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后我们各取生理所需。
香薰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楚晚棠熄掉,烛芯成了冰冷的黑色。
连带着冷下去的,还有怀幸的心。
被楚晚棠这样淡漠地看着,她很快就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里清醒过来。
昨晚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恍惚间,她以为不过是经历了一场暧昧的梦境。
可是她记得——
她记得楚晚棠在沙发上唤她的名字,记得墙面上相缠不分彼此的影,记得楚晚棠哄着她继续的眉眼,记得楚晚棠说她的眼泪很甜……
她什么都记得。
又什么都不想记得。
为什么楚晚棠还会来问她是不是女同性恋?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她们昨晚发生的又是什么……?
怀幸抱着被子,脸色在这一刻苍白下来。
她摇了摇头,不敢承认:“不是的,姐姐。”
“不是就好。”
楚晚棠眉目松动,犹如一朵花被轻风吹拂,她站起来,隐去自己脸上的霜意,朝怀幸走去,柔声道:“我们现在彻底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了,小幸。”
怀幸倏地回想起来昨晚一直忘记确认的信息,在那样暧昧的氛围之下,她没有去问楚晚棠现如今是什么关系。
她被楚晚棠勾得迷失方向,也误以为她和楚晚棠是两情相悦,现在再回忆,原来她们之间连“喜欢”两个字都没有去触碰过,楚晚棠只不过是说想要跟她更亲密一些,仅此而已。
到头来,还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在云端既没有翅膀,楚晚棠也没有托住她,此刻的她直直下坠,摔得四分五裂、魂飞魄散。
楚晚棠已经走到床边站定,她穿着衬衣西裤,恢复往日温和模样,梨涡又一次缀在唇边。
她略去女生称得上难看的表情,伸出手去揉揉怀幸的脑袋:“怎么不回应我?是昨晚我没让你尽兴吗?”
“……”怀幸垂眸,没有出声,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以后我们各取生理所需。你说过的,我需要你,正好你也需要我。”楚晚棠的手往下,细削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仰面看着自己,“养了你这么久,别让我为难。”
怀幸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想去看楚晚棠的棕色双眸,缓缓合上眼睫,脑袋轻点了下:“好。”
楚晚棠见状,弯腰凑近,亲了下她的脸颊,继续轻声细语:“我等下出门要和梅总去见客户,晚上跟闻时微见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早点回家知道吗?”
“好。”
“怎么又只会这一个‘好’字?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楚晚棠蹙眉,语气带着一些不悦,这样的台词她昨天下午也讲过。
怀幸推推女人的肩,她还是闭着眼,嗓子有些发哑:“开车注意安全,姐姐。”
“我会的。”楚晚棠放过她,直起身,“饭菜在厨房,记得温一下。”
落下这句话,楚晚棠出了主卧。
门关上的动静并不大,只是轻轻的一声“砰”,却重重地落在怀幸的心间。
她抬眼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积攒的委屈不受控制,一点一点转化成泪水,越来越多。
犹如秋季的一片片落叶,簌簌下落。
视野早就模糊,她曲起膝盖,将脸埋在上面。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空间,她哭得并不压抑,声音慢慢穿过窗口,被路过的风听见。
怎么会是这样的情节呢?她睡前还喜滋滋以为醒来以后就跟楚晚棠说她们拥有了全新的身份。
在家人这个基础上,她们还是恋人,因为她们互相喜欢,彼此在意与牵挂。
结果,是她会错了意。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臆想。
门外。
楚晚棠听着这哭声,她满意地勾唇,这才抬脚往外走。
嘴里好像还有昨晚尝到的眼泪口感。
依旧很甜。
……
怀幸哭过一通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昨晚她不知道被做了多少次,只记得自己在楚晚棠的操控下一次又一次迷失航向。
她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从主卧出来,进了浴室。
白天的浴室不需要开灯,光线明亮,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和鼻尖,干燥的唇瓣,以及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睫毛。
也让她看清了自己锁骨那露出的一块暧昧痕迹,她盯着它一愣,将衣扣解开了两颗,往旁边扒开。
只见脖子往下,处处都有楚晚棠留下的引人遐想的印记。
深深浅浅,大小不一。
她松开手,撑在洗漱台上,脑袋低垂。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取过牙刷,开始洗漱,但薄荷味牙膏又把她拉入昨晚和楚晚棠接吻的回忆-
记得换气,小幸-
你没有这样想过吗?和我接吻,再更进一步,我想过……
怀幸再次闭上眼,呼吸沉重两分。
她以前看见过一些相关投稿,不少稿主说自己和直女做/\爱了,评论区的大家都表示不理解,怀幸没有评论的习惯,但也不理解。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身边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她成了众多稿主之一。
三点半,微波炉叮过饭,怀幸在桌前坐下。
这么久不进食,再加上荒唐的一夜,她体力消耗很大,早就饿了,但她现在就是没什么胃口。
她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餐食,犹疑半晌,最后还是拿着筷子,慢慢往嘴里送着饭菜。
同时打开微信,翻着消息。
今天是周一,大部分人都上班。
怀幸的朋友们在群里嚎叫不停,因为昨天妇女节赶上周日,硬生生少掉半天假期不说,公司发的礼品也很简陋。
闻时微的礼品不简陋,她留学时就很努力,简历漂亮,入职的外企在京城很有名气,她也分享礼品照片给怀幸,后面还跟着今晚拟好的菜单,询问怀幸还有没有想要添加的菜品。
菜单上,没有一道是怀幸不爱吃的菜。
怀幸此刻味同嚼蜡,对这些菜品也不感冒,礼貌回复:【没有想要添加的,时微姐。】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看上去轻快些,她又补了句:【已经足够啦。】
闻时微在忙着工作,暂时不会那么快回消息过来。
怀幸抿唇,切出去。
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置顶,她的指尖顿了顿,没有点开-
绿色高尔夫球场在天地间徐徐展开,天气好,到处都是春意,即使是工作日,但来到这里的人也不算少。
楚晚棠和梅总就在这里参加客户组起的高尔夫下午茶局。
她换上修身白色运动装,衬得身姿挺拔无双,像一棵优雅的白杨。
在笑意盈盈地跟梅总她们再聊过一个话题后,她握着球杆,微微俯身,目光锁定远方的球洞,再猛地一挥杆,气流在空中划过,清脆的呼啸响起——
弹射出去的高尔夫球没进洞。
梅总在一旁看着远方的球,笑着调侃:“晚棠,这颗球力道又有所欠缺,你今天几颗球都是这样。”她看着把球杆交给球童的年轻女人,还是问出口,“今天怎么手臂使不上力气?”
昨晚一直在当1所以今天手臂微酸的某人:“……”
楚晚棠回过神来,失笑着回:“昨晚睡觉压着了,梅总,您就别笑我了,您今天不也一颗没进?”
客户在一边抽出球杆,清了清嗓,朗声:“我来!”
三人比到天边呈现出大片橙红色才收手,去换衣间换便装。
楚晚棠在隔间里单手解着运动拉链,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信里躺着不少消息,却没有一条来自于让她今天手臂有些使不上力的“始作俑者”。
没多久,她压下眼里的阴郁,和梅总她们进球场餐厅。
餐厅装修得豪华典雅,四面都是玻璃落地窗,尽收一切景色,时间逐渐流逝,天黑之时,来了个小提琴手在舞台上拉着曲子。
同时拉走楚晚棠的思绪。
她借着去洗手间的空隙,又看向手机,依旧是空的,聊天记录还暂停在昨晚,再翻朋友圈,闻时微已经发了桌上全部的菜品图片,庆祝自己在京城暂时有个家。
其中拍到的一只手和腕表,她再眼熟不过。
楚晚棠扯了扯唇,冷淡锁屏。
晚上九点,应酬结束,她敛去脸上笑意,驱车回家。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怀幸还没回来。
楚晚棠看着空旷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
她略躁地翻出通讯录,拨通熟悉的号码——
嘟声一直没停,对面的人没接。
怀幸看着屏幕上跳转的来电显示,并不想接,她想了想,把震动给关了,手机也放进自己的包里。
全当没看见,不知道。
身体里似有余韵,她坐在闻时微家里的沙发上,端着一碗蓝莓,思绪游离。
再过一会儿就是十点,闻时微那几位朋友已经回家了,只有她还待在这边。
她穿着卫衣,容易露出来的几颗吻痕被她用遮瑕处理,看上去没有很明显,还好楚晚棠没在她脖子上留印记,否则她今天没法出门见人。
闻时微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里,出来时就看见怀幸在发呆。
她擦着手走近,到怀幸身后站着,把怀幸的长发撩起来,询问:“杏杏,你上次剪头发是什么……”
“时候”两个字在看见怀幸莹白肌肤上布着的几个暧昧色块时咽了下去。
怀幸回神,“嗯?”了一声,才转头回答:“去年暑假。”
闻时微努力掩去自己黯淡的神色,在一旁坐下。
但她清楚,这些印记只会是楚晚棠留的,如果说楚晚棠故意让她看见的那张亲密照还让她内心残存一丝希冀的话,那刚刚看见的画面则是将最后一丝希冀也掐灭。
她往嘴里放了两颗蓝莓,一点清甜都没有。
满嘴苦涩。
怀幸心思恍惚,没察觉到这点,她随口挑了个话题,问起闻时微工作上的事情。
过了会儿,近十点钟,她笑着对闻时微道:“时微姐,我要回去了,太晚回去会让姐姐担心。”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
“那到电梯口。”
“好。”怀幸问,“还有垃圾需要我丢吗?”
闻时微摇头:“那几个人全都拿走了。”
怀幸乘坐电梯到达一楼。
半小时后,她在距离公司不远的酒店入住,给闻时微发消息:【时微姐,我到家啦。】
……
夜越来越深,楚晚棠沉着脸,在闻时微小区门口等待。
门口负责的保安不会随意放人,正打着电话确认,报了楚晚棠的姓名过后,才放人进去。
很快,她们在门口相见。
楚晚棠拧着眉头,明明是春日,但她一身寒气。
她控制着语气,尽量温和问:“她呢?”
闻时微愣了半秒,反应过来。
……合着怀幸今晚失魂落魄是因为两人吵架了?现在怀幸根本没回家,两人还没见着面?
这个猜测一出,闻时微顿时笑了起来。
她就算没机会又如何?气楚晚棠的机会不就在眼前?
“她已经睡下了,晚棠姐。”闻时微笑意浓郁,本来她的脸就有一定的攻击性,现在看上去神情更是张扬,“不好意思哦,你白跑一趟。”
不论怀幸是否真的睡下,楚晚棠都清楚今晚的怀幸不想见她。
消息不给她发,电话不接,人又不见。
偏偏楚晚棠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她不会擅闯进去把怀幸拉出来,这样会显得她很失控。
在这段关系里,她永远也不会失控。
怀幸能躲她一时,不会躲她一世。
更何况,她今天说的那番话,也的确需要给怀幸时间单独消化。
她允许。
想通这层,楚晚棠唇边挂着一抹浅笑:“没事。”
她也眨了下眼:“昨晚她累着了,今晚她在你这能好好睡一觉也挺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闻时微笑容定住。
楚晚棠摁了电梯的键位,待进去以后,唇角立马放了下去。
怀幸怎么敢在闻时微这里住下的?
第22章 身上的印记在一点一点淡去。
洗过澡后,怀幸在陌生的床上躺下。
住酒店不是临时起意的决定,她的思绪很混乱,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封闭的空间来让她去认真思考,很显然有楚晚棠的家里并不合适。
她不想让闻时微担心,这才骗了人。
只是没想到摸过手机解锁,就看见微信里闻时微在问她现在在哪儿,又说楚晚棠来找了自己,现在人已经离开了。
怀幸抿唇,还是认真交代:【在公司附近的酒店,时微姐不用担心。】
闻时微回复来得很快,她也不问细节,只是说:【下次可以就在我这里住下,次卧就是给你留的。】
【总不可能我出国两三年,你跟我生分了吧?】
【怎么会?】
【早点睡。】闻时微明天还要上班。
道过晚安,怀幸垂了垂眼睫,等到手机熄屏又重新解锁,点开和楚晚棠的对话框。
没有新的内容出现,她望着楚晚棠说的那句“我也很想你”,本来她昨晚还准备在睡醒以后将这句话的仅自己可见改权限,她们互相喜欢的话,她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呢?
可实际上,梦一场。
她也很清楚现在的楚晚棠肯定在生气的状态,因为她今天不仅没给楚晚棠发消息,晚上也一声不吭地没回家,现在楚晚棠去找闻时微寻人也落了空。
可是……
难道她就没有情绪吗?
如果楚晚棠在昨晚上床之前就跟她说清楚一切的话,她们就不会有那样缠绵的一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回不去了。
毕竟她们未来也要“各取生理所需”,想到这六个字,她就难免觉得讽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又想到刚刚洗澡时看见的画面,她低头一看,胸口、腰腹,大腿内侧……
吻痕惹眼、醒目,让她恍惚。
每一处都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已定,她们就是做/\爱了,不止一次。
她退出这个界面,翻起朋友圈转移注意力。
没多久,翻到楚晚棠在几个小时前发的动态,有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也有穿着白色运动装的照片,气质依旧卓越,让人移不开眼。
怀幸闭眼,拿过一旁的玉梳,关掉手机。
……
楚晚棠没有回家,在苏澄的工作室坐着。
她内心烦闷,但表面无波无澜,还开了一瓶苏澄珍藏的红酒,自己在茶几这边慢悠悠往杯子里倒酒喝。
苏澄裁剪完衣服一看,叉腰走过去,很是疑惑:“你就是过来看我大半夜加班的啊?”
“不行吗?”楚晚棠抬眉,语调懒散,“万依说的没错,看朋友过的苦,自己心里会觉得好受很多。”
“我要跟你俩绝交。”话是这么说,苏澄在一边坐下来,“你给我也倒一杯。”
酒液落入杯底,两人碰了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澄又开始吐槽:“这次的甲方也有病,改了好几次设计,最后又说第一版最好,要不是给的钱多,我还至于这个点在这里?”她撞了下好友的胳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
“在听。”楚晚棠望着杯中摇曳的酒,表情轻淡。
“你很不对劲。”
“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直觉。”
楚晚棠失笑:“没有。”
一饮而尽。
苏澄狐疑地看着她,但又深知她不想说的话,哪怕上刑也撬不开她的嘴。
过了会儿,楚晚棠往后靠,闭上眼睛。
酒劲逐渐上来,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朋友,翕着双唇:“为什么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
怀幸,你什么时候回家?
