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生日
乔晚意沉浸在喜得新房的喜悦里。
上午,周川带她去补办手续,那一份喜悦变成了沉甸甸的实体感。
周川对她说:“乔小姐,司先生对您是真的好,别人要是惹着他,申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乔晚意说:“嗯,我知道,他对我很好。”
那一份喜悦在此刻被冲淡了不少。
乔晚意又不傻,自然知道司景辰这是什么把戏,不外乎是一个巴掌一颗糖。听话有糖吃,不听话就该惩罚。
七夕那晚,他大可以让人过来和平饭店告诉她,他不过来了,他已经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他偏不,偏让她才饭店里从七点半等到了十一点整。
要不是她有planB,她和胡婉婷相处的场景将会很尴尬。
他就任由她在饭店里干坐着,直至打烊才派林煜过来接她,还训了胡婉婷一顿。也同样是“扇”了胡婉婷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糖,展现他至高无上的权势。
她们需要费劲心思才能解决的事情,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乔晚意微垂着眼。
周川是听从了司景辰的吩咐,有意敲打她,听到这个回复,周川也很满意,可以放心交差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姑娘,周川又有一丝不确定,不过短短几个月,之前还把心思写脸上的姑娘,如今是愈发模糊不清了。
周川甚至有时候觉得乔晚意和司景辰有一点像,但也只是仅仅一瞬间的想法。
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会耳濡目染一些。
周川又说:“对了,乔小姐,司先生特地为您从国外请来了一位体态管理师,今天早上已经从英国过来了,他以前是英国特种部队体能教官,现在只为顶级富豪私人订制体态管理师,从F1赛车手到芭蕾舞团首席,都是他的客户,请您每天中午抽出一个小时,科尔曼先生将会为您量身定制课程。另外,根据我对科尔曼先生的了解,他对待工作极度严厉,曾经让中东王子训练到吐,希望乔小姐您能有心理准备。”
乔晚意这才想起那天司景辰随口一说的话。
“……晚意,你缺乏锻炼,你该挪出时间每周锻炼五次。明天我让周川给你找个健身老师。”
乔晚意自认体能不差,念书时运动田径赛能拿第一名,还不认识司景辰的时候,她每周保证两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训练。
认识司景辰后,她白天上班,晚上也上班,自然没时间去锻炼。
再说了,运动健将来了,经过司景辰的强势入侵,也得站不稳。
乔晚意想讨价还价,问:“一周上两次课可以吗?”
周川微笑:“司先生希望您一周至少上五次,经期可以休息。”
乔晚意知道司景辰说一不二,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要按照他的要求来走。
她一脸乖巧地说道:“行吧,那就一周五次,既然是景辰希望的。”
科尔曼老师的出现,让乔晚意一天打两份工的生活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那位来自英国的前特种部队体能教官,恨不得把她训练成明天就能入伍当兵的料,以至于她每天晚上还得顶着酸痛的身体打第二份工。
八月最后一天,宋临夏给她打电话,问她打算怎么过生日。
乔晚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说:“跟我老板过,”她面不改色地说谎:“晚上他都准备好了,烛光晚餐,还有缠绵之夜。”
宋临夏说:“礼物我寄到你家了,物流显示你家小区的物业前台签收了。”
乔晚意说:“好,我等会问问小区的管家,让她送上门,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挂断电话后,乔晚意去联系了管家,让她帮忙送上门。
一梯一户的空间,正好能在电梯出口打了个快递柜。
小区管家会帮忙送快递和外卖上门,十分方便。
联系完管家,乔晚意又认命地下楼,去找科尔曼上课。
二十二周岁的生日,乔晚意忙得没有心思过。
她自然也不会去要求司景辰陪她过生日。
谁见过让老板陪自己过生日的啊?
只不过,记着乔晚意生日的人确实不少。
譬如她的一号老板刘建宏,她上午没去上班,下午才到公司。一进公司,刘建宏就自掏腰包给她买了份礼物,一条爱马仕的丝巾,还买了生日蛋糕。
又譬如胡婉婷,给她送了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
乔晚意心满意足,但也心知旁人能记住她的生日,不是馈赠,而是对她脑力与资源的明码标价。倘若自己没有价值,刘建宏又会变回刻薄小气不尊重女性的抠门老板,胡婉婷更不可能记得她的生日。
司景辰晚上似乎有事,有什么事,乔晚意不知道,王叔没有来接她。
乔晚意不打算过问,更不会脑补一些只会存在少女时期才有的幻想场景,比如司景辰先抑后扬,偷偷给她准备生日惊喜。
在乔晚意看来,司景辰不给她惊吓,已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乔晚意二十二周岁生日的那一晚,回到自己的江景大平层,拆了宋临夏送她的礼物。酒柜里的波尔多右岸红酒已经醒到最佳状态,她没用水晶杯,直接对着瓶口抿了一口。
红酒滑过喉咙,一整面的落地窗电动窗帘缓缓拉开,陆家嘴的灯火亮若白昼。
远处外滩海关大楼的钟声响起。
乔晚意觉得这样的二十二岁生日,她很满意。
一架湾流G650在夜空中飞行。
真皮座椅上的男人阖着眼休息,即便是休息的状态,他的背脊依然是笔挺的,不是放松的。
林煜端来一杯咖啡,无声地放下。
司景辰缓慢睁眼。
林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司先生,是我吵醒您了吗?”
司景辰淡道:“我没有睡,只是闭眼休息。”
林煜感慨:“这十几天,您实在辛苦了。”
满打满算,整整十五天。
瞧着司先生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西装笔挺,袖口没有褶皱,仿佛只是出门度了个假一般,而不是让一家百年航运公司免于恶意收购,也不是顺手清洗了一个吃里扒外的高管。
十五天,一场资本暗战。
司先生赢得不动声色,云淡风轻。
林煜不得不更佩服这位年轻的司家掌权人,手段雷厉风行,杀伐果断,运筹帷幄。
司景辰喝了口咖啡提神,似是想到什么,拿出手机。
微信里的联系人多得数不胜数。
司景辰往下翻了很久,都没翻到乔晚意,在搜索栏里输入乔晚意三个字,才找到了乔晚意的聊天对话框。
乔晚意在五天前给他发过消息。
乔晚意: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哦。
乔晚意:今天科尔曼老师夸我了,我静态深蹲能蹲两分钟了。
乔晚意:[有一点点想你.表情包]
五天前的这个时间点,他正在约见欧洲家族财团,从睁眼忙到闭眼,睡前还在调整家族信托持股结构,巩固控制权。
他看着乔晚意发的大眼狗表情包,总是很容易就想起她那双含着泪花过分诱人的杏眼。
他看向林煜。
林煜跟在司景辰身边十年了,他一个眼神,林煜就知道他需要什么。
他滑动手中的平板,调出周川的每日汇报。
周川的工作内容之一,每天
都需要将一整日的工作汇总,浓缩成报告,然后递交给林煜。
当然,司景辰不止一个管家。
每一处房产都配置了一名管家,这些管家的工作内容大同小异。
而他们的工作汇总最终都是交给林煜的。
林煜又会从中挑选重要的消息向司景辰汇报,其余不重要的,林煜都有权处理。
打从司先生谈了个女友后,周川的工作汇总里又多了一项和乔小姐有关的内容,包括她在小洋房里吃了什么,司景辰助理挑的礼物是什么,都会一一记录在日报里。
林煜一般不会主动汇报,除非司景辰要看。
林煜说:“乔小姐每天中午都准时和科尔曼先生上课,据科尔曼先生的评价,乔小姐学习态度很好,学习成果比较一般,另外上个月最后一天是乔小姐的生日,当时您正在法国,所以我没有提醒您,但周川替您准备了生日礼物送给了乔小姐。”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晚意生日那天,并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才可怜兮兮地发了一句:这位英俊的先生,如果您忙完了能否告诉这个很想男朋友的乔女士一声,吱一声就可以了。
难怪她可怜兮兮的,原来是他没陪她过生日。
司景辰很满意乔晚意的懂事,一没有闹二没有吵,选择了温柔小意的撒娇方式。
他跟林煜说:“立马申请国内的航线。”
林煜问:“飞哪里?”
司景辰:“落地申城后直接飞瑞士。”
此时此刻,正在公司开例会的乔晚意接到了久违的周川的电话。
乔晚意在开会,没有接。
等会议结束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才拿起手机,给周川拨了回去。
周川那边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乔小姐,您总算接电话了,十万火急。您再不接电话,我工作也没了。”
乔晚意问:“什么事?”
周川说道:“您把护照准备好,下午五点王叔会送你去机场,司先生的私人飞机在机场等您。”
乔晚意微微一怔:“去哪儿?”
周川说道:“您千万别说是我透露的消息,司先生没陪你过生日,心里过意不去,要给你补过生日,去瑞士。您千万别说漏嘴了,您过生日的时候,我没记住,隔了两天才替司先生送了礼物,我跟司先生说的是当天就替他送了礼物。”
送礼物这事,乔晚意生日后的两天就知道了。
周川给她赔了不是,请求她一定要帮他瞒着。
也是那天,乔晚意才从周川嘴里得知,司景辰去法国处理工作了,去多少天不知道。最后乔晚意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十五天,直到此刻,好心情彻底没有了。
她捏紧了手机,问:“去几天?”
周川说:“司先生没说,林煜也没有讲,但是之前司先生去瑞士度假,一般就三到五天。”
乔晚意蹙眉。
三到五天的假期,刘建宏肯定批的。
只是很多她经手的工作,她就没法第一时间处理了,尽管公司的团队和她磨合得很好,她消失三到五天,也能处理好。她之前就有过考虑过这种情况,二号老板的工作内容和一号老板冲突了要怎么办?于钱于前景而言,自然是要先顾着二号老板的。
现在真正遇到这种情况了,理智上来讲,乔晚意知道自己该放弃掉手里的工作,乖巧听话去瑞士。可情感上而言,她却感到了不适。
乔晚意在想,该想个能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了,总不能一辈子给别人打工。
第22章 第22章意外
申城飞瑞士,整整十四个小时。
乔晚意在飞机上被折腾得不轻,似乎是那一次在餐厅里的临时起意,让司景辰解锁了新地点的兴致。以至于在这一辆宽敞的湾流G650的机舱里,他也相当有兴致。
好几次高空气流颠簸,配合着他的运动弧度,让乔晚意忍不住叫出声来。
也大概是这十五天来科尔曼训练有方,搭配他的饮食方子,乔晚意纤细的胳膊和大腿已然隐隐有了训练痕迹的线条,飞机上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下来,她竟没有丝毫腿软。
飞机是晚上八点起飞,到达瑞士的时候,已经是瑞士时间的凌晨四点。
天蒙蒙亮。
乔晚意困得不行,下飞机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来。好在一下飞机,直接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接机。
车开得极其平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稀感受到司景辰靠过来,横抱起她。
她的睡意顿时全无,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司景辰仍旧抱着她。
外面的天仍然是蒙蒙亮的。
只不过周遭多了交谈声。
乔晚意低声说:“我自己走。”
司景辰放开了她。
乔晚意才发现车开到了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
酒店的大堂经理诚惶诚恐地接待着司景辰,一路将他送到酒店的总统套房门口。进了屋后,司景辰才跟她说:“你休息一会,中午出发。”
乔晚意不是很清楚这个休息一会,是指她直接休息,还是司景辰要解锁一个新地点后才能休息。毕竟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体力惊人,他仿佛不需要休息。
但她需要!
