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一直在找那个乡下人”……
陶柠轻柔地坐上去后, 明显感受到身下的人瞬间僵硬,他小心翼翼问:“重不重?”
下方传来男人轻微的低喘,似乎在平复气息, 片刻,哑声说:“不重。”
“那我要全部上来吗?”
“嗯。”
陶柠按照他的要求, 脱掉鞋子,白色棉袜踩在地上, 他看着男人的后背,找了下位置,先是屁股坐在男人的后腰靠近脖颈的位置, 然后小心盘起腿,全身的重量至此压在了男人身上。
他认真说:“这个位置受力均衡,你身体会好受点。”
原本旖旎的气氛彻底消散, 身下的人轻笑了一下, 低沉的嗓音勾勒出无奈的尾音。
“嗯, 很厉害。”
陶柠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柔软泛棕的发丝有几根呆毛竖起,“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徐隽低声喘息, 双手撑住地面,他做俯卧撑胳膊的姿势很标准,也从不发抖, 但刚才柔软的触感坐上来的那瞬间,两条胳膊在小幅度颤抖。
原来和心上人近距离接触是那么奇妙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希望和背上的柠檬接触更多一点。
徐隽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翻涌的情愫,四周很静,只有背上的少年脆生生的声音:“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数到第“六十八”个时, 陶柠下去了,背人做俯卧撑的难度和引体向上差不多,换做一般人可能连十个都做不了,陶柠惊叹说:“徐隽,你真厉害!”
被他夸奖的男人平躺在地上,一条胳膊反手捂着眼睛,另一条胳膊搭在腰腹下,胸腔上下剧烈起伏,有些令人耳朵发热的喘息声自喉间溢出,抬起胳膊,那双冷淡的双眸此时弯了起来,染上了如他喘息的炽热。
男人轻笑:“喜欢么?”
陶柠愣了愣,呆呆地点了点头:“喜喜欢。”
奇怪,为什么徐隽总是问他喜欢什么?他的喜欢对他来说重要吗?
“嗯。”
陶柠再次愣住,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眼睛依旧盯着他,只是这一次,他强烈地感受到了其中如置身火焰般的滚烫,冷血动物吐出炽热的火舌,自陶柠柔软的脚尖一路舔舐至双唇。
那是明目张胆,毫不遮掩的视线。
陶柠忽然觉得全身发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移开目光,“你、你说要教我健身的。”
徐隽:“嗯,等我去洗个澡。”
浴室门合上,陶柠请教系统:【徐隽为什么总问我喜欢什么?】
嘎吱嘎吱嗑瓜子的声音响起,系统用不是很聪明的机械声分析:【依我看啊呆瓜,他现在问你喜欢什么,等到了奥克森特就会用你喜欢的东西引诱你犯规,再扣你的分!】
陶柠惊了一惊,想了片刻,将信将疑说:【可是我觉得他人很好】
系统说:【你不信我?我可是活了两百年的智能机器人,还参考了你们人类一个叫‘渣男吐槽’的贴吧,里面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呆瓜你不要被他骗了!把攻略任务做好就行。】
【可我也是男人。】
【你现在谎话张口就来,也是坏男人了。】
【】
陶柠决定以后还是自己去书里面找问题的答案比较好,系统和二少爷一样笨笨的。因为徐隽洗澡的时间较长,陶柠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药物吃完后会犯困,他坐在书桌前,渐渐睡着了。
所以陶柠没听见浴室内压抑的闷哼声,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空气中的咸腥味随净化器抽走。徐隽神色恢复平静,赤裸着上身,毛巾搭在半肩上,打开门,入目的少年趴在桌上削瘦的背影。
太瘦了。
徐隽想,他盯着少年露出的腰肢,白皙如玉的肌肤很刺眼,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更何况,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还有一颗殷红的痣。
嗯,继续看需要再去一趟浴室。
徐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忽然抬起手,五指收拢,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这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行为,似乎这样,就能把陶柠的腰肢、殷红勾人的痣,以及他的人全部握在掌心。
他走过去轻松把陶柠抱起放到床上,正如他所承诺的永远不会嫌陶柠脏,克制地没有脱掉陶柠的衣物,蹲下身脱掉他的鞋子,给他盖好被子。
徐隽静静看了一会儿陶柠的睡颜,匿名用电脑发了封邮件:【那篇论文我接了,其他的也接,包括前沿程序编写。】
对面秒回:【?poem??】
徐隽:【一篇七千。】
对面:【好吧还真是你小子,你不是看不上那些玩意?】
徐隽:【如果有博士的,可以合作,卡号XXXX。】
对面:【算你小子牛,我去和那边联系。】
晚饭的时候,徐父徐母回来了,徐隽戴上眼镜,叫醒了陶柠。徐父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菜,笑容温和:“晚上做清蒸鲫鱼和酱蟹,柠柠啊,你吃得惯酱蟹吗?”
徐隽跟陶柠简单描述了一下酱蟹,陶柠点了点头,“我没有吃过,但是想吃。”
徐父目光慈爱,弯着温和的眉眼,系上小熊围裙,“我现在去做。”
“谢谢叔叔。”
进厨房前,徐父向徐母讨要了一个吻,徐母依旧神色淡淡的,只是嘴角微勾。陶柠低下头不敢多看,直到手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抬起眼,撞入徐隽带笑的眼睛,可不知为什么,脸颊羞得更红了。
徐母叫他们俩过去,三人来到一张被红布盖上的桌子前,一掀开,赫然是一张绿色麻将桌。
徐隽看向陶柠:“会打么?”
陶柠点了点头,他以前放完学就会去二婶三婶家喊搓麻将的陶圆回去,陶圆会嫌他喊人掉手气,总叫他多等会,陶柠也不催,就站她旁边看她打麻将,看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但我只会星城的麻将。”
徐母:“每个地方的麻将规则不一样,上桌打几盘就会了。”
三人打的是川麻,的确如徐母而言,陶柠刚开始没那么熟练,但打了两盘就会了。
徐母打牌的风格和她的人般极为强势,接二连三碰,徐隽面无表情拿牌,麻将落桌的声音很有力,淡淡道:“红中。”
这两人是老油条,陶柠上桌不多,但胜在会记牌,打起来很灵泛。可以说三人几乎是势均力敌。
“六万。”
“自摸。”
“碰。”
三人语气冷静,谁也不遑多让,厨房里的徐父听到动静,宠溺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未来家里又要添个小赌鬼了,手上切菜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最后是徐隽赢了,陶柠没输多少,徐母反而是输的最多的,她表情严肃,却从包里掏出来两个红包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没多少,明天带陶柠出去玩吧,但是晚上回来要多看书。”
“嗯。”
陶柠接过红包,“谢谢阿姨。”
徐母露出很浅的笑意,点了点头。饭桌上,依旧是清淡的菜摆在徐隽和陶柠一侧,偏辣的菜放在徐母面前,徐父和徐隽父子俩统一带上手套,分别给徐母和陶柠剥虾壳还有蒸熟的螃蟹。
陶柠尝了一口酱蟹,瞬间爱上了这个味道。
徐隽在他身旁低声问:“喜欢吗?”
陶柠边吃边说:“喜欢。”
徐隽说:“我也会做。”
陶柠弯了弯眼睛,“你真厉害。”
到了晚上,徐隽守着他吃完药,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几颗奶糖,放在少年柔软的掌心,“晚上吃药的奖励。”
徐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很平和,说“奖励”时给人一种哄小孩的意味,也让陶柠产生了错觉,如果他以后继续吃药,那么徐隽就会一直给他乖乖吃完药的奖励。
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徐隽把沙发消毒,还用塑料膜套起来,淡淡道:“今晚我睡沙发,你在我房间睡。”
他不敢和陶柠睡在一张床上,这是理智下最后的克制。
徐母闻言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因为知子若母,她了解自己这个儿子,重度洁癖,他的房间别说住其他人了,就算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进去,也不喜欢他们久留。那时候徐隽年纪不大,还收不住脾气和傲气,因为她不小心把香水砸在了他房间,小徐隽差点和她吵了起来,最后是徐父拿着鸡毛掸子抽了徐隽几棍子收场的。
所以如今徐隽竟然肯把房间的床让给陶柠睡,她有点稀奇,但也没多问,姑且是儿子长大了,人情味多了点。
但是当天晚上,陶柠闹起了肚子,酱蟹毕竟是生食,他肠胃脆弱,第一次吃有些受不了,捂着肚子从厕所出来,却看见穿着睡衣的徐隽,他皱眉走近,“肚子不舒服?”
陶柠拧眉,苍白美丽的脸上冷汗涔涔,“嗯。”
徐隽立刻给他去接了杯热水,扶着他躺下,“我去给你卖药。”素来冷静的他脚步慌乱,那个起床陪少年打游戏也要换好衣服的人,这次着急到忘了换衣服,穿着睡衣便出门了。
很快徐隽就回来了,喘着气,看模样是跑过去的,他把一直拧着眉的陶柠扶起来,让陶柠半靠在怀里,轻声细语哄他吃完药,然后搓热掌心,给他轻轻地揉肚子。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一直等到怀中的人气息平稳熟睡过去,徐隽克制地吻了吻陶柠柔软的发旋,眼底有心疼流淌而出:“抱歉。”
他给陶柠揉了整晚的肚子,等到凌晨时分,又吻了吻少年白皙的额角,若无其事回客厅睡沙发。
第二天饭桌上的酱蟹不见了,午饭后,徐隽等陶柠吃完药,给了他一个奥特曼玩具作奖励,牵着他的手出门了。
徐隽背着相机,带陶柠去了珠江和码头,这次牵他的手牵得更紧了,生怕别人会碰到陶柠。
咔嚓,咔嚓。
“嗯,往左边站一点。”徐隽举着相机给陶柠牌照,镜头后的少年身穿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长裤,身后是漫漫江水,笑容羞涩腼腆,却会配合他的话摆姿势。
除了身份证上的证件照还有零星的童年照,陶柠这次拍了起码上百张照片,像是珍藏的宝物,全部被徐隽牢牢地锁在了相机里。
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徐隽牵着陶柠的手,走在江边,两人吹着江风,边走边讨论数学里的欧拉公式等。
一直到傍晚,徐父打电话告诉他们晚上别回来吃饭了,他和徐母要出去约会,叫他们在外面解决。
徐隽挂掉电话,打算带陶柠去茶餐厅吃晚饭,路上经过一条小吃街,陶柠瞄了几眼糖葫芦,最后在一个耍杂技的人堆前不走了,被人群围住的杂耍团在喷火和碎大石。
陶柠小土包哪里见过这个,一下子看呆了。
徐隽微勾嘴角:“想吃糖葫芦么?”
陶柠边目不转睛看着里面的人耍杂技,边点头“嗯”一声。
“手机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徐隽往后走去给陶柠买流动的糖葫芦,因为周末人很多,路上不小心和一个扎双马尾穿水手服的女孩碰到。
“抱歉。”
女孩瞪着他:“你瞎啊?不会看路吗。”
徐隽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再理会去买糖葫芦了。
女孩手里拿着相机,瞪着他的背影消失,继续拿起相机给镜头后的长发女生拍照,“岁岁,看这里看这里!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要动,特别好看!”
何年年兴高采烈给赵静岁拍照,直到她看见镜头里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目光猥琐地盯着赵静岁的腿看,她瞬间放下相机,跑过去破口大骂:“你这头猪看什么呢?!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中年男子只敢看不敢多说,灰溜溜走了。
何年年“呸”了他一口,骂了句“猪脑子有病”,挽住赵静岁的手问:“岁岁,你没事吧?”
赵静岁揉了揉她的头,眉目温柔:“没事,我们去吃饭。”
“嗯!”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家西餐厅吃饭,何年年一边摆弄相机一边吐槽:“这海洲也没什么好玩的嘛,早知道我就去巴黎了,在那边买买买。”
赵静岁笑着问:“是谁说为了我可以放弃买买买的?”
何年年瘪嘴,轻轻哼了一声。
“好啦,我给你了买了两个LV的包,还有一套GUCCI的裙子”
“咦,岁岁你看,这人好像那个什么村的乡下人”何年年把相机递给赵静岁,后者看过去,镜头上的少女身后,左下角有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虽然只露出半张侧脸,但他标志性的黑框眼镜,还有精致的轮廓极为引人注目。
何年年还把以前少年的照片拿出来比对,肯定道:“就是他,那个叫陶柠的!”