苏澄凑近:“在说什么?”
楚晚棠眉头轻拧,继续往外吐露:“能和喜欢的人上/\床,你难道吃亏了吗?”
怀幸,你难道吃亏了吗?
苏澄:?!
救命,她听见了什么?-
怀幸订了不止一晚酒店。
但等到周三,她这才发现和楚晚棠在同一个公司的弊端,那就是闹矛盾了也很难避开。
唯一庆幸的是她们不在同一层楼,楚晚棠不会特地为了她而下来一趟,不过这不妨碍怀幸内心煎熬,万一楚晚棠就真的下楼了呢?那她该如何面对?
惴惴不安了一早上都没瞧见楚晚棠的人影,怀幸才稍微放下心来。
“LANLINGLIFE”活动已经结束,她也回到自己的岗位,旁边的搭子换回了天天想辞职但上个月拿了满勤的任姣。
工位靠窗,时间进入三月中旬,这两天京城的天气更好了。
阳光倾洒,又晒得人昏昏欲睡。
怀幸完成自己手里的一项工作,拿着杯子到茶水间接咖啡,她很想叛逆地又往里面加冰块,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痛经不好受,不要折磨自己。
茶水间的咖啡味依旧飘香浓郁,沙发上也躺着人小憩。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一口一口地喝着这杯苦苦的美式,又点开微博,随意翻起来首页动态,消磨时间。
谷如风和费书桃也是在这会儿一起出现,怀幸抬头,喊了声:“组长,费组长。”
打过招呼,谷如风径自坐下,费书桃去忙活咖啡。
茶水间偏安静,大家都很困的样子,怀幸也没有闲聊的打算,她就翻着微博,直到看见关注的一个姬圈博主在早上释出来的一个投稿:【求助,和喜欢的直女同事睡了怎么办?】
这样的投稿怀幸在过去看见了不下十次,正当她都觉得看腻了的时候,她少了一眼前面两行字,定在原地。
【和直女同事职位一样,她很飒,在公司很有名,比我小三岁。】
【我暗恋这位直女同事很久了,前阵子情人节,我怕她不收我的花,就给我自己的下属和她的一个下属送了花,她去茶水间,我也会跟着去。】
……
【最近刚好忙完一个项目,我们参加完公司庆功活动,两人都喝了酒,就说一起住附近酒店。】
【结果就睡了……】
最后稿主在问怎么办,因为直女同事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办公室恋情。
评论区的大家都在支招,怀幸看完投稿内容就默默关掉手机。
她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位组长。
正好,她看见谷如风掐了一下费书桃的胳膊,有些责怪地说:“都怪你,我腰酸。”
声音不轻不重,但怀幸刚好可以听见,她又垂下眼睑,望着杯子里的咖啡。
这太吓人了……
费书桃摸了摸自己被谷如风掐的地方,笑得很放肆,眼见着喜欢的直女同事要甩脸色了,她连忙抓过对面的工具人转移注意力,喊了声:“小怀。”
怀幸看过去:“怎么了吗?费组长。”
“走秀那天你的表现很好,我和谷组长悄悄给你鼓掌了,你有没有看见?”
“看见了。”怀幸微微一笑,有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成了最大瓦的电灯泡。
而正当她起身时,她又听见了谷如风问费书桃:“对了,你刚刚在招待区看见黎霖没?”
怀幸的心思一顿。
这个名字她不陌生,是之前来纠缠楚晚棠的那位富家公子哥。
“看见了。”费书桃心情很好,笑得双眼弯弯,“估计是楚总监出招了吧?那个内鬼还以为楚总*监在公司,实际上她人出差去了,现在让人白等。”
怀幸一怔,楚晚棠又出差去了吗?
以往都是楚晚棠亲口告诉她,而这次,楚晚棠出差的消息她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
这个落差让她的双唇抿成直线,端着杯子站起来。
心情如同杯子里晃荡的咖啡一样,苦涩不堪。
等到了晚上,在看见楚晚棠发的朋友圈带上的定位时,她悬着的心还是落了下去。
过去几年,她们鲜少有这样冷战的时刻,就连她上个月瞒着楚晚棠入职“岚翎”,她们每天也还是有联系,只是楚晚棠的回复较为冷淡而已。
如今,她们的关系降至冰点。
怀幸这两天也想了许多事情,造成现在的局面,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者说,她唯一的错处就是对楚晚棠的感情变质,否则她们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什么各取生理所需……
不就是炮/\友吗?还是披了家人这层壳的炮/\友。
那一晚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最终,她依旧坚持着没给楚晚棠发任何消息。
楚晚棠这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怀幸洗澡时也发现身上的印记在一点一点淡去。
直到一周后,所有的草莓印全都消失不见,她这才生出很久没见着楚晚棠的实感来,不仅没有见着,也没有任何联系。
说不难受是假的,升腾的想念像极速生长的藤蔓,将她在夜里死死缠住,让她呼吸艰难,心脏都快停止跳动,就算握着玉梳也难以入眠。
周三的晚上,怀幸结束酒店生活,回到家。
陈阿姨隔天就会来家里面打扫卫生,所见之处很干净,一尘不染,同时生活过的痕迹也随之消失。
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很久没人坐,餐桌上也空空荡荡,用来拍过拥抱照的全身镜前站着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过去的种种在眼前上映。
怀幸闭上眼,由着浴室的细密水珠将自己淹没。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她在床上躺后不久,她正翻着之前她们拥抱的照片,下一秒,画面一转,手机也同步震动起来。
怀幸看着来电显示怔然,思绪打结,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垂眸,迟疑了十来秒,还是接听。
却没有主动开口。
对面,楚晚棠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回家了?”
“……”怀幸没回答,却困惑,楚晚棠怎么知道的?
楚晚棠似是知道她的疑惑,主动坦白:“走之前我在客厅安了一个摄像头。”声调柔软,很是温润,“每天都在看。”
怀幸仍然不吭声,她没注意到这个。
楚晚棠也不恼她的反应,又问起来:“这次有没有痛经?”
怀幸的经期一向准时,今天上午她才来的新一轮月经。
她在手机这端沉默地摇了摇头,才想起来是在打电话,于是又闷着声回:“没有。”
楚晚棠沉吟:“我在柳城出差,这边有两个交流会,线下店也有些事情要忙……”她顿了顿,“这通电话打过来,是想跟你说,我在这边受委屈了,小幸。”
怀幸呼吸一窒,握紧了手机,回忆席卷-
姐姐,以后遇到什么委屈,可以直接跟我讲,我想分担一些你的压力。
楚晚棠不管她的沉默,聊起具体在哪里受了委屈:“交流会上有个同行……”
怀幸静静听着,直到对面的人说完。
实际上她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她很想去拥抱当时被那个同行排挤的楚晚棠,可理智又告诉她,眼下她连自己的关心都不能出口——
这样称得上畸形的关系,就算隔了一周,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小幸。”
楚晚棠又轻唤她,口吻失落:“你看,我跟你说了我在工作中的委屈,你也没有办法,那我以后不要告诉你了。”
“姐姐,你现在不在家,那我能做什么呢?”怀幸曲膝,把脸埋在上面,她的眼眶隐有酸意,说这话时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听上去很平稳。
她无法做到就此和楚晚棠割舍、断开。
平心而论,楚晚棠对她的好不作假,不止给她那么多钱,还处处照顾她。
“想听你说想我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不等怀幸回答,楚晚棠就接过话头:“明天我就回来。”
她压下想要上翘的唇,语气依旧:“但我明天还能在家里看见你吗?小幸。”她拖长了音,显得更可怜,“你还是要抛下我,去闻时微那里住吗?”
第23章 她要如何在这段关系里呼吸。
小夜灯的柔和光线默默流淌,照着眼前的画面。
女生的额头抵在膝盖上,她握着手机跟人通话,手背上淡青色血管隐于薄纱般的肌肤之下,与黑色长发对比鲜明,没几秒,她转过脑袋,漆黑瞳仁在光照下犹如两颗璀璨宝石。
她双唇轻启,声音低低的,回着对面的人:“我没有抛下你,楚……姐姐,我答应过你,我们才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她知道闻时微并没有向楚晚棠透露自己住在哪儿的事实,她也清楚楚晚棠肯定以为她就住在闻时微家里,可是她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鼻尖禁不住又酸涩了些,再跟了句:“这是你第二次误会我了,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我只是说出了我最近的感受,因为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我也一直等不到,怀幸。”楚晚棠深吸口气,转而说,“隔着手机我好难去表达我的想法,明天见,好吗?”
怀幸眨了眨眼,应了声:“好。”
“真的不痛经吗?”楚晚棠再次温柔确认。
“嗯,没怎么痛。”
“那就还是有点。”楚晚棠没有询问,兀自说着,“明天回来我给你揉一揉。”
怀幸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张合嘴唇,说:“早点睡吧,姐姐,出差很累。”
“那……晚安。”
“晚安。”
几分钟的通话安静地迎来结尾,怀幸有些失神地望着屏幕里重新显示的亲密照片。
随后,她又收到楚晚棠发来的消息,是在叮嘱她记得好好喝热水,以及说明明天出差回来的具体时间。
早上九点半的航班出发,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可以到达京城的机场,先去趟公司汇报工作,再回家,剩余的时间充沛。
姐姐:【晚上我开车来接你,好吗?】
姐姐:【我让陈阿姨提前做好饭菜。】
楚晚棠安排得很细致,怀幸看着这些消息,叹息咽在嘴里,迟迟没吐出去。
最终,她回了个:【好。】
又怕楚晚棠觉得她态度太冷淡,补了句:【明天见。】
她无法一直躲下去,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这通电话依旧没有助眠作用,她照旧一夜难眠。
她望着暗夜,脑子里禁不住想,原来对于她的消失,楚晚棠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吗?
竟然会用“抛下”这个词……
即使她们现如今的关系有些混乱,但她不会抛下楚晚棠的,因为如楚晚棠说的那样,养了她这么久,她怎么好让楚晚棠为难?
她已经被牵制住了,换句话说,现在她欠着楚晚棠的,金钱上,精力上,时间上……
她都欠着,还不清。
她早已无法从这段关系里抽身,更多的,还有不舍。
京城气温万变,翌日不是晴天,天空乌云一片。
怀幸在醒来后看见楚晚棠早早发来的消息,是京城的天气截图,上面显示今晚会有雷雨。
姐姐:【回来得刚好。】
怀幸看着消息,只觉得楚晚棠对她的贴心犹如一把尖刺,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经受怎样的折磨了。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因为楚晚棠温柔有钱美貌,就连上/\床也给了她极好的体验……这要是放到网上投稿,评论区肯定很多人排队,并质问她在挑什么?
是啊,她在挑什么呢?她现如今和楚晚棠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程度。
可人是贪心的,她体会过和楚晚棠“互相喜欢”的时刻,哪怕只是片刻,但也更清楚眼前多加的一层炮/\友身份,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想要的,楚晚棠给不了;楚晚棠想要的,她却可以。
……
比起妇女节前的工作量,最近的任务明显少了许多,只需要观测几个平台之间的数据,又给出解决方案即可。
例行组会开完是一小时后,怀幸和任姣回到位置上。
“晴天犯困,阴天提不起劲。”
任姣揉着自己的眼皮,她困得不行,再次发出感慨:“我这人就该跟被窝相爱一辈子,而不是来上这破班。”
怀幸对她层出不穷的工作吐槽早已习惯,但今天提不起劲也是真的。
望向窗外,窗外灰蒙蒙一片,将原本湛蓝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偶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飞过。
几乎就眨个眼的时间,猛地窜出一道白色闪电,几秒后,跟着一道沉闷的轰鸣,倾盆大雨往下奔落,争先恐后。
天气预报没有很准确,雷雨提前降临,那几只鸟早已不见踪影。
工作区域的部分职员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一跳,还有人不经意骂了句脏话。
大家纷纷看向窗外,但雨幕阻挡了一切视线,可见度很低。
电光雷声持续不断,像是上天在发怒火。
任姣的困意都被这几道雷声驱没了,她视线一转,看见怀幸在发呆,禁不住问:“怀幸,醒醒,打工了。”
“这样的雷暴天气……”怀幸望向她,想确认一下,“航班是不是有很大概率受影响?”
“你姐又忙去了啊?”
“……嗯。”
“大概会迫降在邻市吧。”任姣托腮,无奈地看着电脑屏幕,这数据又把她看困了。
怀幸也看着电脑屏幕,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没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垂眸,点开和楚晚棠的对话,一小时前,楚晚棠跟她说要起飞了。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一番,还是敲字,询问:【姐姐,飞机迫降在邻市了吗?】
雨声不歇,听得怀幸焦躁不安。
她明明不害怕打雷的,可此刻好像真的将自己演进去了,一整个上午,她都惴惴地等待着楚晚棠的回信。
十一点、十二点……
一直到中午一点,置顶才出现了小红点。
怀幸连忙点开。
飞机是迫降了,但不是邻市,而是较远的一座城市,中途还遇到其它城市也是这样的天气。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起飞。
怀幸舒口气,回:【安全最重要。】
姐姐:【别害怕,小幸。】
怀幸趴在工位上,盯着这行字,眼眶泛着红,又牵了下唇角。
窗外的雨一阵大一阵小,到下班的时间又下大了。
不好打车,怀幸就乘地铁回家,溅起的雨水打湿她的裤脚,她跟着陌生人们一起挤进车厢,这里的一切都湿漉漉的,雨伞在滴着水。
“京城暴雨”这个词条在热搜挂了一下午,有人刷微博跟着吐槽。
怀幸的群聊里,朋友们也跟着说这个鬼天气,她翻着翻着,没多久就到站。
六点四十,她回到家。
昨晚失眠,她早上走得着急,都没确认摄像头在哪儿,现在洗过手后就能看见,它在角落里那盏立灯旁边站着。
怀幸跟楚晚棠还保持着联系,楚晚棠的航班延误到现在。
她走到摄像头前站着,稍稍弯腰。
又拿出手机,给楚晚棠发消息:【姐姐,看摄像头。】
楚晚棠秒回:【好。】
她打开手机软件,点开程序就看见怀幸在摄像头前站着,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楚晚棠看着女生的脸,摄像头她买的贵,像素很高,只不过色调有些差别,不妨碍她能清晰看见怀幸漂亮的眼睛,和水润的双唇。
那晚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甚至还记得怀幸双唇到底是怎样的口感。
她睫羽低垂,打开摄像头的语音,声音传过去和怀幸对话:“现在舍得让我看了吗?”
