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气息换来她在自己肩头上狠狠咬一口……
祝宥吟住的酒店套房面积不大,刚洗完澡的浴室门敞开,有沐浴露的清香不断涌出来,盖过了房间里其他味道。
李叙随屏了屏呼吸,又忍不住吸一口。
前调太腻闻人脑袋一阵眩晕,是野果子的甜涩味带着热带气息,后调没有那么霸道,泛着清香。
这味道他熟。
祝宥吟在某些方面很专一,一直用的都是这款沐浴露和身体乳,他曾经闻过一整个寒假。
那会儿他们每次进浴室都是这股味道,他还会用带着香气的泡沫去涂抹她最敏感的地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打圈圈。
换来她在自己肩头上狠狠咬一口。
这些香味沾在他身上以后久久不能散去。
有一次结束以后他把祝宥吟送回祝宅,接着就去了李行之的家里。
李行之还在处理工作,站在落地窗前一直打电话。李叙随无聊地窝在沙发上,翘起脚打游戏。
玩得正起劲儿,脑袋就被甩过来的毯子罩住。他想骂人,“李行之!!”
“GameOver——”
游戏就这样失败,李叙随扔掉手柄,把毯子扯下来砸到对方身上,“你他妈有病啊。”
李行之站在旁边,抵了抵鼻尖,“你喷什么香水?”
李叙随顿了一下,抬起手左右闻闻,“我身上有味儿?”
李行之皱眉不说话。
李叙随在自己身上嗅到了祝宥吟的香味,于是得意洋洋笑出声,又靠回沙发背上,“我就乐意闻这味道。你习惯一下。”
可惜李行之还没习惯这味道,他和祝宥吟就结束了……
现在又再次闻到,他难免有些怀念。
搞得他体内一股燥热。
其实他有时候想跟祝宥吟说:要不我俩继续吧。
继续以前那种至少她愿意正眼看他、每周见面的日子。可他拉不下自尊,而且现在她和付岸又在交往。
刚才她问没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的吗。
其实有很多。
比如:
“我憋了好久,我特想你。”
还有。
“需不需要除了付岸这个固定伴侣以外的其他人。”
如果她需要,那他不介意自荐。
然而,发了疯的人只有他。
祝宥吟根本不是在问这些恶心的事情,她只是问自己,“你为什么和付岸打架?”
李叙随轻笑,是在自嘲,“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酒店窗外响起鞭炮声,街道有小孩们在欢呼,这个点正是小城最热闹的时候。
他坐回沙发上,胳膊随意搭在两边,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准备哪天回京桉?”
祝宥吟还站在原地,“你呢?你不在家过年,你家人……”
“还有心情操心我呢?”李叙随似乎是在笑,但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祝宥吟扭头,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火花,“我打算在这儿待到过完年。”
李叙随忍不住语气上扬,“过完年?你在这破地方要待到过完年?”
“什么破地方。”
祝宥吟头也没回,“这里再怎么说都有我的家人。”
李叙随笑了一声,指尖划过沙发背,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处,“如果真是家人,那前些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想挽留你把你留下来。”
祝宥吟抿起嘴,语气沉下来,“所以你也觉得,他们都不要我了对吗。”
她失落的模样,让李叙随又觉得无所适从。对于祝宥吟复杂的身世,他从来不做过多的评价,但又看不得她那副惨兮兮的模样。
什么叫没人要她?
她还不至于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也永远不会无家可归。
李叙随正欲说话就听见她电话响了。
祝宥吟一看,是祝金妮。
她接起来,对方关切的声音就响起来,“柚柚,你去原城了?衣服带够了吗?”
祝宥吟从小和姑姑的感情好,和她聊了好大一会儿才挂断电话,心情也好了些。
转头发现李叙随还坐在沙发上,她开始赶人,“我想休息了。”
李叙随盯着她瞧了会儿,最终站起身,“锁好房门。”
“知道了。”
直到人离开,祝宥吟才从口袋里翻出烟盒,取出一根,走到窗边,从上往下看到李叙随迈着大步子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里。
黑色的车子伏在黑夜里,红色的尾翼亮起来,迟迟不见动静。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懒得管。
她挺讨厌李叙随的。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撕开虚伪的表层,把那些真相朝她抛出来。李叙随总是能轻松说出那些她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大过年的,祝家人把她扔到了这破地方,而董芳这个亲妈似乎从来也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祝宥吟烦躁地闭上眼,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可过了一会儿,她往外看了眼。
李叙随把车开进了酒店的停车场。
第二日上午,董芳和亲友们带着老人的骨灰去了墓园。
祝宥吟早已抱着一束菊花站在大门口,穿着深色外套,矗立在寒风中。她身后还站着个人,同样一身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位是……”董芳问。
祝宥吟看了眼大早上就在房间门口等着自己的李叙随,“我的朋友。”
能带来这种场合的朋友,关系肯定不一般。除了董芳,亲友们和祝宥吟都不太熟,加上这男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大家都没敢深究,只是多看了几眼李叙随。
祝宥吟对葬礼的流程不算陌生。当年祝家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认真地参加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
可这次不太一样,整个过程都是董家人一手操办,没有复杂的流程,只是亲人在墓碑前悼念。
牌匾上是一张老人的照片。家属的名字按顺序刻在上面,从子女辈到孙辈,唯独董芳夫妻俩后面没有名字。
墓园里很安静,有个叔叔时不时抽泣,祝宥吟站得远,被一阵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菊花,无聊地数起花瓣的数量。这场悼念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感觉有些不耐烦。
照片上的老人亲手将刚来到这世上的她送走,命运弄人,因为被祝家收养,她过上了比董家每个人都好的生活,而现在她也算是送了他离开这世界。
祝宥吟心中其实没有怨恨,但有抵触。她犹豫片刻,准备上前时,被身边人按住。
“在这儿待着。”
李叙随拿过她手里的花,大步走到墓碑前,就站在董家人身边,自然得像是悼念自己亲人一般,弯腰把那束花放在牌匾前。
风一下变得和煦,冬日的暖阳洒落,光斑铺在他深邃的面容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单手护住烟支用打火机点燃,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放在了台阶上一点点燃烧。
他站在老人的墓碑前,低头浇了两杯亲戚准备的白酒。
祝宥吟看着他的背影愣神,如果没
看错的话,那打火机好像是她的……对,就是她的,李叙随又不抽烟。
她没机会问,因为董家人老是找他搭话。
也不知道再聊什么,李叙随抬着脑袋,面无表情却事事回应。
“他挺健谈。”董芳抬着热水递给她,也同样看向李叙随。
祝宥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声。捧着热水,倒也没那么冷了。
吃完饭董芳和高至竹临时起意准备晚上回一趟老家,于是邀请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一个多小时车程,也不算远。不过我们今晚要在那边住一晚,你们看想不想去?”
祝宥吟点头,“去。”
董芳笑了笑,“那你们先回酒店收拾一下,我们四点出发。”
李叙随可没心思去什么乡下过夜,可见祝宥吟答应了,又只能不情不愿地陪着她回酒店收拾东西。
他忍不住问,“你去过那个地方?”
“没有。”
“那确定要去?在那里过夜。”李叙随想劝她,“乡下条件不好,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住哪儿?有酒店吗?还是住他家?可以洗澡吗?”
“村里怎么可能有酒店。”祝宥吟听见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我也没让你跟着去啊,你要是嫌弃就赶紧走。”
“我没嫌弃。”
李叙随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怕你到时候休息不好。”
她可没那么矫情。
祝宥吟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李叙随见她那么坚决,也就妥协了。
两人各自收拾好,在酒店的停车场与董芳夫妇会合。李叙随要去开车,高至竹在早上就瞧见他那辆汽车,赶紧叫住他,“有小段山路,你车子底盘低,经不起造,坐我们的车吧。”
他们的车是一辆白色长安之星,高至竹在这座小城里开了家超市,平时就是用它进货。
李叙随表情变了变,问祝宥吟,“你司机呢?让他过来。”
她耸肩,“让他休息一天吧。”
说完在他拒绝前上了车。
李叙随屈腿弯腰也坐了上去。
后排用来拉货因此只留了两个座位,他没坐过这种车,一上来后就四处打量。最后发现祝宥吟在看自己,“你不用跟着来的。”
他没说话,镇定自若地看着前面。
前半段的路不难走,就是弯道太多,一车四个人随着车身摆动而左右摇晃。
董芳夫妇在前面讲着话,后面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特别是祝宥吟,为了不晕车,她强行闭眼入睡。而李叙随胃里也在翻腾,倒不是因为路途崎岖,这种山路他以前跑山的时候经常走。
只是因为这车里有股蔬菜的味道……
他抵着眉心,也不知道跟着来受罪的意义是什么。
过一会儿,看见祝宥吟小脸煞白地闭着眼睛。他坐直身体,扶着她的脑袋,把她靠到了自己怀里。
又感觉到她的抗拒,李叙随压低声音,摸摸她的脸颊,“乖一点,这样舒服。”
到了目的地,他们迫不及待下了车。
祝宥吟喝了口水缓过来,立马给司机发消息,让他明天来接自己……
夜晚的乡间很寂静,老房子是二层小平房,院子里种着很多植物,董芳一遍开灯一遍拨开蜘蛛网,和他们解释,“这房子是我拿钱回来盖的,老头以前看不起我是女孩,等我盖好房子又死乞白赖地住进来,啧,不说他了。”
她回头看看两个城里小孩,一个穿着羊绒外套,乌黑的秀发被裹着粉色围巾里,好看的小脸左右观察;另一个冷着表情,身上是黑色短款棉服,背着单肩包,双手插在裤兜里姿势随意。
他们站在原地,一前一后,没特意打扮但都精致得不像话,只是脸上都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无措感。
董芳扬扬脑袋,“条件不好,你们别嫌弃啊。”
祝宥吟在打量这房子,“挺好看的。”
高至竹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屋子,把他们带上二楼,“今天匆匆忙忙过来都累了吧,快去休息。床单都是新的,洗漱用品也给你们准备好了。”
祝宥吟向他道了谢,进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关上门,她才有时间放松下来。
就像李叙随说的,这没有地方洗澡,条件不好,共用一个卫生间,屋子里还没有暖气。
她洗漱完躺到床上,呈大字形状。
闭上眼,放空了自己。
忽然又想起自己带了蒸汽眼罩。
祝宥吟起身走到桌子边,翻起自己的挎包夹层,刚拿起眼罩就看到地上有只小蜘蛛。
靠!
她心中大骂一声!迅速手脚并用爬到床上。
床被踩得咯吱响,她把旁边的椅子“啪”地推倒在地上,精准砸死了蜘蛛。
祝宥吟试探地往下一看,什么都没有。
刚松口气,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祝宥吟怎么了?”
“我没事。”
“你先开门。”
李叙随是听见隔壁的叮叮咚咚的声音才过来的,敲门她也不开,情急之下猛地将门把给扭了下来。
门一打开,就把祝宥吟从头到尾看了一圈。 “没事吧?”
发现椅子倒了,又走过去扶起来。
祝宥吟看了眼坏掉的门把,无奈道,“能有什么事……那里有个蜘蛛尸体,你去帮我处理了。”
李叙随挑眉低头,果然看到了尸体。他环视一圈,找来个废纸板迅速把蜘蛛扔去垃圾桶里,又抽纸把地面擦干净。
做完一切,他才走过去,像是抓到了她的弱点似的故意问,“你害怕虫啊?”
“站住。”
祝宥吟猛地后退一步。
“我都跟你说了乡下条件不好,虫很多的,你要是害怕……”李叙随笑起来。
“你离我远点,你还没洗手呢!”
李叙随被她的厉声吓了一跳,抬脸才发现她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她哪里是怕虫,只是嫌弃他刚处理过虫类尸体罢了。
李叙随蹙起眉头,“我又没用手,还不是为了帮你,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反正你离我远点。”
李叙随一听,就是要和她反着干,故意朝她走过去。越靠近,他越能闻到她的气味。香的,不留余地钻进他的鼻腔。
她盯着自己,是一副不乐意的表情。
他扬起嘴角,笑容愈发深,“忘恩负义啊祝宥吟。”
“你别动……”
门口传来敲门声。
“宥吟——”
是董芳和高至竹。
两人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
高至竹挠挠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小声嘀咕,“走吧。我就说是情侣吧,都发出那么大动静。”
董芳却不乐意,“我的意思是给他们换个房间,楼上那间的床大一点,两个人睡舒服。”
高至竹拍拍她的肩,“还是别管了。”
走之前,董芳又回头,“他们有带吗?要不要我去买啊。”
“什么?”
“安全套啊。”
“你瞎操什么……”
高至竹声音落地的瞬间,房间门也被打开。
他们夫妻俩瞪着大眼睛往里看。
只见一道高大的人影被推出来,紧接着是用力关门的声音。
“……”
李叙随摇摇晃晃站稳身子,他抬起脑袋,勾唇轻声笑了一下。
“叔叔阿姨,早点休息。”
董芳表情凝滞了。
面前的男生笑容散漫,神情间带了点餍足地恣意,只是……下颌边上红了一块儿。
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李叙随顶着发红的脸颊,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地竖着。他用手背碰了碰被祝宥吟打过的地方,然后又看了眼自己的手。
有那么嫌弃吗?
他都还没靠近呢就扇得那么狠。
他垂下手,咧唇笑了笑,弯腰把门把重新安装好,朝发愣的董芳和高至竹道了晚安,垂下手大摇大摆走进来隔壁房间。
夫妻俩对视一眼。
……年
轻人的癖好?
第22章 新年将她冰凉的手罩在自己的怀里……
祝宥吟把李叙随赶出去以后,整个人忽然开始发热。
她抽出湿巾擦擦手,移步到窗户边,打开了玻璃。冷风灌进来,又无意中发现高至竹就连扶手的边缘都用抹布擦过。
她看到外边漆黑一片,天上是零星的亮点。是从没见过的光景,好像有一团冷气悬在远处,那些山峰由远及近,带着过往岁月的记忆。
乡野之间,宁静致远。
只可惜换了地方,祝宥吟很容易失眠。
快到了天亮前,她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九点多钟。她穿上大衣,洗漱完下楼看见李叙随坐在院子里玩手机。
他戴着眼镜,双腿交叠在一起,像个大爷似的摇晃着椅子。看了眼他的脸颊,什么痕迹都没了。
昨夜他一股劲儿地靠近自己,逼急了也就甩了一巴掌上去。
还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就只是笑了笑。
祝宥吟有时觉得,这个人有毛病。
李叙随看见她站在楼梯口发懵,于是站起,“起了?”
“阿姨留了早餐,在厨房。他们去村委会给老人办手续。午餐前才会回来。”
祝宥吟走到厨房,吃了一个水煮蛋。
“昨晚睡得好吗?”李叙随跟着进来。
“不怎么。”
“冷吗?还是不习惯。”
“我认床。”祝宥吟把鸡蛋壳扔到垃圾桶,看了眼时间,“我想出去走走,你去吗?”
