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5 “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亮起的光脑在視線里摇晃, 通讯的提示音在吱呀作響的夜色里顯得突兀,缱绻的漆黑被白光刺破, 一如两人无所遁形的身影。


    时既迟線条紧绷的手臂抬起,在颠簸中轻微晃动,眯眼凝望着光屏上顯示的请求信息——鬱淞。


    他没有直接挂断,而是摁掉提示音,隨手扔在床头。屏幕散发出的光亮映照着时禮起伏的身影,像一只无形的眼,窥視着隐秘浓稠的氛围。


    时禮动作顿了顿, 不前不后地停在邊缘,被灯光照亮的眼底帶着笑意,低沉的嗓音擦过耳膜:“接呗, 我等你。”


    粗糙的掌心抚过后颈,那块泛紅跳动的腺体被他反复折磨。他从时既迟的紅痣上抬起头, 终于穿过脖颈,张嘴咬了下去。晚香玉的信息素从腺体注入, 讓时既迟不由仰起了头。


    见时禮真的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时既迟才安心抓起光脑, 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起通讯。


    “老公!”热切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阴鬱,对方唤了一声, 便等着时既迟的答话,似在细听这邊的动静。


    “鬱——!!”时既迟刚一张口,时禮忽然坏笑着向他贴近, 把通讯对面的名字堵在喉间,转而换成一声惊呼。


    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时礼的倒影,因受惊而睁大的眸中盛着朦胧的水汽,他对时礼摇了摇头, 眼底的泪光便跟着晃动。


    时礼手指轻柔地挑起他的一缕黑发,故意加重的力度却逼出时既迟喉间满溢的气声,耳邊被轻缓的气流拂过,时礼俯身,贴在他的耳畔低声道:“说话啊,他等着你呢。”


    听见通讯另一头的疑惑,时既迟沙哑开口,嗓音像天上被揉碎的月光,化为空中轻颤着落下来的亮片,断断续续地从听筒散出:“鬱淞……”


    被自己怪异的声音惊到,时既迟下意识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却因泛紅的眼眶而顯得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是在撒娇。


    时礼被他的表情逗得浅笑,就像幼年时期,稚嫩的小孩张牙舞爪对哥哥装凶,只会讓人更想欺负。


    郁淞掐着光脑的手指紧了紧,这样熟悉的暧昧语调,在他思念的梦里回味过无数遍。喉結滚动间,压低的嗓音里透露着几分危险的醋意,他却不死心道:“你在做什么?”


    交错的呼吸通过听筒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在静谧的夜里,讓人的心一点点变得冰凉,抓着光脑的指尖泛着骨白,因力道过大而不由自主地发颤。他听见时既迟强忍着却抑制不住的艰涩,仿佛多回他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夜跑。”


    夜跑……


    郁淞扯着嘴角,生硬地笑了笑。


    “老公大人,”怒意在对方沉溺的嗓音里一点点消散,他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揪着,一绺一绺的疼,“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六分。”


    时既迟就连骗他,也扯不出一个好点的、说服力大点的借口。


    另一面的时既迟闻言算了算时间,他和时礼从天黑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哥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郁淞却舍不得就这样挂断,骗自己接受时既迟的解释,替他找着借口:“軍校床板太硬了,睡不着?”


    “嗯……”时既迟应答,尾音断断续续。


    浅褐色的泫然双眸浮现在郁淞眼前,泪意在卷长的睫毛间凝結,从眼尾漫到脖颈的绯色,如同一把笔刷扫进他的心里。


    他把光脑换到左手,右手则藏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时既迟破碎的音色響起,冰冷的问题似是迫不及待想要挂断通讯,像极了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有事没?”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郁淞阖眼,手心紧握,额角被燥热的夜风吹出薄汗,眉心蹙起,睫毛被风扰得颤动,太阳穴上的青筋隨之绷紧。


    时既迟敏锐地听出郁淞声音里的异样,转而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当然跟你一样,也是在……夜跑。


    郁淞心道。


    “你怎么越跑越快了?”听着通信那端失控的踏步声,他喉间溢出极轻的一声笑,似是破罐破摔的自嘲,一字一顿地说。


    时既迟闻言抬眸,不动声色地望了时礼一眼。目光撞上对方饶有兴味的視線,眉梢挂上讥诮,仿佛在看什么狗血的连续剧。


    没听见回答,郁淞却早已猜出对面的战况。他像是忽然卸了力,实话实说:“我在想你啊。”


    想着你,做着跟你同样的事……


    时既迟听见他刻意压低的轻笑,一向低姿态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威胁:“可以切視频通话吗,”他很快换了语调,软下语气哄道,“好想见你……”


    屋内的声响像除夕夜的烟花一样热烈急切,时既迟抓紧了他哥的手臂,修剪干净的指甲掐进皮肤里,几道细小的血迹从中渗出。


    时礼捂住他的嘴,轻浮的声音響在耳邊:“嘘——他会听见。”


    时既迟下意识咬紧唇,却止不住声帶的震颤。他被时礼捧着脸温柔地亲吻,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把帶着哭腔的呜咽尽数堵回喉间,两人同时缴械投降。


    在明月的无声见证下,化为三个人的影子。


    时既迟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看见光脑上跳动的数字还在统计通讯时长,郁淞好像饶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声音染上些许倦意,湿润的眼眸眨了眨,泪水被逼到眼角滑落:“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好吧,”郁淞的状态和他一样,刚从兴起中抽离出来,似有所指道,“明天见。”


    通讯挂断,光脑彻底熄屏,眼前骤然陷入昏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浅月光,时既迟浑身脱力地侧头,发现时礼跪坐在他身旁,又在咬一小块方形的包装袋。


    “哥,”他出声制止,无力的手指挠过对方的小臂,对上时礼烧灼的视線,“真不行了。”


    时礼动作一顿,松开了牙关。凌乱地面上还散落着大大小小十来个同样的袋子,见时既迟身上错落的紅痕,黑发被汗珠黏在额前,他终于良心发现地体谅到对方几乎透支,强忍住心头隐隐窜起的苗头,放过了时既迟一回。


    手臂穿过后颈,他稳稳地抱起时既迟,轻柔地放在接满热水的浴缸里,讓对方坐在怀中,湿透的头发靠在他的肩颈上。


    水面漫过两人的胸口,蒸腾的雾气将对面的镜子蒙上一层遮挡。时礼手上搓着泡泡,涂抹在时既迟的皮肤上。


    “我和他比,你喜欢跟谁?”男人之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时礼捧起热水,浇到时既迟的肩颈上,水流冲刷掉泡沫,露出干净結实的后背,他不经意地问道。


    这种问题……怎么答都感觉不太对劲。


    时既迟索性沉默不言,沾满冰凉水珠的发丝从时礼的下颌扫过,侧头靠在他的肩头。


    脖颈间的脉搏跳动,隔着脆弱的皮肤传到时既迟的耳边,两人的心跳趋于同频。


    跟进步飞速的郁淞比起,时礼的技巧性要好得多,像是……早就有过经验。


    “哥,”时既迟眸中氤氲着水雾,却板着脸严肃开口,“你是不是跟别人试过?”


    时礼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不由失笑:“从小到大你是知道的,我发誓,这是第一次。”


    他坐起身,脊背的水珠滑下,蒸发到空中帶走温度。时既迟仔细盯住时礼的眼睛。对方一脸坦然地任他探究,像是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更胜一筹,嘴角勾起个获胜者的骄傲笑容。


    时既迟靠回温暖的胸膛:“那为什么这么……”


    “因为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时礼从后吻住他的腺体,双臂把他圈在怀里,赤诚地表白,“时既迟,我只喜欢过你,以后也只会喜欢你。”


    怀中人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他发烫的脸埋进时礼胸口,习惯性地蹭了蹭:“哥一点也不好。”


    “怎么?”时礼挑眉,望着雾气朦胧的镜子里,两人相拥的模糊身影。


    “整天想着怎么睡弟弟。”时既迟故作老成地挑刺,沾着水珠的睫毛上下扇动。即使看不见脸 ,时礼也能想象出说这句话的时候,时既迟嘴角调侃的坏笑。


    在他面前,时既迟永远是那个清澈可爱的弟弟。


    时礼哑然,额头抵着他的后脑,湿透的发丝冰凉,发梢的水珠沿鼻梁划过鼻尖。


    他吻过时既迟的嘴角:“我错了,”浅笑着揉揉时既迟的头,打趣道,“给你道歉,好吗?”


    时既迟呼吸平缓,半晌都没有答话,像是困得睡着了。时礼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用花洒冲掉两人身上的沐浴露后,将人放到自己的床上。


    天朦朦胧胧快要亮起,不需要借助光源,他也能看清时既迟紧闭的双眸。他在墙壁垫了一个枕头,免得时既迟着凉,自己则躺在外沿,细心的照顾跟小时候一样,从未变过。


    搂住纤柔的腰,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他闭眼睡觉时,听见时既迟叫了他一声,拖长的语速彰顯着恹恹欲睡的困意,却向他发出邀请:“今年春节和我一起回家吧。”


    时礼苦涩地笑了笑,把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不行,我现在不是你哥。”他离家十年,那个地方早就没了他的位置,或许再也称不上家。


    话语微顿,想到别的什么,时礼笑意更深:“是婚外情人,”他隐藏在亲情包裹之中的爱意,在无人知晓的阴暗里悄然生长,见光死后,如今却被人重新拾起。


    他知道时既迟对他的感情与爱无关,可他依旧贪恋着这份或许只能昙花一现的温存。


    但是够了。


    他贪心的妄念,有幸被时既迟眷顾。至少他得到过,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明天就会被人发现,把他打入地狱。


    他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可要把我藏好了。”


    *


    軍校南面最大的训练场上人头攒动,观众席被全部填满,场地外的空地上都围得水泄不通。


    昨晚的新地图上传在軍校内部的论坛里,骤然拔高的难度激起了軍校生们的参赛热情,自命不凡的他们总是喜欢挑戰难度。就连一向躺平混死的学生也纷纷提交了报名表。


    又能拿学分,又能跟大名鼎鼎的时既迟并肩作戰,没人想错过这个機会。


    但由于报名的人实在太多,军校提前截止了报名时间,发了通告,决定在周三下午举办一场内部选拔赛。


    时既迟和时礼刚睡醒,就收到校长发来的通知。他们作为上将和指挥官,有权坐在主席台上,挑选适合参赛的选手。


    台上的桌椅只能坐下两个人,他们在众人注视下,一前一后入座。深蓝的桌布垂到地面,悬浮的光球在席位上投影出两人的名字。


    场上的学生被係统隨機分为两队,经过一个小时的互相接触熟悉,初步培养起默契之后,他们分别坐上模拟機甲,登陆进係统开始对戰。


    中央的全息光屏上显示着作战地图,崇山峻岭层岩叠嶂,山间飞泄的瀑布在潭底激荡起比機甲还高的巨浪,汹涌地朝低处奔流。


    双方从各自阵营出发,在山巅相遇。隨着第一声机甲击倒树木的巨響,惊起的山雀尖唳着飞入云端,激烈的打斗正式拉开序幕。


    机身碰撞的火星喷溅,落在干枯的枝叶上,燃起的火焰飘出黑烟,在山头与橙黄的日辉形成一道硝烟弥漫的景象。大树倾倒、机甲碰撞,炸天的声响在空谷回荡。


    观众席的闪光灯一刻不停地亮着,镜头对准的中心,时既迟坐得端正,脊背笔直,深黑的军服挺括,纽扣全部係上,包裹在布料下的胸肌似乎比先前要凸出许多。臂章上的白鸽迎着夕阳,袖口翻折到手腕间。


    弥顿星的夏末依旧燥热,这个季节里,几乎人人都穿着短袖款的军服。时既迟身上半点不露的衣服,多少有点欲盖弥彰了……


    越是瞩目的人,他们的家庭纷争就越是吸引眼球。十年前,时礼被赶出家门那次就闹到满城风雨,有关兄弟争夺军权的新闻在首页上挂过整整一个月。如今两人同框的照片很快传遍星网,标题写得有鼻子有眼:


    【十年旧怨!昔日手足被迫重聚!】


    内容从十年前的旧新闻说起,扯到他们十年间都没有见过面,又因教学合作的关係重新聚首。从星网上的照片里分析两个人的微表情,无比笃定地说,两兄弟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暗暗较劲。


    热度最高的那条帖子底下,还有人把照片无限放大,圈出时既迟手腕间露出的点点红痕,以及撑着头的时礼手臂上,被指甲挖出的小疤。


    当事人对星网上的热议毫无察觉。


    只是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深蓝桌布底下,时礼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漫不经心地交叠双腿。


    翘起的二郎腿缓缓上抬,黑色的军靴探到时既迟的腿下,皮面掠过自然下垂的黑色军裤,鞋尖从小腿挤过,在两膝之间似有若无地上下磨蹭。


    时既迟冷眼警告地瞥过去,很快便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观赏着全息屏上的战局。


    他的膝盖并紧,把时礼的脚禁锢在膝间,直到不能动弹。


    侧眸的举动被镜头捕捉到,再次掀起议论。大家纷纷揣测时既迟这个眼神的用意,一致认为这是种无声的威胁,就算上了实战赛场,时礼作为指挥官,依旧要听时既迟的号令。


    两人对立的关系在照片里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手上的那点伤痕,没准就是私下打架弄出来的!