怀幸没料到有语音,眼睛睁大了些。
她抿了下唇,为自己辩驳:“是你不找我。”
楚晚棠失笑:“我在回来了。”
“工作人员有说什么时候起飞吗?”
“没有。”楚晚棠说,“我再歇会儿。”
“好。”
楚晚棠关掉麦克风,退出软件,脑袋往一旁偏过去。
窗外,是在高速上疾驰才有的景-
七点半,陈阿姨来做晚饭。
她不是京城本地人,女儿在京城很努力工作赚了点钱,让她来京城享福,但她不忍女儿那么劳累,还背着房贷,正好见着楚晚棠在业主群开出丰厚条件,就面试上门,一直为她们姐妹俩做饭到现在。
一个小区,来去也方便,陈阿姨有阵子没见着怀幸,关心了一番,便不再多言进厨房认真工作。
不到二十分钟,两菜一汤上桌。
陈阿姨提着垃圾后,家里又只剩下怀幸一个人。
她机械地咀嚼着,时刻关注着楚晚棠的航班信息,却依旧是延误的消息。
忽而,一道惊雷降下。
怀幸吃饭的动作都一顿,她忍不住回忆,如果楚晚棠在的话,在这样的时候会抱着她,跟她说“别怕”。
可是……
楚晚棠今天似乎回不来了。
这个念头刚起,在雷声交接的间隙里,她听见门口有开门的响动,她抬起头看过去,开口:“陈阿姨还有……”看着门口站定的人,立马站起来,“姐姐?”
楚晚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雨实在是大,打了伞也容易被雨扇到,更何况她还拉着行李箱前进,因此她的头发都湿润了些,肩头和胳膊湿了一大片,裤腿上还有些泥泞。
怀幸快步过去,她又惊又喜,连忙问:“你怎么回来的?”
楚晚棠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身体有些发抖,看着眼前的人,才觉得身体逐渐回温。
一道雷再次劈下。
楚晚棠松开行李箱,她前进一步,毫不犹豫地将女生抱住,手臂的力度收缩,她把人越抱越紧。
怀幸回抱过去,微埋着头,感受着她湿热的肩。
她那不能诉说的情意在楚晚棠这样浓烈的关心下疯狂滋长。
谁能告诉她,她要如何在这段关系里呼吸。
楚晚棠感受着怀幸的回抱,她合着眼,嘴唇轻颤着,在这会儿低声道:“别怕。”
——别怕,楚晚棠。
第24章 我哪有欺负你……
厨房里,小煮锅在冒着蒸腾的热气,吸油烟机运作的动静盖过窗外的雨声。
怀幸换了套家居服站在台前,认真看着锅里来回翻转的姜丝,她的思绪逐步游离,难免想起来已故的妈妈。
小时候的她很调皮,好几次都趁着怀昭不注意特地淋雨,还要踩水坑,妈妈表面生气,实际上会以最快的速度拿毛巾给她擦干头发和身体,还会给她煮姜汤,她嚷嚷着姜汤不好喝、不想喝。
怀昭不允许她赖掉,一定要看她喝完才会露出笑容,随后给她好吃的糖果。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姜汤的味道。
只是在妈妈走后的这几年里,她知道没人会再给自己煮姜汤,她也没再淋过雨,平时难受都是喝一包感冒冲剂解决。
但今晚楚晚棠淋了雨,这唤醒了她的记忆。
煮姜汤的时间不宜过长,否则会使里面的成分挥发过多,影响功效,没多久,她盛着一碗姜汤出厨房,在茶几上晾着。
楚晚棠正在浴室洗澡,水声淅淅沥沥。
她一时间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看。
过去一周多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时间再往前推,她们还在床上不分你我,呼吸灼热,感受对方的同款体温,和身体的柔软。
现如今,她们不只是家人这样简单的关系。
怀幸极力想要忽略掉此刻的紧张,却又很难做到。
她不时抬头看向卧室,无比确认在浴室的人的确是和她相处了好几年的楚晚棠。
楚晚棠……
她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些时日思念的人如今出现在眼前,她又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可半小时前的拥抱触感作不得假。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等姜汤温度刚好,楚晚棠披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雷声一阵一阵,此刻又停了,她也一扫回程的狼狈模样,看上去依旧秀雅无边。
隔着些距离,两人对上视线。
怀幸扒了扒自己的膝盖,她看着女人朝自己走近,缓缓垂眼错开目光,指着茶几上的姜汤,打破笼罩在她们之间的安静:“姐姐,喝点姜汤吧,预防感冒。”
“好喝吗?”楚晚棠在另一座沙发上坐下,保持着距离,轻声问。
怀幸睫毛忽闪了下:“不难喝。”
“那就是不好喝。”
楚晚棠了然地笑了声,弯腰过去,端起,稍扬着脑袋,静静地喝着这碗姜汤。
怀幸掀起眼皮,见着她吞咽的性感喉骨。
又默默地撤回眼神,不再多看。
但在楚晚棠喝完以后,她递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糖果:“吃颗糖吧,会好受一点。”
“谢谢。”楚晚棠接过,没有碰到她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氛围有些紧着,空气都像是有些凝住,怀幸的心跳失去了原有的频率,杂乱无章,像今天回家时看见的在狂风中的落叶,忽快忽慢,落不到实处。
楚晚棠嘴里散开糖果的甜味,她扫过怀幸的脸,看向落地窗外的雨幕,最终,落点在窗面她们隔着距离的轮廓上。
这才慢慢回答怀幸在门口时的问题:“航班迫降以后,我就联系了轿车,还好不是很远,高速回来刚好可以赶上,要不然等到航班起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糖果在她的舌尖绕了一圈,出口的话也散发着甜意,“我说过的明天见就是明天见,晚一天都不行。”
怀幸听着,只觉得心脏又被攥了下,如果楚晚棠当真喜欢她就好了,而不是让她再一次为这样的言行举止心动,却只能落得个悲惨结局。
她深知这一点,不会再误会半分。
因此,面对楚晚棠一如既往的温柔话术,她只是说:“安全最要紧。”
楚晚棠吃糖的动作一顿,侧目看向她。
几秒后,轻笑了声:“嗯,小幸你说得对。”又追着问,“还有呢?”
“什么?”
“我现在人在你面前,我昨晚跟你讲了我所受的委屈,那你现在可以做什么呢?”楚晚棠问得直接、坦然。
上次是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来着?夜晚、轿车、拥抱。
怀幸迎着女人直白的目光,起身走过去。
她承诺过的事情,她会做到,更何况她们现在没有在床上,她们本来就会拥抱的,不是吗?
揣着这样的想法,怀幸在楚晚棠身边坐下。
离得近了些,她好像都可以闻见糖果的甜香,她抿了下唇,伸出手臂,勾住楚晚棠的肩,把人抱住,嘴里念叨着:“这些欺负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的。”
“包括你吗?”
楚晚棠这样问着,额头和怀幸的抵在一起,她轻轻闭上眼,空着的手臂揽过怀幸的腰,把人抱得更紧密。
“我哪有欺负你……”怀幸睫毛颤抖,她们的呼吸好像又缠绕在一起,吐这几个字时她都觉得很艰难。
“就有。”
楚晚棠一本正经的口吻:“你一声不吭在闻时微那里住着不回家,也不给我发消息。”她委屈着,声音听上去已有清淡鼻音,“这里不是你的家吗?为什么你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监控我天天都在看,只能看见陈阿姨来打扫卫生,看不见你的身影。”
“但如果欺负我的人都要受到惩罚的话,那你被排除在外,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到惩罚。”
怀幸说不出话来。
楚晚棠似乎完全不会怀疑她的想法,所以不清楚她拥有着怎样的贪念。
所以在楚晚棠的眼里,自己那晚对于上床的回应是一种默认,楚晚棠认为她们是达成了一致观念的,可她却在第二天玩起了消失,家也不回。
她们之间有怀幸无法解释的认知差。
肚子上传来的温柔动作拉回怀幸飘飞的思绪,楚晚棠本来勾着她的腰,此刻又在给她揉着小腹。
嘴里还嘟嘟囔囔:“下次不许跟我这样冷战。”又问,“这次没背着我偷偷喝冰的吧?”
“……没有。”怀幸低声回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楚晚棠的脖子,她的鼻息间还能闻见熟悉的洗发水香气,视野所及内,是楚晚棠天然水墨画般的侧脸。
她没有制止楚晚棠的动作。
倏然回忆起来,那一晚,她浑身上下几乎都被楚晚棠揉了个遍,又想起来她们第一次接吻就是在这张沙发上。
眼睫就此一颤。
楚晚棠低着眼,她和怀幸像是在共享脑电波,脑子里也想着那晚。
随后,她用鼻尖顶了下怀幸的鼻尖,轻声问:“可以吗?杏杏。”
怀幸抬眸,对上她明显的眼神。
听着这个明显在床上出现的称呼,想偏过头去当做拒绝,想张嘴说“不可以”,可最后也只是盖住眼睫。
一切都是默许。
窗外的雨势减小,两人的嘴唇像雨天两片花瓣偶然碰在一起,轻轻贴合,带着些小心翼翼,轻柔且缓慢,不见一点急切。
她们同步地掉入旋涡,往下坠落。
对方是唯一的依偎。
楚晚棠嘴里的糖果早已吃完,此时嘴里还有没散尽的甜味。
怀幸张唇,由着楚晚棠伸舌头进来,她尝到了这甜味,喉咙一下一下吞咽着,气息间也都是一样的香气。
楚晚棠放在她小腹上的手逐渐松开,从她的衣摆里探进去,握住她的腰,指腹在上面摩挲,又用另一只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落地窗面上,她们的身影没有间隙地叠在一起,所有的情绪和想念都在这个吻里抚慰、纾解、释放。
没有办法很快就结束。
直到能尝到的甜味一点点淡去,楚晚棠才轻啄了下女生的唇瓣,当做暂时的收尾。
怀幸还勾着楚晚棠的脖子,她把脸埋在楚晚棠的肩窝,呼吸微乱。
她怔怔地想——
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她能最大限度得到的了,楚晚棠是她喜欢的人,吻技、床技又上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赚到了。
她该知足的,她也不该让对她这样好的楚晚棠为难。
刚想到这里,她的下巴又被楚晚棠抬起。
绵柔的吻被续上,阻断她的思绪。
……
晚上怀幸宿在楚晚棠的主卧,理由是楚晚棠担心晚上又打雷,如果她们睡在一起,怀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为了维持这个人设,怀幸没有拒绝,更何况她在经期,而楚晚棠奔波一天,也困倦得不行。
两人都只余下接吻的力气。
睡前没有惊雷再响起,但楚晚棠依旧牵着怀幸的手。
雨珠轻敲玻璃,黑暗之中,怀幸舔了舔因为接吻而湿润的唇瓣。
她不得不承认,好像除了多一层床伴身份,她们之间的相处跟过去没什么区别,因为在这样的雷雨天,她们过去也会拥抱、牵手。
一切都过渡得很自然。
在自然界的白噪音中,怀幸没松开手,逐渐睡去。
难得好眠。
上班以后怀幸的生物钟有些定型,第一个闹钟响起时她很快就睁眼,摁掉闹钟以后一转眼,只见这次身侧的位置没有空下来。
可楚晚棠的情况不好,平时润白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和脖子渗着细密的汗珠,汗水浸湿几缕发丝,嘴唇还有些干裂。
怀幸慌乱地坐起来。
她伸手去探楚晚棠的额头,烫得吓人,连忙起身去客厅的医药箱拿体温计,又给陈阿姨发消息麻烦对方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一份粥回来,退烧药不能空腹吃。
等待陈阿姨的时间里,她给楚晚棠擦着汗。
可楚晚棠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怀幸红着眼,怎么姜汤一点用都没有。
过了会儿,她又见楚晚棠眼角流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并且嘴唇小幅度在动,发出一丝微弱的低语,
怀幸凑过去,想听楚晚棠在说什么,但也只能断断续续听个大概——
“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您不爱我……却、却爱她的小孩……”
第25章 有点生理需求不过分吧?
过去几年,怀幸也不是没见证过楚晚棠生病,但像今天早上这样睡醒就发现还是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听见楚晚棠这样无助地道出一些有关于过往的细节。
她在床边蹲着,心揪在一块儿,她不知道楚晚棠嘴里说的“ta”是谁,也不清楚“ta的小孩”是谁。
可她就是为楚晚棠感到难过。
读小学的时候,班上许多同学家里的情况不是很明朗,从那时候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在怎样一个幸福的家庭。
不知道爸爸是谁也没关系,反正她跟妈妈可以生活得很好。
怀昭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会很有耐心地教她做作业,跟她讲道理,她的精神世界也并不贫瘠。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妈妈对自己的爱,可是她知道,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在这一块有所缺失,像之前在卓忻婚礼上听朋友们讲的那样,拧巴的家庭关系会让表达都被误解,朋友们也都觉得父母对自己的爱少许多。
但楚晚棠也深受这样的困扰,出乎她的意料。
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呢?才让往日看上去情绪稳定的楚晚棠在这样的时刻“质问”自己已故的妈妈。
“楚晚棠……”
怀幸轻柔抹掉楚晚棠眼角的泪。
楚晚棠本来体温就很高,这眼泪也跟开水一样,烧着她的指尖,可是喊完这一声过后,她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说“没关系”吗?但这世上谁能够代替楚晚棠说“没关系”?就连亲密如她,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说“我在”吗?可她的存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怀幸一时间有些无力、无措,她只能继续给楚晚棠擦着汗,拿勺子舀一点水慢慢往楚晚棠嘴里滴,又不间断温柔出声喊着楚晚棠。
终于她的努力起了效果,楚晚棠抬起手臂放在自己沉重的额头上,她半睁半闭着眼,有些迷糊地看着在床边的人。
下意识地问:“现在几点了?”
但她嗓子被烧得跟一万年没喝过水似的,声音迎来最难听的时刻。
“早上八点五分,喝点水吧,姐姐。”
怀幸说着端过水杯,缓缓起身,扶着她撑起来些,再用杯口轻抵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地渡温水。
眉头根本舒展不开,又担心地说:“刚刚给你量了体温,快烧到40℃了。陈阿姨马上就带白粥来,姐姐,你吃点白粥,再吃退烧药。”
楚晚棠喝了小半杯水,重新躺回去。
她浑身没什么力气,望着怀幸,应了声:“好。”又扫了眼旁边的电子时钟,“今天周五,你去上班吧。”
“……”怀幸抿了抿唇,“我想请假。”
楚晚棠挑了下眉,识破她的意图:“想在家照顾我?”