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总统套房里的卧室不止一间,乔晚意直接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间走去,刚旋开把手,司景辰的声音就飘了过来:“睡主卧。”
他头也没抬,正在笔记本电脑前敲着键盘。
乔晚意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他应该是要工作了。
她找到主卧,在淋浴间里冲了个澡,又趁司景辰工作的时候,拿出手机迅速回复了几个工作信息,才开了免打扰,在柔软的床褥上沉沉睡去。
司景辰进主卧的时候,正好就见到床褥上的晚意似乎嫌热,掀开了半边的被子,露出了凹凸有致的线条。
单薄的睡裙裹着如成熟蜜桃般的身躯,没有拉紧的窗帘,有一缕阳光调皮地爬上她雪白的背。
司景辰静静地伫立在卧室门口,欣赏着这一幅美景。
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从来没有哪一件藏品能让他爱不释手这么久,新鲜感一过,收藏室便是它的最终归宿,再之后很难再被他拿出来把玩了,唯独眼前的乔晚意不一样,已经四五个月了,他仍旧沉迷于她的美色里,愿意让她每一晚睡在自己的身侧,也愿意纵容她的一些小心机,譬如她打着他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偶尔也觉得她的这些小心思很可爱,像是乖巧的喵咪在外面张牙舞爪地猎食。
中午十二点整。
乔晚意补足了觉,起来时只觉神清气爽,侧首看了眼身边,并没有司景辰睡过的痕迹。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却见司景辰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润的头发,说:“睡够了吗?”
乔晚意点点头。
司景辰说:“吃过午饭就出发。”
乔晚意没有问去哪里,反正去哪里都得去。不过她是有些意外的,司景辰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从法国到申城,又从申城到瑞士,将近二十四小时的交通,飞机上还能这么勇猛,落地后还能工作这么久,真是高能量人士。
吃过午饭,来接乔晚意的交通工具是直升飞机。
乔晚意还没坐过直升飞机,只觉新鲜,在高空上俯瞰着越来越小的瑞士国土,还有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时,她在此刻才有了出来度假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旁边没有坐着老板就更好了。
没有人会喜欢跟老板出来度假的。
直升飞机降落在采尔马特,位于阿尔卑斯山马特洪峰脚下。
林煜将行李送到
了山间木屋后,就离开了。
乔晚意有些愕然,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司景辰在换衣服。
“三天。”
乔晚意问:“就我和你吗?”
“对,只有我们两个人。”
司景辰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服,不得不承认,他这人身体高挑,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像是模特走秀,如今穿了一身骑马服,更显身姿挺拔。马裤包裹着腿部线条,显出修长有力的腿型。长靴紧束小腿,更显得腿直而长。
然而,乔晚意并没有空欣赏这样的男色。
三天?
只有她和老板两个人?
包括白天时间吗?
乔晚意仔细回忆了下,她还没跟司景辰在白天正儿八经地相处过,当然了,晚上也没有。他们的晚上,不是在做就是在做的路上。
司景辰问:“愣着做什么?”
乔晚意已经条件反射地抱老板大腿了:“觉……觉得你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以前没看过。”
司景辰说:“你也有,换上。”
乔晚意:“啊,可我不会骑马。”
司景辰说:“我教你,你学不会就跟我同骑一马,现在骑过去,正好能赶上阿尔卑斯山最好看的日落。”
乔晚意对骑马不感兴趣,只是司景辰似乎对骑马很感兴趣,她就知道这根本不是给她过生日。她坐这么久的飞机来瑞士,不想骑马,也不想滑雪,打工人打两份工,只想去马尔代夫那种地方躺平看玻璃海度假。
好在换上骑马服后,司景辰教了她半个小时,见她实在学不会,放弃教她了。
乔晚意并没有用心学,她上马那一刻,没过几分钟臀部就被颠得疼。
她最近跟着那一位前特种部队教官锻炼体能,身体哪哪哪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她如愿以偿地坐上司景辰的马。
一路骑行至高山湖泊。
司景辰像个知识渊博的导游,一路上给她讲解沿途的植被,还有当地的传说故事,也有他独自来骑行时遇到的趣事。
他娓娓道来,嗓音低沉动听,察觉到她被颠得不舒服,从鞍袋取出羊绒毯,对折两次后垫在她的臀下。
到了目的地,下马时,他又分外体贴,先是自己利落下马,再将她抱了下来。
落日余晖洒满湖泊。
饶是对此行程颇有怨言的乔晚意在美景当前,有那么一瞬间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出差的。温和体贴,风度翩翩的司景辰也变回了她一见钟情时的模样,仿佛此刻,她真的和男友出来度假。
直到晚上,在小木屋前的星空之下索取无度的司景辰一次又一次地送她上巅峰时,她才回过神来:一定是落日太美,才蒙蔽了她的双眼!
次日,司景辰又给乔晚意准备了徒步装备。
乔晚意看得头大。
第一天骑马,第二天徒步,这和来瑞士拉练有什么区别!
她硬着头皮跟司景辰徒步,路上风景一绝,可眼见着周遭越来越荒凉,她内心难免有些忐忑。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走在前面的司景辰走慢了两步,等她跟上的时候牵上了她的手,说:“这条路线平时没有人走,是我前些年在这里徒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隐秘路线,风景会比大众路线更加有意思,那儿有冰川观景台……冰川横亘在山脊之间,是天地间的第三种绝色……”
他曾经独自欣赏过的美景,也想让晚意看一看。
乔晚意发现爱意这种东西不仅仅能蒙蔽人的双眼,还会催动人去做一些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她对司景辰一见钟情那会儿,他要是这么跟她说这些,她肯定会觉得能跟他一起见到他曾经见过的美景,也算是一种歌词里“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这算不算相拥”的浪漫吧。而现在大概是爱意消失,她只剩下陪老板徒步的牛马人心酸,以及满脑子都是比起冰川,她更想待在小木屋里休息!
然而,她此时已经职业性地应对司景辰:“那我们走快点,我想早点看到你说的第三种绝色!”
她假装加快脚步,未料底下有石子,她没看见,差点摔了一跤。
司景辰扶住她,叮嘱:“晚意,看路。”
乔晚意低低地应了声,却见脚边的石子在颤动。
她微微一怔,抬头时,见到岩壁裂缝崩开了一条裂痕。
乔晚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几块尖锐的岩石正从陡坡滚落,直冲他们而来。
司景辰面色微变,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乔晚意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的身侧。
就在他护住她的瞬间,一块拳头大小的落石重重砸中他的肩膀。
司景辰闷哼一声,踉跄着单膝跪地。
更多的碎石滚落,烟尘四起。
这一系列事情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司景辰将乔晚意牢牢地护在怀里,同时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后颈,忍着痛意扫视四周,最终锁定十米开外的一处岩壁。
他飞速地说道:“晚意,护住后劲,用背包挡住头部,往前冲。”
说话的同时,他抓起登山杖支起身体,带着乔晚意箭步冲了过去。
万幸掉落的只是小石子,砸在身上不致命。
等两人跑到岩壁下方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外面山体石子仍旧在滚落。
乔晚意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刚的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一张脸蛋吓得煞白。
司景辰说:“保存好体力,等第一波落石结束,立马往外跑,不要回头。”
岩壁外的碎石声渐弱,司景辰紧握住乔晚意的手腕:“现在,跟我跑!”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
只有乔晚意听到了。
她猛地抬头。
岩壁顶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正在松动,而司景辰的视线被凸出的岩檐挡住,毫无察觉。
她突然扑向了司景辰,用全身力气将他撞出岩壁覆盖范围。
这段时日跟科尔曼老师学习的成果显著,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而司景辰对她没有任何防备,这一撞,两人重重摔在斜坡上,因惯性滚出了两米远。
而与此同时,巨石轰然砸在他们刚才躲避的位置,溅落出无数碎石。
司景辰一回首,就见到碎石雨里,乔晚意的以命相护的眼神坚毅得仿佛连末日降临都无法改变。
那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全是对他的爱意,仿佛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无所谓。
司景辰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而此时此刻的乔晚意满脑子都是不合时宜的网络热梗——如果马爸爸意外落水,救他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她救了司景辰。
就算她提了分手,他也不会为难她了吧?
第23章 第23章我们分手吧。
乔晚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十岁那一年。
破旧的居民楼里,酗酒的父亲,软弱的母亲,还有脾气恶劣的弟弟。
父亲每次喝多了,总会打母亲。
母亲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不敢反抗,只会在父亲睡后对着她哭,让她快点长大,等她长大了找个男人,她就有依靠了,就不会被打了。
乔晚意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打从记事起,就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也觉着,只要等她长大了,挑选一个强势的丈夫,有她撑腰,母亲便不会挨打了。
可是有一天,父亲喝得烂醉,将母亲往死里打。
乔晚意才十岁,哪有本事找一个强势的丈夫,她偷了父亲的打火机,踮脚打开燃气阀,任由刺鼻的燃气味在屋里蔓延。
她拿着打火机,站在厨房门口,个子小小的,说话很轻,字字句句却分外清晰。
“你再不停手,我们一起死,我,你,妈妈,弟弟,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父亲自从那一天后,看她的眼神就十分陌生,仿佛她是个怪物。
母亲也教育她:“你真想我们一家去死吗?”
弟弟怪叫:“姐姐想杀我,姐姐是坏蛋!”