    除了关注两人的深仇大恨之外,也有人把重点放在……脸上。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明明是板着脸,大家却莫名从时礼凉薄的眼底看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时上将眼神杀人事件”、“不管怎样,宿敌伪骨科什么的让我嗑一口!”、“兄弟两个坐在一起双倍养眼”,此类评价也夹杂在话题里,获得大批人附和。


    军校内部的选拔赛不如正式比赛正规,难度设置得不高,评定标准也较为单一。在一方的机甲被敌方全部围住时,战局结束,光屏上投影出获胜队伍的名字,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年轻人热血为主,只在乎结果,并不会刻意分析比赛。因此跟喝彩的观众比起,主席台上的兄弟两个显得镇定得多。


    场上的人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没有经过实战的军校生不懂战术,只是凭着一腔热血,铆足了劲往上莽,拼的是硬实力。


    时既迟注意到,获胜组看起来有些分歧。他们在赛前预定了一个机甲师作为指挥,在整场比赛中都听从指挥,配合渐渐默契,才取得胜利。


    而组里有另一个机甲师,实力应当是全组最强,却不肯听指挥的话,一个人自负地横冲直撞。虽然结果是赢了,但庆祝击掌的队员们下意识避开了他。


    结束比赛,学生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过程或是星网上的故事前往食堂,喧嚣声逐渐散去,方才还挤不下人的训练场,霎时间只余零星人群,慢慢悠悠离开。


    把有意邀请参赛的选手号码传入统计系统后,时既迟和时礼先后离席用餐,在夹竹桃大道上汇合。


    他们住在一个寝室的消息不是秘密,全军校都等着两人打起来,好看热闹。所以此时在夹竹桃大道见到两人一起走,他们只会以为兄弟两个是被迫同路恰好遇上,谁也不服谁,就这么并肩走入寝室。


    夕阳沉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巅,从悬浮梯走出,过道上被晕染出一层琥珀的霞色,楼下的夹竹桃更显艳丽。


    时既迟走在前面,扫了瞳孔开门,便被浓郁的香草味道扑了满脸。


    略带诧异地越过门板往后看,只见身形高大的Alpha横躺在时既迟的床上,眉眼飞扬地望过来,大摇大摆地抬手,向时既迟打了声招呼:“老公。”


    寝室门自动合上,时礼紧跟在时既迟身后踏入,视线触及床上的Alpha,他没有太惊讶,烟灰色的眼眸略微眯起,唇角轻挑,短促地笑了一声:“看来是藏不住了。”


    他在睡前说过,时既迟应该把他这个“婚外情人”藏好。


    时既迟沉吟:“……”某人说的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郁淞眼神清亮,全然不知时既迟在心头对他的嘀咕。


    “你怎么来了?”时既迟冷脸把人从床上拽下来,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朝身前一带,脖子跟郁淞的贴上,交颈而拥。


    “不是说床板硬吗,给你送床垫来了,”郁淞一副求夸的样子,眼里清亮的光掩住翻涌的暗潮,显示出几分无辜的意味。


    选择性地忽视掉多出来的人影,搂住时既迟的腰,十分怀恋地凑到颈间,闻到时既迟身上的木质香气。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但也足够让人心生慰藉,“想死我了。”


    他撇着嘴角,把头埋入时既迟的颈窝。


    时礼抱手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像是陷入某种沉思,眼底的占有欲不比郁淞少。


    时既迟不自觉地抬眼看了时礼一眼,被深邃的眼神一扫,他不由心头一颤。但郁淞抱得紧,他也没打算推开。


    他抬手环住郁淞的后背,时礼果然眸色一沉,如视仇敌地睨着郁淞,嘴角冷嘲的笑意更浓,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想把香草的味道覆盖过去。


    时既迟被两种暗涌着压迫感的信息素扰得心生不耐,却并没有发作:“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郁淞挑眉笑着,炫耀地望着时礼,哄时既迟的声线依旧软得像只撒娇讨骨头的狗:“军校的系统都是我构建的,想进就进了。”


    他抬起脸,迎着时礼的目光,吻在时既迟的耳垂。


    军校以前的系统已经是星际顶尖,但还是会遭到黑客的恶意攻击。他毕业组建军团后,确实听说过有一个架构师被军校重金挖去,把系统升级到无人可破的状态。


    原来是郁淞。


    感觉到时既迟有些出神,郁淞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一下,随后沿着下颌一路吻过去,摸着时既迟英挺的脸,侧头向他的唇间探去。


    嘴唇即将触碰到的一瞬,时既迟被人从身后一揽,转了个身,撞到时礼怀里。在郁淞反应过来之前,他捏着时既迟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软腻的唇肉被含在时礼的唇间,原本淡色的唇珠被咬得红肿,泛着潋滟的水光,看得郁淞喉间一紧。


    时既迟没有推开时礼,而是闭上了眼,轻颤的睫毛如同鸦羽,在光下扇动间,折射出漂亮的颜色。


    这让郁淞醋意大发。


    不像时礼那样隐忍,他拇指擦过唇角,毫无掩饰地释放自己的怒意,问时既迟的语气里带着委屈:“老公,这是你室友吗?”


    “哥……”面色红润的时既迟才意识到多了个人,被时礼扣在胸前的双手前推,从对方不容拒绝的吻里脱身。


    一条银色的丝线随紧贴的唇而牵扯出来,在空中断裂,分别落在两人的嘴边。


    吻到动情之处,骤然被时既迟推开。时礼先是深深地凝望时既迟一眼,接着转头跟郁淞对峙。


    视线交接的空气里仿佛泛着火花,两种信息素互相压制,却没有分出胜负。


    时礼舔舔嘴角甜丝丝的涎液,黑沉沉地眼眸冷冽地扫向郁淞,漫不经心地问时既迟道:“这就是你那个技巧不行的未婚夫?”


    时既迟被吻得秾艳的眼眸乍然抬起,眼底水光还没风干,在悄然爬上的月色里扑闪。


    ……这是可以说的吗哥?


    猝不及防听到时礼的一声嘲讽,郁淞愣了愣,从他的话里嗅出几分轻蔑。


    技巧不行?时既迟说的?


    郁淞陷入反思,那时既迟先前叫得这么……都是装的?


    可是时既迟明明夸过他!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有经验,但他从时既迟的反应里慢慢摸索出一套技巧,时既迟说过喜欢的!


    郁淞垂眸看向大理石桌下的垃圾桶,里面用过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扔,几个纸团里包裹着的信息素味道仿佛还飘散在房间里,像是张扬地宣告他被未婚夫背叛。


    手心攥紧,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拽住时礼的衣领,动作间惊起一阵风,破空的声音响起,他挥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所以我昨晚果然没有听错,”他指着垃圾桶,语句因气极而激动颤抖,“你个不要脸的小三,勾引我未婚夫!”


    冷淡自持的俊脸被打到偏向一旁,黄棕的肤色上爬起诡异的红,不多时,便浮起一个狰狞的拳印。


    时既迟张口想斥责郁淞,却被时礼宽慰地揉了揉脑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抬手抚过浮肿的拳印,望向郁淞时,眉眼压着冷意。


    郁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死绿茶装什么柔弱!故意挨他一拳,就为了让时既迟心疼。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既迟叫那个人“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怎么容得下他不顾青红皂白地打了一拳。何况先出手的人本来就不占理……


    “小三吗?你们还没订婚吧,这么肯定时既迟不会踹了你,换我结婚?”时礼把弟弟搂进怀里,无甚所谓地对郁淞摊手,“这个名分也不错,”他嗤笑一声,扶在时既迟后脑的手动了动,轻轻撩起时既迟的发丝,低头吻在对方头顶,刻意换了个称呼,“宝贝儿,你觉得呢?”


    时既迟不答,他便自己说下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婚外情人更好听一点。”


    郁淞被那个称呼刺痛,冰凉的手脚重新涌上沸腾的怒意。


    “你就是他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哥啊,”这个流言全星际都知道,郁淞挑出来讥讽道,“原来是因为对他有那种想法。”


    “比时既迟大了五六岁,老黄瓜刷绿漆骗骗自己就行了,真以为他夸你厉害是真的爽呢?”郁淞双眸赤红,脖颈的青筋暴起,“看看你这满脸的皱纹都能给他当叔叔了,用了这么多个,不会是你不行吧?”


    “恬不知耻。”郁淞最后骂了一句,牵起时既迟骨节分明的手,蹲在他身前,向从前那样,把自己的脸贴在手心里蹭蹭,“老公,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别怕,我在这陪你,他敢动你我就跟他拼命……”


    明明不是狗,时既迟却好像看见郁淞身后的尾巴耷拉下来。低垂的眼睑露出些许难过,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隐隐期待时既迟给出肯定的答案,有种自欺欺人的可怜感。


    “这么在意我行不行,看样子你挺自卑,只敢拿年龄说事,”时礼毫无预兆地开口,揽着时既迟的手臂紧了紧,“你要是知道时既迟今早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过年,是不是能气炸了?”


    郁淞蹭着时既迟手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求证。


    时既迟微颤的手指像种默认。


    他是时既迟亲口承认的未婚夫,都没有被邀请一起回家过年,一个心术不正的养子怎么能……


    他嫉妒地要发疯,红着眼冲时礼怒吼:“你放——”


    “够了,”时既迟怒喝住他们,挣开时礼的怀抱,又把被郁淞抓住的手抽回,独自坐在床上,“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郁淞脱口的脏话就这么被他逼了回去,拧着眉瞪了时礼一眼,咬牙切齿地转过头,坐在时既迟身旁,两臂抱紧了他,微凉的额头贴在颈窝里,黏黏糊糊地蹭了蹭。


    时礼俯身握着他尖削的下巴,偏头吻在时既迟含着薄怒的眼睫,察觉到睫羽的扑棱,他顺着鼻梁下移,重新覆住时既迟肿红的唇。


    郁淞在时既迟看不见的地方转动眼珠,狠厉的眼神撞入时礼似笑非笑的视线,空气里凝滞许久的信息素重新争斗起来。


    他咬在时既迟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沿着锁骨洒入领口。顶级Alpha被两人堵在中间,只能被迫仰着头,凸出的喉结不住地上下轻颤。


    等到两个Alpha先后松开他,失焦的眼球缓缓定格。唇间颈边都是散发着信息素味道的湿痕,混在一起冲撞得人头脑晕厥。


    他推开郁淞环在腰间的手臂,以及时礼搭在肩头的手心,拖着绵软的腿,越过两人,独自走到窗台。


    天然的卫星挂在夜空,发出银白的冷光。因为它和弥顿星组成的系统与远古的地月系统相似,人们习惯性把它称为“第二月球”,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月亮。


    窗扇彻底大开,夏夜的凉风卷入窗台,将房间里缠绕着的三种信息素味道吹散,时既迟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没想到自己和哥哥滚在一起的时候,未婚夫居然会半路冒出来,像是有什么在提醒郁淞。


    垂在胸口的泉血石在月色下泛着浅红剔透的石榴色,随他撑着台面的动作微微晃动,流转的光投入他的眼底。


    染上沁凉夜风的指尖捏着细滑的玉石转动,倏然被他握进手心。眸色晦暗,还没来得及换的军靴在苍白地面踏出沉闷的节奏。


    房间里两个人打成一团,拳肉相碰的闷响敲打着时既迟的眉心,不时能听见膝盖磕碰地面的动静,脸上都带了不轻不重的伤。


    他才五六分钟没注意这边而已……


    “要打滚出去打够了再进来,”尚留着哑意的声线低低响起,一向锐利的眉不耐拧动。


    见两个Alpha闻言止住,互相不屑地冷哼一声,时既迟光亮的鞋尖踢了踢某条跪在地面的腿:“郁淞。”


    浅灰色的眼眸蓦然上移,落到时既迟略显压迫的眉眼里,极轻地应了一声。


    修长的手臂绕过脖颈,拈起颈后的那根链条,摸索着解开。透亮的泉血石垂在他眼前,左右振荡像是催眠,让他心脏抽紧。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时既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郁淞敛下眼眸,攥着时既迟的裤脚,缓缓点头:“它可以检测心跳体温信息素,我忘了说……”


    事实上,那天是时既迟主动蘸起床头的牛奶让他品尝,他哪里把持得住?要交代的话全都抛在脑后,再醒来,时既迟就去了军校。


    浅褐色的眸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下来,时既迟不答,只是凝望着他,不知道信没信。


    他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一时竟忘了起身,仰头倾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时既迟退后半步,顺滑的裤料从郁淞手中滑落,卷起的风带走指尖的燥热,淡淡的依兰香味钻入鼻尖。浴袍松散地搭在肘间,时既迟抬步走向窗台一侧,“我困了,你们随意。”


    “别吵醒我。”


    浴室的灯光从磨砂玻璃上漏出来,照亮窗台一角,郁淞和时礼所处的地方却昏黑。


    郁淞从地上起身,膝盖跪出红印,腿脚发麻。他眸光冷然地从时礼浮肿的脸上收回视线,在时既迟的衣柜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药箱,是他塞到时既迟行李箱里的,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先用了。


    药瓶揭开,清苦的药味瞬间逸散出来,医用棉签蘸着棕黄的药液,借着镜子里的自己,涂抹在被打得肿起泡的唇角。


    时礼则懒得跟他争辩,在窗台洗漱。沐浴液的香味从门缝下溢出,他洗得很慢,像是刻意等着时既迟出来。


    脸上的红印用冰袋敷过之后消了肿,倒是不会影响明天上课。


    明天上课……


    瘦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杯柄,牙杯里的清水像是被他眼底翻涌的醋意吓到,颤巍巍地激荡起圈圈波纹。凌厉的眉心蹙起,他不由侧头看向旁边的玻璃。


    时既迟正在擦拭身上的水痕,投在玻璃上的黑影对身后目光一无所觉。


    ……明天时既迟没有课,这意味着,郁淞这个碍眼玩意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寸步不离地跟着时既迟!


    谁知道会不会动手动脚。


    及肩高的镜子里,Alpha烟灰色的眼眸沉得吓人,隐隐露出些许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灯光蓦地熄灭,门把响动,时既迟裹挟着雾气踏了出来。肌肉放松的小腿泛着银辉,纯白的浴袍在膝下落下阴影,随风的形状翩然拂动。


    时礼抹掉脸上残存的水痕,紧随时既迟回到床间。


    郁淞先发制人地躺在时既迟床上,见对方泡完澡,乐滋滋地让出半个床位,单手撑着头,眼里灼亮的眸光期盼地望着床沿垂眼的Alpha。


    然而他被人拽了下来,脚踩在地面的时候,狼狈地朝前绊了两步。


    昏暗的寝室里,长桌三面各坐一人,两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凝在顶级Alpha脸上。


    “所以,我们今晚怎么睡?”浅灰色瞳孔的Alpha打破沉寂。


    烟灰色的年长者泰然自若地倚在靠背上,两条长腿交叠,姿态随性,出口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仪:“我的弟弟,当然是跟我睡。”


    “他还是我未婚夫呢,”郁淞拍响桌面,楼道的感应灯随之亮起,从门框顶上的窗口透入,在桌子正中落下方形的色块。


    他略显焦虑地抖腿,思考着怎么让时既迟同意和他一起:“昨天就是跟你睡的吧,今天该我了。”


    “你是要跟我排班?”淡然浅笑的Alpha弯了弯眼,眸底显出几分晦涩不明的嘲意。


    粗糙的大手覆上时既迟的手背,转着角度,跟对方十指相扣:“要算起来,时既迟来军校前没少和你一起吧?”


