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扎得他脸色发白
洗手台上点着茉莉花香的熏香,细白的烟丝从鎏金熏炉的镂空花纹里袅袅升起。
乔晚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走神。
准确点来说,是被吓的。
她原以为这辈子跟司景辰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如果知道司景辰是司予安的小叔,她绝对不会跟司予安谈恋爱!
乔晚意心情很复杂,还有点慌,思来想去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给闺蜜打电话求救。
宋临夏接到电话,彻底松了口气,说:“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要报警了!平安吗?条件怎么样?住得习惯吗?不习惯就回来,大过年的别勉强自己。或者你来我家跟我过年也行。我爸妈都很欢迎你。”
乔晚意说:“有个难以启齿的事情。”
宋临夏听出来乔晚意是真的很难以启齿了,能让乔晚意这么为难的事情就没有过,她如临大敌,问:“发生什么了?你给我个地址,我立马过去。”
乔晚意:“我的男朋友不是穷男大,是个富家子弟,他一直在装穷。”
宋临夏愤怒:“咋?他以为自己在演短剧吗?”
乔晚意又说:“他家不是一般的有钱。”
宋临夏愤怒减少了一半:“……少爷在演偶像剧吗?”
乔晚意又说:“他的小叔是我前男友司景辰。”
宋临夏:“……晚意,快跑,再不跑你就要上演叔侄np文的剧情了,你逃他追他也追,你插翅难飞,左边小叔右边小侄,享幸福禁锢人生。”
乔晚意:“……”
乔晚意:“我谢谢你,宋总。”
被宋临夏这么插科打诨地调侃后,乔晚意忐忑不安的心情松缓了不少,见到司景辰的尴尬也消失了大半,心想司景辰果然是个祸害,明明已经分手很久了,可是见到他还是有压迫感,想来是之前被压迫太久了,都有条件反射了。
她回想了下。
两人是和平分手的。
司景辰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不然肯定会挽回她,不至于她一提分手就毫不犹豫答应了,而且刚刚还答应了明年带对象回家。
如果非要说不厚道的话,她确实不该跟人家侄子谈恋爱。
可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司予安是他侄子。
她认识司予安的时候,司予安就坐在南锣古巷的面馆里,接地气得根本不像司景辰这种老钱家族的人,谁会想到司家也有吃地摊的家族成员,还口口声声说虽然自己穷,但是毕业后会努力工作挣大钱养老婆呢?
这么一想,乔晚意内心最后几分尴尬和内疚没有了。
她没有错。
和司景辰分手,她没错。
和司予安谈恋爱,她也没错。
她一个没错的人没必要尴尬,更没必要内疚,该尴尬的人是司景辰,该内疚的人是司予安。
乔晚意对镜补了妆。
她今天过来拜访司予安的家人时,只化了个淡妆,扑了一层粉底,涂了裸色的口红。刚刚冷水洗脸,掉了一半的妆,正好现在补上。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刚迈出去一步,外面就吹来一股寒风,冻得她哆嗦了一下。
乔晚意刚刚着急出来上厕所,忘记穿大衣了。
现在她就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
乔晚意呵出了一口白气,疾步往里屋走去,未料刚走了几步,要拐弯时,眼前却忽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险些吓了乔晚意一跳。
她抬眼望去。
那道身影就倚在象牙白的围栏上,藏蓝大衣显得他的身形愈发高大,像是黑夜里一株挺拔的翠竹,只不过这株翠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到极致,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他喊她名字:“乔晚意。”
她点点头:“小叔。”
这一声“小叔”让男人露出一丝讥笑:“几个月未见,你长本事了,”这一声倒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乔晚意,你怎么敢跟我分手后,无缝衔接我的侄子?”
乔晚意有些愕然,她神色冷了几分,说:“我要说清楚一件事,首先,我认识予安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你的侄子,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他谈恋爱;其次,我没有无缝衔接,我九月跟你分手,你答应了,我跟予安谈恋爱起码过了一个多月,不算无缝衔接;最后,我们都分手了,我和谁谈,你和谁谈,都是你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司景辰的语气听得人实在来气,仿佛她当着他的面和司予安搞上了一样。
司景辰微微一怔。
他从未见过乔晚意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印象里的晚意,温柔乖巧,说话从不会夹枪带棒的,现在的晚意像
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无声地看着她,似是在重新认识她这个人。
乔晚意见他不说话,声音愈发冷漠:“您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等他说话,迈开步伐,径直往里屋走去。
然而,只走了两步,手腕却蓦然被扣住。
她一回首,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然而,他却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司景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拽住乔晚意,动作像是不受身体控制一样,见到乔晚意转身就走,他下意识地就伸手了,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没由来的有些慌。
乔晚意像是天气一样,完全不可控。
这样的感觉,令他有一丝不知所措,胸口被巨石压着的沉甸甸感又出现了,直到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时,他才安心下来。
他松开她的手腕,脱下藏蓝大衣,准备披在乔晚意身上。
乔晚意下意识地躲闪。
司景辰觉得自己的身体可能出问题了,心脏总是莫名地疼,尤其是此刻,密密麻麻的刺痛浮起,扎得他脸色发白。
乔晚意低声说:“我不冷。”
司景辰说:“你手冰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
乔晚意直白地说:“你衣服给我,我进屋后怎么向别人解释?予安会不高兴的。”
司景辰的手僵住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予安不高兴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他的侄子罢了,他不止一个侄子。
然而第二个念头袭来,却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乔晚意为什么要在意司予安高兴不高兴?
司景辰此时此刻的心情像是被丢进醋缸子里一样,酸得他后槽牙发疼。
他甚至想握住她的肩膀,摇晃她,问她,你为什么要在意司予安高兴不高兴?你应该在意我高兴不高兴!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一次,他不容乔晚意拒绝,强势地将大衣披在她身上。
他声音冷得像是冰窖里待了一年。
“你冷,我给你衣服,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住乔晚意的全身。
这样的回忆,令乔晚意微微拧起眉头。
毕竟有关雪松的气息,回忆里一点儿都不美好。
乔晚意毫不犹豫就拽走了身上的藏蓝大衣,递给司景辰。
司景辰并没有接,乔晚意的手僵在半空。
她略微一顿,将大衣挂在了象牙白的栏杆上,淡淡地说:“我不冷,我一点儿都不冷,谢谢你的好意。”
她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予安会担心我。”
乔晚意朝司景辰点点头。
这一回,她有所准备,生怕他又来拽她,脚步迈得很大,三步当两步地往里屋走去,留下司景辰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
乔晚意觉得司景辰有点奇怪,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嘛,对前任都是有占有欲的,像她这样几个月未见的前女友,再次相见,成了侄子的未婚妻,他反应不过来,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对她也没多少感情,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她不会再出现在司家了。
司予安这样的小奶狗虽然提供了足够的情绪价值,她也蛮喜欢他的,但是和司景辰扯上关系,再多的情绪价值也不值得。
想到要跟司予安分手,乔晚意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得。
要不过完年再说吧。
大过年的,把小奶狗甩了,她总觉得怪过意不去的。
第32章 第32章煞白的脸
司家人热情地邀请乔晚意留下来守岁。
司予安替乔晚意拒绝掉了。
他看得出来乔晚意有些心不在焉,横竖老爷子已经歇下了,又有小叔镇守在祖宅,像他这样的边缘人物,在与不在,对司家而言,并不重要。
司予安本来想去跟小叔打声招呼再走的,但看了一圈,小叔人影也不知去哪儿了。
司予安知道小叔这样的接班人是日理万机的,索性也不找了,看了眼司景航和覃金,想到他们俩故意不接乔乔递过去的礼物,就有些来气,等他以后跟乔乔结婚了,有孩子了,他们谁也别想抱孩子。
也不对。
他还没跟乔乔提过这些,万一乔乔不想要孩子呢?如果要的话,他想要个女儿,长得像乔乔,他可以早上送孩子上学,晚上接孩子放学,再带孩子去接乔乔下班。如果不要的话,那就不要了,生孩子的是乔乔,他尊重且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总而言之,不管要不要孩子,父亲和母亲以后别指望他乖乖听话了,他们敢为难乔乔,他就敢为难他们。
司予安收回视线,看向乔晚意。
一见到乔晚意,他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我知道你待得不舒服,没关系,你不用替我着想勉强自己,我原本以为你有可能喜欢我家的热闹,看来你不喜欢这种热闹,所以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他牵上乔晚意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家。”
他拉着乔晚意去偏厅,找到乔晚意的外套后,又替她穿上。
外套是一件双面羊绒大衣,系带款的。
司予安很习惯为乔晚意穿衣服了。
乔晚意上班的时候,他都会亲手为乔晚意穿衣服,晚上睡前还会问乔晚意明天穿什么,他会提前熨烫好。
司予安长得高,一米八四的个子,彻底蹲下来后,在乔晚意的腰间系了一个漂亮的十字结。
乔晚意垂首,看着司予安认真为他系腰带的模样,不想分手的心情又重了几分。
这种凝望一个男人为自己服务的视角,难怪男人们都喜欢为自己系领带的贤妻,换作她,她也喜欢,尤其是每次系完后,司予安总会冲她咧嘴笑。
阳光帅气的脸蛋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意,哪个女人顶得住?