“原来你知道他的名字啊。”赵静岁酸溜溜说。
何年年放下相机,反驳道:“我才不记得他那个乡下人!谁说我记得他的,我才不记得他。”顿了顿,她有些八卦地凑过去,小声问:“哎对了岁岁,你哥不是一直在找这个乡下人吗?要不要把照片发给他啊?但是他忽悠我钱,一张照片至少给我三个LV的包。”
赵静岁认真点了点头:“回去我寄给他,但是他能不能收到照片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啊?”
赵静岁淡淡道:“因为他现在在缅北。”
第42章 第 42 章 找不到老婆的丈夫
缅北南佤邦雨林深处。
砰砰砰!
无数子弹划过树皮与人体血肉, 火药味与弹痕充斥这片遮天蔽日的雨林,乌鸦似不详的黑箭于天际飞翔,半个小时后, 炸弹声于子弹声终于湮灭。
有身穿绿色行军装的男人扛着冲锋枪,边朝木屋走边骂道:“操他妈的同羽军, 现在还有胆子来抢这批货,华国赵家吓不住他们了是么?!有本事光明正大来抢, 搞偷袭咒他个龟孙儿下辈子没屁.眼!”
另一个男人用胳膊肘撞他,“刀子,你等会进去小心说话, 那煞神在里边。”
提起这个“煞神”,骂骂咧咧的刀子不吭气了,但他憋不住, 闷声说:“我是没想到赵家那找回来的公子哥不是个细皮嫩肉的孬种, 下手比咱这些常年在边境摸爬滚打的佣兵还狠, 那折磨人的手段”
提及此, 刀子和男人彼此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寒颤。
一个月前, 赵家有批货要从马来西亚转缅北运到国内,结果半路缅北内战,被杀得眼红的同羽军给劫了, 送货的雇佣兵要求他们放货,说是华国赵家的,一般情况下当时的同羽军领袖听到“华国赵家”四个字,便会放人。
华国赵家,上世纪因为军.火生意名震东南亚,后来迁至内陆发展, 现在把生意洗的干干净净,还和政府联系上了,摇身一变成了有权的生意人,即使如此,其在缅北的威慑力仍旧存在,只是如今的同羽军领袖新官上任三把火,急需立威,睁眼瞎似地把赵家的货给劫了,杀了好几个送货的人,还口口声声说不信他们是赵家的人。
除非他们派赵家的血脉过来,否则不放。
众所周知,赵家如今一脉只剩了个温柔大小姐,还有个亲孙十多年前丢了,最近才找回来,说不定早在外面成了个怂货,所以缅北这边有恃无恐,认定他们不会把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送过来谈判。
不料半个月前,那赵家的亲孙还真来了。
他不仅来了,而且当天就把一个同羽军活扒了皮吊树上,血淋淋的尸身吓得周围见惯了血腥的佣兵都不敢动,那赵家的亲孙却浑身浴血,手上的军刀寒光凛冽,嘴角带笑盯着挂树的尸体,漫不经心道:“告诉他们,来一个,树上吊一个。”
自那以后,所有人明知这位赵家公子哥的大名,背地里却只敢叫他煞神,后来也是这位煞神深入冷血残忍的同羽军大本营交涉,那边终于同意放货了,预计这个月回国。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同羽军再次偷袭,刀子和其他弟兄守了一晚上,损失了好几个佣兵。
刀子咽了下口水,两人推开木屋。
屋内昏暗如无尽夜,唯有头顶蚊虫萦绕的橘色冷灯散发光线,与此同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地上有个五花大绑的尖嘴男,鼻青脸肿的面容惊惧交加,其身下还有一滩黄色尿液。
尖嘴男蠕动身躯,像条垃圾似的虫子向前爬,嘴唇不停哆嗦:“赵少赵少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
刀子小声问旁边的人:“这不猴子么?他怎么了?”
“他出卖咱大伙的位置,今天来搞偷袭的人是同羽军的死敌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继续打起来,这猴子收了钱给那伙人报信,都怪这畜生,要不是他贪那点财,我早去菲律宾度假了。”
这人呸了一口,刀子刹那间怒火中烧,因为他有个兄弟在这场偷袭里受伤了,正想上前踹一脚,忽然,嘎吱一声,木屋后门开了。
后门靠近阴影,所有人顿时屏息,有些人甚至压低了头颅,目光畏惧地瞟过去——
昏暗之下,平稳却像踩在所有人紧绷的心弦的脚步声响起,一双黑色军靴最先踏出阴影,挺拔有力,紧接着,超一米九的身躯从阴影后走出。灯线下,男人黑衣黑发,他修长手的指间夹着香烟,黯淡光线中,指尖微微燃起的火星极为刺眼,也散发呛人、压抑的烟雾。
屋檐上有雨珠滚落,啪嗒、啪嗒。
军靴踩在黏腻的血污之上,赵静群吐出一口氤氲的烟雾,眼皮掀起,宛如群狼之首盯住猎物,冰冷的视线落在苟延残喘的猴子身上。
他靠近,散漫地蹲下身,俊朗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笑,随即眼也不眨,燃烧火星的烟蒂摁入猴子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猴子痛到再次尿失禁,凄厉的惨叫引得周围所有人寒毛竖起,不由自主离这个变态煞神远了点。
“哦,知错了就好。”赵静群指尖微弹,烟蒂掉在血污中,他站起身,双手随意插在有些松松垮垮的裤兜里,“往他肚子里塞点货送过去。”
这里的货一般指炸弹,至于送去哪里不言而喻,对面敢把赵家当枪使,就要做好承受赵家怒火与报复的准备。只是经此一事,再也没有人敢背后议论赵家那个找回来的亲孙是给孬种或废物。
还有传闻一年后,赵家家主将正式退位,把家族上亿美金及黑白两道的生意全部交给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长孙。
此后提起“赵静群”这个名字,只会叫人胆寒。
但只有一直跟在这位笑意盈盈煞神身后的孙老二知道,这些人纯粹是倒霉撞上枪口了,因为此时的赵大少爷,就是个找不到老婆无能为力发了很久疯还是找不到遂阴晴不定的丈夫。
试问找不到老婆,谁心情能好?所以下手才会狠点啊!
这位赵大少正是如此。
被烟熏得有些沙哑的嗓音淡淡响起:“还没消息么?”孙二少看过去,刚才还跟个杀神似的男人,此刻像个吊儿郎当的土匪窝在吊床上,一只手枕在脑勺后,另一只手正刷着手机,看上去丝毫没有刚才的残暴。
孙老二无意间看过那部手机的屏幕,上面全是这位煞神给那嫂子发的骚扰短信,也不知道那天仙似的男嫂子是不是真成仙去了,竟然半点去向的风声都找不到,那村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书记也胡言乱语语焉不详。
而他们也不敢去威胁嫂子的家人开口,以至于彻底找不到了,那嫂子就像在这个地球消失了。
怪,怪得很!
孙老二谄媚走过去,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这这还是没有消息啊。”
吊床里的人视线扫过来,孙老二背后发寒,但其实男人的眼神很平淡,刷着手机的动作没听,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继续找。”
“是、是。”
孙老二走远了,赵静群继续窝在吊床里,他看向手机上备注“逮到就做成人肉青菜粥的骗子”聊天框里,密密麻麻全是他独白似的自言自语——
【呆宝我错了,不分手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分手好吗?】
【呆宝,今天心情很差,为什么不理我?】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呆宝,县城有雨,要多穿点。】
【呆宝,赵家有个很厉害的私人医生,我想让他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你走了。】
【我要把那棵槐树砍了。】
【星城又下雨了,我不喜欢下雨天。】
【我今天把柠檬喂狗吃,结果狗不吃,你是狗都不吃的柠檬。】
【我要进军队训练了,想见你一面。】
直到无尽的消息滑至最底端,是最后一条——
【我恨你,陶柠。】
*
“儿子,柠柠,下周末再来啊!”
假期过得很快,徐父把返校的两人送至车站,徐隽牵着陶柠的手,“嗯”了一声,陶柠乖巧地点了点头,“叔叔再见。”
回到宿舍,陶柠对明天正式开学非常期待,他和徐隽在同一个班,于是趴在书桌上一边询问课程难度一边看徐隽收拾宿舍。
“马术课是怎样的?”
拖地的徐隽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不怎么样,臀部肌肉组织会受损。”
陶柠“噗嗤”一下笑出声,从前总带着几分怯懦的眉眼如今染上了开朗的笑,如画的眉眼弯弯的,即使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也好看极了。
徐隽很勤快,把宿舍里外全部消毒,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温和的目光看向陶柠,“介意我把你的东西整理一遍么?”
陶柠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说:“我和你一起。”
“嗯。”
陶柠不爱叠被子,起床后会呆一会儿,下床就把被子平铺,拍几下就算叠好了。这对于有洁癖、有强迫症的徐隽来说,很是刺目,他上手给陶柠叠被子,陶柠则给他的多肉浇水去了。
柔软白洁的白子叠得整整齐齐,连带着枕头也被拿起,徐隽手上一顿,目光落在枕头下的手机上,是目前国内最高端的智能机,价格昂贵,普通家庭几乎不会考虑的手机。
他知道陶柠家庭贫困所以为什么小柠檬会有?
还放在枕头下如此私密的位置?
徐隽知道自己必须要克制、再克制,才不会把某个什么也不懂的柠檬吓跑,但宋郁丛那个草包的态度,还有眼下来历不明的手机,都很难叫他不忽略、不在意。
曾有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未来如果过于执着于一段无法被世俗接受的感情,余生会在苦涩里度过。
徐隽不信。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黯下,徐隽这瞬间无法再克制自己,伸手要碰到这部冰冷的手机时,却被人一把夺走了,陶柠攥紧手机,脸上满是慌张,声音也支支吾吾的:“我、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撒谎。
徐隽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嗯”了一声。
第43章 第 43 章 一百万,需要五年
徐隽没有多问, 若无其事继续打扫卫生去了。陶柠攥着手机,紧张的心跳逐渐平复,系统也吓了一跳, 说:【呆瓜,这手机里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让徐隽看见。】
陶柠一愣, 把手机重新塞入枕头下:【为什么?】
【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你刚才怎么那么紧张?】
陶柠慢吞吞地拍了拍枕头:【我不知道,可能是赵静群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我要保护好。】
‘赵静群’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提及了,陶柠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心尖也好似被异样的情愫轻轻碰了一下,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些情愫究竟是怎样的,只是遵从本心,要守着这部没有被打开过的手机。
系统过了几秒才说:【好吧, 理解理解, 你是个呆瓜嘛。】
【那里面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让徐隽看见?】
系统说:【我也不知道啊, 秘籍里《美丽妻子和他的十个丈夫》里有这个情节, 其中一个丈夫撞见妻子和上个丈夫苟且的物证,发疯和妻子大战了三天三夜, 我怕你也会这样,所以才提醒你啊。】
陶柠沉默,好半晌, 说:【系统,你要少看点秘籍。】
系统的机械声哼哼哼唧唧:【呆瓜你果然变坏了!你以前很听话很乖的,现在都开始不信我了!】
陶柠:“”
打扫完卫生,徐隽去厨房做饭了,陶柠在埋头刷题,书桌旁堆了好几本历年的奥数题, 有英文的,中文的,还有一本德文。奥克森特有专业的竞赛班,但需要封闭训练。陶柠不仅要准备奥赛,还要兼顾期末成绩,所以没有去专业竞赛班,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了普通班级。
也有和他同样选择的,比如徐隽。陶柠问过他为什么不去?结果徐隽说刷题和参加奥赛,是因为无聊。然后徐隽看向他,冷淡的脸上有微不可闻的笑:“但现在有你,不是因为无聊了。”
滴答,滴答。
书桌前的小闹钟转动了几刻,直到如雪松般冷冽的气息从身后包围,“该吃饭了。”徐隽做了三菜一汤,都是陶柠在徐家动筷子次数多的菜肴。
饭后,徐隽给他倒了温水,看着陶柠把药吃完,这次给了他一包柠檬味的小饼干做奖励,换好衣服打算出门。
陶柠困惑:“天快要黑了,这么晚还出去吗?”
