑刚刚提交了辞呈,说是年岁大了,想回家嫁人了。”


    “那便叫几个琮翠殿里当差的宫女,一起回去。”


    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泠川拖着那样的身子,能跑到哪去。


    他锁骨上的伤口经过了太医的处理,如今已经肿胀了起来,稍微动一动就会产生一阵尖锐的剧痛,就连待着不动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钝痛,连带着右边的手臂也发麻,抬不起来。


    他觉得泠川的伤不会比他的更轻。


    舟车劳顿,每马车颠一下,他的伤口就如同又被撕扯开了一般刺痛。


    轿子抬进了宫,顾时却只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他在什么别的地方闻见过。


    他闻见这气味是在六年前,他一时兴起,进了一个小酒家,没想到却意外失火。


    当时,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然后,他就认识了泠川。


    父母都被烧死,孤零零的一个可怜小女孩。


    然后他就爱上了她。


    琮翠殿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灰烬,地面上散布着众多的火星,像洒满了金砂。


    “这是怎么回事?”


    顾时的语气平静到异于此况,并不是因为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切,而是因为他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处理此事。


    “陛下,恐怕是走水了。”


    几个在一旁行走的侍卫纷纷跪下。


    “大概多久之前走的水?”


    他焦虑过度,揉了揉自己锁骨上的伤口,剧烈的刺痛传了上来,他整个上半身一颤,差点栽了下去。


    几个侍卫举起火把,上前探查。


    “陛下,这火烧了太久,恐怕无法辨认里面是否有……是否有残骸了。”


    “陛下,毕竟她是那样的身体情况,恐怕连下床都难,更别提从大火中跑出去了,请您节哀。”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哭了。


    地面很烫,她的膝盖烫出了火泡,却不敢站起来。


    节哀……节哀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人叫他节哀呢?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来这里是为了找谁?


    只有锁骨下方的痛觉那样真真切切,整个骨头下方完全被她用一把簪刀贯穿,可真是伤得不轻。


    她是谁?


    顾时从袖笼里掏出那簪刀,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散发出犹如月光一般莹亮的光芒。


    锁骨上的刺痛蔓延到了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绞痛不堪。


    顾时直直地昏倒在了轿子上。


    几个侍卫赶紧把他抬到最近的宫殿里去歇下,剩下的侍卫面面相觑。


    一个侍卫用旁人都听不懂的家乡土话说道:


    “这皇帝老儿的婆娘是不是在这里?她是跑了还是咋滴?”


    另一个侍卫冷哼了一声:


    “一个半死不活的娘们,横竖还能跑到哪去,早就已经烧得灰都不剩了呗!为了那个婆娘,连咱们这些尽忠的死士他都杀!我看也用不着去找,直接从乱葬岗找具女尸,烧上一个晚上再丢进去,保证他看不出来。”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什么?我看就得好好治一治他。那个婆娘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若是死不见尸,指不定那皇帝老儿还要怎么折腾咱们,找具女尸来烧成焦炭,直接一了百了,岂不是好?”


    顾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几个琮翠殿值班的宫女跪了一地,脸上皆挂着泪珠。


    “请陛下节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尸身呢?”


    “侍卫已经找到了。”


    宫女抹了抹泪。


    顾时呕出一口血来,他用帕子捂住,血液瞬间把帕子全部浸透,他只能把手帕甩到一边,趴着干呕。


    他不禁想着,陶金荣来世间一趟,留下了什么?他们相识一场,她又留给了他什么?


    一个没能诞下的孩子,一个贯穿了他锁骨,日夜疼痛的伤口,一把银质簪刀。


    这簪刀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现在躺在他的袖笼里。


    伤口会愈合,但依然会留疤。


    他双眼放空,几乎已经流不出泪来,只觉得好像卸下了很沉很沉的担子,又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自己从今以后要为了谁而活着。


    他看着手里那支银簪,心想,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简直就像大梦一场。


    她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都一把火烧绝了。


    闭上眼睛,他自幼长大的琮翠殿已经烧成灰烬,那金砂似的火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死法,简直就像她希望在遇到他之前,就和父母一起死在火灾里一般。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一定不想和他葬在一起。


    “送她的遗体回故乡吧……好生下葬便是。”


    他想抹一抹泪,反倒把手上的血抹了满脸。


    “是。”


    两个宫女只能退下。


    趁现在没什么人,宫女阿兰悄悄从小道溜了出去,买些吃的喝的。


    她刚才哭不过是做做样子,谁会真情实感。


    “啊,阿兰,你怎么在这里?”


    “金盏姐姐。”


    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了金盏。


    “金盏姐姐,还好你走得快,娘娘烧死在里面了哩,侍卫都找到尸首了。”


    金*盏大惊失色,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赶紧捂住了嘴。


    确实,还好她跑得快。


    “那……那陛下不得……他一个人可怎么办……”


    阿兰长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地不得罪人呗。”


    金盏的嘴唇忍不住地哆嗦,泠川根本就没死啊,侍卫是从哪找了一具烧焦的女尸来假冒泠川的,那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若是事情暴露,难以想象那几个侍卫的下场到底是有多惨烈。


    “阿兰,你别在外面逗留,赶紧回去吧。”


    她劝阿兰回去后,便往回走,一路走到了一个客栈。


    她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泠川就站在里面,穿着一身素衣,不加妆点地看着她,她的面颊倒是红润了许多。


    “姑娘,给我看看,你是人还是鬼?”