乔晚意心中叹气,要是司予安不是司景辰的侄子就好了。
夜色下的舟园仍然灯火通明。
花园里的地灯全部亮着,暖白的光线将每一寸草坪,每一块石板都照得清晰可见。
“我替我爸妈还有爷爷给你道歉,我爸妈性格就是这样,对我也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爷爷也是,他心里只有我的小叔。”
司予安牵着乔晚意走在鹅卵石路上。
穿过花园才是进门的林荫小道。
司予安以前不明白祖宅为什么要扩建,本来就够大了,扩建后走在里面像是逛景点,没有车能走断腿,但此刻他却有些感谢祖宅扩建了。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个梦想,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手牵手走在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上,天南地北的聊着,或者不聊天,安安静静地走着,最好是天气晴朗的夜晚,能看到月亮,周遭还有蝉鸣声,会让他觉得岁月静好,有人和他白头到老。
乔晚意现在听到“小叔”两个字就有心理阴影,她说:“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红包我给回你。”
司予安说:“怎么能给我!都是我家人给你的,乔乔你收着,不要客气,反正钱不多,你可以当做是我骗了你的赔礼。”
乔晚意没拆开红包看多少钱,但从每一个红包的重量看来,她今天至少收了小几十万的红包,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委婉地说:“是给你的未婚妻的,我现在只是你的女朋友,你先收着,等哪天我们真的订婚了再给我吧。”
司予安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可以解释的……”
他想跟乔晚意好好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也知道早该坦白的。
可是他害怕他坦白了,乔乔会生气,会……从此对他不一样。
司予安知道自己有病,他出国后一直在看心理
医生。
他总害怕别人奔着钱,奔着司家的目的来认识他。
他父亲能力不强,在司家也是边缘化的存在;他母亲家境富裕,后来家道中落认识了父亲,一直希望父亲能为她带来荣耀,然而父亲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为母亲带来荣耀。
他们将所有希望都寄予在他身上。
打从他记事起,父母就对他要求十分严格。
他背诵课文,错一个字,就会被被惩罚抄一百遍,父亲会冷脸:“司家不养废物。”母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你必须要完美才能给我带来荣耀。”
他拼尽全力去学习,然而却始终达不到父母的要求。
他为了父母去学钢琴,每天练习三小时,钢琴比赛因为紧张弹错音,与前三失之交臂,回来后,母亲砸了他的钢琴:“你真是随你父亲,干什么都不行。”
再后来,他认识了新的朋友。
他那时才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然而偷偷和朋友出去玩,总会被父母抓个正着,回来又是一顿父母双打。直到有一天,他才发现所谓的新朋友不过是父母安排的“陪读”,一切都是为了监督他。
他从此害怕交朋友,哪怕十四岁就被送去了伦敦,在国外那几年,他也过得心惊胆战。他无法信任无缘无故的善意。
他是个被标价长大的孩子,所以才渴望无条件的爱。
他渴望有个人无条件爱他,不是因为司家,也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觉得乔乔就是这样的人。
她通过了他的考验。
她不是因为司家,更不是因为钱,才喜欢他,她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
她善良,她美好,她温暖,字典里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赞美她。
他不想失去乔晚意。
他鼓足勇气,说:“乔乔,其实我有病。”
作为舟园的老管家,程勋伺候老爷子歇下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今年的除夕差不多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就差十二点整的时候,由景辰少爷亲手点燃司家的第一声鞭炮。
鞭炮早已备好了,就差景辰少爷了。
程勋找了一圈,没找到司景辰,不由问周围的佣人:“景辰少爷在哪里?十二点的点炮仪式,可不能误了时辰。”
佣人说:“刚刚我好像见到景辰少爷往顶楼走去了。”
顶楼做成了阳光房。
冬天天气好的时候,程勋经常陪着司老爷子在顶楼晒太阳。
顶楼是舟园这边的建筑群里最高的一层楼了,站在阳光房的落地窗旁,能将整个奢华的花园景致尽收眼底。
程勋生怕司景辰忘记了时间,匆匆坐电梯上了顶楼。
阳光房里铺满了柔软的手工编织地毯。
程勋一踏上,脚步声也消失了。
他们司家的这位接班人就站在落地窗旁,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一片冷色。
他指节分明的手里握了一个水晶杯,杯中残酒早已见底,却仍被他无意识地晃动着。
程勋不由顿住了脚步。
他是看着景辰少爷长大的。
这位司家接班人打小就成熟稳重,从不在人前失态,人后亦然,连衬衫的每一道褶皱都熨得一丝不苟。老爷子常说他生来就有司家掌权人的气度。
可此刻,他却判若两人。
白色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卷至肘间,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臂,上面隐隐浮着几道青筋,领口处的扣子显然也解开了,衬衫的后领微微歪斜,露出了一大截后颈。
他的站姿依旧笔挺,却莫名给人一种压抑感,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气压之下,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饶是年近五十的程勋,心里都不由咯噔了下。
“景辰少爷……”
落地窗旁的男人像是瞬间被这一道声音从另外一个世界拉回来似的,转过身,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拉下袖口,又扣上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仿佛刚刚的低气压只是程勋的幻觉。
他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漫不经心,说:“什么事?”
程勋说:“十二点的点炮仪式,少爷您别忘了,老爷子吩咐了,一定得由您亲自点火。”
“嗯。”
月光躲进了云层。
顶楼并未开灯,这会儿,司景辰整个人的身影都陷入了昏暗之中。
程勋朝司景辰点点头,提醒了一句点炮的注意事项后,便无声地离开。很快的,顶层又剩下司景辰一人。
他转过身,微垂首。
花园里,那一对小情侣手牵着手,不知在说些什么,快乐得像是在演偶像剧。
月光、花园、秋千,俊男美女。
这些场景落在司景辰的眼里,每一样都刺眼极了。
他想毁掉这个场景。
他给程勋打电话:“程管家,把花园的灯全关了。”
“啊,可是今天除夕,按照司家……”
“全关了,现在。”
程勋那里有总开关,一声令下,花园里的地点全熄灭了。
登时,花园黑得连一道影子都看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司家的小辈们在花园里放起烟花。
烟火冲上夜空,轰然绽放。
层层叠叠的火光如同绽开的鲜花一般铺满天幕,照亮了花园里那一对在秋千上接吻的小情侣,也照亮了落地窗旁那一张煞白的脸。
第33章 第33章他嫉妒得发狂
那一瞬间,司景辰脑袋一片空白。
看见乔晚意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是一回事,听见司予安介绍乔晚意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一回事,可是亲眼见到两人接吻,却是另一回事。
司景辰亲过乔晚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尤其喜欢亲吻她香软的唇。
他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此时此刻,见到坐在秋千上的乔晚意仰着脑袋,和司予安接吻,这样的冲击感让这位素来从容不迫的司家掌权人懵了。
一种名为嫉妒且愤怒的情绪从心尖沁出,通过四肢百骸让他全身都充斥着这样的情绪,脚底发麻,手掌也发麻,耳边嗡嗡作响。
如果司景辰现在看一眼落地窗的倒影,一定会注意到自己发白的双唇,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的双脚像是在被钉在地毯上,丝毫动弹不得。
半晌,空白的脑袋里终于进入了一条信息:晚意在和别人接吻。
而这个别人,他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意识到是自己的侄子司予安。
他嫉妒得发狂,想冲过去,用最原始的本能挥舞拳头砸向司予安,质问他:你怎么敢亲你的小婶婶!
拳头尚未挥舞出去,司景辰又猛然意识到他和乔晚意早就分手了。
整整一百四十一天。
他笃定乔晚意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会回头。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有一天,乔晚意意识到了这世间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她只要在他面前露一下脸,甚至微信给他一个信号,他就会给她一个台阶,过去种种就不再提了。
他们会和好如初。
可是她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连他的微信也删了。
她痛痛快快地谈了一个新男朋友。
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等她回头。
心脏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尤其是意识到,乔晚意的名字如今和司予安挂钩,未来还会成为他的侄儿媳妇,还有可能跟着司予安喊他一声“小叔”,司景辰就觉得自己好像得病了。
也不是。
她已经喊过了。
就在今晚,她已经喊了他三遍小叔。
“小叔好。”
“谢谢小叔。”
还在室外,用平静无澜的目光看他,又喊他“小叔”。
司景辰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对“小叔”二字,会产生心理阴影。
他开始喘不过气来。
烟火一簇接一簇地冲上夜空,火花炸裂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想挪开视线,可身体却早已不受他控制,死死地定在了花园里的秋千上。
真是……碍眼啊。
有什么好亲的。
亲那么久。
大庭广众之下干这事,不害臊吗?
司予安怎么还不回伦敦?
哦,他已经不在伦敦留学了,他就在京城念书。
一想到是自己把司予安弄回国,司景辰又气又懊恼,恨不得回到去年,让司予安一辈子待在伦敦。
司景辰头一回感到无措。
要怎么做?
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他们再亲下去,他觉得自己脑袋要爆炸了,太阳穴的一侧已经有一根筋在极力拉扯,又酸又痛。
他死死地盯着花园里的这一对小情侣。
忽然,他拨通了司予安的电话。
他的声音冷静得完全不像一个唇色发白、太阳穴剧痛的人:“司予安,你在哪里?立马过来。”
他不给司予安任何拒绝的机会,说完,立马结束了通话。
司予安高兴坏了。
他鼓起勇气和乔晚意坦白自己的心路历程,结果乔晚意善解人意地接受了。
当然,如果没有小叔的这一通电话,他现在一定是在送乔晚意回家的路上了。等回家后,可想而知的是一场缠绵悱恻的守岁。
听说除夕这一夜做到新年第一天,是庆祝过年的最佳方式。
只是小叔语气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司予安又是最怕司景辰的,本来想让乔晚意跟他一起过来的,但乔晚意拒绝了,说她要先回家。司予安没办法,只好让她先回去,等解决了小叔这边的事再去找乔晚意,庆祝过年。
司予安给司景辰发消息:小叔,我来了,你在哪里?屋里没见到你啊。
司景辰并未回他。
司予安也不敢打电话去问,他知道打扰小叔工作后果很严重。
他只好一路问过去,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才在舟园的小书房里找到小叔。
和他一起过去的,还有程老管家。
程勋敲了门,得到回应了,才推门而入。
“景辰少爷,到时间了。”
司景辰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双大长腿交叠,手里捧着一本法文书,听见声音,抬了眼,目光却是落在程勋旁边的司予安身上。
司予安在司景辰面前是嬉皮笑脸惯了的,可是此时此刻,对上司景辰那双阴沉的眼,他不由咯噔了下,仔细回忆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嬉皮笑脸了,抿紧唇安静地站在程勋的身旁。
只听小叔语气淡淡的,听不起喜怒:“司予安,你也十八了,今年过年家族的点炮仪式,你在我旁边看着。”
司予安乖巧点头:“好的,小叔。”
话音未落,司予安只觉屋里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看司景辰。
……他也没说什么啊?
司景辰放下书籍,迈开大长腿,径直绕过司予安。
司予安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小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好像稍微停了下,用古怪的眼神剜了他一眼?