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她知道,父亲就是家里横,他其
实软弱得很。她赌父亲怕死,最后,她赌赢了。
她熬到十八岁,自己供自己去念了大学。
遇到司景辰的时候,她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母亲口里强势的丈夫,可到头来,还是和小时候结果一样,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十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父亲的软弱。
二十二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司景辰的愧疚感。
十岁,她赢了。
二十二岁,她觉得她也不会输。
瑞士私人医院病房。
乔晚意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比雪白的枕头还要白,唇上亦是毫无血色,睫毛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
她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青紫的血管衬得她的肤色愈发惨白。
司景辰坐在床边,凝望着她。
其实要论伤势,司景辰比乔晚意还要更重一些,只是乔晚意昏迷后被送到医院开始发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的。
医生为她做了全身检查,并无大碍,只有一些碎石的擦伤。
司景辰仍旧有些震撼,没想到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面临危机时竟然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她明明可以自己跑的,那将会更加万无一失。
可是她没有。
她拼死也要救他。
昏迷过去之前,她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那么用力,仿佛是最后一眼,想拼尽全力地将他记在心里。
真是傻姑娘。
他怎么会让她死在这里?
司景辰的右肩缠着绷带,腰侧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钝痛。
医生嘱咐他不能乱动,要静养。
可此刻,他却想亲亲她。
他单手撑在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间的伤被牵扯,钝痛加剧,爬上了背脊,冷汗登时冒出。他闷哼一声,却仍旧固执地继续俯下身。
距离她苍白的唇只有半个手指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难忍,而是她忽然蹙起了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他近距离地看着她,最后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低声说:“晚意,你要好起来,等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乔晚意第二天早上就醒过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但梦见了什么醒过来后却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前所未有地轻松。
“乔小姐醒来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乔晚意循声望去,是个不认识的人。
她微微一怔。
她是这个时候才回忆起昏迷的事情。
她迅速查看自己的伤势。
很好,手手脚脚都在,没断。身上也没有特别疼的地方,胳膊,大腿,小腿隐隐有一丝擦伤的疼。
以及全身略微有些无力感,其余并没有大碍。
病房门被推开。
先进来的竟然是大步迈来的司景辰,身后才是穿着白袍的医生们。
乔晚意怔怔地看着这些医生,心中咯噔了下。
然后,她就听见司景辰问她:“晚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晚意呆呆地看着司景辰。
接着她看着司景辰一副“医不好她要他们陪葬”的语气,吩咐医生们再次给她检查。他这样的语气让她惴惴不安。
不会吧?
难道被石头砸了下,还查出她有什么大问题吗?
她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四月份的时候,她做了个简单的入职检查。
司景辰:“晚意,认得我是谁吗?”
乔晚意这才回过神来,说:“司景辰。”
她忐忑不安地问:“我是有什么病吗?”
司景辰温声说:“晚意,你怎么会有病呢?就算生了病,我也会让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你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我都会为你找专门的医生检查。你只是发烧了一整晚,以及有些擦伤,现在退烧了,剩余的过几天就好了。”
医生们一窝蜂地上前,又是看她眼球,又是看她嘴巴耳朵鼻子,还拉她去做了个脑部CT,一系列操作下来,总结出来:她很好,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连亚健康都没,健康值满分十分,她绝对能打十分。
乔晚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果然命大。
医生们离开了。
病房里就剩下乔晚意和司景辰两个人。
司景辰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坐过来,对她说:“是我不好,平时这一条徒步路线我经常走的,没想到会遇到山体滑坡,幸好你没有事。等你康复了,我再给你补过一个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乔晚意低声说:“你已经送过给我了。”
司景辰说:“那一个不算。”
他顿了下,忍着腰腹的钝痛想去触摸乔晚意的脑袋,原以为会碰到她柔软的乌发,未料她却躲开了,她又低声说:“你已经送了我很多礼物了,不需要再送生日礼物了。”
她的声线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手僵在半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晚意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譬如他以前咳一声,她总会第一时间发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吃药。他因为疲倦而揉揉肩膀时,她也会第一时间过来,用她软若无骨的手揉捏他的肩颈。
可今天他绑着绷带,面上因为钝痛带来的冷汗,她似乎全然未觉。
司景辰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不高兴,在耍小脾气。
毕竟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本来她过生日他就没陪她,现在补过生日又出了意外,心里不高兴,有点委屈,有点脾气,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收回手,没再提生日礼物的事情。
不过礼物自然还是要送的。
司景辰送过乔晚意不少东西,他仔细回想了下,似乎只有送房子那一次,她眼里的欣喜才是最多的。
他的房产太多了,多到即便租出去收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够。
司景辰离开病房,交代林煜整理了他名下的房产,打算过一套别墅给乔晚意。
林煜提醒:“也许乔小姐会更喜欢自己装的别墅,小姑娘对家的幻想,从很早就开始了,其中细节只有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您与其送她一座完美的宫殿,不如送她一块空白的画布。”
司景辰觉得林煜说得有道理,索性将别墅选址的事情交给林煜,打算等回申城后给晚意一个惊喜。
林煜说:“司先生,静安区有个开售的别墅楼盘,环境清幽,闹中取静,也许乔小姐会喜欢。”
司景辰略微沉吟,说:“多选几个,到时候看看晚意喜欢哪一个。”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说:“再去联系之前只为司家服务的设计师,等晚意挑好了,让设计师跟她沟通。”
林煜应了声。
回申城那一天,下飞机后是晚上。
黑色迈巴赫直接开向外滩,开上了封闭的观景台。
十余名保镖无声地清场,划出一片空旷区域。
司景辰仍旧绑着绷带,声音里却前所未有地温柔:“晚意,抬头。”
第一发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时,整条外滩的灯光同时熄灭。
对岸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亮起了“HappyBirthday,晚意”的激光字幕。
整场烟花表演持续了十分钟。
司景辰没看烟花,目不转睛地看着仰头的乔晚意。
她似乎自从昏迷醒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仿佛没有事情能让她开心起来,连看这场特地为她准备的盛大烟花,她也神色淡淡的,像是在欣赏一场和她无关的表演。
司景辰心底没由来有些慌。
这一丝慌张,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上了迈巴赫。
迈巴赫停在静安区的一处别墅楼盘里。
房产商早已收到消息,一整天都在等待司先生的到来。
见传闻中的那一位司家掌权人牵着一个漂亮女孩,又低声与她说着什么,房产商哪会不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
他们殷勤地为乔晚意介绍。
“9栋临人工湖,三面环水,私密性极高。主卧
落地窗正对湖心,早上能看到白天鹅从湖中心游过。”
“12栋临近林区,后院直通樱花步道,我们特地引进了三十年树龄的染井吉野,春天开花的时候不输日本的樱花大道。”
……
司景辰问:“这是我送你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你可以自己装修,想怎么装都可以,我已经让林煜联系了设计师,你只要跟他沟通就可以。你喜欢哪个?都喜欢的话也可以。不喜欢的话,还有别的能挑,我陪你挑,总能挑到你喜欢的。”
乔晚意摇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顾及周围太多人,刚张嘴又闭上了。
司景辰立马让人清场,温声问:“晚意,你想说什么?”
却见她细长如羽扇一般的长睫微微发颤,抬起时,眼神像是那天碎石落下推开他时那般坚定。
她一字一句地说:“司景辰,我们分手吧。”
第24章 第24章舟园
“可以。”
司景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甚至连半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她提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看着乔晚意,轻描淡写地说:“我会让周川送你回去。”
乔晚意有些意外他的爽快,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对她本身也没有多少感情,没了她这个千依百顺的金丝雀,还会有前仆后继的新金丝雀。
她微微松了口气,为突如其来的自由,也为自己的第一段感情。
她说:“不用麻烦周管家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说了句:“随你。”
旋即迈开长腿离开了别墅沙盘。
等候在外面的一群人见司景辰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司景辰冷声说:“不买了,回去。”
一群人蜂拥而去。
乔晚意从售楼处出来。
房产商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她却笑得分外明媚:“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暂时不买了,如果以后有需要会联系你们的,拜拜。”
别墅区就位于闹市。
打车也是极其方便的。
乔晚意上车后,看着不停后退的申城夜景,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
她复盘了下分手事件。
其实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渐渐展现出司景辰不喜欢的模样,一点一点地叠加,然后等司景辰对她不耐烦了,提分手,她再双目含泪依依不舍地答应,这样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起码刚刚的别墅也是她的了,兴许还会给她一笔昂贵的分手费,作为不纠缠他的费用。
这跟主动离职,和公司炒她鱿鱼性质都是一样的。
公司主动说,她有N+1的补偿。
主动离职自然没有。
只是她实在受不了了,钱给得再多也不行。
她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她和司景辰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她就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这份工作,她从未不尽职过。
平时临时喊走她就算了,现在动不动就让她离岗三五日,还占据她的午休时间让她锻炼身体,明明她的身体素质就不差,不过是在床上有些精疲力尽罢了。
这样的老板,她能忍五个月已经是黑金级别的忍者了。
她实在受够了。
乔晚意回家后,看着脚下的大平层,又看看银行卡里的余额,那股忍受了许久的不满终究还是化作了虚无。
五个月,换来她事业的美好开端,也足够了。
剩下的路,她自己走。
周川早就从林煜那儿收到一手消息,司先生要为乔小姐添置一栋别墅,设计师已经在联系了,作为和乔小姐最熟悉的一位管家,周川也早早地物色新的管家人物,等乔小姐的别墅装好就能送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车停在小洋房的门口。
下来的只有司先生一人。
司先生右肩缠着绷带,整个人的脸色极其难看,下车的时候,气压低得让周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自然也不敢过问乔小姐的事情。
晚上十二点,本该是司景辰入睡的时间,可偏偏这个时间点,他无法入睡,闭了眼就是乔晚意坚定地说分手的模样。
司景辰头一回感受到心脏抽疼。
被气的。
他捧在手里宠上天的晚意,竟然跟他提分手,毫无预兆地就开口了。
眼神也不再是温顺乖巧的,反而透露出一股子倔强,像是那些无理取闹作天作地的女人。
床褥上的司景辰也毫无预兆地冷笑了一声,睁开了眼。
他坐了起来。
是他最近太宠着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了,竟然敢提分手。
离了他,她去哪里找他这样容貌顶尖、权势滔天的男人?
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了。
分手就分手,他倒要看看她好端端究竟在作什么妖。
十天过去了。
乔晚意并没有来找司景辰。
二十天过去了。
乔晚意也没有来找司景辰。
一个月过去了。
乔晚意仍然没有来找司景辰。
司景辰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当然知道乔晚意在忙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不是谈这个项目,就是忙那个项目。赚的那丁点利润,还没有他随手送的礼物价值高。她想要事业上的满足,大可以跟他说,他手里随便送她一单生意,足以让她在申城立足。
司景辰不理解。
乔晚意明明可以在他这颗遮天蔽日的大树下,活出轻松的人生,她只要在他身边乖巧懂事地待着,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送到她的手里。
可是她偏不。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愿意以命相救,可是没几天却跟他提了分手。
司景辰更不理解。
他的骄傲和自尊更不允许他去问为什么。
林煜问:“还要继续跟着乔小姐吗?”