“嗯。”
“我没有那么脆弱,更何况,我还怕传染给你。”楚晚棠露出一个微笑,言辞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听话,去公司上班,马上就是周末,有的是时间照顾我,不差这一会儿。”
怀幸还想坚持,可看着楚晚棠温和的眼神,这个念头给强行摁了下去。
只能点头。
又过了几分钟,陈阿姨带来白粥,她一手把女儿拉扯大,照顾病人的经验也多,楚晚棠吃粥的时间里,她还把被汗水浸湿的床上四件套给换了。
怀幸也收拾好一切,不过在出门之前,她进自己的卧室,取出前阵子用工资给楚晚棠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对方面前。
她清了清嗓,有些不太自在地道:“姐姐,你的房间我觉得少一个音响,希望它可以陪伴你度过一些无聊时刻。”
楚晚棠颔首,沙哑回应:“谢谢。”
怀幸又指了下客厅的摄像头:“还有,你要是睡够了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来客厅找我。”
“……”楚晚棠眉眼弯弯,揶揄一句,“微信的视频通话功能是坏掉了吗?”
怀幸赧然:“……我走了。”
“我会的。”楚晚棠笑意盈盈,有些病态的脸上浮现些许纵容,“等我在客厅的时候就给你发消息,好吗?”
“好的。”
怀幸这才心满意足,再次叮嘱她好好休息,又跟陈阿姨说了几句话。
清俊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
陈阿姨把床单放进洗衣机,禁不住感慨:“楚小姐,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啊,我女儿要是有个这样的姐妹,我也不怕她以后孤单了。”
楚晚棠闻言扬扬唇,视线在音响上停留几秒,旋即慢吞吞就着水吃下退烧药。
……
怀幸在公司有些坐立难安,幸好今天工作内容不多,才让她可以有时间频频望向手机屏幕,可每次手机亮起时赶紧拿过一看,都不是楚晚棠的消息。
她的关心没有回音,这对她而言很折磨,但一想到楚晚棠是在睡觉,又会放下心来。
昨晚上她就跟楚晚棠一样连上家里的摄像头,这样出门在外也可以看见客厅里的场景。
今天出门以后,她在车上就打开摄像头软件,只见楚晚棠在吃过药后就抱着音响回了房间,陈阿姨也收拾好桌子就离开,往后的客厅一片寂静。
待又处理完一波数据后,她摸过手机,再次点开软件。
回放里仍然没有变动过的痕迹,她在这会儿深刻体会到近些时日里楚晚棠的感受。
任姣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凑过来趴着,询问:“你今天有约会?”
“怎么关心起同事的私生活了?”怀幸含笑着回,“你不是说同事下班以后就不要联系吗?姣姣。”
任姣叹息:“我这不是关心,我这是八卦。”
怀幸回答得很坦诚:“没有约会,是我姐姐生病了,我想看看她的情况好点没有。”
“你们姐俩关系真好。”
怀幸笑容禁不住僵了一瞬,心虚得很。
嗯,关系是很好。
好到上床做/\爱,好到昨晚睡前还疯狂接吻。
不过……接吻……
怀幸低着眼,双唇抿紧,她单手托腮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又调低手机屏幕亮*度,点开摄像头的回放,把进度条拉到昨晚,跳转的地方刚好是她过去抱楚晚棠那会儿。
没几分钟,她亲眼在画面里看着她们接吻——
监控里,她的脸被挡了一大半,楚晚棠也只有个侧脸,一切都没有那么真切,却不妨碍画面的观赏性。
怀幸静静看着,脸仿佛用炭火烤过,迅速烧成一片绯色,眼睫抖动的频率也产生了变化。
而且,怎么会这么久啊?她狂拉进度条,想看什么时候结束的,最后发现她们在沙发上不断来回地接吻,竟然吻了足足半小时。
“……”怀幸退出去,不再多看。
一转头,任姣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还是问:“你怎么一直挡着脸?不舒服吗?”
怀幸只觉得自己提前遮住半张脸的举动很明智,欲盖弥彰地问:“你没觉得今天没下雨但很闷吗?”
阴云低悬,整个世界都上了一层灰暗滤镜。
“真的很闷。”任姣注意力被转移,“我还是觉得我该在被窝,而不是在这里坐牢。”
今天的怀幸深以为然。
一直到下午一点半,她才收到楚晚棠的回复。
人睡得昏昏沉沉,暂时性退烧了,现在鼻塞、喉咙痛、头痛。
又跟怀幸说自己到客厅了。
本来就是午休时间,怀幸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坐着,一看楚晚棠这么说,她立马戴上耳机,点开监控。
楚晚棠穿着家居服,在摄像头前弯腰,美貌一点也不受影响。
怀幸有些生疏地运用着摄像头语音功能,关切地道:“姐姐你一会儿吃完饭再吃药,下午又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我应该就回来了。”
“嗯。”楚晚棠点头,眨了下眼,声音依旧有些嘶哑,“你在哪里?”
“咖啡厅。”
“一直在等我?”
“很担心你。”怀幸顺着承认,“我生病的时候,你也很担心我呀。”
楚晚棠轻笑:“是这样。”
她漫不经心地说:“早上陈阿姨还在说我们感情好,我很认同。”
“……”得亏现在不是在微信视频,否则怀幸的慌张无所遁形,只是内心禁不住觉得有一点割裂。
人前,她们就是关系要好的姐妹。
人后,她们却可以交换津液,在床上翻起浪花。
这样的形式没持续多久就结束,怀幸回到工作岗位,陈阿姨来给楚晚棠做饭。
楚晚棠生病了没什么胃口,陈阿姨做的都很清淡。
她坐在桌前,细嚼慢咽,翻着这个上午怀幸给她发来的慰问,一会儿叮嘱她喝水,一会儿又说她记得穿厚点,气温有些低,不能再被冷到了。
隔一段时间就会发这样的内容过来。
她想了想,将这些消息截屏,发给已经远在国外的万依。
呵呵。
就你有黏人的妹妹?-
怀幸下班以后往外冲锋,比任姣这个积极分子还快一步离开公司,一路上心情急切不已。
上班的弊端在此刻又有所展现,要不然她可以一直在楚晚棠身边。
不到半小时,她小跑回到家。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苏澄来了,她一开门就见苏澄坐在椅子上和楚晚棠聊天,有说有笑。
苏澄见着怀幸,本来在吃着蓝莓,差点被呛到。
之前楚晚棠来她工作室发疯,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没套出来楚晚棠具体在说什么,谁回家,杏杏吗?谁上床不吃亏?也是杏杏吗?
第二天楚晚棠把万依叫来现场,再开口说自己和怀幸的事情。
万依笑得一点儿仙女形象都没有,楚晚棠也淡定无比。
就她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楚晚棠对杏杏居然抱着这样的心思,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像杏杏这样的妹妹又在哪里?
现在再看见怀幸,苏澄只觉得自己还是没消化好这个信息。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率先开口:“杏杏,下班回家啦?”
“苏澄姐。”
怀幸点点头,她已经洗过手,现在来到床边,弯腰摸楚晚棠的额头,眼含关心地问:“现在体温多少啊?姐姐。”
“一点低烧,不碍事。”楚晚棠脸色有些苍白,但眸光柔和。
苏澄看着她们“姐妹”情深模样,默默咽下蓝莓,但蓝莓明明刚刚还是甜的,现在怎么这么酸。
怀幸得到回复也不是很放心,看水杯有些空了,又去客厅接水。
苏澄起身,来到床边。
她忍不住再确认:“你跟杏杏是真的谈了?”
楚晚棠想着昨晚做的痛苦的梦,没回应,只是侧过脑袋,看着门口的方向,嗓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冷意:“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生理需求不过分吧?”
怀幸在门外握着水杯。
水面只是轻轻晃动,她的内心却波涛汹涌。
即便早就清楚这个事实,即便她已经给自己洗脑了——
可疼痛的程度竟然还可以再加深吗?
第26章 怀幸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正是换季,市面上流感多。
楚晚棠的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余下的病症不少,好在她平时自律运动,生病期间又认真喝水、吃药,一个周末过去好上许多,等周一到公司时只剩一些咳嗽和明显的鼻音。
大家跟她许久未见,见她戴着口罩都上来慰问一番,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她这个大名人生病的事情就在公司传开,同时传开的还有本周公司要为“LANLINGLIFE”秀取得重大成功而办的庆祝活动——
去京城周边的郊区吸春日氧气。
“岚翎”女性管理层多,做决定也很人性化,本次活动时间定在周四、周五两天,不占用大家的周末。
这个消息一出,上下两层楼的职员都沸腾了。
大家纷纷去询问自家领导,最后得到肯定的答案:等公司通知就好。
任姣问完谷如风以后也没法冷静了,她拿着手机给朋友们发消息,嘴里还念叨着:“哇塞!不需要在公司坐班!公费春游!爽!”
发完消息一转头,见怀幸还在安静工作,过去拍了拍怀幸的肩:“嗨起来好吗?怀幸同志。”
怀幸笑笑:“我们还没有出发呢,你怎么这么兴奋?”
“……也是哦。”任姣立马垮下脸,“今天才周一。”
下午,公司发了具体通知。
活动地点是京城周边的月澜坞,一天一夜,公司包集体的食宿交通基础费用,其它一概不负责。
得到确切的信息,职员们上班似乎都更有劲,和以前读书盼着春游的模样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特例或许是怀幸,因为月澜坞这个地方,她来京城四年多,年年春天都会去。
她没有腻味这个地方,但之前都是和楚晚棠单独去的,不用赶行程,这次是跟这么多同事一起,到时候能不能跟楚晚棠说两句话都是问题,她心里难免升起一些落差。
晚上回到家,她也有些没精打采。
盯着楚晚棠吃过药后,她没有拖延,立马去洗澡,不到九点就在床上躺下,握着玉梳合眼。
她不要平白无故失去和楚晚棠踏青的机会。
过了会儿,如她所料那样,门被敲响。
她清了清嗓,应声:“请进。”
门开,楚晚棠却没进来,她倚着门,目光直勾勾落在床上的背影上。
她扬着唇角,很了然地问:“是不是因为今年没有单独带你去月澜坞而不开心?”
些许鼻音让她的嗓音听上去多了分性感,怀幸听着没转身,闷闷回答:“没有。”
“那在不开心什么呢?小幸。”楚晚棠音色柔软,“我想你开心。”
称呼没有变化,她们现在的身份是姐妹。
怀幸意识到这点,有些别扭地道:“可能经期是比较容易不开心……”
“如果周末我们再在那边单独玩呢?等到周日晚上回来,和过去一样。”楚晚棠还是走进来到床边坐下,她轻轻偏头咳嗽一声。
再回过脑袋,女生已经望过来。
怀幸双眸清亮,很认真地确认着:“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楚晚棠弯腰伸出手去捋捋她的头发:“带你踏青是每年都会做的事情,我不会食言。”
怀幸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一刻消失干净,她看着楚晚棠,试探着低低喊了声:“楚楚……”
楚晚棠怔了半秒,旋即笑问:“叫我做什么?”
怀幸的睫毛忽闪两下,撑起身凑过去,把人抱住。
她在逐步忽略掉自己对楚晚棠的情感,试图洗脑自己,将她们的关系停留在“各取生理所需”这个层面上。
所以,她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对吗?
楚晚棠僵硬一瞬,才抬手回抱着,本来因感冒而痒的喉咙这会儿更痒了。
她很难去否认自己对怀幸身体有渴望这件事,她也不准备压抑自己,只可惜两人现在都没有相关的条件去做别的,只能像现在这样简单拥抱。
即使这样的拥抱都会让她有些躁动。
怀幸缓慢移动脑袋,她睫毛低垂,徐徐地将唇落在楚晚棠的侧颈。
她没感冒,楚晚棠又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些潮润的水气,她迟疑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探出舌尖在上面舔了舔。
“……别乱动。”楚晚棠扣住她的腰,小声警告。
怀幸没听,她彻底闭上眼,在上面啄着。
气息滚烫,嘴唇也热,她撩开楚晚棠的卷发,从侧颈亲到锁骨。
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她一边往下亲着。
一边腾出一只手从眼前人的衣摆里伸进去。
指尖贴着肌肤,在上面轻点、攀爬。
最后握住。
轻轻揉捏。
楚晚棠喉骨滚动,垂眸。
怀幸隔着一层单薄睡衣,同步撩起眼皮,直直撞进她的眼睛。
像是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怀幸用牙齿不轻不重咬了下她。
再用湿润的口腔叼住。
柔软舌头也派上用场。
楚晚棠的呼吸急促起来,抬腕,把手放在怀幸的后脑。
不知道是想让继续,还是想让人暂停,她只清楚自己在怀幸故意撩拨之下,激增了几分难耐。
没多久,那一块睡衣被口水打湿。
怀幸松开唇,手却没停下来。
还在上面抚着。
乖巧面容上浮现点点野性,似有困惑地道:“楚楚,它怎么这么……”
楚晚棠迎着她的目光,很是坦荡地问:“吃够了吗?”
“我病还没好全,你还在经期,收收你的念头。”
怀幸眼眸星光熠熠:“没够怎么办?”她追着问,“不能做,但我不可以继续吃吗?”
楚晚棠睫毛轻颤:“……”
“再说了……”怀幸换成掌心去磨,依旧盯着女人,“楚楚要是担心会传染给我,那么我们不接吻,不也可以到最后一步吗?我肯定进步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嗓音里掺着蛊惑:“好想和你做……”
得到的是很果断的答案:“不可以。”
“为什么?”怀幸故意问,杏眼里有些不解,“是因为没办法做到跟我不接吻吗?”
楚晚棠:“嗯。”
她拉出女生始终作乱的手,又偏头去咳嗽两下,才继续微哑着声道:“我是病人,需要早点休息,你也早点睡,不许熬夜。”
“晚安,姐姐。”怀幸展颜一笑,“睡前再喝点温水。”
眨个眼的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嘴唇,苦涩地牵了牵嘴角。
我将我对你的喜欢藏于欲望里,向你赤城袒露对你身体的绮念。
是不是就不会引起你的怀疑。
也不会让你为难。
另一边,楚晚棠回到床上。
借着光线,她掀起睡衣,低眼看着泛着的莹莹水光。
半晌,她扯过湿巾。
……
“岚翎”为这次吸氧活动准备充分,即使没有什么激烈的运动项目,仅仅是让大家到郊区散散心而已,却也配备了急救员,还考察过医疗点位置,就怕中途有人出什么意外。
周四早上八点,职员们在通知的地点集合,上了一辆辆租的大巴车,轰然朝目的地出发。
不过管理层们各有选择,大部分都没跟着坐大巴。
楚晚棠开着车,后座坐着谷如风和费书桃。
两位营销部组长有些诧异于楚总监会主动问她们要不要同乘一辆这件事,但既然机会都到眼前了,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轿车在城市穿梭,大半个小时后,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费书桃拍着窗外闪过的春天景色,十分愉悦地道:“今天天气不错,出来春游正正好。”她撞了撞谷如风的胳膊,“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很期待春游?”