李叙随抬手,“走。”
昨天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只能看到路灯下的一小片,现在走出来,发现这儿非常漂亮。
小路边有溪流,一户人家挨着一户。
村里老人坐在路边闲聊,因为从没有见过他们俩,所有都忍不住在打量。
祝宥吟走在里侧,沿途踢着小石子。李叙随走在外边,环着手臂,悠闲地仰着脑袋。
“这村里的人都姓董,要是我生活在这里,也就会姓董。”祝宥吟说。
“董宥吟?”李叙随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味这个名字,“也挺好听。”
祝宥吟摇摇头,“不是,宥吟是我爷爷给我取的。祝爷爷。如果我在董家,就不会用这两个字。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新名字……”
李叙随跟在她后面说,“去墓地那天,我看见董家孙辈的名儿都是云字辈,你也许会叫董云让。”
“你给我瞎取的?”祝宥吟回头看向他。
“我看墓碑上他们的名字是温、良、恭、俭、你不是年纪最小的么,到你就是让。”
“董云让?”祝宥吟抿唇,往小山坡上走去。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冬天里的植物都掉光了叶子,可这棵树还是有绿色点缀在上面。
站在藤蔓缠绕的树下,祝宥吟望着远方说,“如果有人这样叫我,一定会觉得很陌生。”
“这名字只是一个假设。你一直生活在董家,才有可能被叫’董云让’。不会有人这样叫你的。”李叙随的声音淡淡。
祝宥吟耸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来这里吗?”
“想看看董阿姨生活过的地方?”
祝宥吟嗯了一声,“准确地说,是想看看我差点生活过的地方。”
“以前妈妈带我来过原城,她跟我说,那里是我亲生父母的家乡。我听了以后一晚上都没睡着,特别怕她把我送回来,不要我就走了。可这次回来,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本来就是我该生活的地方,而京桉…是祝卉乐的家。”
她说完,对上李叙随的眸子。
幸好不是那种怜悯的眼神。只是深邃而又沉重,像是有千丝万缕的裂痕,如藤蔓般缠紧她最为柔软的内心。
“我有时候想如果离开祝家离开京桉,我能去哪里?这儿挺好的,你觉得呢李叙随。”
李叙随看到她被冷风吹起的发丝,摇曳着。很多时候他都抓不住祝宥吟。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的声音很低,祝宥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抬头,看见他被冷气包裹着的一张脸。
他轻轻耸肩,说话时起了雾气,带着笑意,“不用害怕。我不是在这儿吗?我带你回京桉。不会不要你的。”
祝宥吟裹紧大衣,又听见他说。
“你叫祝宥吟、柚柚。是没人能改变的事情。”
……
吃午饭的时候,她把蔡淑准备的信封递给了董芳,“这是我妈妈让我交给你的。”
董芳愣神,摸到里面的质感后立马皱起眉,“你收回去。”
按照这边的习俗,老人去世也会随礼金。蔡淑想得周到,在祝宥吟出发前就把现金准备好,叮嘱她交到长辈手中。
那信封厚厚一叠,祝宥吟拿着也觉得烫手,趁董芳没注意塞进了她的包包里。
和董家夫妻道别后,祝宥吟和李叙随就上了司机的车回县城。
下午李叙随带着她去了一家餐馆,餐厅挺干净,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低头吃起来。
“你就是从这家给我打包的菜吗?”
包子的味道和那晚吃得一模一样。
“嗯。”李叙随扯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祝宥吟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脑海里浮现他点烟的样子,接过纸巾轻轻抿唇,“我打火机怎么在你那里?”
李叙随面不改色,“是我的。”
祝宥吟扯扯嘴角,“我明天要回京桉了,这两天谢谢你。”
李叙随抬起眼皮,对上她清澈的双眸。
“不是要过完年吗。”
祝宥吟简单解释,“很无聊,在这里。开学前,我要去找我姑姑玩几天。”
“行。”
祝宥吟回京按城前,穿着新外套和董芳道了别。
女人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离别时没有一丝不舍和挽留,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到了跟我说一声。”
祝宥吟应声,“好。”
临走前,董芳在车窗外面弯腰又对她说,“以后不用为这些小事特意回来了。”
祝宥吟捏着的双手顿了一下,点头。
合上窗子,车子也启动了,董芳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祝宥吟拿耳机的时候突然摸到口袋里的信封,她动作停滞了几秒,取出一看,是董芳把装有现金的信封塞回来了。
她把外套脱下随意扔到旁边,靠在椅背上目视着窗外的冬景。
没收也好……不然真像是蔡淑和董芳用这点钱就把她交易了似的。
祝宥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而那头的董芳在原地站了很久。
那辆价值百万的车子已经完全不见踪影,来去匆匆,唯一留下的痕迹只有地下的车轱辘印记。
“人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高至竹揽住妻子的肩膀,她却纹丝不动,“哎,孩子来你不高兴,走了你又舍不得……”
“没有舍不得。”董芳扬起脑袋,凝视着天空。
高至竹知道她的心思,无奈拍拍她安慰,“下次她再来,你别老赶人家走了。”
董芳想起那叠厚厚的现金,抹了抹眼角,“不走待在这里干嘛?在京桉城对她是最好的。”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想回到你身边呢?”高至竹不解,“以前你去找她,被祝家的人阻挠,现在她成年了,无论是在祝家还是回来,选择权是在她。”
听闻这话,董芳突然自嘲笑笑,“为什么要让她做这样的选择呢?祝家把她从小养到大,她凭什么要把我纳入选择。她不要恨我就是最好的了。”
董芳没对别人说过,她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祝宥吟。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愧疚之情已经无法言喻,好像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第一任丈夫懦弱自私,看到她卧病在床撂下孩子就跑了。等她醒来,家里老头又骗她孩子丢了。她在家休养了一年半载,便去了大城市打工,好不容易找到孩子,想见一面却被祝家的那位老先生制止。
后来还是祝家太太找上门,把祝宥吟的身份告知她。
董芳知道祝太太是个好人,看到祝宥吟过得好,所以也不盼着她能回来了。
董芳对自己丈夫说,“她在京桉有无数种选择,回来这小地方才是真的没得选。”
……
回到京桉的这天晚上,祝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祝申年从新加坡带回来两只限量款鳄鱼皮包包送给女儿们。
他还亲自下厨做饭,整顿晚宴其乐融融,只有祝卉乐一个人被包包的价格吓得咂舌,久久没有回神。
晚上回到房间,祝宥吟便把包放进了柜子里。她的衣柜是蔡淑定制的,有一整面墙,左边三分之一都是放包包的地方。
大多是小巧的挎包,也有方便上学的托特包和双肩包,这只皮包放进去,显得十分突兀。祝宥吟又把它取出来收进底层。
她在屋子里失眠了,闭眼躺在床上脑子却无比清醒。
细数一下,她在短短几个月里居然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睡觉。从自己的卧室到客房,又去了原城的酒店和乡下的老房子,最后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是让她待得舒服的。
祝宥吟睁开眼,抬起胳膊在漆黑的夜里晃了晃。一股深深的空虚感笼罩过来,像是窗外树枝的阴影,延伸过来,将她整个吞噬。
此时此刻,她竟觉得李叙随说得挺对,真没意思。
正胡思乱想着,一条消息跳出来。
她拿起手机,打开看见李叙随发来三个字。
【睡了吗?】
她在黑暗中打字回复【没有】
他很快就回了一条语音,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欠欠的,“出来一下,我在你家门口。”
祝宥吟坐起身,犹豫了两秒。李叙随的语言又进来一条,“快点啊祝柚柚,冷死了。”
她关掉手机,扯出外套穿上,拿上东西出了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静悄悄的,夜灯暗暗照在地上。她尽量压着声音,快步走出了大门。
李叙随站在对面,屈着双腿靠在他的跑车边上,车子亮着车灯,光束前是一团浓雾。
见她出来,他抬手,“过来。”
祝宥吟走过去,“你大半夜的干嘛?”
李叙随翘起眉头,那双桃花眼里溢出笑意,他悠悠掏出一个红封纸包,举起来,“赶个晚趟。”
祝宥吟伸手拿过红包,晃了晃,“给我的?”
她拿着看了半天,竟难得露出笑脸,语气也是上扬的,“我可没给你准备。”
“也没指望你准备。”李叙随偏开脑袋,“什么时候去找你姑姑?”
“大后天。”
“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吧。”
两人干巴巴地问答,祝宥吟捏着红包,把兜里的暖宝宝拿出来递给他,“给你这个。”
李叙随瞥了一眼,“贴哪儿?”
“都可以。我一般是贴肚子。”
李叙随哦了一声,“我没用过,你帮我撕开。”
祝宥吟照做,刚撕开暖宝宝就看见他站直身体,把外套剥开又拉起里面的衣服,“贴吧”
“……要隔着一件衣服,不能直接接触到皮肤。”祝宥吟不自然移开眼。
虽然看见过他健壮的身体,但她还是不敢直视。赶紧伸手拉下他白色的内搭,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腹肌。
她抬起眼皮,发现这个人噙着笑,
李叙随是故意的,他怎么可能不会贴,于是“啪”一下,用力贴上去。
李叙随感觉到她的力道,忍不住溢出笑。在她还没伸手回去之间,把衣服放下,将她冰凉的手罩在自己的怀里。
冬夜寂静的街道上,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好长。李叙随弯腰,在她耳边说,“新年的一年,要快乐知道吗。”
他怀里源源不断的热源涌向祝宥吟。在冬天,人总会朝着温暖的源头靠近,驱散寒夜的是光。
她嗯了一声,“新年快乐。”
第23章 上钩他敏感得跟个看门狗似的……
新年一过,大家都各自回归忙碌的生活中。
在开学前,李叙随去了趟澳洲。行程主要是去看望母亲,和她一起过了个自己的生日,顺便参加她和新丈夫的婚礼。
胡以溪的新婚对象是个亚裔工程师,名叫安东尼,外表儒雅温柔,话不多。李叙随总觉得他像个吃软饭的。
接触了两次,他也就确定了,这人和他妈结婚完全是傍上了大款。
安东尼是胡以溪公司技术部的员工,也就是说他一个普通员工和大boss结了婚,并且他有一儿一女,年纪都和李叙随差不多,女儿申请了中国的学校,下半年将前往京按城念书,儿子刚考上澳洲本地的大学。
李叙随不太理解,胡以溪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人,他不太待见安东尼。
婚礼当天,胡以溪提着裙摆走到李叙随面前,扶正了他领口的蝴蝶结,“我警告你,这是我的婚礼,别丧着个脸破坏我的心情。你多笑笑,像你哥一样,多招人喜欢。”
李叙随扯起嘴角,看到不远处在和人交谈的李行之,冷哼一声,“知道了。”
李叙随虽然脾气不好,但脸遗传了自己和李淮竹最好看的地方,五官深邃精致,棱角流畅,就算是垮着个表情,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胡以溪满意地拍拍他的脸颊,“你爸说,你最近进你小叔的公司了?”
李叙随的小叔李渊也是京桉科技领域的领军人,在李家的柏珩集团占股百分之十,主要负责发展集团互联网科技。
李叙随点头,“李渊和我们学校的团队在搞一个音乐体感仪项目,让我也跟着。”
因为糟糕的婚姻过往,胡以溪不喜欢李家的任何人,但平心而论,李家无论是在哪个领域都确实很强大。生意有大儿子顶着,这个小儿子自然是挑自己喜欢的领域去接触。
“别太辛苦了。”
李叙随从头到尾扫了一圈她的模样,“今天很漂亮。”
胡以溪眯眼笑起来,“当然。”
“你的丈夫看起来老你十岁。”
李叙随在故意挖苦,实际上安东尼和她同岁。
“我又不是看脸的人。”
“那你看上他什么?”
胡以溪思索了几秒,“忠诚。”
李叙随微微笑出声,“你选员工呢胡总?还忠诚……”
胡以溪用力拍了一下儿子的胳膊,“忠诚于我、爱慕我、听我的话。”
“怎么像是养狗。”
胡以溪发出警告,“啊随。”
李叙随眯起眼睛,搂住她的肩膀不再开玩笑,“好了,他要是真像你养的狗狗那样听话,那我也就放心了。”
“妈咪!”
尖锐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浓郁的香水味也扑面而来。
李叙随忍住去捂鼻子的动作,不满开口,“她怎么就叫你妈了?”
“你也可以叫安东尼爸爸啊。”胡以溪耸肩,看了看跑过来的卷发女孩,是安东尼和前妻的女儿。比李叙随小两岁。
“安娜,慢点。”
安娜笑起来,“你今天可真漂亮!”
“你也是。”
安娜掩唇一笑,目光落在旁边那个高大的男生身上,“你就是叙随哥哥吧?我总是听妈咪说起你。嗨喽,我是你的新妹妹。”
李叙随只是点头,而后就从两人身边离开,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
等到婚礼开始,众人围聚在草坪上。
李叙随看见安东尼一脸幸福、崇拜地看着自己
的母亲时,忽然也就明白了。
胡以溪性格要强,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女人,所以她和强势的李淮竹走不到最后,而安东尼这样的人更适合她。
李叙随看到安东尼在胡以溪跟前忙忙碌碌、认真听指挥的模样,忍不住抬眉,转头喝了一口鸡尾酒。
几天后回到京桉,璃院已经焕然一新。
按照李叙随的要求,每个屋子里的老旧设施全部更新。这样一来,住在里面舒服多了。
李叙随在开学前又叫人搬来一棵柚子树,花了小半天时间把它栽在正对着玻璃房的地方。
忙活半天,小树终于正正立在了院子里,他扔下铲子,用脚踩实泥土,拍手看了看这棵粗壮的小树苗。
再过段日子,天气就开始回温了,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几年以后还能吃上柚子。
他没养过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小树。朋友得知后,打趣他跟“奶爸”似的每天围着那棵树。
李叙随想,养一棵树还不简单吗。
可才浇了一周的水,呵护没多久,他就有冲动把它拔了。
……
京大开学一个月后,和隔壁友校组织了一场足球赛,霍谷彦作为主力队员,特意把李叙随也拉去看自己比赛。
下午场馆陆续有人进场。李叙随坐在第一排观众席,老远就看见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走进体育场。
他抬起帽檐,盯着她。
祝宥吟抬着手机左右打量,下一秒身穿球服的付岸从她身后跳出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此时体育场已经很热闹了,付岸带着祝宥吟往事先准备好的位置走去。上了台阶,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他不愿见到的人。
“怎么了?”
祝宥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停下脚步。
他们三人互相看着彼此。
付岸压低音量,安抚祝宥吟,“没事,待会儿卉乐就来了。”
祝宥吟点了一下脚尖,鞋底摩擦过地面,“她到哪里了?”
“快了吧。”
付岸看了眼时间,就带着祝宥吟走过去落座,全程没有与身边的人交流。
李叙随坐在旁边淡然压了一下帽檐,喝了口矿泉水,把瓶子精准地投进垃圾桶里。
比赛开始后,付岸也离开了观众席,满满当当的学生都挤在一起,发出喧哗的声响。
每个座位之间挨得近,祝宥吟抱着胳膊,尽量不碰到身边的人。可李叙随霸道又无理,双脚岔开,膝盖往她这边倒下,懒懒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起来,就快要碰到自己。
祝卉乐迟迟没到场,她只能无聊地盯着远处的赛场。
“我装得挺辛苦,你呢。”
李叙随突然开口问。
祝宥吟抿唇,扭头看向他,“装什么?”
“装不认识,不被他们发现。”李叙随俯身,把手肘搭在膝盖上,弓腰目视前方。
“进球了。”
祝宥吟闻声抬头,看到的却是大屏上付岸懊恼的样子。欢呼声此起彼伏,进球的是对方学校,上半场结束他们暂时领先。
李叙随扬唇,“看到他没进球很失望吧。”
“没有。”祝宥吟实话实说。
来看比赛只是因为收到了付岸的邀请,她对这种比赛不感兴趣,也并没有抱着任何目的来观赛。
李叙随忽然嗤笑一声。
她问,“你笑什么?看到我们学校落后很开心?”