司景辰说:“不必了,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十二月底,申城的第一波冷空气降临。
武康路上打卡拍照的行人缩着脖子,呼出来的白气被冷风一吹就散了。
周川吩咐花匠打理温室里的兰花,边喝着热茶。
近来小洋房冷清极了。
司先生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来过了。
周川向林煜打听过,才知道乔小姐跟司先生分手了。
这也在周川的意料之中。
虽然乔小姐是第一个住进来的女性,但是以司先生那样的条件,前仆后继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
像乔晚意那样的,四个月也在周川的意料之外了。
忽然,小洋房里迎来一位眼熟的客人。
周川懒懒散散地看了眼,面色大变,猛地放下茶杯,迎了过去,说道:“程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吗?”
来者是司老爷子的心腹管家,跟随司家将近四十年,穿着一身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眼神锐利。
“老爷子亲自吩咐的,你跟我去一趟舟园。”
舟园是司家的祖宅,民国时期的法式洋房建筑群,位于申城西郊,地图上连标注都没有。
周川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连忙说道:“哪敢劳烦您来一趟,程叔您让手里的人给我发个消息就行,我立马放下所有事情过去。”
周川摸手机。
程勋锐利的眼神一瞥,说:“老爷子吩咐了,这事没必要通知景辰少爷,今天是司家的家族季度聚会,等老爷子问完你话了,你也能见到景辰少爷。”
周川应了声:“我明白了。”
司老爷子召见他,还能为什么?
周川心里门清。
他立马跟着程勋去舟园。
果不其然,司老爷子召见他,就是为了查问曾经在小洋房里待过几个月的乔晚意的事情。
周川垂手而立,如实回答。
“……确实有过一位乔小姐,不过几个月司先生就
和她分手了。”
司老爷子年仅七十,身体仍旧硬朗,头发发白,眼神却丝毫不见老年人的浑浊。作为前司家掌权人,这位老爷子眼角皱纹里藏着商场浮沉数十年的深沉与锐利,他站在黄梨木桌前,手腕悬空,一手颜体楷书气势磅礴。
“最近没再谈?”老爷子笔锋未停,语气平淡。
周川的喉结动了动:“司先生近来的私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狼毫在宣纸上挥墨的声响。
周川的额头后背渐渐渗出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司老爷子终于说道:“景辰也在舟园,你也留下来吃饭吧。”
周川连忙应了声,出了书房后,才敢抬手去擦。
老爷子喊他来问话,又不让他告诉司先生,这会儿又让他留下来,显然是想让司先生知道老爷子喊他去问话了,无疑是在敲打司先生,让他再找新对象。
周川不得不感慨,果然连司家这种门楣,也逃不过催婚。
程勋给周川指了路。
周川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不劳烦程叔您了。”
洋房建筑群错落有致,灰砖红瓦在暮色中分外幽静。
道路七拐八弯的,占地四五百平的花园像个迷宫。
周川一不小心迷了路。
却听一道带着少年气独有的清亮声线从树丛后传来:“姐姐,你吃过晚饭了吗?对,我老家有点事,所以我请假回家了。明天早上我就做长途大巴车回学校了。姐姐有没有想我?啊,不用不用,不用给我买机票,我坐大巴车就可以了,我喜欢坐大巴车!坐飞机就没法时时刻刻都跟姐姐聊天了!”
周川不由莞尔。
这一听就知道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才会这么腻腻歪歪。
真是年轻啊。
周川没有打扰,无声地走了另一边。
然而花园实在太大,没一会就周川又绕了回来,恰好这时,树丛后走出一位高大的少年,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无暇,诧异地看着他,问:“你是谁?”
周川依稀能从少年青涩的面孔上看出几分司家人的影子,说道:“我是司景辰先生的管家周川。”
少年眼睛亮了下,说:“哦,是小叔的管家啊,你是第一次来舟园吧,你往东边的鹅卵石路走,第二个岔口右拐就能到里屋了。”
周川一听这个称呼,立马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了。
他微微一笑:“好的,谢谢予安少爷。”
第25章 第25章司景辰年纪大了
司景辰见到周川的时候,丝毫不意外。
早在司老爷子让程勋去周川的时候,祖宅的人就给他通风报信了。
以他对司老爷子的了解,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老爷子喊周川去问什么。
司景辰不以为意地对周川说:“来都来了,也一并吃饭吧。”
周川说:“司先生,老……”
话还未出口,司景辰便摆摆手,说:“我都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周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会儿,刚刚在树丛后的少年身影也走了过来。
一屋子热热闹闹的,也没几个人在意他。
司予安早已习以为常,直接忽视了父母带着明显指示的眼神,径直来到司景辰的身边,乖巧地喊:“小叔,你得多谢我,你的管家迷路了,是我给他指路的。”
司景辰上下扫了眼司予安,淡淡地说:“没有我,你能回来念书?”
“小叔天下第一好,要不是小叔,我就要死在他乡了!回来就是好,每天都能吃各种好吃的,京城的东西也好吃,羊肉涮锅、京城烤鸭、京酱肉丝、炸酱面、卤煮火烧,早上的地地道道的中式早餐,哪哪哪都比美食荒漠的伦敦强!”
司景辰问:“成人礼物收到了吗?”
司予安连连点头,说:“小叔眼光天下第一好,就是开在大街上太引人瞩目了,那些人看到我的车恨不得眼睛都粘在我身上。”
司景辰说:“不喜欢就收在车库里,一个玩具而已,”他摆起长辈架子,“既然回国了,就好好待着,你再把实验室炸了,我就不管你了。”
司予安拍胸口保证:“我都听小叔的。”
司景辰眼神瞥来,司予安内心惴惴不安的。
司家那么多人,别看他只能和小叔说上几句,但最怕的也是他,一个眼神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司予安心想:也不知以后小叔的老婆会不会怕他,他板着脸的时候实在太可怕了。不过不管她怕不怕,他以后带老婆过来参加这种聚会,还得仰仗小叔帮忙。
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司予安整颗心都化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善良的女朋友呢?
司予安十月才回的国,被司景辰安排到京城继续念大学。
正好那会儿是十一国庆假期,司予安太久没回国了,也想热闹热闹,去了人流量爆炸的南锣古巷里游玩,吃饭的时候进了一家炸酱面馆。
他刚回国,对一切便利的扫码点餐付款方式都十分陌生,半天才点了一碗炸酱面,要付款的时候,绑定的卡却出了问题。
他鼓捣半天,也没付款成功。
就在这个时候,乔乔从天而降,替他付了钱。
司予安对她一见钟情。
她就是他理想中的老婆,长得漂亮,还愿意帮他支付餐费,以为他是穷男大,隔三差五还关心他有没有钱花,哪怕他提出要给她买东西,她也拒绝了,让他好好念书,给她买礼物等毕业再说。
司予安也没想到一回国就能碰上如此完美的姑娘,此时此刻对自家小叔的谢意达到了顶峰。要不是小叔安排他回国念书,他哪能碰上乔乔啊?
小叔简直就是他的丘比特。
等他跟乔乔结婚,小叔一定要做主桌。
司家家族季度聚会自然不是普普通通吃顿饭那么简单,看似低调的聚会实则是维系家族命脉的重要枢纽。
资本如何增值,权力如何延续,子孙如何铺路,皆会在聚会上敲定大方向。
作为掌权人的司景辰,每个季度都要向前掌权人的司老爷子汇报一遍。
如今是年底了,自然不缺基金经理汇报今年的资产收益,还有明确明年给各房的生活费额度。且作为申城只手遮天的司家,在政治上的敏感度也是无人能比的,每年的政商关系维护就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枯燥的汇报结束,子孙后代的前程也提上议程。
司家家族庞大,各房子嗣的资质参差不齐。有能力者自然能扶摇直上,家族全力铺路。而那些资质平庸的,也无需为生计忧愁,每一年的家族信托的分红,足以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不生事,这一辈子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每年这种聚会,天资过人的都听得聚精会神,平庸者大多都是隐形人。
像司景辰这样的接班人,司老爷子自然格外上心,一个眼神,程勋便心领神会,从黄花梨木书柜里取出一个韵文锦盒。
程勋将锦盒轻放在司景辰的手边。
司老爷子让他打开看看。
司景辰的手指一挑,打开了锦盒。
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六七张照片,全是清一色的女人,每张照片后面都附着介绍。
某省级领导侄女,北外高翻院,精通八国语言;林氏地产千金,哥大金融硕士……
司景辰的手指一顿,没再看下去。
司老爷子说:“都是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都见见,不见面怎么知道不合适?你是我们司家的接班人,家族要繁荣昌盛,就必须有后代。”
司景辰合上锦盒,神色淡漠,并没有反对老爷子的话,说道:“可以,我会让林煜去安排,老爷子您就不必操心了。”
司予安在这种场合向来是透明人,他就是个拿家族信托分红的拖后腿的人,就算再过十年,老爷子也不会操心他的婚事。
他在桌底下敲着手机的九宫格,手速快得能搓火球。
司予安:姐姐姐姐。
司予安:姐姐理理我。
司予安:姐姐已经五分钟没有理我了。
司予安:全天下最漂亮的乔乔,你在做什么?
终于,对面回了一条信息:工作。
司予安:哦哦哦哦哦哦,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工作完回一下我的消息就好,姐姐记得吃饭,你最近胃不太好。
似是想到什么,司予安飞快地抬头,见周遭没人注意他,在照片库存里发了一张腹肌照过去。
乔乔喜欢有腹肌的男人。
他要多发。
不然他不在,别的野男人休想用腹肌勾引他的乔乔。
会议室里的乔晚意趁休息的时间看了眼手机,见到那一张半露不露的腹肌照,不由莞尔。
坐在她旁边的宋临夏不小心瞧了眼,正好见到这张照片,瞪大眼,说:“这就是那个刚成年的穷男大小奶狗吗?看不出来啊,身材还挺有料的。”
乔晚意说:“哎,你小声点。”
宋临夏说:“没事,乔总您当初批的预算足,会议室里的玻璃做了隔音的,今天连着开了四个小时的会议,他们现在一窝蜂地去吃饭了,不会有人留在公司里的。每次你来京城,都开会,他们也都习惯了。你和刘建宏签了两年合同对吧,现在才过了七个月,还有一年零五个月。”
乔晚意说:“嗯,是的,差不多一年半吧,在他那儿,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宋临夏知道乔晚意九月份的时候就跟那一位分手了,十月份国庆假期,晚意来找她玩,两人一块去南锣古巷,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巨帅的男大,虽然穷了点,但是人年轻又帅还提供情绪价值,看晚意的时候,那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
晚意现在不差钱,就差个温柔贴心的可人儿。
予安方方面面都符合。
闺蜜之间的话题向来劲爆。
宋临夏好奇地问:“你们做了吗?”
