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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第16章


    ◎那你自己解开◎


    裴放一直把陈与禾逼到墙角,她握着他的掌心不放,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裴放没这个耐心跟她纠缠,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手拿开。”


    陈与禾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该说这话的是我吧。”


    他勾唇,语气有些顽劣:“哦,那你自己解开。”


    “你…”


    陈与禾无奈松开他,裴放捏着她的衬衫领口,轻轻拉开些,露出锁骨,抚上那枚印记:“怎么弄的?”


    陈与禾偏过头,没好气地答:“口红。”


    裴放低笑出声,拇指在锁骨上擦过,逼真的吻痕就消失了。


    他凑近她耳语:“倒是没看出来,陈总监经验挺丰富啊。”


    “你不知道的多了。”


    “是吗?那不如,等体检结果出来以后试试?”


    陈与禾脸色微变,侧过身边系扣子边小声嘀咕:“少拿这个吓唬人。”


    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其实陈与禾还猜测过,裴放想藏起来的那个人会不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结果刚刚得知,简晨有女朋友了。


    裴放眼神向下瞟了一眼,她胸前的扣子已经掉了,应该是刚刚被扯坏了。他退开两步,拿出手机给简晨安排工作:“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给陈总监带件衬衫。”


    听到他要给自己买衣服,陈与禾想起裴放那件被自己泼了红酒的价值一万五的衬衫,她眼皮直跳:“不用买。”


    裴放扫了她一眼:“你准备这样出去?”


    崩掉的那颗扣子刚好在最紧要的地方。虽然衬衫是宽松款,她的身材也没有好到可以撑开门襟,但裴放这不怀好意的一眼,陈与禾还是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有什么好遮的。”话是这么说,裴放还是转了过去,但嘴巴上依旧不饶人,“该看的都看到了。”


    “裴放!”


    裴放轻笑出声,听得出来心情不错:“对,就这么叫我。”


    陈与禾懒得跟他计较:“您这儿有针线吗?”


    “你说呢?”


    也是,就连这个临时居所,衣帽间里的衣服都快挂满了,光是试穿怕是都得花费好几个小时,哪里需要修修补补。


    她只能寄希望简晨别买太贵的:“简特助应该能理解我的经济状况。”


    “你倒是挺相信他。”


    难不成相信你吗?陈与禾只敢腹诽,不敢真的说出口。


    但简晨没有听到陈与禾的远程祈祷,那简约又不失奢华的购物袋被裴放拿进来的时候,陈与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一个月工资加奖金都没有这件衣服贵。陈与禾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活了二十七年,买件贵的衣服犒劳自己也是可以的。


    “拿着。”裴放见她快呼吸都快停止的样子,直觉好笑,“我裴放难道是什么谈恋爱还要AA的人吗?”


    “裴总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买单,也不用从投资款里扣吧?”


    又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陈与禾当然不能寄希望于裴放良心发现,她衣服损坏这事儿是因为帮她挡桃花导致的。


    “这是附加协议里的内容,与主合同无关。”


    那就是不用。


    她松了口气:“哦,那就谢谢裴总了。”


    陈与禾换好衣服出去,简晨已经下班了。裴放在跟人讲电话,英语口音十分标准流畅,比说中文时声线更低哑些,还挺好听的。


    他应该是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叙旧,声音不大,语气慵懒闲适,时不时传来几声轻松的笑。


    陈与禾趁这个时间把掉了的扣子找了回来。


    裴放挂断电话,捞起沙发边的西服,对陈与禾说:“走吧。”


    怎么还没完?她更想直接离开:“去哪儿?”


    “不是你说饿了?”


    “我那是在演戏啊,裴总。”


    “那我饿了。”


    你饿了你回家吃去啊。


    裴放拎着外套抬腿就走,还不忘催促她:“快点,跟上。”


    进了电梯,裴放问她:“想吃什么?”


    陈与禾消极抵抗:“都行。”


    “都行是什么,随便说一样。”裴放一手插兜,随意问到,“西餐?”


    “不想吃洋人饭。”


    没听过的网络热词逗得裴放一笑:“忘了陈总监在国外留学过,西餐吃腻了?”


    “裴总,我只是个穷学生。如果面包汉堡也能叫西餐的话,那确实是吃腻了。”


    裴放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她:“以咱俩现在的关系,再叫我裴总,不合适吧?”


    “那不然叫什么?”陈与禾故意恶心他,“裴放哥哥?”


    裴放脸上略过一丝不自然:“少装嫩。”


    陈与禾没放过裴放的微表情,终于抓住他的小把柄了:“没想到裴总还挺有底线,做不出老牛吃嫩草这事儿。”


    “要说嫩草,陈总监才二十七。”裴放经不起挑衅,侧身向陈与禾迫近,直至她抵上电梯轿厢,“小我两岁,刚刚好。”


    故技重施,陈与禾不再上当,伸手抵在他身前:“不好意思,我只喜欢二十岁的青壮年。”


    裴放“呵”的一声:“那你挺没底线的。”


    “就允许你们男的永远喜欢二十岁小姑娘,不允许我喜欢二十岁小伙子吗?”


    “可以。”这话听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协议有效期内,不行。”


    “放心,我有契约精神。”


    况且还有3%的股份呢,她一定得拿回来。


    “陈总监最好记得你现在说的,不论新欢旧爱,都不可以。”


    陈与禾还想辩驳些什么,突然电话声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是苏灵铃来电,估计是来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的。


    “喂,苏苏,我今晚不回家…”吃饭。


    “小禾,你下班了吗?你来一趟夜游酒吧。”


    她俩都没有去酒吧的爱好:“啊?你去那儿干嘛?”


    “不是我,是吴浩帆,他在这儿喝闷酒呢。”


    “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陈与禾本想着终于有借口先离开了,谁知裴放主动说送她。


    现在这个时间,下班是有点晚,但如果是夜生活,那着实是太早了。陈与禾不由得犯嘀咕:“这才几点就喝多了?”


    已经过了晚高峰最堵的时候,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酒吧,裴放一个潇洒的甩尾,把他那辆黑色卡宴挤进一个略显逼仄的停车位。


    陈与禾解开安全带,先是道谢,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两句:“我以为裴总家里司机好几个呢,没想到还亲自开车。”


    裴放斜眼看过来:“我还亲自吃饭呢,下车。”


    “哇,真厉害。”陈与禾不走心地夸起来,像某种被设定了固定激活词的电脑程序。


    裴放彻底无语,跟着下了车。


    陈与禾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高大身影:“您不是饿了吗,怎么还不去吃饭?”


    “你规定的酒吧不能吃饭?”