“付岸一点运动天赋也没有。”他在讽刺,说的也是实话。以前霍谷彦总是和他吐槽校足球队里那几个拖后腿的,其中就有付岸。
“术业有专攻,体育不行又怎么。反正他专业成绩好。有一个优势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叙随悠悠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那还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祝宥吟看到他一脸等夸的表情,“你?”
李叙随嗯哼一下,露出白牙,“正在全面发展。璃院种了一棵小树,我都给它浇水施肥,现在长得可好了。”
“什么树?”
“柚子。”李叙随掏出手机,把照片递给她。
祝宥吟接过一看,树不算小,树干粗壮,枝杈严密,比人高了好多。
李叙随在旁边讲着种树的心得,看着祝宥吟认真看照片的模样,心中微微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种柚子树不就是为了让祝宥吟喜欢、让她开心、吸引她的注意。他可以为了她的喜好,去认真付出心血去养育一棵树。
还没说完听见观众传来的阵阵尖叫声。
球场的大屏在转动,导播识趣地把镜头切到了一对颜值出众面容俊俏的男女身上。
男生的灰色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白卫衣的英文logo,他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半张锋利的下颌线,嘴角微微上扬。而他身边的女孩坐得笔直,长发披散在肩头,刘海不经意被风吹起,狭长的眸子看向赛场。
两人坐在一起,体形差距明显,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互动,连眼神都没有碰上。
有人认出他们,纷纷掏出手机对着大屏拍摄。坐在身后的人甚至往下探头,想看清他们的模样。
“李叙随么那是?”
“是啊!旁边是祝宥吟诶。”
“导播不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吧。”
镜头停留了十多秒,两人没有动作,导播才意识到两人似乎并不认识,闹了个乌龙,惋惜着将镜头移走。
身后的骚动没听,球场上休息的球员们也纷纷转头看向最靠前的第一排。
李叙随直视着付岸探究中带着紧张的眸子,接着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音量问祝宥吟。
“要不要赌付岸多久会过来?”
“我赌他不会过来。”
祝宥吟还捏着他的手机,没有犹豫,“你呢,就赌他会过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叙随抬眉,“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就要满足我的要求。”
“那你要是输了呢?”他问。
祝宥吟交叠起双腿,牛仔裤下的单鞋擦过他的小腿,不自觉晃了一下,“你想让我干嘛?”
李叙随坐直身体,漫不经心抬起帽子,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往后一压,“一样,你满足我的要求。”
“行。”
在下面喝水休息的付岸看到大屏的一幕,他赶紧回头看了眼观众席,见李叙随和祝宥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观察了一会儿,就放下心来继续比赛。
祝宥吟和李叙随是公认的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前者内敛柔和,后者张扬恶劣,同框出现满是违和感。
他不认为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这次小赌注祝宥吟赢了。
直到比赛结束前,付岸都没有过来观众席,因为京大输了比赛。队友的状态低迷,他倒是没沮丧太久,换好衣服就带着祝宥吟去吃晚饭。
李叙随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淡淡轻轻抿唇,其实他挺恶心这男的,但祝宥吟就是喜欢也没办法。
他收回视线站起身,霍启彦也提着东西走过来,“待会儿球队聚会,一起?”
“不了。”李叙随懒得再去人多的地方,拒绝了邀请,“你们球队那些垃圾赶紧清理了吧,不然只会输。”
他说完转身离开体育场。
车停在场馆后面,这会儿里面还没散场,人不多,他走过去,看见站在台阶边上的人。
李叙随眉头一动,迈腿走过去。
祝宥吟双手提着小包,在微风中站得笔直,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接着用手抚到耳后。
她扬起脑袋眨眨眼,“李叙随,今晚在璃院等我。”
李叙随顿住动作,她的声音又响起,“我没带大门的钥匙,你要帮我开门。不是种了棵柚子树吗?我正好去看看。”
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听到她要来看小树,李叙随抑制住笑,问她几点。
“不确定。”
李叙随又忽然想起来,刚刚没听错的话,她现在是要去和付岸共进晚餐。
他压下唇瓣,“晚了我要休息。”
“刚才的赌是你输了。”祝宥吟提醒他。
得满足她的要求。
李叙随闻言拉开自己的车门,手撑在门框边说,从上往下睨着她,“你的要求就这?”
祝宥吟点点脑
袋。
李叙随当然是说到做到,这点小赌注他肯定会履行。他回到璃院后就开始陷入漫长的等待,等着给祝宥吟过来,给她开门。
可当他第三次给新栽的柚子树浇水时,耐心终于被耗尽。
现在是北京时间22:10,祝宥吟还没来。
他把手里的水壶扔下,站在树苗旁边瞥了眼那一只手就能掰断的小树。
用心养了那么几天,树叶越掉越多。
白吃他那么多肥料……
或许是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他都快要把这棵小树苗当作发泄对象。
正想着,门口传来动静,在宁静的夜晚异常清晰。李叙随屏息抬头,却发现只是路过了只小野猫。
再次看向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时脑袋。
妈的,他怎么敏感得跟个看门狗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往门口探。
祝宥吟今晚是不会来的。
是祝宥吟把自己钓在钩尖上,来回蹂躏他的情绪。是他上钩了。
第24章 鲜血“那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呢?”……
这场比赛付岸邀约了祝家两姐妹,可直到比赛结束祝卉乐都没有出现,就发来一条消息称自己有事要晚些到。
付岸摆手,“我们先去餐厅吧,发个定位给她。”
两人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餐厅。
饭点餐厅里挺热闹,又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能看到城市车水马龙的景色。
祝宥吟喝了口鲜榨橙汁,玩捏着鲜花花瓣,听付岸说起他寒假里接手管理自家公司项目以来的成就。
付岸说到一半,看到她嘴角染了点茶渍,起身想用纸巾帮她擦干净。
“实在太忙了,所以假期没怎么来找你。”
祝宥吟下意识后仰,接过纸巾自己轻柔地擦了一下,“那你现在既要在公司工作,又要上课、准备申请研究生,很辛苦吧?”
“还行。”
付岸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淡淡笑起来,“大三课不算多,我现在想多了解公司的业务,之后我会留在京大念硕士,到时候我们也能一直在一起。”
祝宥吟抿唇,“我好像没说过会留在京桉吧。”
“那你想去哪里?”付岸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果茶,“不过叔叔阿姨肯定也希望你继续在京桉学习音乐。”
祝宥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叫来服务员,“我们先吃饭吧。”
俩人吃完饭,祝卉乐还是没有到。
回到车上,付岸又给她拨了个电话。
车里连着蓝牙,祝卉乐很快接通,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她喘息声很是清晰。
“卉乐,你在哪里?”
“我、我还在追公交车。”
付岸蹙了一下眉头,“公交车?哪个站?”
祝卉乐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今天没能赶上你的比赛。还让你们等我吃饭,对不起啊……”
祝卉乐还想道歉,被付岸打断,“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们来接你。”
祝卉乐立马拒绝,“不用。”
“都这个点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付岸说着,侧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女孩,“我和宥吟刚好吃完饭。一起过来接你吧。”
祝宥吟系好了安全带,狭长如刃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直视前方。
“我们先去接你姐姐吧,反正都要送你们回家。”付岸征求祝宥吟的意见。
“真的不用麻烦!”
祝卉乐连声拒绝,“你们不用管我,我在的这个地方很偏,公交车很快就来了。”
“等公交要等到什么时候?”付岸看了眼时间。
他们一个拒绝,一个不容拒绝。磨磨唧唧的两个人拉扯半天,让祝宥吟没了耐心。
她开口问,“姐姐你那边好打车吗?”
“不太好打……我已经用两个平台再打了。没关系,我等公交就好。”
祝宥吟很清楚她的脾气。她最怕麻烦别人,特别对方还是不怎么熟悉的付岸。
于是转头对付岸说,“这样,你把我送回学校,我车停在学校门口,刚好开车去接姐姐。”
“这搞麻烦了吧。”付岸看了眼导航,拧眉,“我直接开过去不是很方便吗。”
祝卉乐在电话那头默了几秒,“那就按宥吟说的吧,她来接我就行,我这边和学校一个方向。”
“可是……”
“付岸。”祝宥吟打断他,“送我回学校,我开车方便。”
最终付岸妥协,把车子往立交桥上驶去。
祝宥吟扭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光,自己的脸倒映在玻璃上,她无意间眉心有一道痕迹。
她松开眉头,看了眼手机。
这个点,应该是去不了璃院了。
正想着,李叙随的消息就跳出来。
什么也没说,就一张图片。
祝宥吟打开看到一颗柚子树。
她点点指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今天不来了】
到学校门口,她和付岸道别又开着自己的车导航到偏僻的车站接祝卉乐。
接到人已经十点多了,祝卉乐背着双肩包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以后对她道谢。
祝宥吟扶着方向盘,侧头道,“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我就是来找一个朋友。”祝卉乐小声解释,“麻烦你了宥吟。”
祝宥吟耸肩,“让妈妈给你配个车吧。”
“不用不用!”
祝卉乐想也没想,立马拒绝,“我平时也用不到车。”
祝宥吟说,“今天这种情况不就用得上了。你有车的话会很方便,也可以直接拒绝想送你回家的人。”
祝卉乐顿了一下,双手捏着安全带。
“没关系,我可以去跟妈妈说这个事。”祝宥吟回头,踩下油门。
祝卉乐默默说一声谢谢才垂下脑袋。
其实蔡淑给她准备过一辆代步车,但她觉得不是很有必要就拒绝了。最近这段时间觉得需要用车,也不好意思再向家里提。
面对祝宥吟,她总觉得尴尬。
回忆起今早出门时,祝申年扶着自己的肩膀说,“乐乐,爸爸和妈妈都很喜欢付岸,你可以试着去进一步了解他。”
这不是父亲第一次和她提这个事情。她没回答,因为她不敢说不愿意。
回到祝宅,家里人都休息了。
互道晚安后祝宥吟又绕到窗边的小花圃前,把吹倒的小苗抚起。
她看到旁边空了一块土,左右观察,寻思着再让阿姨拨点种子。
“小姐?怎么不进屋子?”
女声打断她的思绪,回头看到是家里新来的佣人林姐。
祝宥吟扬起笑,“林姐你还没休息?”
“这个是今早订的鲜花,我想等你回来,给你插到屋子里。”
见她手里只有一捧,祝宥吟问,“姐姐的呢?”
“我只给宥吟小姐你拿了。”林姐献媚似地把花捧高,“这几朵可新鲜了。”
祝宥吟没什么兴趣,但还是礼貌道谢,“我自己拿进去吧,给姐姐也换上新鲜的。”
林姐手上落空,看着她的背影撇唇。
隔天,蔡淑在饭桌上说约了卫斐父子俩过段时候来家里吃饭。许久没见到这个人,祝宥吟有些好奇,“他在公司应该挺忙的吧?”
“卫斐没跟你说吗?”蔡淑疑惑看她一眼,“他已经去西非了一段时间。”
祝宥吟惊讶,蔡淑问她,“所以,你们一直没有联系吗?”
祝宥吟诚实点头。
蔡淑本想问为什么,但最后又作罢。
祝东泰原本打算好好培养卫斐,以后可以接其父亲老卫的班,所以才介绍他和祝宥吟相互认识。既然现在他都辞职去了国外,那也没必要继续接触。
出门前,祝卉乐问祝宥吟,“听爸爸说,你今年生日要办演奏会?”
祝宥吟点头,“还没落实下来,怎么了?”
祝卉乐说,“我只是有点好奇,没见过演奏会。”
祝宥吟踩在台阶上,“在京桉音乐厅,我和其他演奏老师在台上,你们在台下。其实就是跟看电影一样。”
“那一定很精彩。”
“会吗。”祝宥吟好像是在思
考,片刻后抬手,“我去上课了姐姐。”
祝卉乐点头。她想,肯定会精彩的。
坐在舞台上,自信优雅地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演奏琵琶,那可是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
祝宥吟的生日是五月底,还有整整一个半月,家人便把宾客名单拟了出来。
不仅来家中聚餐的卫家父子,连学校专业课老师也收到了邀请,她演奏会的海报提前两个月就挂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这是祝宥吟的第二次个人演奏会,上一次还是老爷子在的时候。祝申年很重视,因此祝宥吟加大了学习时间和练习力度。
连续憋在琴房几天,她终于抽空外出,拿到了制作精美的邀请函,随手递给翁莉和戴艾几张,“顾川直来的时候,也帮我给他一份。”
翁莉抬着邀请函左看右看,“真厉害,搞那么大规模。”
祝宥吟没说话,倒是抱着吉他的戴艾先叹口气,“这样一来,你是不是都没时间能来找我们了?”
翁莉一听激动了,五官乱飞,“是啊!你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
祝宥吟胡乱按了几下钢琴键,没有旋律的一段噪音萦绕在工作室里。她垂下手,“至少演奏会前,我都会很忙…”
翁莉靠回沙发里,安慰她,“等你演奏会结束,咱们再一起痛痛快快玩。”
戴艾跟着点头,“你要注意颈椎,别久坐,适当活动肩膀。
祝宥吟耷拉着眉头,软绵绵说了一声好。
提起自己的包,“我去上课了。”
她对自己的演奏会并不期待,可也不想敷衍去对待。边排斥边练琵琶,这种矛盾的行为让她非常煎熬。
走到了璃院门口,她突然站定脚。
休息一天,也不怎么吧……
她心里斗争了仅一秒钟,就决定今天不去练琴了,准备回工作室找他们继续玩。
她兴奋地转身,却一头撞上了梆硬的胸膛。
“嘶—”
捂着额头,看到了一脸淡然的李叙随。
“你干嘛站在我后面?!”
“磕到了?”
李叙随忽然弯腰目视着她的脸。
专注地看了几秒,他咂嘴,语调微扬,“破皮了。”
祝宥吟惊恐抬脸,碰了碰额头的皮肤。
是有点疼……
李叙随见状勾唇,伸手拉住她的腕,“别乱摸,我那儿有药,去擦擦。”
“不用,我……诶!”
祝宥吟被他牵着手,一路往花园走过,路过那颗柚子树,她还多看了两眼。
树枝繁密,翠绿的叶片在微光中摇曳。
她蓦地想起来…几天起自己放了李叙随的鸽子。
她抬眼瞥了他的后脑勺。
好像没生气……拉着她的手,力气不是很大,也不粗鲁。
祝宥吟有点心虚,没有挣扎跟着他进了宽敞的大屋子里。一进屋,她就赶紧透过玻璃看了眼自己的额头。
什么都没有……
“手怎么那么冷?”
李叙随的屋里拉着窗帘,没开灯就是一片漆黑。
他说着用冰冷的指尖扣紧她的十指。稍稍靠近一点,他们的胸膛触碰到一起。距离一瞬间被拉得很近,呼吸不受控地交织。
“松开。”祝宥吟命令,扯起他的手。
“磕疼了吗?”李叙随弯着腰,将她抵到了柜子边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没破皮。”
“骗子。”祝宥吟撅起嘴。
李叙随动了动拇指,“前几天你不是也骗我了。扯平了。”
“让开我要走了。”她想挥开李叙随的手。
一来一往,两人一齐跌到了沙发上。
李叙随眼疾手快抵住沙发后背,防止她摔倒,也没把重量压下。
他故意的……
祝宥吟的脸埋在阴影里,顺势拽住他的衣领,“李叙随,你想死啊!”
“紧张什么。”
李叙随垂下眼,“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祝宥吟抿起嘴角。
这状态她还不熟悉吗?别看李叙随现在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实际上反应可大了。
她提高了音量,“什么都做过了,你还说不会对我做什么,你装什么呢?”
