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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灼热嘴亲肿了。


    大殿门窗紧闭,针落可闻,透过影影绰绰的帷幔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人。是暗河。他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雪白的面颊上晕开潮红,似乎正处在难受之中。


    李恕站在床边,神色平静至极。


    “你不怕他死吗?”黑蛇贴到李恕耳边,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李恕没有搭理黑蛇,目光始终凝在暗河身上。黑蛇嘻嘻笑了两声:“我真替他感到伤心,你给他吃假的内火丹,处心积虑骗他落单,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怀疑你。”


    对,这都是李恕安排好的。即使没看见剩下的壁画,她也能猜到幽兰古国因何覆灭——邪秽。


    最后那场战争中,幽兰国王被邪秽寄生了,只是他并非生性怯懦之人,恰恰相反,他的神志异常顽强。在与邪秽抗衡的过程中,幽兰国王渐渐被激发出了贪念、恶念、欲念,他开始横征暴敛,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不知其中缘故的百姓只觉得国王性情大变,他再也不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而当幽兰国王不顾劝阻,执意劳民伤财修建地下城后,百姓终于下定决心推翻他的统治。


    计划成功了,幽兰国王“死”了,同时计划也失败了,被邪秽寄生的幽兰国王死而复生,彻底丧失神志,亲手屠杀了背叛他的百姓。


    李恕想起与暗河的初遇,不对,应该叫他任流白。那时任流白被邪秽寄生,昏迷不醒,李恕本想一把火把他烧了,奇怪的是他体内的邪秽莫名消失了。


    李恕从没遇见这种情况,所以她很想知道任流白究竟有何特别之处。面对失去记忆的任流白,李恕毫不费力编了一个故事,为他取名暗河。


    如果计划顺利,李恕会把任流白带回魔界,交给罗刹研究。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放寒山以及幻象的出现,让任流白对自己的身份起了怀疑,李恕只好提前动手。


    她的方法很简单,再让任流白被邪秽寄生一次,观察他的反应。至于任流白会不会死,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黑蛇自言自语半天,李恕始终没有给它回复,黑蛇叹了口气,故作伤心:“你就这么希望摆脱我吗?明明我们那么般配。你忘了吗,我可是你阿娘送给你的礼……呃!”


    李恕扼住黑蛇脖颈,眼底隐隐透出绿色:“你再敢提我阿娘试试?”


    黑蛇被捏得双眼凸出,化作粘液流出李恕掌心,气急败坏道:“你疯了吗?弄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过你也杀不了我,除非你和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


    “我早晚会杀了你。”李恕压下黑蛇,解开任流白的衣服,他


    肩上的抓痕消失了,这表明他已经因为邪秽寄生有了自愈能力。


    李恕又按住任流白的脉搏,他的灵力乱如急雨,邪秽则像被雨敲打的芭蕉,果然还是像上次那样,邪秽没法在任流白体内存活。


    为什么?李恕暗自思索,手指顺着任流白的小臂游走,细细探查,只觉得他的灵力如同汪洋大海,乱象之下仍旧深不见底。


    到了胸前,李恕摊开手掌按住任流白的心口。他的心跳快而有力,一下一下撞在她的掌心,带来些许酥麻。


    “动手啊,怎么又舍不得了?”黑蛇不长记性,又跑出来撩拨。李恕置若罔闻,手掌下移到任流白腹部,灌了一缕魔气进入他体内。


    黑蛇哼道:“你可真是,非要跟我唱反调才舒服。”


    魔气本就比灵气霸道,更何况是来自李恕,然而那缕魔气一进入任流白体内便如同闯入风暴的小舟,瞬间被滔天巨浪吞噬殆尽,没留下一丝痕迹。


    李恕略感讶异,她和玄隐门弟子交过手,虽然他们剑术了得,但是这么强横的灵力也实在少见,难道任流白修过特殊功法?


    不对,用强横来形容并不合适,任流白的灵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太过深厚导致魔气撼动不了分毫。


    李恕正想着,手腕蓦地一紧,这才发现在她恍神期间任流白醒了过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暗河?”任流白的掌心烫得吓人,连带着他的视线都好像有了温度,李恕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用“暗河”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任流白置若罔闻,也是,他本来就不叫暗河,又怎么会有反应。李恕右手已被禁锢,遂把魔气凝在左手,她看出来了任流白不对劲,但不对劲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知,往日那双静如平湖眸子此刻正在沸腾。


    李恕眼底划过杀意,如果任流白恢复记忆对她动手,她就


    任流白格外敏锐,李恕才有想法他便察觉到了,左手用力将人拉进怀里,右手顺势锁住李恕的腰。


    唇上蓦地一凉,李恕怔住了,任流白没对她动手,而是……亲了她?他的脸上覆着面具,因此两人并不算真的亲吻,那些交错的犬牙长而锋利,硌得李恕嘴唇生疼。


    李恕额角跳动,离谱之余又觉得好笑,还好她给任流白戴了面具,不然话没说完,面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任流白滚烫的嘴唇。原来是面具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乖顺地退了下去。


    李恕:“”


    有的时候,灵器太认主也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真真切切亲在一起,李恕的嘴唇很快变得濡湿。


    此情此景若是换了别人,李恕早就一掌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了,偏偏这人是任流白,又偏偏他现在神志不清,李恕一时竟拿他没有办法。


    黑蛇原本只想看热闹,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出好戏,笑得快要背过气去:“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哈哈!”