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他在帝国理工学院闯祸,小叔都没生气。
司予安想不通,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司景辰和程勋后面。
点炮仪式不像祭祖那般繁杂。
青烟笔直地窜起三寸,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迎来了新年。
红纸屑漫天飞舞,年味气息瞬间浓厚。
不少人都捂着耳朵,看着五十尺红炮燃尽。
还有人打开手机拍照录像。
唯独司景辰微垂着眼,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司予安。
司予安正在低头发信息,嘴角咧得极大,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和谁发消息。鞭炮声震耳欲聋,像是在司景辰的内心反复横跳。
司景辰这人向来光明正大,从不屑于偷看别人的手机。
可今时今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司予安那儿挪了两步,低头,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这一看,险些就刺瞎了他的双目。
司予安的微信背景是他和乔晚意在环球影城里的合影,两个人站在巨大的蓝球前,乔晚意微微歪着脑袋,对镜头笑,而她旁边还有个紧贴着的脑袋,也笑得无比灿烂。
司予安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小叔沉着的脸,眼神极其不善。
他咯噔了好几下,实在不知哪里惹着小叔了,只好转移话题,将手机屏幕怼到司景辰的眼前,说:“你看我和乔乔,好看吧,十一月的时候在环球影城拍的。”
司景辰的目光在上面的聊天记录扫了眼。
页面里没看见乔晚意回复,全是司予安在发“想你”的表情包,表情包挡住了司予安的脸,只剩半张乔晚意笑得明媚的脸,以及勾在她肩上分外碍眼的胳膊。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看看。”
司予安递过去手机。
修长的手指堪堪握住手机的一角,下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道冲撞,手一松,手机呈抛物线精准坠落在烧得劈里啪啦的炮仗堆中。
司予安惊呆了:“……”
其余人也:“……”
程勋是最快反应过来的,急忙喊人去救手机。
司景辰说:“是我手滑了,”他看向司予安:“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卡可以补办,明天我带你去买新手机。”
司予安仍然没从小叔手滑的事实里反应过来。
人手滑也不可能手滑到这种程度。
但这是成熟稳重的小叔。
他没有任何动机摔他的手机。
司予安只能悻悻地说:“没事,我有备用机,还有备用卡。”
司予安从另外一个裤兜里拿出一部备用机。
司景辰:“……”
鞭炮的响声终于停了下来,硝烟散去,剩满地的红色纸屑。
程勋喊人在纸屑里找司予安的手机。
司予安着急离开,对程勋说:“程管家,你找到手机帮我把卡拔了,我明天来找你拿。”
程勋应了声。
司予安又对司景辰说:“小叔,我明天来给您拜年,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司景辰这一次没有阻拦,略微颔首。
司予安兴高采烈地和司景辰挥手。
司予安这个年轻的小辈一走,其余不敢先走一步的小辈也陆续离开了。很快的,佣人就在一堆红纸屑里找着被炸得屏幕都裂开的手机。
一直没走的司景辰说:“手机给我吧,予安问起,就让他来找我拿。”
佣人应了声。
司予安高高兴兴地去车库开他的车,车钥匙一启动,却发现车没油了。他又去开第二辆,也没油了。
他懵了下。
他只好去问程勋还有没有空的车。
程勋说:“没有呢,予安少爷,您要不今晚就睡在舟园吧,车都送去维护了,剩下的也等会就得去置办年初一的年货了。”
司予安问:“我小叔的车呢?”
程勋说:“景辰少爷的车恐怕不行,再过两个小时就到开光的吉时了,老爷子请了灵隐寺的高僧来过来,车钥匙现在都供在祠堂里。”
电话挂断。
程勋毕恭毕敬地道:“予安少爷已经回来了。”
司景辰漫不经心地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第34章 第34章将司景辰与生俱来的骄傲……
乔晚意刚回到家,就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
好友申请理由:乔乔是我。
乔晚意通过好友申请。
她发了条信息过去:予安?
司予安打了个视频过来。
视频里的司予安灰头土脸的,说道:“乔乔,我这里发生了点意外,我的手机被鞭炮炸了,这是我另外一个备用号。”
乔晚意:“啊,怎么会被鞭炮炸了?你没事吧?”
司予安说:“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炸了……”想到这里,司予安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叔怎么会没拿稳他的手机?小叔该不会年纪大得帕金森了吧?这些话,司予安不敢说出来,怕乔晚意对小叔印象不好,本来今晚乔乔对他家里人印象就不太好了,他爸妈和老爷子都没把她当回事。
司予安说:“没事的,我有备用机,那个手机的卡应该
也没事,我明天拿回来再去修一下手机。”
乔晚意问:“里面有什么重要的资料吗?”
司予安说:“有!我们的照片!我们的聊天记录!全都在里面!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修好!乔乔,你等我,我找辆车就来侍寝。”
乔晚意说:“都这么晚了,明早你不需要拜年吗?”
司予安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过年,我家这边有没有我都一样的,我去找辆车,我的车没有油了。我刚刚想打车,但是这里太偏了,加上地理位置隐密,没有车愿意过来。我再找找,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乔晚意折腾了一整天,也有些困倦了,说道:“我洗个澡就睡了,你要是过来的话别吵醒我……”
她打了个哈欠。
司予安说:“好,”一顿,他又说道:“等一下……”
视频里的司予安很快消失了,没几秒钟又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一个平板,他迅速滑动着手机屏幕,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他才放下平板。
没多久,乔晚意的微信收到一条信息,是司予安的录屏内容。
司予安说:“这个备用机是我很久之前的旧手机了,是以前跟朋友打游戏用的微信号,你看,里面全是我打游戏认识的网友,全都是男的,请姐姐查看。我没有瞒你的意思,也绝对不是那些用小号养鱼的渣男!我只是姐姐一个人的小狗狗,手机里所有社交软件,相册,短信,随便查。”
他拍拍胸口,骄傲地说:“我只有姐姐一个人!”
乔晚意都没往这方面想,她说:“我当然信你,只是个备用机而已……”
司予安说:“不,姐姐信我是一回事,我给姐姐安全感又是另一回事!”他又撩起衣服,秀出他的四块腹肌,“姐姐等我,不可以看其他有腹肌的野男人!”
司予安提到这事,乔晚意就有些尴尬。
说来也是巧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司予安总在她身边念叨腹肌腹肌腹肌的,她这几天放假没事就刷短视频,短视频总给她推一些没穿衣服秀腹肌的男人。
好巧不巧,就被司予安见到了。
乔晚意说:“把衣服放下来,别冻着了!”
司予安说:“屋里有暖气,我不冷!姐姐等我!姐姐,新年快乐!我爱你。”
乔晚意露出笑意,说:“新年快乐,”一顿,见他眼巴巴的神色,到底是不忍心在大过年的让他不高兴,含糊地说了句:“爱你哦。”
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说爱,她不是很适应。
她爱司予安吗?
她应该是不爱的,只是喜欢而已,远远没到达爱的程度。
他也未必爱她。
现在的网速太快,爱一个人太仓促,也太敷衍,相识、约会、确定关系、上、床,都像是一场过家家游戏。
司予安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视频。
乔晚意也松了口气。
将近三百平的家,比起司家的热闹,显得尤为冷清。
不过乔晚意发现了,冷清也冷清的好,体验过了热闹,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喜欢。
明年她大概会选择一个人过年了。
她伸了个懒腰,往浴室走去。
她在浴缸放了水,美滋滋地泡了个澡后,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她裹着浴巾吹头发。
乔晚意的头发及腰,彻底吹干起码需要半个小时。
头发吹得半干时,乔晚意有些手酸,这时不禁想起司予安的好。有司予安在,她就没自己动手吹过头发。
要不还是过阵子再分吧。
乔晚意刚这么想,门外就有动静传来。
乔晚意坐在客厅里吹头发,这会儿按停了吹风机,门外输入密码的声音分外清晰。
她心中一喜,这不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么?
她赤脚跑到门口,给司予安开门。
“你来得这么快?找到车了吗?你来得正好,我头发还没吹干,予安,你……”话音戛然而止,乔晚意的笑意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愕然和惊慌。
门口输入密码的不是司予安。
是司景辰。
他仍旧穿着除夕晚宴时的那一件藏蓝中式大衣,杵在她的家门口,像是带了一身冰雪风霜而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司景辰的目光落在她白得发亮的裸露肌肤上,又转移到她原本笑得温柔,此刻却笑意全无,只剩警惕的脸蛋上。
司景辰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心脏带来的疼痛,可此时此刻发现,并没有。
她就这么不欢迎他吗?
她穿得这么少,身上还有沐浴后的香气,是在等司予安吗?
等他做什么?
司景辰意识到自己不能深想,只是稍微想象了下画面,他就嫉妒得发狂。
乔晚意没想到会是司景辰,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穿得有点清凉,伸手够着玄关处衣帽架上的大衣,披在了身上。
她问:“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踩着司景辰的什么雷点,他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问:“不欢迎我吗?”
乔晚意反问:“这个时间点,我该欢迎你吗?”
“开门看见是我,不是司予安,你很失望?”
他声音充满了压抑。
乔晚意觉得眼前的司景辰仿佛有什么大病,她声音冷冽:“对啊,我失望不是很正常的吗?司予安是我的男朋友,我期待见到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吗?我一开门没见到自己的男朋友,反而见到男朋友的小叔,难不成还要我高高兴兴地迎接你吗?”
这话倒是让乔晚意想起过去的事情,她冷笑一声,说:“司景辰,我们早就分手了,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凭什么要求我高高兴兴地在这里迎接你?”
这话怼得司景辰哑口无言。
乔晚意往前走了半步,伸手就要关门,然而还未有所动作,司景辰已经侧身挤进半个身体。他本身长得就高,司予安184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他还要搞上四五厘米。
乔晚意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愕然道:“你想干什么?”
司景辰顺手就关上了门,他看着她,冷冰冰地:“你跟他分手,”冰冷的语气只维持了瞬间,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只要你跟他分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乔晚意愣了下。
她印象里的司景辰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可此时此刻的他,似乎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那双素来淡薄疏离的眼,充斥着一丝乞求?