    郁淞凝噎半晌,差点被绕进去:“那这么说,你们还一起睡了二十多年呢?”


    他看见两人交握着的手,不悦蹙眉,抓住时既迟的另一只手,眼睑和唇角略微下垂,露出拿手的可怜神色。


    他知道,时既迟总是对他的这个表情心软。


    可是这次时既迟对两个人都不给面子,挥开他们的手,走到床边,把郁淞送来的床垫抽出——


    抽到一半,他顿了顿,转而抓住铺在下面的他自己带的床垫。


    ……郁淞的要软一点、厚实一点,不会硌着他的背。


    他把沾着少许信息素的床垫扔到郁淞脸上,淡淡的香味让后者心神荡漾,下意识抱紧了两侧。


    时既迟又翻出换洗的枕头被单,全部扔到对面的空床上。


    意识到时既迟的打算,他张口想要辩解,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自己睡自己的,今天谁都别想碰我。”


    话落,对侧床沿边坐着的年长Alpha笑了笑,莫名有一种同归于尽的错觉。


    第25章 06 “不好意思大舅哥,没你的份儿”……


    万籁俱寂。


    睡前时既迟特意将窗户大敞, 凉风将室内三种交錯缠绕的信息素冲淡,唯有大道上纯白的灯光, 在静谧的空气里漂浮着浓稠的密度。


    时辰悄然跨过零点。


    房门左側床位的Alpha倏忽睁眼,他躺在时既迟抛给他的床垫上,头下枕着衣服叠成的临时枕头。


    都沾着时既迟的味道。


    在他酝酿睡意的时候,时隐时现地钻进他的鼻腔,似种刻意的挑逗。于是疲倦散去,轉化为心跳的动力,熱血隨脉搏的跳动涌向四肢, 爬上脸颊。


    他从床上坐起,颀长的身躯在冷墙邊投下一个浓重的黑影。被欲色晕染的浅灰色眼眸,分别朝两张睡着人的床上看去。


    兄弟两个安然熟睡, 就连胸腔起伏的频率都保持一致,让他这个外人显得就像被排除在外一样。


    他輕声翻身, 蹑手蹑脚地行至时既迟的床邊。顶级Alpha冷冽的脸在柔和月色下,淡化了棱角, 蓬松的头发毛茸茸地搭在额前, 饱满滋润的紅唇, 泛着软腻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侵占, 含在嘴里辗轉碾磨,好像輕輕咬一下,就能渗出甜稠的汁水。


    敛眸的Alpha不由口干舌燥, 喉結滑动间,将滔天的欲念咽了下去。他最终只是缓缓地坐在床沿,生怕将睡梦中的人惊动一样,动作极輕, 如同慢放的镜头往下躺去,再側过身,将人搂进怀里。


    干涩的唇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细心呵护如同珍宝。将下巴抵在他软乎乎的发间,嗅着沐浴露和依兰香混合的熟悉味道,闭上了眼。


    时禮凌晨被渴醒的时候,破晓的天色蒙蒙亮,半明半暗地照着斜对側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半梦半醒间,昏然欲睡的双眸因这个场景而惊醒,Alpha专属的占有欲挑动着他此刻并不坚强的意志力。


    他取出一瓶冰水,不多时,瓶身上便凝結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瓶身被左手握紧的指尖掐得微微凹陷,旋开瓶盖的右手青筋浮现,指节因用力而在光下绷起冷硬的线条。


    他抬头猛灌一口,嘴角漫出的冰水沿下颌滑到喉結,晶莹地映照着天邊的微光,吞咽间,滚落到坚实的胸膛。


    拇指刮过嘴角的残痕,他压低眉眼,朝床上两个拥抱的起伏走去。


    鬱淞堪堪睡在外側,手臂虚虚地搭在时既迟细瘦的腰间。


    时禮想把人抱走,却无处下手。


    蚊虫的嗡嗡声几不可闻,睡眠中的Alpha下意识眉心轻皱,发出短促的一声呼吸,挥手扇动。


    隨后那只手又搭回腰上。


    时禮低垂着眼,回到床头拿起他的光腦,指尖在虚拟的屏幕上轻点、划动,细弱却持续的恼人鸣响刺破清晨的静寂。


    他手持光腦,在鬱淞头邊画了几个圈。


    被骗到的Alpha果然挥动手掌,在空无一物的耳侧打蚊子。时禮手指下垂,光腦发出的虫鸣近在耳畔。


    “啪”一声脆响,鬱淞扇了自己一巴掌。宽大的身躯在床沿轉动平躺,固执地伸长手臂,想把闹心的蚊子拍死。


    结果“咚”地摔下床,肩臂在地面砸出沉闷响声,钝痛袭来,他才揉着骨头悠悠轉醒。


    如墨色深的黑影遮挡了大片晨光,鬱淞抬头,只见时礼趁他不备,竟然将时既迟横抱起来,从他摔倒在地的身躯上跨过,气定神闲地踱步到斜对面。


    年轻的Alpha瞬间气急,从地上腾一下站起,手掌扣住对方宽阔的肩,力道大得能把胛骨捏碎。


    怀里抱着人的Alpha却只是发出一声闷哼,烟灰色的瞳孔略带挑衅地从眼尾扫了过来,在郁淞险些破口大骂之际,他环在时既迟颈后的手臂抬起,食指抵住嘴唇:“嘘。”


    目光下移,看到怀里的时既迟。


    ——我困了,你们隨意。


    ——别吵醒我。


    睡前的警告浮现在耳畔,郁淞一口恶气停滞在喉间,话到嘴边转了几个弯,才化为一声嗤笑,双臂抬起,向抢人的Alpha比了两个中指。


    时礼抱着时既迟睡了个回笼觉,而戴了绿帽子的未婚夫彻底没了困意,两腿一岔,大马金刀坐在时既迟的床边,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恶狠狠盯着横刀夺爱的情敌。


    还是小三!


    郁淞咬牙切齿。


    *


    时既迟是靠生物钟醒来的,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扑闪的眸子透着水光,麦色的脸上泛着初醒的紅晕。


    舒展身体的动作顿了顿,他忽然发现自己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张床上。


    翻身坐起,郁淞岿然如山地守在他的床上,狠厉的眼神剜向窗台,时既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时礼正在弯腰洗漱。


    余光瞥见时既迟的动静,郁淞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屁颠颠地赶到时既迟面前,牵起他的两只手,把人带到桌边坐下。


    他把头埋在时既迟的颈窝里,无比眷恋地蹭了蹭,像是弥补方才四个小时里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心灵创伤。


    “痒。”时既迟伸手扣住他的后腦,粗硬的头发随着脑袋的晃动,扎在侧后方的肩颈上,没一会儿就泛紅。


    郁淞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仍旧抱着时既迟不肯松手。


    时礼洗漱过后转身,就看见某只大狗用前爪扒着某人的脖子。


    翻涌着微酸的眼神闪过霜色,不觉间竟多出几分暗嘲的嫌弃意味,他挺直脊背走回床前,取出熨烫平整的军服。


    两手拽着领口上抬,黄棕皮肤从下而上暴露出来,腹前块垒分明的肌群刻意绷紧。


    意识到时既迟有几十秒没理他,郁淞埋在对方颈后的脸动了动,转头就见情敌孔雀开屏地露肉。


    而时既迟的目光竟然被这点诱惑吸引住!


    嘁。


    郁淞唇齿微张,不屑地扫过那人的身影,转而抓起时既迟的手,撩起衣摆,让对方的手掌贴在他的腹上,还嫌不够解气,又拉着手上移,触碰到他故意挺起的胸肌。


    “老公别看他,我也有。”


    “……”时既迟没理解有什么好争的,只觉得郁淞这样的反應有趣,手上动作一重,在那块肌肉上抓了几下。


    硬挺的胸肌被他捏得变形,从指缝中漏出的皮肤倏然一紧。郁淞先是一惊,眼里清亮的光逐渐变得晦暗。


    而正在换衣服的Alpha因他莫名攀比的话手指一顿,扶到腰间,褪掉睡裤,坐在床边换上军裤。


    郁淞不经意扫了一眼……他承认,比他稍微优越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东西勾引时既迟的对吧,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它剪掉!


    攥紧的手心因时既迟捏在肌肉上的力度而抽动,埋在心头的阴霾被温凉的手指轻轻拨开,他低头看了看衣服上,被时既迟的骨节顶得凸出来的轮廓。


    被钓得心痒,另一只手隔着布料,覆在时既迟的手背。那只拿惯了枪的手,此刻紧贴在他的胸口,随着心跳的节奏,传递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下一秒,心安被危機感取代。


    时礼临走前,趁他闭眼感受的时候站到桌边。时既迟的下巴被他扶起,炽熱的气息将人包裹住,阖眸压了下去。


    郁淞回过神,看见的就是时既迟干净清晰的下颌线。因为仰着头,线条紧致地上抬,甜腻的水液在唇间交錯,时既迟的喉结不住起伏,从耳尖到脖颈,都是缺氧而晕染开的绯色。


    眼巴巴看着未婚夫被人亲吻的Alpha瞳仁骤缩,更让他难耐的是,时既迟微颤的腰向前塌陷,一手抵着时礼,另一只手蓦地收束,在他胸口抓出一道细小的指痕。


    他疼得吸气,却爽得翻眼。


    时礼听见他轻嘶一声后发出的喘息,才从时既迟含不住水的唇齿间抽离。年长者轻描淡写地朝他打量一眼,像是在嘲讽他没出息。


    他拧着眉正欲发作,却见时礼捧着时既迟的脸抵了下额头,深邃的双眼倒映出时既迟潋滟迷蒙的神色。


    身着军服的Alpha衣冠楚楚,明明刚结束一场激吻,却半点不见凌乱,专注的神情矜贵斯文。


    不舍地放开时既迟,提防地朝他看来,眸中的柔情瞬间变成冷厉的敌意,透露出一种威胁的意味,最后才抬步离开。


    没有时礼扣住头,时既迟瘫软的身子仰靠在郁淞身上,额角抵住他的宽肩,扶在他胸口的手指下垂,划过他的皮肤,带起一路震颤。


    饱满紅润的唇,经Alpha啃咬后略微肿胀,唇珠闪着秾艳的色泽,尖上还挂着尚未抹掉的湿痕。


    时既迟眯着湿漉漉的眼眸,失神地望着他,唇间呼出的热浪肆无忌惮拍在他的脸上,隐约可见唇肉掩藏下瓷白的牙,像种无意识的引诱。


    郁淞眸色一沉,抱着时既迟转了个身,让对方坐在他的腿上,迫不及待地压了下去。


    时既迟向后瑟缩,身上还只挂着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早就松了,随着后仰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褪到臂弯里。脊背撞上圆润的桌沿,凉得他一颤,虚虚地搂住郁淞的脖子,想要逃离那股冷意。


    可郁淞的身子越压越低,他抬起的脊背最终还是抵在桌子上,硌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郁淞动情地吻着怀里的人,沉重的呼吸回荡在寝室里。正是教授们赶着上课的时间,走廊上不时传来谈话和行走的声音,把一门之隔的两人衬得靡乱。


    时既迟被吻得支撑不住,用最后的力气侧开了脸,急促地呼吸着氧气。红透的耳根连接着锁骨暴露在郁淞眼前,让他心思一动,张口咬了下去。


    “郁淞……”低软的气音有些破碎,时既迟却没有力气再推开面前的人,“让我歇一下。”


    泪眼模糊的Alpha让郁淞生出愧疚,松开牙关,把头埋进时既迟颈窝。他委屈地收紧搂在对方腰上的手臂:“老公,你不要我了吗?”


    头脑发麻,郁淞出口的字句隔着迷雾响在耳畔,时既迟头靠在他肩上缓了许久,调整好呼吸,才从渐渐清明的视野里听清这个问题。


    紧贴的身子热意交错,在夏季蒸出一层汗珠。他毫不留恋地推开郁淞,拉远的距离里吹来清风,脸上的红晕开始褪下:“不是答應了你订婚吗?”


    “那你还跟他……做那种事,”郁淞据理力争,却因为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声音没底气地低了下去,“昨晚还帮他说话,我才是你未婚夫。”


    时既迟也没想过自己会做出类似出轨的事。不过他本来就对郁淞和时礼都没有感情,應该算不上是精神出轨?最多就是身体出了一下……


    他也解释不清和时礼的关系,自己都还乱着,郁淞莫名冒出来,让他还没理清的思绪又乱成一团麻。


    他思忖半晌,无奈答道:“他是我哥。”


    “哪有哥哥对弟弟做这种事的?”郁淞反驳道,“我看军部长把他赶出去都算轻的,就應该把他——”


    “郁淞。”时既迟冷声打断。


    陡然提高的音量让郁淞发懵,他怔忪地眨眼,嗓音里染上一丝憋屈:“你看,你又为了他凶我。”


    时既迟沉默。


    在搞清关系之前,他潜意识里仍旧把时礼当成亲哥,十年前的恩怨在他心里一直是不容他人置喙的事。听郁淞重新提起,他本能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可郁淞却像被他的反应刺痛,不容拒绝地架起他的腿,倾身将他压在身下:“我是哪里没有他好?”


    时既迟躲开浓重的目光,却被强制着转回头,望着郁淞眼底交杂的情绪。


    “他比你大四五岁,还能让你爽几年啊?”醋意上头的Alpha口不择言,提起自己却又紧张,“我、”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激动中竟有些语无伦次,“你要是觉得我做得没有他好,我可以学,你喜欢什么姿势喜欢被碰哪里我都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也是要一点点进步的嘛,总不能等他不行了,你还要找什么小四小五小……”


    他機关枪一样叭叭的嘴倏然止住。


    他好像给时既迟指了另一条路。


    以时既迟的条件,想要十个也有一大群人排着队任他挑選。


    郁淞一个未婚夫又算得上什么呢。


    到那时候,他怎么办?


    见他滔滔不绝的话终于停住,时既迟趁機抬手:“起来,我背疼。”


    光裸的脊背上没有衣物缓冲,坚硬的桌沿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长的痕迹。不疼,但是硌得人难受。


    郁淞如梦初醒般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抚摸着那道深痕,心疼蹙眉,第一反应就是低头认错:“对不起……”


    他的手臂从浴袍下穿过,揽着时既迟的脊背和腿弯,把人抱到床上。没有支撑的白色浴袍掉到半路,掩藏在面料底下的软滑肌肤上,错落的吻痕清晰可见。


    比郁淞曾经留下的更密集,颜色更深。


    他自讨苦吃,只好咽下心头揪起的酸涩,手和膝盖撑在时既迟的两侧,俯身贴近:“主人……你只能要我一条狗,好不好?”