徐隽站在门口,回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宿舍内的少年身上,门外是夜风簌簌,宿舍内温暖如少年的人一般,美丽的眼睛里还有如稚子般的天真与清澈,也令徐隽有片刻恍惚,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他产生了“金屋藏娇”的意味。
只是这个金屋他丝毫不满意,再加上宋郁丛草包归草包,可他背后纸醉金迷的财富也许某天会让某个柠檬陷进去,最重要的是陶柠的病。
这让徐隽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很多计划也提前了。
但徐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最近找了几份兼职,我出去工作。”沉吟片刻,他看向陶柠赤裸的脚踝,“晚上会冷,睡觉时要盖好被子。”
少年呆呆地点头。
“早点回来。”
“嗯。”
关门声响起,陶柠也没有多想,继续刷题,但是白天舟车劳顿,他今天很早就睡了,所以不知道徐隽是凌晨回来的。
利用会长的特权,除了徐隽自己,几乎没有人扣他的分。
因此任何时刻,徐隽都能在奥克森特来去自如,而徐隽在一个秘密地下室里,给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编写程序、改写论文等各种知识解答,还有接触计算机这个他有预感未来会风靡全球的高科领域。
他代号“poem”,在暗网上收费极其高昂,是市场价的三到四倍,但因为出单质量非常高,所以找徐隽的人络绎不绝。
动作很轻地合上宿舍门,徐隽去洗了个澡,把地下室里染上的他厌恶的烟味洗干净,随后去陶柠床边给他盖好被子,静静凝视了他的睡颜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他打开小夜灯,抽出黑色笔记本,提笔——
“一百万,需要五年。”
他翻页,开始练习自己的字体,其实他的瘦金体获过奖,但如果要写一封给小柠檬告白的情书,徐隽想精益求精。
徐父告诉他,当年他给徐母写了上百封倾诉爱意的情书。
徐隽记下了。
所以十八岁的徐隽,想效仿父亲,给陶柠写很多很多充斥爱意的情书,只希望,柠檬能如愿属于他。
*
次日清晨,陶柠本来是要和徐隽一起去班上的,但他接了个电话,本来冷淡的面容蹙起眉,挂断电话,他看向陶柠,把他送到班级门口后,紧绷的语气放缓:“我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时半会不能来上课,你一个人可以么?”
徐隽冷淡的眼睛里罕见地溢出担忧,陶柠没有察觉到,点了点说:“可以的。”他在山里读书时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只是一个人上课,当然没有问题。
但是陶柠没有想到,当他背着书包踏入教室时,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他——
“又来一个插班生?”
“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戴那么老土的眼镜。”
“看着好胆小,不过皮肤挺白的。”
“据说是偏远山区转来的吧,我赌他不出半学期就要被赶走了。”
“嘻嘻,我赌一个月。”
教室里的学生不像山区那般动辄五六十人,很少,也不像山区里的桌子、椅子那样破旧,这间教室干净整洁,人数只有三十左右,有华国人的面孔,也有外国白人与黑人的面孔,并且桌椅不仅质量好也全是崭新的,还有中央空调全天打开,竟然连黑板也并非传统需要粉笔写字的黑板,而是禁粉尘的白板,可以课件投影。
这些陶柠从未见过。
而从贫困山区到宋家,再到奥克森特,最后到这间现代化的教室,陶柠用了十八年,他产生了仿佛蜉蝣见到北冥之鲲的震撼与怯懦。
但更多的,也是好奇。
与此同时,恶意、好奇、冷漠的目光落在陶柠身上,他愣了愣,垂下头没有再理会。
因为初入学班级没有排位置,所有人都是随意坐的,陶柠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但还没有坐下,便有个吊眼男踢了他脚下的凳子一脚,校服穿得松松垮垮,语气不善:“喂,这地方是我的,你一边去儿。”
教室内的人因为角落的动静纷纷止声,但没有人上前帮忙,只有看好戏。陶柠不想第一天就惹是生非,打算把位置让给他,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一道略微沙哑的少年音鄙夷道:“我说刘莽你个瘪三,欺负新同学算什么本事?爱找点茬给别人当猴子看是吧。”
“路决你吃炸药了啊?!”刘莽瞪了他一眼,他家里算的上富有,但与奥克森特绝大部分学生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现在转来了一个最底层的贫困生,他就要忍不住拿来撒别人撒在他身上的气。
可是一旦碰到‘地位’比他更高的学生,就不敢放肆了。比如眼前这个插手的人,家中不算有钱,但背景较深,有个全国知名的医生父亲,还有个年轻的天才生物学家哥哥。
所以刘莽不敢放肆,只是骂了句,便骂骂咧咧离开了。
肩膀上的力度褪去,陶柠回头,入目的是一张俊朗阳光的脸庞,男生头发泛黄,目测身量很高,单手背着书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你没事吧,别理那瘪三,他弱智。”
陶柠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没事,谢谢你。”
路决笑了笑,没说话离开了。
直到上课时,陶柠也没有看见徐隽的身影,他听见有人在小声讨论,说徐隽之的奖项是作弊得来,所以被人带走了。陶柠知道徐隽的实力,当然不会信这些言论,只是有些担心他。
陶柠想,如果今天放学仍旧看不到徐隽,就去找他。
因为这片刻分神,陶柠就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这节课刚好是英文课,上课的外教来自英国,他让陶柠用英文理解并回答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感情。
陶柠只看过中文版的,书上也只截取了这部伟大戏剧的片段,他想了想,组织语言,磕磕绊绊说了出来。
但是刚说完,课堂上就爆发了剧烈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这土包子讲的是英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星语。”
“就这?不是有人说他很牛吗?”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上我们学校了。”
“好土好蹩脚的口语,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讲出口的。”
最后是外教严肃地批评了他们,学生们才闭上嘴,但看向陶柠的目光有掩饰不住的鄙夷和不屑。
陶柠抿了抿唇,沉闷的黑框眼镜后有失落,还有少年人的傲气与不甘。下课后他就去找了外教,询问他该怎样提升口语。
在山区读书的时候,陶柠初中才接触英文,教他的老师口语相当不标准,带有浓重的乡音,所有英文课陶柠都是自学的,他记下了成千上万个单词,初一到高二的英文课本上的每篇文章他也背得滚瓜烂熟,英文书写与表达极为流畅。
但只有口语,还有语文阅读理解一直是他的短板,可偏偏奥克森特期末是有口语考察这一项的。陶柠对自己的未来有很清晰的规划——那就是出人头地。
所以他决不允许来之不易的资助金泡汤,期末的每一分都很珍贵。
外教对这个有些呆但很坚韧学生很欣赏,他用英文亲切地告诉他:“陶,我们学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你可以和他们交朋友,最好是来自欧洲和美洲的孩子,他们可以帮助你矫正发音习惯,当然,你也可以买一台英文收音机。希望这两个办法能帮到你。”
陶柠记下了,谢过老师后开始琢磨怎么和来自外国的学生交朋友。他抱着书走在走廊上,因为出神,差点撞上前方的人。
“乡巴佬,走路不看路么?你撞疼我了。”乖戾而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陶柠抬起头,宋郁丛狭长的丹凤眼睥睨他,双手插着兜,见他看过来,目光有些别扭地移开。
“我没有撞到你。”
宋郁丛瞬间臭着脸,“我说撞了就撞了,你想办法赔偿。”
陶柠心情不是很好,但碍于他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只好耐心问:“我该怎么赔偿你?”
宋郁丛哼了一声,“跟我走。”
现在是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陶柠跟着他去了,依旧是上次的办公大楼顶层。办公室内宽敞明亮,宋郁丛往沙发上一靠,双腿交叠,臭着一张俊美的脸,质问他:“这周末你去哪儿了?”
他觉得给这乡巴佬打了无数电话打不通,质问这个会掉面子,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问。
陶柠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老实说:“我去徐隽家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噌”一下站起来,脸色由别扭转为难看,高大的身躯袭过来,阴影笼罩陶柠,他觉得有点危险,后退了一步,但这动作似乎再次激怒了眼前的男人,他冰冷的手霎时抓住陶柠的肩膀,咬牙切齿问:“你们上床了?”
男人眼神如寒冰,仿佛只要手中的人说错一句话,便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冰冷的手也如铁箍,陶柠感觉有些疼,挣脱不开,他不自觉地感到困惑,上床是什么问题?是说他们在一起睡觉吗?宋郁丛关心这个做什么?
陶柠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徐隽有洁癖,当然不会和他睡同一张床,宋郁丛果然很笨,问的问题也很莫名其妙。
宋郁丛的脸色明显放缓,他冷哼一声收回手,双手抱臂道:“要是让我发现你跟他上床,你就死定了。”
陶柠:“?”
不等他细想,有人敲门进来,恭恭敬敬放下一摞英文书籍离开了。宋郁丛重新坐到沙发上,冷嘲热讽道:“英文口语烂成那样也敢当众回答问题,不自量力。”
虽然不知道宋郁丛是从哪里得知消息的,但为了身体健康,陶柠忍了,却还是低着头小声反驳:“不关你的事。”
声音很轻,沙发上的男人却还是听到了,他臭着脸说:“你现在是宋家资助的乡巴佬,在外面丢脸就是给宋家丢脸,也是给我丢脸,怎么不关我的事?”
陶柠微微皱眉:“对不起,我会练好口语的。”
宋郁丛低声咳嗽了几声,眼神看向别处,忽然没由来得说:“我在伦敦出生。”
“噢。”
少年戴着他嫌弃至极的土气眼镜,身形却很瘦弱,皮肤也白到刺眼,也不长肉,像常青的竹子站在原地,低眉顺眼,但穿上学校定制的西装校服,有几分隐约的清冷和疏离。
这些落在宋郁丛眼中,就是一又土又傻的乡巴佬,还听不懂他的话,他怒火中烧,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在英国长大。”
不料这乡巴佬面露困惑,抬起那双美丽的眼眸,有点呆:“噢,那你很厉害。”
第44章 第 44 章 徐隽嫉妒得要命
这句话落下后, 办公室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陶柠表情困惑,宋郁丛则凤眸倒竖,浑身好似有火在烧, 他又“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靠近目光懵懂清澈的少年, 字字好似自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那个老师说让你和外国人交朋友,但从外国长大的华国人口语也好。”
陶柠点了点头, 表示赞同:“嗯。”
“你还敢嗯?”
说什么都会惹恼这位二少爷,陶柠觉得宋郁丛很莫名其妙,但他余光撇到桌上的英文书籍, 刚才这位二少爷又说了那一番话,两者联系到一起,他微微蹙眉:“你要教我口语吗?”
这位莫名其妙的二少爷冷哼一声, 但那张俊美的脸不再扭曲了, 干巴巴说:“你求我, 我就教你。”
陶柠沉默了几秒, 想到自己的攻略任务和高昂的医药费,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 浅棕色的眼眸看向宋郁丛,如蝶翼的卷曲睫毛眨了眨,声音软而轻:“宋郁丛, 我求求你,教我英文口语好不好?”
陶柠比宋郁丛矮了一个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扬起那张巴掌大的脸,清澈干净的眼眸注视他,瞳孔里只映出被注视着人的模样, 这样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全世界,陶柠只能看见宋郁丛一个人。
刚才还冷嘲热讽的男人耳根瞬间发红,瞪着陶柠道:“少勾引我。”
陶柠:“”
他盯着宋郁丛通红的耳朵,直白地问:“你害羞了吗?”