乔晚意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这些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就这么没法接受自己的前任和自己的亲戚谈恋爱吗?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顿时清醒过来。
她说道:“不管你为什么而来,都不是你半夜强闯民宅的理由,司景辰,你不觉得你半夜强行进入一个女人的家,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吗?”
“司予安就行?”
乔晚意要被气笑了,她说:“他是我男朋友,当然可以了。”
司景辰说:“你跟他分手。”
乔晚意本来是打算跟司予安分手的,司家的浑水她也不愿意趟,可这会儿听见司景辰命令她,她心里就有股子气。
凭什么?
她说:“我不分,就算你权势滔天,你也没有权力干涉我的感情。我在你们司家的祖宅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分手了,我想和谁谈就和谁谈,你无权干涉,更没有权在半夜闯进我的家!”
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不对。
司景辰是怎么上电梯的?
这里的电梯没有卡根本进不来。
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说:“你有我家的卡?对吗?”
司景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那就是默认了。
司景辰说:“当初买下这套房的时候,电梯卡和门卡有两份,一份给了你,另一份一直在我这里。”
乔晚意有点气。
房子是他出的钱,她没法硬气地表示,把门卡还给她。
乔晚意沉默了。
司景辰往前逼近一步,乔晚意立刻后退,一没留神踩到一旁的男士拖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后仰去。
司景辰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
可乔晚意宁肯狼狈摔倒,也不愿被他触碰。
她硬生生地扭转身体,像避
开什么脏东西似的躲开他的手臂。
她低叫了一声,只觉脚踝钻心地疼。
司景辰上前,强硬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扣在怀里,才避免了乔晚意摔在地上。
熟悉的温香软玉袭来,司景辰麻木疼痛了一整晚的心脏奇异地平息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迎上的却是乔晚意厌恶的表情。
那眼神像是一记耳光,将司景辰与生俱来的骄傲击得粉碎。
他指节发白,却仍不肯松开分毫。
仿佛松开手,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第35章 第35章他忍辱负重地藏在了窗帘……
司景辰的声音很轻:“晚意,你崴着脚了,需要立马处理。”
乔晚意还想逞强,说:“我没有。”
她推开司景辰。
他的胸膛坚硬,她犹如蚍蜉撼大树,丝毫作用都不起。
她怒瞪向他。
他亦是垂眸凝视着她,那双素来清冷淡薄的眼睛此刻暗得惊人,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里面有狼狈,也有无助。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颚线绷得极紧。
向来从容不迫的司家掌权人,此刻连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乔晚意冷冷地说:“放开我。”
司景辰说:“你崴着了。”
乔晚意:“我能走!”
司景辰:“你不能。”
乔晚意拔高声音:“你不放开我,怎么知道我不能走?”
“放开我”三个字仿佛触碰到了司景辰不可言说的内心深处,他眼神有了变化,不容乔晚意拒绝,直接横抱起她来,他说:“我不会放开。”
他又重复:“不会放开。”
他力气大得惊人。
乔晚意觉得自己像是被巨人禁锢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晃在半空中的脚一动,钻心的疼又再次冒出。
乔晚意知道自己是真的崴脚了。
司景辰环望了一圈,将乔晚意抱去沙发,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后,他单膝跪地,将她本就赤着的脚轻柔地捧在掌心。
手指碰到她的脚踝时,她吃痛地吸气。
司景辰立马放轻动作,语气淡淡的:“现在知道疼了?”
乔晚意没理他。
司景辰的指腹在她红肿处判断伤势,说:“只是轻度扭伤,静养一到两周就行。家里有冰袋吗?”
乔晚意说:“冰箱有冰块。”
司景辰又问:“洗手间在哪里?”
乔晚意指了指方向。
司景辰起身,走进洗手间。
他第一眼就见到烘干架上的粉色毛巾,和旁边的蓝色毛巾,进了这个洗手间,很难不注意到里面的摆设,洗漱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牙缸、牙刷,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架子上还有男士剃须刀,男士洗面奶。
他的喉咙发紧,完全不敢去想象这里发生过的场景。
他假装没看见,取了粉色的毛巾,急匆匆地离开了洗手间。
司景辰自制了一个冰袋,在乔晚意红肿的地方轻敷。他一直单膝跪地,耐心地握着冰袋,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乔晚意觉得尴尬。
半湿的头发披在大衣上久了,水滴渗透了大衣,紧贴着她的肩膀,再加上脚踝上的冰袋,她只觉透心凉。
她尝试着动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冰敷起了作用,她动起来没那么疼了,刚刚钻心的疼,这会儿变成能接受的钝疼。
她委婉地下逐客令,说:“时候不早了,我该睡觉了,谢……”话还未出口,她又打住了。她没必要谢他,要不是他,她根本不会崴着,这个时候早就吹干头发躺在柔软的床褥上进入梦乡了。
大年初一,崴脚。
果然碰到司景辰,就没好事发生。
差点就被他这伏低做小的模样给欺骗过去了。
她不明白他来这里做什么?
是高高在上的司家掌权人发现这个世界上也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不甘心?
还是说……
是雄性可笑的占有欲作祟?
就像是孩童对待旧玩具一样,宁愿仍在角落里吃灰,也不愿意让旁人染指。
她改了口,说道:“司景辰,其实你……”
话还未说出口,他却猛然站起,拿了一旁的吹风机,不由分说就按下开关,吹向乔晚意半湿的头发。
风力又大又猛,将乔晚意的话音全数吞没。
乔晚意只好闭嘴。
司景辰显然是没给人吹过头发的,吹得她脸疼,脖子疼。她忍不住叫道:“别,别吹了,我头发这样就行了。”
司景辰指出:“你以前是头发全干才睡的。”
她能指望这大少爷有什么服务意识吗?
当然不能。
他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命。
乔晚意没吭声。
可司景辰却仿佛读懂她的眼神,关掉了吹风机,低声说:“你教我,我给你吹。”
乔晚意说:“真不用,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必要吃生活的苦。”
司景辰却忽然说:“他知道怎么吹是吗?”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显然的不甘心。
司予安那小子惯会伺候人的,别的不会,就在这方面下功夫。他跟他的侄子相处过,知道他有多贴心。
司景辰此刻有些痛恨司予安的贴心,心里骂他就知道讨女人欢心,可骂归骂,他此时偏偏又恨不得找个老师给他上课,给乔晚意吹个满意的头发出来。
乔晚意半天才反应过来,司景辰嘴里的“他”是指司予安。
她有些傻眼。
不是。
司景辰搁这儿跟司予安雄竞什么啊喂?!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把吹风机给我,我自己吹,可以的话,你帮我冰敷脚,我的脚还有点疼。”
她看出来了。
今天不把头发吹干,司景辰是不会罢手的。
她不是病患的时候都赶不走他,现在还伤了脚,得赶紧把他打发走。
乔晚意拿过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司景辰仍旧单膝跪地,给她冰敷脚。
先前是一直垂首,这会儿是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吹头发,眼里全是学习吹头发的渴望。
乔晚意假装没看见,加快手速把头发吹干。
十分钟后,她的头发彻底干了。
毛巾里的冰块也化了一些。
她尝试着扭动脚踝,发现能动了,踩在地上的疼痛也是能完全忍受的。
她直白地问:“司景辰,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司景辰说:“我送你回卧室就走。”
得到他的承诺,乔晚意心中总算松口气,心想着等物业上班了,怎么着都得重新弄个电梯卡和门卡。
她企图自己站起来,还未动,司景辰又扶过来了。
她刚想拒绝,又生怕他抱她,想了想,还是算了,让他扶着进卧室。等到了卧室后,她伸手去开灯。
暖色调的灯登时照亮了整个卧室。
司景辰扶着乔晚意到床边。
乔晚意坐下来后,他仍旧站在原地。
她说:“你可以走了。”
司景辰看向她的大衣。
乔晚意很清楚大衣一除,里面就剩一条浴巾了。
浴巾之下,她什么都没有穿。
她不觉得现在她和司景辰之间的关系能到这一步。
她问:“司景辰,你想耗到什么时候?你……”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这着实将乔晚意吓了一跳。这个时间点能输入她家密码的,除了司予安没有任何人。
她脸色都吓白了。
被司予安见到他的小叔就在她的卧室,这像话吗?
她左右张望。
而就在此时,屋门响起一声清脆的“叮铃”声,随之而来的是屋门被推开的声响。
卧室的门一出去就能看见入户大门,这会儿让司景辰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慌张之际,她也顾不上脚踝的疼痛了,猛地站起,蹦跳着将司景辰推到落地窗前,她无声地说:躲窗帘后面。
遮光窗帘又厚又重,和落地窗之间并非紧贴着的,躲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司景辰破天荒地的当了回见不得光的“情人”。
然而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躲藏,窗帘后确确实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忍辱负重地藏在了窗帘后面。
就在他刚藏好,客厅里的脚步声已经来到卧室,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吞没,剩下的全是司予安快乐的声音:“乔乔,新年快乐!你怎么还没有睡?”
司景辰听到侄子的声音就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把他扔回伦敦。
不,伦敦哪里够远?
就该让他去南极。
乔晚意温声问:“你怎么一身汗?”
司予安说:“我找不到能开走的车,但我找到了一辆自行车,我狂踩了二十公里,终于打到车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乔乔,大年初一,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我只想和你过。我听人说,大年初一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的情侣,会得到一整年的好缘分。”
他凑前来,眼睛更亮了,问:“姐姐,做吗?”
这一声着实将乔晚意吓得不轻。
要平时两个人就算了,还算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可这会儿窗帘后还躲着那么大的一个人!
她连忙说:“我有点困了,明天再说吧。”
司予安眼巴巴地说:“真的不做吗?我会把你亲得很舒服。”
司予安撒娇:“姐姐,做嘛,我想让姐姐舒服。我听人说,大年初一就开始做的情侣,一整年都会很和谐,而且……”
窗帘后,司景辰的指节骤然收紧,脸色白得惊人。
乔晚意连忙堵住司予安的嘴,说:“你没发现我一直站着吗?”
司予安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注意到了乔晚意红肿的脚踝,不由一惊,问:“你的脚怎么了?”