    “你找死吗?”李恕对黑蛇的忍耐到达极限,强行偏头避开任流白的吻,周身凝出冰霜,使得殿中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两人的嘴唇因此分开片刻,任流白低喘一声,再次追了过去。他很热,热得难受,热得发疯,身下的人却很冷,让他忍不住一再靠近,贪婪地汲取她的冷来灭火。


    李恕两片饱满的唇被任流白衔在口中,反复吮吸,仿佛那是世间最甜蜜的美味。可是他的技术一点儿也不好,动作全无章法,牙齿磨得李恕的嘴又热又麻。


    李恕很想换个角度,任流白却霸道起来,扣住她的后颈不许她躲避,也不许两人分开一丝距离。


    胸腔中的空气渐渐被榨干,李恕反而平静了下来。任流白发疯总比发现真相好,她很怀疑任流白修炼过特殊功法,等他醒了再想办法套他的话。至于现在不过是被亲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唔!”李恕痛嘶一声,任流白要亲就亲,咬她做什么?


    “笑死我了,你也有今天!”黑蛇的笑声不停折磨李恕耳膜。


    可惜始作俑者任流白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觉得身下的人被他咬过之后冷意更甚,让他更舒服了。


    任流白的唇齿愈发用力,磨得李恕压下去的脾气又爬了上来。岂有此理,真当她会一忍再忍吗?方才那点儿安抚自己的想法被抛到脑后,李恕腰身一拧,反客为主把任流白压在身下。


    “谁允许你咬我了?你得付出代价知道吗?”李恕扼住任流白的脖颈,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黑蛇:“……”这样对吗?


    窒息的感觉冲上颅顶,任流白喉结滚动,眼中水汽浓了几分。李恕轻笑出声,胸中涌起一股征服欲,这样才对,任流白,任仙师,玄隐门最惊才绝艳的剑修,就该被她压在身下玩弄。


    李恕坏心大起,再次亲了下去。任流白的技术很差,回应却很热烈,可惜李恕的吻像流连花丛的蝴蝶,浅尝辄止,一触即分,就是不肯落在实处。


    任流白的喉咙中逸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李恕勾起唇角:“你还认得出我?”


    “热……”


    “不是这个。”李恕摩挲他的唇角,循循善诱,“我叫什么?答对了有奖励。”


    “李……恕……”任流白深深喘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的名字。


    “真乖。”李恕终于认真亲他,有了引导,任流白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更进一步,躁动的灵力疯狂涌入李恕体内。两人一冷一热的体温相互交融,彼此压制,像是要把对方吞吃入腹。


    厮磨良久,李恕伸手再探任流白的脉搏,他的灵力已经恢复平静,那团邪秽则彻底没了踪迹。


    李恕起身揉揉眉心,她的嘴唇红得过头,任流白也没好到哪去,一看就被蹂躏得不轻。李恕好人做到底,又把那不靠谱的灵器化作面具覆在他的脸上,给他穿好了衣服。


    半个时辰后,任流白悠悠转醒,入目是一片轻软的绯色帐顶。


    “你醒啦。”李恕坐在一旁,单手托腮。


    任流白愣愣看她,好半晌没说话。李恕歪了歪头:“难道你又失忆了?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记得……我叫暗河。”


    李恕挑了挑眉,暗河坐起身来,他沉默并非因为脑子一片空白,而是有太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来回穿梭,可是每个画面他都没有头绪。


    “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很严重的高烧。”


    发烧?暗河想起来了,他在昏迷前确实浑身发热。


    “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来把丹药吃了,可以治你的病。”李恕顺手把真的内火丹递到暗河嘴边,暗河不作他想,张口吞了下去,嘴唇碰到李恕指尖泛起一阵酥麻。


    刹那间暗河心头巨震,脑海中纷乱的碎片蓦地定格了一片,竟是他在与李恕拥吻。


    “你怎么了?”李恕伸手在暗河眼前晃了晃。


    “没事!没事。”暗河矢口否认,极力掩饰心虚,可是那种触感太过真实,他甚至能想象出李恕的嘴唇有多柔软。


    “我……”暗河欲言又止,李恕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暗河小心问道:“我昨晚一直在昏睡吗?”


    “是啊,我叫你都叫不醒,你现在还需要继续休息吗?”


    “不用了,我们继续赶路吧,马上就走。”暗河打断李恕,他现在迫切需要做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他就会不停回想亲吻李恕的画面,实在是……太淫靡了。


    “行,走吧。”李恕很乐意暗河的提议,这一路她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幽兰国王。


    出了宫殿又是甬道,只是两侧墙上没有壁画,连夜明珠都没镶嵌,笔直地通向黑暗深处。


    李恕贴近暗河,黑暗的环境易生变故,若是走散就不好了。当然,还有比少一个人更倒霉的


    情况,比如——多一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李恕反手打向身后,只见白光一闪,照得甬道亮如白昼,让她清楚地看见有道人影飞了出去。


    “李恕?”熟悉的声音响起,人影再次追了上来,正是放寒山,他满脸惊喜:“真的是你,你没事吧?”