宋郁丛凤眸瞪得更圆,怒气冲冲说:“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我告诉你陶柠,不要试图勾引我。”
陶柠说:“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耳朵,“你的耳朵刚才突然变红了。”
宋郁丛往后退,一只手捂住半边耳朵,狭长的凤眸很是凶恶地瞪着‘咄咄逼人’的陶柠,咬牙切齿道:“是这破办公室太热了!我下次就派人把这装五个空调。”
“可是”
“你闭嘴,再说一句就滚出去。”
陶柠默默闭上嘴了,宋郁丛见他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嘴里也不再说出令他浑身发热的话,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骄矜地朝桌上的英文书籍抬了抬下巴:“拿过来。”
陶柠拿过去了。
“坐下。”
陶柠坐在他身旁。
对于陶柠的乖巧听话,宋郁丛很满意,他随意从陶柠的手中抽出一本英文书籍,骨节分明的手翻开几页,清了几下嗓子,“乡巴佬,你给我听仔细了。”
陶柠注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郁丛手中拿的是英国作家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陶柠看过原著。
他微低着头,深邃的轮廓如一笔一刀刻画的雕塑,带了点混血的味道,睫毛浓密,那双总是充斥傲慢的凤眸此刻变得平静。陶柠默默看着,心想,这位二少爷是他见过最英俊的人。
如果他不笨也不任性的话。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吐出,瞬间将陶柠拉回了现实,宋郁丛念的英文带了偏浓厚却优雅的伦敦腔,片段是《傲慢与偏见》里女主伊丽莎白询问男主达西是从何时爱上她的。
宋郁丛顿了顿,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人,少年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漂亮到像画里人,身上清甜的柠檬香早已不知不自觉扰乱他的思绪,而他也像书里的男主达西先生,用英文继续念——
“时间已隔得太久,等我发觉时,我早已掉进爱河里了。”
低沉沙哑的尾音随这句话落下,宋郁丛“啪”地一声合上书,双手抱臂,光明正大看向陶柠,哼了一声:“照着我的发音读。”
陶柠收回目光,拿起书再翻到刚才的一页,努力回想宋郁丛的音调和发音,照本宣科读了起来,但念着念着,会有些不自然的变扭,偶尔蹦出的乡音也让读出来的文字显得滑稽。
虽然土,但但也挺不错的。
宋郁丛嘴角微勾,又迅速故作不耐地板起脸,打断他:“读得什么玩意儿?难听死了。”
陶柠有些气馁,合上书,不说话,清澈还含了几分委屈的目光直白地看着他。宋郁丛顿时浑身僵硬,耳朵上刚才褪去的绯红重新烧了起来,扭过头不去面对少年直白的视线,冷哼道:“我再读一遍,你给我仔细听着,如果再读得那么烂,你就死定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陶柠要在这位二少爷这里死定了,他左耳进右耳出,点了点头,把书递过去,一副乖巧的模样。
宋郁丛冷哼,一把将书扯过来,又念了一遍,这次他比第一遍念得更慢,发音也更刻意,更注重腔调,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非常清晰。
陶柠瞬间明白了刚才所欠缺的东西,于是第二遍有了飞快的进步,轻软的嗓音模仿男人低沉的腔调,念出的文字舒缓绵长,好似春水拨动。
宋郁丛目不转睛盯着他红润的唇,心尖仿佛被他所念的文字轻挠了一下,正不自觉地急促跳动,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陶柠询问的目光看过来,他双手抱臂冷哼:“勉强听得过去。”
陶柠愣了愣,镜片后漂亮的眼睛弯起,“谢谢你。”
宋郁丛顿时凶巴巴说:“闭嘴,不准勾引我。”
陶柠:“”
午休结束,陶柠去上课了,只是徐隽依旧没来,他有点担忧,但是他没有徐隽的电话号码,琢磨着晚上等徐隽回来,要记下他的电话。只是等他在食堂吃完午饭,又被宋郁丛叫过去补习英文口语了。
顺便玩了其他类型的游戏,还吃了很多他从未吃过的小蛋糕。
夜晚悄然而至,宋郁丛一边冷哼,一边跟着陶柠到宿舍楼下,临走前忽然丢给他一部手机,警告他:“这里存了我的电话号码,以后再敢无缘无故不接我的电话,你就死定了。”
这是第三次陶柠要“死定了”,他抱住手机,心里困惑现在很喜欢把手机作为礼物吗?他说:“谢谢。”
宋郁丛冷哼,头也不回离开,只是脚步略微凌乱,耳朵也有些红。
陶柠手里提着精美包装的小蛋糕,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盒,推开宿舍门,徐隽正在书桌上吃饭,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他才吃饭吗?而且徐隽从不会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饭的。
徐隽听见开门的动静,金丝眼镜后,冷淡的视线落在陶柠拿着的蛋糕和手机盒上,他没说话,也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吃饭。
陶柠把蛋糕和手机收起来,他有种直觉,徐隽似乎心情不太好。
“你一天没去上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隽语气淡淡,“嗯。”
陶柠睁圆双眼,“是什么样的事情?我能帮你吗?”
徐隽放下筷子,那双冷淡的眼睛抬起,认真地看着满脸担忧的陶柠,忽然说:“宋郁丛指使他的朋友诬陷我靠作弊获奖,我今天是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问题直指宋郁丛。
陶柠愣住,他今天是听到了这些传闻,只是他相信徐隽不可能靠作弊获奖,但是也没有想到这背后是宋郁丛做的,偏偏他刚才还觉得这位二少爷人不坏。
桌上的精美小蛋糕还有手机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徐隽垂下眼眸,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是宋家资助的学生,需要和他维持好关系,所以不用为了我感到为难。”顿了顿,继续淡淡道:“你跟他关系亲近,对你在奥克森特的发展也有好处。”
陶柠有些艰涩地开口:“我我和宋郁丛关系一般。”
徐隽扫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和手机,没有说话。
这是第二部手机了,如果这部手机是那个草包送的,那上一部手机又是谁送的?这个呆柠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徐隽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嫉妒,这样的嫉妒令他的心脏好似泡在酸水中,素来良好的理智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是故意说那番话以退为进想要挑拨陶柠和宋郁丛之间的关系,也是故意坐在这里吃饭的,因为他下午就回来了,可当他去接陶柠下课时,却听见陶柠被宋郁丛接走的消息。
宋郁丛把陶柠接走做什么?为什么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久?为什么陶柠那么呆,那么傻,他为什么看不懂自己还有别人对他隐晦的贪.欲?!
徐隽嫉妒得要命,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疼痛令理智回笼,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终于用仅存的理智,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他有足够多的钱,也能给陶柠买无数的游戏机、蛋糕等等他喜欢的东西,是不是陶柠就能多看自己一眼?所以他需要加快赚钱的速度。
一边是已经视为好朋友的攻略对象,另一边,也是觉得人似乎也不错的攻略对象。陶柠忽然觉得左右为难,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攻略三人的任务有多难。
但是在此刻,陶柠选择相信徐隽,因为他人真的很好。
于是第二天上课,徐隽告诉了他的电话号码,面露疲惫跟陶柠告别,临走前淡淡道:“不用为了我去惹怒宋郁丛。”
陶柠听到后,心里愈发为他感到不平,认为他这样好的人不该被这样对待,而宋郁丛仗着优渥的家世,任性太过了。
下完课便去了办公大楼,但没有看见宋郁丛,这时候,有个人恭恭敬敬对陶柠说:“陶公子,二少爷在天台等您,请跟我来。”
陶柠跟着这人去了奥克森特最高大楼的天台。
天台有半边是室内,头顶是一大片点缀了细闪灯光的穹顶,乍一眼看去,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而此时天也已经黑了下去。较暗的灯光亮起,光线集中在天台正中央,宋郁丛身穿黑色西装,双手抱臂,半靠一架庞大的施坦威钢琴,浑身散发仿佛上世纪贵族的优雅与不屑。
宋郁丛俊美的脸上神情倨傲,视线却紧盯着进来的陶柠,在少年走来的路上,是一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空气中清甜的柠檬香正混合着玫瑰代表欲.望的糜香。
少年越走越近,宋郁丛便觉得,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明天是情人节。
直到陶柠踏着玫瑰走到他面前,宋郁丛压下愉悦,优雅地坐到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钢琴键上,冷哼道:“走得慢死了,你上辈子是蜗牛吗?今天我心情好”
但话还没说完,陶柠深吸一口,软糯的嗓音坚定有力:“你为什么要找人诬陷徐隽的奖项是靠作弊得来的?你这样很过分。”
这句话落下,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刹那因为冷凝的气氛枯萎,空气中好似有一团火瞬间被点燃,宋郁丛“唰”地站起身,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怒火顷刻间变得扭曲。
他逼近陶柠:“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猛地攥住陶柠的肩膀,宋郁丛像一只被激怒的困兽,凤眸冷冷盯着身下人的脸,然而陶柠没有再表现出害怕,直视他的双眸道:“宋郁丛,你够了。徐隽他不会作弊”
“闭嘴!!”宋郁丛根本无法忍受陶柠提起这个名字,双目顷刻染上血红,死死瞪着他,胸口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怒吼出声:“你居然敢为了他凶我?!”
宋郁丛忽然推开陶柠,竖起全身尖锐的刺,冷冷道:“我就是诬陷他,就算整死他,你又能拿我怎样?其他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宋郁丛有钱有势,整他一个徐隽像整死一只蚂蚁简单。而你,陶柠——”
他咬牙切齿说出‘陶柠’两个字,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你也是他那样的垃圾货色,别以为我给你点颜色看,你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我告诉你陶柠,你现在能站在我面前,是我施舍给你的机会。等我哪天看腻了,像你这样的垃圾,我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话落,原本璀璨如星辰下的天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45章 第 45 章 找到你了,小骗子
陶柠垂着头, 好半晌才抬起那双注水的眸子,向来有些呆的眼睛里划过迷惘,许久,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宋郁丛我讨厌你。”
声音很轻很软,却像比尖刺更锋利的刃, 扎入宋郁丛疯狂跳动的心脏,双手不由自主攥成拳头, 他死死瞪着陶柠倔强的轮廓,原本低沉沙哑的嗓音隐约颤抖:“滚”
被他驱逐的少年头也不回离开了。
宋郁丛瞬间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气, 全身都在发抖,他宛如挣扎的困兽,陷入没有安抚的混乱, 一把将钢琴的乐谱架推倒, 踢开凳子, 巨大的声响引得保镖赶过来。
“二、二少爷!”
宋郁丛踩烂了娇艳欲滴的玫瑰, 双目宛如野兽充血,额角冷汗涔涔, 整个人陷入疯狂到无法自控的地步,随后慢慢蹲下来,急促地大口喘气, 颤抖道:“滚滚开给我药”
保镖着急忙慌把药物递给他,处于混乱中的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看也不看全部咽了下去,过了许久,就在保镖双腿都要麻木时,听见这位像疯子般的二少爷冷冷道:“去找人把徐隽弄死。”
*
【系统。】
【怎么了呆瓜?】
陶柠:【我有点难过。】
从小到大, 所有老师对他的评价都是安静、不活泼,陶圆也觉得他不像其他男孩那样调皮,总是让他出去多玩一会儿。但陶柠认为,他无法在与其他人的接触中有喜怒哀乐诸如此类的情绪波动,不如多做会儿练习册,至少能够获得一点点喜悦。
他没有朋友,更没有知己,天生缺乏情绪感知力。
但自从做了这个攻略任务后,慢慢的,他有过恋人,有了朋友笑容更多,对周围的情绪感知也越来越敏感。
可万事有好的一面,也会有坏的一面。
他还会难过。
陶柠有些同情宋郁丛在宋家的遭遇,又有些讨厌他。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路过拐角,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陶柠。”
转过身,却被男人迅速揽入怀中,陶柠的双颊被他温热的掌心捧起,徐隽看见他眼角的泪光,五脏六腑瞬间掉入翻滚的硫酸之中,既疼痛,又酸涩。
指腹轻轻地擦掉陶柠的眼泪,冷淡的声音跟着轻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怎么了?”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天台后门外,徐隽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看到满地的玫瑰花时,他差点冲出去,但强行忍住了,好在小柠檬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事情也在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多么卑劣啊,他清楚宋郁丛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趁机挑拨他们的关系,再亲手将小柠檬送过去,最后渔翁得利。
徐隽面不改色,把陶柠抱入怀中,轻声哄着:“我在,不要哭。”
怀里的人闷闷的:“嗯。”
直到路上的人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徐隽才放开他,牵着他的手回宿舍了,路上他循循善诱,问陶柠发生了什么,但一向对他无话不说的小柠檬,这一次,不肯作声了。
冷淡的金丝眼镜后闪过晦暗,徐隽忍下急切,耐心地等待下一次捕获猎物的时机,就像草丛里阴冷的毒蛇,怕猎物受到惊吓,于是选择耐心等待。
回到宿舍,徐隽给陶柠做了他喜欢的青菜粥,看着他吃光,又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草莓蛋糕,“吃完药的奖励。”
之后徐隽又陪陶柠刷了两个小时左右的奥赛题,一直安抚到陶柠身上的情绪再次恢复稳定,晚上睡觉时,徐隽装作不经意问:“你的金手镯是宋郁丛送的么?”
陶柠睡意朦胧:“不是,他妈妈送给我的。”
“嗯,你不是说要给你姐?明天我可以陪你寄出去。”
陶柠在睡梦中答应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一束鲜艳的向日葵递到了面前,徐隽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提着印有手机logo的包装袋,眉目温和:“情人节快乐。”
刚睡醒,陶柠还有点懵,呆呆道:“情人节快乐?”
好奇怪,朋友之间需要过情人节吗?但是他还没有送礼物给徐隽。陶柠想了想,抱着向日葵说:“徐隽,我送你十盆多肉吧。”
徐隽忍不住失笑,哪儿有情人节送多肉的道理?他温和地注视陶柠。
少年坐在床上,睁着干净清澈的双眸,因为没有沉闷的镜框遮挡,漂亮似精致娃娃的脸一览无余,光着洁白如玉的双腿,轻微晃荡,视线跟着双腿上移,大腿根被绵软的短裤勒出白嫩的软肉,叫人想含在嘴里吮吸舔舐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么?