乔晚意说:“不小心崴着了。”
司予安心疼地说:“啊,怎么会不小心崴着了呢?姐姐你一个人果然没法好好照顾自己,幸好我骑自行车过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去给你找冰袋……”
乔晚意说:“已经冰敷过了。”
司予安说:“擦点药酒应该能好得快一些,家里好像没药酒了,我去买点。”
司予安打开手机,正准备加钱喊跑腿。
乔晚意故意吃痛地叫了声,说:“大过年的,喊跑腿太慢了,你开我的车去药店买,你问问药房的人,哪个管用,多买几瓶回来。”
司予安忙不迭地点头:“好。”
他正要往房间外走,又走回来,说:“姐姐你在床上等我……”他忽然嗅了嗅,说:“咦,乔乔你洗过澡了啊,怎么还穿着大衣,是冷吗?我把空调调高几度?”
乔晚意说:“现在不冷了。”
司予安说:“那我帮你脱衣服,抱你上床,你等我哦,我很快回来的。”
乔晚意轻轻地“嗯”了声。
第36章 第36章本该都属于他的
落地窗帘后,司景辰的呼吸几乎凝滞。
这些属于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比当着他的面接吻,比洗手间里的情侣物品摆设,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的指节扣在窗框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实木捏碎,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浮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皮囊跳出来。
他的下颚绷得极紧,齿关咬得生疼,却仍旧死死地压抑着呼吸,生怕泄露半分存在。
外面乔晚意的轻声细语,还有面对司予安时的温柔,本该都属于他的。
司景辰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想掐死侄子的心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猛地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半晌,又强迫自己归于平静。
他睁开眼,眼神冷得瘆人。
乔晚意听见司予安关门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并未彻底松下来,目光触及落地窗帘时,又吊在了嗓子眼。
她重咳一声,开口:“你可以出来了。”
遮光帘微动,一道身影从帘子后走出。
他的目光落在乔晚意身上。
乔晚意低声说:“你快点走吧,予安很快就回来了。”
司景辰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视线触及她微露出来的肩膀,添了一丝幽深,又重新落回她的脸上。
她并没有看他,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仿佛生怕被司予安知道她在卧室里藏了个男人,仿佛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让他罕见地感到挫败。
他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他们的关系早已结束,可是现在他像个偷情者躲在阴影里,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人。
作为他侄子的女朋友,她确实该紧张,也确实该担忧。
而令司景辰更挫败的是,乔晚意现在巴不得他立马离开,他连当见不得光的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他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头脑发热,才会在半夜跑来乔晚意的房子。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值得吗?
她早已经不爱他了,不然也不会跟别的男人谈恋爱。
她都把他的自尊心无情地踩在脚底了。
他还要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吗?
司予安做得出来,他做不出。
乔晚意惴惴不安的,司景辰从窗帘后出来就一动不动的,看她的眼神有点可怕,仿佛要吃了她一样。然而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催促:“门在那边,我崴着脚了,你自己走吧,不送了,以后……别过来了。”
这话无疑是将他已经在地上的自尊心踩成了碎片。
此时,司景辰彻底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很冷。
“不用你送。”
他抬步就往卧室门口走去。
乔晚意很轻很轻地呼了口气出来。
司景辰听见了。
他忽然就想起他们还在一起时的那些日子,她也是这样子坐在床上,有时候捧着一本书,有时候捧着手机,他偶尔望过去的时候,她总会抬起眼,朝他笑。
他停下脚步,回首。
她仿佛受惊一般,眼里写满了“怎么还不走”的神色,和过去笑靥如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司景辰意识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乔晚意。
他很想念有晚意在身边的日子。
他仿佛见不到地上摆放的自尊心,又或许是见到了,觉得无所谓了,毅然踩踏上去,朝乔晚意走近了几步。
他的声音很轻:“你明天起来如果还没有好,记得看医生,”一顿,他似是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又悲痛:“你的脚还没好,不宜……剧烈运动。”
说完,他才真的转身离去。
乔晚意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她捂着心脏乱跳的胸口。
大过年的,上演什么狗血剧啊喂!
年初一。
按照惯例,司家请了得道高僧来诵经开光,不为祈福,只为静心,盼新一年司家上下都能沉下心来,不浮不躁。
比起除夕祭祖的全员到齐,年初一倒是没那么多规矩。
舟园祠堂偏厅。
慧觉大师燃起檀香,敲响木鱼,诵经声在祠堂内缓缓荡开。
司老爷子凝神静听,沐浴在香火之下。
司景辰陪在一旁。
一夜未睡的他眼底略显乌青。
他微微垂着眼,像是入了定。
仪式结束。
司老爷子与慧觉大师下棋。
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儿媳陪着。
司老爷子嫌人多围着烦,摆摆手,让他们待一边去。
司景航和覃金这才打算离开。
“四哥。”
司景辰忽然喊住司景航。
司景航有些意外。
他跟家族里年纪最小的弟弟向来是无话可谈的,两人不过是同个父亲而已,本来就没多少感情。
覃金倒是笑得灿烂,殷切地说:“景辰啊,你也很久没跟你四哥叙旧了,
要不东侧的凉亭里聚聚?”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捅了捅丈夫的腰。
司景航反应过来,说道:“啊对,我们兄弟俩确实很久没聚了,难得你有空,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呗。”
司景辰欣然答应。
兄弟俩加上覃金,直接往东边的凉亭走去。
路上,覃金笑容愈发热络,扯着家长里短。
司景辰淡淡地应着。
覃金有点捉摸不透这位过于年轻的司家接班人,才二十八的年纪,比她老公小了十二岁,但行事却比她老公孩子要稳妥多了。
等到了凉亭,她不停地司景航使眼色。
司景航却仿若未见,一个劲地问司景辰要喝什么茶。
覃金看得心里火大。
丈夫如此。
孩子也是如此。
没个顶用的。
她堆出笑容,说:“老公你也是的,他是你弟弟,爱喝什么茶都不知道吗?”她唤来佣人,让佣人去沏一壶明前龙井,才说:“景辰啊,你小侄最近老念叨想跟小叔学投资,对了,我听说瑞士信贷那边,你去年就打过招呼?”
司景航尴尬地陪着说:“啊,对,你打过招呼了吗?”
司景辰依旧神色淡淡的,气场却有些逼人。
司予安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的小叔不作声的时候,他爸妈怂得跟孙子一样。
比如此刻。
夫妻俩面对这样的一个晚辈,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幸好佣人来得及时。
覃金说:“我来。”
她主动斟茶。
而此时,司景辰终于开口说道:“我听说四哥投资的海外新能源项目暴雷了?”
他还不了解他侄子吗?打小就没有向上爬的野心,念书也是应付式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乔晚意。投资是什么他都未必知道。
司景航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哎,这……”
司景辰打断:“我可以给你三千万救急。”
白瓷杯里的茶汤倒映出一双深沉的眼睛。
“予安找的女朋友,我不是很满意。”
覃金立马明白了,接着说:“我也不满意他谈的这个女朋友,太小家子气了,又没什么背……”
话还未说完,却见司景辰抬起眼。
那一眼,带了几分不悦。
覃金微微一怔。
司景辰面不改色地说:“四嫂,你是个聪明人,我昨天给了乔晚意红包,我认可她这个人。”
覃金愣了愣。
不满意,又认可?
覃金反应过来,更诧异了。
她昨天也没有细看儿子谈的女朋友,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她这一关是不可能过的。儿子才十八,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带个未婚妻回来实属儿戏。
她完全没当回事。
可现在仔细一想,昨天司景辰看儿子的女朋友目光就有些不对劲。
她明白过来,说:“没问题,一个月内,我让予安和乔晚意分手。”
司景辰起身,说:“三千万,一周内到账。”
等司景辰走远了,司景航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满意乔晚意吗?怎么又认可这个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覃金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弟弟看上乔晚意了。”
司景航有点震惊:“这不乱lun吗?”
覃金无语:“乱什么,他们又没结婚,你该夸你儿子好眼光,找了个值三千万的女朋友,把你儿子卖了都没三千万。你别往外乱说,我看你弟弟一直没谈对象,这回看着是真上了心,人都带回来祖宅给老爷子见过了也敢抢,指不定明年你就得喊她弟媳了。”
司景航说:“儿媳变弟媳,儿子能接受吗?”
覃金:“小孩过家家谈恋爱,有什么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也没办法,要怪就怪他没本事,他要有本事,就能帮你解决暴雷的问题。”
司景航松了口气:“能解决这事就行了,大不了以后给予安换个更好的。”
第37章 第37章诛心之痛
乔晚意起来的时候,崴着的脚已经不疼了。
司予安死活不相信,非要拉她去医院做检查。
乔晚意拗不过他,大年初一的,去了医院一趟。医生表示没什么大碍,还夸乔晚意伤后处理及时。
乔晚意不由想起昨天夜里司景辰单膝跪在她身前的场景。
她很快回过神,心想:都是司景辰的锅,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崴脚。
她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司予安身上。
他正在医院里找借轮椅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我没事,真不用轮椅。”
司予安固执地说:“医生说这几天要静养,最好别活动到崴着的脚,坐轮椅是最合适的。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在家里躺着,其余都交给我。”
乔晚意真没觉得有多严重,医生都说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
不过乔晚意并未阻止他。
她很清楚她不坐上轮椅,司予安会一直心神不宁。
就像前阵子她有点感冒,并不严重,按照以往她的身体习惯,多喝点水过个五六日就能好了。可司予安却如临大敌,总觉得她会发烧,一天里软磨硬泡的,硬是让她量了四次体温,最后她只好吃下一片他准备的感冒药。
乔晚意原本不理解司予安这样的行为,但是在舟园里听他说了自己的过往后,就大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确认自己的存在感。
这应该算是一种童年创伤,因为从小不被重视,照顾她能让他获得价值感,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乔晚意内心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说实话,有点烦。
如果是空闲的时候,倒也还好,她可以照顾到他这些情绪和行为。
可是忙起来的时候,难免容易心生烦躁,尤其是棘手的问题接踵而来,他的这份过度关心就成了负担。
乔晚意觉得司予安还是太小了。
毕竟他才十八岁,到底还是个小孩儿,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司予安找来了轮椅。
乔晚意刚坐上去,司予安的手机就响了。
他毫不犹豫就挂了。
电话又响起。
乔晚意瞥了眼,见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两个字。
她开口:“今年年初一,你不回家吗?”