    谁家好人去酒吧吃饭啊,快三十岁的人了,嘴硬得很呢。


    酒吧人满为患。灯光省的电费都用来补贴音响了,刚到门口,如雷的音乐就震得陈与禾耳朵疼,她放弃了给苏灵铃打电话的想法,接通了估计也听不见。


    光线虚无缥缈,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脚下走不稳当,还时不时有上头的客人横冲直撞过来。


    这哪里是旖旎乡,分明是缠魂窟。这里的配置跟陈与禾小时候看孙悟空大闹地府的场景差不多。


    陈与禾是有些近视的,只是平时不爱戴眼镜。到了这地界,要认人就更困难了。她直愣愣地往前冲,在一堆摇摇晃晃的人中间,有种势如破竹的违和感。


    裴放揪着陈与禾脖子后面的衣领,把她拽回来。


    陈与禾的颧骨撞上他的肩头,疼得龇牙咧嘴:“干嘛?”


    他往卡座那边抬了抬下巴:“那儿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哦。”


    *


    吴浩帆本来是在公司处理事情的。下午正准备去找陈与禾说点事情,就见她带着几本厚厚的资料,急匆匆地走了。


    路过前台时,夏颖问她去哪儿,她只说去汇报工作。那语气听起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半死不活的样子。


    夏颖拍她的马屁,也算是鼓励:“谁让我们小禾姐是公司的顶梁柱呢?”


    “顶梁柱快要被掏空了。”


    吴浩帆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是他提议创业,因为有大厂经验,且自带上下游人脉资源,他的股份占比也比只有技术的陈与禾多。


    如今他作为公司的总负责人,技术攻关、拉投资,一点儿忙也没帮上,空有这么一个总经理的头衔。


    特别是在看到陈与禾熬夜工作后,还要强撑着精神去接受金主的摧残,他更是过意不去。


    他太没用了。


    不敢跟公司的人说,吴浩帆在酒吧喝了一轮闷酒后,给苏灵铃打了个电话。


    苏灵铃二话不说,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吴浩帆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他脸颊通红,眼睛都不聚焦了:“苏苏,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怎么会呢?”


    “你应该最清楚了,小禾最近有多忙。我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准时下班,好清闲啊!”


    苏灵铃扶着吴浩帆坐正:“清闲不好吗?”


    “好。但是小禾快熬死了。”


    这夸张的用词,苏灵铃即便是心疼陈与禾太累,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话正好被赶来的陈与禾听到,她也笑得不行:“学长,我好着呢,你可别咒我。”


    “小禾,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喝死了。”


    陈与禾一来,吴浩帆自动恢复成兄长的身份:“都怪我没用,还要你去应付那些没礼貌的家伙。”


    “没礼貌的家伙”之一,就在旁边坐着,听到这说辞,裴放瞥了他们一眼:“吴总说的不会是我吧。”


    吴浩帆这才看见他,酒壮怂人胆,他瞪了裴放一眼:“包括你。”


    陈与禾立马滑跪道歉:“不好意思裴总,他说胡话呢。”


    “我只知道酒后吐真言。”


    吴浩帆来了劲,指着裴放:“对,我就是要骂你。你趁人之危,唔——”


    “别乱说话。”陈与禾赶紧捂住他的嘴,“学长,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我没醉。”


    苏灵铃也帮着一起控制吴浩帆。


    陈与禾这段时间确实忙得晕头转向,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吴浩帆。现在回想起来,自从跟江宁大学和越盛分别达成合作后,公司里奉承她的声音越来越多。


    起初陈与禾也只当是玩笑,后来又没时间管,任由这些言论越来越多,也不怪吴浩帆多想。


    “学长,我们只是分工不同。现在是我比较忙,后期产品开发的时候就需要你主导了。况且这段时间你也在积极推广我们的一代产品嘛。”


    “战略决策、核心竞争力,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除此之外,公司的经营管理、上下游供应链的维系是你的强项,这些我都不太懂,需要你在后面撑着,我才能专心做项目啊,对不对?”


    吴浩帆被说动了,他也开始觉得自己矫情,但心里的坎还是没过去:“但是越盛的投资也是靠你。”


    陈与禾指了指坐在一边看戏的裴放:“越盛的老板就在这儿,你问问他,他投资单纯是因为我吗?他又不傻,当然是因为我们有成熟的产品啊。有核心技术的专家教授多得是,有多少能转化落地,而我们可以,这就是你和我加起来的优势。”


    裴放显然不想搭理醉鬼,但对陈与禾的话倒是认同的。


    吴浩帆总算绕过了牛角尖,心满意足地倒下了。


    安慰好了吴浩帆,两个女生又因为扛不起他而犯难,而端坐一边的裴放明显是不想参与搬运工作的。


    苏灵铃不了解裴放,眼神询问陈与禾能否请裴放帮忙。


    陈与禾撇嘴摇头,无声拒绝。


    裴放像是背后也长着眼睛:“又骂我呢?”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到卡座这边来一趟。”


    17


    第17章


    ◎结婚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一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像是经理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向他们这边扑过来。


    那人走到裴放面前,看到他身后的情形,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裴总,您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要不我给您找个雅间?”


    “不用。”裴放捏着手机,放在腿上晃悠,陈与禾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么提溜着她的项目书的。


    他朝后头示意了一下:“找两个人,把这具‘尸体’搬出去。”


    “你怎么说话呢?”


    陈与禾不满他的用词,抬起吴浩帆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只手绕到吴浩帆背后,一起施力,奈何吴浩帆已经彻底睡死过去,她没能撼动分毫。


    裴放看不过去,捞起她上臂,把她解救出来,拽到自己身边。


    吴浩帆跌坐回沙发里,还好苏灵铃手快,护住了他的头。


    “行了,你这小身板,扛袋米都费劲。”说着裴放又吩咐经理身后的小跟班,“还愣着干嘛?”


    两名小哥应声而动,麻利地架起吴浩帆就走。陈与禾要跟上去,被裴放拉住。


    “又咋了?”


    苏灵铃见她被缠着,只好先行跟出去。


    “饭还没吃呢?”


    陈与禾不解:“裴总还缺人陪你吃饭吗?”


    像是为了印证陈与禾的话,不远处又来了个人,一副浪荡子模样,头发不长,根根都冲着天。


    “放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过来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又发现陈与禾,好奇的心思一点没遮掩,“哎,这位是?”


    裴放揽着她的肩,把她拢进怀里,动作迅速而自然,就好像他等在这儿就是为了做这个动作一样:“女朋友。”


    杨明旭脚步一顿,随即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给了裴放一拳:“可以啊,浪子回头。”


    “少给我安这些个名头,名声都被你们搞臭了。”


    “这不是外头都这么说吗?”杨明旭在二人面前站定,打量了一眼陈与禾,又不敢太放肆,及时收了目光,转而去问裴放,“上去吃点?”