徐隽喉结隐约滑动几下,摇头,哑声道:“我想要一个吻。”
陶柠面露困惑,纤细的手已经被人轻轻捧了起来,好似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徐隽像骑士般弯腰,目光却紧盯陶柠的反应,一个饱含隐晦爱.欲的吻落在了陶柠的手背上。
陶柠睁大双眸,“你”
徐隽面不改色直起身,淡淡道:“奥克森特的课程通常中西结合,吻手礼很正常。”
但这个和情人节送礼有什么关系吗?陶柠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可能是他们这里正常的礼仪吧,所谓入乡随俗,的确不应该大惊小怪。
灿烂的向日葵捧花里,还夹有一封用牛皮纸装的信封,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封口处盖有鲜艳的红色火漆印章,图案似乎是徐隽家小区的玉兰花。
陶柠愣住,刚想拆开,却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按住,徐隽说:“等下次跟我回家时再打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陶柠还是听话地答应了,最后他珍惜地把向日葵放在书桌上,信封放在抽屉最深处。
而徐隽帮陶柠的金手镯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随后牵着陶柠的手出门了,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但他只是冷淡地看了几下,最后彻底关机。
“不要紧吗?”陶柠指他不接电话。
“嗯陶柠。”
“怎么了?”
“你喜欢这个金镯子么?”
“喜欢。”陶柠诚实地点头,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是这么认为的。
徐隽陷入沉默,忽然没头没尾道:“你以后会有很多金镯子。”
陶柠感到困惑,应该说,这几天徐隽的行为都有些奇怪,可能是他还在处理那些麻烦事,有些疲乏吧。可惜自己不能帮到徐隽。
“徐隽对不起。”
徐隽停下脚步,温柔地摩挲少年的手掌,淡淡道:“陶柠,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感到自责。奥克森特虽然提倡自由平等,其实背后由四大家族控制,宋家是其中之一。但碍于华国国情,学校想要吸纳资源靠的依旧是录取率,所以这四个家族每年会在华国各地挑选资质优秀的学生进入奥克森特,为学校提高国内名校录取率。”
“你很优秀。”徐隽安抚他。
“学校与社会一样,资源永远向上倾斜,奥克森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源,被四大家族以及其他权贵享有,宋郁丛出生在宋家,肆意挥霍资源,性格恶劣早已出名,我们普通学生只能避免与他发生冲突你无法与他沟通,这很正常。”
但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徐隽不久前还明嘲暗讽宋郁丛智商有问题,这话在加深矛盾,也自然而然把陶柠划入他所在的圈子。
陶柠听得懵懂,大概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他曾有片刻恍惚,宋郁丛的为人并不像徐隽说的如此坏,只是说话很难听,这难道是错觉吗?
他的沉默落在徐隽眼里,便是犹豫他和宋郁丛的关系,他又不紧不慢道:“据说宋郁丛经常出入蓝金会所,情人遍地,你要尽量少与他接触。”
陶柠睁大眼睛:“蓝金会所是什么?”
“让人赤裸、毫无尊严供人观赏的地方。”
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种肮脏的地方,陶柠迟疑了,但宋郁丛还是自己的攻略对象,他“噢”了一声,闷闷的,不说话了。
两人没谈多久,寄送包裹的地方到了,徐隽把包裹递过去——
“赵少,赵少!”孙老二手上拿着国际远航寄过来的包裹,兴奋地冲到吊床前,吊床里的男人迅速攥紧手中的照片,冷漠的视线扫过去:“什么事?”
“大小姐寄过来照片”孙老二喘着气。
“所以?”
“有天仙嫂子的消息了!”
话还没说话,手上的包裹瞬间被抢走,赵静群布满老茧的手在微微颤抖,狼似的双目充斥兴奋与惊喜,他深深吸了一口,最后才一层一层打开了包裹,而里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赵静群一眼便盯住了照片左下角的少年。
背景人潮涌动,少年一点儿也没变,身上干净整洁,依旧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外,戴着他送的眼镜,好奇地看向杂技团。
“赵赵少?”男人周身的气氛忽然骤降,变得阴森可怖。孙老二抹了把汗,犹豫道:“大小姐说这是在海州,嫂子应该是跑去海州读书了。”
男人没作声,浑身散发阴郁,粗糙的指腹上下抚摸照片里的陶柠,好似陶柠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而他正上下亲吻陶柠的身躯。
过了许久,赵静群轻轻地“哈”了一声,似情人的低喃,也似恶魔的低语:“找到你了,小骗子。”
孙老二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46章 第 46 章 而发信人,备注是““老……
回到宿舍后, 陶柠用宿舍公用的电话给陶圆打了电话,告诉她要及时去取快递,电话那边传来陶圆粗狂的嗓音:“臭小子, 你又寄什么东西回来了?”
还有小檬的哭腔:“舅舅!我好想你。”
陶柠声音放得很软:“小檬,我也想你阿姐, 我寄了个金镯子回去。”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变高:“陶柠,你哪儿来的金镯子?是不是又是那姓赵的狗男人送的?”
一旁看书的徐隽敏锐地听到了“又”“姓赵”“狗男人”等字眼, 他翻页的手一顿。而陶柠急忙压低嗓音,有些委屈道:“阿姐,不是他送的, 我没有和他联系过。”
陶圆听了后,开始跟他絮叨了长达半小时‘男人的危害性’‘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诸如此类的叮嘱。
陶柠低着头,柔软白皙的后脖颈露出来, 边答应她边心虚地扣衣角。直到徐隽自他背后淡淡道:“陶柠, 热水好了。”
奥克森特的浴室根本不需要烧热水, 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供应。陶柠不明所以, 愣愣地看过去,而电话那天的陶圆一听到自己的弟弟身边又出现一个陌生男人, 顿时炸开了锅,质问道:“这男的又是谁?柠柠啊,你”
陶柠急忙解释:“不是的, 阿姐,他是我的室友。”
“室友?”电话那头半信半疑。
徐隽从背后以一个圈绕的姿势,靠近陶柠的右肩,温和的气息缓缓呼出,喷洒在怀中人精致小巧的耳垂上,“您好, 我是徐隽,清风徐来之徐,隽语箴言之隽,陶柠的室友。金镯子是宋家为了激励陶柠学习送的礼物,我亲眼所见,所以您不用担心。”
陶圆的文化水平只有三年级,哪里听得懂他解释自己的名字,但是徐隽说话温和,不紧不慢,而且简单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说明白,很能给人好感。
她长长的“噢——”了一声,但也许是赵静群的事情给她冲击力太大,陶圆还是询问了他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家里情况,或者和陶柠相处的怎么样。
徐隽语气温和,逐一有条不紊回答,甚至最后淡淡道:“听您的声音很年轻,我以为是陶柠曾经的女同学,不过您的嗓音略微沙哑,最近是否感冒过?如果是,建议您多喝用姜片熬制的冰糖雪梨水,正好我外祖家盛产雪梨,改日我给您寄三斤过去。”
陶家的男人都是不会说话的闷葫芦,陶圆嫁的人更是常年不归家,她是第一次见这种哄人的架势,根本招架不住,乐得顿时什么怀疑都没有了,直夸徐隽是个好孩子,好室友。
直到快要挂了,还不忘嘱咐陶柠和徐隽好好相处,最好放假的时候带回来玩。
陶柠:“”
他在一旁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同时也有些目瞪口呆,徐隽好像不并是他以为的温和,至少会面不改色撒谎,比如亲眼所见宋家送他金镯子,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而更令陶柠感到无措的是,徐隽好像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勾起唇,和他解释:“为了让你姐打消疑虑,这样说是最好的。”
人们容易对从未拥有的陌生事物设防,但如果这个事物和‘熟人’之间挂钩,对其怀疑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陶柠“噢”了一声,不说话了。徐隽去给他收好睡衣,递给他,“热水好了。”
陶柠去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凳子上,徐隽会给他吹头发,虽然他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但徐隽说,这是好朋友之间应该做的。而陶柠缺乏交朋友的经验,也就相信了。
五指在湿润的发间缓缓拨动,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微眯,徐隽很享受这样掌控陶柠所有事情的感觉,但今天或许有些操之过急,小柠檬似乎对他起疑了。
但是接二连三无法掌控的事情出现,徐隽所感受的危机感便越强,比如小柠檬姐姐说的“狗男人”是谁?他姓赵?是送陶柠第一部手机的人么?看他姐姐的语气,这个姓赵的男人似乎和小柠檬有一段关系不菲的经历,所以才对自己那么防备。
那这段关系是什么呢?
徐隽不动声色,吹干陶柠的头发后,照例陪他刷题,只是这一次,徐隽把数学竞赛题换成了物理书,果不其然,陶柠睁着清澈的眼眸,软糯道:“今天要刷物理题吗?”
“嗯。”徐隽淡淡道。
陶柠不再多问,两人开始无声无息刷题,直到一个小时后,徐隽向他请教其中一道问题,题目是手机因为长久关机电池发生损坏,要借其他条件算出其原本的运行功率。
题目其实不难,陶柠却多看了几遍题目,心脏不由地一跳,因为他刚好有个手机是长久关机的,便是赵静群送的。他稍微有些慌乱,毕竟他并不熟悉电子产品,如果真的会损伤手机,那该怎么办?
他心不在焉用笔演算了一遍,给徐隽讲题。
关灯睡觉时,徐隽闭上眼睛,哑声道:“晚安。”
“嗯晚安。”
其实陶柠根本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入睡前那道物理题,他强忍着困意,大概凌晨一点左右,轻轻地呼喊:“徐隽?”
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走到男人的床头,又喊了一遍:“徐隽?”但是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没有应声,陶柠这下放心了,他偷摸把充电器翻出来,从枕头下翻出来那部许久未曾打开的手机,充上了电。
一切都做好后,陶柠守着这部手机,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过了半晌,揉了揉眼睛,觉得手机的电量应该充好了。
柔软的掌心有些冒汗,陶柠小心翼翼捧着这部几乎崭新的手机,打开了,刺眼的手机灯光刹那间映出他发抖的睫毛,直到手机主界面亮起,过了片刻,手机似卡了壳慢慢跳出九十九加的电话和消息。
手机未接电话有九十九个,未接收短信有九十九条。
陶柠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机灯光调到最暗,他背后就是熟睡的徐隽,而现手上的手机,却是视为初恋的赵静群送给他的,而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真的听信了系统的话,把赵静群给甩了。
但是不甩掉赵静群,他又不好去攻略徐隽和宋郁丛二人,可以说陶柠是左右为难。
以至于现在,他有点心虚。
打开手机短信,陶柠偷偷看了一眼,最新的一条还是前两天“老公”刚发过来的——
【我恨你,陶柠。】
陶柠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又有些难过了,可能如系统所说的,他真的变成了坏人,既想要赵静群爱他,又想要攻略徐隽和宋郁丛他太贪心了。
摇了摇头,陶柠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通透丢掉,因为他们只是自己的攻略任务而已,攻略任务完成后,他有了健康的身体,之后就和这三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是他难免会愧疚,陶柠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哆嗦着回了条消息:
【对不起。】
接着急忙熄灭手机,重新把它塞入了枕头下,陶柠辗转反侧睡着了。所以他不知道,在手机光线熄灭的那一刻,徐隽的眼睛倏然睁开,里面没有丝毫睡意。
他想,他的小柠檬上钩了。
次日清晨,陶柠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瞪瞪被徐隽牵着手去教室,只是和之前一样,徐隽似乎有处理不完的麻烦事,接了几个电话后眉头蹙起,不过还是看着陶柠吃完药,给了几颗糖哄他,便急匆匆出去了。
陶柠困得不行,他走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脑子里满是浆糊。直到外教再一次喊他回答问题,周围投来看好戏的眼神。
陶柠有些犯迷糊,忘记了宋郁丛教他的发音,磕磕绊绊用英语说了起来,果不其然,刚说完,教室里又传来几道不明显的嘲笑。
“噗,这土包子发音怎么那么奇怪。”
“嘘——你小声点,没看见是徐隽牵着他进来的啊?确定了,徐隽那个倒霉室友就是这土包,但是看起了他们关系很好。”
“你别说,这土包子我有点眼熟,好像在报纸上看见过他。”
“就他?还登报纸?你可别开玩笑了!”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陶柠白皙的脸蛋一片绯红,低着头,怯懦胆小的模样令外教心软,他鼓励说:“陶,你这次有进步了,下次再接再厉,期待你变得更好。”
闻言,陶柠小小松了口气,但心里开始琢磨着,还是需要提高自己的口语,他想到宋郁丛,可是那天他真的很生气,如果宋郁丛不道歉,也没有任务发布,他是不会主动去开口求宋郁丛教他口语的。
因为陶柠他有自己的骄傲。
同时攻略三个男人,已经是他做过最羞耻的事情了。
放学后,徐隽依旧没有消息,陶柠正想用他给自己买的手机发条短信,身旁却想起爽朗的声音:“陶柠,一起去打球吗?”