    “放统领还真是神速。”李恕语气平平,她料到放寒山会追上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爆炸发生后,放寒山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废墟中穿过去,不得已换了条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李恕这些的,只会风轻云淡嗯一声,维持他在李恕心中深不可测的形象。


    互相说了情况,这才发现双方刚好看见了壁画的前后部分。打完那场仗后,幽兰国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急召御医,可惜御医从没接触过邪秽,连听都没听说过,自然也查不出幽兰国王的病因,只能给他开一些安神静气的药。


    幽兰国王试了许多办法,始终无法将邪秽除去,日复一日的煎熬中,他的神志时清醒时昏沉,昏沉时下了许多违背本心的命令,清醒时又追悔莫及。


    修建地下城是幽兰国王清醒时的命令,他知道自己被邪秽控制是早晚的事,所以他要把自己关起来,地下城就是他的地牢。


    然而事情完全超出了幽兰国王的预料,不堪忍受的百姓和大臣联合起来在他的酒里下了毒药,趁他毒发之时割下他的头颅,将他封入棺中。而正当大家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被邪秽彻底控制的幽兰国王破棺而出,成了世人眼中死而复生的妖怪,殊不知,他早就不是幽兰国王了。


    放寒山道:“我猜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就能找到幽兰国王,怎么样,大家走不走?”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走?放寒山道了声好,自觉承担带路的使命,从怀里摸出一面明亮的镜子。


    高个子盗墓贼睁大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不是,只是会发光而已。”


    “那它有什么用?”


    放寒山微微一笑:“照亮我的美。”


    高个子盗墓贼:“……”


    放寒山欣赏完自己的脸,把镜面对准脚下照明,边走边和李恕搭话:“大殿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爆炸了?”


    “不知道,意外吧。”


    “那你们昨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按理说你们应该比我们快很多才对。”


    李恕一脸真诚:“因为在等你们。”


    “在等你们”还是“在等你”?放寒山只思考了一瞬,便确定李恕的意思是后者。话说自从被他发现心意,李恕对他就越来越坦诚了。放寒山莫名有些开心,准备回给李恕一个微笑,谁知视线偏下了些,正好落在李恕唇上。


    “你的嘴怎么了?”放寒山把镜子凑过去,清楚地看见李恕的嘴唇红肿,颜色颇艳,像是那天拿来骗他的红浆果。


    “没怎么。”李恕懒得解释。


    放寒山不好继续追问,只是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脑海中蹦出一个离谱的念头:她的嘴唇好像被谁亲过。


    被谁亲过?谁?最可疑的对象暗河正在神游天外,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放寒山摸摸下巴,要不找个机会问问暗河,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撒谎。嗯,就这样。


    一行人各怀心思,队伍越发沉默,行进速度反而变快了,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甬道尽头。


    每次碰见门都是李恕在最前面,这次也不例外。推开大门,宫殿内明珠黯淡,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摆设,唯有正中摆着一口敞开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魁梧男尸,正是壁画中的幽兰国王。


    盗墓贼大失所望,这里竟然是一路走来最寒酸的地方,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金山银山。


    众人围着棺材站了一圈。


    放寒山道:“他的身材真不错。”


    幻幻道:“他会突然跳起来打我们吗?”


    高个子盗墓贼道:“他的尸体值钱吗?”


    暗河道:“他的手下面有东西。”


    那双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不仔细看,很难看见他的指缝间露出了一角书页。


    李恕伸手欲取,忽然射来一道灵力打向她的手腕。


    “别碰天书。”


    第28章 幽兰你们亲了?


    付剑心站在门口,冷眼睨着李恕,又重复了一遍:“别碰天书。”


    地上已经无路可走,付剑心考虑过后决定顺着鼠道下来,这才一路寻到此处。她身后紫竹峰弟子个个神情戒备,看样子软筋散已经完全解了。


    李恕似笑非笑:“我偏要碰,你能如何?”


    真意手中捏住一道雷诀:“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仙师且慢。”放寒山出来安抚剑拔弩张的两方,“那是不是天书还未可知,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是不是天书我们紫竹峰都要定了。”


    “好吧,不过我想说句公道话,李仙师不久前才救了你们,你们现在这般可不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真意有一瞬间的理亏,随即强硬道:“谁知道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我可不信一个魔族会有那么好心。”


    她知道李恕的身份?放寒山不动声色:“仙师何出此言,君子论迹不论心,她救了你们难道不是事实?”


    “我紫竹峰绝非分恩将仇报之辈,不过对于魔族,我们向来只有一个字:杀。”


    真意扬手丢出雷诀,李恕不闪不避,那雷诀却没沾到她的衣服便消散了。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真意涨红了脸,还想再动手。李恕如此傲慢,分明没把紫竹峰放在眼里,今天必须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退下。”付剑心淡声吐出二字,犹如定身咒般拦住真意。


    “师姐!她可是魔族,你忘了师尊说过……”


    “我没忘。”付剑心拔出长剑,指向李恕,“所有的魔族都该死。”


    李恕饶有兴味,付剑心亲自动手,正好让她试试紫竹峰的实力。


    付剑心先礼后兵,问道:“你的武器呢?”