“没有。”
谷如风有些僵着,她没有费书桃那么松弛,总觉得楚晚棠邀请她们同乘有什么事情要讲。
她的猜测没错。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楚晚棠从内置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她们,才含笑启唇:“谷组长和费组长是负责营销部今晚的点名对吗?”
为保证人身安全,公司晚上还要进行点名。
“是的……”
就连费书桃都意识到了什么,她顺着问:“楚总监是有什么吩咐吗?”
“谈不上吩咐。”楚晚棠沉吟几秒,“其实,怀幸是我的妹妹,我从没让她睡过这样的酒店,也不放心她跟陌生人一起住,所以今晚她会被我摘出来跟我去别的酒店睡觉,我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谷如风和费书桃愣在当场,下巴都合不上。
还是谷如风先反应过来,点头称是:“好的,楚总监,没问题。”
她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怀幸的地方。
不止她,费书桃也在回想,两人对了下视线,都有些懵。
这两人姓没有半点关系,长相也不是一个风格。
竟然是姐妹?
楚晚棠笑了声,解答她们的困惑:“她瞒着我进的公司,你们照常对待她就好,别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她拖长了音,很真诚地继续说,“不过,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养的娇,生怕她受什么委屈,所以麻烦两位组长以后要是有关她的重要事情,还请知会我一声,当然,这个不必告诉她,她一直不希望公司里有人知道她是我妹妹,就怕被特殊对待。”
后座两位组长当即点头:“放心。”
谷如风还补了一句:“怀幸很不错,不怎么叫苦,行事也端正。”
聊着聊着,距离月澜坞也越来越近。
月澜坞水域面积广阔,这里三面环山,风景秀丽,是近几年比较有名的散心之地。
公司全员三百人左右,乌泱泱下车。
大家都系着“岚翎”的红色袖标,一眼望过去,这边全是公司的人,看上去还很整齐,引得其他来这边的游客注目。
楚晚棠下车,先去跟由司机送来的梅总汇合,她们撑着太阳伞,绽出微笑,尽量避开工作内容,只聊这边的空气、环境等。
这样的活动也少不了记录,摄影师们找着角度举起相机。
镜头扫到人群里一个长相灵秀的女生,她正转过头,从眼神看上去像是在寻人。
实际上怀幸很轻易就寻到不远处的楚晚棠,待看见楚晚棠跟梅总有说有笑后,才满足地随着人流朝前。
办理完入住,大家便可以自由活动。
阳光明媚,距离午餐还有些时间,怀幸准备环湖徒步,欣赏湖光山色。
她在公司没多少熟悉的人,就问了任姣和何荷,何荷表示自己没问题,任姣这个懒人秉着“来都来了”原则,犹豫了一番跟上。
月澜坞的这个湖泊不大,周长在五公里以下,而且道路平坦,不太耗费体力。
怀幸穿着防晒衣,背着书包,跟搭子们出发。
跟她们一个想法的人还不少,刚走没一截就看见好多同款袖标的同事。
“好累。”走了几百米,任姣就叹息。
何荷看了眼运动手表:“好像才刚开始。”
怀幸拿着手机拍照,她不着急,笑着说:“实在是累的话前面有补给站,一会儿可以坐着休息。”
“你们不累吗?”任姣问。
何荷:“不太累,我在家会跟练瑜伽。”
怀幸:“我偶尔会去健身房,有时候还会早起跟我姐姐空腹有氧。”
何荷一听怀幸提起姐姐,就难免想到那天在场馆看见的一切,最后把当时的感觉归为她自己是独生女,所以无法体会到这样关系要好的姐妹情。
实际上多正常啊,是吧?
任姣听她们这么说,对自己无语了一瞬,最终还是摆烂:“我是不可能运动的。”她不准备拖团队后腿,振奋握拳,“走吧!让我们征服这五公里!”
澄澈湖水倒映着不远处的山峦,微风一吹,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这是怀幸第四次环湖徒步,身边的人不再是楚晚棠。
但有楚晚棠的承诺在前,她并没有那么难过,万分期待着明天活动结束。
一路走一路拍,她还发了照片跟视频到和涂朝雨她们几个的群聊里,朋友们羡慕疯了,又开始吐槽公司和工作。
想了想,她点开和闻时微的对话框,敲字:【时微姐,你要是最近周末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月澜坞来玩,开车过来差不多两个小时,现在正是踏青好时节。】
闻时微才来京城没多久,她五岁就跟在闻时微身后跑,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
理应向闻时微多安利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消息才发出去没多久,闻时微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怀幸诧异一瞬,接听:“时微姐?”
“我正巧在这边陪客户呢,杏杏。”闻时微笑着邀请,“晚上有没有空闲?这边有家烧烤还不错,正好最近忙工作,半个月没见着你了。”
想到今晚跟楚晚棠大概都没空见面,怀幸一口答应:“好啊。”
“晚棠姐呢?她会不会跟你一起?”
“她不会。”
怀幸看着远方的景色,补充两个字:“她忙。”
“行,那晚上见,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晚上见。”
挂断电话,怀幸深吸口气,心情很好。
何荷在旁边好奇地问了句:“你晚上还要去见谁啊?”
“见我一个朋友。”
任姣喘着气,跟着问:“在这边你也有朋友见啊?”
“凑巧。”
怀幸扬扬唇:“胜利就在前方,还剩几百米了,同志们。”
……
楚晚棠陪梅总在附近钓了半天鱼,回来时天色将暗,只余一抹淡白色。
公司包三餐,吃饭地点固定在一家餐厅。
她迈入餐厅,扫了一圈。
能看见让她眼熟的在公司坐怀幸旁边的名叫任姣的同事,和之前在场馆通道碰过怀幸脖子的何荷。
但……怀幸呢?
楚晚棠眉头轻蹙,来到餐厅外面。
她紧抿着唇,周身气压偏低,公司的人看见她本来想打招呼,到嘴的称呼都吞了下去。
她想了想,给怀幸打电话过去。
没几秒,对面的女生接听,喊着她:“姐姐。”又问,“怎么啦?”
“在哪里?”她不喜欢怀幸不在自己视野的感觉,问的语气有些生硬。
“等下,姐姐,店里有点吵。”
路灯拉长楚晚棠的身影,她垂着睫,等待怀幸的回音。
十多秒后,怀幸的声音才又响起:“我在外面吃烧烤。”
“一个人吗?”
“……不是,和一个朋友。”
楚晚棠眯了眯眼,吐出一个不喜欢听的名字:“闻时微?”
“……时微姐正好在这边陪客户。”怀幸忽而心虚。
楚晚棠摁着自己的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很自然、正常,张合着唇:“那你们慢慢吃,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啦,姐姐,时微姐会送我。”
通话结束,楚晚棠握紧手机,眼底阴翳掩藏在昏暗中。
好几分钟后,她轻笑一声。
怎么办呢?
她又想尝尝怀幸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第27章 嗯……三个半小时?
春光无限好,来月澜坞的游客不少。
好在今天是周四,人流量没有周末那样夸张,所以怀幸和闻时微吃的这家人气烧烤店不需要排队。
不过怀幸接电话的空隙里,店里又多了两桌客户。
烧烤的香气四处飘散,啤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响亮。
“等迈过这个月,夏天好像也快了。”闻时微喝着饮料,眼里带笑,“今年生日有什么想法吗?”
怀幸摇头,也跟着笑::“还有三个多月,时微姐,问得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哪儿早了。”闻时微悠悠叹口气,“搁我妈嘴里,按照虚岁来算的话,你今年就二十五了,而我呢,在她看来应该快三十了。”
“闻阿姨此刻在云城打了个喷嚏。”
“她怀疑不到我头上,只会骂阿逸。”
相识多年,她们聊天时的氛围一向热络。
又杂七杂八扯了一会儿别的,闻时微咽下一片藕,似是才想起来一样,开口询问:“对了,晚棠姐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只是问我在哪里。”
“说店名了吗?有没有邀请她一起,哦……想起来了,她忙,来不了。”
闻时微又端起饮料,不动声色地问:“她这样忙,跟她谈恋爱是不是也要迁就她?”
怀幸回答:“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闻时微很想问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
上次怀幸后颈的吻痕足以证明一切,她还在挣扎什么。
怀幸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她听不得“楚晚棠谈恋爱”这几个字。
索性直接岔开:“那时微姐你在德国留学有没有遇到心动的人?”
“没有。”嘴里的饮料好像从橙汁变成了美式,闻时微落寞垂眼,“但我喜欢的人已经心有所属了。”
怀幸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诧异了几秒钟。
闻时微也不准备多说,免得被怀幸看出什么端倪,她不想让怀幸跟她的相处变得别扭。
这个秘密,她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于是也不等怀幸再追问,她便说:“好啦,这么好的气氛,不聊这些毁心情的事情。”
“干杯!”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怀幸才下车。
她跟闻时微道完再见,就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夜色有些浓稠,她没发现在停车口的银色轿车。
灯光透过车窗映在楚晚棠晦暗不明的脸上。
她压着眉,看了眼时间,又望向远去的背影,嘴角轻轻往上扯了下。
……
职员们都是睡标间,怀幸和任姣住在一起。
任姣上午走了五公里,下午就在酒店呼呼大睡,现在还没到十点,她自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看见怀幸回来,正在打游戏的她抬了抬头:“回来啦。”
“嗯。”怀幸平常不怎么吃烧烤,会有一身味,“我先去洗个澡。”
任姣挥手:“去吧去吧,往左是热水。”
怀幸进了浴室,才想起来没有给楚晚棠报平安。
又连忙从包里取出手机,给楚晚棠发消息:【姐姐,我回到酒店了。】
对面的人没有立马回复,这在怀幸的意料之中。
半小时后,她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楚晚棠还是没回。
她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又给楚晚棠发消息:【洗好澡了,准备一会儿睡觉。】
这一次,楚晚棠的回复很快,前后不到五分钟,新消息就躺在怀幸的对话框中。
是一张有酒的图片,出镜的还有楚晚棠端着酒杯的左手。
怀幸拧着眉,想也不想地给楚晚棠打电话过去,又觉得标间比较小,还有室友,打电话不是很方便,特地折回浴室。
她看着镜中满脸担忧的自己,焦急等待着楚晚棠接听电话。
“嘟”了不知道多少次,在怀幸准备再第二次拨打时,电话通了。
楚晚棠声音听上去很清醒:“怎么了?”
“你怎么在喝酒呀?姐姐。”怀幸低着眼,担心地道,“你的感冒才好。”
楚晚棠模仿着她说话的腔调:“正是因为好了才能喝呀。”
“那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那怎么会想到喝酒。”
这个问题一出,等来的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怀幸想到楚晚棠发烧时的低语,以及那滴眼泪,心又不受控制地被攥紧。
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吗?所以才不得不靠酒精来转移注意力。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叹息:“跟你有关系,杏杏。”
她循循善诱:“来找我吗?”
不论是口吻,还是称呼,还是跟她有关系这句话。
皆让怀幸一怔。
她抿了抿唇,一点也抵抗不住诱惑,轻声问:“你在哪个房间?”
“我在‘山雨’酒店。”是她们过去几次住的度假酒店。
“晚上有点名……”怀幸才开口就把自己给说服了,“没关系,我就让同事说我还在外面吃烧烤。”
楚晚棠笑了声:“那我等你。”
怀幸正要挂断电话,楚晚棠先一步说:“别挂电话,杏杏。”
“我想听你的声音,想听你赶过来的动静,想听你在意我的证据。”
“那我戴上耳机。”
从浴室出来,怀幸重新收好自己的包。
任姣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疑惑:“你又要出门啊?一会儿有点名。”
“我姐姐那有点事,我不放心她。”
“啊?你姐也在这边玩吗?”
怀幸也不解释,只是说:“一会要是组长来点名,就说我在外面吃烧烤,或者我自己跟她说。”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耳机里,传来楚晚棠慵懒的回答:“不回。”
怀幸提紧了包,心跳在这一刻莫名提速,表面上却很镇定的模样,只是扇了扇睫羽,跟着道:“不回。”
……
从公司定的普通酒店到山雨酒店坐车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怀幸很想掩藏一下自己的呼吸声,可是一想到楚晚棠说想听她在意自己的证据,就没管了,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小跑,这边夜间偏凉,她就这样跑一截也不会出汗。
给司机报过尾号后,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很性感。”楚晚棠点评她的喘息,嗓音有让人忽略不了的笑意。
怀幸立马闭上唇,又缓缓松开,转移话题:“很快就到。”
楚晚棠:“嗯。”
没一会儿,她那边传来开水龙头的声音,很认真地问:“酒店的牙膏是柠檬味,我自己带了薄荷味的,你想尝哪个?”
“……”怀幸被勾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指尖在手机背面扣着,暴露她此刻内心的紧张。
楚晚棠低笑,征求着意见:“柠檬味好吗?”
