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恨元阳嫂夫人开心便好,大师兄做不到……
两人步出晏七神识范围外,珩衍才俯身化作雪狼,驮着她奔向沉渊宫。在雁还山蛰伏这些年,他向来谨慎妥帖,身为妖族的秘密,始终藏得严丝合缝。
一人一狼抵达乌沉沉的沉渊宫外,她呼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拍了拍狗头,踏入,留下化回人形的珩衍在宫外候着。
她到的时候,临渊正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上端坐着,很是威严。流清商立在一边。
她疑惑问:“你怎么在这儿?临渊又把你抓来了?”
流清商已然与恶念融为一体,再无可分割,眼下穿着沉渊宫的统一奔放服装,爬满白皙手臂的魔纹清晰可见,容貌神情却还是从前那般优雅,作揖道:“小生虽无意堕为魔修,但既来之则安之。沉渊宫虽往事不堪回首,但个个都
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像回到家一般,小生愿在此悠悠,实在快哉,快哉。”
清九扶额:“你先走吧,一边悠悠去。”
临渊:“留下。”
清九:“走。”
临渊:“留。”
流清商不气不恼,作揖:“二位真是幽默,小生去也。”
见人优雅走远,她径直踏上台阶:“别装了,怪累的,伤口还痛着吧。”
临渊强撑起的严肃脸色尴尬一瞬,依旧道冷着脸:“区区小伤罢了,就凭他……”
她一手药膏一手纱布,打断:“要不要换药?”
临渊:“区区小伤……”
清九转身:“那我走了。”
临渊屏退左右:“……换。”
说完便直直坐在那儿,像块木头,长长的指骨握紧成个拳头,不安。明明轩昂不凡,巍峨挺拔,在她面前却只有局促。
“你是要我帮你脱吗?”清九拿着药瓶纱布,指挥道,“自己脱,快点。”
临渊一件件解下衣裳,露出结实遒劲的肌肉,还有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皮肉翻卷着,那样深可见骨的一条,几乎斜贯,看得出来经魔医悉心处理过,可伤势太重,不忍卒看。
素来恶言相向的魔头沉默地望着地面,接受着她的照顾,就像他还是许多年前洞穴里的那个小哑巴。
只不过,她换药的手法比从前熟练了许多,不会太痛,他还有些不习惯。
“清九仙子……往后,莫再来此,与我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扯上干系。”
他先开了口,打破沉寂。
“我不是什么仙子,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
她一点点将愈伤药膏涂匀在伤口处,又拉开长长的纱布,面对他,前倾着上半身贴近他的侧脸,从他背后贴住,斜绕至胸前,拉紧,如此往复绕了五圈,在他裸露伟岸的胸膛前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香艳。
“我很坏,很坏很坏。一百七十多年前,我屠了那个修仙世家满门,追杀我的修士无几生还,我没有退路,我也……不值得你同情。”
他说这话时垂着眼皮,眉目深邃的魔君像换了个人,二十出头时意气风发的他又何曾想到会坠入世族精心挖掘的险恶陷阱。
“还有珩衍,那个狼妖……也是我送到你身边的。”
她收拾药瓶的手一顿,听他继续说下去。
“晏七闭关的那些年,我无人可战,上了霄云剑宗伤了两个弟子,是他出来迎战。他被我打回原形,那双碧绿的狼眼一直盯着我,要个了断,宁死不降。我施法隐藏了他的灵气,给他戴上了狗牌项圈,刻着他的名字羞辱他,送到了你的门前。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救他,就像那时……救我。”
她没作声,拍了拍手,又从芥子袋里取了两瓶药膏:“以后自己涂,我该走了。”
从不吐露心事的魔头声音低沉,像冬夜里刮过的北风一般冷得刺骨。
“你对他好,对所有人都好,我恨你,恨他,恨晏七,也恨自己。”
“我恨,我无可回头。”
她盯着临渊头顶-99%的好感度,心底一震。郑重,略带着试探地一字一字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质问,临渊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有一个道侣,还不够么?你不是……唤他晏哥哥,不是……很喜欢他么。”
“回答我。”
魔头抬眼睨着她,眼底翻涌着戾气,扬起眉,恶意尤甚:“这世道早已腐烂不堪,恶心至极,早该被我碾碎,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猜测被否定,清九嗤笑一声,嘴唇像是扬起,双目却溢满痛苦:“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送客!”魔头大喝。
流清商作着揖悠悠来,看情况不对又绕了一圈悠悠走。
“你若恨我,又何必对我好!今天的决斗你没有事先与他商量过,他这一剑距你的心脉只差分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的剑气若再近半寸,你将近圆满的化神修为会掉回元婴,”
她说着掉了眼泪,哽咽着止不住喊得更大声,
“你在魔域树敌那么多,你还怎么活啊!九州境那些修士又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你今日是伤得不重,你若是当场跌落境界,你此刻已经被琴无涯杀了!这些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魔头垂目看着胸前大大的蝴蝶结,唇颤了颤,冷言冷语:“你别自作多情。”
“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是这样,晏七是这样,珩衍也是这样!还有玉罗刹他们,他们都是这样!”