司予安低声说:“反正家里不需要我,我想陪着你。你现在需要有人在身边。”
电话持续地响着。
乔晚意说:“你还是接吧,一直在响呢,万一有什么事呢?”
司予安嘀咕:“哪会有什么事,肯定又喊我回去凑数……”话是这么说,司予安还是接通了电话,他的语气瞬间带了一丝冷意:“除夕我已经回去过了,年初一有没有我没区别,我不回……”
话还未说完,司予安脸色就变了。
他整个人很明显地颤抖了几下,那一丝冷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张:“怎么会?在哪个医院?我……我现在过去。”
他魂不守舍地挂断了电话,脸色发白。
乔晚意很快反应过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是家人出事了吗?现在在哪个医院?”
司予安愣了愣,大抵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整个人慌张极了。
乔晚意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这种时候,他六神无主的,不必问了。
正好这会儿司予安的手机振动了下,来了微信。
他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猛然回神,打开手机,说:“我妈妈给我发了医院地址。”
乔晚意果断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拿过
司予安的手机,看了眼地址,牵住司予安的手,说:“别慌,现在先去医院,跟我走。”
司予安惶惶不安地点头。
乔晚意的车就停在外面。
来医院的时候是司予安开来的,不过现在这会儿,他敢开乔晚意也不放心。万幸的是她的脚已经不疼了,她把司予安塞进副驾驶座,发动车辆。
覃金发来的医院地址离他们所在的医院距离不近。
申城本来就不小,两家医院相隔足足有二十公里。
司予安的手一直在抖。
乔晚意一看就知道他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十二岁那年,妈妈晕倒,爸爸又不在家,是她一个人完成了打电话叫救护车,陪同送去医院的整个过程。
趁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握住司予安的手,安慰:“现在医学发达,只要还有一口气,总能救回来的,你不要慌,更何况你们司家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你现在要做的是当好家里的主心骨。”
等到了医院后,乔晚意又牵着司予安去找病房。
医院来得少的人,对医院的路况根本不熟悉,尤其是司予安这种在国外又待了很多年的小孩,又在这种六神无主的情况之下,找病房就要花很长的时间。
电梯门无声地打开。
乔晚意就见到抢救室外的司予安母亲。
她大步走过来,看了乔晚意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了一瞬,略微拧起眉头,对司予安说:“怎么来得这么慢?你再慢点,见不到你爸最后一面了。”
司予安的身体摇摇欲坠:“爸爸在哪里?”
覃金说:“在抢救室里,你在这里等着吧,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司予安松开乔晚意的手,跌跌撞撞地往抢救室走去。
覃金看向乔晚意,疏离地表示:“乔小姐,多谢你送予安过来,接下来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你了。”
乔晚意抬眼看向司予安。
他跟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就杵在抢救室的门口。
乔晚意收回目光,说道:“伯母严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覃金微微颔首,也不搭理乔晚意,转身就走向司予安。
也不知她和司予安说了什么,司予安才点点头,跟着她一块走向另一边的座椅上。
乔晚意见状,也稍微放心了些,调头回电梯,离开医院。
一番折腾下来,乔晚意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从停车库出来,却也不巧,一抬眼又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一愣,假装没看见,扭头就往电梯口走去。
未料那一道身影也跟着她一块走,进了同一辆电梯。
乔晚意没有刷卡,和司景辰僵持在电梯里。
他似乎也不为所动,不吭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乔晚意的身后,像个背后灵。
乔晚意终于没有忍住,扭头,说:“司景辰,你想干什么?”
他说:“回家。”
乔晚意有点气,他要真耍赖,她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房子是他买的。
她偏偏又很喜欢这套江景房。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把你的银行卡给我,我分期付款,把房子的钱还你。”她迅速在脑子里算了一遍,以她现在事业的发展趋势,贷款买也不是买不起。
“银行卡就不用了,微信吧。”
司景辰打开手机,调出了二维码,明晃晃地递到乔晚意的面前。
乔晚意又深吸一口气,扫上了二维码。
司景辰手机响起了一道声音。
微信加上了。
他沉默地看了眼乔晚意的头像,有点眼熟,很快就想起,司予安也是用类似的头像,用年轻人的话来讲,就是情头。
“每个月月底还你一笔房款,请你不要再来打扰……”
话还未说完,司景辰却掏出一张电梯卡刷了下电梯。
“嘀”的一声。
电梯启动,显示了二十层。
电梯缓缓上升。
乔晚意愣了愣。
她住在十九层。
而此时,司景辰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地说:“晚意,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来,我送你的,就是你的,没你的允许,我以后不会再踏足你的地方。我就住你楼上,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他眼里布满血丝。
明明只过了一天,可他却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样,憔悴极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晚意,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再拉黑我了。”
二十层到达。
电梯门丝滑地打开。
大长腿一迈,直接绕过乔晚意走出电梯。
乔晚意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司景辰,她怎么就忘了呢?他这人房产特别多,在这里有套房也是正常的。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眼一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他昨天贸然跑来她家,不怪她会有这样的联想。
她转动了下脚踝,眉头微微拧了下。
本来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来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又开始有点疼了。
她输入密码,打开房门,在玄关处换鞋时,微信响了下。
她打开一看。
竟然是司景辰发来的消息。
他叮嘱她:晚意,你的脚没好,记得擦药酒。
乔晚意的指尖一顿,一股诡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司景辰在做什么?
关心她?
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他都没这样。
她扯扯唇,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吗?
拥有时视若寻常,失去后反倒是殷勤备至。
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罢了。
她懒得理他。
微信对话框里,司景辰发的那条消息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上方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下方也没有任何回复,时间已经显示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乔晚意仰着脑袋,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问他:“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我是在跟你谈恋爱还是在跟你司机、跟你管家谈恋爱?他们都会回我微信,为什么你就不回我?”
原来不被回复的滋味是这样的。
每一个等待回应的时刻,都像是钝刀割肉,缓慢且清晰地提醒着他曾经的傲慢与疏忽。
他此刻才知道什么是诛心之痛,悔意如刀,寸寸凌迟着他的五脏六腑。
第38章 第38章我给你道歉
司予安晚上十点才给乔晚意打了个视频。
视频里的司予安也十分憔悴。
他红着一双眼,装作很坚强的模样,说:“对不起,我下午太着急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乔晚意给他表演了一个脚踝旋转,表示:“我没事,你爸爸还好吗?”
一提起司景航,司予安的眼眶泛红:“还在ICU里,也不让亲属进去,我妈说听天由命。”
乔晚意问:“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司予安说:“我妈说是突然脑溢血,人本来在吃着饭,好端端的就倒下了,幸好送及时送去医院,要是晚一点人就没了。现在我妈也很害怕,我只能陪着她。”
乔晚意点点头,表示:“你好好陪着家人,有什么需要,就给我电话。我的脚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估计这几天就能全好了。”
乔晚意又安慰了司予安一阵子,才结束了视频通话。
她有些感慨,真是世事无常。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脑溢血,差点人就没了。
人果然还是要爱自己多一些,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哪个先来。
事实证明,乔晚意的想法没有错。
意外比明天还要早到。
凌晨三点十五分,乔晚意忽然胃绞痛。
胃部有密密麻麻的针扎感,疼得她直不起腰,
脸色发白,背后冷汗早已浸透了一整条真丝睡裙。
她深吸一口气,安静地等待疼痛过去。
然而,痛感一直未消。
乔晚意艰难地去探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120。
手机那头响起了漫长的嘟嘟嘟声,每一声都像是在凌迟乔晚意的胃部。她疼得不行,脑子里走马灯般地闪过许多画面,包括120接通后她要准确说出信息,还得强撑着去开门,物业回去过年了,谁给救护车开电梯?
想到这里,她试图下床走去玄关处开门。
乔晚意也是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原来家大也是种烦恼。
偏不凑巧的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她疼得厉害,一下床把自己崴着脚的事给忘了,咔擦的一声,二次扭伤,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羊毛地毯又厚又软,她摔在上面并没有受伤。
她尝试着站起来,然而这一次似乎崴得厉害,完全站不起来。
乔晚意没办法,脑子里把能找的人过了一遍,发现最合适的人只有司景辰。她咬咬牙,给司景辰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秒接。
他声音里显然十分惊喜,问:“晚意?”
乔晚意听到他的声音,又有些后悔了,心情十分复杂,然而这个时候她实在疼得不行了。生死面前,感情都是小事,丢脸更不成问题。
她说:“下来,送我去医院。”
乔晚意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后,她彻底松了口气,瘫倒在羊毛地毯上,意识也疼得逐渐模糊。等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气味后,才放心地昏迷过去了。
乔晚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鼻子里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胃已经不疼了。
她缓慢地打量着周遭。
……是医院的病房,还是vip的那种。
昏迷前的记忆逐渐恢复。
她很快就见到了司景辰。
他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她微微一动,他就更用力地握着她,仿佛生怕她跑了一样。
她刚清醒实在没力气,挣脱不开就索性算了。
她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她胃疼成这样,该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乔晚意有点害怕。
此时此刻已经在内心求神拜佛,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她以后绝对好好吃饭,不糟蹋自己的身体!
认真想了下,昨天年初一,她就没吃几口饭,一早起来就被司予安拉去医院,后来又送他去另一个医院,回来后饿过头了也懒得吃了。
乔晚意胡思乱想之际,手臂旁的那张脸忽然动了下,很快就抬起脑袋,定定地看着她。
乔晚意也在看他。
她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医生呢?帮我喊医生过来,我问问他怎么回事?我是哪里生病了吗?严重吗?”
司景辰忽然就想起在瑞士医院里,晚意刚醒来也是这般模样,慌慌张张地问他她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如今想起来,晚意似乎很怕死。
司景辰觉得她很可爱。
但很快的,他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知道其实这并没什么关联,只是上一次的晚意醒来后没几天就跟他提了分手,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以至于他现在见到昏迷后再醒来的晚意,就有点心理阴影。
只不过现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司景辰说:“你昏迷的时候做过检查了。”
乔晚意紧张地问:“查出什么了吗?”