她的声音很大,像是发怒的小兽。
李叙随倏地握住她的腰肢,调转方向,处于下位,让她轻松地翻到了自己的上方,然后按住她的后背,不让她动弹。
祝宥吟不得已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肌肉脉络的变化,他的呼吸让她也跟着上下起伏。
她动了动后背,找到个舒适的姿势,鼻尖却不小心碰上他的下巴。
抬起脑袋,看见的是他滚动的喉结。
李叙随报复性地捏了一下她腰上的软肉。
他笑笑,“是啊,我有什么可装的。”
李叙随一次比一次清楚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介意和祝宥吟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纠缠,即使她有男朋友。
他装什么正人君子。
“那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呢?”
祝宥吟对上他墨色的眸子,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推了推他。
察觉到她的抗拒,李叙随就松开手,一双上扬的深邃眉眼都弯起来,从胸腔口发出一声冷笑。
“抱歉啊,开个玩笑,我可没兴趣对你做什么。”
祝宥吟听见这话,顿时掀起怒气。
跟她阴阳怪气,耍她呢?
下面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趁着自己坐在上位,伸手抓住李叙随的脑袋,扯着他短短的头发往自己面前靠近。
她只要一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分毫。
李叙随又抹了什么香水,臭死了!
祝宥吟嫌弃地努努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情绪。她淡淡挑眉,低下身子。
“你……”
“让开。”
这回轮到他说话,语气是低哑又冷冰冰的。
祝宥吟很少见他这种情绪,薄薄的眼皮垂着,眸子里都透着冷漠,仿佛是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
可下一秒,一股淡淡的红色从他高挺的鼻梁下蔓出来。醒目的颜色,让祝宥吟顿住。
李叙随抬手用指背碰触鼻尖,发现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用一副怪异的表情望着自己。
他低头,看到了手指上的鲜血。
“……”
第25章 享受她让您…滚远点
鲜血不多,浸染了他的一根指尖。
他将脸微微扬起,眉弓硬朗,一双眸子半眯起,蕴着浅浅的光亮,褐色的瞳孔涣散,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李叙随经常会这样盯着她。
他的目光比红色的血要刺眼,不过更诡异的是下面某处的反应。
祝宥吟回神,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抓起桌子上的几张纸巾扔给他。
李叙随缓缓屈腿,站起身,用纸巾堵住鼻子下方,瞥了眼已经躲得远远的祝宥吟,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他离开,祝宥吟才靠近观察了一番,四周还是干干净净,没有染到血迹。她放心坐下来,听着卫生间里的哗哗水声。
过了一会儿,李叙随出来了。
应该是洗了把脸,额前的碎发全都湿了。他走到祝宥吟身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镇定坐下。
冷色系的沙发往下凹陷,两个人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祝宥吟率先侧头看着他。
李叙随刚进门的时候就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是一件黑色宽松卫衣,松松垮垮往下坠,能看到脖子上的血管脉络。
他宽厚的肩膀微内扣,像座山似的一动不动矗立。五官轮廓很立体,她一直认为他的长相是具有攻击性的那挂,可现在仔细看他的侧脸,居然比较柔和。
鼻尖有点红。
李叙随在她的注视下抬起脑袋,从身侧拿了一个抱枕压在腿上。
祝宥吟跟着往下看了,却被他叫住,“祝宥吟。”
“啊?”
“你胡乱看什么呢?”
祝宥吟眨眼,“我只是……”
正欲组织语言,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打断了那奇怪的气氛。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是私教老师打来的。
她和对方请了请个假,又礼貌道歉后才挂断电话。
李叙随在旁边听完全过程,冷不丁说,“什么时候对我也能这么有
礼貌?”
祝宥吟听见了,回头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有点烦。
不过,自己最近对他还算比较有耐心。
祝宥吟停下动作,直视他。
他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大胆,游走于他们之间,如冒犯神明的信徒,又不掩的欲望却也克制。祝宥吟微低头,靠近了他几分。
她身上的浆果味道溢出甜涩,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紧致地包裹着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她那双眼眸也是直勾勾盯着自己。
李叙随不自觉动了一下。
祝宥吟不老实,抬起手,指尖刮过他的皮肤,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栗后忽然笑出声。
“李叙随你抖什么啊?”
李叙随稳住呼吸,绷着身子才发觉她眼里的戏谑,在挑逗他。他沉下乱七八糟的心思,扔下抱枕站起身,“我渴了。”
他大步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冰水,猛灌一口。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喉结滑落,浸了胸腔,燥热才被抑制。喝完,转头问她,“喝吗?只有柚子味的。”
“…不要。”
李叙随关上冰箱,说回正事,问她,“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来?”
“哪天?”
李叙随捏了一下手,“你骗我,让我等你的那晚上。”
“哦……”
祝宥吟回忆了一下,诚实回答,“我和付岸去吃饭了,时间有点晚,就没来了。”
李叙随眯眼,“是么。”
祝宥吟挑眉问他,“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李叙随反问,“吃到很晚?”
“你问这些干嘛?”
李叙随回到沙发边,往后一靠坐了下来。
衣服往下垂,隐隐露出锁骨的轮廓。整个人姿态慵懒,语气却比刚才稍显严肃。
“你考虑一下,和付岸分手吧。”
他很突兀地说起这个事情,让祝宥吟摸不着头脑。可他也不像是在闲聊,又继续说,“他不适合你。”
祝宥吟皱起了眉头,“适不适合,轮不着你发表意见吧。”
“确实轮不着我,但我只是在提醒你,和他交往、喜欢他这种人,是在浪费感情,浪费时间。”李叙随语气淡淡,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祝宥吟捏起手。
得,耐心耗尽。
她的语气也冷下,“那你说说,什么叫浪费。”
“付岸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而且,你和他在一起永远没有结果。”
祝宥吟努力扬起假笑,“我需要什么结果吗。”
李叙随凝着她说,“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交往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你和他不能走到最后的。”
祝宥吟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有说我要和付岸结婚吗,还有,谁说交往就要结婚?我谈恋爱就不能是为了享受?”
李叙随听见她的话,目光顿了几秒,随即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
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如果你只是在享受,那更没必要让他来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对象。”
祝宥吟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他分手。”李叙随站起身,身影拉下长长一片,低头看着她的脸庞,“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祝宥吟偏开脑袋。李叙随总是一副看透了她并且自信笃定的语气,让她有点生气。
“其实有时候我认为,和你说话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她说完,从李叙随身边退开,抓起掉在一旁的包大步离开,走的时候还故意把门砸得巨响。
她越走越快,胸口像是莫名堵起一口气。她不想去理解李叙随叽里咕噜说的那堆话,但无论如何,全世界他最没资格管她的事情。
离开璃院后,她就接到了祝申年的电话。
因为她没去上课,私教老师按要求向父母报备了情况。他电话打来就是一通问责。祝宥吟只好应付着,说自己学校里有事情。
祝申年对她这次演奏会的重视程度非常高。
接下来一连几日,她不是学校上课就是到琴室练习,直到卫斐给她打电话,才换了身行头出门。
卫斐已经在非洲待了小一段时间,人晒黑了不少,看上去比以前开朗。他们汇合后一同前往汽车俱乐部,准备卖掉那辆才入手没多久的小汽车。
祝宥吟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去西非了?”
“也不算突然吧。其实在我的计划中从没有回国工作这个选项,是因为我爸去年身体不太好,我才答应他进祝氏工作。”
卫斐目视前方,双手握住方向盘,“可是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还是离职去了西非。”
祝宥吟若有所思,“你现在在那边做什么?”
“我在当地最大的华人工厂,那边资源丰富,虽然条件不好,但对我来说挑战性很大,发展前景也不错。”
祝宥吟对他的生活方式很好奇。之前聊天的时候就听说他自驾穿越了整个东欧,在本科期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现在听他聊起考硕士阶段不顾家人反对转学科的经历。
看到卫斐脸上的热忱,她意识到这种自由跳脱的生活并不是随心所欲,而是由他主宰的选择。
到了目的地,俱乐部员工开始检车,卫斐很爱护车子也并不想高价出售,只是想找个真心喜欢这辆车的有缘人。
等待的期间,祝宥吟和卫斐在阳台的休息区晒太阳。讲起在陌生国度遇到的窘事,两人都笑得停不下来。
俱乐部的阳台很宽敞,一男一女站在栏杆边上,左侧的女生披着长直发,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一双眉眼微微上挑,尤为引人注目。
俱乐部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欧陆,斑驳的阳光落在车身上,树影也在摇晃。
驾驶座上的人抬手把空调按到合适的温度,车厢里太过沉默,他又转过脑袋小心询问后排,“车要开进去吗?”
李叙随放下交叠的双腿,闻言,他抬起深邃的视线聚焦向了对面的阳台。那对男女挨得很近,一直说说笑笑,非常刺眼。
他冷眼盯着,对车逢说,“去把她叫过来。”
车逢被李叙随从李行之那里薅过来当助理有一段时间了,对他的脾气也算熟悉,此时他口中的“TA”指的肯定是祝小姐。
车逢看了眼阳台之上的两个人,解开安全带下车,快步走进了俱乐部。
原本宁静的二楼阳台又多了个人,三人交谈一番,视线都落在了黑色汽车上。
李叙随透过窗户看到祝宥吟的探究的目光,片刻后又低下头,目光幽幽注视着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里同样是一对男女,他们坐在咖啡厅里,互相交谈着什么。
李叙随指尖轻点,扯出一抹讥笑。
“笃笃——”
玻璃被敲响,他放下窗户。
车逢的一张脸露出来,带着些踌躇,“祝小姐说她现在很忙,可能没办法过来。”
李叙随抬起眼皮,“原话。”
车逢抿唇,再次开口,“她说不认识您,让您……滚远点。”
这才是祝宥吟对他的态度。
李叙随立马冷笑出声,拉开门下车独自走进俱乐部。
楼上。
祝宥吟的眼皮在跳,当她看见那个叫车逢的助理突然出现的时候,就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离开后没多久,李叙随就迈着大步进阳台的门。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清晰的脚步声踩得很重,每一步都透着悠然。目光停在祝宥吟身上,“没打扰你们吧。”
卫斐察觉到气氛不对,问祝宥吟,“你的朋友吗?”
祝宥吟觉得李叙随跟鬼似的,神出鬼没。
懒得理他就扭头和卫斐说,“不认识。”
李叙随瞥了眼祝宥吟身边的人,语调微扬,“不认识?那现在可以认识一下。”
“不用。”祝宥吟拉着卫斐想离开。
李叙随挡住唯一的路,凝视着她突然又问,“你是在和这个人约会?”
这个人?
卫斐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于是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男生。
他个子很高,短短的头发被阳台上的风吹起,看上去和祝宥吟差不多大的年纪,只是神色太过冰冷,周身凛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卫斐轻笑一声,试图缓和气氛,“请问你是……”
李叙随不爽地睨他一眼,“管得着吗你?”
“李叙随!”
祝宥吟听见他轻蔑的
语气,气不打一处来。他什么东西,敢对她的朋友这样没礼貌。
“你发什么神经?”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李叙随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盯着祝宥吟,似乎在确认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可这女孩完全是一副厌恶的神情。
是因为打扰了他们约会?
李叙随浅浅抬眉,垂在腿侧的手也握起来。
祝宥吟怕卫斐认出李叙随的身份,于是朝他露出歉意的微笑,“卫斐哥,我认识他。抱歉,我先跟他说两句话。”
说完,她抓起李叙随的胳膊,用尽全力把他拉出阳台。
李叙随缓神看到抓住自己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于是迈开脚步跟她离开。
出了那扇门,他回头挑衅似的看了站在原地一脸懵圈的卫斐。
“李叙随,你有病啊!”
走远以后,祝宥吟甩开手,忍不住骂出声,“早说过了,在外面别跟我说话,要是刚才卫斐哥认出你,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
“卫斐哥?”李叙随冷声重复,似乎是在笑,“你还真是在和他约会啊。”
他开始咄咄逼人,“你连和其他异性约会都不怕,就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你嘴里能有句好话吗?卫斐是我的朋友!”祝宥吟再次纠正他,“我和你没关系。”
李叙随冷嗤,抓住祝宥吟的手臂带着她往楼下走去。走到一楼,不顾她的挣扎,几乎是将她夹在臂弯之下,带着她朝车子走去。
祝宥吟被他塞进车子里,她拍拍紧锁的车窗,又看了眼路边板正的助理,找他求救似的,“车、车逢?!开门。”
李叙随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正好听见她在喊车逢的名字。他阴着脸色俯身,把人按回座位上,扯过安全带帮她扣上。
“叫他没用。”
祝宥吟还在大口喘气,她捏着安全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背感,“你要带我去哪里?”
汽车驶出一段距离,李叙随才扭头看了她一眼,“去了就知道。”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条街边。
李叙随下车,绕到副驾驶把祝宥吟拉下车。他真的很不绅士,把祝宥吟弄得胳膊生疼。
她揉着手臂,幽怨地抬起脑袋。可还来不及骂他,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里坐着两个人,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对视相望。
“看到了吗?”
李叙随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他弯腰贴在祝宥吟的身边,外套摩擦几下,与她平齐,注视着对面的人,“付岸和你姐姐好像挺开心的。”
祝宥吟看了一眼,“所以你带着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这个?”
她咬唇,伸手拨开他想要离开,“无聊。”
李叙随笑了笑,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捏着那一巴掌就能笼罩的小脸,逼迫她看着前方。
“放开我!”
李叙随用了力,把她往前轻推,“站在这里做什么,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啊。”
祝宥吟不动,直直盯着咖啡厅里的付岸和祝卉乐,她咬牙开口,“他们现在做什么不关我的事情。”
“你不是喜欢他吗?”
祝宥吟的睫毛无意颤了颤。
李叙随继续说,“你不是不愿意和他分手吗,可你知不知道,他要和你姐姐订婚了。”
李叙随早就听闻了祝家要安排祝卉乐和付岸订婚的消息,他并不想就这么残忍地告诉祝宥吟。
可现在,当他拇指无意刮过她的脸颊,发现有滴温热时,所有克制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他不明白,为了一个只能屈服于家人安排,抛弃心爱女孩的人,有什么值得掉眼泪的?
他压制着怒火,用拇指蹭掉了她脸颊的眼泪,语气带笑,是讽刺的,“那你怎么办啊祝宥吟。”
第26章 找骂“你想接吻吗?”
李叙随其实没有用力,祝宥吟轻轻一挥就可以摆脱他的禁锢,可她也没想挣脱。
她极为平静像是出了神,连眼角的泪珠子滑下都没有察觉。
大约是从年初开始,她和付岸就很少见面了。她能理解,付岸自从进了家里的公司之后就很忙碌,他说等他忙完,可等来的是他和姐姐要订婚的消息。
那怎么办祝宥吟?
她抬起眼,雾意朦胧的一双眸子看向了李叙随,他的样子变得模糊,可那讨厌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我都忘了,祝宥吟你还有备胎呢。”
“为什么要为他掉眼泪……你就这么喜欢他?”
见她的眼泪实在太多了,李叙随停下来。他黝黑的眸子变得浓稠,嘴唇翕动,没再说话。
祝宥吟抬手,抹去眼泪。
白皙的脸庞上黏了发丝,她用手拨开,那泛红的眼睛却不见悲伤,只有一股倔,仿佛在和自己较劲。
她直挺着背,宛如支撑树叶的根茎,紧紧扎在土地里,没有一丝摇晃。
“你很了解我吗?”