    李恕勾勾指尖,挑衅意味十足:“没有,来吧。”


    话音未落,付剑心身形已至,片刻之间两人便交换了十余招。盗墓贼见势不妙第一时间退至暗河身后,只觉得两人打得眼花缭乱,惊道:“不愧是紫竹峰!”


    放寒山颇有同感,若非知道付剑心出自紫竹峰,他都要怀疑付剑心其实是玄隐门的人了。不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探探暗河的话。


    “暗河兄觉得她的剑术如何?”


    暗河正在全神贯注观战,闻言答道:“剑风凌厉,势如破竹,不容小觑。”


    “李恕呢?”


    “她不用剑,我不清楚她的剑术。”


    “我说的是她的招式。”


    “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我也觉得。你们昨晚亲了?”


    “嗯……什么?”


    两人一问一答,放寒山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暗河被问得发愣,可是一听见“亲”字,他的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画面,热意瞬间从脖颈烧到脸颊。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们真亲了?”


    暗河调整呼吸,摇了摇头。


    “没有?”放寒山难掩雀跃,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暗河却发现了,而后心头便闷闷的。


    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在李恕身边的,放寒山是后来的,他……凭什么。


    暗河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那么心胸狭隘,一边暗自唾弃自己,一边强硬回答:“不告诉你。”


    放寒山:“?”


    放寒山想不到他会在暗河这里碰钉子,好在他不是那种面皮薄的人,若无其事地换了个问题:“你觉得谁会赢?”


    “李恕。”


    “为什么?”放寒山也看好李恕,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她的神色太过从容。


    “她的招式更完美。”


    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即便赤手空拳,也能四两拨千斤荡开付剑心的剑势。


    当然,她也有转守为攻的时候。比如现在,李恕双手一合,挟住剑锋欺身而上,长剑顿时弯出可怕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拦腰折断。


    “沉璧教你的只有这


    些吗?那你还差得远了。”说罢,李恕松手,长剑回弹,森森寒意之中竟然还夹杂着闪电,付剑心的右臂顿时一阵刺痛。


    “师姐?”真意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问李恕,“你怎么会我们紫竹峰的雷诀?”


    李恕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绝世神功,很难学吗?”


    付剑心要比真意冷静得多,收了长剑,并起两指竖在眼前,刹那间她的右手缠上了一条锁链。


    伏魔诀,这是紫竹峰为了绞杀魔族特意研究出的术法,用来对付李恕再合适不过。


    锁链如同毒蛇,在付剑心的驱使下咬向李恕,所过之处留下一只只黑色坑洞。真意喜上眉梢,却见李恕手中雷诀一变,竟然凝而不散化作长鞭,半空中绞住付剑心甩开的锁链。


    真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御雷诀?”


    雷诀与御雷诀只有一字之差,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同。诚如李恕所说,雷诀不是什么绝世神功,许多修士都能随手捏几道法诀,雷诀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御雷诀是紫竹峰不外传的秘术,只有内门弟子有资格学习,李恕一个魔族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真意的第一反应是李恕偷学了紫竹峰的术法,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混不进紫竹峰。


    李恕手中长鞭舞动,滴水不漏护在身侧:“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两人的打斗愈发精彩,付剑心的锁链虽然如同雨点一般,但是都砸在了李恕身边,没有一道能伤到她。眼看着李恕周围地黑色坑洞越来越多,付剑心忽然手腕一翻,左右手指交叉,喝道:“缚!”


    唰唰几声,坑洞中射出锁链,织成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将李恕困在其中,原来这才是伏魔诀的真正威力。


    真意大喜,催促付剑心将李恕就地正法,谁知付剑心不仅没动手,反而对李恕道:“如果你束手就擒跟我回紫竹峰,我可以不杀你。”


    真意一头雾水:“师姐你在说什么?你把魔族带回去师尊肯定会生气的。”


    况且付剑心的父母都死在魔族手里,她对魔族的恨比起沉璧只多不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付剑心很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着李恕给她回答。


    李恕嗤笑:“做梦。”


    “那我只能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了。”付剑心言尽于此,她给了李恕机会,李恕不珍惜,现在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收!”锁链极速收缩,轰的炸起一团刺眼白光,照得所有人眼前一暗。


    等到白光消失,大殿里的夜明珠也跟着灭了,黑暗中真意试探着问:“她死了吗?”


    众人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因此只有放寒山看见了,李恕鬼魅一般出现在真意身后,抬手按住她的脖颈。


    “不好意思,我还活着。你不想死就老实一点儿。”


    真意被这变故骇得头皮发麻,正想反手打出一掌,却发现了一个比落进李恕手中更可怕的事情:“师姐小心!我的灵力没了!”


    付剑心没有回答,反而是其他紫竹峰弟子纷纷惊恐附和:“我的灵力也没了!怎么回事?”


    真意更加焦急,生怕付剑心遭了李恕毒手:“师姐!师姐你怎么样?可恶,你做了什么,打不过我师姐就耍阴招吗?快把我们的灵力还回来!”