“好。”
夜景沉寂,闪过的路灯在怀幸长睫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现在没在跑,但听着楚晚棠洗漱的动静,心跳却一直没有平复。
今晚上将发生的事情,无需猜测也知道。
等楚晚棠仔细洗漱完擦好脸,怀幸也下了车。
不到三分钟,怀幸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摁响门铃。
走廊安静,门铃的响动却并不突兀。
凑巧有客人从电梯出来,不经意间一转眼,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女生被一只纤白细臂勾过腰。
“砰”的一声,门关上,人影消失。
房间的灯没开,怀幸被抵在门上,脑后垫着楚晚棠的手掌。
陌生的柠檬气息混着酒气将她包裹,提着的包落在一侧,无心去管。
她环住楚晚棠的腰,有些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激烈的吻。
她的耳机还没来得及摘下,而她们的通话也没结束。
收音很好的耳机准确录入她们接吻的声音,在她耳膜里炸开,刺激着她的大脑,她的眼睫轻颤,像今天徒步时看见的被微风吹过的花蕊。
没一直待在门口,楚晚棠还是伸出手去按开柔和的阅读灯,再搂着人的腰,把人往里带。
她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晚,她也是这样把人从浴室带到主卧。
两人贴得紧密,怀幸有些腿软,跟着她的节奏。
没用多久,楚晚棠把人压到沙发上,抄过一个抱枕垫在她的脑后。
这个吻更深入,怀幸仰着下巴,换气技巧比上次还娴熟许多。
但不止是吻。
楚晚棠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卫衣往上推,又绕到后背单手解开她的内衣。
掌心轻松地来到前面。
覆上去。
五指收束,又松开。
手心慢搓着。
指腹又在上面按了按,感受着回弹。
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袭来,怀幸用鼻音发出哼哼两声。
她们上次这样是三月八号晚上,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六号。
半个月没再经历不说,她经期还刚过。
正是敏/\感的时候。
楚晚棠松开她的唇,一边玩着她,一边稍抬起脑袋去看她的眼睛。
随后又凑过去,亲着她薄薄的眼皮,气息落在上面。
怀幸从喉间发出轻唤:“楚楚……”
楚晚棠的脑袋往后撤了些,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怀幸,漂亮的眉毛拧着。
怀幸抬手别着楚晚棠往下散落的头发,又挽住她的脖颈。
视线一侧,可以看见茶几上的酒。
在她开口问楚晚棠喝酒的答案前,楚晚棠冷着一张脸,红润的嘴唇轻启:“为什么一开始只跟我说是‘一个朋友’?等我问是不是闻时微时,你才顺着承认。”
“……我觉得你知道了会生气。”
“我为什么会因为你和闻时微单独待在一起生气?”楚晚棠着重咬了“单独”两个字,手上的动作恢复,有意用指尖磨着。
怀幸眼神有些闪烁,被磨得缩了下,低声反问:“你现在不就是在生气吗?”
“你不隐瞒,我怎么会生气?”
“……”怀幸不吭声了。
实际上,她那样说的目的就是想看楚晚棠生气。
她喜欢楚晚棠对她有这样的情绪,这会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楚晚棠对她的占有欲不只是来自于“生理所需”,否则她真的无法在这段关系里呼吸。
氛围僵持着,空气密度好似不断增大,直至凝固。
楚晚棠默不作声,沉着脸,又跪坐着。
她紧紧盯着怀幸的脸,先是脱掉自己的吊带一扔,再俯下身把怀幸的卫衣套出去,连带着薄荷绿内衣也给丢到一边。
怀幸摘下自己的耳机,她实在是不敢继续听后面的内容。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楚晚棠扣住,两只耳机被夺下,也被随意地丢在茶几上,发出短暂的帕啦声响。
楚晚棠眸色很深,像寒夜古井里的幽光,深不见底。
她掐着怀幸的下巴,纤腰往下塌陷,咬住怀幸的嘴唇,稍使了些力,却又不会出*血的程度。
怀幸有些吃痛,眉头皱了皱,随着女人的松开才舒展。
楚晚棠转而舔着刚刚自己咬过的地方,声音低低响起:“我嫉妒她。”
“什么?”怀幸脑袋宕机一瞬。
“嫉妒她可以在你五岁时就牵着你的手,嫉妒你们近17年的青梅情谊,嫉妒她被你无条件信任、依赖……”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
这不可以。
怀幸只能信任、依赖她一个人。
她将怀幸圈在身边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样吗?回国的闻时微算什么东西?
怀幸听着,却怔然,旋即心口发热。
楚晚棠为什么会嫉妒闻时微?还会因为她今天的隐瞒而生气、失落、难过,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不止如此,楚晚棠不喜欢她把闻时微放在家人这个身份上,要确认她们才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楚晚棠因为她去闻时微家里“住”了一周而难受,换做别人是不是就不会?
在这一刻,怀幸倏而意识到楚晚棠对她的情感里,或许真的有喜欢这个情绪存在。
只是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重蹈覆辙。
她需要再花一些时间去确认。
如果楚晚棠当真有喜欢她却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她可以在这段关系里轻快得多。
楚晚棠抬起头,她清晰地从怀幸眼里看见明显的雀跃。
有人再次轻易上当。
她的神色柔和了些,用指腹去抚怀幸那片唇,她的表情挣扎,有些艰涩地道:“我知道我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控制不了我自己,想到你跟她单独接触我就很难呼吸,我始终在担心在你眼里她比我更重要。”
“以后不会了。”怀幸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身,她去亲楚晚棠的脸颊,双眸晶亮,“我保证。”
楚晚棠眉眼犹如冰雪消融,她双眸弯起,又去舔怀幸的唇,软声问:“疼吗?”
“不疼的,楚楚。”怀幸回吻她,声音里藏着笑。
楚晚棠似是不解:“笑什么?”
“没什么。”
楚晚棠勾唇,将上身前倾了一些,故意用自己的去碰她的。
直到一低眼,就能明显看见她们共同的反应。
尺寸有些不一样。
怀幸耳朵烧得不行,根本不敢看。
楚晚棠又抚上去。
她的唇边扬起轻淡弧度:“那天量胸围时,怕碰到你,但每次抱着你,都会感受到。”她撇过怀幸几缕挡着视线的头发,又继续,“好可爱。”
怀幸想去吻她,却被她偏过脑袋。
又听见楚晚棠含笑着问:“上次没吃够,现在要继续吗?”还停顿了半秒,“你还说自己肯定进步了,要试试吗?”
“沙发小了点……”怀幸有些赧然,“其实我怕我又……”
楚晚棠揽着她的腰,诱惑着:“没关系,我会教你。”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又去亲她的脸,“给我脱掉吧,杏杏。”
女人成熟的身/\体再次在自己眼前,散发着让人抵抗不了的吸引力。
两米大床上,洁白被子被掀在一旁。
怀幸继续上次的行为。
牙齿轻磨。
舌头配合。
但腿上多了个单膝顶过去的动作。
只觉得膝盖触碰到一片潮/\湿。
她收了收膝盖,用湿巾擦过的手探去。
还是上次的触感。
她抬起头来,挑了下眉。
指尖微动。
借着暖光去观察楚晚棠的反应。
楚晚棠靠坐在床头,腰后垫着枕头。
被她这毫无章法的指法折磨得越发难耐。
偏偏怀幸还一副求夸的模样。
楚晚棠抬起手来,落在怀幸的脑袋上。
有些无奈地失笑:“上面一点……”
“这里吗?”
“……再下面一点。”
怀幸眨眨眼,又确认着:“这里吗?楚楚。”
“是。”
“力道可以重一点点……”
得到确切的答案,怀幸努力了些。
不止手上有动作,她看着女人合上眼,她垂着睫,往下亲吻。
湿热呼吸一路蔓延,路过她流畅平坦的腰腹。
怀幸同步着一点一点将人打得更开些。
楚晚棠依旧闭着眼。
只当怀幸在让她更有感觉。
可没多久。
怀幸没有提前通知,就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含了上去。
用舌尖和舌面揉着刚刚楚晚棠指点过的地方。
她可是特地上网去学习了一番技巧。
想着这个,她丝毫不敢分心。
只一心舔着。
又忍不住撩起眼皮,去看楚晚棠的反应。
楚晚棠有点受不住。
她纵然自己试过,但是眼下发生的画面不可能自己来。
因此,这一切都让她有些陌生。
她的双臂撑在两侧,肌肤很快起了层薄汗。
十来秒后,半虚着眼。
她的视线越过自己紧致的小腹。
看见怀幸眼尾泛着红,清澈的双眸此刻正望着自己。
见她看过来,特地停顿了下。
又用舌头继续。
楚晚棠呼吸粗/\重。
她再度伸出手放在怀幸的头顶揉了揉,又替怀幸撩了下头发。
怀幸像是得到鼓励。
吃得更用心了些。
“杏杏……怀幸……”
楚晚棠仰着脑袋,只觉得灯光让人眩晕。
没多久。
她的小腹起伏幅度明显变大,像是一条没有规律的波浪线。
怀幸停下来。
嘴唇边、下巴上。
全是。
楚晚棠思绪逐渐回来,嗔了一声:“给我拿纸。”
“……不可以舔掉吗?”
“不行。”
楚晚棠收回自己的腿。
怀幸没有坚持,拿了纸巾和湿巾,非常有服务意识地给楚晚棠擦着。
楚晚棠面色尚有绯色,力气也失去一大半,懒得自己动手。
刚擦完,怀幸就被楚晚棠勾住腰,人也被深深吻住。
楚晚棠摸过旁边的指套。
撕开,戴上。
再来到她半个月前流连过的位置。
潮热,又柔软。
撤开唇舌时,她凝着怀幸迷蒙的眼睛,说:“打完电话以后,我就去找你了。”
“什么?”
“月澜坞烧烤店不是很多……”
早已是一颗向阳面生长的杏子无需再多晒太阳。
楚晚棠一边说着。
一边递进指节。
低头去咬怀幸的耳朵,低声道:“我看见你和闻时微面对面坐着,聊得很开心。”
怀幸喉咙滚着,意识在消散:“我以后不会单独……”
“几点去的?今晚跟她待在一起多久?”女人又回看着她的眼睛。
“六点去……九点半回来……”
回答落下。
楚晚棠的整根手指没进去。
楚晚棠没着急着立马就动。
先用大拇指的指腹在外面揉了揉。
看着她颤抖的睫,尾音上挑:“嗯……三个半小时?”
“对……”
“那我们做满,好不好?把这个时间补给我。”
一边询问。
一边动着。
视线牢牢锁着怀幸的脸。
又被咬得很紧。
怀幸抬起手臂,勾着她的脖子,轻声回答:“可不可以少点……明天上午公司还有个活动。”
“请假。”
楚晚棠去亲她的唇:“更何况,这个工作辞了也无所谓。”又装作可怜兮兮地问,“上次不还说想跟我做吗?怎么现在真的在做了,又说要少点。”
说话间控制着速度,时快时慢。
怀幸早已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出口的声音断断续续:“呜呜……楚楚……我、我知道了……”
“叫姐姐。”
“姐姐……”
“叫楚楚。”
“楚楚……”
楚晚棠很是受用她在这样的时刻只能靠自己才能生存的感觉,颇为满意地翘起唇角:“嗯,特别乖。”
又去掠夺她的呼吸,跟她的唇舌交缠。
没一会儿,她抱着颤抖的怀幸,亲着人家的脸,安抚了会儿。
再把人家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从侧面。
第二次。
一边接吻。
一边控/\高。
直到怀幸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来,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凑过去,抿了一口咽下。
低声:“好甜的眼泪。”又扬着音调,“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怀幸。”
怀幸带着些哭腔地应:“我记住了。”
楚晚棠不再闹她这一次。
没一会儿。
怀幸紧紧抱着她,泪光闪烁,人也抖得厉害。
楚晚棠的掌心贴在上面,去寻她的唇接吻,交换鼻息。
等她稍微平复下来,轻声细语地哄着:“怎么办?我很喜欢和你做/\爱,你喜欢吗?”
“……喜欢。”怀幸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了。
楚晚棠点头:“三个半小时还剩很久。”
“擦擦,继续。”
第28章 剩下的时间别想出门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淡薄云层往下照射时,月澜坞有部分游客已经起床呼吸新鲜空气了。
这里的晨间风光是市区比不上的秀丽,不远处山峦在薄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晨光在湖面映照着粼粼波光,空气中透着一股清爽的凉意,以及清淡的花香。
因此,来过月澜坞的许多游客评价这里可以让人忘却烦恼与疲惫。
对于忘却烦恼怀幸深以为然,但忘却疲惫……
昨晚楚晚棠明明说的是做满三个半小时就结束,可到最后却不止这个时间,以致于她现在一睡醒,就觉得腿软腰酸,比昨天环湖徒步要疲惫得多。
而身后的始作俑者还将她圈在怀里,呼吸均匀。
怀幸没有转头,她缓缓伸出手去,摸过睡前放在枕边的手机。
公司的活动是九点半开始,现在是八点半,她没睡多久。
昨晚一直在忙,都没时间看手机。
现在再看,涂朝雨她们又在嚷嚷着不想起床打工,闻时微说忘记问她什么时候回市区,时间合适的话这个周末可以一起吃饭,以及任姣跟她汇报点名时的情况,就说她去吃烧烤了,蒙混过关。
怀幸一一回过。
不过现在看着跟闻时微的对话,她就会想起昨夜坦白“嫉妒”的楚晚棠。
这会儿,环着她的柔美胳膊又紧了紧,还响起一道带着慵懒鼻音的女声:“现在几点?”
怀幸立马锁屏,回答:“八点半。”
“这么早。”
楚晚棠的下巴落在怀幸的后肩,她合着眼,气息微沉:“继续睡。”
“……”怀幸偏了偏脑袋,声音很轻,“我想起床去参加公司活动,姐姐。”
“你才睡多久。”楚晚棠手往被窝里放,揉着她的腰,“而且昨晚是谁说自己腰酸腿酸不能再继续了?既然你可以去参加活动,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又可以继续了?”
怀幸闻言,吸了口气。
她连忙拉开楚晚棠的手,往旁边一翻,离开女人香甜的怀抱。
楚晚棠掀了掀眼皮,静静望着她。
女生松垮垮地穿着自己的黑色吊带,露出来的胸口、肩膀、锁骨和大腿等地方,又重新覆上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记。
还有被自己咬过的下唇,上面有一小块紫色色块。
此刻,这张漂亮到怎么也吻不够的唇瓣轻轻翕着,发出求饶似的四个字:“我不可以……”
怀幸说完又怕楚晚棠觉得自己很抗拒,连忙又补了一句:“我们还要在这边待到周日,姐姐。”
言下之意:有的是时间。
楚晚棠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她忍俊不禁:“怎么?你想跟我在这里做到周日回去吗?”她轻咳了一下,眼里的揶揄分外明显,“我都没这样想……”
回答她的是怀幸匆匆去浴室的背影。
裙摆飞舞,逃一样。
楚晚棠眯了下眼,最终撑着身体起来,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痕迹。
趿着拖鞋来到浴室。
镜前,怀幸唇边一圈白色牙膏沫,跟泛粉的脸颊对比鲜明。
看见她进来,讶异了一瞬,含糊不清问:“不继续睡吗?”
楚晚棠挤着另一支牙膏,望着镜子里的她们,似笑非笑:“我想睡什么,你不清楚?”