在她心里付岸早就已经淘汰了,才不会为他哭呢。
其实听到祝卉乐要和他订婚这消息,她内心并没有波澜。她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就像当初没给付岸机会,拒绝了他迟到的表白,现在又凭什么要等他。她也很清楚,付岸对她来说更多的只是习惯了他在身边。
会掉眼泪,完全是因为觉得可笑。她的一切如泡沫般,一戳就破。
“你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是吧?”
祝宥吟看着李叙随,语调沉下,后退两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看到付岸和祝卉乐坐在一起,让我恶心是吧?那你要失望了,李叙随。”
“我失望什么。”
李叙随拉住她,弯下腰,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又把她下巴处的泪珠子擦去,“我是想告诉你,祝宥吟,他们一点也不好。”
“付家的孩子多,付岸想要接触到付氏的核心产业,就必须比他哥哥更强大。现在以他的能力,只有依附外力才能超越他哥哥。这个外力,现阶段就是你们家。”
李叙随放下手,继续跟她说,“而你的家人,从一开始就帮你和你姐姐选好了路。甚至都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就决定让祝卉乐和付岸订婚。”
他又说,“他们有什么好的?”
良久之后,祝宥吟叫了他一声,声音有点哑了。
“你真的很讨人厌。”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不加掩饰地表达厌恶,“这些好像是我家的事情,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这些事情用得着他说吗?
真讨厌!
付、祝两家本来就有婚约,付岸需要祝家的支持,而家人将这个“好女婿”的选择给了亲女儿。祝宥吟并不意外,也不怪任何人。
“对,我是外人管不了。但是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和付岸没结果的。”
祝宥吟听见他这话,忍不住冷脸打量他。
李叙随还真是……自以为是。
她和付岸都没在一起,那里谈得上有没有结果这回事。她提起笑容,故意刺激李叙随,“没结果就没结果,我不在乎。”
说完,李叙随果然黯下神情。
祝宥吟没再搭理他,看了眼咖啡店里的人。
他俩如果真要订婚,以祝卉乐的性子,绝对不敢反抗。
这世界上有人比自己活得还窝囊。
祝宥吟吸吸鼻子,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
直到他们都离开后,付岸和祝卉乐才一同离开咖啡店。
付岸贴心地帮她把玻璃门推开,“回家还是回学校?我送你。”
祝卉乐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开车来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现在很熟练了,还要谢谢你之前带我练车。”
付岸摇头,“小事而已。”
“那我就先走了。”祝卉乐把包挎上肩侧,朝他挥手。
付岸眯眼笑起来,“合作愉快。”
祝卉乐握
紧包包的边缘,点完头迅速转身。
上了车,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开车的流程。几分钟后,紧张地踩下油门驶离这条路。
等车慢慢开到家门口,才放松了绷着的身子。
她靠在方向盘上,回想起付岸在咖啡厅里说的合作,有些头疼。
其实这是付岸第二次约她。
前一次就在不久前,付岸得知订婚对象不是祝宥吟以后就急急忙忙约她见面,俩人商量一番,决定各自回家说服父母拒绝这场婚约。
可都以失败告终,祝卉乐甚至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就被祝申年打断。第二次见面,付岸提议:为了应付家人,他们可以先把婚订下,期间各自互不打扰,等今后时机成熟再解除婚约。
祝卉乐当然是不愿意,这样的合作于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是……订婚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好像别无选择。
进到院子里,祝卉乐听见房间里的琵琶声。那琴声如潮水般涌出,飘荡在上空。
妹妹的琴技娴熟,练琴也刻苦,有时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回家后还能听到她在练琴。
旁边有人守着她,祝卉乐就没敢去打扰,回了房间。
周末,祝家每年例行的公益活动举办在了京桉福利院。
这次活动是祝申年个人对福利院的捐赠以及二期扩建工程的开工仪式。来了不少本地领导和媒体单位。
蔡淑一大早就收拾好,等待的时候敲响了丈夫的房门。
祝申年已经换上了板正的西服。他看了眼蔡淑,站在衣橱前系领带,“怎么了?”
“让乐乐和付岸订婚这事,是大哥的意思吗?”蔡淑踩着拖鞋走进去。
“是。”
蔡淑看着他,“我不同意。”
祝申年没什么反应,只是认真调整领带,“付家和我们有婚约。”
“这我知道,可你们知道的啊,宥吟和付岸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要让……”
“蔡淑。”
祝申年垂下手,好似觉得她不懂事,语调很沉,“乐乐现在回家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蔡淑精致的面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祝申年,乐乐回家,不是给你们做联姻工具的。”
“说什么呢?”祝申年睨她一眼,笑容逐渐扩大,风轻云淡地说,“我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工具吗?好了,今天活动很重要,别误了时间。”
一整个早上,祝家人都穿着红色马甲与现场的工作人员在福利院外发放捐赠物资。
祝卉乐不是第一次参加公益活动,但还是不能习惯那些镜头大炮,她呢喃,“每次都邀请那么多记者,感觉像是作秀。”
祝宥吟听见后,教她无视镜头,只需把每一件物品交到小孩子的手上。“往好处想,媒体宣传至少能让大家知道有这样一群孩子的存在。”
祝卉乐点点头,半蹲下来摸摸小朋友的脑袋,学着祝宥吟的模样,给他们认真发物资。
中午,太阳直射头顶时,终于结束了物资发放。祝申年站在了镜头前,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最后话题峰回路转,提到了自己女儿,“这福利院是我女儿以前的家。”
记者们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祝申年解释,“祝宥吟,我的小女儿就是从这所福利院领养回来的。福利院里这些儿童的成长和教育,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基金会在设立之初也是为了帮助孩子们的健康长大。”
听闻祝家养女就是出自这所福利院,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祝宥吟身上。
她站在边上,穿着最普通的白衣长裤,但天生丽质的面容却也十分出挑,麻花辫松散地垂在身侧,一双长眸里透着淡淡的笑。
镜头和话筒同时移到了她那边。有人对她采访,得到了非常满意的回答。
“我很幸运被爸爸妈妈带回家。每年我都会跟着来做公益,这是一种传承,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善良,那我……”
活动结束后,祝申年叫住两姐妹,“今天都辛苦了吧?宥吟下午就不用练琴了,放个假休息休息。”
祝卉乐略显局促,而祝宥吟只是问,“今天的采访会播出去吗爸爸?”
“会啊。”祝申年摸摸她的脑袋,“你今天表现得很棒,爸爸都被你感动了。”
祝宥吟扬起唇,“因为那是我的真心话。”
祝申年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一身黑色的西服站在那里,堆满了还没有发完的物资,有小孩的书包还有一摞摞课本,上面是太阳和笑脸,红色的脸蛋淳朴真诚。
他们显得都格格不入。
离开前,祝宥吟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女院长,“这是我个人的捐款,还是和往年一样,给女孩子们买一些需要的东西。”
她不介意祝申年想利用她的身份作秀,毕竟他设立的基金会也实实在在帮助到了很多孩子。可她做不到像他那样伪善,总会在这样的大型媒体见面会之后,用自己的心意去弥补罪恶感。
公益活动的新闻在三天就被投放到各个平台。祝宥吟看见自己的脸在屏幕上时,心情彻底宕到了谷底。
其实她一直很讨厌自己的脑袋上被挂上“养女”两个字。可这好像是无法避免改变的事实。
因此,祝宥吟觉得自己不喜欢祝卉乐,可她们都无法得知,在同一时间,俩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矛盾中。
祝宥吟安慰自己,做了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总是要受一些煎熬。
她心情不好,如果是往常她便会去工作室酣畅淋漓地玩个几小时,打打鼓也就发泄了。可这儿她不敢去,怕碰了就上瘾,上瘾就不想练琵琶。
她正缺一个发泄口。
李叙随自个儿找上门。当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时,祝宥吟意识到为什么总是和他牵扯不断的原因了。
因为李叙随是个神经病,上赶着找骂。
这会儿正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人不多。他双手插兜,面容藏在树梢的阴影里。今天是特意在这条祝宥吟去练琴的必经路上守着的。
看到祝宥吟清冷的眼神,他下定了决心才开口,“你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嘛祝宥吟,这对我来说很简单,我有办法可以让付岸和你订婚。”
“你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问,让李叙随的语气倏地变调,冷冰冰地说,“如果我帮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我不可能平白无故……”
“你想接吻吗?”
祝宥吟凝视着他问。
“……?”
李叙随的瞳孔剧烈收缩,表情也臭了,整个人戾气缠身,情绪瞬间不受控制。
他是看了新闻才来找祝宥吟的。怕她难过,知道她委屈。所以才愿意顺着她,喜欢付岸就喜欢吧,他都能满足。
可她居然为了那家伙,愿意和自己接吻?!用一个吻来报答他吗?
李叙随气得发出冷笑,“祝宥吟你疯了吗,不怕付岸知道啊?”
祝宥吟没搭理他那些疯癫的话,又继续问,“想不想?”
李叙随愤怒地看着她。
祝宥吟嫌他墨迹,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垫起脚尖仰头,精准地亲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他的呼吸很是急促,祝宥吟掐准时机探进去,一如既往占据上风,舌头搅弄在一起。为了防止他鼻梁戳到她,只能歪着脑袋。
她攀住李叙随的脖子,可他板直身体,完全不配合。祝宥吟只能艰难垫脚,额前居然出了细汗。
她退开脑袋,“你死了啊?弯腰!”
李叙随忽然按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差不多的高度,两个人吻起来也方便。
他捧起她的脸,用力索取着她唇齿间的甘甜。唇齿间磕碰出细微的声响。
李叙随觉得她真是疯了。之前明明那么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说话,现在居然敢在学校里和他接吻。
即使在树梢下,但也无法将他们全部遮住。周围偶尔有人走过,脚步声更是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明明已经气得不行,但李叙随还是比她投入。绵长而深沉带着几乎病态的占有欲,热意升腾,也逐渐加力,就只是喘息的片刻。他也抵着她的额头不肯放手。
在他专注得不能分神时,祝宥吟狠狠推开他。两个人都急促地呼吸,一缕银丝牵在嘴角。李叙随伸手抹去,垂下眼皮这种晦暗的目光。
“你想
这样报答我?挺恶心的。”
祝宥吟后退一步,回忆起紧绷的身体肌肉,“谁有你恶心?只是接个吻就那么大的反应。”
李叙随眉峰狠狠蹙起,薄唇还泛着粉红,是她口红留下的痕迹,耳朵更是红得可以滴血。祝宥吟浅笑一声,“李叙随,你办法那么多,怎么连我和付岸到底谈没谈恋爱都不知道?”
李叙随掀起眼皮盯着她,试探性地问,“你没和他谈?那之前……你在耍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和付岸是男女朋友吧。”
她不喜欢付岸,也不需要这样一段感情。她要的是一个无条件全身心爱她的人,接受她真实身份,就算她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离开她的人。显然,付岸不会是,祝家人也不会是。
祝宥吟缓缓神,“李叙随,我早说过你太自以为是了。谁告诉你我想和付岸在一起、想跟他订婚?你想跟他订婚那你自个儿订去吧。”
李叙随又顿了好久,然后提高音量,“我一男的怎么跟他订婚?!那你那天哭什么?”
“关你屁事。”
祝宥吟终于有机会爆粗口,指着他道,“我不想和你说话,别来烦我!”
李叙随在消化她的话,太阳穴生疼。没出息地在脑海里反复循环着她的话。
没和付岸谈恋爱?
他蓦地松开紧皱的眉头,看着她转身离开,迅速扯着哑嗓问,“那你刚刚亲我又是什么意思?!”
祝宥吟已经走远了。
艹!
第27章 门禁我是你的狗?
距离祝宥吟的生日还有小半月,京桉的温度一日比一日攀升。
璃院寂寥了许久,院里的花草都长高不少。被精心呵护的柚子树也在四月长了许多新芽。
再次推门而入的是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她们每周准时过来收拾院子、给树浇水,结束后向雇主发送小树成长的状况。
李叙随在兆格的新店里收到阿姨发来的图片,点进去看到了柚子树嫩绿的叶子。
他刚将图片保存,外面的鞭炮声就响起来。
汽车俱乐部二部开业仪式结束,兆格等人打闹着走进来,在相机前拍照留念。
看见李叙随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他走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腿,“干什么呢大股东,过来拍照。”
李叙随没兴趣。
霍启彦坐到他对面,把脑袋凑过去,“能不能别每次和我们聚会都抱着手机。”
李叙随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玩手机。霍启彦语气加重,“阿随,遇上事了?”
“能有什么事?”李叙随淡声开口。
霍启彦耸肩,“你很长时间都没跟我们来一块儿玩,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呢……”
他说到这,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讨伐起李叙随许久未参加朋友之间的聚会。
他终于有了反应,向众人解释,“最近确实太忙了。”
除了在学校上课,他大多时间都在李渊的公司里待着。霍启彦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也有工作狂的潜质,有时可以待在办公室整整一天。
李叙随回答因为想找点事做。
他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否则总是想起某个不识好歹的人,想起她和自己接吻时的气息。
今天突然闲下来,他又不自觉翻起日历看时间,估摸起还有几天到她的生日……
李叙随把手机收起来,对兆格扬起下巴,“带我去看看车。”
兆格取下新车钥匙扔给他。
李叙随揽着兆格的肩膀走到车库,一眼看见辆阿斯顿马丁停在边上,DB12黑色的车身线条流畅优雅,外形比他之前的车要低调一些。
兆格给他介绍完车子,忍不住问,“你认识祝家小的那个女孩?”
李叙随侧眸看他一眼。
兆格摊手,“那天我看见你从俱乐部把她带走了。”
李叙随浅浅勾起唇,“你就当没看见,她心眼小,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她又要因为这事在心里记恨我。”
兆格敏锐地嗅到八卦的气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得嘞。”
李叙随拍拍他的肩,上车导航了璃院,挥手驶离俱乐部,留下在旁边一脸愤怒的霍启彦。
他闻着汽车尾气说,“阿随的新车副驾应该让我先坐坐。”
兆格冷眼踹他,“人家的副驾为什么给你坐?”
“那不然给谁坐。”霍启彦耸肩,嘲笑一般地说,“难不成给他女朋友?要真是这样,我也就不争了。”
兆格没说话,心想还真有可能,说不定待会儿就坐在李叙随的副驾上。
不过兆格想多了……第一个坐李叙随新车副驾的是个男生。
车子极速地行驶在公路上。
戴艾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捂着腹部,额前冒出细密的汗水,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吭。
李叙随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着调节座椅的按钮,帮他找到了个舒适的位置。
“给你家属打电话了吗?”
“我没有……”
“你女朋友。”
戴艾摇头,虚弱地开口,“她在出差。没事的,我可能就是吃坏东西了。”
李叙随车开得稳,经过红绿灯口后才道,“吃坏东西能是你这副样子?”
刚才在璃院看到倒下地上的戴艾时,还以为他昏死了呢。好不容易费劲把他弄上车,却听见他抗拒的声音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缓一下就好了”……
李叙随没见过这样啰嗦的人,直接把他绑在副驾,锁门开车,不让他有犹豫的机会。
到了医院,李叙随联系好的医生已经等在门口。他们迅速安排戴艾去做检查,最后发现他是胆结石伴急性胆囊炎。
因为戴艾看不见外界的事物,他整个过程都非常不安。攥紧的手掌发红,还好能听见李叙随和医生交谈的声音。
虽然不熟,但也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只是李叙随这个人好可怕,戴艾忽然听见他冰冷的命令,“给你女朋友打电话。”
“我没带手机。”戴艾摇头。
其实他不想让翁莉担心。
空气沉默了一下,接着冰冷的手机贴到他耳边,听筒里传来嘟声。
戴艾下意识握住手机,不安询问李叙随,“你打给谁、谁啊?”