临渊胸闷不已,起身从宝座上离开,从侧门向卧房走去,清九紧追不舍跟在他身后说:
“你会用性命去救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人吗!他们是修士有救世之责,那你呢,你是魔啊!你不是路边的草看不顺眼都要踢一脚吗!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帮我!”
回廊下,她说着,强行掰过临渊坚硬的手臂,逼着他看自己,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回答我!”
临渊的满目厌恶回答了她,几乎是同时,左手坚硬的骨骸扼住她的脖颈,抬起,抵在廊柱下。
她双手握着他的手腕,面色痛苦,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死死盯着他头顶的数值【好感度-99%,杀心99%】。
拼命地把话挤出口:
“临……渊……”
“看看……元……阳!”
他的面色比她痛苦更甚,他已然忍耐很久很久,勉强维持着不动声色,惊着她。可在听见这句话时,他几乎无法控制那只白骨新生的左手,拮抗片刻,在一声怒吼中,他拔出腰后匕首砍断白骨。
那一刻,他忽然穿透了心脏外裹着的泥泞,穿透了混沌无来由的愤怒与憎恶,那颗心脏好像在说,他好想吻她。
污浊不堪的虚伪修仙界,魔头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好感度-99%,杀心100%】
切口很锐利,她摔到了地上,和那只新生的手骨,一滴眼泪,落在他无知觉的掌心。
“滚。”
他的声音很轻,捂着手臂,狼狈地消失在黑雾里。
她恍惚走出沉渊宫时,珩衍还在原处等她。
杀心99%……
杀心100%……
她闭着眼睛,将脑袋埋在厚厚的银白被毛里,任由裹着腥气的风穿过雪狼浓密的颈毛,她的发梢。上一次见到杀心从99%变成100%,是三十年前在忘忧谷,衡岐仙君的药庐。
系统解释过,杀心100%,就是字面意思,小命难保。这一条是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考虑,而有意加上的。
她亲眼看见过两次100%的杀心,最后,他们选择的都是伤害自己。
她抱紧雪狼的脖颈,在识海中问:【小肚,你会骗我,向我提供虚假甚至完全相反的信息吗?】
系统检索后,在识海中答:【宿主,我们系统会完全基于事实,给出完全正确的客观信息。】
她又问:【小肚,系统数值的判定,会不会出差错?】
系统检索后,在识海里答:【宿主,造物主所创造出的系统是十分精密的,差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双目茫然地问:【你的造物主,是谁。】
系统这一回检索了很久:【宿主,我查不到。】
她泄了气,自己完不成任务对系统也没好处,系统也毫无必要欺骗自己。答案,只能自己去找了。
她与化为人形的珩衍回到情侣主题客栈时,晏七站在门前,抱着剑等。
珩衍侧过头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一笑,牵起她的手,缓着步子朝大师兄走去。明明只几丈远,却似乎走了很久,他偏要走得那人心焦。
“这么晚,你们去哪儿了?”
清九就势将珩衍的手臂一抱:“我们去找临渊玩捆绑play了,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还要问?”
晏七没
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剑,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紧紧相依。从前她便是如此挽着他。
珩衍温温柔柔地笑:“大师兄修行的是无情道,不近女色,还不许嫂夫人……不许清九道友另择佳木吗?”
晏七目光转向她,凝望着,喉头动了动,许久没说话。
清九不习惯这种诡异的气氛,回去睡了,留下师兄弟二人站在客栈门前。珩衍从淡淡温和地笑到弯着眉眼笑。
晏七从前回答过清九一个问题:珩衍是否与他有过节,偏偏针对于他。
那时他的回答是或许有,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修行之人不可分心。
如今,他想有了。
却不是珩衍不放过他。
珩衍像看透了他心思一般,走近一步,轻描淡写道:“嫂夫人开心就好了,大师兄做不到的事,总会有人欣于替代。何必如此勉强。两相见,各生厌。”
珩衍的身上有淡淡的线香味儿,像神佛那般慈悲,说话的语调与那双手,那个怀抱,身上的衣料一般柔软,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乌黑的眸子下,藏着不示人前的深沉阴狠。
晏七拍了拍他的肩:“多读剑谱。”
离去-
次日清晨,天初亮。
毒博毒研两只虫子先后飞去李随意和妖狐离火,玄天赐的屋子,搓搓触角,将人都领去了玉罗刹的屋子。
玉罗刹戴着兜帽鬼面,站在房间一角,像是在躲人。
清九站在他床上,看头顶着-99%好感度的人都来齐了,叉着腰指挥虫子:“把门关上。”
虫子乖乖去关了门,众人不明所以。
李随意拢了拢衣裳,背后发凉:“妮儿,恁这做啥!”