乔晚意点头。
宋临夏露出震惊的表情。
乔晚意说:“废话,我又不是破镜重圆小言里的女主角,分手了遇到合适的又帅的,不做岂不是浪费了?难不成我跟他谈着恋爱,然后因为种种作者设定的奇怪原因,就牵个手顶天接个吻,然后男主角出现,一脚踹开男配,最后又he了吗?予安又不是工具人,我也不是破镜重圆小言的女主角,我都跟他分手了,我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我谈恋爱了,该发生的就会发生,那么年轻还有料的□□,做了我是一点都不吃亏。更何况女人不不多体验几个男人,这一辈子才是白瞎。”
宋临夏说:“我当然不是震惊这个!他……他……成年了吗?”
乔晚意说:“你放心,我不至于这么禽兽,他成年第二天把自己打包了,脖子上还戴了个巨大的丝带结,就这么送上了我在京城置办的那套公寓里,脑袋戴着狗耳朵,腰上还绑了一条毛绒绒的狗尾巴,整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萨摩耶,就蹲在我家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说,这谁能拒绝得了?”
宋临夏还是很好奇,问:“他和你前男友,比起来怎么样?就是那方面。”
乔晚意想了想,说:“没什么可比性。”
倒也不是说司景辰不行。
他可真是太行了,又猛又持续,做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但是男人嘛,本来就不是越长越粗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比起司景辰毫无节制的青欲,予安明显服务意识更好,腹肌虽然只有四块,比不上司景辰的完美,可是也够用了。
宋临夏听明白了。
司景辰年纪大了,不行。
第26章 第26章她的小男友家境不好……
司氏集团顶层。
董事长办公室内。
司景辰刚签完一叠文件,其中包括季度财报审批、新项目投资决议以及几份人事任免。
秘书轻手轻脚地收走文件,小心地带上了办公室门。
林煜站在办公桌前,等司景辰喝完手边的红茶,才开口:“司先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了今晚的会面。考虑到林小姐偏爱安静的环境,所以晚上餐厅已经按照林小姐的喜好预约好了,林小姐知道您忙,表示愿意配合您的时间,所以相亲的时间定在了晚上九点。”
司景辰眉头微蹙,显然已经忘记了这回事。
他按下办公桌上的呼叫键,另一位秘书推门而入。
司景辰似是想起什么,又问:“哪个餐厅?”
林煜说:“是司家名下的餐厅,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那家法餐厅。”
司景辰手指一顿,脸色忽然沉下来,说:“换一家。”
林煜微微一怔,旋即又应了声,立马给出了第二个备选,那是一家日料餐厅。司景辰说:“就这家,你去通知……”
林煜说:“是林氏房产的林小姐。”
司景辰说:“你告诉她,晚上我九点会准时到。”
林煜又应了声。
晚上九点,司景辰准时赴约。
林煜订的是私人包厢。
林小姐早早就到了,坐在餐桌对面,扬起一张精致的脸,对司景辰笑:“司先生,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您愿意和我相亲。您好,我是林婉柔。”
林婉柔伸出手。
司景辰看了眼,其实眼前女人的手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从手腕到指甲,无不透露出一股金钱堆砌出来的精致,可是司景辰却没由来地想起了晚意的手,纤细、白皙、软若无骨,摸起来软绵绵的,他晚上牵着她的手睡觉,总能睡得很安心。
司景辰有片刻的走神。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乔晚意这个恃宠而骄脾气阴晴不定的女人了,多久了呢?起码有三天了。
三天前,家族季度聚会,司老爷子催婚时,他也想起了她。
要是没跟他分手,他本来打算年底带她给老爷子看一看的。
她家世普通,但胜在他钟意。
她乖巧懂事听话,漂亮可爱温柔,也许别的女人也有这样的,可到底不一样。
她们不是乔晚意。
这样的想法令司景辰吓了一跳。
他转眼一想,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不可理喻了。
她凭什么让他进行反省?
是她无理取闹,恃宠而骄,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从瑞士回来一言不合就说分手。分手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太小孩子气了。就算在瑞士有什么不高兴的,或者他送她别墅没送到她心坎上,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认错。
“司先生?是我说的话太无聊了吗?您似乎一直在走神。”
林婉柔听闻这位司家的掌权人,年近三十,一直洁身自好,是圈里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听说待人也是温和有礼的,可跟她出来相个亲,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她说话,也是三四句才回一句,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司景辰回过神,看了一眼林婉柔。
他忽然起身:“实在抱歉,我才想起还有公事没有处理,林小姐自便吧。”
司景辰离开包厢的时候,林煜有些吃惊。
什么亲能相得这么快?
十分钟都不到吧?
司景辰对他说:“后面的相亲不必安排了,浪费时间,包厢里的那位,你看着办就行,解决完你就能下班,今晚不用跟着我了。”
林煜一听,明白了。
看来是没相成,还提前离席了,这是要他去善后了,总不能让司先生在外落得个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名声。
林煜低声说:“我明白,我会跟林家说,您临时接到法国那边的紧急视频会议,不得不先走一步,我这就去准备一套梵克雅宝的圣诞限量款手链,当作赔礼送出去。”
话音落时,林煜注意到司景辰蹙了下眉头。
林煜微微一愣,问:“是准备的赔礼不
妥吗?”
司景辰说:“珠宝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选其他的。”
林煜改口道:“那乾隆时期的珐琅彩花瓶呢?”
司景辰摆摆手,迈开步伐,算是默许了。
林煜只觉古怪,往年像梵克雅宝这种手链都是论斤囤的,有一年三八节还给公司里每一位女员工都送了一条,这种礼物怎么现在就不合适了?司先生现在又没有女朋友,整得像是怕女友生气一样。
黑色迈巴赫驶向了申城的CBD地区。
直到进入“外滩十里”才停了下来。
司景辰在这里也有一处房产,他送乔晚意的房子在十三层,他的在隔壁栋的顶层。要不是给乔晚意送房子,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儿有房产。他在申城常去的房子就那么几套,都配备了管家,剩余不常去的都是五六套房子配一个管家。
十三层并没有亮起灯光。
司景辰并不知道乔晚意去了哪里,这令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慌。他忽然觉得乔晚意是不是恃宠而骄也无所谓了,他允许她这样。
在此刻,司景辰愿意承认他很想念晚上能抱着乔晚意睡觉的日子。
姑娘家总需要台阶下的。
司景辰找到乔晚意的微信。
过去几个月里,被他刻意遗忘在微信的角落里。
想到乔晚意说分手就分手,分手后连条微信都不发,司景辰骄傲的自尊心又冒出来了,但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好又压下了自尊心,他主动给乔晚意发了一条信息:在吗?
然而下一刻,司景辰的脸色变了。
他的消息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提示。
并弹出了一行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辈子还没被单方面删过好友的司景辰气得脸色白了,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的他头一回想质问乔晚意,你怎么敢把我删了?
但是这股气也仅仅维持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冷笑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他又冷笑了一声。
三十分钟后,他猛地关上了车门。
临近十二点的申城刮起寒风,街道上几乎没几辆车。
黑色迈巴赫开得极快。
最后停在了乔晚意上班的写字楼下。
他没有下车,就抬眼看了下亮着的楼层,忽然间,那股被删好友的气又冒出来了。
黑夜之中。
迈巴赫里的男人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乔晚意,你当真以为我没你不行,我们走着瞧。”
迈巴赫再次绝尘离去。
而此时此刻的乔晚意正从公寓里的浴室走出来。
这套公寓是她前阵子买的。
她没司景辰那样的能力,一下子就能把户口办好,好在京城的公寓能以公司名义购买。现在房价又跌得厉害,她全款花了五百三十六万置办了这一套地理位置绝佳的高端公寓。
当然没法跟申城的大平层比,不过这套公寓也算是她亲自买的第一套房子了,感情也自然不是大平层能比的。
手机忽然响了下。
乔晚意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去客厅拿手机,这个时间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发的消息。
她打开微信,置顶栏那儿果然冒出了六条消息。
小奶狗汪汪汪:姐姐姐姐。
小奶狗汪汪汪:你有没有好吃饭?
小奶狗汪汪汪:我知道你肯定还没睡,你饿不饿?
小奶狗汪汪汪:乔乔开门。
小奶狗汪汪汪:小奶狗男朋友来投喂姐姐了。
小奶狗汪汪汪:[小奶狗打滚汪汪叫.表情包]
小奶狗汪汪汪正是她的新男友予安的微信名字。
她和予安互加联系方式的时候,他的微信名还是青春热血185男大,和她确定关系后就改成了小奶狗汪汪汪。
她的新男友真的是个每天能量满满的活宝。
也可能是太年轻了,吃顿饭好吃的饭,都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她回他:你坐飞机回来的?
门铃响了。
乔晚意不由莞尔,放下毛巾去开门。
门一开。
门口果然蹲着一个巨型萨摩耶,一见着她,立马热情如火地飞扑上来,脑袋在她的颈窝使劲地蹭。
“因为很想乔乔,所以坐了飞机回来,没关系的,钱可以打工再赚,可是少见姐姐的时间这辈子都赚不回来了。”
乔晚意对小奶狗的甜言蜜语已经习惯了。
他的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脑子里像是装了一个情话系统,一见到她自动开启。
好听的话,人总会听得开心。
更何况这还是出自一个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大的嘴。
乔晚意忽然就有点理解司景辰。
难怪他喜欢温柔乖巧提供时时刻刻情绪价值的女友,她现在有钱了,也喜欢这样的小男友。
只不过她和司景辰不一样。
她会尊重对方。
乔晚意伸手摸了摸司予安的脑袋,问:“你给我带了什么吃的?”
司予安说:“广式云吞面!你上周说过想吃的!”
司予安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变出一份打包好的云吞面,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等待乔晚意夸他。
乔晚意看了眼包装袋上的价格。
确确实实是她提过的那一家云吞面,六十八一碗。
乔晚意有点心疼。
她的小男友家境不好,穷得响叮当,平时吃饭都是吃拼好饭,六十八都够他吃几天外卖了。今晚又买了机票回京城。
接下来一个月估摸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第27章 第27章我小叔还挺喜欢我的……
司予安第二天有早课,六点刚过,他就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洗漱穿戴后,又轻手轻脚地折返,在熟睡的乔晚意额头上亲了一口。
正准备离开,却见乔晚意微微拧眉,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他又伸手,抚平她拧起的眉头。
司予安趴在床沿边,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晚意的睡颜。
乔乔的五官长得明艳大方,像是一束耀眼的光照在他的心尖上。
他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要不翘课算了吧?