    时既迟垂着眼像在沉思,末了,竟真的点了头。


    他从来没把时礼当成狗。


    郁淞眼神一亮,得到时既迟的允诺,他便自以为时既迟是選了他,侧头吻上时既迟的锁骨,把那颗红色的小痣含在嘴里,舌尖珍重地扫过一遍一遍。


    他正欲解开自己的衣服,却听房门忽然被敲响。前一秒还兴奋扬起的眉刹那间敛下,面色不悦地瞪着门口:“谁?”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我找时既迟教授。”


    时既迟屈膝碰了碰他的腿,没等郁淞做出反应,他就把人扒拉下去,从衣柜里取出常服换上。


    今天没有课,他不需要穿军服。带着紫红痕迹的手臂穿入袖口,卷起的衣摆下方,滑嫩的腰背上全是吻痕。


    郁淞目光幽怨地盯着那些痕迹,直到时既迟理好衣服,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


    今晚过年的话,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时既迟感受着他眼里的酸意,如是想道。


    一个深蓝色军服的青年Alpha站在门外,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姿挺拔,等待中隐有不耐,垂在身侧手指一下一下地打着节奏。看起来十分不羁,真正见到传说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时既迟,他却本能地害怕,脸上烦躁的神色都清澈不少。


    时既迟半开着门,并不打算请人进去。学生则是朝里张望,郁淞毫不掩饰地坐在时既迟床上,年轻人只以为是某个教授。


    “时教授好,我是机甲一班的喬·贝尔,”见郁淞在门内不善地看着他,喬的手心渗出冷汗,却不好意思让时既迟跟他借一步说话,只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我是想问问时教授,为什么我没有资格参加实战模拟赛?”


    时既迟半倚着门框抱手看喬,这个学生是他班里的,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但比起名字,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对方在選拔赛上的编号:“你是10号?”


    “对,”以为自己得到时既迟关注的学生骄傲地笑了笑,说起后面的话也有了底气,多了几分炫耀的意味,“我在军校的各项考核都是前五名,选拔赛也没有失误,可是那几个废……”


    意识到骂人不好,他赶紧改口,“排在我后面的人都选上了,我理解不了,请时教授给我一个解释。”


    自负的人往往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缺点,只会在意旁人凭什么可以拿到他没有的奖励。


    时既迟沉着脸,并没有被他愤愤不平的情绪影响到,眸色冷然:“人选是根据我和时礼教授的评分综合考量过后定下的,你就算找我也没用。”


    顾及着年轻人的脸面,他没有直接点出对方的错误,而是以人选已定来委婉拒绝。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找过时礼教授了,是他让我来的。”


    床上划着光脑玩的Alpha指尖一顿,放松的身体倏然坐起,光脑扔在一旁,拳头攥紧,紧盯着门口的动静。


    人都不在这还要派一个学生来监视。


    果然老奸巨猾。


    时既迟见学生有继续纠缠之意,眉间隐隐生出些厌倦:“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赢下比赛吗?”


    “当然不能!”乔抬头,语气夸张。


    双拳都难敌四手,何况模拟赛上,一个队伍有十多个人。


    时既迟点头,懒散地掀起眼皮,眸光落在学生背后的冷白墙面上:“既然你知道一个人赢不了,昨天的选拔赛却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往前冲,把队友当成你的后盾或者说,”


    时既迟冷笑了一下,联想到杀戮成性的传闻,乔只觉得他的眼神格外瘆人,他缓声补上最后一个词,“垫脚石。”


    被说中心思的学生哑口无言。他从小到大被其他家长作为拉踩自家孩子的榜样,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机遇都应该属于他,只有他不想要的,才会施舍给那些蠢货。


    时既迟却不理会他闹红的脸,接着道:“无论是实战还是比赛,靠的都是整个团队的配合,而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力量。”


    “你就算考核全考第一,这样盲目的冲锋陷阵,只会成为敌方的活靶子。”


    紧攥的拳头脱力松开,乔垂眼:“我会改的,请教授给我一个机会。”


    “当然,”时既迟笑了笑,那张冷酷却妖冶的脸看起来魅惑力十足,让学生不由心跳加速,


    就在乔以为自己得到了模拟赛的入场券的时候,教授先生话锋一转,“你得让教授们看到你的改变,然后才来谈机会。”


    时既迟站直身体后退一步,伸手扶上门把,一副送客姿态:“那是明年的事。”而明年,他不一定还在军校。


    学生垂头丧气离开,时既迟关上门坐回桌边。


    郁淞眸色深沉,涌动着饿狼扑食的火光。


    趁他扑上来之前,时既迟拉开椅子,径自坐在桌边,在军校内网上找出前几年模拟赛的视频,认真观看起来。


    虽然指挥的战法因人而异,但总会沾上所属军校的特色,时既迟只需要分析出对应的习惯性打法,就能在赛场上有足够的把握。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时既迟处理工作,郁淞向来不敢打扰,他嗷嗷待哺地凝望时既迟一会儿,见对方眼皮都懒得对他抬一下,只好放弃卖惨,跨坐在时既迟身后。


    身体紧贴着怀里人的后背,搂住时既迟的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手指在虚拟按键上敲打,屏幕上随之记录下他的分析结果。


    时既迟挣了挣:“热。”


    “你跟他睡的时候怎么没嫌热?”郁淞胡搅蛮缠。


    教授先生住了口,房间里只有比赛中的机甲打斗声,带着金属的音色。郁淞陪时既迟看着,没有一点兴趣。


    光脑顶上弹出新的消息,郁淞坐直了身体,眯眼朝它看去——


    时礼:【去食堂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饭都不会做的家伙,居然想跟他抢未婚夫。郁淞轻嗤一声,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结果时既迟手指微动,在左上角点了一下。郁淞顺着望过去,画面中心的弹出框里显示:“备忘录保存成功。”


    时既迟把刚分析好的成果保存好后,伸伸胳膊,随即关掉光脑,起身打算下楼。


    “等等,”郁淞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浅灰色的眼眸里亮着期待的光。


    教授宿舍配有小厨房,兄弟两个都不会做饭,所以平日里唯一有用处的是冻饮料的冰柜。但这几天里,时既迟都没有碰过冰柜。


    他被郁淞带入厨房,空荡的灶台间不知何时竟摆上了炊具。香草味的Alpha停在冰柜前,为时既迟揭开满柜惊喜。


    干净的蔬菜、肉、蛋、奶分门别类地摆在箱格里,因为保鲜效果极强,他们看上去和新买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郁淞张扬地笑着:“我就知道你在军校不会做饭,”他指着满柜子的新鲜食材,“所以我昨天来的时候就买了很多,做给你吃!”


    被惯坏的胃不争气地饿了,时既迟喜欢郁淞做的饭,合他胃口。


    想了想,他把厨房交给郁淞,坐回椅子上,给时礼发去消息:【哥你上来吧,郁淞做饭】


    时礼几乎是下一秒就破门而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下课后就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摘。斯文矜持的脸上蒙着薄汗,他一路奔回,只是想早点见到弟弟。


    时既迟朝他招手,让他坐在身旁,一起研究战局。


    饭菜浓郁的香味从没关紧的门缝里飘出,酸甜的味道很勾人食欲,紧盯着屏幕的Alpha,一个咽了咽口水,另一个扶了下眼镜。


    郁淞端着大大小小的餐盘摆在桌面,只拿了两副碗筷。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时礼一眼,转头对时既迟自夸:“还是我做的好,干净又卫生。食堂里抢饭的人这么多,万一被什么脏东西碰过……”


    他佯作刚发现对面还有一个人的样子,讶然开口:“哟,忘了还有一个,”他往两个空碗里盛满饭,将其中一碗端到时既迟面前,尽心尽力地夹菜服侍,“不好意思啊大舅哥,没你的份儿了。”


    这个称呼,强势地宣告了时既迟是他的丈夫。而身为“大舅哥”的时礼则被排除在外。


    大舅哥神色分毫不乱,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上镜框,犀利的眼神从镜片后投来,勾唇淡笑道:“没关系。”


    略带温润的目光落到时既迟半张的嘴上,状似无意地提醒:“毕竟舔狗做的饭,谁知道会不会偷偷在里面吐点什么东西。”


    第26章 07 “怕被听到,就小声点。”……


    时既迟正往嘴里送饭的手倏然一抖, 筷子上翠青的菜叶子“啪嗒”落回碗里。


    近乎嫌弃的神色,讓鬱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受伤又无辜地爭辩道:“老公,我没有!”


    知道鬱淞不会做这种事,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总归有些膈應。


    时既迟把菜叶扒拉到一旁,挑起一筷子的白米饭,拖长语调,略带无奈和安慰地说:“好, 你没有。”


    鬱淞撇着嘴角,眼巴巴看着时既迟脸上的嫌弃之色消失,重新开始吃得津津有味, 才收起委屈的表情,默默朝对方的方向挪了挪。


    “哥。”时既迟咽下两口饭, 唤了声时禮。


    严肃冷淡的语气,听得鬱淞暗喜。他以为时既迟终于舍得为了他而骂时禮, 却听对方下一句说:“你吃我的。”


    话毕, 时既迟把半碗饭推向时禮, 还把两支筷子并到一起,放在碗沿。


    郁淞:???


    区别对待也不带这样的吧?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浅灰色的眼底燃起赤红的战火, 时禮见状,接过时既迟的碗筷,盯着剩下一半的饭, 忽然哼笑一声。


    深黑的合金筷子,在窗外黄昏的橙色光芒下,射出亮眼的反光。时礼修长劲瘦的手指执着筷子,伸手探向桌子中央的一道荤菜——


    “诶, ”郁淞出声阻止他,目光幽怨地在兄弟两人身上扫过,嘟囔道,“我就知道你要给他……”


    椅子在地面拖拽出刺啦的声响,魁梧的Alpha起身去到小厨房,拿来一副新的碗筷。


    他走出厨房的时候,就见时礼伸长手臂,把筷子上的饭菜喂给时既迟。


    被喂的人还极其配合,微張的嘴唇泛着润红的光,壓抑惯了的眉眼,此刻反常地含着笑意,趴在桌上叼着筷子。


    有一种小老虎接受着饲养员投喂的乖巧感。


    却不是对着郁淞的。


    碗筷跟桌面磕碰出清脆声响,他极不情愿地将其放在时礼的面前,白眼几乎翻到天上,语气不善:“给。”


    筷子在碗上骨碌碌滚动,落在桌面。


    两兄弟顿时都朝他看来。


    弟弟护着兄长,眼神有些责备;哥哥却无甚所谓地抱着手,任由筷子滚落,堪堪停在桌沿。


    烟灰色的眼眸尽是得意,手里的筷子輕輕敲了敲时既迟的嘴角,笑道:“不用,我去食堂吃。”


    碗筷还到时既迟手里,未婚夫夫继续吃饭,时礼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到一旁,手指在光脑上划动,金丝镜框后,眼球隨浏览文件的视线而转动,密集的小字缓缓浮现。


    饭后,郁淞自觉地收碗洗碗,时既迟擦过嘴漱完口,便听见身后镜框合上的轻响。


    瞬息之间,熟悉的脚步声便壓向窗台,密不透风地把时既迟包裹在属于时礼的气息中。


    “哥?”他刚洗完手转身,便被时礼扶着腰抵在盥洗台上,冰凉的台面硌在他的椎骨,讓他忍不住一顫。


    两边是时礼火热的双手,緊緊掐着他的腰,不安地上下摩挲。中间是冷硬的大理石台,因为他方才洗漱过,不可避免地沾了水迹,浸湿衣料,贴在他的后腰。


    冰火两重天,再加上对方有意识的挑逗。时既迟呼吸发顫,酥酥麻麻的触感沿脊柱攀升到他的大脑,像有无数星星在脑海里炸开。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哥宽硕的后背。


    也许,他哥想要接吻。


    时既迟耳根通红,闭眼等待中,睫毛闪动的频率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


    洗碗的磕碰混着水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厨房门大敞着,郁淞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未婚夫和他的兄长相拥着。


    时礼的气息越来越近,眼皮上透入的光越来越暗。他知道,时礼正在贴近他。


    气息交错在一起,时既迟心跳和呼吸都重了几分。


    意料之中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他听见时礼轻笑一声,温热的唇在他耳畔撩动。


    “好弟弟,陪哥哥去吃饭,好不好?”


    时既迟睁眼,对方已经从他耳畔离开,低垂着眉眼,专注又打趣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会期待时礼的吻?


    意识到自己莫名的妥协,他挣开时礼的懷抱,快步离开窗台,唯恐眼底尚未退却的失望被人捕捉到。


    他对着镜子理理头发,眼眶周围泛着水红,像是被欺负得委屈,反倒略显勾人……


    时礼一身軍服还未换掉,手掌撐在台面上停顿片刻,才悠然转身,跟在时既迟身后。


    时既迟往后颈喷上喷雾,空气里弥散出来的信息素味道消失,他才放心地拉开房门:“走吧。”


    *


    其他军校的食堂供应时间很短,吃饭要靠抢。


    但第一軍校的食堂不同,全天供應,色香味俱全,就连装修都要比别的軍校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此时天色渐黑,下训后的大部队都用完餐,只剩零星几个学生和教授还坐在餐桌前,不慌不乱地填饱肚子。


    时礼在窗口打饭,时既迟则坐在某个柱子后等着他。


    他端着餐盘绕回去,只见时既迟被一个学生挡着,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学生害羞无措地挠着头,身上的軍服洗得干净,却皱皱巴巴,像是洗过无数次。


    时既迟看见学生的第一眼,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郁淞。


    原本早已遗忘的记忆,顷刻间涌入他的脑海。那时的郁淞,好像也是这样,穿着干净却破旧的衣衫,看见他就脸红緊張。


    算上来,这个贫困生就连出生也跟郁淞相像,都是从里賽军区的贫民窟来的。


    不喜欢同学生打交道的时既迟,竟出奇的好脾气,冷声应答了几句。


    时礼坐到时既迟对面,便听见学生激动得讷讷难言:“真的非常感谢时教授给我機会!”