    她伸出手去掐她的脸,泠川没反应过来,平白无故被她在脸上拧了一下。


    “金盏,你这是干什么?”


    “他以为你死了。”


    金盏苍白着脸说道。


    泠川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金盏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了。


    “真的,侍卫在琮翠殿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指不定是侍卫从哪拉来的。”


    金盏严肃着一张脸说道:


    “你觉得他会不会去寻死?会不会把整个宫里杀得血流成河?”


    泠川捂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坐了下去。


    “那你要去告诉他我还活着吗?若是知情不报,算不算欺君?”


    金盏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早就料到后续的麻烦事,已经麻溜的递交辞呈,准备回家了。”


    “你不是最怕家里人催你结婚吗?”


    金盏咬了咬牙,说道:


    “所以我才不回呢,在这边自己做点小生意算了。”


    泠川犹豫了一阵,说道:


    “我还是不回去找他了,他难过也就这么一阵。”


    金盏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我也只能劝你劝到这儿了,这一带出来走动的宫女很多,您要是不想被找到,最好离这一带远一点儿。”


    “金盏,你知道什么地方能化验药吗?”


    “知道,青剂堂。怎么,你要过去找你那个小情夫?”


    泠川生气了,拧着眉毛,冷着脸道:


    “以后就不是情夫了。”


    金盏哑然失笑,又觉得一阵一阵心虚,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考虑,她得赶紧先回老家躲一躲,避一避风头。


    泠川决定出门都戴上帷帽,这样就能避免被这一带来来往往的宫人给认出来。


    她心想,就算顾时以为她死了又能怎样,反正她都已经跟他说清楚自己要走了,一走了之便是,没有和他报平安的义务,至于他要怎么在宫中折腾,那更是不关她的事。


    总不能有她在的时候,顾时杀人就怪她,没她在的时候,又怪她不在吧。


    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她自觉身体已好了大半,秦思昭的药果然还是有效。


    她思来想去,一直坐立不安,索性直接把帷帽戴在了头上,若是一个人待在这儿,只会一味的胡思乱想,她还不如行动起来,现在就出发去青剂堂。


    第77章 第77章去找秦思昭啦


    青剂堂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陶金荣身体疲惫,中间在客栈休息了一日,前前后后折腾了六日才找到。


    舟车劳顿,她也未免觉得疲累,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这点辛苦和秦思昭这些年来的辛苦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身体就又觉得来了力气。


    本就亏损了身子,又连着几天连轴折腾,她的面容不免有些憔悴,只是她现在一心只想赶快找到秦思昭,也顾不上自己的容貌了。


    青剂堂内,一个药童正倚在药柜旁边打着哈欠,猛然见到一纤细女子款款走来,摘下蒙着一层轻薄白纱的帷帽,轻声问道:


    “小兄弟好,请问秦思昭在吗?”


    “你找他?”


    药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怎么了?我就找秦思昭,不行吗?”


    她皱着眉毛问道。


    “麻烦您告诉他,陶金荣来找他了。”


    “你确定真的要见他吗?”


    药童用手抹了下鼻子,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当然确定。”


    药童眼神躲闪,身子摇摇晃晃地说道:


    “他倒是在这儿,只是我做不了主,我得先去问乌头师父。”


    听到秦思昭确实在这儿,陶金荣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所幸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他。


    只过了一小会儿,一个不阴不阳,体态臃肿的中年人,高高扬起下巴,挺着将军肚,迈着四方的步子走了出来,他双眼鼓起,好似一只大□□。


    “就是你要找秦思昭?”


    乌头师父吹胡子瞪眼,他今日倒要来好好会一会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狱十八层里窜出来的狐狸精修炼了媚术,勾得他最看好的徒儿如痴似醉,性命不顾。


    她勾引一个男人不算完,竟然还要同时勾引两个!简直如狼似虎,奸精似鬼!


    他先是翻了个白眼,又用从鼻孔里发出的嗤呼声表达了一通轻蔑,无欲则刚,他一个早就去势了的阉人,她再怎么狐媚都没用,他不吃她这一套!