“祝宥吟。”
李叙随的声音才落下,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他拿起手机,一次次拨打过去。
最后一次,电话终于被接通。可对面的女生一开口就是骂人,音量不高,带着不难察觉的疲惫,“李叙随,我真的不想和你说话。”
“宥宥吟,是我。”
戴艾微弱的声音响起来,似乎被吓到了。
那头的祝宥吟一下子哽住,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又把电话放到耳边,“戴艾?”
“嗯是我…宥吟,你忙的话我就先挂了,别生气……”戴艾说话吞吞吐吐,不想麻烦别人。
可旁边的男声似乎是不耐烦了,啧了一声,“挂什么挂?”
李叙随夺过手机,语气不比祝宥吟好多少,沉着嗓音对她说,“市医院,一号楼七楼。”
“你……不是,戴艾怎么了?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李叙随惜字如金,“他胆结石。”
接着祝宥吟听见手机里的忙音,顿了两秒,回神后立刻收拾好东西,打车去了市医院。
她背着琴盒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到了七楼,电梯门一开,她就看见站在墙壁的人。
他双手环抱在胸口,医院走廊半明半暗地灯光勾勒出他线条清晰的侧脸棱角,眉头是皱着的,表情是不满的。
他们都看着彼此,上次的不欢
而散,让两人的视线之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涟漪。
李叙随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迈腿走过来,自然地扣住她的手腕,把她背上的琴盒接过,带着她往病房走去。
两个人都没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透过小玻璃能看见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脸色非常惨白。
祝宥吟想开门进去,又被李叙随拉住。
“他什么情况?”祝宥吟回头问。
李叙随站在旁边,“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祝宥吟瞪他一下。
李叙随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她的脸,“胆结石伴急性胆囊炎,明天手术。刚他疼得不行,打了点止疼剂,现在应该睡着了。”
祝宥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思忖后给翁莉打了个电话。通话结束,她才看向李叙随,“是你把他送来医院的?”
李叙随把琴盒竖在一旁,在她身边坐下,“我在璃院刚好碰见他。”
祝宥吟看着李叙随的动作,默默垂下手,“谢谢。”
也不知道是真心感谢,还是客套。她的声音很轻,也没了刚才瞪他的气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这个时间她多半是从琴室过来的,看这样子肯定又是练了一天的琴。
李叙随也没说话,两人就干坐在走廊里。
晚上十点多,翁莉赶到医院。
她在走廊看到暗处的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身影,明明离得很近,但中间又像是隔着银河。
她走去过,叫了一声祝宥吟。
“你怎么……不是说了,不用赶回来嘛,我在你怕什么?”
祝宥吟站起身,看到她跑散的头发后又轻声安抚,“没事了,戴艾已经睡下了。”
翁莉狼狈点头,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脑门,小口喘息,“我前几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早知道那时候就带他来医院看看。”
祝宥吟把她按到座位上,“你不用自责的。”
翁莉闻言,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听祝宥吟说完事情的经过,她忍住情绪,看向旁边的李叙随,“谢谢你李叙随,真的谢谢。”
“举手之劳。”
任谁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人,都不会不管吧。
“我在这儿陪着他,你们快回去吧。”翁莉推推祝宥吟,“你这几天不是忙着演奏会的事情吗?回去早点休息。”
祝宥吟确实是有点累,但也不想让翁莉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叙随见状站起身,“都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工照顾,不会有大碍。”
祝宥吟看到病房里的护工才放下心来,拉起翁莉的胳膊,“别说我了,你自个还不是匆匆忙忙赶回来。走吧。”
最终三个人一起离开医院。李叙随先把翁莉送回了璃院,祝宥吟要跟着下车,却被她按进副驾。
“太晚了,让他送你回家吧。”翁莉弯腰朝李叙随道谢,“麻烦你了。”
“……”祝宥吟坐回去。
李叙随等她重新系好安全带,才慢条斯理地启动汽车,载着她往祝宅的方向驶去。
一路沉默,李叙随的余光看见女孩身子扭朝外面,她外套拉链提得很高,遮住了半张小脸。
应该是不情愿自己送她回家,一路都不说话。就像刚才在医院里一样,沉默浸漫两个人。
这会儿车厢里空间狭窄,显得更安静了。
直到车子停在祝宅很远的地方,李叙随叫了一声,才发现她原来是睡着了。
祝宥吟蜷起身体,脑袋点在了玻璃上。睡颜安宁,纤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往下是秀气的鼻子,淡粉色丰满的唇瓣。
李叙随收起目光,把她的椅子调整好,开启适度的车内氛围灯。
外面漆黑一片,路灯下有蚊虫在四窜,月光如银,洒下难得的宁静。
祝宥吟睡得很踏实,自然醒来的时候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缓了两秒,她想起来这是在李叙随的车上。
坐直身体,回头就看见他被手机屏幕照得幽幽发光的脸。
“醒了?”
祝宥吟点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她一下子惊跳起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李叙随收起手机,拧开矿泉水递给她。
祝宥吟接过,毫不客气地喝了两大口,擦干净嘴边的水渍,拉开门把手下车。
自己居然睡了一个小时,而李叙随也不把她叫醒。很是生气,取下琴盒关门的时候就重了些。
李叙随也跟着下车,从后面叫住她。
“你急什么?”
祝宥吟皱着眉转头,“十二点的门禁,现在十一点半,你说我急什么?”
李叙随走过来,一副闲散欠揍的模样,“那这不还没到时间啊。”
祝家的门禁时间他比谁都清楚。
这个时间也让他苦恼过。
因为祝宥吟不能在外过夜,那个寒假他们每次都是在下午或傍晚见面。正好是冬天,气温很低,尽管偶尔会出太阳,但还是冷得瘆人。
在太阳落山,温度开始下降的时候,会听见女孩在自己怀里细碎的嗫嚅声,他便低下头,安抚似的吻在她的眼角。
他们总是在这个时间嵌入彼此的灵魂中。
落日后的深色蓝调时刻,是他爱意最为澎湃的瞬间,握着她的小手,填满她柔软的每个角落,他在尽情享受这一瞬。
在床上的祝宥吟不一样,她爱哭爱哼,有时候夹得他头皮发麻。李叙随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承受不住无止境的索取罢了。
一过火,就到了夜晚。
他都没有搂着祝宥吟好好睡过一次,甚至连结束后的温存都没有几次。只做不爱,也是他们感情无法推进的原因。
李叙随挺无奈的,每次到了时间,就被她催着起身或是被她赶出浴室。
两个人收拾好,也耽误了很多时间。
因此有好几次他都是踩着点,在祝家门禁前把祝宥吟送回家。
祝宥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只是说他多管闲事。
李叙随对她的骂声是左耳进右耳出,习以为常了。缓缓倚靠在车边,“你不给我邀请函?”
祝宥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演奏会邀请函。她抿起嘴,不高兴的表情摆在明面上,也不藏着掖着,“给你做什么?”
她用李叙随最熟悉的语气命令道,“今年我的生日宴会,你不准再出现。”
李叙随屈起腿,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顺势扶住她背后摇摇欲坠的琴盒。
“为什么。”
祝宥吟踩下台阶,手不小心按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明显的起伏,只觉得掌心滚烫。
“我不想见到你。”
李叙随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笑容愈发深刻,“那我想见你怎么办?”
祝宥吟敛下睫毛,“那是你的事情。”
李叙随勾起唇笑了。看到她的琴盒又放轻语气,“其实你琴已经练得很好了,可以适当休息一下。”
祝宥吟扬起脑袋,“我休息了啊。”
李叙随伸手捉住她的手,将证据举到两个人中间,“手都这样了。”
白皙修长的指尖,有深刻的红痕和茧,是无数次按弦后留下的痕迹。祝宥吟一下子握拳,恶狠狠道,“我乐意。”
李叙随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乐意折腾自己。”
祝宥吟甩开他的手。
她是不喜欢弹琵琶,但愿意把每件事做到最好,绝不会敷衍,包括这次生日的演奏会。
“你真的……”
“我真的很讨厌,离你远点。”
李叙随打断她,一步步逼近,自然地接过她的话。
“知道就好。”
祝宥吟嘴巴张了张,“让开。”
李叙随弯腰,眼眸里带了些情绪。
祝宥吟不自觉往后仰,她突然发现李叙随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一种动物。他的眼眸偶尔会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溢出缱绻慵懒的笑意,不留余地地把人勾进去。
对于她来说,这是危险的信号。
她不喜欢李叙随那么直白的眼神。
祝宥吟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唇瓣上。接着听见他轻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你既然那么讨厌我,那天为什么还要亲我?”
祝宥吟哼了一声。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发现李叙随不仅爱翻旧账,还特别难缠。
“只是接个吻,能代表什么?再说,你也没拒绝啊。”
李叙随盯着她,眸子的情绪无限蔓延开来。接吻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在歧路上。
其实祝宥吟一直都是全凭心情。他觉得祝宥吟馋他身子,但又不想负责。想到这,他冷嗤,语调不自觉提高,“想亲就亲、想骂就骂。我是你的狗?”
祝宥吟看着他逐渐阴沉的脸色,大半天后才问,“你在朝我发脾气吗?”
李叙随没说话,就只是认真凝着她。
祝宥吟被他盯得发毛,看了眼时间。
11:58
于是无视他炽热的目光,转身朝着祝家宅院里走去。
她这段时间实在太疲惫了,今天白天上完课,练了整整半天的琴,下午又奔波到医院。回到卧室她迅速拉起窗帘,洗漱后就一头扎进被窝。
静悄悄过了很久。
她从被子里抬起脑袋,碰了碰唇瓣。
后悔了,早知道亲他一口再走。
反正是她的狗。
……他自己说的。
祝宥吟又闭上了眼睛。
第28章 沉沦“成年了还有门禁?真麻烦。”……
戴艾手术做完后住了几天院,恢复得挺好,只是整个人瘦了两三斤。顾川直午休时会带着煲好的汤去看望他,祝宥吟没课的时候也会到医院。
他们四个人在病房里闲聊,翁莉实在受不了戴艾沮丧的表情,于是提议等他病好了就去争取个演出机会。
他们组乐队是因为爱好,半吊子的小乐队,还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出过。
戴艾默默仰头靠在病床上听他们规划着未来的练习曲,手臂留置针的位置传来隐隐的疼痛,仿佛在提醒他,这次生病又给身边的人带来了麻烦。
祝宥吟很少有和翁莉意见一致的时候,但现在她站在窗户边看到戴艾的样子,也觉得头疼。她开玩笑道,“戴艾,希望你能用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为我们写出一首好曲。”
戴艾以前说过,他写歌的灵感都来自那些成长的经历。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视力障碍给他带来了很多痛苦。
他有天赋,现在这受了挫不应该沮丧,应该是灵感爆棚,拿起吉他就开始拨奏旋律才对。
翁莉扑哧笑出声,伸手把戴艾病号服上的褶皱抚平,难得温柔地将他的纽扣认真扣好,“对啊,趁在医院躺着这几天,快点想想下首歌的内容。”
戴艾还是低着头。
祝宥吟走过去,“每个人都会生病,我们应该庆幸这次是一场小病,动个手术就会好。”
“可是…我只会麻烦你们。”
戴艾犹豫着,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翁莉无奈拍一下他的胸口,“你麻烦得还少吗?”
顾川直在旁边补刀,“除了麻烦我们,你甚至还麻烦了李叙随。”
戴艾想起这事就抱起脑袋,痛苦地呻吟了半天,随后坐直身体,“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请他吃顿饭?感谢一下。”
“可以啊。”
翁莉喜欢凑热闹,“你才做完手术,去吃什么好呢?”
“他会答应吗?”
他们还在纠结着,祝宥吟对坐在病床边的女孩,“我先回家了。翁莉,你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别太辛苦了。”
顾川直也要回去上班,和祝宥吟一起告别了他们。两人一起离开病房,他说,“我觉得他不会答应戴艾的邀请。”
“谁?”
顾川直耸肩,“李叙随啊。”
话音落下,才走过转角,刚叫出名字的人就突兀出现在眼前,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李叙随刚出电梯,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身影在墙角打出一片阴影。他的视线流转在他们中间,弧线锋锐的轮廓晕出淡淡的慵懒,眸里含着玩味。
显然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问,“叫我干嘛?”
顾川直尴尬挠头,“你来看戴艾吗?”
李叙随看向旁边的女孩。祝宥吟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姿态,目光移开,“走了,川直。”
顾川直诶了一声对李叙随说,“戴艾他们在病房呢。我们先走了。”
说完,快速追上祝宥吟的步伐。
李叙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浅浅挑眉。
祝宥吟顺路把顾川直送走后就回了家。这段日子,付家和祝家在生意上开始了合作,祝申年偶尔会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
晚上,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交谈着生意上的事情。他全程心不在焉,只是看着祝宥吟的一举一动。
母亲注意到他的视线,于是从桌子下碰了一下他的腿。付岸回神,抬起酒杯仰头猛喝了一口。
今天饭桌上还有付岸的哥哥,也是他的竞争对手。祝申年以为他是为此伤神,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关于付家继承人的争夺,他一直比较看好这个青年。
……
戴艾快出院前做了一次化验,指标不太好,还需要再做几个检查。
祝宥吟抽空去了趟医院,戴艾见她来就献宝似的掏出几张纸,他真的写出了新的歌曲。
翁莉翻出平板用里面的乐器软件弹奏出旋律。
“等出院我们就练这首歌。”
祝宥吟坐在椅子上,跟着旋律晃动身子。听完戴艾小心翼翼问她的意见,她毫不吝啬夸了一顿。
离开前,她又单独把翁莉叫出去询问戴艾的病情。翁莉耸耸肩笑,“没什么大碍,就是胆囊炎。”
“你们钱够吗?”
翁莉摆手,“你不用操心。”
“钱不够我可以先打给你们。”
翁莉闻言勾起她的手,“我们比你大诶,工作了这几年我俩都有存款,别担心。”
祝宥吟看了眼她略显疲惫的眼睛,“你工作呢?请假那么久没事吧?如果有需要就告诉我。”
“没事的,你好好准备演奏会。到时候我们都会来。”
祝宥吟离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蔡淑,让她帮忙联系了一位专家。戴艾病情好转后,她才放下心来。
直到五月,都在边上课边忙碌筹备演奏会。
从曲目录制到场地布置,再到妆造细节,每个环节都是经过反复打磨。
她挑选的曲目大部分是长辈喜欢听她演奏的那几首,把歌单给蔡淑过目后,又增加了几首难度较大的经典曲目。
定制的中式礼服有两套,表演服改了一次腰身,蔡淑蹙眉看着她纤细的腰身,才发觉她又瘦了一些。
祝宥吟个子高,身材比例协调,不算瘦,有肉的地方都很丰满。演奏会当天,她换上缎面鱼尾礼服,显得她更为高挑。
蔡淑一边和工作人员对接,一边叮嘱祝宥吟先吃点东西垫肚子。Mia又把的头发全部烫卷,扎成了蓬松的单侧麻花辫。
打理好一切,她站起身,踩着小皮鞋在蔡淑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妈妈?”