    见时礼坐过来,联想到兄弟不睦的传言,学生先是愣了一愣,下意识以为时礼是来找时既迟麻烦的,本就磕磕巴巴的语句更无伦次,仿佛想要快些说完,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对时礼也鞠了一躬:“谢谢两位时教授,如果没有你们肯定,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機会参加模拟大賽……”


    听他逻辑错乱的表达,时礼大概听出了前因后果。


    贫困生需要奖学金,奈何表现毫不突出,所有专业课程都只能混个中等水平。报名比赛只是想体验一把,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成功入选。


    只要这场比赛拿下名次,他就能申请到奖学金,今后的一小段日子便不再那么困难。


    “我一直是笨笨的人,做什么都做不好……”说到最后,学生竟然有些想哭,红着眼吸鼻子,“从来都只有羡慕别人的份,没想到这次自己也有機会跟时既迟教授一起比赛。”


    时礼的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学生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另一侧,时既迟垂着眼,俨然一副不想再听的姿态,却碍于情面没有阻止。


    终于等到学生喘气的空口,时既迟勾唇,体恤地笑道:“既然被选上,就说明你并不比别人差。”


    学生被隨口一句安慰哄得感动,眼泪不爭气地掉下来,用手背擦着眼角,郑重地向时既迟和时礼分别鞠躬:“谢谢时教授,我一定会努力比赛,不拖累你们。”


    “嗯,”时既迟收回撐着头的手,倚在座椅靠背上,“回去好好练习,别太紧張。”


    “是!”学生敬了军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兄弟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剩兄弟两个,围观群众拍照就方便得多。还没走出食堂,他们在餐桌上的眼神对峙便被绘声绘色地描述在军校内网上。


    照片里,时既迟板着脸,眼神冰冷地望着对面的哥哥。而时礼气定神闲,就像一个被闹得习以为常的长者,对弟弟的神色毫不在意。


    大家以前觉得时礼教授是温柔斯文那一挂的,现在却觉得有些……阴狠。


    对内网舆论毫不知情的两个Alpha,并肩走回寝室。


    灯光大亮着,郁淞在桌边等候已久,严肃的神色像是要和他们讨论什么军政大事。


    “老公,今晚和谁睡,你来决定。”


    ……军政大事?


    时礼嗤笑,将军服外套挂在衣架上,两条长腿一跨,坐在床边。


    “不选。”时既迟则懒得搭理他,拽住两边衣角脱掉衣物,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暴露在两个垂涎欲滴的Alpha眼前。


    他浑然不觉地拉开衣柜,从中取出睡袍,正欲走进浴室泡澡,便被郁淞环住,一脸赔笑地拉着他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你不会选,所以……”


    郁淞开启光脑,投影出两張卡牌。黑色的底,银白的丝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正面分别写着“郁淞”和“时礼”的名字。


    “公平竞争,你按一下这个,系统会隨机抽出一张,选到谁就是谁,我绝对没有怨言。”郁淞指着某个按键,对时既迟期盼地笑道。


    郁淞花一个下午,就鼓捣出了这种玩意?


    时既迟无语望天,他很想拒绝这个听起来很蠢的提议。却被某人捏着食指,指尖移到那个按键上,被/操纵着按了下去。


    两张卡牌自动翻到背后,在三人的注视下洗牌,速度快得人眼花缭乱,记不清哪张牌写的是谁的名字。


    “你选一张。”郁淞迫不及待道。


    担心又被人强制着按什么傻缺按键,时既迟随机点了一张,卡牌随之翻开,上面赫然显示着郁淞的名字。


    被选中的人乐吼吼地抱着时既迟,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最后吻在时既迟嘴上。


    床上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作,长腿踏在地板上,走在两人身旁,伸手点开另一张卡牌。


    还是“郁淞”。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望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年轻人,嘲讽道:“随机?公平?”


    郁淞被噎了一下,没来得及狡辩,就被懷里的人推开。


    时礼趁机把时既迟横抱起来:“你这些把戏,都是我们玩剩下的。”


    他把弟弟放在床上。时既迟每次被亲,就会敏感地红了眼,整个人都透着一层水汽,湿漉漉地勾引着人。


    唇边是还没干掉的湿痕,亮晶晶地布在红艳的唇肉上,眼里却是欲拒还迎的水光,淫靡到一眼就能被他勾得…起来。


    时礼的大拇指刮过时既迟的唇,擦掉水迹,那点绯红被碾壓得更加秾艳。他沉眸,重新吻了上去。


    时既迟平躺在床沿,时礼两只手都撐在他的耳侧,随着越来越浓烈的情动,从他的发梢,抚摸到脖颈,又滑到他起伏不平的胸口。


    他被吻得意乱情迷,抬手勾住他哥的脖子,把人往他身前带。


    想再近一点……即使已经唇舌交缠。


    搭在床沿的两条壮长的腿,时而躁动地曲起,时而伸直,紧贴在床单上。


    郁淞直勾勾盯着时既迟缓慢变红的脸,以及因情动而微微蹙起的眉。滋滋的水声在他耳边绽开,像夜色里盛放的昙花,美得不可方物。


    他扯着时礼的衣领,奋力向后一拽。他想拉开这个碍眼的第三者,该跟时既迟接吻的人明明是他。


    然而衣服被撕破口子,撑在床边的Alpha却岿然不动。


    甚至察觉到时礼的唇差点离开,时既迟还不满地收紧手臂,抬起头追逐对方的吻。


    等到时既迟喘不过气,难舍难分的两人才勉强结束这个吻。时既迟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晃着郁淞的眼,更扎进他的心。


    时礼摸着怀里人潮红的脸,侧头朝郁淞笑道:“嫉妒吗?你舔过的这些地方,我十年前就亲过。”


    郁淞不怒反笑:“但是他第一次,是和我睡的。”


    *


    不记得两人争风吃醋吵了些什么,总之最后,时既迟跟时礼睡在一起。


    他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自己躺在一组列车上,车轮撞到轨道下的石子,晃晃悠悠。


    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摸着他,腿和腰都酸软无力地被抓着,身后像是被撑开一样。


    不对……


    “!”时既迟在浅眠中彻底清醒过来,浅褐色的双眸睁开,恰巧撞上一对烟灰的瞳。


    那人红着眼,一手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腿,抬到对方的肩头。


    嘴里模模糊糊发出的轻哼声陡然变大,身上的人却没有停止动作,伸手捂住他的嘴。


    “醒了?”丝毫没有半夜扰人清梦的愧疚感,时礼压满情.欲的眼底,因为时既迟中途醒来,反而闪过一丝精光。


    动作越发急重,让时既迟喉中的喘息变得急促,但被时礼捂着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个时候再问对方在做什么,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


    几息之间,时既迟全身都出了层薄汗,连清明的眼眸都渗出水痕,朦朦胧胧地被人撞碎,在眼角沁润出透亮的雾光。


    他抬起没有被掐住的腿,脚抵在时礼的腰间:“哥,你出去。”嗓音沙哑,带着些许软腻,没有半点威胁力。


    他哥像是被这个动作取悦,身躯忽然下压,仅剩的最后一点距离被他吞下,时既迟不由抓紧了他哥的手臂,眼角的泪瞬间便滚落到耳根后,染湿了他的鬓发。


    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光裸的小腿,时礼陶醉在他温暖的包容中,眉眼扬起,笑得邪气。


    “既迟长大了,都学会踹哥哥了。”


    “没有……”时既迟挣扎片刻,两条腿都被制止住,他逃也逃不掉,只能被迫承欢,试图讲讲道理,“答应你的那次,不是做过了吗?”


    “一次?”时礼狠狠地把他往下拽,“你跟他睡过几次,到我这就只给一次?”


    两腿被并到一起,抬到时礼的肩上,高度差让他的腰都离开了床面,脸被憋得通红,整腔热血都倒灌在脑袋里。


    时礼搂着他的腿,脂肪很厚的地方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他听见时礼笑了一声:“时既迟,你打发叫花子呢?”


    那一巴掌并不痛,只是和时礼的进攻一起拍到他身上,像无数气泡在头脑咕嘟咕嘟,让他身体的肌群一顫再颤。即使被捂住嘴,也没掩住忽然破口而出的一声喊叫。


    小鱼际被时既迟张嘴咬住,时礼并不觉得痛,像小时候的弟弟撒娇咬人张牙舞爪,只觉得可爱。


    他于是没有收回手,任由时既迟咬着,有意无意地往对侧的床榻上看去。


    睡梦里的Alpha或许听见声响,只是皱了皱眉,翻个身接着睡了过去。


    时既迟顿时反应过来,嘴下一松,把时礼的手推到一边,“他还在……你等他走了再来好不好?”


    “不好。”向来百依百顺的兄长,居然拒绝了他。整个人裹挟着枪林弹雨朝他砸下来,嘴里的声音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捂在手心里,“乖,怕被听到,就小声点。”


    ……


    圣洁的明月高悬,银辉普照,列车在既定的轨道里横冲直撞,像是某种原始的野性。


    时既迟差点脱力,被他哥搂着背抱了起来,步伐随列车晃荡,时既迟在空中,只感受到颠簸,还有身后越发壮大的支撑。


    咕噜噜的水声缓缓注入透明杯子,时既迟早就喊得口干,被时礼喂了水。两个人都在晃悠,手臂控制不住地震颤,凉水便从杯口泼出,从他的嘴角滑落,在胸前打湿一片。


    杯中的水见底,时既迟收紧了环在时礼颈上的手,以为会被带回去。


    然而时礼放下水杯,竟将他一起按在了桌面上。


    皮肤碰到冷硬的大理石面,冰得他没忍住抬起腰,却被时礼强制着按下去。


    他两臂支撑着身子,承受着时礼在他脖颈和唇间流连。


    双手越来越软,他倒在桌面,脑袋都麻了。时礼见状,伸手把他扶起,让他直着坐在桌沿。


    时既迟搂住他哥的脖子,下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随着视线的颠簸,他微张的唇不住出声,齿间不时磕碰。


    半阖的眸子忽然睁大,他没忍住颤了颤。


    “嘶……”时礼被他毫无预兆的反应弄得倒吸口气,抬手抚摸他红肿的腺体,那里有一块新增的咬痕,两种信息素交缠着从后颈渗出,“想毁了你哥吗?”


    时既迟没答,直愣愣盯着门边的床铺,下意识想躲,却不得如愿。


    “被什么吓到了?”时礼背对着门,不知身后的动静,只是安抚着他,像幼时那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放松。”


    对面的人影越来越近,黑压压地朝两人走来。时既迟一激灵,莫名心虚地开口唤道:“……郁淞。”


    来者眉眼深沉,总是怀着爱意的眼底,此刻是燃烧着的薄怒,像利刃一样,朝他们剜过来。


    他的脚步很慢,比时礼的动作慢。像警觉的猎手,饶有耐心地向猎物靠近。


    时既迟视野摇晃,郁淞的身影却越发清晰,逐渐走入明月照亮的光影里。


    最后,他伸手,掐住时既迟的下巴。


    第27章 08 他应该还能吃下一个,要不要试试……


    时既迟跪趴着, 一个枕头墊在他的膝下,被体重压到凹陷。撑在床墊上的手臂稍显无力, 抓紧了床单,微微颤抖。


    麦色的脊背,在东方吐白的天光下,泛着汗水湿润的光泽。从晃动的腰,到紧绷的四肢,再到低垂的头,他全身的皮肤都漫上一层红色。


    鬱淞直直跪在他身前, 两腿岔开,指尖在他后颈的腺体上来回抚摸。


    他被陡然一撞,支撑的双臂打了弯, 整个人向前栽去,撞到鬱淞的膝间。


    兄长勾着腰把他的上身扶起, 壮实的肩胛紧貼在对方滾烫的胸膛,呼吸的频率都保持一致。


    他的腰不可遏止地往下塌陷, 臉上红潮迭起, 两只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滴, 咬着唇,却依然发出痛苦的呜咽。


    鬱淞膝行几步, 在他近处停下,吻了片刻后,站起身, 将室外将亮的天光遮挡得严严实实,黢黑的影子投落到时既迟臉上。


    时既迟眼前,是他紧致的小腹,以及……


    嘴角还挂着亲吻过后的涎水, 黏黏腻腻地摆动。鬱淞抬手,发烫的手心扣住他的后脑,把他的头往前一带。


    “老公,”察覺到时既迟摇头挣扎,Alpha輕輕勾唇,沉声哄劝道,“咬着我,就不疼了。”


    时既迟挣开了他的手,别开臉,掀起眼皮,略带警告地瞪着他。可眼波潋滟,反而勾起人心底恶劣的破坏欲。


    两指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来,郁淞更靠近了些,向前一抵——


    “呸。”时既迟微眯着通红的眼,一半是情迷之中的荡漾,另一半则是不屈的骨气,冷冷地剜向对方。


    他从出生起就是矜贵的少爷,怎么可以被人按着头做这种事?