    暗河扬声道:“不是她做的,我的灵力也消失了。”


    大殿的门不知何时关上了,不只是紫竹峰弟子,所有人的灵力都消失了,包括李恕。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放寒山正想取出明镜,夜明珠忽然又亮了起来,一颗接着一颗,最后一颗夜明珠正好照在棺材上方,幽兰国王屈膝坐在棺内,笑意温和:“你们好啊。”


    他的姿态十分闲适,仿佛坐的不是棺材而是王座,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心脏一紧,纷纷将武器对准他。


    “别紧张,你们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很开心看见你们。”幽兰国王说着,将手按在棺材边缘跳出来。


    “方才我在睡梦中,好像听见你们说什么天书,是这个吗?”幽兰国王晃晃右手,他的指尖夹着一片残破的书页,颜色暗沉,却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必众人回答,幽兰国王已经心领神会:“看来就是这个,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


    他的目光在李恕和付剑心身上流转:“可我只有一片天书,你们两个人都想要,我应该给谁呢?”


    第29章 恶斗不服就干。


    真意抢答:“当然是给我们,天书怎么能落进魔族手里?”


    李恕拆穿幽兰国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给,否则何必压制我们的灵力。”


    被点破,幽兰国王一点也不尴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无论是为了金银财宝,还是为了这片小小的天书,你们不惜用尽各种手段,我若不想办法自保早就被置于死地了。”


    “你已经死了。”李恕放开真意,既然确定灵力消失不是紫竹峰所为,那她也没必要再拿真意当人质了,留在手里反而是个累赘。“你是占了幽兰国王身体的邪秽,徒有躯壳,没有灵魂。”


    邪秽寄生的融合度越高,感染者的行为就越像人,幽兰国王与邪秽的融合度近乎完美,所以面前的“它”无论怎么看行为举止都与常人无异。


    “你很大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幽兰国王面露不悦,不过他并没有对李恕动手,而是话锋一转,“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想说便说。”李恕走到暗河身边,告知她的猜测,“破阵关窍很可能在门上,我来拖住他,你试试能不能把门打开。”


    幽兰国王冷笑:“好嚣张的小蚂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拖住我。”


    幽兰国王挺身攻来,他出身行伍,战场上磨炼出的身手不容小觑,李恕丝毫不怵,两人拳拳到肉,打得甚是精彩。


    “咔嚓!”李恕率先找到破绽,一脚踹出,幽兰国王的小腿应声向后扭出诡异的角度,断骨穿透皮肉戳出来。


    “你的力气倒是不小。”幽兰国王不以为意,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伤口。他说话的时候,黑色的粘液从伤口涌出来裹住断骨,眨眼间就把小腿接好了。


    李恕早已熟知邪秽特性,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解决幽兰国王,她的目的只是争取时间。


    正在此时,身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付剑心带着紫竹峰弟子摆开架势:“列阵。”


    她们虽是法修,但配合默契,清楚自己打不过幽兰国王便不与他硬碰硬,只专心为付剑心制造机会。


    几道寒光闪过,幽兰国王的右臂被削成数截,残肢噼里啪啦掉到地上。真意面色一喜,正想乘胜追击,不料那几截残肢竟然拼了起来,抓向她的喉咙。


    真意大惊,然而越急脚下越乱,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好在付剑心隔空掷出长剑,将那胳膊钉在地上。


    幽兰国王嗤笑,断臂反握长剑飞回身边,接上他的身体。


    “真是一把好剑。”幽兰国王轻弹剑身,神情颇为回味,“你们很幸运,我很久没用剑杀人了。”


    他的笑越是温和,落在众人眼里就越瘆人。饶是紫竹峰弟子配合默契,也挡不住手执长剑的幽兰国王,不一会儿便伤了大半。


    许是因为惊慌失措,一名弟子忘了自己没有灵力,从怀中掏出火符,还没来得及掷出,便被幽兰国王一剑削断了两条胳膊,霎时间鲜血与惨叫狂飙。


    幽兰国王抹去剑上血迹,将指尖送到嘴边轻轻舔舐:“美味。”


    付剑心面沉如水,封住受伤同门几处大穴,低声吩咐真意:“你们都退下,照顾好伤者。”


    “没用的东西确实应该退下,但是只靠你一个可不是我的对手。”幽兰国王将染血的长剑在空中画了半圈,指向李恕,“你们俩一起上吧。”


    李恕正有此意,第一次与付剑心联手,两人竟然颇有默契,一人攻上路一人切下路,逼得幽兰国王退了几步。


    “很好,这样才有意思。”幽兰国王挑起紫竹峰弟子摔在地上的两条断臂,“我记得你们还有一句话,叫作‘双拳难敌四手’,那我也给自己再加两只手吧。”


    说罢,幽兰国王双肩肌肉隆起,黑色的粘液裹住手臂断口,将它们接上身体,“你们看,现在我也有四只手了。”


    真意瞪大眼睛,只觉胃里一阵抽搐,那名受伤弟子看见自己的胳膊居然长在幽兰国王身上,顿时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李恕!”暗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扬手抛出木剑,“接着!”


    放寒山正在想办法撬门,见此情景不由得对暗河刮目相看,伸手摸摸腰间扇子,要不他也把这个扔给李恕?