    “不了,要送女朋友回家。”


    “急着回家干嘛?”杨明旭故意说错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又着重强调了倒数第二个字,这话的意思就变了。


    他又不怀好意地看向陈与禾:“姑娘,看这么紧呢?”


    他那眼神让陈与禾很不爽:“是得看紧了,怕他某些刺儿头给带坏了。”


    “刺儿头”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陈与禾是在说他,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扭脸一看裴放一脸自豪,对陈与禾的回答很是满意,揽着她的手也是一点儿没松,杨明旭只能咽下这口气。


    裴放撂下一句话打发他:“问题已经被你下面的经理解决了,我先走,你们好好玩。”


    被裴放带走的陈与禾还是不得劲,回头看向那个刺儿头:“这人谁啊?”


    “不用记得他。”


    她狐疑道:“你不就是让我留这儿见他的吗?”


    “哦,因为他大嘴巴。”裴放不以为意,揽着她大步往前,“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陈与禾被他揽着,侧脸时不时碰到他的肩头。她抬头看裴放,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扬起的嘴角。


    明明一身妥帖西装,却莫名有一股刚被喜欢的人接受告白后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满是迫不及待要官宣恋情的欣喜与得意。


    “裴放。”


    他斜眼看向她:“嗯?”


    要问他什么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问他这些玩笑里有没有一点真心?


    他有一双看什么都深情的眼睛。她撞上他温柔的眼神时,陈与禾突然意识到这些并不重要。


    裴放这个人,无可置疑的,他有一副好皮囊,哪怕嘴毒,行事依然是极有涵养的。但同时,他是一个在商场上几乎没有失手过的掌舵人,他极其擅长伪装。


    陈与禾笑笑:“没什么。”


    吴浩帆和苏灵铃早就在车上等她。


    裴放似乎不放心:“要不给你们找个代驾?”


    “看不起谁呢?”


    玩笑归玩笑,陈与禾再次郑重地跟裴放道了谢,转身上了吴浩帆的车。


    酒吧外面车辆塞得满满当当,陈与禾费了些功夫才把车倒出来。


    为了方便照顾吴浩帆,苏灵铃跟他一起坐在后排。陈与禾驶进机动车道,吴浩帆的脑袋“砰”的一下撞上车窗,苏灵铃“哎哟”一声,护着他的头,把他掰回来。


    酒醉的人跟没骨头似的,顺势就倒在苏灵铃的怀里。


    苏灵铃身体有些僵硬,吴浩帆像是找到归属似的,不安分地蹭蹭。苏灵铃想直接推开他的,又于心不忍,捞起旁边的抱枕,垫在自己腿上,让吴浩帆能好好休息。


    安顿好吴浩帆,苏灵铃才靠在椅背上放松肩颈,摇头晃脑时,对上后视镜里陈与禾探究的眼神。


    被抓包的陈与禾也不掩饰,带着笑意问:“苏苏,你什么时候跟我学长这么熟了,还单独约出来喝酒?”


    “收起你那个眼神啊。”苏灵铃眼带警告,“我就是看他可怜。”


    她的避而不谈,换得陈与禾一个怪声怪气的“哦”。


    苏灵铃也没打算放过她,盯着驾驶位的陈与禾:“刚刚那个就是那位投资人?”


    提起裴放,陈与禾又变得心事重重:“嗯。”


    这次换苏灵铃八卦:“那不亏。”


    “嗯?”


    “钱和人都到手了,还要怎么样?”


    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陈与禾茅塞顿开。


    越盛的投资对陈与禾和绿氢科技来说,都是必经之路,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在意裴放有什么别的目的。


    再说,以裴放的姿色,她确实也不亏。


    “有道理!”


    *


    第一批投资款到位后,陈与禾立刻跟国外的公司下了设备订单,但他们订购量少,工期和运输都需要时间。


    项目周期紧,她跟孟玦商议先借用江宁大学的实验室,先打好基础。


    陈与禾是打车到江宁大学的,再步行到实验楼。


    最近来了这里好几次,都是带着目的和心事,没有机会好好怀旧。


    现在困扰她的问题都暂时得到了解决,校园里又正是春夏交际之时,青春、绿意,春花,入目皆是美好。


    “小禾?”


    陈与禾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又觉得这里应该没人会认识她,也就没有及时回应,自顾自地往实验楼那边走。


    那人并没有放弃,追上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小禾吧?”


    陈与禾谨慎地攥着包包的带子,回头一看,竟然是大学时的专业课老师黄辉胜,陈与禾的表情由惊吓转为惊喜。


    “老师?您怎么在这儿?”陈与禾问出口就发觉自己傻,“您也去实验楼?”


    黄辉胜教他们的时候才40出头,六年不见,体型已经宽硕了不少,发际线也堪忧,特别是肚子,衬衫腹部的扣子紧绷,眼看着下一秒就快崩开。


    陈与禾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他习惯性地捋着额头不存在的刘海,她还真一时反应不过来。


    黄辉胜也是一脸惊喜:“我就看着像你。小禾,你怎么突然回学校了?”


    “哦,我跟…学院有个合作的项目。”陈与禾差点脱口而出孟玦的名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哦?你现在在做什么?”好几年不见,黄辉胜问题有点多,“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


    “毕业后去国外留学了,现在跟朋友开了一家小公司,做氢能方面的设备和材料,最近刚跟学院里签了产学研的协议。”


    简单的一两句话,不难看出她的优秀。黄辉胜欣慰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好苗子。”


    也。其他人选里想必有孟玦的一席,陈与禾没接话。


    果然,黄辉胜说起孟玦:“我也是运气好,你和孟玦都是好孩子。你呢,毕业后就不见人影,倒是孟玦,一直在学校,我眼看着他从学生变成同事。”


    陈与禾耐心地听着,同时有些愧疚,回国已经一年多了,最近也老往学校跑,一直没去看望老师。


    黄辉胜说着又笑了笑:“孟玦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厉害,留校做个讲师那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他自己也没这方面的想法,他一心钻在研究里,帮着带带研究生做实验也不错。”


    见陈与禾一直沉默,黄辉胜才想起她和孟玦的关系。


    当年这两个好学生恋情曝光,他还不相信,还是别的学生给他看了一张照片他才不得不相信。后来听说他们分手了,他还惋惜了好一阵呢。


    黄辉胜试探着问她:“见过孟玦了吗?”