司景辰顿了下,观察到她显然更紧张了,不再逗她,说道:“没什么大事,是急性胃炎伴轻度胃痉挛,胃镜检查显示胃黏膜有充血水肿,但没有溃疡或出血,血常规也是正常的,疼痛主要是因为胃部肌肉剧烈收缩,你最近是不是饮食不规律?”
乔晚意点点头。
司景辰说:“那跟医生说的一样,他给你开了保护胃黏膜的药和解痉剂,接下来三天流质饮食,以后要注意饮食和作息,这一次算你运气好,不然发展成胃溃疡就麻烦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又说道:“至于脚,也拍了片子,右脚踝外侧韧带二级损伤,没伤到骨头,但接下来两周你得老实坐着,否则容易留下习惯性扭伤的后遗症。”
乔晚意闻言,松了口气。
人在预想最坏的结果时,往往会陷入一种近乎悲壮的绝望感。而当真相揭晓,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那些疼痛与狼狈忽然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胃痛也好,脚伤也罢,都不过是生活给她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目光落在司景辰的手上,立刻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
她没事。
她活得好好的。
那么感情这码事还是得好好算一算的。
乔晚意丝毫没有过河拆桥的负罪感,表示:“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最开始崴着脚是你造成的,我二次扭伤也等于你间接造成的,以及请你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占我便宜,我现在是你侄子的女朋友。”
柔软的手一抽离,司景辰只觉自己的内心空了一块。
只不过见到晚意这会儿能牙尖嘴利,能言善道的,也总算安心了一些。他从二十楼下去,见到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冷汗还在抽搐的晚意时,脑袋嗡嗡作响,空白了一瞬立马井然有序地打救护车电话,安排熟悉的医生过来问诊,直到医生表示患者无大碍的时候,他才赫然发现自己背后也布满了冷汗。
乔晚意预想了最坏结果的同时,司景辰也预想了最坏的结果。
真相揭晓之际,司景辰只觉得晚意就该跟他在一起,予安根本没照顾好她。
他有些惋惜地看了眼乔晚意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嗯,我明白。”
乔晚意却愣了下。
她这副模样,司景辰也觉得怪可爱的,又认真地说:“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趁你睡着的时候占你便宜,只是你昏迷的时候,脸色太难看了,我实在担心,怕你醒来后我不知道,所以才握着你的手。如果让你感到不舒适了,我给你道歉……”
他忽然喊了一声:“林煜。”
熟悉的黑色西服人影出现在病房里。
林煜递给司景辰一个巴掌大的礼盒后,朝乔晚意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乔小姐好。”说着,又离开了病房。
司景辰将白丝绒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豪华镶嵌的粉钻手链,每一颗粉钻都经过精准切割,直径完全一致,颜色也是标准的浓彩粉,在医院的灯光之下,展露出惊人的火彩。
司景辰说:“让你感到不适,我给你道歉,这是赔礼。”
乔晚意愕然。
倒也不是惊讶这份昂贵的赔礼,她知道这条粉钻手链有多贵,这种火彩的一克拉粉钻只在拍卖会里流通,更何况,这不止一克拉,肉眼可见的,最起码是五克拉以上,而且粗略扫去,这条手链至少用了十颗粉钻。
但这些都不是乔晚意惊讶的原因。
她惊讶的原因是她在社交平台上曾经发过一条内容:偶然在拍卖图册上看到一颗浓彩粉钻,火彩美得像是一场梦。
临夏在下面回复:买。
她回复她:你清醒点,这玩意儿一克拉能买一套房。
临夏回她: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她表示:行,等哪天我发财了,一定要整一条满钻手链,豪华镶嵌,戴在手腕上,晚上走路我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而现在一条满钻豪镶手链出现在她的眼前。
乔晚意的指尖微动。
她很清楚,这不是巧合。
五克拉的粉钻,以司景辰的审美,这样成色的粉钻必定是单独镶嵌的,让宝石本身的光芒成为唯一的焦点。
而眼前这条奢华得过分的手链,每一颗主石都被碎钻簇拥,这种近乎暴发户式的铺张,只可能有一个解释:他在刻意迎合她随口一提的喜好。
第39章 第39章“晚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乔晚意很可耻地心动了。
不是因为司景辰,而是因为眼前这条粉钻手链。
她是个庸俗的人,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珠宝,尤其是这种每一颗都可以堪称完美的粉
钻,那一抹流转的火彩能让她忘记掉脚踝的疼痛。
但短暂的疼痛,和司景辰可能会带来的麻烦,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她不能收。
乔晚意接过丝绒礼盒。
一丝喜悦在司景辰的心尖上冒出,然而只冒出了个头,又被无情地浇了一盆冷水。乔晚意只轻轻地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礼盒。
司景辰低声说:“你不喜欢这份赔礼,可以换别的,也可以换一种镶嵌方式,又或者你喜欢翡翠吗?还是黄金?我给你赔一颗黄金树,好不好?”
他果然是看了她的社交账号。
她在评论里和人随口一提的玩笑话:别送我盆栽,我养不活,我喜欢黄金树谢谢。
她将礼盒放置在枕头边,认真地打量着他。
她的眼神平静,像是一滩死水,不管砸多少石子进去都无法惊起水花。
乔晚意说:“是因为我和你分手后没有苦苦哀求你复合吗?所以你觉得不可思议吗?”她学着司景辰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像我这样天之骄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怎么敢跟我提分手?分手了竟然不来求我复合,你以为你能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真是给你脸了,你竟然敢跟我侄子谈恋爱?司予安哪里比得上我?他才十八岁,要什么什么没有,你谈个比我差的,为什么不能跟他分手?你这样就是踩着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我要证明,你是错的,没有人比我更好,你跟我分手后必须以泪洗面,怎么能这么快就谈下一个?你得再跟我谈一次,然后让我甩了你,才能让我出掉这一口心中恶气!”
司景辰没有吭声。
乔晚意说:“我说对了,是吗?所以你才沉默了,对吗?你就是这样的人,你骨子里谁都看不起,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正好入了你的眼,你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你也不需要真正的我,你要的一直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乔晚意,她要乖巧,她要听话,她要配合你的一切,她是你的点缀。”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只问出一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他声音里有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仿佛她说错了什么似的。
乔晚意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转眼一想,她没有说错,他给她的感观就是如此。就算有错,那也是他的错。
她挺直胸膛,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你的,而你就是这样的人。”
司景辰气笑了。
他这辈子就没被谁这么气过,胸膛起伏不定,下颚绷得极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紧盯着她的双眼,声音又沉又哑,说道:“是吗?你就这么想的吗?”
他那双向来淡薄的眼充斥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整个人仿佛被她重伤了似的。
乔晚意冷笑,说:“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我就是这么想你的,我哪里说得不对?你不要再反问我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缠着我,你讨好我,不过是为了你卑劣的占有欲罢了,我要是没跟予安谈恋爱,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还记得起我这个人吗?不联系就是不喜欢,就是不爱,你要真喜欢我,你能忍住这么久不找我吗?说到底,还是你见到我找了新男朋友,新男朋友还是你侄子,这两点加起来的冲击力激发了你的胜负欲罢了。”
她冷眼看着他。
他还是用那副受伤的模样看她。
眼神那么难过。
仿佛是她说错了什么。
乔晚意正打算继续输出,他忽然开口了,语气诚恳:“对不起,我和你谈恋爱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之后,也没有,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不知道恋爱要怎么谈。”
乔晚意彻底愣住了。
什么?
第一次?
她仔细回想了下,她和司景辰第一次做的时候,她生涩极了,又紧张得不行,根本没发现他也是第一次。现在想起来,他后面的表现和第一次的表现一对比,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他这样的人,二十八岁,居然没谈过女朋友?
乔晚意有点震惊。
他又说:“你说得对,我确实自私、自负、卑劣、占有欲强,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见到予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想起你,是我们分手后的一百四十三天,我每一天都在后悔那天放了你走。”
他反问她:“晚意,难道我们不契合吗?你和我做的时候,你不也是快乐的吗?你的喘息,你的颤抖,你的渴望,都是假的吗?”
他这么一说,那些缠绵的夜晚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快乐是真的。
喘息是真的。
颤抖也是真的。
作为第一次,他确确实实是天赋异禀,甚至有点过头了。
只是,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根本不适合。
她骂他:“司景辰,你要不要脸,我是你侄子的女朋友!是未婚妻!你说这些合适吗?”她气得两颊发烫,说:“你别胡说八道,要论契合,我跟予安更契合,我和你做,都是我服务你,跟他做,是他服务我!你觉得我会更喜欢谁?”
“我没有服务过你吗?一次都没有吗?”
乔晚意正要开口,却被他危险的眼神堵住,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需要我替你回忆在阳台的那一次吗?你就坐在我脸……”
乔晚意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耳朵红得不像话:“你住嘴!”
柔软的手指碰触到他的薄唇,司景辰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用诱导的语气说:“和我试试吧,司予安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乔晚意手指一颤,愕然道:“你疯了吗?我还在跟你侄子谈恋爱。”
他伸手握住那几根颤抖的手指,说:“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一个自私、自负、占有欲强、还卑劣的男人又怎么会在意你是谁的女朋友?你都离开我一百四十三天了,我不疯一点,你会看我一眼吗?”
乔晚意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指。
她摇摇头。
司景辰问:“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跟我试吗?”
他专注地看着她。
乔晚意说:“不是。”
司景辰燃起了一丝希望,问:“你愿意……”
话还未说完,乔晚意就一脸平静地说:“根本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不喜欢就不会想做这些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喜欢过你的。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也是第一次,你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里,放下车窗,问我要不要上车的时候,我当时就在想,就算你是个杀猪盘的骗子,我也认了,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乔晚意说到这里,没有忍住,声音里添了一丝委屈:“我以为你会是我想象中的初恋,可是你和我想象中根本不一样,你总是高高在上,你都不把我放在心里,我仿佛就是你那些众多藏品里的一件,我连个人都算不上,你要见我就让司机接我,我像个等待皇帝临幸的后宫妃子一样,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我,你说你忙。可是我知道,爱一个人再忙也会有时间回她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你没那么喜欢罢了,你要真的很喜欢我,你不会舍得让我难过。你会问我喜欢什么!你不会无视我的工作需求,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直接把我拉去瑞士度假!我不喜欢徒步!我不喜欢骑马!我工作了一整周,我过个生日,我哪里都不想去!”