他抬起漂亮的双眸,发现是前几日帮过他忙的路决,手上拿着篮球,笑着看他。陶柠小声拒绝了:“对不起,我不会打球。”
“好吧。”路决遗憾道,正要走,身后的人忽然扯住他的衣角,他回头,只见少年软着声音问他:“你你知道学校哪里外国人比较多吗?”
“外国人?”
“嗯。”
路决对这个温柔的新同学很有好感,也一度认为其他人是眼睛瞎了,居然会觉得他土,分明新同学长得特别漂亮,只当他们没近距离看过眼睛有问题吧。他思索了一会儿,告诉他:“落日广场有个英语角,那里老外挺多的,你可以去看看。”
落日广场是奥克森特最大的广场。陶柠记下了,“谢谢你。”
“都是小问题,下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路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着球离开了。
陶柠低下头给徐隽发了条短信:
【你还好吗?】
与此同时,宿舍内没有开灯,徐隽素来一丝不苟的衣服有些凌乱,他面无表情,手上正是陶柠昨晚充好电的手机。黯淡的光线洒在镜片上,反射出冷漠晦暗的光弧。
他毫不犹豫将这部充满秘密的手机打开,陶柠没有设置密码,一下子便进入了主界面,而刺眼的高达九十九条消息的电话和短信映入眼帘,徐隽冷眼打开,无数暧昧不清的聊天记录赫然出现。
而发信人,备注是“老公”。
手掌猛地攥紧,徐隽其实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可他依旧抱有一丝期望,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如今亲眼所见,这些刺目的聊天记录,无数的“呆宝”“想你”,还有陶柠所发的“老公”,无一不变成了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素来冷漠的脸上。
真疼啊。
好似有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口,徐隽难受到喘不过来气,而陶柠仿佛在他面前,手执刀刃,一片一片割下他心口的肉,清楚明白告诉他: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徐隽觉得自己正被泛滥的酸水浸泡,嫉妒几乎折磨到他要拿不稳手机,以至于手开始不停发抖。可他仍旧像是自虐般,也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从聊天记录里窥探陶柠与这个男人亲密的过往——
他们到哪一步了?会像我和他整日牵手么?会拥抱么?会亲吻么?
还是他们做.爱了么?
这些想法只是起了个念头,五脏六腑便要被活生生撕裂般疼。徐隽深呼吸无数次,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是陶柠发过来的短信,他没有回复。而是把聊天记录拉到了底。
昨晚小柠檬给这个男人发了“对不起”,加上过往的聊天记录。徐隽冷静分析,他们应当是分手了,那么他还有机会。
即使从陶柠对待这部手机的态度来看,他明知陶柠对待这个陌生的情敌依旧有不自觉的情愫。
但没关系,徐隽冷冷想,他会让陶柠爱自己。
他面无表情打下几个字——
【我不会和你复合,希望你能彻底消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未来更不要在我的生活中出现。】
徐隽又冷静地给陶柠回复:【我很好。】
刚要把聊天痕迹销毁,对面却发过来一条质问:
【你谁?】
徐隽面无表情删掉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同时攻略三人被发现的后……
片刻后, 徐隽从妒忌的怒火中冷静下来,他已经确定手机对面的男人和陶柠恋爱过,但根据聊天记录推测:
一, 这个男人姓赵,家境应该相当不错。
二, 陶柠和这个男人在故乡相识恋爱,分手后陶柠并没有告诉他去了哪里, 是这个男人单方面骚扰。
三,陶柠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很奇怪,他对这个男人分明还有情意, 为什么要分手?是因为哪些原因?
食指不自觉叩击桌面,细密的敲击声一点点沉入心底,化作乌云笼罩徐隽, 他皱眉深思, 忽然想起陶柠姐姐的态度, 对她弟弟身边出现的陌生男子很警惕, 并且提及了“赵”这个字眼。
徐隽把所有和陶柠有关的事联系在一起,冷静抽丝剥茧, 思考陶柠自身家庭原因的可能性,毕竟依华国当下的社会环境,对同性恋这件事讳莫如深, 更何况是在偏僻落后的贫困山区。应当是陶圆发现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极力阻止才导致陶柠和那个男人分开。
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原因……徐隽把自己一半的时间都用来观察陶柠,发现他偶尔会发呆,发呆的过程有短有长,但发呆过后都不约而同出现情绪波动。
这很奇怪,因为一个人发呆时是放空舒适的, 事后会出现表情呆滞的状况,只有在幻想某些事情,才可能会出现情绪变化。
那陶柠究竟在幻想什么,以至于会出现情绪波动?
徐隽拧眉,陶柠两次对他撒谎,一次是因为他的疾病,另一次便是因为这个部手机。陶柠身上有着天然的淳朴与稚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甚至连开玩笑都不会。
眼下手机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那么他上次为什么要隐瞒真实疾病?……会和他分手或者偶尔幻想有关吗?
徐隽无法得知。
刚才他是故意用与陶柠性格完全不符的语气发的短信,主要目的是为了试探那个男人对陶柠的感情有多深,如果认不出来,那就不用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认出来了
徐隽沉住气,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开始检查陶柠的手机,每个软件他都没放过,直至检查到里面的追踪软件,这个追踪软件是一个手动式命令程序,需要被追踪者启动,接收者才可以获取该手机的定位。
这种追踪软件对徐隽来说,想要破解或修改非常简单,他冷眼修改了该追踪程序的核心设置,把定位改成了另一个省份的学校。
学校位置偏僻,附近便是殡仪馆和火葬场。
他又修改了聊天软件,五个小时后,该定位会和一条“对不起”同时发送过去。
做完一切,徐隽给手机充电,直到电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按照记忆放回原处,最后一笔一笔记下这几天赚得钱,带上家教所需要的资料若无其事出门了。
*
收到徐隽平安的消息后,陶柠松了口气,他不希望宋郁丛和徐隽产生过节,他们不能成为朋友,成为互不打扰的陌生人也是好的。
但是想到自己的攻略任务
陶柠:【系统,如果我同时攻略他们的事被发现了怎么办?】
系统:【哼。】
陶柠:【怎么了?】
系统:【我还没忘记你上次嫌弃我秘籍的事,你是不知道,我这里有好多秘籍都在讲这种同时攻略被发现的后果。】
陶柠思考几秒,虚心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嫌弃你秘籍的意思有时候秘籍也是有道理的。】
比方说现在,他需要知道同时攻略的后果,好提前应对。
系统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脑海中响起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系统说:【这本叫《嘻,三个总裁在上我在下》提到,被三个人发现了口口后腰会很痛,三天下不来床,还有这本叫《不快乐的可》的秘籍提到,被一车人发现了口口后屁.股会很痛,还有还有】
系统滔滔不绝说了一堆被发现的后果,陶柠总结了一下,心情变得沉重,“所以会被打是吗?”秘籍里的后果无外乎都是全身疼痛,重灾区是胸口、腰和屁股,果然这个任务很艰难,还伴随着生命危险。
虽然陶柠有点无法想象赵静群、徐隽还有宋郁丛同时揍他的模样,但还是感觉很危险。
系统愣了愣,“好像是,呆瓜,看来你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在同时攻略他们了”
陶柠认真点了点头,但他还有一个疑问:“口口是什么东西?”他之前就听系统说过,只是一直没问,那个时候是不感兴趣,现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要多问清楚。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是我们智能AI出厂自带的净化程序。】
“噢。”
陶柠不再问了,只知道接下来的时日要更加小心。英语角的确如路决所言老外比较多,陶柠到的时候,刚好碰到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同学正聚在一起,他本来是想找徐隽教他口语的,但这几天徐隽脸上总早出晚归,连课都上得很少,脸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
他似乎很忙,陶柠问他最近在干什么,是不是宋郁丛还在为难他?
徐隽摇了摇头,然后温柔地看着他,也没有解释。但陶柠能感觉到他的疲惫,所以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好了。
陶柠还没靠近他们,其中一个金发男便推搡其他人,玩味的眼深落在他身上,陶柠看不懂这种目光,小声用英语打招呼:“你、你们好,我是三级六班的陶柠,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交朋友吗”
这些外国人齐刷刷回头,见到少年仰着巴掌大的脸,戴黑框眼镜,无论是说话还是看上去都很土气,但阳光下,他皮肤白到晃人眼睛,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像不谙世事的小动物主动进入龙潭虎穴中。
金发男小声和其他人交谈,“你们看,这不是和Tristan一起上学校论坛的人吗?他说要和我们做朋友。”
奥克森特有独立的论坛,而Tristan是宋郁丛的英文名,陶柠不知道,他和宋郁丛在天台上的事情被人拍下来一小段发在了论坛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仅是因为宋郁丛的性格和家世背景自带热议,还有那些玫瑰花和那架钢琴。
因为整个奥克森特的学生都知道,那个天台是不仅是学校出了名的观星圣地,也是情侣约会的必去之地。
而帖子的标题是:宋家那位带乡下转学来的土包子去了约会圣地。这种吸人眼球的标题迅速引起轰动,帖子的热度直逼论坛前三,而论坛前三讨论事件也是‘宋和徐到底谁是校草啊’这种引战的帖子。
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刷奥赛题的陶柠通透都不知道。
那些外国人闻言,互相对视,顿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声音很小,而且语速几块,陶柠没有听懂他们再说什么,他再次礼貌地介绍了一遍自己,这次说出了自己想学口语的目的,而且可以等价交换。
他可以教他们学习中文,还有其他学科的题目都都可以问他,收费也行。
只是整个过程只有金发男理会他,甚至笑着伸出手,“小甜心,我叫大卫,你的口音真可爱,但是想跟我们学习英语,收费可不便宜。”
陶柠试探地伸出手,大卫立刻握住他,柔软温暖的触感令他止不住赞叹:“小甜心,你的手非常香。”他笑嘻嘻地多摸了几下。
陶柠愣愣的,心想这些外国人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他抽回手,点了点头:“我可以支付学费的。”
大卫眼睛转了一下,“那我们成交,走吧小甜心,我现在就去教你英文。”说着,他一把揽住陶柠,清甜的柠檬香钻入鼻尖,大卫夸张地闻了闻。又说了句:“小甜心,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周围其他人见状,直骂他恶心。
大卫毫不在乎,于是陶柠被推搡着到校门口,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停下来不愿意走了,“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学习?”
揽住他不让他走的大卫说:“当然是去舒适的地方学习,小甜心,我们可不是坏人,我们都是同学啊。”
“嗯”涉世未深的陶柠听见后半句,紧张扣衣角的手没那么紧了,“好好吧。”对他来说,只要是没有欺负过他的同学还有亲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而且这些外国人几乎将他团团包围了,他无路可去。
“我们不用去拿学习资料吗?”