    乌头师父瞪圆了眼睛,气冲冲地瞪了过去,只需一眼,顿时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一下泄了气。


    他的下巴不像方前那样高高扬起了,将军肚缩了回去,眼睛也不再跟只癞蛤蟆似的瞪着。


    这女子面色苍白,一身素衣,唇上没有半点胭脂,看着有些憔悴,但确实十分惹人怜,他一个阉人看了都觉得像朵百合花似的,那小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倒也怪不得他。


    原本他还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奋不顾身的事过于匪夷所思,世间哪有这样离谱的事,秦思昭那小子指定是瞒了他什么,可如今他这么一看,倒觉得是人之常情。


    “罢了,你要来看便看吧,只是别嫌弃他就成。”


    陶金荣觉得这老头颇为莫名其妙,她能嫌弃他什么呢,可被他冷不丁这么一说,她的心中却越来越慌。


    他冷笑一声,带着她进了暗室,阴恻恻地在她的背后说道:


    “很可怕吧,都是为了你他才会变成这样,他为了给你的事善后,现在已经沦为被我试药的药人了,他现在体内有好几种不同的毒素,已经时日无多,你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非得来祸害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做什么?简直造孽。”


    陶金荣借着火光,睁大了眼,秦思昭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疤痕和疮,污血满臂,样子十分可怖。


    “荣儿……你来了……”


    他想把手臂藏到背后去,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又赶紧背过身去,用盐水把伤口清洗干净,用绷带缠满了双臂。


    看着秦思昭背过身去的样子,陶金荣几乎眼泪要掉了下来,她咬紧牙,用手背在脸上猛地一抹,扭过头去,双手叉着腰,双眼圆瞪,拉开了架势就官话里混杂着土话开骂。


    “你个不男不女的狗篮子东西!什么叫我害得他,明明是你给他下了毒!你只要不给他下毒,他不就没事了吗?反倒往我身上赖!”


    她气不过,想扬起手连着抽他几个耳光,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你要负责!限你三天之内把我男人治好,否则我撕了你这张老脸!”


    乌头师父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牙尖嘴利的小娘们!秦思昭,赶紧把她赶走,只要你把她赶走,我就收你为亲传弟子,师父保证把你治好。”


    “呸!你没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东西,非要棒打鸳鸯做什么?我当他的老婆碍得着你的事吗?他有了老婆就不能继续当你的弟子吗?难道你就是看不得年轻男女好到一起去?原来你是个不男不女的老太监?自己不能人道,所以看见别人好在一起就眼绿?”


    “你……你……你……”


    她语速快,又着急,骂架底气十足,乌头师父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真想给她弄点毒药,毒死算了,让这个十八层地狱里偷溜出来的狐狸精回地狱去。


    秦思昭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荣儿,别揭人家的短,怎么专门往师父的痛处戳?”


    陶金荣一怔:


    “他还真是个太监啊。”


    秦思昭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了话题,说道:


    “我没什么事,只是中了毒,这解药不能见光,所以才在暗室里试药,是药三分毒,这药的副作用也大,所以才会弄得手臂上都是伤疤,有些难看,吓着你没有?”


    “怎么会?我单纯就是生气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她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脸上,皱着眉问: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


    秦思昭苦笑,一言不发,她拧着眉毛追问道:


    “是这个老东西给你下的毒?”


    他看了气急败坏的乌头师父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不是,是我自己意外中毒了。”


    陶金荣一下闹了个大红脸,神情尴尬:


    “啊,那竟然是我错怪你师父啦。”


    她连忙甜着嗓子,转身向师父连连鞠躬道歉,软乎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情真意切地恳求乌头师父治好秦思昭,并收他做亲传弟子。


    乌头师父受着也不是,不受着也不是,被她弄得坐立不安,像被大风猛地吹起来,一个劲扑棱翅膀却飞不起来的家禽。


    他吹胡子瞪眼,不停踱步,时不时白秦思昭一眼。


    秦思昭哑然失笑。


    “荣儿,咱们先进来说吧。”


    他的房间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是又小又逼仄,把门一关,简直显得有些拥挤,这屋子里简直像站不下两个人似的。


    门刚一关,发出砰的一声,陶金荣就梗着脖子,急匆匆地说道:


    “孩子掉了,我跟顾时也不过了!我跟他已经把所有事都摊开讲过,他也同意了。你别担心,他就是个没种的东西,现在正当缩头乌龟呢,根本管不上咱们两个的事。”


    秦思昭见她面色憔悴,便轻声说道:


    “来把脉。”


    陶金荣乖乖地伸出了手。


    “气血太亏了,需要好好调养才行,这里药材齐全,我去给你收拾个房间,你先住上一阵子吧。”


    她抓着他的手腕子问:


    “我跟你一起住不行吗?”


    秦思昭哑然失笑:


    “荣儿,你当真吗,我可能真的要时日无多。”


    她一下脸色惨白。


    “阿昭,你别吓我。”


    他笑了笑,低头说道:


    “可能还剩下一年的寿命吧。”


    秦思昭忽然觉得胸口一热,是陶金荣毫无保留地扑到了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


    “阿昭,你等着,我会去求乌头师父给你治好的。”


    “积重难返,恐怕没救了。”


    她抬起头,双眼红通通,湿漾漾地看着他说道: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好不容易才脱身得彻彻底底来找你,你不许死,你要是死了就是对不起我。”


    秦思昭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紧紧地回抱了她。


    “嗯,都依着你。”


    这几日,秦思昭不仅要自己挨个试解药,抽出空来,还给陶金荣每日把脉来调养身体,她的身体倒是好得飞快,每日健步如飞地杀到乌头师父那里,先吊一吊嗓子,随后又摆出村子里哭丧的架势,大张旗鼓地求他救秦思昭。


    现在整个青剂堂都知道秦思昭的老婆找上门来,死缠烂打地问乌头师父要说法呢,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看了就要头疼。


    “秦思昭看着挺斯文一个人,怎么找了个那样的婆娘,死缠烂打的,看着可真是凶。”


    一个弟子抱怨道。


    另一个弟子说:


    “不过他那个媳妇长得可真是好看,跟朵花似的,我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要是有个这样的女人还能豁出脸面去给我撑腰,我这辈子都值了,他这媳妇讨得值。”


    “怎么,你要撬墙角?”