    陈与禾点点头。


    黄辉胜不由得叹气:“当时知道你们谈恋爱,还怕你们耽误学习,结果两个人反倒更有劲头了。”


    连被人拍到约会都是在实验室。


    “你们俩啊,其实各方面都合适,要是…”黄辉胜意识到自己说太多,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我还有课,要迟到了。你啊,以后多来看我!”


    陈与禾这才松了口气:“好的,老师。您先忙。”


    故地重游,实在不是个好选择,特别是这个地方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情况下。


    因为跟黄老师叙旧,陈与禾到6楼实验室的时候,孟玦已经在了。她下意识看了看手表,她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两分钟。


    她气喘吁吁地道歉:“不好意思孟老师,刚刚在楼下遇到黄老师,聊了几句,迟到了。”


    “黄辉胜教授?”孟玦没有纠结迟早的事。


    “嗯。他现在变化蛮大的,差点没认出来。”


    “你走太久了。”


    意有所指的话,陈与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把包取下来放在储藏柜里。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气氛有些奇怪。


    陈与禾开着玩笑,想缓和下气氛:“以前他肚子没这么大的,是不是男人婚后都会这样啊。”


    话音刚落,孟玦递来一个复杂的眼神。陈与禾自知无趣,手指无意识纠缠着。


    孟玦看向她身后的储藏柜:“实验服。”


    “哦,谢谢。”


    “黄教授是幸福胖。”


    陈与禾穿实验服的动作一顿。他们以前也在实验室讨论过黄老师的身材,孟玦当时也是这么帮黄老师解释的。


    他们俩做实验很专业,黄辉胜一般只简单指点一下就放手他们自己做。某次,黄辉胜一离开,陈与禾就笑起来。


    孟玦用手怼了怼她:“黄老师还没走远呢。”


    “你知道我在笑什么?”


    “你一直看黄老师的肚子,以为我没发现?”


    陈与禾大笑:“扣子都快崩开了。大一那会儿,他还没这么胖呢。”


    “黄老师这个叫幸福胖,已婚男人的标志。”


    “哦。”陈与禾怪声怪气地回应,然后又拍了拍孟玦的肚子,“以后你不会也这样吧?”


    孟玦控制住她作乱的手:“怎么,怕我变难看?”


    “我就是因为你长大好看才追你的。你以后要是变丑了,我就甩了你,换一个更帅的。”


    孟玦捏住她的下巴:“你敢。”


    “反正你不能跟黄老师一样。”


    他在她唇上啄一口:“结婚以后就知道了。”


    18


    第18章


    ◎以前,哪样?◎


    那是他们第一次提及结婚。


    别说当时才二十岁出头,哪怕是六年后的现在说起结婚这两个字,陈与禾依然觉得遥远。


    陈与禾穿上白大褂实验服,从回忆里出来,切换成27岁陈与禾的表情转身面向孟玦。


    “季阳波和霁月不在吗?”


    “他们上午有课。”


    “哦。”


    又陷入一片沉寂。


    孟玦率先打破沉默:“关于项目,说说你的思路吧。”


    “好。我们一代产品用的钒钛介质,加上储氢罐的厚度,还是太重了。所以我们打算用更轻质的材料,但同时不能影响性能和安全性。”


    “之前你说想用钛掺杂的碱金属铝氢化物?”


    “是。但如你所说,它的各项性能还有待验证。”


    “嗯。”


    孟玦还跟以前一样,在讨论时,喜欢把双手揣进实验服的口袋里,整个人看起来专业又可靠。


    似乎是察觉到陈与禾的视线,孟玦把手拿出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我之前做过相关的试验,有一些数据。”


    这是邀请她一起看的意思。陈与禾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因为刚与故人交谈过,陈与禾在重逢一个月以后,才认真打量起来27岁的孟玦。


    他的发型一向都是简单而利落的。实验服宽大,陈与禾也看得出来他肩宽劲腰,比起六年前结实了不少,这得益于他的自律,所以他不会像黄老师那样“幸福胖”。


    以前的孟玦更像是生人勿进的“高冷少年”,现在多了一股冷静而专注的气质,温和、礼貌、但又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孟玦在电脑前的凳子上坐下,长腿微微用力,凳子往后挪了半米。他调出之前的数据和相关的图表。


    他一张张打开,仔细地讲解着。


    陈与禾在他右后方,弯着腰,因为没带眼镜,只能凑近屏幕看。


    孟玦的数据清晰详实,听到一半,陈与禾逐渐皱起眉,这个方向要继续做下去,要攻克的问题还很多,或者更差的情况是,根本行不通。


    在实验室里,差一点就是十万八千里。


    她这么想着,孟玦突然转头,她也下意识看向他。


    距离太近了。


    陈与禾听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越凑越近了。所以,孟玦一转头,她直直地撞进他深邃的眼睛里。


    孟玦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棕色的瞳孔和鼻尖的绒毛清晰可见。


    陈与禾猛地撤回。


    孟玦用右手食指推了下镜架:“什么时候近视了?”


    陈与禾呵呵干笑,没解释什么:“年纪大了嘛。”


    说着,她去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刚进来的时候,因为紧张给忘了,才闹了这么一出。


    又回到刚刚的位置,陈与禾问:“我能看看吗?”


    孟玦听后让出位置,陈与禾紧跟着坐下,把凳子朝桌子拉近了些,重新开始翻看那些数据和图片。


    看得出孟玦做了很多次实验,结果都不太理想。


    陈与禾心情越来越沉重。


    以孟玦的性格,如果有一丝机会,他都会继续研究下去,但他最后一次实验停在了两个月前,说明他快放弃这个方向了。


    孟玦站在她身后,仿佛被神仙施了定身术,定定地望着陈与禾。


    从背后看过去,穿着白大褂的她,还跟以前一样,长发规规矩矩地挽在脑后。因为实验服普遍偏大,肩线快掉到她的手臂了,瘦削的肩膀在里面空空荡荡的。袖子也长,她通常会向上挽两圈。


    以前有点肉嘟嘟的侧脸,现在没有了那种柔和的像水蜜桃的弧线,取而代之的是明艳的巴掌脸。


    可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她咬着笔头,是在思考问题。


    她用笔尖敲自己的额头,是在苦恼实验不顺利。


    她把笔在指头间翻转,是在犹豫。


    她明明还跟以前一样,怎么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孟玦想不明白。


    忽然,她指着两张微观形貌的对比图,转头问他:“孟玦,左边这张的边缘絮条物更多些?”