怀幸目光闪了闪。
几分钟后,洗漱台面被清理了一番。
怀幸坐在上面,垂着脑袋闭着眼,手掌轻落在楚晚棠的瘦削肩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楚晚棠双臂撑在台面上,仰着头,眼睫下覆。
不一样牙膏味在她们嘴里碰撞,彼此喉咙不断咽动。
情不自禁地将这个吻加深、再加深。
……
距离九点半还有十分钟,怀幸在路边从一辆银色轿车下来。
主驾的人懒洋洋地说自己还要回酒店补觉,所以就不跟着一起了,再说了,她这个总监不在的话,大家兴许还会玩更开一些。
怀幸没有劝她参与的意思,道过别就转身。
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
楚晚棠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她望着怀幸跑远的方向,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空气。
过了会儿,看不见人影了,轿车驶离原地。
“岚翎”是女装公司,举办的活动也跟服装相关,这次是让除了设计部之外的部门进行服装设计比赛,公司会提供相同的布料、彩纸、剪刀、胶水等东西,在规定的时间里以小组为单位,制作出符合主题的服装,最后小组里选人出来穿上,进行走秀。
既然是比赛,那么就有结果,设计部众人就是评委,她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评选出最佳设计奖、最具创意奖等,不止如此,还有相应的奖品。
本身就是趣味性比赛,因此所有小组都有奖品。
比赛地点选在酒店的广场,这里有台阶可以坐,中央空旷的地方摆着数张桌子和道具。
怀幸赶到时,各个小组正在集合。
一共十个小组,每个组大概25个人,大部分都是来往密切的部门相互凑凑,比如怀幸她们营销部有三个组,每个组各出八/九个人,就能凑一起。
人多,场地有些熙攘。
任姣早就给怀幸留了位置,看见怀幸出现,她跳起来招招手:“怀幸!”
怀幸抿唇一笑,走过去,到队伍里站着。
任姣一眼就看见了她有色块的下唇,不由得问:“你嘴巴咋了?”
“玩手机砸的。”怀幸无奈的模样,出酒店之前她还想戴口罩,想了想戴口罩更惹人注意,就只能随意捞个理由,“好痛。”
“你有没有被平板砸过?”任姣抬起下巴,“我有!”
说说笑笑间,设计部的人清清嗓,上前来讲规则:“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大家给我卷起来!!!”
没多久,比赛开始。
限时一小时,都不是服装设计师出身,从刚开始就手忙脚乱。
台阶上,懒得去其它地方的管理层们默默围观,聊天吹水。
谷如风和费书桃坐在一起,她俩从酒店不知道哪儿找了绳子,在这翻花绳。
看看谁的手指更灵活。
但编着编着,有人脸红了。
费书桃拍了拍谷如风的手背,撤下绳子:“不玩了。”
谷如风:“呵呵。”她凑近,不加掩饰自己的嘲笑,“昨晚争不过我,现在连翻花绳也翻不过我。”
费书桃张了张嘴,正要争论,又见谷如风坐正了身体,朝她旁边喊了声:“楚总监。”
一转眼,楚晚棠穿着随性,果然正朝着她们走来。
费书桃也喊:“楚总监,早。”
“早。”楚晚棠取了个坐垫垫在台阶上,再坐下。
天气刚好,她扫了一圈,视线很快锁定到目标,穿着白色衬衣的怀幸低着头拿纸画图,神情专注认真。
这一块的氛围陡然沉寂下来。
楚晚棠看了会儿,才转头对着两位组长道:“对了,谷组长费组长,她下午就先不跟着回公司了,我带她再在这边玩一圈,所以她找你们请假的话不用问原因,直接通过就行。”她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过去我年年都会单独带她来月澜坞,今年也不能例外。”
她也不具体说“她”是谁,免得被旁人听了去。
即使她身边也没别人。
谷如风颔首:“没问题,楚总监。”
内心又禁不住感慨她们姐妹感情好,在公司雷厉风行的楚总监在妹妹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
阳光照不到台阶这边,却有暖意渗进来。
没一会儿,万依的电话打过来。
楚晚棠睨了眼来电,换了个更安静的地方坐着,周围更没人。
她戴上耳机,慢吞吞接听电话:“怎么?”
“楚晚棠你好慢。”万依控诉着,“我休息时间可不多啊,洛杉矶这场秀好忙,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楚晚棠紧盯着广场里的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会把人做坏吗?”
“不搞小众圈那一套就不会啊。”
万依哼哼笑着:“怎么?担心起自己会不会死啊?”
楚晚棠单手撑在一侧,想着昨晚频频向她求饶说自己要坏掉的怀幸。
眉目松动,没回答。
万依沉吟:“还是说是你……”她哎哟一声,“我就说老房子着火吧,你这个人有‘幸瘾’。”
“我没有性/瘾。”
“……”万依乐不可支,“我说的是怀幸的‘幸’,你在想什么?”
楚晚棠懒得理,直接把电话挂断。
于是微信又收到万依不间断的问候:【哇塞!我们楚总监28岁发现自己有xing瘾诶!】
【到底是哪个xing呢?好难猜哦!】
楚总监脸色沉得可怕,太阳穴突突直跳,此刻想把人拉黑。
她对怀幸有瘾?
不存在的。
……
广场的服装制作如火如荼进行中,马上就要到点。
怀幸有走秀“经验”,小组做的衣服大家想也没想就让她穿。
她也不扭捏,往身上一套。
任姣看着她这身装扮,险些绷不住:“亏得你的脸可以撑住,所谓的时尚度全看脸倒也是真的,要不然这是一场灾难。”
简直了,毫无版型和色彩搭配可言,边角还很不和谐,看上去比批发市场最便宜的衣服还要廉价。
怀幸眉眼弯弯:“好高的评价,姣姣。”
铃响,负责比赛的设计部示意大家腾出位置。
马上要进行自家小组的服装展示。
现场闹哄哄的,都在笑。
模特们排好队,大家身上穿的衣服都丑得可以,而上场的刚好全是妇女节走过秀的职员。
怀幸站在何荷身后,她不经意往台阶上一扫。
看见了在不远处坐着的楚晚棠。
隔着人潮,她们四目相对。
她顿时定在原地,只能眨眨眼睛,又怕自己表现太明显。
刚想错开目光,却见楚晚棠举起手机。
下一秒,她的手机在衣服兜里震着。
她想也没想,拿出来接听,悄悄喊了声:“姐姐。”
“这么丑的一身穿你身上也很好看。”楚晚棠轻笑。
怀幸耳朵发热,估计是阳光晒的。
她唇角翘起,应了声:“刚刚同事也这么说。”
“比赛结束后,我在停车场等你。”楚晚棠漫不经心地道,“这里的饭不好吃。”
“好。”
前方,有人拿了音响出来摆着,放着有节奏感的音乐。
跟走秀那天的场景差不多。
通话也即将迎来结束。
怀幸舔了下唇边有色块的地方,她的头发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舍地问:“姐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从来之前,我就想跟你在这里做到周日回去的。”是在回应早上在酒店说的话题,但这样色/情的话,她却一本正经的口吻。
霎时间,怀幸的呼吸都一停。
周遭的一切被她屏蔽,她什么也听不见了一样。
四面八方都是人,但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人在用电话调情。
何荷正好转过身来要跟怀幸说话。
怀幸磕巴了下,都不知道怎么回对面,将电话挂断。
何荷找她聊什么她有些游离在外。
须臾,一低眼,能看见手机里躺着楚晚棠发来的消息:【就这样挂我电话吗?杏杏。】
姐姐:【剩下的时间别想出门了。】
第29章 正好,更方便我在不久后抛弃她。
清明将至,京城阴雨绵绵。
夜间凉意较重,昏黄路灯的映照下,雨丝闪烁着微弱银光,街上行人大部分撑着伞,换上长袖穿上。
怀幸有些怕冷,这两天出门也穿的是长袖,但回到家洗过澡后,穿的睡衣也很快就会被剥下。
她到底还是过上了谷如风之前吐槽小说里的那种生活。
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到家就跟“上司”做/\爱。
此刻,她的白皙皮肤透着薄粉,眼睛湿漉漉的,趴在成熟女人的身上发出性感的喘息。
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已被楚晚棠摸/\透,楚晚棠完全掌握她每一次高/\潮的节奏。
以致于她在这过程中只能紧紧依靠、依赖于楚晚棠。
否则她会没有航向,在海上浮沉与流浪。
被子轻轻罩着她们,体温早已开启共享模式。
楚晚棠微微侧目看着怀幸的反应,而后眼露爱怜地过去吻她,吞下她所有热烈的反应,放在她腰间的手缓慢揉着。
房间里燃着香薰蜡烛,两人紧密的身影又被投在墙面上。
好一会儿后,楚晚棠才撤开唇舌,结束这暧昧的接吻水声。
她抚了抚怀幸的脸颊,用着不舍的口吻,轻声问:“明天一定要回云城吗?”
明天就会放三天清明假期,前几天在月澜坞的时候,怀幸就买了回云城的机票。
“我很快就会回来。”怀幸嘴唇红润,张张合合,“我有些话想跟妈妈说,而且你不是也要去京城的墓园看阿姨吗?”
楚晚棠是京城本地人,过去也会在清明节去楚令仪所在的墓园。
楚晚棠睫毛扇动,应了声:“嗯。”
又捏了捏怀幸的腰,叮嘱:“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请楚楚放心,我跟时微姐错开时间回去,等到云城也会跟闻阿姨她们一起见。”怀幸抚上她弧线优美的眉,赶紧错开话题,“我现在这样压着你,会不会太沉啊?”
楚晚棠失笑:“不会。”
又慢慢挑眉:“如果我说沉会怎么样?再撑起来吗?”
“不要……”怀幸一口拒绝,刚刚她就是撑起来在上面,跪趴在楚晚棠身上被睡。
她说着,摸过一边的指套,当着楚晚棠的面戴在自己纤长的中指上。
随后又去亲楚晚棠的下巴,很想要夸奖地问:“我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做这么多次还没有进步的话。”楚晚棠勾起唇,懒洋洋的语气,“那我该考虑暂停了。”
“暂停”两个字被她说得很轻松。
怀幸呼吸一窒,差点喘不过气,很快她放轻气息,掩藏起自己的思绪,跟着弯起眼。
尾音上扬:“还好我学习能力很强,谢谢楚楚老师。”
慢慢探指进入。
也没落下外面。
她学着楚晚棠那样。
用大拇指的指腹去按、揉、捻。
楚晚棠偏头,气息微乱。
她闭眼,咬了咬唇,掌心贴着怀幸的肩,粉嫩指尖在颤。
身上的人慢慢往下潜,细密的唇印落在细腻肌肤上。
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掩盖窗外的细雨声。
烛火摇曳,夜色越发浓稠-
周六清明节当天,闻如玉本来想拉着闻时微和夏逸一起跟着怀幸去墓园,但怀幸笑吟吟地委婉拒绝了:“闻阿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妈妈说。”
闻如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拿出自己的车钥匙,很温柔地答应:“那好,你开阿姨的车去。”
“要我送你过去吗?杏杏。”闻时微在一边,趁机问出口。
“不用啦,时微姐,跑一趟多麻烦。”怀幸接过车钥匙,本来想道谢,又怕闻如玉觉得太生分,硬生生忍住了。
“跟我之间谈什么麻烦?”闻时微轻轻皱眉,“真的和我生分啦?”
怀幸摇头:“怎么会!”
但还是只能拒绝:“真的不用,时微姐,你们等我就好啦。”
闻时微只能笑笑:“行行行。”
怀幸驱车前往墓园,今天去墓园的人很多,不像二月份她和楚晚棠特地回来的那一趟。
天空布满阴霾,沉重的像是铅板,低低压在头顶,也越发显得墓园压抑。
空中飘着纸钱的味道,又有人在嚎啕大哭,哭声随着风消散。
可是痛苦不会消减半分。
怀昭的墓碑这一片还是很干净,怀幸重新放好一束白菊,她蹲下来,伸出手去擦墓碑上妈妈的照片。
墓园有不少人,但她旁边的家属已经送完花离开,她这一片偏安静。
她抿了抿唇,慢慢收回手,轻声道:“妈妈,我这次没有提前写下小作文,但我想跟您说的话还有很多。”
“我记得我读初二那年,有一次你在我的书包里发现一封来自班上同学的情书,是班上的男同学偷偷塞给我的,却先被您发现。我很生气,为什么他不能大大方方地跟我说,而是偷偷塞我书包里,但您跟我说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是那么有勇气,之后体面拒绝就好。”
“而现在,我也成了一个只敢偷偷塞情书的胆小鬼,不,我甚至连塞情书都不敢,我不敢让她知道一点我对她的心意,否则我会让她为难,她养了我这么久,我不该让她为难。”
怀幸鼻尖一酸,眼睫一扇,泪珠掉下来一颗。
她用手背抹掉,又继续,这次连尊称都忘记:“妈妈……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介意我喜欢的人是同性,对吗?因为你曾经跟我说过同性之间的爱情应该被尊重,而不是被各方绞杀……”
她记得妈妈当初说这话的神情,严肃又沉重。
“可是妈妈……”怀幸坐在地上,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我喜欢的是楚晚棠,是本来要跟我们合在同一个户口本的姐姐。”
“这也没关系吗?”
这话刚落,白菊随风而动,一片花瓣摇晃两下,掉落在石板上。
像是给予她答案。
怀幸盯着那一片花瓣,几秒后,珍重地拿起,放在掌心。
她转而望向怀昭的照片,破涕为笑:“没关系吗?也是,我妈妈可是怀昭怀大律师,我是她的女儿。你教过我的,不能缺乏对爱的勇气。”她双眼亮晶晶的,吸了下鼻子,“妈妈,我很喜欢她。我想,她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在意我,还会吃醋,不开心……嗯,那就先以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吧,我愿意的,她有她的苦衷,我会好好守护她!”
“她很喜欢我。”
另一边,楚晚棠在京城的某处墓园,也正在向楚令仪说话。
只是那声“妈妈”她不知道怎么叫出口。
不同于云城的阴天,京城仍然细雨纷纷。
她撑着伞,面色沉重地蹲下来擦楚令仪的墓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或许,在她的眼里,我也喜欢她,因为我表现得很在意她,会吃她青梅的醋,会不开心……”扯了下唇,“向您声明一下:不是亲情的喜欢,而是爱情。”
楚令仪的照片在擦拭下清晰起来。
楚晚棠看着她与自己相像的眉眼,指腹在上面轻轻抚了下,才又叹息一声:“很奇怪,我不想梦见你的,毕竟你并不爱我,我的出生对你而言是沉重的桎梏……”她眨了眨泛红的眼眶,“但前阵子我梦见你了。”
“梦见你又在为她准备不会送出去的22岁生日礼物,跟过去十多年那样。我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那么爱她,她又不是你生的,我才是你的小孩,不是吗?”