化妆间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今日主角的身上。她眉目清绝,淡淡精致的妆容如月色般朦胧,红唇噙着笑意,编发随意的垂在一侧,露出漂亮的肩颈。
礼服勾勒出她的身形,细腰不及盈盈一握。
“非常漂亮。”蔡淑很满意。
祝卉乐进来看见她的模样,也露出了惊艳的表情。祝宥吟对她们的夸赞照单全收,在演奏会正式开始前,她提着裙摆一路往后台走去。
音乐的走廊是一条T字形,连接着两个音乐厅。祝宥吟在大厅举办音乐会,而另一边的小厅刚好结束演出。
祝申年接待完重要的客人,目光瞥见不远处有一道道颀长的身影,他过去提醒两个女儿,“今晚人多,你们结束后不要乱跑。”
“好的。”祝卉乐点头。
“李家人也在,大约是过来看演出的。没事不要往那边去。”
祝申年话说到一半,突然被那深邃凛冽的目光震了一下。对方仿佛是知道他们
在议论自己,眯起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这边。
很多年前,祝家和李家经常在贸易上有竞争关系,两家人水火不容。这几年各自发展的方向不同,虽基本没了交集,但祝申年还是很不喜欢李家人。
他迅速调整表情,再次叮嘱。
“特别是那个李叙随,离他远点。”
这次换祝宥吟点头。
那边李叙随目光却不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祝宥吟觉得挺没礼貌的,于是也不示弱,扬起脑袋看着李叙随,两人像是在无声较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整个人充斥着巨大的压迫感,那种要将她吞噬的感觉越发强烈。
片刻后,他突然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不明意味的。
祝宥吟只理解为“嘲笑”和“挑衅”。
她移开眼,手垂在裙子边缘。
她当然会离他远远的,因为她最讨厌李叙随身上那无人约束的散漫劲儿。
真烦人。
当然,烦人的不止他。
还有台下一张张的笑脸。
祝宥吟忘了这场演奏会是如何开始的,她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完成一首首乐曲。
这种上台演出的场合太多太多,她已经完全不会紧张,只是拨弄着琵琶弦却集中不了精力。
食指传来微弱的痛感,让她回神。
往下一看,是亲朋好友欣赏的眼神。戴艾戴着墨镜和翁莉顾川直坐在最边上,大学的舍友同学们也坐在观众席里鼓掌。
直到最后一曲,她才看到父亲和大伯欣赏的目光。祝申年坐在最中间,脸上洋溢着骄傲笑容。他身边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是他邀请来观看演出的客人。
琵琶声逐渐加速,琴弦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手也在快速扫动。祝宥吟低下头,在暖色聚光灯下完成了一曲的演奏。
台下传来轰鸣般的掌声。
她站起身鞠躬谢幕,听到激烈的欢呼声,家人推着蛋糕车上来,在众人的祝福下她切下蛋糕,等摄影师比画了个OK才提着裙摆朝台下走去。
演出结束,她送走了自己的朋友后才收起琴盒,无视父母的叮嘱,独自踩着高跟鞋缓步下楼。
礼服的裙摆拖在地上,像顺流而下的瀑布,泛出晶莹的光。
她想去透透气,所以走得很慢,听见身边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议论她今天的表现。
还来不及去细听,在转角处就被一道大力拉上跑车。
细碎的声音很快消失,只留下缕缕微风吹过空地。
演奏会的主角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当蔡淑与宾客寒暄完时,才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灯光璀璨的音乐厅里顿时乱作一片。
停车场内的跑车伏在转角的暗处,车内后排亮着微弱光线,温度突然升起,玻璃都快起雾。
李叙随按住她乱动的腰肢,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举起她的手机晃了一下。
“还给我!”祝宥吟不再挣扎,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语气不太好,“他们该着急了!”
李叙随盯着她的手机,笑容越来越深。
来电显示从妈妈、姐姐到付岸。几个人轮着给她打电话。“急了他们会报警。”
这话彻底激怒祝宥吟,她张嘴咬在了李叙随的胳膊上,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才松开嘴,也乘机逃出他的束缚。
“你这个……”原本想骂他的话,才看到他胳膊上带血渍的牙印时憋了回去。
祝宥吟拨开发丝,“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所有人都很讨厌你、讨厌你们家。”
李叙随闻言抬起眼皮,淡淡看着祝宥吟,“所以呢?”
祝宥吟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有些晕妆了的眼影在这夜晚里显得尤为妩媚。她直起腰身,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威胁似的,“所以,他们发现是你把我带走,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她松开手靠回座位上。
李叙随听见这话就笑了,俯身靠近祝宥吟,反手捏住她的脸颊两侧,如同开玩笑般,“那杀了我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遗愿。”
祝宥吟抬手扯住他的胳膊,仰起脸不说话。
李叙随捏了捏的脸颊,她的表情立马变得愤怒,软肉被挤在一起,没以前手感好。
瘦了。
这段时间她很努力,也很辛苦。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祝宥吟的眼睛,那里亮亮的眼影像是星星,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羽毛在心头扫过。
他松开手,收起笑意,伸出长臂从前排提出一个方形盒子,递到祝宥吟面前。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要不是摸到蛋糕盒真实的触感,祝宥吟都快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
沉默了半晌,她抱起蛋糕盒子。
粉色的丝带绑成了蝴蝶结的形状,透明的盒子里放着一个圆形的双层蛋糕,上面点缀着许多精美的花纹。
祝宥吟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的遗愿是什么。”
李叙随的衬衫上留下被她捏皱的痕迹,热气氲在二人之间,密不透风的车厢比刚才还要闷热。
他搭在祝宥吟裙摆处的指尖滑动一下,忽然侧着脑袋想往前倾。
祝宥吟往后,躲过了。
李叙随凝着她的脸。
真要问他的遗愿啊?那就是想她快乐。
蛋糕盒挡在两人之间,甜腻的奶油味道萦绕鼻尖。他就这样看着她,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暧昧屡屡浮动,情绪如山雨欲来般汹涌,呼吸在不自觉中变得急促。
“祝柚柚,你今天想接吻吗?”
李叙随学着她上次的模样,再次偏头碰上了她的嘴角,唇瓣相贴,只是一秒钟就被她推开了。
衣服摩擦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清晰。
柔润的触感停留在唇间,他可以确定,她不是真的想躲。
他觉得刚才的问话太有礼貌了,于是说,“你要打我、杀了我都行。但能不能先让我亲一下。”
不等祝宥吟的回答,他把蛋糕盒提起放到一旁,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压了上去。
“嗯……”
是比刚才更加深刻而激烈的,夺去她所有的甘甜,直到听见她微弱的声音。
李叙随扬起嘴角,加深了这个吻。
高跟鞋掉落在座椅之下。
祝宥吟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小幅度地张开嘴巴,在他的占有中找到自己的节奏。
鼻尖相触,黏腻地交织在一起。她贴着李叙随的身体,撑起了自己的腰身。
心脏在震动,大脑一遍遍发出警告,气息在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
可她选择闭上了眼睛。
按住这个节奏沉沦下去。
外面偶尔有人经过,但没有人会知道车内是如何的画面。宽厚的肩膀挡住女孩全部的身影,只有细细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
细微的声音持续不断,点燃车内的温度。
祝宥吟感觉到他的唇瓣贴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似魔鬼想要哄骗她,“跟我走?”
祝宥吟拽着他胸前的衣襟,立马拒绝。
李叙随继续哄她,“我待会儿送你回家。”
“不行,家里有门禁。”
祝宥吟摇头,去掰开他的手,“让我下去。”
又是那个该死的门禁。
李叙随热得发慌,唇齿间还留有她的香味,他抬了抬腿上冷声催促的女孩,故意磨着她的性子,哑声笑笑,“成年了还有门禁?真麻烦。”
第29章 慢慢她一动,他就吻得愈急
祝宥吟晕乎乎的。她刚才想是这段时间用脑过度,这会儿又开始怀疑自己缺氧了。毕竟窗户上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会在门禁时间前把你送回去的。就像以前一样。”李叙随贴着她的耳畔。
“不行,楼上还有一堆事。”祝宥吟推推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车里的空调打开。李叙随俯身,长臂向前操作控制面板,车内一下子清凉下来。
祝宥吟抬手擦擦汗,刚扔下纸巾他就又吻了上来,唇齿一点点厮磨着,像是沉入了温水,随着缠绵的水波晃动,涟漪泛圈,一层层往外
扩散。
她一动,他就吻得愈急。
“嘶!”
李叙随停下来,低头看了眼她充血的嘴皮,放柔了动作,像在舔舐她的伤口。怕她不舒服于是直接将她拖起来,抱到了自己身上。
祝宥吟感受到他胸口惊人的震动,“你心跳得好快……”
李叙随停下来,用晦暗的眸子望着她,随后又拉起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祝宥吟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伸手把他的脑袋往旁边转。
他突然开口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沙哑的声音传入祝宥吟的耳朵里,让她蓦地想起一桩关于李叙随的事。
高二那会儿她放学要去练琴,经常会在走廊上遇到李叙随。
在学校里总有几个人气很高的小团体,以李叙随为首的这几个人,都出生在京桉有权有势的大家族里,他们一群高个子男生走在一起,总是受到很多人追捧。
此时高考还剩不到两个月,高中部的学生们都换上了新的夏季校服。同学们说这衣服套在李叙随身上,就像专门为他定制的,既合身又显得帅气。
祝宥吟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是因为他长得高、骨架大,能撑起这衣服的质感。
眼神一停留,就不小心和他撞在一起。
李叙随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灰框眼镜,他度数不高,也不常戴眼镜,每次一戴上就会遮住他那双嚣张的眼睛,显得他整个人比较正经又温柔。
温柔?
这词哪里和他沾边……只要他一张嘴,能把人气死。
祝宥吟抿抿唇,背着琴盒回教室。
一进教室就听见周围的同学们在议论高三模考的成绩。她凑过去看了看,李叙随的名字在列表顶端。
数学和英语又是接近满分。
前排男生不断地夸赞,“我真的嫉妒了,李叙随当初要是去参考竞赛肯定早被保送了。”
大家对他今后的志愿也是充满好奇,祝宥吟扭过头,低头继续写着数学题。下午放学,她照例到学校琴房练琴,离开时天已经黑了,而高三的学生还在自习。
她独自走在亮着灯的走廊,蚊子围在灯光下,暖光的光线让她眼前发昏。这条路她只要练琴就会经过,白天一切正常,晚上就很诡异。
本就空荡荡的走廊,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她尽量保持平静。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楼梯口有动静,她迅速回头。
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出现。
两人对视。
“看什么?”李叙随先有了动作,从后面慢慢走过来。
祝宥吟哏着脖子,“你干嘛?”
“去球场。”
“哦。”
顺路的。
祝宥吟转回头,迈步向前走。有个人跟着一起走,也没那么可怕了。
一周有那么三两天要练琴,晚上离校又不可避免走这条路,后来祝宥吟发现自己老能遇到李叙随。
他们一起走过这段路,到了操场李叙随就停下来去打篮球,祝宥吟则往旁边学校门口走。
她出校门的时候忍不住往回看。
这人有病吧?!
没多久就高考了,还有时间打球。
想到这里她忽然来气。最近她对自己的成绩不太满意,虽然排名稳居前列,但数学分数却时高时低。于是在又一个黑夜,她背着琴盒在操场边叫住了李叙随。“把你的数学模考卷子和答题卡给我看看。”
李叙随夹着篮球,慢悠悠回头,“哪次的?”
“每一次。”
于是祝宥吟多了两天晚回家的日子。她会抱着李叙随的卷子坐在球场旁边的台阶上,借着灯光把他卷子里自己想加强的部分浏览几遍。
李叙随的字龙飞凤舞,解题思路清晰明了。他习惯挺好,选择题也有解答过程标注在旁边。
偌大的球场偶尔有人经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祝宥吟经常伴着篮球落地的声响看题。
高考前的两周,祝宥吟看完了他的所有模考试卷。
最后几页是他手写基础题笔记,第一页的左上角是她的名字,之后几页则画着颗心。祝宥吟问这是什么。李叙随说是给她的笔记。
“我知道,我是问干嘛要画颗心?”
“那是心脏。给你做个记号,别弄丢了。”李叙随坐在台阶上面,校服的短袖被他卷到肩膀处,露出结实的臂膀。他看着祝宥吟困惑的目光补充解释。“因为你像心脏。”
你像心脏。
听到这个说法,她胸腔口微微震动,在黑暗中与呼吸保持着相同频率。她认为这是夸赞。像心脏一样鲜活,努力跳动。
她走上台阶把卷子递给他。李叙随接过试卷随手放在旁边。
她很奇怪,“你不打球?”
李叙随转转篮球,“我刚突然想起来,十六年前的今天,是我爸妈领离婚证的日子。”
祝宥吟看向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等等,十六年前?他才屁大点儿,怎么可能会悲伤。
李叙随站起身,语气淡淡,“都没有人记得这事情,我一个人记住也怪没意思,跟你分享一下。”
“你记这个日子做什么?”
祝宥吟刚弄清楚那些数学题,这会儿脑子正晕着,又听见他跳跃的话语,“我只是觉得每个过去的日子都有它的意义。就像十年后,你会不会想起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一起聊过天。”
“不会。”
他今晚说了太多奇怪的话。
“我会。”李叙随凝着她。
“那你记性挺好。”祝宥吟真心夸赞,毕竟不是谁都能记住自己父母领离婚证的日子……
李叙随知道她在调侃,也没说什么。
对时间的敏感度让他总是记住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情,比如某年12月9日和李行之打了一架害他左鼻孔流血不止;4月13日霍启彦发烧说了胡话,一度让他以为这人烧傻了;27日在活动琴室听见付岸说要在京大等她。
这个怪癖还让他每年到了今天就会莫名其妙想起来这是爸妈离婚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记得,连父母都抛之脑后。
他决定给今天赋予一个新意义。他看向祝宥吟,“你看了我那么多的试卷,不说点吉祥话祝福一下?”
祝宥吟盯着他,“高考顺利?”
李叙随笑起来礼貌回答,“也祝你高考顺利。”
“我还有一年呢。”
他又问,“你想考哪儿?”
“京大。”
祝宥吟当是和他在闲聊,“你呢?”
李叙随往台阶下走,校服被晚风吹得往后贴,他看到祝宥吟绑起的马尾被吹散,像海藻般涌落。
“一样。”
今天的意义就是他决定了高考的志愿。
祝宥吟是一个不喜欢往回看的人,她虽然也会偶尔想起以前的事情,可那些记忆层层起伏,会压得她喘息困难。
她和李叙随不一样,她不想去记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他刚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很遗憾。
祝宥吟收起回忆,车里闷热,充斥着腻人的气息。
生怕他又蹦出一句“谁谁谁领离婚证的日子”这样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生日啊。”她答。
他又转回头,继续盯着她的脸,“还是我俩初吻两周年的纪念日。”
“…”祝宥吟对上他黝黑的眸子,“你还记得什么日子?”