大卫把他推入一辆本田车,“砰”地关上门,“不用准备小甜心,因为那里是天堂,什么都有。”
陶柠的心被提了起来,趁这些人不注意,他把手机拿出来,偷偷给徐隽发了短信:【徐隽,我需要】
身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陶柠一紧张点了发送,手里的手机被大卫强硬地拿走了,碧绿色的眼睛发沉,不怀好意地笑道:“小甜心,我们学习的地方不能用手机。”他直接把手机关机,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陶柠这下彻底知道,他可能中招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带他去哪里,他冷静下来,通过外面车与车之间的距离还有时间,推算现在距离学校多远了,好在他从离校开始,就记下了车辆行驶的路线。
曾经为了不迷路,他把奥克森特周围十多公里的地图全部记得一清二楚,直到车辆停下,陶柠知道,目前他正在学校附近。
他被大卫带下车,陶柠抬起头,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在他们面前的大楼,低调地写着“蓝金会所”四个字,赫然是徐隽跟他提及过的地方。
第48章 第 48 章 (修罗场1)激烈的吻……
“小甜心, 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大卫把陶柠强行揽入怀中,强拖硬拽推搡他往前走。迎宾明显认识这群人,点头哈腰带他们进入会所。
会所顾客面向上流阶层, 整体私密性很强,外在建筑风格偏日式, 低调到甚至有些不起眼,进去后才发现另有乾坤, 大堂中央有流动喷水池,喂有丹顶等上百万的锦鲤,地面与墙面金碧辉煌, 能够映出人的影子,长久待在里面会让人忘记时间流逝。
如果换做平时,陶柠会暗自惊叹这个会所的奢靡, 但此刻他的心跳跳得很快, 脑海中全是从学校到这间会所的路线, 直到迎宾将他们带到一间包厢前, 包厢门牌号刻有黑色鎏金,只有简单的一个‘1’字。
陶柠在心底默默记下, 此时大卫忽然放开了他,“别紧张小甜心,我们不会吃了你”他拽住陶柠细瘦的胳膊, 把人推入包厢,身后所有人跟着进去。
包厢足以容纳上百人,最前方有一个舞台,五颜六色的彩灯光线洋洋洒下,只把隐私部位堪堪遮住的舞女郎在上方激情热舞,而台下的肉食者均用长度拖地的珍珠帘挡住, 令人看不真切,点评声和嬉笑声却不断从帘后传出来,冲击着陶柠的耳膜和心脏。
原来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还有另外一面,他也终于对徐隽所说的话有了具象化的认知可实在不是时候。
他们进来后,包厢内安静了一瞬,很快,大卫拽着陶柠走向沙发,热情和坐于首位上的人打招呼:“嘿,Tristan,你看我把谁带过来了?——你的秘密情人。”
冰冷的视线投过来,陶柠和玉珠帘后的目光对上,是宋郁丛,他表情不虞,手上拿着高脚酒杯,双腿交叠,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姿势坐于沙发首位,两旁也坐有其他人,只是均离他有一两米远,似乎都不太想招惹这位家财万贯的少爷。
还有人在他面前弯腰鞠躬,低声汇报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只是点了个头,悄无声息退到珠帘后。
这人以为大卫是拿陶柠是来讨好宋郁丛的,以至于路过大卫时,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且不说没人见过这位二少爷玩过什么男男女女,他来的也不是时候,前几日这位二少爷想要整治一个人,花了大价钱雇佣人去整他,结果目标对象警惕性很强,数次逃脱他们的威胁还有绑架,甚至他们打过去电话还会直接拨入警察局。
他们屡战屡败,惹得这位二少爷砸了许多东西,骂他们饭桶废物,连个学生都对付不了,为此赶走了许多人。
所以现在这位宋二少心情很差,这人想,有的好戏看了,不料接下来的发展令他大吃一惊。
宋郁丛冷冷地看着大卫把陶柠带到他面前,与此同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从舞女郎的身上移开,转而落到浑身散发天真与不谙世事的陶柠身上。
窃窃私语,恶意、好奇、黏腻的眼神包围了瘦弱的少年,他忍不住往后退,但大卫的手抵着他的后背,不许他动一步。
“这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没听见大卫说的么?二少的情人啊!”
“二少什么时候有情人了?原来二少好这口么,口味还挺清奇。”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可是奥克森特的学生,二少和他的帖子都传爆了”
宋郁丛不置可否,装有伊贡·慕勒葡萄酒的酒杯忽然被他随手扔在桌上,“啪嗒”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也令四周的人连忙闭上嘴。
他双手抱臂,冰冷的目光凝在大卫揽住陶柠的手上,冷嘲热讽似地嗤了一声。
大卫也意识到形势似乎不太对劲,但还是问了一遍:“Tristan,你可真冷漠,不要你的小情人了吗?”
宋郁丛冷嗤:“他也配做我的情人?大卫·克罗索夫,眼睛瞎就滚去看眼科。”
听到这话,大卫耸了耸肩,也不生气,像是早已料到这种结果,刚才还只是黏腻的目光忽然变得热烈,用手抚摸陶柠挣扎着的肩膀,嬉笑说:“好吧Tristan,这是你说的,既然你不想要,就把这个小甜心送给我吧?”
宋郁丛眼神瞬间阴沉,看向正在挣扎却无法逃脱的陶柠,自从那天让他滚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陶柠,只有他班级里的老师时刻向他汇报陶柠的状况。他等着陶柠软着嗓音向自己低头认错,说再也不会搭理徐隽那个虚伪的东西。
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等来陶柠,就连现在被别的男人搂着,也不肯向自己求救。
这乡巴佬的嘴不是很硬么?宋郁丛冷冷地想,他倒是要看看,陶柠能清高自傲到什么地步。他冷哼:“一个乡下来的垃圾,你想要我就施舍给你。”
“哈哈哈哈,Tristan,那这小甜心我就开始享用了,等会请你喝酒。”
在蓝金会所当众乱.淫,对这里的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甚至会更加兴奋,双尖叫声和口哨声好似兴.奋剂,刺激得大卫双目充红。
只有上帝知道他第一眼看见这小甜心的时候有多爆炸!这小甜心绝对是个东方的大美人,腰细腿长,皮肤像天堂后花园里的牛奶,尤其是镜片后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直想叫人彻底摧毁他!
宋郁丛拳头猛地攥紧,因为陶柠只是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向他求救。他剧烈挣扎,趁大卫陷入极度的兴奋状态,他挣脱后迅速往后缩,一张巴掌大的脸变得苍白。
陶柠脸色发白,因为晚上没有吃药,加上包厢内嘈杂的环境和紧张过度的身躯,眼前一阵发黑,头也跟着晕了起来,但他强撑着身体,用英文冷声道:“大卫·克罗索夫,你这是在犯法”
大卫毫不在乎,眯着眼便要跨步走过去,“小甜心,这里是天堂,不会犯法。”他一边把陶柠逼到墙角,一边就要脱下裤子去扯陶柠的衣服。
“放开我!”陶柠的力气根本使不出来,眼见他的衣物要被大卫脱下,他挣扎着抄起桌上的红酒,朝大卫脸上泼去。
大卫被淋了一身,所有笑眯眯的表情都没有了,他“FUCK”一声,抬起手就要一拳头下去,身体忽然像只爬虾般剧烈向后倒去,噼里啪啦,后面的酒瓶全部碎裂,吓得周围的人四处尖叫。
宋郁丛收回踹人的脚,他怒火中烧,拽住陶柠发抖的手,冲围上来的人呵斥:“都给我滚!”
周围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纷纷似惊弓之鸟般仓皇让开了一条路。刚才汇报的人也惊呆了,搞不懂目前的状况,宋二少爷不是说这土包子不是他的情人么?还说人家是个垃圾。
送人就送人了,现在又踹这个大卫是闹哪样?
在一片混乱之中,宋郁丛拽着陶柠去了另一个包厢,此时包厢内昏暗无光,只有关门声的巨响,下一刻光线亮起。
宋郁丛把他抵到墙壁,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插.入他凌乱的发丝里,俯视身下脸色苍白的陶柠,怒吼道:“陶柠,你就那么贱?!一个徐隽一个白人佬,离了男人你活不了了是吧?敢跟他到这种地方来,你找死是吗——”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落在宋郁丛脸上,陶柠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一半是因为没有吃药,另一半纯粹是被宋郁丛气的,他平日里绝不会干出扇人巴掌的事情,但此刻疲惫将理智蒙蔽掉,并且宋郁丛说话实在太难听了。
陶柠忍无可忍扇了过去,但其实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眼尾氤氲泪光,小声道:“你走开,我讨厌你”
宋郁丛仍旧按着他不让他动,单手捂住脸,俊美的脸上充斥着难以置信,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乡下土包子竟然敢扇他堂堂宋家二少爷的巴掌??但可耻的是,他全身的怒火又从头顶开始猛烈往下冲去,集中在一个地方,硬的不动了。
仿佛是借着由头发泄怒火,又像是某种隐晦的情愫作祟。宋郁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陶柠被他抵在墙壁和身体之间,根本无路可去,见眼前的人被他逼怒,以为宋郁丛也要像大卫一样揍他,吓得急忙闭上眼,可下一秒,后脑勺被冰冷的手掌扣住,冷冽的、如坐落于终年不化雪山的寺庙里带来的气息铺面而来。
冰冷的唇瞬间侵入口腔,陶柠惊到睁圆双眸,而宋郁丛方才还扣着他肩膀的手,已经转为死死扣住他的腰肢,另一只手充满暴虐似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丝毫不许陶柠动弹。
尝到齿舌间清甜的柠檬味后,宋郁丛加深了这个充斥宣泄痛苦还有宣泄情愫的吻,他拼命掠夺少年的呼吸,好似要把他整个生吞活剥,但紧接着,陶柠剧烈挣扎起来,但没有任何作用。
他越是挣扎,宋郁丛内心的暴虐因子便虐要冲破牢笼,这场激烈的吻也越发不会停下。
扣住后脑勺的手掌逐渐下移,牢牢扣住了陶柠纤细的脖颈,很快,嘴里清甜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是陶柠拼命挣扎下咬破了舌尖。
宋郁丛瞬间睁开暴怒的双眼,他本以为自己会厌恶、恐惧一切血液,可这些血液是陶柠的,他丝毫感觉不到恶心,只想一直一直加深这个在梦里面上演过无数次的吻。
原来和乡巴佬接吻的感觉如此放松、美好
外面忽然传来怒吼和吵闹的人声,宋郁丛却不想管,扣住陶柠,痴迷似地继续亲吻他。直到包厢门被人一脚踹开。
陶柠心脏一跳,抬起被亲到湿濡的双眸,看到来人后,瞳孔瞬间紧缩。
来人向来一丝不苟的衣物变得凌乱,冷淡的金丝眼镜也不见踪影,手中还攥着陶柠的药,因为攥得太紧,几乎能听见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是徐隽。
第49章 第 49 章 (修罗场2)利落的拳头……
门口的动静过太大, 宋郁丛终于肯放过怀里的人,他抹掉陶柠红唇上的血液,轻“啧”了一声, 以一个极具占有欲意味的姿势环住已经懵掉的陶柠,表情极度不满, 不耐烦地看去。
见到是徐隽,宋郁丛满脸鄙夷, 也毫不掩饰恶意,松开陶柠后双手抱臂道:
“还以为谁那么大胆子敢来找死,原来是你自命不凡的徐大会长, 我没记错的话,蓝金最低消费是十万起步,你付得起么徐大会长?还是说你徐大会长是学那些鸭子来卖屁.股的?”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充满浓烈的火药味, 聚集在包厢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 嘈杂混乱迅速包围了此地。徐隽却面无表情, 甚至一言不发, 自始至终视线都落在陶柠红肿的唇上。
徐隽的皮囊像徐父的儒雅,眼型却和徐母一模一样, 锋利如鹰,好似能洞察世间的人心,与他平日在外冷淡疏离的气质完全不符。
只是经过镜片的缓冲后, 那样明察秋毫以至于显得有些刻薄的视线不会叫人轻易发觉,仿佛暗处逐渐冷却的水。
但现在失去了镜片的遮挡,徐隽锋利的眼睛完全暴露,目光也冷得像寒冰,只是此时的寒冰,正一块一块清晰可闻的碎裂, 如密密麻麻蜘蛛编织的裂纹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面对宋郁丛的讥讽,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以至于被凝视的陶柠心里慌到了极点,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强烈的心虚席卷而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半晌,直到身后传来经理的慌乱声:“二少!这是个疯子!我们一时疏忽放他进来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这就派人把他丢出去”
经理一边招呼身后的保安,一边就要冲上去拽走前方冷漠的男人,不料他还没拽住衣角,徐隽把装有药片的塑料袋叠好放进口袋里,一步一步走向角落的两人。
经理怒喝:“你干什么?!”
“你最好赶紧滚”
下一秒,利落的拳头砸在了宋郁丛脸上,包厢外的人瞬间尖叫连连。
陶柠更是被吓了一跳——近距离才发现,原来徐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下,根本不是平静的寒潭,而是被嫉妒与愤怒占据的滚水。
他眼眶四周血红,青筋暴起的拳头沾了宋郁丛的血液。徐隽没有再看陶柠,颤抖着微吸了一口气,又是一拳头砸下去。
但宋郁丛也已经从剧痛中反应过来了,他“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沫,也像一只被争夺伴侣后暴怒的雄狮,“你他妈的找死——”随即也是重重的一拳头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酒瓶、装饰灯碎了一地,包厢内彻底陷入混乱,两个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拳头挥舞又落下,甚至能听见双方骨头断裂的声音,足以可见彼此都想让对方去死。
如果宋郁丛死了!那个姓赵的男人也死了!