    “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好看,我满脸麻子不说,还没秦思昭聪明勤快,她哪能看得上我?”


    “哈哈,你小子,还真看上别人家的媳妇啦!”


    两个弟子你打我两下,我还你两拳,推推搡搡地玩闹在了一起。


    被陶金荣这个疯婆娘数日纠缠,乌头师父终于烦不胜烦,对她挥挥手,说道……


    第78章 第78章顾时彻底疯了


    “行了……行了,摊上你我得认倒霉……解药给你,不过我也不知道这解药能不能治本,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得嘱托你几句,吃了这药后不能……”


    陶金荣赶紧接过这解药,换上一副大大的笑脸,乐开了一朵花,恨不能对乌头师父千恩万谢。


    她赶紧跑着把这解药带给了秦思昭,又把乌头师父的嘱托一个字不拉地转告给了他。


    秦思昭听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直接把解药吃了下去。


    “荣儿,可以陪我去给我娘扫墓吗?我有事得告诉你。”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在抗拒着什么一般。


    “当然可以。”


    陶金荣对秦思昭的秘密尚且一无所知,只懵懵懂懂地应下来了。


    …………


    顾时的伤口结了一个厚厚的血痂,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医生的治疗,故意拖延这伤口转好的进度,希望它在他的锁骨上痛得长长久久。


    可即使如此,这伤口依然是快要好了,血肉又重新长在了一起。


    他想平心静气地站在靶场对面,拉开弓,命中靶心,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就在拉弓搭箭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右侧的手臂抬不起来了,也使不上什么力气,稍微一用力,整条胳膊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般。


    准头歪了,箭几乎没法成功从弓弦上发射出去,只飞了半道,就软软地歪在了地上。


    他去问了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真的病了,还是一时失手。


    太医告诉他,他的手臂很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他却没什么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知道太医说的是真话,他会对他说真话,是因为他过去总是太过宽仁,从不由着自己的喜好,毫无缘故地杀人罚人。


    事到如今,这样的真话,真是要听一句少一句了。


    “泠川……”


    他睡眠时翻了个身,手臂落在空落落的枕头上,一下子又惊醒了。


    泠川能对他做的最坏的事,不过是假装自己去死,让他活在失去她的折磨里,自己独自享受人生,把他丢下,让他从此再无一天快活日子。


    可她现在真的死了。


    他以为自己会悲痛不已,哭天喊地,但实际上并没有。


    他双眼干涩,一滴泪也没落下来,他对此已经感到麻木了,就像一个人从此失去了五感,只是按照之前设定好的一套程序,如同傀儡一般地活着。


    从前他颇为心慈手软,顾虑太多,如今也没了。


    所有让他觉得麻烦,不快的人,他都利索地杀了。


    他之前晕血,可是他现在却能平静地看着杀头时,血像一把剑出鞘一般,从脖子的切面中喷射而出。


    他看着这一切,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恶心,血就只是血,杀头就只是杀头,腥气就只是腥气。


    他已经失去了把这些外部信息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二次加工的能力。


    可是回忆却频繁从脑子里跑出来折磨他,那日泠川裙下的血液又那样的鲜红,她的血像是能孕育黑白无常,一边一个小鬼站在她的血上嘻嘻笑着,对着他拉开一扇通往地府的门。


    不管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不可能比回忆更加生动了。


    他像是高高地飘到了天上,看着自己的身体呆滞木讷地活动着。


    从此一切喜怒哀乐,皆与他无关。


    如今大臣们人人自危,有人开始想起了歪主意。


    三日后,一位外貌与泠川六分相似的美人,被人以宫女的名义塞到了宫中。


    按照计划,她只需要在御花园唱歌。


    她尚且不知那官老爷叫她唱歌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她娘亲病的严重,自己来这里唱一首歌,她娘就能拿到五百两银子去治病,所以她便唱了。


    每日她都准时吊好了嗓子来唱,她生怕一日唱得不好,官大人就又翻了脸,收回成名,那银两就不翼而飞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位男子,他穿着一袭白衣,只叫她站在这里别动,她见那人似乎是个大人物,便乖乖等着。


    结果等来的却是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


    他提起剑来,眼里带着复杂的恨意,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她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用最后一丝气息说:


    “娘……”


    吐出这一个字后,她便双眼翻白,倒在血泊里,彻底咽气了。


    那张和泠川有着六分像的侧脸倒在血泊里,血腥气一下窜进了顾时的鼻腔,他手臂一软,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的胳膊又酸又麻,几乎抬不起来,伤口处感受到了一阵发射似的疼痛,马上蔓延全身。


    他都干了些什么!那个女孩年纪不大,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像条小狗似的留在原地等他,等来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剑。


    他竟然提着长剑,亲手杀了一个几乎全然无辜的小女孩!