    那边李恕接了木剑,随手递给付剑心:“凑合用吧。”


    木剑不比灵剑,付剑心无法与幽兰国王硬碰硬,只能顺着他的剑势游走,伺机寻找破绽。


    幽兰国王哈哈大笑:“没有用的,就算你刺中我一千次,我也能恢复一千零一次。”


    “废话真多。”李恕纵身跃起,掠向棺材,幽兰国王头顶一暗,李恕竟将棺盖掀了起来,砸在他的头上。


    “砰!”两人各击一掌,棺盖顿时四分五裂,漫天碎屑李恕一连踹出数十脚,踹得幽兰国王胸口塌下去一片。


    “没有用的!”幽兰国王狞笑,四条手臂一起抓向李恕,反被付剑心瞅准机会削去半只脑袋。


    在他视线受损的瞬间,李恕一掌穿透幽兰国王胸口,握住了那颗早就不会跳的心脏。


    “没有用的。”幽兰国王喉咙里滚出笑声,两只眼睛也流出粘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回答他的是李恕用力握紧的手,心脏炸开,幽兰国王的笑声停了,直勾勾盯着李恕,但那不是恐惧,而是得逞的眼神。


    幽兰国王的胸腔如同一只漩涡,粘液暴涌而出缠住李恕手臂——他要把李恕吞掉。


    付剑心提剑便斩,幽兰国王毫不在意:“你想救她,不如把她的手臂砍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李恕的手臂已经被吸进去了大半,邪秽翻涌沸腾,像是打算抛弃幽兰国王,再换一个新宿主。


    “怎么回事,邪秽不是无法寄生魔族吗?”真意大惊失色,理智告诉她幽兰国王杀了李恕也算为民除害,然而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反驳,她更想看见李恕杀了幽兰国王。


    李恕无法抽身,喝退准备来救她的暗河:“继续开门,他杀不了我,但是杀他需要用火。”


    幽兰国王哈哈大笑:“太天真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座大殿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李恕眼底一暗,周遭温度骤降:“废话越多的人才会死得越快。”


    在她身后,付剑心紧紧盯着李恕。她能感觉出来,李恕身上的寒意绝非普通的冰,而是幽冥寒冰。上一个能够操控幽冥寒冰的魔族,乃是魔界至尊——九阴。


    是她,一定是她。付剑心已经可以确定李恕身份,她就是紫竹峰叛徒李问心与九阴的孩子。


    一个不该存在的人魔混血。


    魔族,都该死。


    付剑心眼中不带一丝感情,举起木剑刺下。


    剑锋擦过李恕侧脸,正中幽兰国王眉心。付剑心继续用力,带着恨意,直至将幽兰国王彻底洞穿。


    她会杀了李恕,但不是趁人之危。


    幽兰国王面目狰狞:“到底要我说多少遍,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付剑心视若无睹,口中轻轻吐出一字:“破。”


    刹那间,幽兰国王的动作顿住了,眉心伤口隐隐透出红色,而后蔓延出无数裂纹。


    不!幽兰国王放开李恕,一把握住木剑,可是已经晚了,木剑由内而外燃起火焰,点燃了他的脑浆。


    “不可能,你哪来的灵力?!”幽兰国王惨声嚎叫,脸像被烧化的沥青往下流淌。


    付剑心没有回答,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唇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又被她随意抹去。


    真意心头一紧:“师姐,你、你用了烧丹术?”


    “别担心,我有分寸。”


    “我怎么能不担心,金丹有任何损伤都是无法恢复的!”


    更何况付剑心作为紫竹峰首席弟子,她的金丹更不能有一丝差错。


    “都是因为你这个怪物!”真意怒不可遏,一掌劈出,幽兰国王无力反抗,踉跄后退几步,仰面倒进棺材里。


    大殿安静下来,高个子盗墓贼远远打量棺材,小声问道:“他死了吗?”


    问完又自己回答自己:“应该死了吧,可我们还是出不去啊,总不能在这里陪他一起死。”


    放寒山一向乐观,整整衣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瘦子盗墓贼的眼神飘到付剑心身上:“这位仙师不是会那什么烧丹术么,能不能再用一次把门打开?”


    “你说什么?”真意柳眉倒竖,要不是盗墓贼离得远,她肯定一巴掌抽上去了。


    瘦子盗墓贼缩起脖子:“我只是提个建议,不愿意就算了。”


    “对了,天书还在他手里。”众人围住棺材,试图在一片焦黑中寻找天书。


    “等等,我怎么觉得……”真意紧盯棺材,明明幽兰国王才被火烧过,可是她怎么觉得棺材里有点湿?


    话音未落,棺材里猛地喷出滔天巨浪,点点银光混杂其中,宛如烟花绽放美不胜收。


    李恕认出银光,正是在沙漠中指引过路线的水蚁。小狼说过,古国地下有一处巨大的水蚁巢穴,难怪幽兰国王要把棺材放在这里,原来早有预谋。


    水蚁四处飘散,层层叠叠趴在墙上。付剑心反应过来追到棺材旁边,幽兰国王已经不见踪迹,与此同时,大殿地板突然塌了一块。


    “退到墙边,他在水下。”付剑心扬声提醒众人,部分紫竹峰弟子听话照做,有几人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掉进水里,瞬间被水吞没了。


    幽兰国王不需要呼吸,也不惧怕寒冷,但是对紫竹峰弟子来说,光是溺水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师姐……”大殿下面传来微弱的呼唤,付剑心顺手把身边一名同门推到墙边,而后纵身潜入水中。


    那道声音离得不远,付剑心向她伸手,幽兰国王等的就是这一刻,猛地抓住付剑心的脚腕将她拉进深渊之中。


    “师姐!”真意眼睁睁地看着付剑心消失不见,一时方寸大乱,抹了把眼泪就准备跳进水里,被李恕按了回去。


    “别添乱了。”


    “你说什么,那是我师姐!”