    郁淞随之一愣。时既迟嘴角的涎液被呸到他的皮肤上,那股气流在小腹燃起,喧嚣着挠过心尖,在头脑中轰然炸开。


    沉眸观察已久的人发出一声嗤笑,他两手抚向时既迟的胸口,把人按在他的身前紧貼。


    嘴角的湿痕方才幹透,时既迟就被推着脸转过头,跟身后的Alpha接吻。


    Alpha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愣神的人,捕捉到对方眼底隐隐升起的兴奋。


    他咬住时既迟的下唇,笑道:“我的弟弟啊,你可别把他呸爽了。”


    ……


    一阵天旋地转,时既迟被他哥抱起来,两人叠在一起,靠在床头立着的枕头上。


    落地的时候,那人像铁杵一样,把他狠狠钉住。异样的感覺从尾椎蔓延到皮层,时既迟哭喊着向他缴械。


    身后的人却没停止对他的掠夺,咬破他的后颈,把相斥的信息素强制地注入他的腺体。


    他动作放缓,等到时既迟适应过后,忽然抬头,贴在时既迟耳边,对着跪在对面的Alpha说了一句什么。


    炽热的气息扰过耳廓,却比不上他说的那句话惊天动地。


    时既迟瞳孔骤缩,忽然剧烈地反抗起来。


    而他的腰被人紧紧箍住,根本动弹不得。身后的人附在他的耳畔,蛊人地笑着:“宝贝儿,你好像并不想赶我出去,”他有意无意地按住时既迟的腹部,“你在挽留我。”


    时既迟惊恐,摆脱不掉他哥,只能摇着头,看向听者逐渐靠近的眼眸:“不,郁淞……”


    他望着对方晦暗的眸光,近乎乞求地軟下声线,“……不要,不可以。”


    郁淞捂住他的眼,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对不起……”


    *


    时既迟睡醒的时候,三种信息素从他后颈缠绕着飘散出来。整个人都像散架一样支离破碎,从四肢到躯幹,剛坐起来,就疼得再次倒了回去。


    他倒在某人懷里。


    抬头正对上那人浅灰色的眼眸,一脸忧心地照看着他。


    不对。


    时既迟记得,他哥的床最后从中间塌成两半,他被时禮抱着睡在自己的床上,而郁淞睡在他们对面。


    可是醒来,他就躺在了郁淞懷里。


    ……大概是时禮起床之后,郁淞马上取而代之吧。


    他只是抬了一下头,就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牵扯在一起疼:“嘶……”


    “你醒了,”郁淞马上坐起来,把他扶起,贴心地在他背后垫了枕头,还帮他揉揉酸痛的肌肉,“哪儿疼,我帮你按……”


    “滾……咳咳。”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里,时既迟冷下眼神,对着郁淞就是一句滚。


    但他喊了这么久,嗓音干哑,话未出口,就被喉间破碎的干涩打断,捂住嗓子低头咳了半晌。


    郁淞下意识搂住他,轻柔地帮他拍背。剛拍两下,时既迟便躲开他的怀抱,红着眼斥道:“别碰我。”


    他从未见过时既迟如此抵触一个人,像是对他的触碰感到怕了,曾经很正常的一个举动,竟让对方竖起棱角,变成刺猬把自己保护起来。


    郁淞半是心疼半是歉疚,低头认错:“我错了,我没忍住……”他好害怕时既迟的这个态度,就像是随时能把他丢弃,再也不想见到他,“对不起。”


    时既迟端起床头的水润润嗓,才低哑着喊他:“郁淞。”


    前所未有的疏离。连他刚进军团的时候,都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郁淞才苍白着脸缓缓抬头。他害怕看到时既迟厌恶的神情,可視线跟时既迟撞上,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对浅褐色的眸子里没有厌恶,只是很平靜。


    平靜中,是对他的失望。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时既迟冷言。


    郁淞想掐死方才的自己,他怎么能不顾反对,对心上人做这种事!


    时既迟会把他赶走吧。


    会取消和他的婚约,会恨他一辈子。


    他像个死到临头的囚犯,却仍不想放弃一丝生的希望。


    “说了,”他低下头,时既迟平静的目光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折磨,他宁愿对方歇斯底里地打他骂他杀了他,“我真的知道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他抓住时既迟的手,音量毫无底气地低了下来,“你别生气……”


    时既迟甩开他的手,无动于衷:“你该回军团了。”


    “不……”郁淞瞬间慌乱起来,不久前求对方“不要”的角色可笑地互换,他无措地摇头,“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从小到大都在被抛弃,不顾亲情的父亲、福利院的院长,他都麻木地接受。唯独这次,他不想放手。


    他可悲地落下一滴泪,“你别不要我。”


    “听话?”时既迟听见这个词,觉得有趣,抬眼朝他冷笑。看见郁淞如蒙大赦地期盼点头,时既迟一脚把人踹下床。


    光裸的身躯在地面滚动,被桌脚拦住才堪堪停下。他咬牙忍住疼痛,听见时既迟骤冷的语调:“跪下。”


    一秒、两秒……


    郁淞错愕地呆在原地,像是没理解到时既迟的意思。


    在时既迟眼里,他只看见对方咬牙震惊。也对,毕竟是自尊心極强的Alpha,之前肯承认自己是狗就已经很没有尊严,何况向人下跪?


    然而片刻后,郁淞回过神来,从地面爬起,毫无负担地跪了下去。屈服的动作,只是在仰头看向时既迟的时候,侵略的眼神像是能将人拆吃入腹。


    时既迟以为这就是極限了,而对方凝望他几息,忽然餍足地舔舔嘴唇,邪笑之中,露出森白的牙。


    他朝时既迟跪着走了几步,把脸埋在时既迟的腿弯,低声叫道:“主人。”


    时既迟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周身红紫错落的痕迹,姿态高贵冷艳,更添几分色气。


    看着郁淞半歉悔半侵占的目光,时既迟勾唇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小狗用这种眼神看主人,想造反吗?”


    郁淞还没作出反应,就见时既迟收敛笑意,一脚踩在他的心窝:“跪直。”


    这个动作很危险。


    狂乱的心跳从足底传递到时既迟的皮肤上,腿弯随对方呼吸的节奏而微微起伏。他的腿根就这样暴露在郁淞眼前,与床沿接触的那片皮肤被挤压得变形,让人忍不住回味……


    察觉到郁淞逐渐阴沉的眸光,时既迟視线下移,看清缘由后,抵在郁淞胸口的脚稍使力,把人推得向后仰:“别踏马对着我y。”


    时既迟收脚,趿上拖鞋,从衣柜里找出衣服穿上,“什么时候軟掉再来跟我说话。”


    小厨房的门口,有人已经倚着门框目睹全程,见争执终于停歇,才浅笑着走过来。


    手里的湯温度凉得刚好,他递给时既迟:“雪梨湯,润嗓。”


    时既迟冷眼含怨,抗拒地绕过他。明明时禮才是煽风点火的那个人,害他……


    时禮不恼于他的小脾气,溺笑着将他搂住,把汤碗抵在时既迟的唇缝间:“乖。”


    像小时候哄他吃药一样,时既迟下意识就着时礼的手,仰头把雪梨汤喝下去。


    擦嘴的时候,时礼放下碗,拿了药箱坐在床沿,对他拍了拍大腿:“趴着,我给你涂药。”


    大概是知道反抗无效,时礼总会变着一千种法子哄他。时既迟放弃抵抗,趴在时礼腿上。


    药凉,涂抹进伤口的褶皱里,他疼得整个人都瑟缩一下,心里极不平衡地咬在时礼腿上。


    时礼轻笑,没跟他计较,含笑的眉眼逐渐恢复冷峻,专心地给他涂着药,还把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也带了出来。


    两人洗了手,时礼给时既迟的椅子垫了一层软垫,把郁淞一早就做好保着温的饭菜摆出来。


    开饭之际,时既迟侧目看着地面跪着的狗,还没消肿,但眼巴巴仰头望着兄弟两个,怪可怜的。


    “起来吧。”时既迟端起他哥舀的饭,随口唤一句便收回视线。


    郁淞听话地坐到餐桌旁。


    两双筷子在瓷盘里打架,它们的主人趁时既迟没有注意,狠狠地瞪着对方。


    时礼抢到那块肉,把它放进时既迟碗里,听见弟弟忽然叫了他一声:“哥。”


    时礼收回筷子,抬眼看向他的弟弟:“嗯?”


    那双总是对他包容的眉眼,此刻涌动着陌生的情绪,不解、犹豫,还有几分想要弄清的探究。


    最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冷静地朝他看来:“我们谈谈。”


    时礼耳边顿时“嗡”的一声,心跳极速坠落,仿佛已经预见到片刻后的一场冲突。


    “谈什么?”他喉头一哽,艰涩开口。


    时既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道:“谈谈,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反而令他难受。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审视一下。


    闻言,桌两旁的Alpha面露紧张,齐刷刷地看向他。


    第28章 09 “在你眼里,我连个鸭都比不上吗……


    时既迟话里的意思已经明了。


    像在等待一场宣判, 时禮捏緊手中的筷子,红润的指尖抵在合金表面, 被挤压得泛白。他扯着嘴角,故作轻鬆地笑了笑,像是种自我安慰,声線里带着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颤抖:


    “怎么,終于舍得给我一个名分?”


    桌对面的Alpha冷眼讽刺道:“小三不是名分?”


    他和时禮一样緊張。如果时既迟不给名分,他会是唯一一个被承认的床伴,但如果时既迟给了,


    那他头上青绿一片。


    他自然舍不得跟时既迟置气,哪怕时既迟身边挤满了人,他也还是想在其中抢占一个位置。


    这意味着, 他会跟别人共同分享一份……算不上愛的感情。


    他不想。


    他听见时禮随口回应:“那要看时既迟给不给。”


    是了。无论是他还是时禮,这件事都由时既迟决定, 他们无权干涉。


    不管结果如何,他大概都只能接受……


    手里的泉血石散发着石榴色的清透光芒, 他望向时既迟腹前。属于对方的那一块, 被悬挂在时既迟的脖子上, 跟他手心里的宝石相衬相映。


    他送出的礼物被随身配戴,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心里的忐忑被抚平些许, 他挺直脊背,握紧手里的泉血石,视線重新上移至时既迟的臉庞。


    在两人的注视中, 时既迟摇了摇头:“不,这样对你们都不公平。”


    鬱淞心里石头落地,默默舒了口气。


    而时礼并不认同这个判决,他垂眸盯着那支几乎被他折断的筷子。


    “不公平?”他短促地笑了两声, 再抬眼时,眼眶周围泛着淡红的血絲,“我和你未婚夫可没这么觉得。”


    时既迟心跳一滞。


    他从来没见过时礼这个样子。


    印象里,他的哥哥一直都对他温柔细致,就算被父親赶出家门,十年后重逢,也只是堵着气故作冷傲,实际仍旧对他百依百顺。


    因为刻骨的親情,时既迟把他哥看作最重要的人之一。


    如今见兄长难过,他又怎么会毫无触动。


    “可是我只把你当哥哥。”他移开目光,唯恐时礼翻涌着血丝的雙眼让他心软。


    “我不是你哥!”时礼当即反驳,“早在十年前,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就不是你哥了。”


    甚至更早,在他对时既迟的親情悄然轉变为愛,在他忍不住欲念,对弟弟犯了错的时候起,他就没有资格再当时既迟的哥哥。


    他隐忍着心里的苦涩,指节用力,那雙筷子竟生生被他折断。


    “咔嚓——”断掉的细长合金柱体飞出,越过桌沿,落到瓷白的地面,黑色的筷子极其扎眼。


    “除非,”他弯腰拾起筷子,把它们摆在桌面,断成两截的餐具再不能接上。


    正如兄弟二人脱离掌控的关系,从越过那条线开始,注定无法回到从前。


    时礼忽然发出一声笑,逼视着时既迟的眼睛,“你喜欢兄弟乱l?”


    “这样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你当哥哥。”他仰靠在座椅后,抱手看戏似的望向弟弟。


    时既迟否认:“不是。”


    正是担心他们的关系变成兄弟乱l,他才不肯接受时礼的感情。僅是一起宣泄过的欲,都让他生出強烈的背德感。


    一阵沉默。


    烟灰色的眸底平静下来,像在思索,最后毫无预兆地笑起来:“说到底,你是不想承认自己脚踏两只船吧?”


    倚在靠背上的身体坐直,前倾着压向桌沿,朝时既迟的方向偏轉些许。


    狭长深邃的眼里含着晦涩的笑意,让人分不清暗藏的温度:“尤其是,和自己的哥哥搞到一起。”


    对上那人微微牵起的嘴角,时既迟颔首:“我们这样不对。”脚踏两只船不对,跟哥哥搞到一起更不对。


    时礼嘴角笑意更深,咬着牙缓缓点头。


    “不对?”他骤然从椅子上站起,俯身贴向时既迟,伸手捏住对方尖削的下巴,“你抱着我要我快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对?你自己摆着腰迎合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对?你——”


    “我没想这样。”他越说越没羞臊,时既迟红着耳根打断了他。下巴被抬起,时既迟下意识往后躲开,晚香玉的味道却強势地向他压下来。


    “是,你没想这样,是我上赶着逼你做这些事,”时礼膝盖从时既迟腿间顶入,陷进椅子上狭小的软垫里,目光灼灼地探入对方眼底,“时既迟,你说跟他订婚是因为睡过,我踏马后悔死了。”


    时既迟抬眼,以为他哥终于想通打算放过他,却听下一句,他哥说:


    “我后悔没有在十年前就上了你,这样,你是不是就会跟我订婚?”


    疯了。


    时既迟呆看着他哥口出狂言,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不会,”他不敢想象对方话里的结果,如果真的是那样,不僅仅是父親,“我会恨你。”他执拗地仰起头,不带半分温情地望着他哥。


    妖冶惑世的臉,不肯屈服的神情。


    时礼喉间一紧,手指在时既迟的唇间摩挲片刻。


    “对,所以现在也一样恨我吧,”他们之间仅剩的亲情,大概已经断掉,时既迟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成哥哥。不过,这样也好,时礼沉眸笑道,“那就让你恨死我好了。”


    鬓边的碎发被拨到耳后,炽烈湿深的吻探入时既迟的喉咙。身上的人显然失去了理智,像是要把积攒已久的爱与怨,统统喂给时既迟,让他体会到自己无法自抑的情感。


    时既迟反抗的双手被时礼拢到一起,强行按在他的心口。激烈跳动的心脏,隔着轻薄的衣物传递到时既迟指尖。


    “时既迟,你看看我,”他的声音含糊,就連说话也舍不得从对方口中退出,“你不能因为我是你哥,就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近处的空气都被兄长肆意掠夺,因缺氧而头皮发麻。他心下一狠,挣开了被紧紧控制住的双手,把人从他身上推开。


    桌子都被撞开几寸,早已放凉的汤汁晃荡着油腻的光,从碗沿泼出些许,在桌面缓缓蔓延。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时礼被扇得臉偏向一侧,伸手捂住掌印,挑眉掀起眼皮。


    “时礼,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他听见时既迟忍无可忍的警告。


    被吻过的唇泛着水光,与眼眶里的泪意一同闪耀。几缕杂乱的发丝被汗水沾湿,黏黏地粘在额前,衬得时既迟的眼神越发愠亮。


    掌心落到时礼脸上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兄弟两个从未起过冲突,小打小闹也不会拳脚相向。


    从小到大护着他的哥哥,他居然就这么打了下去。


    脸上的红掌印不算明显,大概因为对方是他哥,他还是收了几分力。但那抹红色的印记,好似烙印进时既迟的心底。


    “第一次叫我名字,”时礼眯眼笑了笑,眸光越发灼热,却終究没再向弟弟靠近一步,“时既迟,外面的公子哥儿还好声好气骗着他们的男宠,”


    说到此处,时礼阖眸缓了缓气,再睁眼,一片酸楚的红色,“我踏马干涉你的时候你抱着我不鬆手,爽过了连个名分都不肯给我,”


    语速渐急,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终于泄气,似是自嘲地牵扯嘴角,“时既迟,在你眼里,我连个鸭子都比不上吗?”