    如果是泠川看见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该有多对他失望!


    那女孩死不瞑目,她睁着眼,苛责地看着他,就像他犯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大罪似的,他觉得她长了一双和泠川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转过身去,忽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好在泠川已经不在了。


    她在的时候,他不过是被她的那两下子给忽悠了,控制了,为了讨她喜欢才学着一味当个好人,最后的结局就是他总是对所有人都过度宽容,纵容得太过,以至于人人都觉得他好说话似的。


    现在她已经不在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变成了一个昏庸的暴君而对他感到失望,他们应该感到恐惧。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的尸体,流了很多血,他却不再感到恐惧。


    从此只有别人怕他的份了。


    这一切也怪不得泠川,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是她自己太过强势,强行把他弄成了一个温和软弱的人。


    想起泠川,他嫌弃地抿了抿嘴,他现在觉得自己一丁点都不喜欢泠川,是她让他变得软弱了,她要是早点死就好了。


    她掉到水里溺死,流产出血过多而死,还是跑到他屋子里,穿着一袭红衣上吊死都可以,就是别拖到这个时候。


    如果能重来一世,他一定会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把她弄死,就像他砍死了刚才那个小姑娘一样。


    就算她现在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一点都不会喜欢她,他肯定不会扑上去抱她,吻她,他只会直接叫她滚开,叫她离他远一点儿。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子夜里独自踱步到琮翠殿的原址去。


    今夜连月亮都无,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呼啸而过,是个闹鬼的好日子。


    被活活烧死在宫里的女人,化作的厉鬼一定很凶,今夜,他就在这里等着她来。


    “陶金荣!我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不得安息!”


    “你活着的时候不是一天到晚的都挺嚣张的吗?怎么死了就变得这般窝囊了?连一个托梦都没有!出来作祟也不敢?你看看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跟畜生有什么区别?你都不来管我吗?你怎么不替老天爷来收我呢!”


    他把那把沾了无辜者之血的剑丢在地上。


    风平静了下来,拨云见月,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散发着静谧的美。


    夜色优美,无事发生。


    顾时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被取乐的戏子一般,颜面扫地。


    次日,他便召见了一位道士。


    “我的妻子她烧死在了琮翠殿中。”


    他把泠川的死亡日期和生辰八字尽数给了这道士。


    “陛下是想要续弦,怕惊动她的魂魄么?”


    “怎么?只要我续弦,就能惊动她的魂魄?她的魂魄就能回来找我是吗?”


    顾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是,是可能会业力深重,导致您和续弦的后代受影响。”


    这道士摆摆手说道。


    “咦,我看这八字……有点古怪,这命主姻缘倒是很不错啊,幸福美满。”


    这道士低头嘟囔着,


    “不对啊,这明明是妻大夫随,丈夫入赘的命啊,只是婚前有点烂桃花,现在也已经换大运了。”


    “陛下,这当真是您妻子的生辰八字吗?是不是弄错了?这不像是皇后的命。”


    他越看越觉得古怪,这姑娘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呢,而且马上就要和正缘结婚了,她这命格的出身不算太高,但颇受父母照拂宠爱,只是婚前有桃花劫,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皇后呢?


    他一抬头,顾时的脸阴沉得可怕,双眼满布红血丝。


    “我是皇上,她是我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后的命,你是在质疑我的皇位吗?”


    这一顶硕大的帽子扣在了道士的头上,他赶紧跪下直呼万岁饶命。


    他一边打自己的耳光一边说:


    “小的学艺不精!小的学艺不精!绝无质疑陛下之意,小的不敢!脏了陛下的耳朵!该打!该打!”


    “是你自己学艺不精罢了,如果你没办法让她给我托梦,那你也没用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草民实在是……”


    他连连磕头,神色一变,急忙说道……


    第79章 第79章双向奔赴


    他想急匆匆告诉他这姑娘还活着,可转念一想,他一定不能直接把话说死,万一这八字就是弄错了,陛下要找的女人已经死了,岂不是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最近他越发的喜怒无常了,一个不满意就会大开杀戒,不似从前那般宽仁。


    道士跪在地上,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陛下,这人生死之事,即使是道士也难以预测,若这真是您妻子的命格……也许有缘还能再相会呢。”


    他皱着眉,掐着指头,把这生辰八字又重新测算了一遍,明明就是个夫妻和睦,妻大夫随,婚前沾烂桃花的命格,和皇后这两个字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南辕北辙,这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命呢。


    他索性砰砰地磕头,磕完头,便故弄玄虚地说道:


    “陛下,这天机不可道破,您若是想在梦中见到她,只要……只要在卧室点燃这熏香便可以了。”


    他双手高高举起,呈上了一个乌木小盒,盖子打开,里面是气味十分怪异的香料。


    他若是想做梦,那他就让他做,这并没有什么难的,道士最不缺这种手段。


    这香料并不具备什么和鬼神沟通的能力,只是可以让人做复杂的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做的梦够多,梦中出现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无用,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顾时冷冷地说道,他眼眶深陷下去,平添了几分阴鸷暴戾。


    这两天他杀的人比他人生中前二十二年加起来都多,横竖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底线的畜生,那便一错再错下去吧。


    罪恶就像滚雪球,一旦把道德的闸放开,罪孽在下坡路上滚起来,只会不断与自身相乘,膨胀得飞快,一小会儿就翻了数倍。


    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他变成了这样,她会不会回来抽他一个耳光?