    李恕面无表情:“待在上面照顾好你的同门。”


    真意愣了一下,李恕什么也没说,只给暗河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下去。放寒山见状飞快游来:“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别……”幻幻担心放寒山出事,不肯松手,放寒山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你在上面保护好自己,有能力再帮其他人。”


    幻幻不肯应,又不知如何劝阻,忽然感觉手底下的大门震了一下。


    “等等!”幻幻精神一振,整个人贴到门上,没错,真的是门在动,“你们先别走,殿门、殿门可能要……”


    “咔嚓!”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门上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又裂出无数分支,汇成一张蛛网。


    巨大的水压下,蛛网只出现了一瞬便化作万千碎片,和众人一起被冲出殿外。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李恕发现她的灵力回来了。


    第30章 旧声原来是故人之子。


    法阵破了,紫竹峰弟子七零八落躺了一地,抬头看见殿外所站之人,顿时大喜:“有缺大师!”


    有缺身披袈裟,身后跟着十余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方才正是他们从外面强行破开了大门。


    与紫竹峰弟子相反,盗墓贼看见有缺大惊,把脸一抹就想跑路。青石寺和尚火眼如炬,当场便将三人按了下来:“是你们!”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三个盗墓贼抱住脑袋,死活不肯抬头。


    和尚哪里会被蒙骗过去,直接攥住他们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哪里逃,还不快把彗盈大师的


    舍利还来!”


    “大师,求你救救我师姐,她们被幽兰国王拉进水底了!”真意顾不得他们的纷争,赶紧向有缺求救。


    有缺点头应下,和尚见状封了盗墓贼的穴道,三下五除二将人绑成粽子丢到墙角。


    “不交出舍利你们哪儿也别想去!”


    有了青石寺出手,加之法阵已毁,幽兰国王很快便被拿下。火符贴在身上,他不敢动弹,只盯着包围他的和尚。


    付剑心整整仪容,抱拳行礼:“多谢大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有缺还了一礼:“不必客气,多亏付仙师重伤了他。”


    “不是我一人的功劳。”付剑心望向李恕,尽管语气不太自然,还是如实道,“李……仙师也出了力。”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揭穿李恕魔族身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寒山马上出来岔开话题:“好巧,又见面了,有缺大师竟然也来了这里。”


    “久闻此地诅咒传闻,多年来许多修士失踪于此,贫僧不才,希望略尽绵薄之力消除诅咒。”


    “依晚辈之见,所谓诅咒恐怕就是被邪秽寄生的幽兰国王,大师觉得如何处理才好?”


    “贫僧定会尽心超度逝者亡魂。”


    言下之意,杀了。


    放寒山没有异议,其实他还担心出家人慈悲为怀,坚持普度众生,连被邪秽寄生的幽兰国王也要度一下呢,幸好有缺不是那种人。不过天书还在幽兰国王身上,若是有缺的想拿走天书,李恕怕是没机会了。


    放寒山思绪飞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真意比他想的简单,直接道:“师姐,师尊命我们取回天书,现在幽兰国王已经束手就擒,我们可以动手了。”


    天书二字一出,付剑心下意识去看有缺,毕竟她也不能确定有缺会不会对天书感兴趣。


    好在有缺神色如常,仍是一副温和模样。


    付剑心解释道:“灵气枯竭,邪魔横行,影响的不仅有修士,还有天下百姓,所以师尊命我等取回天书,找到麒麟恢复灵气。”


    有缺颔首:“沉璧上人心怀苍生,贫僧自愧不如,付仙师返回紫竹峰后,劳烦代我向沉璧上人问好。”


    付剑心再次谢过有缺,命令幽兰国王交出天书。


    幽兰国王慢慢把手伸进胸腔,掏出残卷:“你要,自己来拿。”


    真意怀疑他又想耍花招。


    “我只是行动不便罢了,况且我身上还贴着火符。”


    付剑心拍拍真意的手,走向幽兰国王,直到她拿到天书,幽兰国王也什么都没做。


    真意松了口气,是她多想了,有缺在这里,谅幽兰国王也不敢怎样。想到这里,她向青石寺众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谁知这一看惊得她的瞳孔骤缩。


    “师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灰衣和尚冷不防扑向付剑心,身法之快,杀意之浓,简直像换了个人。


    幸得真意提醒,付剑心避开了和尚的攻击,一击不中的和尚本想再次动手,半道被有缺截了下来,和尚想也不想一拳砸向有缺。


    真意瞠目结舌,这和尚竟然连有缺都打?正在此时又有一人扑了过来,真意定睛一看,竟然是紫竹峰弟子。不仅如此,几乎所有紫竹峰与青石寺的人都在向付剑心围拢。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着,像是戴了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看得人头皮发麻。有缺定住第一个出现异样的和尚,扬声提醒:“诸位施主小心,他们被控制了。”


    真意马上去看幽兰国王,幽兰国王举起双手,呵呵笑道:“我可没那本事。”


    那会是谁?紫竹峰弟子、青石寺和尚、暗河、放寒山都受到了不同程度影响,没事的只有付剑心、有缺、李恕……没错,就是李恕!