上课哪有姐姐重要?
他以后又不用上班,拿着家族信托分红就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乔乔事业心强,他可以当家庭煮夫,全力照顾好乔乔,让她无后顾之忧。
这么想的司予安愉快地决定翘课了,又轻轻地亲吻了她的眼皮一下,出去给乔晚意准备早餐。
司予安被“流放”国外那些年,练就出一手好厨艺,虽然复杂的菜式做不来,但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是信手拈来。
乔晚意被早饭的香气勾醒,见到司予安还在,不由有些诧异,问:“你不是要上早课吗?”
司予安像个贤惠人夫一样,给乔晚意倒漱口水,又为她的牙刷挤上薄荷味的牙膏。
乔晚意刷牙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她,说:“老师请假了,我可以多陪你一会,等你吃过早饭送你去高铁站,再去学校。”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一脸委屈巴巴地凑上前,从背后拥住乔晚意,脑袋轻轻地搁在她的肩上,蹭了蹭,说:“我周末可以去申城找你吗?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乔晚意最近从胡婉婷那儿接了个大项目,忙得飞起,周末恐怕也得加班连轴转了。
她拿手机看了眼日期,说:“我得忙到过年了。”
司予安一算日子,整张脸垮了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那我放寒假可以去找你吗?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你家待着,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给你做家务,这样你稍微不忙的时候,还能摸我的腹肌。”
他很熟练地掀起衣服。
乔晚意透过镜子,见到他若隐若现的腹肌,被逗笑了,说:“可以,你放寒假的时候告诉我,我让我的助理给你订票。”
这时,乔晚意的手机响了下。
是她助理给她发的工作消息。
乔晚意略微沉吟,才在微信上的对话框里打字。
司予安趁乔晚意回消息的功夫拿干净的抹布处理盥洗台上洗漱造成的水痕,处理完后,又出去将做好的早饭端到
餐桌上。
吃早饭的时候,司予安睁着一双狗狗眼看她。
他脸上的心思非常明显。
乔晚意问:“怎么了?”
司予安说:“乔乔,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他顿了下,才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也许有点幼稚,但是我还是想问问,我可以跟你一起用情头吗?”
乔晚意“啊”了声。
司予安又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乔晚意倒是无所谓,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他的。
她说:“我没有不愿意,你找吧,画风不要太幼稚的就行。”
乔晚意现在的头像也是网上随便找的,打从在司景辰那儿死了心,又尝到事业的甜头后,她对这些仪式感的东西就不是很在意了。
不过小男友想要,给就是了。
司予安惊喜地说:“好!我找到了给你看,你不喜欢我就再找新的!”
司予安极度没有安全感。
像乔乔这样漂亮又有钱还事业有成的大女人,他们还是异地,得有多少申城的野男人觊觎她,有个情头,好歹能防住一些要脸的雄性动物。
司予安问过乔晚意的恋爱史。
乔晚意说只谈过一次。
司予安问了分手原因。
乔晚意想了想,才说:“前男友不够尊重我。”
司予安听后,不禁感慨也不知哪来的傻缺碰到这么好的女朋友还敢不尊重,活该被分手。
司予安最后找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情头。
他的是一人一猫的剪影,乔乔的是一人一狗的剪影。
司予安也不太敢用太过明显的,他和乔乔谈恋爱这事,是瞒着家人的。他的父母对他不上心,但对他能带来的价值还是上心的。他资质平庸,无法为父母争口气,如今也只剩下他的婚事了。
他父母一直希望他能找个强势的家族联姻。
要是这会儿被发现他和乔晚意谈恋爱,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阻拦他们。
到时候把他女朋友吓跑了就不好了。
司予安打算谈得差不多了,直接略过父母,把乔乔带到家族里,到时候再让小叔帮忙美言几句。他爸妈再强势,在小叔面前也只是小喽啰。
司予安越盘算越觉得美滋滋的,然而等乔晚意吃过早饭,送她去高铁站时,分别带来的不舍让他当众抱着乔晚意不肯撒手。
直到检票口就剩乔晚意一个了,他才松开手,狗狗眼直勾勾地看着乔晚意:“你有空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打视频。”
乔晚意应了声,和他挥挥手,才转身过检票口。
司予安像一块望妻石,等高铁出发了才回过神来,又在手机里给乔晚意发信息。
小奶狗汪汪汪:姐姐,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小奶狗汪汪汪:[大哭.表情包]想念乔乔的汪。
小奶狗汪汪汪:下辈子我要当姐姐的手机,这样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全天下第一好的乔乔:乖。
司予安不敢再发了,生怕再发消息,乔晚意会讨厌自己太过黏人。
他克制住自己的分享欲和想念,准备回学校,未料一摸裤兜,却摸到一个薄薄的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后面还贴了张便利贴——
每一顿饭都得吃好的,不能随便解决,姐姐请你吃饭,密码是你的生日。
正好高铁站里有ATM机,司予安去查了下,里面竟然有两万块。
司予安只觉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他满十八了,已经能够领家族信托基金的分红了,自然不缺这两万块。
可是这跟乔乔给的两万块不一样。
她是真的心疼自己,愿意给他花钱,而不是像他父母,只看他的价值,也不像其他人,是奔着司家的名头,奔着司家的钱来的。
乔乔根本不知道他和司家的关系,她果然只喜欢他这个人,是最纯粹最单纯的喜欢。
司予安不打算用这张卡里的钱,也不打算动用家族信托的分红,他要全部攒起来,然后还得找小叔要一笔婚姻基金,等跟乔乔谈得差不多了,就全都给乔乔当彩礼!再不济,给自己当嫁妆,他入赘也行。
元旦过没多久,司予安就放了寒假,得了乔晚意的准许,立马收拾行李去申城。司予安本身就不爱出门,每天窝在乔晚意的大平层里,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贤惠的煮夫。
司予安只觉幸福得不要不要的,每天送乔乔到电梯口,晚上再等她回来一起吃饭,两个人好像提前过上了夫妻生活。
临近除夕的时候,乔晚意终于不忙了,和司予安窝在家里看电影。看完电影后,乔晚意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司予安说:“除夕那天早上回去,我想和你多待一会,”一顿,司予安也想起一件事,问:“你是不是这几天就要回家过年了?”
乔晚意神色淡淡的,说道:“我不回去过年。”
司予安惊讶,问:“你一个人在申城过年吗?”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乔晚意情绪的低落,仔细回想了下,乔乔似乎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和家人关系不太好?”
乔晚意“嗯”了声。
司予安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间心疼坏了,一冲动就说:“要不你来我家过年吧,我家过年的时候特别热闹,会整晚整晚地放烟花,我跟我爸妈关系也不太好,他们对我一直爱答不理的,不过没关系,我小叔还挺喜欢我的,现在是我小叔当家,我爸妈看在我小叔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你,他们要是为难你,我会保护你的。”
司予安说完后,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后悔这一下冲动。
他从小就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短短几个月看不出什么来,人都是会伪装的。可是就在刚刚,他见到乔乔垂眼低落的模样,心疼坏了,忽然间,就觉得就算乔乔是个奔着他钱来的坏女人,他也认了。
这么决定后,司予安没由来的有些惶恐,又问:“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离开我吗?”
乔晚意侧首看他:“要看你骗了我什么?”
司予安试探地问:“跟金钱有关系的呢?”
乔晚意微微一愣,想也没想就说:“那没事。”
她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离开了司景辰,也许是舍命相救的那份恩情还在,并没有人为难她。如今的她并不缺钱,就算予安奔着她的钱来,也没关系,一个能提供情绪价值还能照顾她的年轻男大学生,她花点钱怎么了?
那些自己一无所有却还贪图他人美色或身体或是情绪价值的人,往往最擅长给别人贴上“拜金”“捞女”的标签,以此掩饰自己的无能和算计。
司予安稍微松了口气,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问:“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吗?我家特别大,亲戚也很多,过年吃得特别好,你要不喜欢的话,我们吃一顿饭就走,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乔晚意自己脑补了司予安家在偏僻山村,地广人稀,过年时才能吃上肉,并且可以放烟花,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怪有意思的,于是说:“好。”
第28章 第28章真心瞬息万变
凌晨四点,舟园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程勋带着二十多个佣人里外忙碌,连庭院里的绿植都系上了红绸带,里里外外都是过年的喜庆气氛。
司家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但凡中秋、除夕、正月初一这种重要传统节日,所有家族成员都必须回到祖宅。
像今天除夕,祭祖是重头戏。
司家的家族成员上午十点不到,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今年司老爷子特意请了港城的风水大师算过,最后将祭祖吉时定在下午三点十五分。
祠堂里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声音。
司家数十号人按照辈分站成几排,清一色的唐装和旗袍。
按照往年的流程,都是司老爷子先
上香,接着破例让司景辰第二个祭拜,这是作为司家现任掌权人的特权,再之后是司景辰站在祖宗牌位前念年度报告。等他念完,其他人才按照长幼顺序轮流上前上香。
三点二十分。
司景辰立于乌木供桌前,双手捧着一册缎面族谱,嗓音平稳低沉地诵读:“司氏第十三代孙司景辰,禀报列祖列宗……”
他的身后是乌央乌央的人头。
位于人群前排的司景航的脸色不大好看,给妻子覃金使了个眼色。
覃金示意他稍安勿躁,拿出手机,给儿子发信息:司予安,别以为你成年了能拿家族信托分红翅膀就硬了,以前你在国外我懒得管你,你现在回国了,今天什么日子你敢不来?别以为司景辰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了,在轮到你上香之前,立马给我滚过来!
覃金等了五分钟,司予安也没回她消息。
覃金气得脸色也变了,走出祠堂,拔打司予安的电话。电话还未拨通,覃金就见到儿子大步流星地走来,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只是语气仍旧带着一丝冷意:“有能力的都不敢迟到,你一个仰仗着司家生存的人,谁给你勇气迟到这么久?没有司家,以你的能力能上帝国理工学院?能任性地想回国念书就回国念书?你该感谢我和你父亲,把你生在司家这种家族,你但凡换个普通家庭,你连大学都上不了。”
司予安神色淡淡的,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问:“妈,你说完了吗?我能进祠堂了吗?还是您要继续在这里训我?”