    她甚至还跟以前一样,跟他讨论时,问出口的问题会简化,但孟玦每次都能听懂她在问什么。


    孟玦如梦初醒,躬身到她身边,确定是哪两张图片后,解释说:“因为含氢量不同,絮状物多是因为氢化更充分。”


    “裂纹也更多。那么也就是说,随着氢化更充分,材料的物理性质越不稳定。”


    “是的。”


    得到对项目不利的答案,她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孟玦把手放上去,捏了捏,像是宽慰,又像是鼓励:“慢慢来。”


    陈与禾把视线落在她肩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抱歉。”孟玦慢慢把手握成拳,收回到实验服口袋里。


    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一贯清醒自持的孟玦也晃了神,以为他们还是以前那样亲密的关系。


    孟玦的眼睛不算大,却很难忽视,像一汪不见底的湖水。当他凝视她时,陈与禾总觉得自己会被轻易地带进去,跌破平静的水面,被他拽入暗流涌动的湖底。


    陈与禾站起来,抬眸看他,迎上他的眼神:“孟玦,其实我们可以跟以前一样的。”


    不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以前,哪样?”孟玦感觉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捏得更紧。


    “在实验室,我们一直都很默契的。”


    孟玦皱眉苦笑,随即又勾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我们在实验室做的,可不止一件事。至于默契,你说的哪一种?”


    陈与禾语塞,她就不该提起以前。


    他们在一起的两年里,除了睡觉吃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耗在实验室,认真讨论有,谈情说爱也有。至于更过分的,其实也只有一次,还被人拍到挂学校论坛上了。


    这栋实验楼可以说承载了他们恋爱的点点滴滴。他这几年一直在学校,这里的一事一物都在提醒他那些曾经,也难怪他耿耿于怀。


    陈与禾背过身,小声嘀咕:“又不是在这里。”


    本科的实验室集中在一楼和二楼,这里她六年前确实没来过。


    中午,季阳波知道陈与禾来了,说什么都要请她到食堂吃饭。盛情难却,陈与禾应约前往二食堂。


    孟玦和姚霁月也在,美其名曰绿氢项目江大小分队第一次会师聚餐。


    因为孟玦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他们去得晚。食堂没多少人,也没剩多少菜了。


    季阳波站在队伍最后面,方便结账。他有些抱歉地对陈与禾说:“不好意思,学姐,下次再请你吧。”


    “不用了,二食堂的味道已经算好的了。”


    “那确实。”


    季阳波伸长脖子看还有哪些菜,一边跟陈与禾介绍哪些菜好吃,他突然兴奋起来,小声说:“葱香大排还有几块,希望前面的人给我们留点。”


    孟玦在队伍前面,把最后一块葱烧大排夹走了。


    “师兄,你不是不爱吃油腻的吗?这块要不留给学姐?”


    孟玦拒绝:“我突然想吃了。”


    “啊?好吧。学姐,咱下次早点来。”


    陈与禾只是笑:“好。”


    四人在一个角落落座。季阳波还对大排不死心,看孟玦放在餐盘里也不吃,眼馋得很,一直盯着看。


    陈与禾看得好笑,对孟玦说:“你给他吧。”


    孟玦无奈,白了季阳波一眼,还是把大排让给他了。


    季阳波一点没犹豫,又把大排夹到陈与禾餐盘里,傻笑到:“学姐,你吃。”


    “她不吃这个。”


    说话的是孟玦,季阳波问:“你又知道?”


    继上次被孟玦提醒陈与禾姓陈以后,今天献殷勤又被打断,季阳波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那句话里带着多少怨怼。


    还是姚霁月提醒他,他才嘿嘿笑着,应付过去。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


    一块油炸大排,辗转了三个食客还没有定论,就算周围没有别的人,陈与禾也觉得尴尬。要是事先知道季阳波这么热心肠,她就不会跟孟玦开口要这块大排。


    现在这烫手山芋到了自己碗里,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没事,我不挑食。”


    孟玦“呵”地一声,陈与禾心虚地看他一眼,又专注回自己碗里。


    以前她确实有些挑食,葱不吃,姜蒜的味道也不喜欢,太甜的不吃,油腻的不吃。但她又偏爱吃炸鸡,每次点只吃一个就腻着了,剩下的都让孟玦解决。


    几次下来,孟玦说再这样下去,他离黄老师那个体型就不远了。


    陈与禾就催着他去运动,他还非拉着她一起。


    她现在已经没那么讨厌葱和油腻了,在国外留学,早就治好了她的挑食。


    那时,每天都是面包三明治充饥,有一回馋得不行了,在中餐馆点了一份不那么正宗的麻婆豆腐,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她也没舍得挑出来,和着米饭吃了个干净。


    她第一次觉得,葱花还挺香。


    陈与禾咬了一口那块大排,味道是好的。


    季阳波还不忘询问反馈:“学姐,好吃吗?”


    “不错,就是有点凉了。”


    “对,热的时候贼香,表皮嘎嘣脆,一口下去滋滋冒油。”


    陈与禾一边点头认同,一边又啃了一小口。


    孟玦看不下去:“不想吃就别吃了。”


    陈与禾没看他:“能吃的。”


    给台阶都不下,孟玦气郁,继续埋头吃饭,不再管她。


    饭后,季阳波问孟玦下午的安排。


    孟玦早就吃好了,在等他们:“我下午有课。”


    陈与禾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他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有课?


    季阳波习以为常:“我导儿又让你给他代课啊?”


    “嗯,大一的材料导论。”


    材料导论是为了让大一新生对学科特点及发展趋势有一个基本了解,不算特别专业,陈与禾上大学那会儿,也会碰到教授让手下的学生来代课的情况。


    季阳波在师兄面前不忘维护他:“我导儿都让你惯坏了,你也别什么事儿都答应他。”


    孟玦却不以为意:“师兄有事出差了。”


    哦对,季阳波的导师是孟玦的师兄,季阳波又管孟玦叫师兄,这关系真是各论各的。


    见陈与禾笑,季阳波才想起来问:“那学姐下午怎么安排?”


    “呃…”三双眼睛盯着她,陈与禾一下子也没主意,“既然孟老师有事,那要不我先回去,下次再来?”


    孟玦说:“不用。就两节课,你跟我一起去。”


    “啊?不好吧。要不我在实验室等你。”


    “实验室不让外校人单独使用。”


    陈与禾尴尬挠头:“霁月和小季下午不在吗?”


    姚霁月沉默了一中午,突然对季阳波说:“师兄,我有篇论文不太清楚,你帮我看一下?”


    师妹的请求,季阳波自然是要帮的。


    “那——”


    陈与禾还想拒绝,孟玦直接发话:“你跟我去旁听,下了课再回实验室继续。”


    19


    第19章


    ◎拿我当谈资◎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孟玦得回去拿教材,只剩他们三个人在食堂,正好可以聊会儿天。


    季阳波是个话痨,那嘴根本停不下来。


    “学姐,你不知道,我师兄可太受欢迎了。”


    “是吗?”