    李恕挑了挑眉:“我?”


    真意怒道:“不然你怎么解释你没有事?”所有被控制的人都扑向了付剑心,准确来说是扑向付剑心手中的天书,而李恕的目的正是天书。


    “我为何要解释,你不也没被控制。”


    李恕站在混战外围,看着付剑心与真意既要应对本宗弟子的攻击,又不能伤了他们,当真是左右为难。


    “我怎么可能对同门下手?有缺大师更不可能!”


    “人心隔肚皮,谁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证明清白?”


    “如果是我做的,我就天打雷劈!”真意急火攻心,下手不自觉重了些,然而一看见同门的脸她便惊醒过来,强行收回攻势。可惜同门没有这般考量,一掌打在真意胸口,痛得她眼前发黑。


    李恕并起三指:“如果是我做的我就天打雷劈——你听见雷声了吗?”


    “你!”真意被气得不轻,“我要是能控制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被打伤?”


    “万一是苦肉计呢,毕竟受点儿皮外伤不会死,反而能把黑锅甩给别人,稳赚不赔的买卖。”


    真意在李恕面前根本占不到半分口舌便宜,眼看着她落入自证陷阱,付剑心拦住她:“冷静,当心眼前。”


    李恕小胜一局,抽身去检查暗河的脉搏,他的灵力没有问题,只是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你现在什么感觉?”


    “我想……”暗河极力压制脑海中的冲动,那股感觉却愈发强烈,“我想杀人。”


    “杀了谁?”


    “付仙师。”


    这绝不可能是暗河的想法,李恕转而去问放寒山:“你呢?”


    放寒山咬牙答道:“我也一样。”


    这很奇怪,如果有人想抢走天书,根本不必等到幽兰国王把它交给付剑心,再通过杀了付剑心抢走天书,所以幕后之人的目的恐怕不是天书,而是保护幽兰国王。


    思及此处,李恕拈出一张新的火符射向幽兰国王,火焰烧得他惨叫连连。果不其然,被控制的紫竹峰弟子和青石寺和尚一转攻势,齐刷刷扑向李恕。


    李恕又问暗河:“现在你想杀谁?”


    暗河胸口起伏,口中的“你”字被他咬在舌尖,无论如何也不肯吐露出来,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被围攻的对象换成李恕,她并非宗门修士,动起手来毫不留情。真意无法,只得再次加入战局阻止同门靠近李恕。


    暗河强撑着帮李恕挡了两次攻击,可是那股强烈的杀意几乎要搅碎他的脑子,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都有一道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大叫,杀了李恕杀了李恕杀了李恕……


    “闭嘴。”暗河低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李恕问他:“你说什么?”


    暗河无法思考,请求李恕离他远些,李恕抓住他的肩膀,逼他看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你……不!我不会杀你的!”


    李恕心念电转,蓦地了然:“我知道你们怎么被控制的了。”


    声音,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到众人根本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李恕和有缺没被控制,一个是因为魔族体质与人类不同,声音对她不起作用,一个则是因为修为深厚,声音不能动摇其神志。


    至于付剑心和真意为何没事,李恕猜想,多半是她们在之前的打斗中听力受损,无法听见微乎其微的声音,反倒因祸得福。


    真意心思直,一听李恕提到声音,顿时面色一喜:“师姐,如果是声音的话,那我们紫竹峰的笛声不是正好可以克制它吗?”


    不少紫竹峰弟子腰间都悬着一管竹笛,正是清心凝神之用。


    付剑心拔出笛子送到唇边,悠悠笛声落进众人耳中,暗河的眸光晃了晃,脑海中的杀意顿时被冲淡了。其他被控制的人则慢下动作,面上现出疑惑。


    有用!付剑心继续吹奏,清心诀的旋律愈发悠扬。叮的一声,大殿角落里蓦地响起一道铃声,仿佛石头落入水中,打破了才出现的平静。


    付剑心目光一凛,指尖下流淌出笛声快了几分,铃声不甘示


    弱,两道声音一起一落,众人双手抱头,神志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表情痛苦万分。


    李恕循声搜寻幕后之人,那道铃声响一次便换个位置,就是不让人发现它的落脚之处。


    声音的较量还在继续,若在往常,铃声未必能够胜过笛声,可是付剑心才与幽兰国王打过一场,消耗了大量灵力,此刻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真意急得想冲上去,忽然腰间一松,她的竹笛被摸走了。


    李恕飞身踩住断壁,横笛吹奏,脚下是粼粼潭水,头上是柔柔明珠,恍惚间仿佛世外之人。


    她的笛声翩然如飞鸟,轻快如山风,灵力与音律的糅合浑然天成,正好与付剑心的笛声相和。


    真意睁大眼睛:“你也会清心诀?”


    有了李恕加入,笛声明显胜过了铃声,不消片刻角落里传出闷哼,幕后之人终于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待到一曲清心诀吹罢,被控制的人终于如梦初醒,真意在质问李恕与查看同门情况之间选择了后者,大殿里一时乱哄哄的。


    有缺站在原地,自从李恕吹出第一个音符,他的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


    看着那道夜明珠下的身影,有缺神思恍惚,默默念出一个在他心底尘封已久的名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