陶柠身边的人是不是就只有他了?
徐隽往日的温和彻底消弭殆尽,脸上青紫遍布。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陶柠慌张无措的眼神便深深刺痛了他,徐隽如坠冰窖,浑身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
他像条被抢走伴侣的毒蛇,嫉妒与痛苦摧毁了他的理智,脑子里只有彻底弄死宋郁丛这个疯狂的想法。
而宋郁丛会护着脸,但样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鼻血横流,额头青肿,虽然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但练过自由搏击和格斗,此刻愤怒与不满交织,挥舞的拳头一下比一下重。
两个暴怒的男人根本是在不计代价,用命拳打对方。
地上到处是血,两人也浑身是血,眼见快要闹出人命,宋郁丛的保镖终于赶到,联合保安把徐隽按在地上,砰的一声响,包厢外有人认出了徐隽,惊叫道:
“那不是奥克森特的徐隽吗?他和宋二少是怎么了?”
“你说徐隽啊,他是个人物的,当初力压钱家那些人做了会长,各方各面让人挑不出差错。校长青睐他,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奥克森特绝大多数学生也服徐隽,但树大招风,也有人觉得他太清高,虚伪呢”
“听说徐隽洁癖很严重,从来都干净体面,怎么现在弄成那幅吓人的鬼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土包子怎么也在?”
人群嘈杂纷乱,被没有任何尊严按在地上的男人抬起腥红的双眸,他儒雅的面容鼻青脸肿到有些滑稽,甚至可笑的地步,眼神却依旧如鹰,直视陶柠。
那一眼掺杂了太多东西。
陶柠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但也是在这一刻,他曾经如机械缓慢跳动的心脏忽然有了差漏。
与此同时,在数万光年以外的星球上,巨大的实验室下,监测编号为510的红灯闪烁,久违的机械音报出一串数字:
【恭喜,编号510的自主情感值达到58.49%】
陶柠僵硬在原地,各种混乱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身旁的宋郁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人上前想要给他擦拭血液,他一把挥开了,叫他们“滚”。
宋郁丛自己用毛巾擦拭脸上的血,浑身开始不正常的剧烈颤抖,即使这样,也死死抓住陶柠的胳膊不放,声音发虚也不忘威胁他:“你要是敢跟徐隽跑,我打断你的腿”
还有门口的人群各种七嘴八舌的声音纷纷钻入陶柠的耳朵,但此时此刻,他耳朵里只有徐隽的声音。
陶柠怔怔地看着徐隽,听见他问:
“陶柠是他逼迫你的么?”
陶柠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他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徐隽好像要哭了,快告诉徐隽是宋郁丛逼迫他的啊!快告诉他!
“陶柠是吗?”
陶柠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后,宋郁丛抖着手攥紧陶柠的胳膊,把他带离了包厢。临走时,陶柠看见地上有个白色塑料袋。
里面装了他很熟悉的药丸,只是因为刚才两人的打斗,药物掉出层层包好的塑料袋,被碾成了粉末。
地上的人看着他从身边经过,直至离开。
现场混乱不堪,所有声音爆炸般吵闹,以至于那句很轻的“我知道了”悄然无息消散在混乱之中。
第50章 第 50 章 做我的奴隶
宋郁丛直接拽着陶柠出了会所, 陶柠本想挣扎的,但因为刚才两人打架的事情吓得他回不过神,脑子嗡嗡作响, 而且他还发现,宋郁丛的手抖得不正常。
他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额头青紫,嘴角带血, 俊美的面部呈现扭曲,没有半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
但即使如此,宋郁丛也没有松开陶柠的手, 陶柠挣脱不开,也担心自己的挣扎会进一步激化矛盾,索性放弃了。
外面有一辆加长版林肯, 许多想进蓝金但不够格的人围在车口, 一见到被众人簇拥出来的宋郁丛和陶柠二人, 急忙拥了过去。
“二少, 您没事吧?”
“二少爷快上车!”
“谁那么大胆子”
诸多或真或假的问候吵得宋郁丛脑仁疼,他把陶柠塞进车里, 骂了句“滚”,随后让司机开车去私人医院。
车上,宋郁丛全身发抖的情况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旁边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陶柠坐在角落,脸色惨白道:“你要把徐隽带去哪里?”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徐隽”这两个字眼宋郁丛就要炸了。
这乡巴佬张口闭口就是“徐隽”,那个孙子还莫名其妙敢打他,宋郁丛心里憋火,还有如醋坛子翻了的妒火腾起, 当即横眉竖眼。但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凶狠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龇牙咧嘴:“把他剁了扔海里喂鱼。”
旁边有人看出宋郁丛对待陶柠不同的态度,他脑子转得快,连忙出来讨好道:“敢伤害二少爷的人,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宋家会聘请最专业的律师对徐隽进行起诉,再用点手段判他个三年四年,送他去监狱学老实点,让徐隽那个小人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宋郁丛不爽:“用的着你在这儿插嘴?滚下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司机在路边停车,那人擦了把汗,连忙滚下车了。
扔海里喂鱼显然是宋郁丛气极了胡诌的,陶柠都习惯了他嘴里没几句好话,但这人说会将徐隽送去监狱,这对普通人来说是终生无法抹去的污点,何况徐隽只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学生,如果真的被判了刑,后半生可想而知。
陶柠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惨白,脑子也乱成了一锅粥,唯一的想法便是绝不能让徐隽进监狱,他要阻止宋郁丛。
加上系统和他详细讨论过不能被发现自己在同时攻略他们,陶柠迅速冷静,犹豫道:“你可以放过他吗?”
陶柠用尽平生的演技,装出不在意徐隽去向的模样,而宋郁丛没看出来,脸色却没那么差了,但依旧臭着脸:“想都别想。”
“不、不是。”预料到会被拒绝,陶柠低下头,紧张到扣衣角,犹豫道:“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宋郁丛眯起眼。
似乎真的如系统所说,他现在“谎话连篇”,陶柠也不像第一次说谎那么慌乱了,而且面对的是很笨的宋郁丛,说谎应该不会被他看出来。
于是陶柠把头抬起来,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因为之前我没吃药在宿舍晕倒过,差点没命了,是徐隽发现了我把我送去医院所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你看到地上的药了吗?他其实是来给我送药的。”
想起那十几粒被碾碎的药丸,陶柠心脏微疼,不仅是因为这些药物价格高昂,还有临走前徐隽的目光。
他不会让徐隽进监狱的。
宋郁丛神情变幻莫测,他是知道陶柠眼睛有问题的,在吃药。陶柠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信,下一秒,他听见宋郁丛问:“你没勾引他?”
陶柠嘴角微抽:“没有。”
宋郁丛抱臂冷哼:“那他为什么要冲过来?”
其实陶柠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如实说了:“因为你在亲我,他以为你在欺负”
“谁亲你了?!”宋郁丛的注意力完全在陶柠的“亲”上,恶狠狠打断他,仿佛刚才满脸痴迷抓着陶柠亲吻不放的另有其人,“我警告你乡巴佬,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陶柠:“嗯,我不会说出去。”
听到这句话,宋郁丛脸色更臭更黑,但他憋着一口气,没说话了。
陶柠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目的上,其实他完全是在凭本能在这么做,他觉得宋郁丛似乎有些喜欢他,因为太明显了,还亲他之所以看徐隽不顺眼,是怕自己和徐隽有除了友谊之外的其他感情吧。
但徐隽只把他当朋友自己还没有正式攻略他,能产生什么感情呢?宋郁丛真的很笨,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攻略了宋郁丛?
陶柠想不清楚这些事,分析过后,说:“所以你可不可以放过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想报复请报复我吧。”
不过如果不谁都不报复就更好了。
宋郁丛眼神凶恶:“乡巴佬,你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我放过徐隽?”
他应该喜欢自己,他应该喜欢自己。陶柠忽然无师自通,磕磕绊绊说:“不是的,因为我我不想欠徐隽什么如果这次你把他送去监狱,我欠他的东西彻底还不清了。”
这个说法一出来,宋郁丛脸色明显没那么臭了,抬起下巴:“我可以不把徐隽送进监狱,但他必须赔偿高昂的医药费。”他冷哼一声,“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踏出监狱的门。”
成功了!陶柠松了口气,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花钱总比蹲监狱好。
宋郁丛凶狠的视线凝在陶柠美丽苍白的脸上,眼神分明鄙夷不屑,最深处却像盯着最心爱的玩具一样不肯移开,他又冷哼一声:“你倒是会知恩图报。”
陶柠:“”
“徐隽给钱是一回事,我要不要就是另一回事。你难道不知道么?我宋郁丛最不缺的,就是钱。”
陶柠:“?”
车内光线暗淡,宋郁丛忽然站起身,逼近缩在角落里的陶柠,近在咫尺的俊脸一片青一片紫,也不知宋郁丛是不是没有意识到,他想摆出邪魅狂拽的表情,偏偏板着一张脸,青紫的地方皱起,像鬼片里涂了油彩吓人的NPC。
宋郁丛毫无自觉,低头抱臂一套动作下来,陶柠表情呆滞,听见宋郁丛威胁他说:“你不是喜欢知恩图报么?那就用你自己来偿还。”
“怎么偿还?”
“哼,做我的奴隶,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做我一个人的奴隶。直到我的伤彻底好了。”
华国的奴隶制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废除了,陶柠发现宋郁丛不仅数学差得一塌糊涂,历史也不好,他嘴角微抽,为了徐隽不受到伤害,他姑且忍了宋郁丛荒谬的‘不平等条约’:“我答应你。”
宋郁丛又不爽了:“答应得这么快?该不会知恩图报什么是假,想要救他是真吧?”
陶柠沉默,他就没接触过比宋郁丛还要难缠的人,他拿出哄陶圆和小檬的劲儿,摇了摇头,努力放软声音道:“不是的因为,因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才才愿意做你的”
“奴隶”两个字陶柠实在难以启齿,含糊几下就当说了。
果不其然,宋郁丛阴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勾起的嘴角快要压不住,刚才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也不抖了,甚至耳根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陶柠说:“但我还要按时上课。”
“奴隶要上什么课?不准。”
陶柠说:“那我不做了。”
“你敢?!”
“”
宋郁丛脸色又阴沉起来:“你跟着我在家上课。”
“那我还要吃药。”
“我让高宇给你送过来你一个眼疾吃那么多药做什么?”
“不是眼疾。”陶柠想了想,用最简单易懂的大白话和这位很笨的宋二少爷解释:“我生了一种无法正常造血细胞的病,如果有伤口会血流不止,所以要吃很多药控制病情。”
闻言,宋郁丛皱起眉,他自然听得懂这简单几句话的严重性,没了方才气焰嚣张,不讲道理的蛮横模样,沉着脸,过了片刻说:“你死了我就少一个奴隶,岂不是很亏,哼等会你老实点跟我去医院。”
陶柠摇了摇头:“没用的,需要骨髓移植我是家里捡来的孩子,找到可以配型的骨髓概率很低。”
况且他还没有钱,医生那时候便很遗憾告诉陶柠,如果他有直系亲属,那么找到同型的骨髓有很大希望,但他不是陶家亲生的孩子,是很多年前还是婴儿的时候被捡回去的,排除掉他们以后,目前国内还没有与陶柠相匹配的骨髓。
华国每年需要进行骨髓移植的人有数百万,捐献者又不是随手捞一个就能找得到的,找到了能够匹配的概率又何其渺茫
陶柠低下头,沉默不语。
车内的气氛陡然沉重,宋郁丛冷着脸让司机赶往私人医院,到了地后没有先去检查身上的伤口,而是拽着陶柠去做全身检查了。
亲眼看见陶柠进检查室,宋郁丛满意了,当即去了另一个检查室,表情冰冷跟医生说:“给我抽一管血,拿去检查能不能跟那个乡巴佬配型。”
医生在这所专为宋家人治疗的私人医院待了十多年了,知道宋家很多秘幸,他有些迟疑问:“可是少爷您的身体”
“我说抽就抽,哪儿那么多废话?”宋郁丛表情不耐。
要进行骨髓抽取,需要提前注射药物将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聚集在外周血液中。医生知道自己多嘴了,主人家的事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可以劝的,他拿出装有特定药物的注射器还有取血器,准备好取血用的棉签、碘伏等等后,“二少,请您把衣袖拉至肩膀。”
宋家以外的人都知道,无论春夏秋冬,宋家二少爷总是长衣长裤,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敢触宋郁丛的霉头去问为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