    听了陈与禾的反问,姚霁月低头偷笑。


    陈与禾没放过她,看向姚霁月:“霁月好像在孟老师面前有些拘谨?”


    姚霁月似是没想到陈与禾会注意到她,惊讶抬眸,轻声细语地回:“师兄太严厉了,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年轻女孩面子薄,说两句话脸就红了。


    陈与禾在吃饭的时候观察过她,虽然她总埋着头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但每当他们说话或者有什么行动的时候,她的微表情都很精彩。


    是表面淡定但内心活动丰富的小姑娘没错了。


    要说了解孟玦,季阳波当仁不让。


    “师妹,你还是跟师兄接触太少。他这个人,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说着,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别怕他啊,有师兄在呢!”


    姚霁月无所谓地点点头,不像是相信他真的能给自己撑腰,更像是应付他。但陈与禾可不惯着他:“可是,我看小季老师有时候也很怕孟老师呢?”


    “他毕竟是师兄,我导儿又让他带我做项目。”


    陈与禾继续挑破:“严格来算,你是不是应该叫他师叔?”


    这下子连姚霁月也忍不住笑了。


    季阳波面子上挂不住,连连摆手解释:“他就比我大三岁,哪就师叔了,我们各论各的。再说,叫师叔不是把人叫老了,那人学弟学妹听着了,不得以前他40岁以上了,师兄还怎么找对象。”


    陈与禾窃笑:“你倒是操心得多。”


    “那是。我师兄这种姿色,能力又强,家庭条件也不错,在学校那简直是香饽饽,好多年轻女老师盯着呢。”季阳波越说越起劲,“就说帮教授们代课这事,可受学妹们欢迎了。”


    姚霁月乱中插话:“其实,这样影响不太好。”


    提起这个,季阳波笑容骤减:“确实。”


    看来是有故事了。


    陈与禾好奇:“说说呗。”


    “也没啥大事儿。大概三年前,有个学妹跟师兄高调告白。被有心人传师生恋什么的,说什么道德败坏,反正可难听了。”


    姚霁月也记得那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的,其实那会儿师兄还没毕业呢,也没跟那个女生有什么牵扯。后来事情是解释清楚了,但师兄就很少帮教授代课了。”


    “对,现在师兄来食堂都挑人少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都说学校是象牙塔,环境单纯。其实纯白之下,也有龌龊。


    孟玦在本科的时候就挺受欢迎的。


    陈与禾记得那时论坛上就有好多帖子讨论他,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材料学院有个颜值超高的学霸。加上他性情冷淡,不怎么跟人接触,神秘感又给他造了一波势。


    大二以后,学生们私下发起的校草评选,他一直是榜首。


    彼时的陈与禾,在惹他生气以后,经常拿校草这个词逗他。说她自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跟校草谈恋爱,还惹校草生气了,真是不知好歹。


    孟玦总会被她自吹自擂的样子逗笑,然后压着她索吻。


    “对了,学姐,师兄本科那会儿,是不是已经在学校很有名了?”


    “还…挺出名的吧。”陈与禾莫名有些心虚,特别是在姚霁月已经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总有一种当着她的面说谎的不道德感。


    上次绿氢科技和他们师兄妹三人聚餐时,姚霁月说她只看过他们恋情曝光的那张照片,陈与禾当时还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但今天观察下来,陈与禾确认,姚霁月是知道她和孟玦曾经的关系的,还有意撮合。


    “上次没八卦完,师兄和前师嫂到底是为什么分手?”


    姚霁月扯了扯季阳波的袖子:“师兄,你就别问了。”


    季阳波不依不饶,凑近了小声问:“我听一些小道消息说,师兄当时是被人甩了,还可怜巴巴的挽留了好久呢,是不是真的?”


    “不太清楚哎。”为了增加可信度,陈与禾补充道,“当时都快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自顾不暇了,也不怎么关注别人的事情了。”


    “哦,也是。”


    “你想知道什么,不如来问我。”


    孟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们正好坐在一个柱子旁边,都没注意到,季阳波听到孟玦的声音更是吓一激灵。


    他端端地站在那儿,冷着脸,压迫感十足。


    季阳波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他师兄,边收拾背包,边对姚霁月说:“师妹,不是要看论文吗,走吧。”


    陈与禾和姚霁月看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由得笑出声。


    孟玦也不管他,手里拿着教材,对陈与禾说:“还笑,走了。”


    “哦。”


    被当事人抓包的三人一言不发,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在跟姚霁月分开时,陈与禾小声在她身边说了句“谢谢”,姚霁月一下子就明白了陈与禾的意思,回以一个腼腆的笑。


    孟玦一路上气压都有些低,走得飞快,陈与禾跟得很吃力。


    “孟玦,你在生气吗?”


    过了一会儿他放了脚步,不情不愿地说:“没有。”


    “明明就是在生气。”


    她的小声嘟囔也被孟玦捕捉到,他突然转身停下,陈与禾差点撞上他。


    “你当旁观者当得开心,拿我做谈资?”


    陈与禾委屈辩解:“没有。不是我主动说的。”


    孟玦缓和了语气:“以后别理季阳波,他整天心思没在正道上。”


    “那多不好意思,况且他也是关心你嘛。”


    孟玦轻哼一声:“没看出来。”


    陈与禾还想再帮小季同学说几句好话,但看孟玦脸色阴沉,还是算了。


    实验楼离教学楼有段距离,十五分钟路程得有的。


    两人肩并肩走着,路过图书馆后面的行知湖时,孟玦还一个劲儿往前走。陈与禾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抄个近道?”


    行知湖和图书馆中间有块空地,正好在湖面狭窄处修建了几十个石柱,从行知湖拐歪处,跨过那些石柱,从图书馆旁边的小路绕过去,就到了教学楼区域。以前他们都从这里过,可以少走一大圈。


    孟玦冷然道:“学校现在不让抄近道。”


    “啊?为什么?”


    “有学生不小心掉湖里了,保卫处就在石柱周围加了围栏。”


    陈与禾不信,跑到湖边去看。果真加上了护栏,把出入口围得死死的,还立了块牌子,提醒学生水深危险。


    那些石柱都是敦实的水泥立方体,结实防滑。陈与禾疑惑:“这么大的石墩,怎么会有人掉湖里呢?”