李叙随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吻在她的唇瓣上,“很多很多。”
祝宥吟被他按住后脑勺,动弹不得。这一次他们都没有脾气,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里,也溃败得厉害。身子发软,只能把力气压在他身上,一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嘴唇,他低沉地嘶了一声。
两个人分开些许,晶莹的液体挂在唇瓣。李叙随抬手帮她抹去,扬起嘴角笑了笑。
他这会儿耳朵有些红了,眼神也是迷离充满情欲。祝宥吟还来不及细看,又被他提着腰往上挪了一点,更方便地继续接吻。
祝宥吟侧坐在他的腿上,直到听见自己手机响了几下,不得不睁开迷蒙的双眼。
李叙随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手臂发力像是要将她揉进骨髓里。唇齿相依的间隙,她抵住李叙随的胸口,“停、下来…”
李叙随松开她。
两个人都在喘息,片刻后她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是翁莉的消息。
她的脸被手机幽幽的光线笼罩着,唇瓣红得有些异常。
抽离得太快,像是刚才的所有都是想象。李叙随不满,用鼻尖贴着她,唇瓣落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从脸颊到眼角一点点亲吻着。
“别动。”祝宥吟躲不开,只能去推他。
李叙随顺势握住她的手,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捏了几下。祝宥吟单手不方便操作,磕磕绊绊打字。
李叙随低头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翁莉问【我刚才好像看见房东的车了,他也来你的演奏会?】
祝宥吟回复【不是】
翁莉【那是我看错了吧】
祝宥吟【没看错,他估计是来看隔壁乐团的演出】
翁莉【他还有这雅兴?他看上去就不是…】
剩下的内容,他没看见。
祝宥吟发现他的目光后就将手机收起来了。李叙随挑眉,“我可不是来看演出的。”
祝宥吟想从他的腿上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腰肢。李叙随伸手把蛋糕重新抬起来,放到她的怀里把一个小蛋糕取出来插上蜡烛。
打火机用的是之前那把,一点火整个空间就变成了暖色调。烛影跳动,两个人的身影左右摇晃。
“许愿吧。”
祝宥吟看着燃烧的蜡烛问,“你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李叙随环住她的身子,手臂绕到前面捂住了她的眼睛,“许愿要闭上眼睛。”
祝宥吟的视野被遮挡,眼皮上是他干燥的手掌。在黑暗中,她居然真的举起手许愿。
有什么愿望呢?她无比认真地思考起来。
希望这是她的最后一场琵琶演奏会,不想再来一回了。
她睁开眼,“好了。”
李叙随放下手,看着她吹灭了蜡烛。一缕烟往上飘起,很快就消散。祝宥吟没看到叉子,就直接伸手抹了一点奶油在指尖,送到嘴里含住,认真地尝着味道。
她没注意到李叙随直勾勾的眼神,从她把手伸进嘴里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
指尖缠上了一圈晶莹透明,她的唇角也留下了白色的奶油。李叙随等她尝得差不多了,才用指尖擦干净她嘴角的痕迹。
祝宥吟擦擦手,从小手包里拿出补妆工具在脸上抹了几下,除了头发乱了点、嘴巴红了点,其他一切恢复如初。
“我走了。”
李叙随没再拦着她。下了车,她弯腰摆弄着长裙,发丝垂落在胸口,白腻的肌肤在黑夜中晃动。李叙随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祝宥吟站直,余光瞥见车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那唇瓣微微肿起,发丝也零碎地飘落。
犹豫了一下说,“你…今晚就当我们没见过吧。”
李叙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凝视着她的眸子里忽然浮出晦暗不明的情绪。因为情绪的转变,五官变得硬朗而具有攻击性。
“见过就是见过,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撒谎?”
祝宥吟不满他朝自己大声说话,提起裙摆,“李叙随,是你把我拉上车、是你把我的嘴巴搞成这样的!我都没有让你给我道歉,你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李叙随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回忆起她刚才在自己怀里哼的声音,周身凌厉的气场又突然缓和下来。
“还疼吗?”
“你说呢?”
“我看看。”李叙随说着就捧上她的脸,仔细检查着刚才自己犯罪的痕迹。没什么大碍,只是她细皮嫩肉的,可能是真的弄疼了。
“我道歉。但你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宥吟仰着脑袋,“我是说当作没见过,又没让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就是一个意思吗?”
“不一样!”
祝宥吟蹙眉,“亲都亲了,我又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李叙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会负责?”
“当然。”
祝宥吟往后退了几步,“从今天起,你不准用刚才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不准管我的事情,并且要听我的。还有,不准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李叙随拉着她问,“我们什么关系?”
祝宥吟扬起脑袋,加快了语气,“就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关系!”
李叙随捏捏眉心,忍住脾气轻声问,“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想睡我?”
祝宥吟猛然睁大眼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以后才恶狠狠说,“谁想睡你啊!”
两人都不说话僵在原地,晚风吹来又都冷静了。
最后是李叙随妥协,“祝宥吟。”
“说。”
“对不起。”
李叙随认真看着她,“不吵架了好吗?”
今天是初吻两周年纪念日。
他们的第二个吻、第三个吻、最后一次离开套房、第一次和她去原城这些日子他都记得。
和从前无端的亲吻不一样,现在他们比从前更加了解彼此。他熟悉祝宥吟每一次的颤睫,也知道她的情绪何时会波动。
他学着让步,也想让他们的关系恢复正常。接过吻、上过床,什么都做过了,却没谈恋爱,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从正轨的起点重新开始。
祝宥吟的碎发随风飘动。五月是连接春夏的枝藤,青涩的果核藏在春天的尾巴里又被初夏催熟。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李叙随会在这种天气里走入她的世界,十八岁那天和此刻都延绵在记忆的山峦中。微凉的风一路飘摇,他带来的凉意渗透黑夜。
“那我们”
李叙随怕她抗拒,连忙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
祝宥吟顿住。
傻狗。
第30章 心脏现在他不想忍了
慢慢,这个词出现在他们之间很不可思议。
两个人都是急脾气,现在停下来回顾当时彼此的感受,或许也会有种别样的滋味。祝宥吟卷翘的睫毛扇了扇,“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叙随弯下腰,将一条宝蓝色的链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梨形宝石优雅地垂挂在中间,抛光且半透明的玉饰环绕四周,闪耀通透。
祝宥吟碰了碰项链的边缘,感受它冰凉的质感。
“是今年的礼物吗?”
李叙随点头,在她的注视下低头吻上她胸口的宝石。
一颗毛绒的脑袋伏在胸腔前。他半天没有动静,虔诚地像是在祈祷什么。两个人的呼吸频率相同,相互交织在一起。
祝宥吟感觉到他的热气铺散在皮肤上,片刻后抓起他的脑袋,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你才说的……”
“很适合你。”他呼吸得很沉,声音也低哑,克制的情欲就快要扑涌出。“进去吧。”
祝宥吟不再看他,提起裙摆转身往室内走去。
音乐厅门口。
祝申年看见祝宥吟走过来,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去哪里了?”
“我去送一个朋友。”
今天的演奏会办得很成功,祝申年也不想去细究她刚才不接电话的原因,带着她进屋子。
大伯先是对着她夸赞了几句,而后又把她介绍给其他的宾客。对话中,她得知大伯最近的合作方是一位古典音乐爱好者,今天就是特意邀请他们来观看演出。
大人们在交谈,祝宥吟和祝卉乐站在旁边,都开始无聊地数起墙纸上的星星。
回到祝宅,苏阿姨已经把今天收到的礼物整整齐齐摆在了房间里。她一眼都没看,越过它们进了浴室。
洗完澡,蔡淑来敲门。
祝宥吟顶着湿发给她开门,蔡淑见她还没吹头发,于是拿起吹风机,“我帮你吹头。”
祝宥吟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吹风机呼呼响着,蔡淑拨弄起她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温柔地抚摸,等头发吹到半干,又抹上了精油。
祝宥吟很少享受母亲这样的抚摸。
蔡淑在家时都比较严肃。她和祝申年是联姻结合在一起的,结婚后一年生下了祝卉乐,可孩子刚学会走路就在一次外出中遗失,她本就沉默性子变
得更加冷淡。
在祝宥吟的印象里她很少会笑得很开心,即使是现在面对亲女儿祝卉乐,也不会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她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以前在祝氏的高层工作,后来祝申年怕她太累,就让她退出公司,为她投资设立了一家美术馆。很多人都羡慕她,美术馆有祝氏撑腰,她只需要顶着主理人的名头坐享其成。
实际上,祝宥吟清楚记得那是在她初中的时候,蔡淑每日都在书房待到很晚,她桌子上摆满艺术作品的资料和书籍。学习一个全新的领域她需要付出很多,她把精力投入到艺术馆的工作中,一年后成功办起了展览,美术馆的名声也逐渐显露。
祝申年原本只是想让她放松放松,随便投资着玩玩,没料到她会把美术馆经营得如此成功。只有祝宥吟被她影响,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敷衍,会做到极致的好。
蔡淑平时工作的时候雷厉风行,加上性格的缘故,她很少会有如此柔情的时刻。祝宥吟回头环抱住她的腰,“谢谢妈妈。”
蔡淑放下吹风机,摸摸她的脑袋,“又长大一岁了。”
她的声音太轻柔,祝宥吟忽然舍不得放手,就一直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听见她问,“最近怎么不和付岸一起出去玩了?”
祝宥吟抬起头,“这几个月都在筹备演奏会,大家有点忙。”
“也是。付岸刚进付氏,现在应该也分身乏术。”
蔡淑站起身,精致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只是这会儿眉间蹙起,多了道不明显的痕迹。她直接道,“柚柚,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你大伯和爸爸要让卉乐和他订婚了。”
祝宥吟闻言不经意愣了一下。对上母亲那双和祝卉乐一模一样的圆眼,接着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妈妈,你这里怎么了?”
“不小心磕到,没大碍。”蔡淑余光瞥见椅子上有一件男士外套,说回正题,“我是想问你,你喜欢付岸吗?”
祝宥吟抿唇,“既然姐姐要和他订婚了,我喜不喜欢还重要吗。”
蔡淑颔首,“当然。”
祝宥吟听见她坚定的声音,忽然动了动手指。
蔡淑继续说,“我并不赞同他们做的这个决定。感情、婚姻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们能自己做选择。如果你喜欢付岸”
祝宥吟轻轻摇头,“我不喜欢他,我们只是朋友。”
蔡淑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这些事情牵扯到各家的利益,都是长辈们之间的问题。我不希望他们的决定会影响到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听到别人说什么,都不必在意。”
这些话,蔡淑小时候就对她说过,祝宥吟一直记在心里。
“我知道的。”
“你和卉乐都是好孩子,能证明你们自己的不是外人也不是家人,只有更优秀的自己。”
在这个家族里,她们或许有太多委屈。蔡淑比谁都清楚,订婚的消息一旦确定,外界肯定又是一番议论。她心疼两个孩子,临走前又回头看向祝宥吟,“柚柚,生日快乐。”
蔡淑离开后,祝宥吟趴回床上,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钻进了安全的角落里。
春天的晚风轻轻扫去了白日里的喧嚣,房间开着窗户,暖白的窗帘随风摇晃,有淡淡的花香飘进来。蔡淑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仿佛还在抚摸着自己,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演奏会顺利结束,一学期也进入了尾声。祝宥吟没多少时间休整,马不停蹄又投入到期末的筹备中。
周五戴艾出院,邀请大家一块儿去吃饭。
餐厅订在璃院附近,祝宥吟推门而入,只看到坐在圆桌边上的李叙随。他穿了件黑T恤,翘着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翁莉是征求过大家的意见之后才邀请李叙随的。见到他,祝宥吟不惊讶,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他们还没到?”
“没到。”
李叙随看见她的动作,站起身挪到她身边,“这几天很忙吗?”
“有点。”
“哦,怪不得不回我消息。”
“”祝宥吟侧眸,看了眼他淡然的脸庞。
生日过后,他时不时会给自己发随手拍的照片,也会说一些琐碎的小事。称这是分享日常,促进感情。
祝宥吟一开始还有耐心回复,几天之后她干脆无视了他的消息。
李叙随靠回椅背上,自我安慰,“没事。你忙,冷落我也没关系。”
“冷落你?”
祝宥吟抱起手,“你别总消息轰炸骚扰我才对吧。”
其他人很快就到了,顾川直是最后一个来的。
为了表示感谢,翁莉给每个人包括蔡淑都准备了礼物,祝宥吟接过东西,最先看到她眼下的青色,“没休息好?”
翁莉点头,“昨晚在医院没睡好,今早起来又忙出院的事情。”
祝宥吟安抚般地摸摸她的胳膊,“现在戴艾也出院了,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上班吧。”
翁莉应声,笑着张罗大家动筷吃饭。吃到一半,她抬起水杯朝李叙随道谢,“李叙随谢!还好你及时把戴艾送到医院。之前院子装修的事也很感谢你,现在戴艾出门方便多了。”
戴艾也摸起杯子,“恩人,真的很感谢你。”
李叙随抬了抬杯子,“人没事就好。”
翁莉又将杯子转到好友那头。
顾川直摆手,“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官方客套了。”
翁莉和戴艾笑起来,还是一个个道谢。
这顿饭全没了上次一起吃火锅时的尴尬,朋友几个还是说说笑笑,聊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李叙随在听着,时不时给身边的女孩夹菜倒水。顾川直这时候提议下周末去他家里吃饭,看到李叙随自带家属感,于是让他也一块儿去。
“不行。”
祝宥吟拒绝。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以为她不想让李叙随去。
“不是,我有事情。”
“咋了?”翁莉伸头问。
“我要跟家人去一个慈善晚会,之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她无奈摊手,“川直你先带他俩去吧,我下次再来。”
翁莉很惋惜,又嚷嚷着想顾家阿姨做的油焖虾。
吃完饭大家便各自离开。祝宥吟走路到璃院开车,李叙随一直跟着她身后。到了车边,她回头,“你还跟着我干嘛。”
李叙随问,“是不是觉得我总给你发消息很烦?
他的神情像是真受了委屈,不等她回答便又说,“我只是想和你聊天,但现在看来给你造成困扰了,那就不打扰你。”
等他离开,祝宥吟才淡淡挑眉。
这么乖?
果然,这天晚上没再收到他的消息,第二天早晨也没有他的“早安”。接下来的一周,这人像是销声匿迹了,祝宥吟居然感觉不习惯,时不时还翻起他们的聊天记录。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周六晚上她跟着父母到宴会现场。在嘈杂中忽然远远看见李叙随时,隐约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场活动是京桉最具影响力的慈善晚会之一,到场嘉宾数不胜数,除了京桉各大企业董事、慈善家,还有不少娱乐圈的明星。
柏珩集团一行人最晚进场,为首的几人个子都很高,颀长的身影非常出挑。李叙随漫不经心走在侧边,一进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祝友谊见李叙随难得穿着正经的西服,经常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也被发胶抹到头上,露出他上挑的桃花眼,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他站在那里,就是人群的中心。
才看了他两眼,一道身影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付岸同样是正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宥吟,我能单独和你聊两句吗?”
祝宥吟收回目光,问他,“怎么了?”
“这人太多,我们到那边吧。”
付岸指指不远处,她却看见那边的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下颌微抬,薄薄的唇瓣动了动。
祝宥吟
读出他的口型:不准。
不准什么?
祝宥吟浅浅咬唇,思忖一下对付岸点头,“走吧,正好我也想透透气。”
两人并肩,一起往外面走。
另一头的李渊和老友寒暄完,忽然感觉到一阵阴戾潮湿的气场蔓延在自己身侧,扭头看见自己侄子漠然冷着一张脸。
他双手垂在腿侧,目光紧紧看着出口处。
“阿随怎么了?”
李叙随抓起桌边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看见熟人了,去打个招呼。”他说完,迈腿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老实说,他因为没谈过正经恋爱,所以很困惑祝宥吟到底喜欢哪种相处方式。没办法,只能一再退步。
可是一周够漫长了吧,他已经憋了整整七天不去找她。
现在他不想忍了。
祝宥吟和付岸停在了露台处。月光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叙随只是看了眼,心中便涌起无限的情绪。
不理智的他出现了。祝宥吟不适合和蠢货待在一起,她应该在自己身边,只能他一个人拥有。
他有这念头这也正常。
祝宥吟与他来说,是心脏。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格外清晰,只剩脉搏在耳畔平稳低鸣,当心跳慢到临界点就是死亡。
他反悔了。
什么慢慢来。
独一无二,不可缺少的,怎么可能慢得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