覃金见他这副模样,气笑了。
要不是这些年和丈夫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成功生出二胎,她才不愿管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打小就笨,还不努力,一副坐吃等死的模样,学什么什么学不好,做什么什么不成功,司家其他分支的孩子也不是没笨的,但人家会努力,不闯祸。生在司家这样的家庭,烂泥也能硬扶上墙,就算上不了墙,司家也能硬贴上墙,就她儿子打小就不努力,没野心没追求,硬扶上墙也能自己掉下来。
就因为这个儿子,她这些年在妯娌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覃金转身就往祠堂里走。
司予安垂下眼,慢了几步才进去了。
他年纪小,按照辈分排在倒数第三排。
前些年他都在伦敦,没参加过家族聚会,父母对此颇有怨言,碍于小叔的面子并未当场发作,只是每次都会在电话里数落他,要么说他没用不争气,要么说他又蠢又笨。
他现在也不明白,他只是没按照父母希望的路走而已,每个人的追求和喜好本来就不一样,而追求和喜好本身就是没有对错的。
司予安内心沉重。
每次回来,没有一次是好心情的,尤其是和父母说完话后,心情更是跌落至谷底。
但是现在一想到乔晚意,他内心的阴霾就仿佛被九级大风吹散,阴霾被扫得一干二净,剩余的全是幸福的喜悦。
他拿出手机给乔晚意发消息:乔乔,我发你定位了,你见到两颗挂着红灯笼的树时就给我发消息,我去门口接你。
司予安本来准备和乔晚意一起回来的,但宋临夏临时过来了,乔晚意要跟她一起吃饭,于是变成司予安先回去,乔晚意晚点过来。
乔晚意在家招待宋临夏。
司予安离开前,做了一桌子的菜,给乔晚意招待宋临夏。
宋临夏对此是赞不绝口,说:“你家小男友是真的贤惠,饭菜也做得可口,这道糖醋排骨绝了,你问问他怎么做的,给我个菜谱,等我回京城了也能自己做。”
乔晚意说:“好,我晚点问问他,让他给你一个菜谱。”
宋临夏又问:“你真的要跟他去偏僻山村里过年吗?虽然说吧,他是又帅又听话又贤惠,但是你们谈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对他也不算知根知底,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贸然跑去山村里被拐卖了怎么办?你这么没安全意识,很容易吃亏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杀猪盘?”
乔晚意说:“我也有过这个顾虑,他给我地址的时候,我在网上查了下,就在申城,非常偏僻,地图上都没有名字……但你放心,我独自去陌生的环境会留后手,我手机有卫星定位功能,手机紧急联系人是你,如果我失联超过12个小时,会自动报警并发送定位……”
她拍拍她的包。
“里面还有防狼喷雾,倒也不是说防着予安,但是陌生环境里,又是个偏僻山村,总得留个后手,宋总,我办事向来仔细,你放心。”
乔晚意笑了笑。
乔晚意和家里决裂后,大学四年都是学校过的年。
今年是她毕业后过的第一个年,偌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她也想热闹一下。而且从司予安的口中,他和家里人关系似乎也不太好。有时候,乔晚意总觉得能在司予安的家庭氛围里瞥见自己的身影,心里难免会对他多几分怜惜。
宋临夏此时又说:“话说回来,你的小男友是真的年纪小,人情世故是一点儿都不懂,要带你回家过年,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也不告诉你他家人的喜好,你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乔晚意说:“他两个月前刚满十八岁,能懂多少人情世故,年纪小是难免的,他要什么都会,事事圆滑,我也没那么喜欢了。”
宋临夏调侃:“看来我们乔总是真喜欢这个小男友呀。”
乔晚意想了想,其实要说喜欢,也没有特别喜欢。
上一段感情的初始,她爱得卑微,爱得患得患失,爱得失去了自己,她尤其不喜欢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后来不爱司景辰了,那个讨厌的自己就消失了。
她越来越喜欢自己。
和司景辰分手后,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事业让她的生活充实美好,每一天醒来都觉得日子如此有盼头。
和司予安谈恋爱,本来就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他恰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就像是她逛街时路过花店时偶然看到的一朵花,漂亮又养眼,充满了生机,于是动了买下的念头,摆在家里或者带在身边,给生活添加一点意趣。
对现在的她而言,爱情和婚姻早已不是人生必选项了。
她享受这段关系的自在,不必考虑未来,也无需权衡得失。
他让她感到愉悦。
但这种愉悦终究太轻,轻得抵不过蒸蒸日上的事业,抵不过银行卡里与日俱增的数字。
毕竟她是自己亲身从爱情的泥潭里爬出来的。
那些时日的眼泪、委屈、难过、对自己的否定、对自己的厌恶……都在一一提醒她:沉溺于爱情带来的快乐,不如牢牢掌握自己挣来的江山。
真心瞬息万变。
唯一不变的是真金白银。
第29章 第29章小叔,这是我的未婚妻……
乔晚意打算自己开车去。
她打开导航,看了眼司予安发的定位,从申城市中心过去,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导航里的目的地也没有显示名字,乔晚意觉得有些奇怪。
相当于偏僻山村的概念而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远。
她放大地图仔细看了看,司予安的定位确实是在山里。
乔晚意没再细看,去之前她还得去买点水果年货上门,总不能空手过去,不然也太失礼数了。
等乔晚意采购完,放满了车后备箱后,才启程出发。
乔晚意一路跟着导航走,到了郊区还是她熟悉的申城,可是一出郊区,看着导航上越来越稀疏的道路标识,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原本宽阔的柏油路渐渐变成两车道的林间小道。
二月的申城
,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法国梧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偶尔能看到几棵常青树,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苍翠。
真是奇怪。
乔晚意放慢了车速。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周围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民居或者商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米间隔就会出现的石块路标石,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一看,是五朵铃兰花缠绕在一叶扁舟之上。
乔晚意微微一怔。
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图案。
道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都没有。
她停下来拿出手机拍了一下图案,正准备上网搜查的时候,微信震动了下。司予安给乔晚意发来了信息,是微信上的定位共享。
乔晚意点了进去。
司予安离她很近了。
她再次发动车辆。
路边的灌木丛也修剪得异常整齐,明显还有人定期打理。
这压根儿不像是通往偏僻山村的路,反而更像是通往哪个景区的。
她忽然想起那天司予安坐在沙发上,神色躲闪的模样,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离开我吗?”
她猛地想起那些曾经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譬如刚认识司予安的时候,他在南锣古巷的面馆里,手里用的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手机没有贴膜,也没有套手机壳;又譬如他们在电影院里约会,他提起一部外国电影,纯正的牛津腔娓娓道来;再譬如他的眼神,那种从容不迫的笃定,对任何突发状况都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乔晚意穷过,因此太了解贫穷的烙印了。
她知道一个真正的穷人是不会具备这些特质的,哪怕他再聪明,也会在某些瞬间暴露出局促,比如点餐下意识地先看价格,面对突发状况时第一反应是计算得失。
而司予安身上从来没有这种小心翼翼的算计。
忽然,有人敲了下她的车窗。
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放下车窗。
冬日的寒风吹了进来。
司予安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冲着她笑:“乔乔,我出来接你了,我怕你找不到路。”
乔晚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了一身国风唐装,黑色提花缎面,右肩有大片金竹刺绣,盘扣点缀着一汪翠色。这一身打扮,和往日里穿着白T牛仔裤的他截然不同,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矜贵青年。
她问:“你骗了我什么?”
司予安知道瞒不住了,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姐姐,你不要生我气,我承认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要打要骂要罚都可以,但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他掀起衣服,露出了腹肌。
“你打我吧,姐姐。”
乔晚意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滑跪认错整得哭笑不得,心里本来有一丝被欺骗的不悦,现在倒也释然了,她说:“你先上车再说。”
司予安一个箭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坐得端端正正的,整个人乖巧得不得了。
乔晚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仔细地回想了两人的过往,把他当作穷男大,确确实实是他的口头误导。至于他为什么要装穷,乔晚意不打算问,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
诚然,他不够实诚。
只是,乔晚意也不太在意。
过去几个月,他也的的确确给她提供了足够多的情绪价值,对于一段作为调剂品的恋爱而言,也足够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他,给了他一个台阶,问:“所以,你拿的是富家少爷装穷男大的剧本?还拿了什么剧本,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怕没配合好你,在你家面前露了馅。”
司予安疯狂摇头:“没有了没有了,”似是想起什么,一顿,他伸出一根手指,说:“其实还有一个剧本……”
“嗯?什么?”
司予安说:“我本来打算跟家里人说我今年要带女朋友回来的,但是我刚刚跟我爸妈吵了一架,一时冲动,就说我和你订婚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带的是未婚妻回家……”
他仔细观察着乔晚意的表情,敏锐地捕捉到乔晚意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一瞬紧绷的嘴角,立马改口说道:“我就是跟我爸妈赌气,随口一说的,”他的语气变得轻快,“姐姐我没有逼婚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等会就跟我爸妈打电话解释,你愿意来我家过年,我已经很高兴了。”
话是这么说,司予安心里有些失落。
是他年纪太小了吗?
还是他装穷骗她,所以她不高兴了?
还是他突然提订婚太突然了?
司予安在此时此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总有一天,他要乔乔心甘情愿地跟自己结婚!
司予安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给覃金打电话的时候,乔晚意心软了。她太懂给父母打电话时的沉重感了。
她拦住他,说:“算了,过完年再解释吧。”
司予安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司予安给乔晚意指路,顺带给她提前介绍自己的家人,说:“我爸妈可能不会太友善,你不要往心里去,当听不见就行了,他们要是为难你,我就带你跑,不过我已经提前跟我小叔打好招呼了,他答应了会帮我说话。有我小叔在,没人敢为难你的……”
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哦对,我家亲戚特别多,一般像我这样的小辈带未婚妻回来,他们都会临时给红包,你不用不好意思,全都收下就行了!我小叔之前就答应我了,如果我以后带女朋友回去见家长,只要是我喜欢的,就一定会给我女朋友包个大红包!”
乔晚意有些意外,来过个年还能收钱。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的环境。
她知道申城从来不缺有钱人,只是她这小男友的家境是否富得有些过了,家宅在地图上竟然连标识都没有。这样的家庭,绝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有钱。
她忽然想到,小男友叫司予安。
申城富可敌国的司家,不至于会有两个吧?