    孟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据说是小情侣打闹,不小心掉进去了。”


    “哦。”


    陈与禾若有所思,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湖面上打闹。虽然她也曾在这里做过类似的事。


    以前他们从这里过的时候,孟玦总是会在身后护着她,陈与禾笑他跟个保镖似的。


    近道没有了,得多走一公里,麻烦。


    孟玦看出她的心理活动,拽着她的上臂,像拉走一个不愿离开广场喷泉的小孩:“走了,别看了。”


    到了上课的教室外面,孟玦让陈与禾先进去,自己还有点儿事。


    她只好从后门溜了进去。教室不算大,但上课的看起来得有一百号人,应该是跟专业相关的都安排了导论课。陈与禾在最后一排坐下。


    临近上课时间,陆续有同学在她身边落座,陈与禾有些堂皇,这都是大一新生,年轻有朝气,她坐在这里面简直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她桌面上什么都没有,她更心虚了。


    坐在她左边的是一个男生。


    陈与禾感觉得到旁边的男生瞥了她几眼,没一会儿,他问她:“同学,你胆儿挺大啊,笔都不带。准备坐一会儿就开溜?”


    陈与禾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那些“班味”穿搭*,可即便穿得休闲,跟真正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她悻悻地回:“忘带了。”


    男生笑了一声没再追问。


    上课铃响,孟玦从教室外进来。教室里顿时掀起一阵讨论,都在猜这个老师是谁,怎么这么好看。


    陈与禾坐在最后,身边都是男生,倒是没多少人议论孟玦,顶多从手机游戏里拨出一秒钟,扫了一眼新来的老师,就又回峡谷里厮杀了。


    孟玦站在讲台上,播放出课件,不远不近地对着桌面上的麦克风开口:“同学们好,因为胡老师出差,今天这两堂课由我来代课。”


    台下突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掌声越来越大。孟玦没有着急开口打断,耐心等掌声结束。


    孟玦今天特意穿得成熟些,但依然掩盖不住风采。一个人的年纪从外表和声音就能分辨出个大概。


    果不其然,掌声逐渐变小后,有个响亮的声音从角落传出来:“老师,你结婚了吗?”


    那声音又大又洪亮,没有一点儿羞怯,引得一阵哄堂大笑,后排的男生也纷纷抬起头看向讲台。


    紧接着又有个女声问:“老师,你是不是姓孟?”


    孟玦在学院里果然有些名气,连大一的学生都知道他。


    接连两个大胆的提问,孟玦没有回应。他拿出几张纸,清了清嗓子:“先点名啊。”


    台下顿时哀嚎遍野。


    “老师不要吧!”


    “长得帅的男人果然心狠。”


    学生的抱怨,孟玦置之不理,低沉中带着些颗粒感的声音次第响起,念出了一个个名字。


    陈与禾觉得好笑,原来他刚刚让自己先进教室,是去拿点名册了。


    名字一一念完,孟玦说:“请转告没来的同学,胡老师很严格的,旷课3次平时分就没了,期末最多59分。”


    “魔鬼啊魔鬼。”


    “还好我今天来了,不然就挂科了,我已经被逮着两次了。”


    “还能近距离看传奇学长,不亏。”


    小声的议论随着孟玦讲课的声音逐渐变小。


    陈与禾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她从实验室出来什么都没带,孟玦回去拿教材的时候,也忘了让他把自己的包带下来。现在好了,纸笔没有不说,眼镜也没戴,课件上的内容根本看不清。只能划拉手机。


    旁边的男生往陈与禾这边挪,用手肘轻轻怼她:“哎同学,怎么没听到你答到啊?”


    “呃…”陈与禾急中生智,“我是来旁听的。”


    “别的学院的?来看帅哥?”男生一脸戏谑,“但是也没提前通知换老师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对这门课感兴趣而已。”


    听刚才点名,旁边的男生好像是叫李鑫,他明显不信陈与禾的说辞:“那你还不带纸笔?”


    陈与禾被问得哑口无言,孟玦误我。


    男生不依不饶地问:“同学,怎么不回答我?你哪个学院的?”


    陈与禾隔空瞪他一眼。讲台上,孟玦带着眼镜,长身玉立,他站在幕布前,课件上宋体字符投射在他脸上,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气宇轩昂。


    忽然,他盯着教室后方:“后排的同学认真听讲。”


    陈与禾给同桌一个歉意的笑:“老师看过来了。”


    20


    第20章


    ◎确实想亲她◎


    课间十分钟,陈与禾去了趟厕所,回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多了另一个人。孟玦坐在讲台边休息,旁边围满了人。


    刚才的同桌李鑫起身让陈与禾进去,他也跟着坐下,并向她邀功:“刚刚有人想坐你的位置,我帮你守住了。”


    “谢谢。怎么好像多了很多人。”


    “来看学长的。”李鑫朝讲台那边努嘴,“喏,讲台上围满了女生。”


    “哦,这样啊。”


    此时的孟玦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从一堆探听私人情况的问句里,挑出仅有的询问学业相关的问题,耐心解答。


    李鑫冲陈与禾使眼色:“你不去?”


    陈与禾微笑以对:“我真是来听课的。”


    男生挠挠鼻尖,眼神时不时递过来,又慌忙撤走,吞吞吐吐的样子。不一会儿,他鼓足了勇气问陈与禾:“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与禾长得漂亮,这种事遇到过不少,她也处理得得心应手。但对于小这么多的男孩子,她也是第一次。


    她想了想,翻出手机里保存的身份证照片,放大到只有出生年月,展示给李鑫看:“我比你大很多哦。”


    李鑫倒是猜到了她不是大一的,她身上成熟淡雅的气质跟大一新生很不一样,但绝没有想过她会大自己这么多,完全没看出来。


    他震惊中带着隐隐的惋惜:“姐姐,不好意思。”


    年轻又害羞的男孩,真可爱。


    陈与禾大方地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


    上课铃响起,学生们回到座位上,上节课还空着的位置,现在都坐满了人。帅哥的号召力这么强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李鑫褪去了尴尬和羞涩,问陈与禾:“姐姐,你已经工作了吗?”


    “是的。”


    “那为什么想来听我们的课?你的工作与我们专业相关?”


    “嗯…差不多吧。”陈与禾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反问他,“你呢,为什么不认真上课?”


    “据说我们专业就业前景不太好,学了也没什么用。”


    陈与禾思忖片刻后回答:“前几年确实如此,近几年好些了。等你们毕业,说不定就正好是机会呢?”