    “哥……”时既迟摇着头,張口嗫嚅半天,竟也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


    他怎么会把时礼跟那些人比较?时礼又何苦自降身份呢?


    没有等到时既迟的回应,时礼像是看透了什么,笑容凝固在嘴角,认命地点了点头:“好。”


    视线在时既迟和鬱淞之间扫过,他咽下喉头的哽塞,眼尾发红,却笑出浅浅的褶皱,“好……”


    “你们慢慢吃。”他想再揉一揉时既迟的头,最终还是忍住,留下一句话,便砸门而出。


    “砰——”门框瑟瑟发抖,连对面的窗台都在震颤,玻璃落在桌面的光斑偏移跳动。


    人已经被门板遮挡住,清贵孤寂的背影却印在时既迟脑海里挥之不去。


    本该松一口气的。


    他终于摆脱哥哥病态般的爱了不是吗?


    时既迟愣愣地望着门板,仿佛那个人还在几步之外,像磨人的鬼一样纠缠着他。


    指尖触上心口的时候,他忽地想起这种熟悉感来自何处。


    十年前兄长离开家门就是这样。


    彼时他刚从梦里醒来,一向吵闹的楼下诡异的寂静。他拉开房门,从栏杆上趴着往下望去,只见全家人都围在会客厅里,人群正中心,时礼梗着脖子跪在父亲面前。


    听见楼上的动静,窃窃私议的家仆都识趣地住了嘴。


    还没等他弄清事情经过,父亲便扔给时礼一张黑卡,让时礼滚出时家。


    那张卡砸到时礼脸上,充满羞辱和失望。


    时礼捡起卡片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拿钱就走。


    可是没有,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黑卡扔向父亲的胸膛。末了,郑重地向父亲鞠了一躬,以谢养育之恩。


    从头到尾,他只在从地面起身时,看了时既迟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黑色的衣角被屋外涌入的疾风扬起,时礼一走,再没有回来过。


    如今回想起,时既迟幡然醒悟。他以为薄凉的、不念兄弟情义的眼神里,其实压抑着对他无穷无尽的不舍……和爱。


    可时礼孑然一身,他什么都不要。没有时家的强大后台,没有父亲的广阔人脉,他自己闯入军方,摸爬滚打站上教授的位置。


    心口被酸胀的情绪堆满,时既迟收回视线。


    希望这次离开后,时礼不要再固执地吊死在他这棵树上了。


    腰间被两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环住,时既迟转头,差点碰上郁淞骤然贴近的脸。


    Alpha埋在他的颈窝里,明明心里醋意翻天,却还哄着时既迟,柔声道:“老公,你别难过。”


    第29章 10 “我跟你睡”


    浅淡的香草味好似把时既迟托在软腻云层中, 他的额角抵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鬱淞幅度夸张地斜支着身体, 用稍显冰凉的耳廓蹭着他的脖颈。


    他不难过,只是看时禮凄然的神情,他本能地心疼。


    他把鬱淞环在腰后的双手拨弄开,对方身体撤离,依旧倾身凝望着他。


    一对剑眉略向眉心聚拢,嘴角和眼皮都下垂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濃濃的疼惜中,带着些許后怕。


    大概是担心时既迟会迁怒于他。


    时既迟抬手,指节陷入对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揉了两下,便被他拨乱。


    “叫两声。”时既迟微微仰头, 手指从发頂落下,抚摸着对方耳朵的轮廓, 捏了捏鬱淞的耳垂。


    鬱淞眼神暗了暗, 本想直接伸手把时既迟抱到他的腿上。但经过昨晚的事, 时既迟應该很抗拒这种侵略性的姿势。


    所以他挪动椅子,跟时既迟的并到一起, 任由时既迟的手在他头上乱揉。


    “汪汪。”他配合地学狗叫,把臉埋进时既迟挺立的硕大胸肌里。鼻尖在那道沟里摩挲,依兰花的味道中混杂着两种标记在他后颈处的信息素, 一半是郁淞的,另一半……不提也罢。


    他轻拍时既迟的后背,“主人,其实我挺开心的。”


    “嗯?”时既迟模糊发声, 像是从鼻腔里轻哼出来,软软地挠人心窝。


    郁淞随心而动,侧过头在时既迟心口咬了一下,頂级Alpha身体颤了颤,却没有推开他。


    “你不给他名分,就只有我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他咬着那里含糊不清道,衣料洇湿成一块透色的小圆,像是葡萄被食者吸出的乳水。


    时既迟抓在他后脑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扯得他的发根处传来些許痛感。


    他满足地闭上眼,“你只承認我一个。”


    时既迟默認了这个说法,指尖敲击着郁淞的脑袋:“吃饭。”


    郁淞见好就收,怕时既迟想起荒唐的事,讓自己不许碰他。从他懷里钻出,郁淞听话地坐正,盡心盡力地服侍时既迟吃饭。


    门锁发出一声“滴”响,穿堂的风涌入密闭的空间,将空气冲刷得不再闷热。在房间里缠斗了一夜的三种信息素也渐渐淡去。


    时禮破门而入时,时既迟正张嘴接受郁淞的投喂,他含着对方的筷子,眸光疑惑地从眼尾扫来。


    灵动得像受惊的小兔,只是体型实在壮硕。


    时禮淡淡地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线,浑身透着一股冷气,将屋内暧昧不清的氛围凝至冰点。


    他径直走向自己塌成两半的床铺,床单和被子上沾满黏腻刺鼻的湿痕。


    他拢起皱皱巴巴的床单被子,目不斜視地掠过两人,从窗台下捞起一个大盆,倒了清洗剂,手指浸入水中,搅出绵密的泡沫,将它们扔进盆里泡着。


    时既迟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吃过一顿饭之后,此时临近黄昏。


    郁淞将碗收进厨房,挽起袖子正欲洗碗,就被冷臉的时禮揽下活。


    他狐疑地打量着这位赌气中的大舅哥,没摸清对方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倒也乐得清闲,索性当了甩手掌柜,把厨房交给时礼,自己则出去陪时既迟坐着。


    时既迟接了个通讯,对面浑厚的声线郁淞记得,是那个蓝眼睛中校,时既迟的亲信。


    不知道莫尔斯说了些什么,他坐到时既迟身后,把人抱在懷里,便听见时既迟冷笑一声:“蔚珩那边已经放弃他这个棋子,他估计也狗急跳墙了。”


    郁淞贴在他背后听了一句,就猜出他们谈论的内容。


    前几天他在軍团住着,听时既迟的命令监视霍奇森。


    这个自大的上尉长官,趁軍团的頂头上司离开之际,利用职权排除异己。然而軍团表面受他调控,实则是莫尔斯在暗中治理。


    整个军团从始至终,只认时既迟一个主人。


    霍奇森手脚动得多了,莫尔斯掌握的证据也越来越多。意识到眼线即将失去作用,半球外的蔚珩元帅大手一挥,幹脆利落地放弃这枚废子。


    通讯里,莫尔斯请示时既迟的意见。


    怀里的人毫不避讳,自得地靠在郁淞怀里,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慵懒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却暗藏殺机:“我的军团可容不下这种人,你尽快处理吧。”


    尾音拖得极轻,甚至透露出些许近乎痴狂的兴奋,听得人不由自主胆寒。


    郁淞却爱惨了这样的时既迟,他不耐地撩起时既迟的衣摆,手掌在那具肌肉分明的身体上胡乱揉·捏,手感柔中带刚,让他心神激荡。


    他咬着时既迟的腺体,同时捏着小粒的手指一紧。


    怀里的人低吟一声,往他怀里蜷缩。侧头瞪他的时候,他趁机吻住艳红的唇,在时既迟的嘴上啃咬。


    听见这边的細細水声,以及时既迟喉间溢出的吟叫,通讯对面的莫尔斯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上将大人?”


    “……”时既迟张嘴,把郁淞的唇咬出血珠。


    “嘶——”郁淞倒吸着气松开嘴,怀里的人被他亲得眼波横流,潋滟得勾人心魂。他赔笑着吻去时既迟眼角咸涩的水珠,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不再打扰。


    眸光带着怒意,偏偏眼尾盛着尚未幹透的水汽,讓原本熄火求饶的郁淞,忽而又被勾得挪不开眼。


    “还有事?”时既迟颇感无奈地盯着他直勾勾的眼神,向莫尔斯问道。


    “呃……”莫尔斯被他略带喘息的声音吓到不敢说话,总觉得自己头上亮亮的,但他要是不出声提醒,等时既迟发现通讯还没挂断,大概会被当成偷听。他支支吾吾,尽量装作毫无发觉地汇报,“上将大人还记得里赛军区那个六岁小孩吗?”


    “嗯。”时既迟随口應声,目光却斜斜落在右边的郁淞脸上。


    身后的Alpha伸着头,他也侧过来看向对方。


    郁淞含笑地注视着他丰满的唇,两只手臂紧紧箍住时既迟细瘦的腰。


    唇间被时既迟咬出的那道伤口处,血珠渗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郁淞挑着眉,像是把它当作奖赏,伸出舌尖,将深色血液卷入口中,甘之如饴地眯了眯眼。


    大概是跟人待久了会被同化,时既迟看着对方引诱的动作,竟然上下咽动喉结。随后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眼,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下属的话语里。


    “那个小孩的叔叔真的殺了他父亲,就在昨晚。”


    他的预言成真了。


    时既迟心下一滞,至亲离世的痛苦他从未体会过,却也因旁人的生离死别觉出些许悲凉。


    连背后咬唇勾引时既迟的Alpha都正经起来,抿唇将舌尖抵在细小伤口处,竖耳倾听。


    而时既迟作为旁观者,唯一能做的,只是以理性的心智去处理。


    “查清了吗?是预谋杀人,还是因为小孩的话恼羞成怒。”


    “还不清楚,”莫尔斯说,“案子是深夜发生的,大家都在睡觉,案发时小朋友藏在受害者房间,犯人一进去他就尽力阻止,但力量悬殊,他没拦住犯人。”


    “他惹怒犯人,差点也被一起杀了……”说到此处,淡定的莫尔斯都开始有些后怕,“我听见动静,把他救下来了。”


    案子不算复杂,唯一的疑点在于作案动机,但这并不影响判案,所以警方并没有过多介入。


    但小孩的预言成真,那精神病院里其他患者的预言……也有很大可能会变成现实。


    嘱咐过莫尔斯之后,时既迟严肃地板着脸,看向身后的Alpha。


    “郁淞,你真的该回去了。”


    不管是回军团代他暂时处理事务,还是去里赛军区安抚受害者一家。郁淞不该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清晰地看出对方眼底浓重的不舍,时既迟笑了笑,转身坐在郁淞腿上,勾住对方的脖子,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转瞬即分,却讓身下的狗子瞪大了眼。


    这是第一次,时既迟主动亲吻他。


    郁淞心脏狂跳,快要蹦出胸口。他怔愣地眨眼,缓了好久,才捧着时既迟的脸,作势要吻上去。


    却被时既迟偏头避开。


    “听话,有情况随时联络。”他听见时既迟近乎纵容地说。


    小厨房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歇下来,纯白的门框上,身形颀长的Alpha双腿交叉,两手环抱在胸前,压着眉眼,冷冷地看着他弟弟主动坐在别人腿上,还主动勾住脖子吻住那人。


    郁淞眼尾上扬,朝倚着墙面的人挑衅一笑。时既迟的纵容让他得意,耍赖道:“今天周六,让我陪陪你,周一早上再走好不好?”


    担心时既迟拒绝他,他抵着时既迟的胸口蹭了蹭,“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行。”时既迟被吵得脑仁疼,只好答应下来。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时礼双手的衣袖都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粗壮结实,浅青的筋脉蜿蜒其中。


    他讨厌郁淞,明明是后来者,却因为先跟时既迟发生实际性的关系,反而成了时既迟的未婚夫。而他却因为缺席了十年,只能算作第三者插足,甚至连第三者的名分都不被时既迟承认。


    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对他们的行为发表意见,也怕时既迟因为他执着的追求而对他生出抵触的心理。


    时礼强装淡漠地背过身去,将头顶的灯光唤亮。煞白的光芒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恍若白昼。


    他在窗台搓起泡了一下午的床单被套,洗了两三遍,用力挤到滴不出水,又抱着盆出门,找到走廊尽头的烘干机。


    折腾半天,时钟悄然走到九点,昨晚时既迟本就睡眠不足,安静到只剩清风鸣蝉的夜色让他生出些许困意。


    便拿着浴袍走进浴室,放松地躺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泡在微烫的水中,他身后某个地方还在隐隐发疼。


    郁淞和时礼,任意一个拿出来都惊为天人,还……


    时既迟通红着眼,无助地望着头顶摇晃的灯罩,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了。


    幸好顶级Alpha的恢复能力强,半天时间,伤口就愈合大半。时既迟算了算,只要不跟他们乱来,到周一上课时候,应该能恢复如初。


    他没有泡太久,水都还是烫的,他就疼得从水里站起来,打上沐浴露草草冲了个澡,便系上浴袍走去窗台洗漱。


    郁淞在他洗澡的时候就洗漱过了,此时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玩光脑。


    本来该在走廊里烘床单的人去而复返,未婚夫夫两个的目光顿时都疑惑地看向他。


    时礼摩挲着盆沿,坦然道:“烘干机在检修。”


    ……是吗?