    他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道士的那句“有缘还能相会”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丁点泠川还活着的可能?


    这样的想法刚从心里萌发一点,就被他死死按下去了。


    他已经承担不起再一次的希望和失望,倒不如就当她死了吧……如果他还能见到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她,彻底杜绝她继续伤害他的可能。


    到了子夜时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头脑却空空如也,谈不上有什么感觉。


    他从床上爬下去,手握着蜡烛,亲手点上那熏香,将香炉的盖子重新改好,躺回床上。


    闻着这个气味,他无端觉得床铺都变得舒服了许多,便能够沉沉入睡了。


    不知怎的,在梦中,他竟然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小孩子。


    日头正盛,琮翠殿屋顶的琉璃瓦闪烁着美丽的光,他正琮翠殿里快活地跑来跑去。


    “真羡慕你还能无忧无虑,多好,不像本宫,每日都要为各种闲杂琐事愁白了头发。”


    他的母妃站在他的身后,用嫉妒的眼神看着他,阴恻恻地说道。


    他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尽是无助。


    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人为制造的愧疚感,他羞愧地低下头去,觉得自己的快乐是背叛了母亲。


    他很想告诉她,他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只是小孩子更能尽兴地玩耍。只要他稍微停下来,那各种复杂的情绪和忧愁便会一下子淹没他,所以他只能不断不断不断地玩耍。


    尽情地玩吧……


    他转身逃离了琮翠殿,一边大笑,一边疯跑,不理会他的母妃是如何对着他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的失望。


    跑着跑着,他撞上了一个人。


    他一抬头,看见了泠川的侧脸。


    “你是人还是鬼?”


    他想杀掉泠川,却发现自己还是个孩子,够不着高高挂在树上的那把长剑。


    她没有说话,只像戏班子里的女鬼一般,扭过头来,静默地看着他。


    “滚开,不要这样居高临下地看我!”


    顾时气急败坏地骂道,可他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是个孩子的嗓音。


    她的双眼眨了一眨,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泠川消失不见。


    他仰起头,是天空上下起了绵密的血雨。


    铁锈味冲入鼻腔,顾时开始觉得恶心,不断干呕,忽然,他惊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那把见过血的长剑,他的胸腔不停上下起伏,大喘着粗气。


    他想,这铁锈味一定是这把诡谲的长剑上的。


    他气冲冲的站起身,垫着手帕去拿那把长剑,他拿着那长剑走出了门,随手把它塞到了一个侍卫的手里。


    “赐给你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它。”


    天色刚蒙蒙亮,他忍不住觉得恶心,他觉得天空上真的会下一场血雨,就像在噩梦里那样。


    顾时踉踉跄跄地拖着半边抬不起来的胳膊,躺回了床上,他现在异常反感复杂华丽的礼服挂在身上的感觉,于是便把一切衣物都简化了。


    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不反感的,他现在厌烦一切,所有东西看着都没什么意思,相比之下,手臂的轻微残疾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还要活着呢?他不禁扪心自问。


    若是泠川一死,他马上就跟着去了,那岂不是显得他很丢人现眼,再说他也没爱她爱到那个地步。


    拖着吧,现在他就想把自己这条命尽可能地拖着。


    拖个一年半载的,等别人都忘了他有过妻子这件事之后,他再去寻死,这样还能证明他没有那么爱她。


    他一定不爱泠川,毕竟他看到长得和泠川有几分相似,但又不是她的女孩时,心里是那样的反感,就像看到一只野鬼蹿进了泠川的体内,操纵着她的尸身缓缓站起来一般瘆人。


    他几乎没什么思考过程,就直接把那个女孩杀了,动手之后他才因杀了完全无辜的人而感到愧疚。


    反正他就是没有那么的爱泠川,毕竟她除了无尽的疼痛和手臂的轻微残疾之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哦对,还有一根不值钱的破烂簪子,他现在已经把她和痛苦完全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焦虑地用力摸了摸自己锁骨上泠川留下的伤口,意外地发现竟然没那么痛了,他瞬间陷入了恐慌。


    老天爷要把她为数不多留给他的遗物都剥夺吗?