乔晚意心中咯噔了下,正要问清楚,司予安就说:“到了。”
他放下车窗,跟保安挥了挥手。
保安弯腰,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乔晚意,才放行了。
黑色铁艺大门无声地开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出现,两侧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里里外外都做了过年的布置,喜气洋洋的。
道路的尽头隐约可见建筑群的轮廓。
司予安又说:“我们家白天要祭祖,不过半个小时前就祭祖完毕了,七点整开饭,佣人已经在准备宴席了。”
乔晚意越往林荫尽头开,越觉得不妙,想问司予安和司景辰是什么关系,又问不出口。要是知道司予安和司景辰有关系的话,她一定不会跟司予安谈恋爱的。
司家就是个麻烦。
乔晚意只能旁敲侧击,说:“你家挺大的,不像一般的人家。”
司予安说:“其实也就是一般人家,只是祖祖辈辈积累下的财富多了,我们这一辈才比别人富有一些。”
车已然开到林荫大道的尽头。
司予安下了车,牵过了乔晚意的手,带她穿过花园,又走过羊肠小道,才进了屋里。
宅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一进来,乔晚意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司予安体贴地为乔晚意脱下了外套。
穿着统一的佣人立马过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外套,转身走向专门存放衣物的偏厅。
厅堂内人影绰绰。
男士们清一色的暗纹唐装,或鸦青或玄黑或靛蓝。
女士们则是各式旗袍,颜色各异,衣料上的刺绣精致华贵。
几位年长者围在黄花梨木书案旁,品鉴一幅字画;年轻一些的站在落地窗前交谈;角落里,两
位玫红色旗袍的女士凑在一起,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轻点着平板屏幕……
所有人都保持着轻声的音量,谈笑间眼神时不时扫向乔晚意。
乔晚意迅速扫了一圈,并未见到司景辰的身影,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也许真有两个司家。
也是此时,司景航和覃金从二楼书房走下,目光一见到儿子身边的女人,夫妻俩眉头就不禁拧紧,疾步走了过去。
司予安介绍道:“爸,妈,这是我的未婚妻,乔晚意。”
乔晚意露出得体的微笑,说道:“叔叔阿姨好,冒昧打扰了,今天主要是来给二老拜个早年,听予安提起叔叔爱茶,托朋友找了些明前狮峰龙井。阿姨这份是苏城老师傅手绣的桑蚕丝巾,花样是参考了故宫藏品复刻的。”
她眼睛轻垂,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腼腆:“我对茶道和刺绣都是外行,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二老见谅。”
这两份礼物是乔晚意在车后备厢临时挑出来的。
她经常会在选购一些精美礼品放在车的后备箱,以防不时之需。本来以为司予安是真穷,采办的东西也大多是一些更实用些的。
但显然放在司予安这样的家庭场合就不太合适。
司景航和覃金都没有接过乔晚意递来的礼盒袋,她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尴尬。
司予安见不得自己父母为难乔晚意,伸手就接过礼盒袋,说:“这是我的未婚妻,你们认也不好,不认也罢,总之我认定了,她精心准备的东西,你们不收,我收,”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二楼楼梯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正是他的小叔吗?
他对父母冷笑说:“小叔也觉得我的未婚妻好呢!小叔要给我未婚妻撑腰!”
说着,他挽着乔晚意过去,又给司景辰介绍:“小叔,这是我的未婚妻,乔晚意。”
第30章 第30章连他向来宠爱的小侄子也……
一道颀长身影自楼梯走下。
藏蓝立领偏襟的中式大衣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立领衬得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愈发凌厉。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司予安,落在乔晚意身上时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粘住似的,停留的时间有些过于长。
司予安发现了,并未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是乔乔生得好看,小叔这样眼光高于顶的人也难免多看几眼。
他又给乔晚意介绍:“乔乔,这是我小叔,你也跟着我一块喊小叔就行了。”
乔晚意微微颔首,声音温柔:“小叔好。”
司予安连忙对司景辰挤挤眼,无声地用嘴型说:红包。
他特地挑这个时间点拉着乔晚意来这里和小叔打招呼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只要小叔给了红包,就代表小叔认可乔乔,其他人看在小叔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乔乔。
此时此刻,厅堂里所有司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楼梯口。
他们见到这位年轻的司家掌权人神色分外冷冽,目光落在司予安的未婚妻身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管司予安的未婚妻是什么来头,司景辰这样的打量显然不符合一位绅士的风度。
好在司景辰的异常只维持了短暂的十几秒钟,他收回了目光,从大衣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乔晚意。
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再看乔晚意。
司予安终于松了口气,说:“谢谢小叔!”
乔晚意的嘴唇弯出一个弧度,伸出手去接红包,也跟着说:“谢谢小叔。”
纤细的手指触碰到红包边沿,捏上时却发现抽不过来。
而红包另一边的边沿,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隐约可见冒出来的青筋。
她抬起眼,露出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司景辰。
她的眼神是如此真切,仿佛真的在疑惑为什么他要捏住红包的一角;她的眼神也是如此陌生,仿佛过去无数日日夜夜的缠绵都是虚假的;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疏离,仿佛真的不认识他。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讥笑,终究是松开了手。
乔晚意接过红包,微微垂首。
司予安开心得飞起,又说:“小叔,你天下第一好!我就说你会喜欢乔乔的。”目的达到,司予安又牵着乔晚意的手,去跟其他长辈打招呼。
司家向来有给小辈带回家的对象发红包的传统,而家里小辈也逐渐到成婚的年纪了,这几年过年司家长辈都会提前准备好红包。
今年就司家六房的儿子带了对象回来,眼见司景辰主动给了红包,其他人便知道得到司景辰的首肯了,司予安牵着乔晚意来打招呼的时候,也纷纷送出了红包。
乔晚意人美声甜,一声一声地喊过去,红包收到手软。
司景辰神色淡漠,长腿一迈,径直在一张檀木椅上坐下。
佣人过来送茶。
五彩团菊盖碗的杯盖被推开三指宽的缝隙,清亮的茶汤里倒映出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厅堂挑高接近六米,人少时说话依稀有回音,而此时司景辰周遭有不少说话的声音,偏偏只有乔晚意的声音能飘进他的耳里。
“谢谢大伯……”
“谢谢三婶……”
“谢谢六叔……”
……
明前龙井香气逼人,司景辰是一口都没喝。
他放下茶杯,神色愈发淡漠。
他并没有去看乔晚意,只是一抬眼,见到司予安和乔晚意十指相扣的手,又觉得分外碍眼,连他向来宠爱的小侄子也觉得碍眼起来。
七点整。
司家的除夕晚宴准时开席。
司家人多,桌子是定制的,一张大圆桌能坐二十余人。
厅堂里摆了三张大圆桌。
长辈坐了一桌,小辈坐了一桌,还有一桌是小孩桌。
乔晚意和司予安都坐在小辈那一桌。
司予安生怕别人欺负乔晚意,菜一上来就不停地给她夹菜,惹得其他小辈一直在笑,调侃司予安是个护妻狂魔。
司予安声音响亮:“乔乔是我未婚妻,我当然护着她,你们谁都别想欺负我未婚妻,谁欺负乔乔,就是跟我过不去。”
这一桌的小辈都是和司予安差不多的年纪,再大一些的也才二十三二十四。而司予安才十八岁呢,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还在念书,就紧赶慢赶把未婚妻带回来,六房那边的脸色都绿了。
小辈们嗅到吃瓜的味儿,问司予安:“你们怎么认识的?”
司予安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两人的相识,又说:“乔乔当时像是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我对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后,她终于答应当我的女朋友。”
一直低头干饭的乔晚意轻轻地拉了拉司予安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司予安凑过去,贴着乔晚意的耳朵。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乔晚意轻轻地点点头。
司予安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乔晚意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司景辰作为现任司家掌权人,自然坐在主桌,和长辈们一桌,他的位置就在司老爷子的旁边,一抬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小辈桌,也自然没错过两人亲近的场景。
司景辰的胸口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景辰。”
司老爷子喊他。
司景辰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调整着呼吸,企图吸入更多的空气,他的声音沉沉:“什么?”
司老爷子点他:“予安都知道带对象回家,你大予安十一岁,怎么今年也不知道带对象回来?上次相亲的就没有一个满意的吗?这么多好人家的姑娘?一个都没看上?”
司景辰跟林家千金相亲了五分钟后,就再没相过亲了,觉得浪费时间。
他淡淡地说:“明年吧。”
这三个字顿时让司老爷子眉开眼笑,转头就对众人说:“大家都听到了,明年景辰不带对象回来,让他给你们发钱,听者有份,至少六位数起步。”
满堂哄笑中,老爷子突然朝司予安招手。
司予安大步上前,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在司家这样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里,像他
们六房,父亲那辈就比不上小叔,平日里能得老爷子正眼相看已是难得。
司予安心里清楚,正是因为他这样安分守己、不求上进的性子,老爷子对他的婚事才会如此宽容。只要姑娘品行端正,门第差也无妨。
换作是他小叔带对象回家,人前脚刚进门,后脚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呈到老爷子面前了。
他乖巧地喊道:“爷爷。”
司老爷子说:“你愣着做什么?把你的对象也带过来让我瞧瞧。”
司予安又回去牵乔晚意,察觉到乔晚意的手有些抖,他低声说:“乔乔,你别怕,我爷爷不吃人,虽然他有点凶,但是有小叔在,出啥事了小叔会帮忙的。”
乔晚意这才被司予安拉着过去。
司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乔晚意,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喊来程勋,也给乔晚意塞了个大红包,大红包沉甸甸的,比前面收的任何一个红包都要重。
司予安眉开眼笑地说:“谢谢爷爷。”
乔晚意今晚跟着司予安不知说了多少声谢谢,这会儿也跟着说:“谢谢爷爷。”
“好,很好。”司老爷子大笑,又说:“予安,你这对象是我们司家的吉祥物,她一来,你千年不开花的小叔就答应明年带对象回家。”
司予安早已习惯老爷子眼里只有优秀的子孙了,其余的都是陪衬。
他是习惯了,但怕乔乔那么优秀的人会不习惯,悄悄地往乔晚意那儿靠近了半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司景辰眼神微深,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胸口这会儿又难受极了,尤其是见到乔晚意陌生的眼神,此刻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几近窒息。
他无力地扯了扯唇,配合着老爷子说话。
司予安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见老爷子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这边了,对自家小叔挤挤眼,拉着乔晚意回到了小辈桌。
司予安小声地对乔晚意说:“你别在意我爷爷说的话,我爷爷眼里只有我小叔这个接班人,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比不上小叔的一根手指头,你别往心里去。你才不是吉祥物,你是最厉害的乔乔。”
乔晚意点点头。
司予安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关心地问:“你是不是不太习惯这里?还有一个小时除夕晚宴就该散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守岁,十点就要睡了,等会我送你回家。”
乔晚意又点点头。
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将剩下半杯的果汁全数喝进肚里。杯子刚空了,一旁的佣人又及时补上。
乔晚意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今晚的晚餐水喝得有点多。
她问:“洗手间怎么走?”
司予安说:“我带你去。”
乔晚意说:“不用,你告诉我怎么去就行。”
司予安说:“屋里有三个洗手间,不过我刚刚看见几个表姐表妹都进去了,外面离得近的还有两个,你出了大门,右拐直走就到了。”
乔晚意点点头,拿起手包,起身离席。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