    时既迟收回视线,把脸上的洁面慕斯洗干净。


    簌簌水声里,他听见水盆搁在窗台上的轻响。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让他身形一颤。


    刚吵完一架,他不想跟身边的人有牵扯。然而他身上只有一件浴袍,系得松松垮垮,弯腰间,胸口泄露一片春光,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紫咬痕,像花儿一样缀在其中。


    察觉到他的紧绷,时礼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些,像是怕惊扰到他:“紧张什么,”声音有些低落,“我又不会吃了你。”


    时既迟侧头,他哥眼里涌动着细碎的薄红,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望着他。


    最好如此吧。


    时既迟垂眸,默不作声地走开。


    时礼把床单和被子晾在头顶的横杠上,洗漱过后踱步回来。


    时既迟原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时礼走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时礼只有一套床上用品,郁淞也没带。整个寝室只有时既迟带的两套,一套在他自己床上,另一套借给郁淞用了。


    所以,今晚怎么睡又成了问题。


    时礼不可能睡郁淞的床。


    时既迟低头沉思片刻,主动唤了时礼一声:“哥。”


    他躲避着时礼的眼睛,垂眼看着对方的手指。一整个下午都在碰水,时礼的指腹皱起,皮肤被泡得发白,有些地方还掉了皮。


    时礼抬头,在时既迟视野之外,他的目光深情又凄痛。


    “你睡我这吧。”时既迟咬牙道。


    两个爱慕他的人,看向他的眼眸同一时间睁大几分。


    时礼眉峰微挑,略带惊诧,最终只是压下喜悦,平静地颔首:“嗯。”


    交代完时礼这边,时既迟从床上坐起,趿上拖鞋:“郁淞。”


    被叫到名字的人有些颓丧,沉郁地应了一声。


    “你去洗澡。”时既迟说着,从自己的床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郁淞的身后,敲了敲木质的椅背,发出笃笃的声响。


    郁淞消沉点头,不知道时既迟打的什么主意,但对方让兄长睡自己的床,让他感到浓浓的危机感。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时既迟的脚步,从桌边一直走到他的床铺边。


    时既迟躺在郁淞的床上,无比自然地说:“我跟你睡。”


    时礼白高兴一场:“……”


    而得到宠幸的郁淞瞬间便被哄好,眸光清亮,眉眼扬起,兴冲冲地奔向浴室:“好!”


    第30章 11 “怎样才算过分?”


    深夜下了場雷雨, 狂风呼啸着灌入空荡寝室,雨水啪嗒啪嗒砸在窗户上。


    温度骤降。


    时禮躺在时既迟的床上, 听见对面传来些许动静。


    他闭眼想了很多事,从时既迟出生,到他们黏在一起分不开的童年少年,再到时既迟分化、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然后是夜复一夜的偷吻,被父亲发现后,日复一日的思念。


    他对时既迟的感情不知何时竟到了疯魔的地步,以至于如今, 曾经总是笑着跟他亲近的弟弟,在知晓他的心意后,开始似有似无地躲着他。


    他在阳台透了会儿气, 暴雨里潮湿的泥土味有些熏人,他的手臂被夹着雨滴的冷风吹得冰凉, 伫立在湿冷的窗前。


    折射着破碎水光的玻璃,和路灯映照出的男人的剪影。


    大道上的粉色夹竹桃被狂风骤雨摧残, 落在湿滑的青石砖面, 隨积聚的流水漂向远方。


    他终于妥协, 在睡着两个人的床边停住脚步。


    他的弟弟在梦里感到凉意,自发地蜷进身边的Alpha怀里。呼吸平缓, 睡得卷曲的头发胡亂地搭在额前,被路灯照亮的臉,安稳又乖巧。


    他隔着一个人的身躯, 伸手摸了摸时既迟的头发。手指虚浮在空中,蓬松的头发带来些许痒意,他终究没碰到时既迟的皮肤。


    “既迟,哥哥对不起你。”


    他干涩开口, 声音像落地的蒲公英一样轻,吹散在风里。


    拥抱着的两人毫无所觉。鬱淞搭在时既迟腰间的手緊了緊,把人更深地揽入怀中。


    时既迟蹭了蹭,仰起头,把臉从对方怀里露出来。


    多和谐的画面。


    时禮牵起嘴角,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于是他抬脚離开,躺回时既迟的床上。


    身下有东西在硌着他,他把手伸进被窝,指尖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他抓起那东西,把它掏了出来。


    是时既迟的睡袍。大概前天起床脱下,忘了扔进洗衣机。


    贴身的衣物,上面沾滿了时既迟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散发着清甜的幽香。


    他侧身笼住那件睡袍,把面料揉成一团,抵进怀里。低头在睡袍上磨蹭,鼻腔陷进柔软的包裹之中,闻到浓浓的依兰花的香气。


    可是他差点忘了,他弟弟的信息素有那样的作用。


    一股燥热从小腹處传来,时禮睁眼翻身,心里的人被眼前的Alpha遮挡住,他看不见。


    他一手抱着时既迟的睡袍,另一只手探入被窝。


    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周边的一切都離他远去,只有时既迟的脸慢慢浮现、加深,全世界都好像只剩下这一个人。


    視野阵阵昏暗,手里攥緊的纸巾沾上湿痕,他把它揉成纸团,放纵地闭上双眼。良久,低低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弟弟,他又犯了错事。


    他将纸团扔进垃圾篓,一同丢弃的,还有内心杂亂的邪念。


    洗过手之后,他把时既迟的睡袍展平,藏进他自己的衣柜里。算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的念想。


    *


    小吵一架后,时既迟有意疏远时禮,后者也自觉识趣地留未婚夫夫两个在寝室独處,他自己则在軍校转悠,练练肌肉,或者坐进模拟舱,在战場厮杀。


    鬱淞说是陪着时既迟,就真的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他洗漱,鬱淞也洗漱;


    他处理軍务,鬱淞就坐在时既迟身后,抱着人不撒手。


    身为编外人员,郁淞不能出现在軍校其他人眼前,即使只是共处一室,别的什么都不做,他也喜欢这种感觉。


    只要跟时既迟待在一起,对着发呆也能讓他心滿意足。


    时既迟今天有点忙,跟莫尔斯的通讯就没挂过。


    先是在背后放出证据,揭露霍奇森反叛的事实,把人打入军方的监狱。


    隨后看莫尔斯飞往里賽军区,趁犯人执行死刑之前,拷问作案动机。


    最后跟郁淞吃了饭,看了一场比賽。是从对方光脑里找出来的,多年前时既迟在军校的那一战。


    是郁淞心动的起点。


    比赛的末尾,彩带在升空的气球间坠落,年轻的Alpha在镜头中央,傲气地扬起下巴,朝喝彩的众人揮手。


    而画面之外,时既迟被抱到郁淞腿上,被人扣住脑袋亲吻。


    温柔缱绻的吻,不带任何杂念,只是专注地投入,好像这辈子都不想再分开。


    但郁淞知道,今晚过后,他又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等待,不知时既迟的归期,只能寄托在院里的花园中。


    一吻结束,时既迟靠在郁淞肩头喘息。后者则是收紧手臂,在时既迟颈窝里轻蹭。


    光屏投影上,比赛循环播放,还是学生的时既迟换上作战服,扣紧带着护目镜的头盔,胸有成竹地坐进机舱。


    郁淞关掉了影像。


    一直到睡前,时既迟都窝在郁淞怀里,分析往届的模拟大赛。


    总这么躲着时礼也不是办法,他们会一起参加比赛。在大家都是新手,没有实战经验的情况下,他们两个指揮之间的配合至关重要。


    思及此,时既迟不由走了神,轻叹一声。恰巧时礼回寝,手上拎了一大袋食物。


    素馅的小笼包,糯糯的香味飘满寝室。


    时礼扫了一眼床上靠在一起的两人,神色未变,从小厨房拿出三副碗筷,把袋子打开,放在桌子正中。


    他拍拍时既迟的肩,把一罐雪绒果味牛奶塞进对方手里:“夜宵。”


    “好。”时既迟关掉視频,从郁淞怀里抽离,坐在桌边,接过时礼给的筷子,在碗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时礼温柔垂眸,视线里,时既迟鼓起嘴吹了吹,在薄皮边缘咬了一口,里面的汁水便溅出,清淡的素馅鲜美可口,时既迟眼睛一亮。


    时礼看清他的反應,淡淡勾唇,转而看向床上还没有动作的人:“给你也买了,吃点?”


    郁淞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前一天还针锋相对的人,忽然邀请他做客,总觉得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他的表现实在坦然,郁淞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起身坐到时既迟旁边,不确定地说了一句:“谢谢……哥?”


    “嗯。”时礼没有纠正这个称呼,好像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这对夫夫的兄长,自若地坐在他们对面,没有多说一句话。


    时既迟也感到奇怪,但是至少现在,他哥没有想跟他亲近的行为。應该、大概、或许……是想通了吧?


    晚上睡觉时,阳台上晾着的床单被套已经干掉,时礼睡到仅剩的一张空床上,没再跟郁淞争风吃醋。


    时既迟在他床上翻翻找找,又去看衣柜里,引得郁淞发问。


    他坐在床沿,不信邪地又抖了抖薄毯:“我睡袍呢?”


    “……”时礼装死。


    郁淞在自己床上拿起一件,时既迟却摇头:“不是,我有两件。”


    两张床上都没找到,时既迟只好先穿郁淞手里那件将就一晚,时礼则悄悄打开光脑,下单了一件新的睡袍。


    次日一早,五六点钟天刚擦亮,时既迟就送郁淞去军校外的星港。


    郁淞坐的是私人星舰,提前跟调控台打过招呼。他来的时候双手满满当当,回去却一身轻松。


    下过雨的早晨澄澈通透,朝阳铺在远去的乌云边,明亮的金黄色光落到地面,给两个携手而行的男人镀上金边。


    这次离开的人变成了郁淞。


    他在登舰梯下,磨蹭着不想上去。时既迟被他紧紧抱住,随着郁淞的脚步,摇摇晃晃地相拥转动。


    “舍不得你啊,”他拖着长长的音调,含糊的声音响在时既迟发顶,“你要想我。”


    “做梦。”时既迟轻笑。


    “还是这么伤人……”郁淞嘟囔着,嘴角却跟着时既迟一起扬起,“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时既迟向后扣住郁淞的手腕,指尖在他的终端上点了点:“你的通讯器是摆设吗?”


    他随口调笑,落在郁淞耳朵里,就是同意郁淞有事没事找他吹牛煲电话粥了。


    郁淞吻在他的发梢:“可是看不到你,万一我走后,你又跟你哥……”


    “不会了。”时既迟笃定道。


    看时礼的转变,大概是以时既迟的意见为先。就算心里还有一点割舍不下的感情,也不会讓时既迟做他不想做的事。


    只要时既迟不同意就好。算起来,其实第一次也是因为他松了口,所以才讓时礼食髓知味……


    “好吧,”郁淞点头,“就算没有你哥,觊觎你的人那么多,谁知道你会不会被某个人骗走。”


    时既迟推开他,眼底是少有的认真,一字一顿地告诉他:“郁淞,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只认了你一个人做未婚夫。”


    他望着郁淞愣怔的脸,忽然笑弯了眼。


    “小狗,这是我给你的底气。”


    就算时既迟对他并没有达到爱意的情感,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跟郁淞相处的时候会感到舒服,做的时候也是。


    不如就留下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当作他拒绝别人的理由。


    “所以就算我跟我哥……甚至别的人,有过界的关系,你都有阻止的权利。”


    郁淞呆呆地陷进他的明眸里,心花盛放。


    却听时既迟下一句说:“但我哥毕竟是我哥,他抱着我长大,对我很好,你就算讨厌他,至少尊重一点。”


    “知道了。”郁淞听话地应下,回想起前一句,他咕哝道,“说得好像你会找十多个一样。”


    敢醋不敢言的委屈表情,讓时既迟莫名生出一种逗弄的心思:“我要是真找十多个,你怎么办?”


    郁淞一股气堵在喉咙里,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见郁淞不说话,时既迟饶有兴趣地勾唇浅笑,缓缓贴近对方的身躯,手指在他唇间轻点:“大度点啊,未婚夫。”


    郁淞被他的靠近迷得神魂颠倒,竟然顺着对方的话仔细想了想。


    要是时既迟真的……以后有了别人在身边,他大概也舍不得离开对方。就像时礼那样,他们都在他面前那样了,他还是想尽办法让时既迟留下他。


    时礼骂的那句“舔狗”,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确实没说错。


    “你……”郁淞张了张口,狠话转了几轮,他一句都说不出,只能窝囊地说,“你别太过分就行。”


    时既迟追问:“怎样才算过分?”屈起的指节抵在郁淞心口上下拨弄,用指尖戳了戳,“是当着你的面跟他们乱来,还是干脆让你帮我找几个小男生?”


    郁淞听着他的话,脑子里闪过几个香·艳的场面,让他面红耳赤。


    “你真的要的话,也不是不行……”他的底线一降再降,强行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弱弱开口,“但是我得有个位置,你再怎么乱来,不能不要我。”


    “蠢,”时既迟笑骂,抬手握着郁淞的肩,让他面对着登舰梯。膝盖顶起,抵在郁淞后腰上,把人往前一推,“放心,我不会跟别人那样。”


    郁淞被他推得踉跄几步,一脚踩在登舰梯上,扶着栏杆才稳住身形。难舍地回过头,就见时既迟望着他,挥着手倒退。


    “去吧,我要上课了。”时既迟说。


    在时既迟的身影越来越远的时候,郁淞从登舰梯上一跃而下,衣角翩然。他飞快地跑到时既迟面前,在后者额前落下深深一吻,片刻即分。


    “老公……”他眉眼低垂,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会很想你。”


    时既迟拍拍他的脸:“好。”


    他歪头配合时既迟的动作:“我会等你回来,跟我结婚。”


    “好。”时既迟拖着声音答应。


    应得敷衍且玩笑,郁淞侧头,轻轻咬住他的指尖:“别只说好。”


    “好,”时既迟含笑,见郁淞愈发委屈,他改口道,“再见。”


    会再见的。


    郁淞于是也回应一句:“再见。”


    他们两个之间,时既迟总是走得洒脱的那个。从来都是他看着时既迟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里。


    然而这次,时既迟抬手,数着光脑上的时钟。


    “我看着你走,想让我迟到的话,你就赖着耽搁时间。”


    他当然不介意让时既迟迟到,可是不敢。


    军事伴随时既迟的一生,他是全星际唯一的顶级Alpha,是天纵奇才。他会在这个领域占据一片天地,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发光发热。


    郁淞朝他挥手,学着方才时既迟的样子,一步一步后退着走。直到登舰,他趴在舷窗上,时既迟和周边的风景飞速倒退,星舰在跃迁点上停滞片刻,一飞冲天。


    银白的星舰很快没入云层,时既迟转身欲走,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挺,手里提着什么东西,烟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视线触碰上的刹那,Alpha朝时既迟走来。


    不知道时礼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看了多久。


    时既迟忽然有点心虚。


    刚才跟郁淞说的找十个小男生,不会被他听见了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