    他不能失去这种唯一的联系,即使这是货真价实的疼痛。


    顾时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感从舌头上传来,让他维持了基本的理智和清醒,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于是他悄悄叫人在他的舌头上穿了孔,戴了一个隐秘的银质舌钉,像个枷锁一样横在他的舌尖上。


    每当他想起泠川时,就在最为敏感的口腔内侧将舌钉悄悄挪动一下,疼痛直直钻心,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痛快。


    他和泠川在一起时就是这种感觉,很疼,并且除了他之外,没人会知道这种疼痛,但这种感觉也很让人成瘾。


    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轻轻咬了一口舌钉,疼痛猛地袭来,他却能甜甜地睡去了,好像泠川还伴在他的身边一样。


    …………


    陶金荣和秦思昭一起坐着马车,辗转回了家乡。


    有了解药之后,秦思昭的身子好转了许多,皮肤也变得莹润而有了光泽,双眼也重新有了神采。


    他长了一双带卧蚕桃花眼,总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几日他们住客栈时,虽然是住在了一个房间里,但却是两张床。


    陶金荣*对此倒是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她没必要把自己的经历视为忌讳,一味地闭口不谈,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经历而对他有什么过度的迎合和付出。


    毕竟她也自认非常勇敢,自己做到和顾时撕破脸,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了。


    这并不丢脸,反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毕竟顾时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能驯服她,她依旧是个有尊严的人,并且完完整整地把自己从一段畸形的关系里救了出来,没有变成一个奴隶。


    秦思昭对她付出了很多,他很好,她心中非常感谢,但却不会因此而感到自卑,毕竟她也很勇敢地和他双向奔赴了,完全可以配得上他。


    她现在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光明磊落,没什么可不光彩的。


    不管是什么,她都已经挺过来了,她大可以挺起胸膛,非常骄傲地告诉别人,她再也不是那个被折磨得精神崩溃,动辄就要寻死觅活的小女孩了,现在什么都打不倒她,她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想起过去的种种,陶金荣不禁有些感慨。


    她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依然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


    如今看来,她和顾时的种种情感纠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婚前怀孕,对于她漫长的人生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她未来的路还会很长很长。


    如今她和秦思昭躺在一间房里,但是两张床。


    他中衣穿得挺严实,她瞥了他两眼,嘴角带上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用气声悄悄地说道:


    “秦思昭,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


    第80章 第80章晋江正版


    秦思昭刚要睡着,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一只不安分的手扒拉来扒拉去。


    只有一个人能这样对他。


    “怎么了,荣儿?”


    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咱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啊?”


    “应该还有两天,舟车劳顿,你想休息一天么?”


    秦思昭转过身来看着她,睁大了眼睛。


    他正因朦胧的睡意而感到有些迷糊,眼睛里飘飘忽忽,像含着一层水似的,眼白微微发红。


    陶金荣翻了个身,躺在床的最边缘处,只想尽全力靠他近一些。


    她扬起瘦削的下巴,用手肘在床的边缘撑着脸,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这种眼神几乎有些侵略性。


    她忽然开口说道:


    “说实话,简直有点认不出你,原先我总觉得你像个跟屁虫似的,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说完了,她一点一点地涨红了脸,低下头去,眼神躲躲闪闪,莫名其妙地觉得尴尬。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好几年才能见一次面的年长亲戚似的,憋来憋去,只能说出一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纯粹就是没话找话。


    她越想越觉得丢人,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平躺下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陶金荣转过身去,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管我了,睡了睡了。”


    忽然,她蒙在脸上的被子被掀了起来,她错愕地仰起头,直接和一双睫毛微微湿润的桃花眼四目相对了。


    秦思昭就站在她床铺的侧面,嘴角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伸手去抚着她的下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脸颊都变得温热了起来,并且越来越热。


    陶金荣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支配了一般,他一只手抚摸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撑在床上,她用余光瞥见了他手臂上绷起的青筋。


    他吻了她。


    说实话这个吻全是感情,毫无技巧,因体重的惯性,他的牙齿撞了上来。


    可陶金荣却莫名其妙的从他的生疏里体会到了一种心理上的愉悦,就像在早夏里悄悄偷吃了一颗酸涩但汁水充沛的果子,或者满怀激动地摘了一朵不小心伸出栏外的花。


    她想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想和他一起回到那个她记忆中热气腾腾的家乡,有低矮的院墙,墙头挂着招招摇摇的紫色喇叭花,还有一片一片的扫帚梅粗野地开着。


    所有不可靠的幻想已经尽数消散,她伸手环着他劲瘦的腰,觉得自己回归到了本来应有的生活。


    他把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道:


    “睡吧。”


    他手上的动作带着些抚慰的意思,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觉得自己的手比他的要更加炽热。


    他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把手抽回去的时候,陶金荣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就结束了?


    那之后呢?没了?


    她一脸错愕,忍不住躺在床上开始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继续啊?