委屈是真的。
难过也是真的。
想让司景辰内心有愧疚也是真的。
乔晚意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想要往上爬,也想要自由。
她贪心的欲望没有尽头。
她的初恋体验,固然不美好。
可是她得到了很多物质的补偿。
也同样让她在事业上尝到了甜头。
她很清楚,只靠自己,要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最起
码要五到十年。可是有司景辰,她能缩短十年的时间。
她并不为此感到抱歉。
男人能靠娶一个富有的女人少奋斗十年,社会上可从来没人批斗过他们。
她靠司景辰上位,没什么不对。
她也为此付出了情绪价值。
很显然的,司景辰很受用,否则他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乔晚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愤怒,灵魂却飘在了上空,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自己和司景辰。
她流下泪水,说:“司景辰,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他说:“晚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乔晚意抽泣着,摇头。
女人根本不用醉,就能演到男人心碎。
司景辰看着她心如死灰的表情,后悔得心都碎了,巴不得把天下间所有昂贵又美好的事物捧到她的面前,只为博她一笑,或者是轻轻地看他一眼。
第40章 第40章乔乔一点儿都不喜欢她的……
年初六那天,裴让约司景辰来他家的私人俱乐部喝酒。
“不去。”电话里的司景辰想也未想就拒绝了。
“真不来?有关乔晚意的也不来吗?”
裴让说到这里,果断挂了电话。
近小半年来,他用这个方式约司景辰,百试不爽。
裴让让俱乐部的经理拿来一瓶珍藏已久的红酒。
经理诧异:“裴总难道有事求司先生吗?”
裴让苦笑说:“不然我拿好酒出来干什么?”
裴让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他不敢约太晚,他知道司景辰十二点就要睡觉,超过十一点这个时间,司景辰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九点整。
司景辰准时赴约。
裴让见着他,不由一愣。
只是过了个年,这位兄弟显然憔悴了不少。
他问:“老爷子又又又又催婚了?这一回是哪家的千金?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姑娘,温柔漂亮,跟乔晚意有几分像。”
司景辰无声地看着他。
裴让一见,就知道这家伙还对乔晚意余情未了,心里咯噔了几下,阻止了经理开红酒,试探地问:“你该不会还在想着乔晚意吧?”
裴让内心苦不堪言。
年初七就要上班了。
一想到复工,他就心里苦。
打从司景辰和乔晚意谈上恋爱,又放纵她到处借着他的势作威作福,明里暗里的不知抢走奥光公关的多少客户。她要是没本事的就算了,偏偏这小姑娘专业能力过硬,跟她合作过一次的客户黏性高,硬是把刘建宏那三流公司给抬起来了。
他千盼万盼就等着司景辰和乔晚意分手。
盼是盼来了。
没想到他这兄弟长情得很,分是分了,但知道的人不多。
乔晚意那小姑娘太年轻了,哪里会知道那些人奔着跟司景辰女友合作去,哪里是相中她的专业水平,为的就是司家的那份人情。
他也没想到,司景辰跟乔晚意分了手,还得照顾前女友的生意,还不允许他去抢前女友的客户。
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说话是多么的双标。
“我一没出力,二没出钱,她凭本事接的项目,你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申城公关公司多如牛毛,怎么就你一家在我面前叫苦?”
别人想叫,也叫不到您面前啊?
裴让年前正在谈一个大客户。
那客户在接触的公关公司,就两家。
一家是他的,一家是刘建宏的。
只要司景辰不插手,这客户铁定是他们奥光公关的。
裴让见司景辰久久没有说话,心里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得了,就是还在挂念着乔晚意。
这祖宗为了讨乔晚意芳心,分分钟会把他献祭了,这还是分手了的,要真复合了,乔晚意岂不是要骑在他们奥光公关脑袋上了?
裴让心想:乔晚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没法跟她斗,好歹要从司景辰身上捞回点损失才成。
他还未开口,却听司景辰说:“我过年见到她了。”
裴让微微一怔:“你过年不是在舟园吗?”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你的前女友这么大本事都舞到舟园去了?”
司景辰说:“予安带她来的。”
裴让差点被口水呛死。
他当然知道予安是司景辰的侄子。
过年能带回舟园的,必然只有已经过门或者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裴让睁大眼:“你你你你你是说乔晚意成为你侄子的未婚妻吗?前女友摇身一变,变成侄媳吗?”
司景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裴让噤声。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司景辰问:“你知道什么跟她有关的事情?”
裴让说:“也没什么,就是年后有个客户……”他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原本是觉得司景辰对乔晚意念念不忘,他不打算说了,说了也徒劳无功,但现在乔晚意竟然成了侄媳,正常人都不会再念念不忘了吧?毕竟是侄子的未婚妻,真要论感情,也只有不适吧。
裴让心想,乔晚意胆子真是太大了,跟谁谈不好,偏要跟司景辰的侄子谈,这不妥妥打司景辰的脸吗?哪个男人受得了?
他仔细观察司景辰的神色。
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司景辰打从成了司家的掌权人,喜怒不形于色多年,也不知道这样的他在舟园见到乔晚意作为侄媳出现时,是什么样的脸色。
裴让顿时觉得没在现场,真是太可惜了。
裴让心里嘀咕着,冷不防的,却见司景辰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说道:“新加坡那边有家新开业的酒店,缺个本土合作伙伴。你不是一直想拓展文旅板块吗?去接吧。”
裴让微微一怔。
这根本不是奥光公关的业务范围。
他旋即反应过来。
……这是司景辰给的补偿。
他彻底愣住了:“这……”
司景辰淡淡地说:“你少打她的主意。”
“啊,她不是你侄……”
话还未说完,裴让就被司景辰的目光震慑住。
司景辰语气轻描淡写的:“不要再提这个字,予安才多大,离法定结婚年龄还远着,再说了,就算结婚了,也不是不能抢。”
裴让一口威士忌直接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手忙脚乱去抓餐巾还把冰桶撞翻了。
叮呤咣啷的响个不停。
裴让涨红了脸,说:“那什么……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司景辰掀起眼皮看他:“新加坡……”
裴让瞬间改口:“当然了,我也听说过一句话,强扭的瓜特别甜!”
……疯了,司景辰简直疯了!
……乔晚意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裴让这会儿是知道了。
乔晚意以后高低也是个祖宗,得供着才行。
与此同时,司予安正躲在男厕所里。
他蹲在马桶上,偷偷摸摸地给乔晚意打视频。
“乔乔,我很想你。”
乔晚意将手机搁在手机支架上,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回复司予安:“你爸爸好点了吗?”
明天年初七复工。
瑞士那边的蒙特勒腕表公关项目该推进了。
她的老板刘建宏心心念念这个项目,答应她,只要能拿下来,当初的对赌协议分她的纯利润愿意多加百分之五。
司予安一脸黯然,问:“乔乔,你是不是生气了?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半夜去找你可以吗?”
视频里的乔乔就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看他了,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
司予安越想越觉得乔乔在生气。
他这几天忙着照顾父母,都没关心乔乔。
乔晚意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生气啊,明天年初七了,要开工了,你什么时候上学?”
司予安说:“我不想上学,我想陪着姐姐。”
乔晚意说:“不行哦,我明天上班后会变得很忙……”
司予安一脸失落。
乔晚意嘴唇微动,到底还是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小奶狗虽然好,但已经影响到她的工作了。她实在没精力两头顾,更别说
楼上还住着个司景辰。
她又问:“你还没回答我,你爸爸好些了吗?”
司予安说:“已经从ICU转出普通病房了,再住院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乔晚意闻言,也松了口气。
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也不是说司予安奇怪,而是司景辰。
按照辈分来说,司景辰应该是司予安爸爸的弟弟吧,亲哥脑溢血在ICU,他怎么还悠哉游哉地在她面前晃悠?
而且,按照司家的医疗条件,申城好医院那么多,怎么司予安的父亲会去郊区的一个普通私人医院治疗?
乔晚意并未细想,毕竟有钱人的想法,她看不懂。
司予安也没说什么,她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既然他父亲没什么事了,她也方便提分手了,否则她趁着人家父亲生病,他正伤心着还提分手也太缺德了。
乔晚意看了看视频里的那张年轻俊俏的脸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说没感情是假的,但也并没有太多深刻的感情。
乔晚意说:“予安,等你回学校之前,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去你喜欢的那家餐厅怎么样?”
司予安说:“好呀,去哪里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餐厅都是一样的。”
乔晚意说:“那我先挂了,我还有点工作没忙完。”
“等等……”
他忽然贴上屏幕,亲了屏幕一口,说:“你都好久没亲我了,要贴贴,要亲亲。”
屏幕里的乔晚意没有动。
司予安顿时有些心慌,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打扰你工作!”
屏幕里的乔晚意仍旧没有动,但嘴皮子上下一碰,给了一个很敷衍的“mua”,然后说:“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乔晚意挂了视频。
司予安的心脏砰咚砰咚地用力跳着,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满脑子都是乔乔敷衍的动作,和心不在焉的眼神。
他一遍一遍地复盘。
越复盘越觉得乔乔和以前相比,冷淡多了。
他的嘴角抿成了直线。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他不在的时候,很有可能有不长眼的野男人勾引乔乔了。
是谁?
司予安把乔晚意公司里的所有男性都过了一遍,排除掉年纪大的刘建宏,还有几个油里油气的同事。
他偷偷去过乔晚意的公司,把每个可能是情敌的男同事都记住了。
当然乔晚意并不知道这件事。
司予安心想:会是新来的年轻秘书吗?
他很快否认了。
不可能。
那个秘书连腹肌都没有,怎么可能入得了乔乔的眼?
前男友?
那不可能,乔乔一点儿都不喜欢她的前男友。
难道是短视频里那些骚里骚气的野男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