“你在梦里没有回答我,其实我知道答案,因为她是怀昭的女儿。”
深呼吸了一下过后,楚晚棠把伞往前撑,为楚令仪的墓碑挡雨。
她撩了下头发,视线落在墓碑上刻的名字上面,想了想,继续说:“我记得我七岁那年,你第一次带我去云城,我们就在律所对面的咖啡厅呆坐很久。回来以后我找机会问许直勋,他说你跟怀昭曾经是关系很好的闺蜜,但你们俩都爱他,最后因为他而分道扬镳。你做了什么事情呢?才会连见曾经好友的勇气都没有,或者,她又做了什么呢?”
提到这里,楚晚棠闭上眼,回忆纷至沓来。
七岁那年,楚令仪带着她从京城到云城,她不明所以,但乖巧地跟着妈妈一路辗转,终于找到怀昭的律所。
但楚令仪迟迟没有进去,先是在原地徘徊许久,最后牵着她来到对面的咖啡厅坐下。
坐了大半个小时,有个走路还踉跄的小女孩从律所出来,怀昭跟在后面,拿着玩具笑得明媚,弯腰去逗她。
楚令仪本就绷着神经,见着这个画面后,捂着脸,又哭又笑:“原来你有小孩了……”
问空气:“她叫什么名字?阿昭。”
楚晚棠看着妈妈这副模样,擅自做了决定。
她从咖啡厅出去,假装绕了一圈,切换来时方向,才来到律所门口,向怀昭开口询问:“阿姨,妹妹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怀昭看着她的脸,听着她明显的京城口音,愣了下,四处张望无果,才笑着回答:“叫怀幸。”又继续补充,“怀念的‘怀’,幸运的‘幸’,7月17日出生。来,幸幸,叫姐姐。”
牙齿都没长几颗的小女孩躲在怀昭身后,抱着妈妈的大腿,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但还是试探着开口:“姐……姐姐。”
怀昭看着楚晚棠,问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长呢?”
“我叫晚棠。”楚晚棠只回答了名字。
“姓许还是姓楚呢?”
年仅七岁的楚晚棠尚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怀昭会这么清楚,回答:“……姓楚。”
怀昭牵紧了女儿的手,有些紧张地笑:“不要跟你妈妈说我问过这个,好吗?”
“好。”
楚晚棠应了这声,视线落在小女孩脸上。
又听小女孩糯糯地喊她:“姐姐。”
“她现在还在喊我姐姐。”回忆按下暂停键,楚晚棠撩起眼皮,扯了扯唇角,“我有时候也会后悔,如果那天我没有上前去问她叫什么名字,您也不会这样惦念她吧?您把对怀昭的愧疚,转移到了她身上。从那以后,我的生日在您这里就成了7月17,即使您从未和她讲过一句话,但您看着她长大,您的确爱她。”
“不过她现在正在被我折磨,我看得出来她很挣扎,一边不想让我为难,一边又想得到我的爱,企图在这段扭曲的关系里自由呼吸……她那么单纯、好骗。”
“我心里平衡了一些,可能也不止一些。”
楚令仪无法给出任何回应,墓碑安静地立在伞下。
风力忽而加大了些,雨倾斜进来,细密雨珠黏在楚晚棠黑色裤子上,一点点浸润。
楚晚棠站直身体,神情冷凝。
她握紧了伞柄,指甲盖都泛着白,稍稍抬起伞檐,看向灰暗天空。
脑海*里一会儿播放着楚令仪在过往询问她怀幸会不会喜欢这个生日礼物时的画面,一会儿又回放着这四年多以来跟怀幸相处的片段。
画面很跳跃,蒙上一层不那么真实的滤镜,让人不免恍惚。
过了好几分钟,她朝楚令仪露出一个微笑:“简而言之,没关系。”
那声“妈妈”始终叫不出口:“楚女士,现在痛苦的不只是我。”
“她竟然会对我产生爱情,所以,如今的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依赖我信任我,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说什么都会听……”
楚晚棠说到这里,隐去心中冒出的那点不舍,她撑伞转过身,迈开长腿。
声音混进风雨里,是很淡漠的一句——
“正好,更方便我在不久后抛弃她。”
第30章 不够黏我。
来到墓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怀幸始终在怀昭的墓前坐着。
过去跟楚晚棠生活的许多细节她还没跟怀昭说过,索性就趁着今天向妈妈坦白。
她净挑着楚晚棠好的地方说,掌心还稳稳放着那片花瓣。
轻风吹动,花瓣也轻晃,好似怀昭的回应。
“有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会笑。”
“妈妈,你知道吗?我当初去京城以后还尝试着开火做饭,因为我觉得花姐姐的钱,不能一点用都没有吧?就趁着她不注意,选了个时间进厨房。”她的杏眼里盛着笑,回忆起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你也清楚我没下过厨……所以,照着食谱最后做出来的那道菜,姐姐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微妙,我还非要追着问她味道怎么样,她先是夸了一通,最后来个反转说‘色香味弃权’。
“后来她就不再让我做家务了,喊了小区的几个阿姨上门,其中一个陈阿姨还是云城人,做的云城菜很好吃。”
“还有,她有次加班到好晚,那天又打雷,我觉得吵,睡不着。她一直以为我害怕打雷,回来以后还特地来我房间牵紧我的手,跟我说别怕,她好温柔……
“她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年年都会带我去踏青,有时间就会陪着我……
“她真的好好……所以妈妈你放心,我喜欢的人她特别特别好。但我很心疼她,她那天做噩梦都哭了,到底是哪个小孩啊?让她妈妈这么喜欢,甚至是让她妈妈到不爱她的地步。”
絮絮叨叨的,心上人的好根本说不完——
直到视野里出现好几年没见着的陆雪融。
怀幸还以为自己看岔眼,而后立马撑着身体站起来,她的掌心仍然没有丢开那朵花瓣,有些紧张但又惊喜地开口:“陆阿姨。”
陆雪融是怀昭的律所合伙人,两人当初都在京城读法学,是差了一届的师姐妹关系。
跟明媚的怀昭不一样,陆雪融人如其名,像融化的雪,还留着许多寒意。
是以律所里的人大部分都对她有些发怵。
除了怀幸。
她为什么要害怕陆雪融?陆阿姨会给她买玩具,带她去吃好吃的,在妈妈忙的时候还会陪她一起玩,在她拉琴没拉好的时候给予她鼓励……
只是,在妈妈意外离世前半年,也就是2013年8月,怀幸听律所的其他阿姨叔叔说陆雪融跟妈妈吵了一次大架。
具体吵了什么没人知道,可那之后,陆雪融和怀昭的关系就仿佛冻住,律所的人也不敢大声喘气。
不久后,陆雪融宣布退出律所。
怀幸放学到律所写作业,都没见到陆雪融的面,她很疑惑,问妈妈陆阿姨去哪儿了。
妈妈指着天空中飞翔的鸟,有些欣慰却又难过地说:“她终于放自己自由了。”
再往后几个月,妈妈交接好一切工作,退出律所,准备和重新联系上的许直勋再婚。
再往后……
来到怀昭追悼仪式的人有很多,唯独没有多年好友兼战友的陆雪融。
过去这几年,怀幸每次来到墓园也没撞见过陆雪融,她也问过闻如玉,闻如玉的答案也是一样。
今天,陆雪融来了。
她穿着一身简约大方的素色服装,怀里抱着一束白-菊,面容增了一些岁月的沉淀痕迹,但看上去依旧是怀幸记忆里的模样。
陆雪融看见怀幸,不太意外地点点头:“小怀。”
她往前迈步,又轻声感慨着:“长高了许多。”
“就多了两厘米。”怀幸说着往旁边站了些,把正前方留给陆雪融,又看着妈妈的墓,“妈妈,陆阿姨来看你了。”
你看,谁也不会忘记你。
陆雪融正对着怀昭的墓碑,她望着上面的照片,想起怀昭的音容笑貌。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下怀里的白-菊,对着照片上的女人展出一个笑容,说:“师姐,好久不见。”
……
跟闻家人吃过晚饭,怀幸才回到君灵酒店。
下午有一段空闲,她给楚晚棠发了好几条消息,楚晚棠也一一回复,但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人,她的想念就忍不住超级加倍。
回到酒店,她往沙发上一趴,拿过一个抱枕垫着下巴,又敲字过去:【姐姐,我回到酒店了。】
对面的人没有立马回复,怀幸思忖几秒,打开监控软件。
楚晚棠正在客厅。
画面里,她侧躺在单人沙发上,骨肉匀停的小腿在轻晃着,她挪了边几过来,上面放着一瓶红酒,而她手里端着酒杯。
怀幸看过来时,她正合眼仰着头把杯里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怀幸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不难从监控里发现楚晚棠的寂寥,像是一座被遗弃的无人在意的孤岛。
怀幸的指尖在语音键迟疑。
可是出声的话,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楚晚棠喝酒可以消解一些郁闷的话,那么她就不会阻止,更不会打扰。
当然,她还是更希望楚晚棠可以信赖她,像之前在工作中受委屈会跟她讲一样,也可以试着将心中的郁结告诉她,或许会有一点用对不对?
因为她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除了她,谁还有资格知道这些?
世界安静无声,怀幸看着她又喝了一杯,才退出监控,没有过多打扰地发了一句“我去洗澡”。
大半个小时后,怀幸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
楚晚棠在几分钟前回了消息:【洗好了跟我说。】
怀幸立马:【洗好啦。】
消息发过去不超过三秒,楚晚棠的电话打过来。
怀幸来到落地窗面站定,她清了下嗓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接听,声调稍扬:“姐姐?”
“喝了点酒。”楚晚棠的声音里有些醉意,她揉着自己的眉心。
怀幸立马老实交代:“我有看监控……”
“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了,不然我怎么会看监控。”
“其它的呢?”
“……也想了。”怀幸看着云城的夜景,说完这三个字都觉得有些腿软。
楚晚棠低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就在这里‘也’。”
“姐姐说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那姐姐你有……想我吗?”
“有的。”楚晚棠在手机这端闭上眼,嗓音略微低沉,又显得性感无比,“想和你接吻上//床,想看你哭着求我让我放过你……”
怀幸脸颊沾了一层绯色,但一点儿也不退让地拉长了音调:“哦~原来在想这些,我可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楚晚棠上一秒还在上‘高速’,下一秒话锋一转:“所以可以提前回来吗?机票我给你改签,我不想跟你分开三天,太久了……杏杏。”
怀幸低下眼睫,没有答应,陷入挣扎。
她的机票是后天六号下午三点的,这样可以赶回去和楚晚棠吃晚餐。
“……那我提前到什么时候?”想了想,她问。
楚晚棠沉吟,丢出答案:“明早。”
“明早不行,太早了,妈妈的旧友约了我明晚一起吃饭。”陆雪融今天情绪不是很好,重新加上她的微信后先行离开,但约了她明晚的时间吃便饭。
“几点吃饭?”
“六点。”
“那改到中午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下午回来。”
“不行……那位阿姨来云城有点忙,特地把黄金时间留给我。”
对面没再回应,只有喝酒的吞咽声。
怀幸无助地咬了咬唇,脑子转了十来秒,最后道:“明晚可以吗?姐姐。”她说,“我吃完饭就赶回来,就是可能有点晚,估计得凌晨到了……”
“我来接你。”
楚晚棠对她的顺从照旧感到满意,口吻却极其无奈:“我又想问怎么办了。”
“嗯?”
“我怎么这么黏你啊……好苦恼……”说着还叹口气。
“……还不够。”
这回轮到楚晚棠用鼻音回应:“嗯?”
“不够黏我。”
“是吗?”
“是。”
“那怎么样才够?杏杏,你告诉我。”楚晚棠低声问,“比如,长在你身上吗?”
怀幸转身,趴在床上。
她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有些窒息地感觉让她冷静下来,但内心的尖叫根本放不下去:天啊……楚晚棠好可爱……
表面上,非常正经地回:“如果可以的话。”
“困了,今晚做梦就梦这个。”楚晚棠点到即止,对今晚的对话收尾,“记得梦见我,杏杏。”
道过晚安,怀幸在床上翻滚一圈,又打开监控。
楚晚棠已经没在单人沙发上,这里是空荡的。
但客厅的灯没关,她想了想,调节着摄像头角度,刚一偏转,就看见在窗帘旁边躲着的楚晚棠。
楚晚棠好像猜到了她会再看摄像头,走过来,稍弯着腰,把手撑在膝盖上。
两秒后,先是朝她眨了下眼,再冲着她做了一个飞吻,又用口型说:“晚安。”
做完这些,楚晚棠就关了客厅灯光,进了浴室洗漱。
徒留下缓不过神的怀幸。
她没有相关经验,所以不是很确定。
但像卓忻这样谈恋爱的朋友不少,以前姐妹茶话会的时候,她多少也旁听过一些有关恋爱方面的知识——
因此,在现在的她看来。
除了没有确切的恋人身份之外,她跟楚晚棠这种程度好像和谈恋爱也没多大的差别……?
会互诉想念,会撒娇,会苦恼自己是否过于黏人,会想要自己被对方梦见。
怀幸只觉得天旋地转,对楚晚棠的喜欢又一次蓬勃地生长。
她想了想,点开跟陆雪融的对话-
兴许是将多年筹划的秘密终于在楚令仪面前吐露,再加上睡前小酌几杯,楚晚棠轻松许多,这一觉睡得很实。
而她醒后的第一秒她习惯性地紧一下自己的怀抱,能圈住的却只有空气。
窗外的雨停了,她轻颤长睫,回想起来昨晚跟怀幸的通话。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嘲讽地牵了下唇角,这才跟怀幸睡了多久,她养成的是什么坏习惯?
思绪拉回来,她取过一旁的手机,回着一些重要的工作消息。
回完切出去一看,昨晚之后怀幸就一直没发消息过来了,还没睡醒?但现在都九点半了。
下一秒,她的眉头拧起,把手机放在旁边,连忙去浴室。
她的生理期在上旬,比上次晚了两天。
十多分钟后,她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却见怀幸站在客厅,怀里抱着一束信封花束——
花束以粉嫩的海棠花为主,其它花只做点缀。
隔着几米远,楚晚棠望着怀幸。
她很难管理此刻的表情,梨涡在唇边出现:“不是说晚上的航班吗?怎么悄悄改了不跟我说。”
“你当初不也直接高速赶回来了吗?我想携春日来信,向楚楚表达春天的美好。”
怀幸迈步过去,到楚晚棠面前站定,她把信封花束往前递,好看的脸上笑意点点:“希望未来和你的每一天,都像今日光景。”
海棠无香,意为暗恋。(1)
这是我无声的情书,唯愿海棠不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