    他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毕竟他是个大夫,总应该知道那档子事是怎么干的,至少还有春宫图呢,这玩意儿难道不是人手一份,大家都看过么。


    思来想去,她也得不到一个结果,反正她知道,他肯定是爱她的,她非常肯定这一点。


    看到他颈旁垂下来的黑发,她的心中一下有了一种安全稳定的幸福感。从今以后她的人生不会再出现戏剧性的大起大落了,只会有无孔不入的平淡快乐,就像种下一颗种子,长出一株粮食一般。


    他们会成为一对平庸的夫妻,和其他人相比别无二致,一样会衰老,一样会死亡。


    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与其自己一个人瞎想,还不如直接行动呢,反正他也喜欢她,她应该算不上是轻薄了他吧。


    她干脆从床上爬下去,直接蹑手蹑脚地钻进了秦思昭的被子里。


    她动作飞快,丝毫不想担心自己的直白会让她显得不那么矜持,她自信地认为,他既然爱她,就应该接受她的直白。


    她就是一个情感直白的人,不仅是情感直白,行动也很直白,她只是在鲜明锋利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反正这是她的优点,他应该欣赏才对,不应该被她吓坏。


    她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热气腾腾地贴在他的身上,中衣很薄,几乎是肉贴着肉,脖子挨着脖子。


    “阿昭,你的毒解了没?身子好了么?”


    她咬了咬牙,他要是不搭腔,她就索性把话说得更糙一些,他不懂也得懂。


    “荣儿,你先下去……”


    秦思昭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双腿往后挪了挪。


    “秦思昭,你下半身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不是……荣儿……你先下去……”


    他捂住了自己涨得通红的脸。


    “先松开我吧,荣儿,求你了,好姐姐。”


    “你不是长手了吗?为啥不直接用手推开我,反倒一个劲求我自己下去?”


    “我不敢。”


    陶金荣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动手推哪里合适,只能求她自己赶紧下去。


    “你先说,下半身离我那么远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手上没有能避子的药材……”


    他捂住了早就涨红的面庞说道。


    “荣儿姐姐,行行好,饶了我吧。”


    陶金荣这才肯松开他,她觉得自己方才的力气使得有些大,便皱着眉说道:


    “你转过来,给我看看你的后脖颈被我勒青了没有?”


    “没事,没事……”


    秦思昭红着脸,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过却是出于别的原因。


    陶金荣脆生生地说:


    “没事,你可以和我要个孩子,我愿意的。”


    若是给别人生孩子,她的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但如果是给自己生一个,和秦思昭共同抚养,她一下便又觉得有些向往了。


    “荣儿,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是不行的,你才刚出了小月子,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是不想,只是肯定得先顾忌你的身体,所以我要控制自己,还是之后再说吧。”


    秦思昭小声说道。


    他感到一只热腾腾的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脖子,他连忙把脖子缩了缩。


    “别碰……痒……很痒的……”


    “好吧好吧,我不碰了。”


    她抱着被子,合上眼睛,整个人异常放松,大有打算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的意思。


    “荣儿,你还是去那边的床睡吧。”


    秦思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


    她抱着被子,不满地问道。


    “我有点紧张。”


    此言非虚,他手心里一直往外渗出汗水,意志力在被不停消耗。


    “为什么紧张?”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我……”


    他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荣儿,你明明心底知道的,别欺负我了,我得先去盥洗室一趟……松开吧。”


    陶金荣捂着嘴偷笑,松开了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


    “切,真无趣。”


    她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


    秦思昭急匆匆地穿上外衣,拿了一个包袱欲盖弥彰地挡在身子前面,踉踉跄跄地去了盥洗室冲凉水。


    到了次日,陶金荣和秦思昭在车上闲聊了一整天,最后觉得无聊,便开始和他玩碰数。


    “玩归玩,要不要赌点什么?输了得有点惩罚吧。”


    陶金荣对着秦思昭,狡黠地眨了眨眼。


    “荣儿你想怎么罚我?”


    “输了就罚你亲我一下。”


    秦思昭很快就认真了起来,和陶金荣迅速地玩到了一起。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差一点就赢了。”


    他不留痕迹地连着输了三局。


    陶金荣皱着眉头,心中起疑,她寻思好歹他也是个状元,总不能蠢到这个份上,连着三局都是差一点赢了,非常可惜的输掉了吧。


    “愿赌服输。”


    他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秦思昭,你闭上眼睛。”


    他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嘴唇微微张开,等着她主动过来亲他。


    陶金荣狡猾地用舌头悄悄滑进了他的牙关,在他的口腔里轻轻转了一小圈,像进去跳了一小段舞蹈似的,又把舌头收回来了。


    “……”


    秦思昭红着脸,捂着自己湿润的嘴唇,怔怔地看着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侧脸。


    “怎么,连魂都丢了吗?”


    “荣儿……你……还要继续和我玩碰数吗?”


    “阿昭,你舌头都要打结了。”


    陶金荣不禁失笑,照着这个罚法,不管是玩几局,他都会输给她的。


    他的脸红得像个灯笼。


    “荣儿……求你别说舌头的事了……”


    “那好吧,继续来玩碰数吧。”


    可这次秦思昭输掉之后,却没等到她的吻。


    陶金荣狡黠一笑:


    “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不罚了。”


    秦思昭佯装生气的样子,和她轻轻打闹在了一起。


    晚上睡觉的时候,陶金荣没有再继续欺负他,只轻轻问:


    “我们快到了吧……”


    “嗯,是快到了。”


    她敏锐地发现,明明快要到目的地了,秦思昭的情绪却变得非常低落,就如同心事重重一般,强打起精神和她笑脸相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