    “但愿吧。那姐姐你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仔,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呢。”


    “我看姐姐的气质,一定会成为富婆的。”


    别说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单说他祝福的内容,就深得陈与禾的心:“那就借你吉言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好不容易熬到快下课。陈与禾想找机会提前开溜,奈何左右都有人,害怕动静太大,只能作罢。


    讲台上孟玦也在做这两堂课的总结,手上不住地在整理教材花名册等资料,那画面特别像晚间新闻结束时主持人整理稿件,正经又稍显刻意,总感觉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迫不及待要走的样子。


    孟玦的尾音刚落下,有同学就热情地举手,说有些地方没听懂,想请老师再讲解一下。


    一呼百应,讲台上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这情形,陈与禾准备先去外面等孟玦,李鑫也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


    就在陈与禾快要踏出教室后门的时候,麦克风的声音直愣愣地从讲台那边传过来。


    “陈与禾,你过来。”


    陈与禾顿住脚步,想假装没听到,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她,聊了一节课的“新朋友”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李鑫同学,请让你前面那位跟你聊了一节课的女生到讲台来。”


    这下李鑫也懵了,怎么只来了一次的代课老师还记住他的名字了?


    他硬着头皮转身,讲台上一群女生也看过来,那压迫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李鑫扯了扯陈与禾的袖子:“姐姐,老师找你。”


    陈与禾的感觉跟李鑫是一样的,两人甚至表情动作都差不多。


    只是李鑫更怂一些:“我就不用过去了吧?”


    陈与禾僵硬地邀请:“要不一起?”


    “不了不了。”李鑫做了个请的动作,“姐姐你去吧!”


    “那,再见。”


    很多本来要走的同学都被这小小的动静吸引了,纷纷留下来吃瓜。


    陈与禾朝讲台那边走着,心里升起些不安。


    孟玦钦点她过来,围在讲台边的同学让出一个位置,陈与禾隔着讲台,站在孟玦对面。


    孟玦掀起眼帘,眸色森然:“到我身边来。”


    他语气里带着些不容辩驳的冷意。站在孟玦身边的女生让出位置,陈与禾自动补位。


    学生问起了学习上的问题,孟玦不能拒绝回答。他继续刚刚没讲完的问题,但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


    反倒是陈与禾看着课本上的内容,想起自己曾经学这门课的时候。


    那时刚入学,跟李鑫一样,也对这个专业的就业前景担忧过,也像现在一样问过老师问题。


    孟玦深入浅出地解释了材料专业与物理、化学的联系和区别:“其实你们现在没必要太担心,等开始实验课,一切都会清晰很多,现在主要是打理论基础。”


    还有同学想再留住他,孟玦适时打断:“好了,下节课要开始了。”


    女生有些失望:“学长以后还会来代课吗?”


    “不会了。”


    说完,孟玦左手收好上课的所有资料,右手牵起陈与禾的手:“走了。”


    “哎……”


    孟玦走得很快,陈与禾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猛地拽着往前,把女生们或好奇或震惊的窃窃私语抛在脑后。


    “这是学长的女朋友?”


    “她是我们学院的吗,之前没见过啊?”


    “在课堂上秀恩爱吗?”


    那些议论传进陈与禾的耳朵里,她不由得想起中午提到过的孟玦师生恋的谣言。而他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牵着她离开,无疑又会掀起一阵非议。


    “孟玦。”男人面色不怎么好看,只顾往前走,陈与禾有些着急,“孟玦,这样不好!”


    “哪不好了?”


    “万一又说你…师生恋什么的。”


    孟玦停下来看她:“我不是老师,你不是学生,在你心里,也全盘否定了我们的感情。误会什么?”


    “师生恋”三个字都不是事实,有什么好怕的。


    陈与禾瞥了眼身后,有学生不依不饶的追出来,想一探究竟。


    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


    “但流言可畏。”


    孟玦不耐烦地沉默片刻,在路过一间空教室时,把人拉进门里,抵在门上。


    “你是怕我陷入流言,还是怕再跟我牵扯在一起?”


    陈与禾被关门声吓一跳,同时更忧惧:“你这样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孟玦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陈与禾深觉自己管太多:“行,是我多管闲事。反正我一个外人,没人会戳我脊梁骨。”


    孟玦倏地笑了:“但是现在,你就很难再继续做局外人了。”


    “你故意的?”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那么难受?我和你的过去就那么见不得人?”


    原来是因为她没跟季阳波说实话而生气。


    陈与禾还气呢,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不是你先装不认识我的吗?我配合你还不行?”


    “我看你装旁观者装得挺高兴的,觉得甩了我很得意是吧?”


    又提分手,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吗?


    “懒得跟你掰扯。”


    陈与禾要走,又被孟玦掳回来,扣着腰动弹不得。


    “跟那个学生聊得开心吗?”


    他靠得太近,陈与禾偏过头:“关你什么事?”


    “他看到我牵着你走,怕是要伤心了。”


    陈与禾反击曲解的方式就是往更歪的方向走。她轻呵一声:“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十八岁的男大还不好找吗?”


    “你看不上那种幼稚的麻瓜。”


    陈与禾放柔了声线,故意刺激他:“可是人家叫我姐姐,听得我心都化了。”


    “陈与禾!”


    陈与禾跟着翻了个白眼:“不像某些人,只会对我呼来喝去。”


    她看似在控诉,实则带着些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恃宠而骄。


    而“某些人”对她的撒娇很受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但又抹不开面子:“别以为我还能跟以前一样惯着你。”


    陈与禾抬头看他,孟玦此刻无奈的神情跟以往纵容她干坏事的时候一模一样。陈与禾别扭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推开他握在自己腰间的手:“走了,再待下去更要误会了。”


    “也不差这点了。”孟玦笑着后退半步。心道就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对他也不算是污蔑,他确实想亲她。


    很想很想,但现在还不可以。


    从见到陈与禾开始,孟玦就动机不纯,只是他掩藏得很好,她并未察觉。所以她天真的以为他们还能做回界限分明的普通朋友或合作伙伴。


    但孟玦不同意,他要以前一样,一点点浸润她的生活,再一次进入她的世界。


    孟玦就那么望着她,陈与禾莫名有些心慌,孟玦现在的眼神比他们第一次接吻时还要炽烈。


    她转身开门。


    因为她紧靠着教室大门,猛地一转身,额头堪堪擦过粗粝的大门,她“嗷”地惊呼一声,孟玦的手突然出现在她和门之间,向后一带,她就顺理成章地跌进他怀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就知道你要撞上去。”


    阔别六年的清冽气息猝不及防的再次环绕住陈与禾,她心跳加速,愣了一瞬。


    她像只受惊的小鸟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孟玦勾起一抹笑,手离开她的额头,本来是要先去开门的,没忍住拐了个弯,用指背轻触她红透的脸颊:“不走吗?”


    微凉的触感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陈与禾惊醒。


    陈与禾心跳不已,强装镇定地走出空教室,拿出不停震动的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接通:“简特助?”


    孟玦把她的慌乱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陈与禾似乎有些不情愿,问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得去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