清九将唢呐举到嘴边:“在活动开始之前,我先给大家表演诗朗诵一首。”
清清嗓子。
“恨、元、阳。”
她指着站成一排的男人:
“恨,元阳咫尺,独不给我。”
“恨,元阳天涯,给不了我。”
“恨,元阳咫尺,擦肩而过。”
“恨,元阳将我包围,任我蹉跎!”
玄天赐打着哈欠鼓掌,带着众人一道鼓掌。
“吟完了吗,吟完了我回去睡觉了。”
唢呐脱手飞出,拦在门前。
“你们四个石头剪刀布吧,今天必须有一个人贡献小元阳给我,否则都别想走。”
第52章 她要糟蹋谁?是他不好,勾引的你。剑……
她这话一出口,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她已经狂妄到这种地步了吗?
臣妾等做不到啊。
分别数十年,面前的几个男修从未将她从心头放下,可偏偏像有条红线,横在她与自己之间,像刻在血脉里的符咒禁令,无法与她亲近。
像精神阳痿。
清九见几人谁也不肯站出来,背过身挤两滴眼药水,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你们知道,一个筑基的痛苦吗。”
系统了解她的尿性,淡入播放起【经典抒情纯音乐串烧】。
众人要开口,她自接自话哀戚泣声道:“不,你们不会懂!那是一个灵力低微的小女修,她从小就向往着蓝天,白云,和大海,还有蓬莱仙岛淡淡的花香。可是修为阻挡了她前行的路。她的心,千百次地呻吟着,呼唤着:元——阳——
哦,元阳,多么动听的两个字,却离她那么远,那么远。你们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你们的心,却这样狠,这样狠——”
妖狐向前一步:“小九九,你知道的,我是狐,你是人,物种不匹配。我们若是相好,那以后是生出来的小狐狸是人头狐身,狐头人身,还是上半截是人,下半截是狐……等孩子长大了,他哭着跑回家,爸爸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都说我是小杂狐,长大了他去九州境拜师,哭着跑回家说爸爸九州境的宗门都说我是小杂人……”
清九擦擦眼眶子里多余的眼药水,大声打断:“我只是要你的元阳,谁跟你生狐狸崽,你的思想好龌龊,不健康!驳回!下一个。”
玄天赐清醒大半,晃了晃腰间的铜铃桃木剑:“我是道士,我偶尔……要用童男血画符,我……”
清九威胁:“你今天除非说你肾虚……”
玄天赐立刻接:“我肾虚。我爹是肾虚大王,我是肾虚小王。”
清九:“这不巧了吗,我这儿刚好有补肾益气壮阳药,拿你来试试,驳回!下一个!”
玉罗刹站在一侧最外,与三个男人隔开了些距离:“我是蛇。”
清九:“所以呢?”
玉罗刹:“我是蛇。”
清九:“我们合欢宗什么没见过!人均一条蛇,一个鲛人,芥子袋里还有两位数的口口和口口口,驳回!下一个!”
妖狐毛茸茸的大尾巴暗戳了戳李随意:“你就认了吧,随意哥。”
李随意两手揪着粗布衣摆,睁着两只清澈的星目,煎熬尴尬道:“妮儿,这不成。哥……哥劲儿大……”
玄天赐胳膊肘顶他,不高兴了:“你怎么还说起优点来了?”
很显然,众元阳是既不愿自己失守,又生怕别人被选中。
李随意更着急了:“不是,哥是说,哥块头大,手脚木轻木重。妮儿,哥还是给你带娃吧。恁不是跟那个剑修有俩娃吗?”
清九皱眉疑惑了一瞬,没出声,唢呐在一边小声道:“爸爸们好。那个是新来的爸爸,他还带着一个拖油剑,很讨人厌。”
众元阳悟了。
李随意难为情地推脱:“妮儿,这个真不成,哥块头太大了。”
清九:“大!就是好!驳回!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
进入下一轮合欢宗严选。
她拿着玉符,将最近联系人列表投影在墙上。
“现在是场外连线时间,我将随机连线历届合欢宗优秀毕业生,对四位男嘉宾进行甄选,被选到的,不要气馁,没有被选到的,也不要欢呼,我看好你们哦。”
她点开同门分组。
试过特别好(大师兄)
试过还来找(二师兄)
试过都说好(三师兄)
从业零差评(四师兄)
……
姐姐常来呀(n-1师弟)
姐姐来试试(n师弟)
姐姐我超会(n+1师弟)
薄肌加我(二师姐)
云游西境中,附近男修可滴(六师姐)
寂寞的夜滚烫的*(九师姐)
18以下勿扰(十六师姐)
……
五年双修,三年飞升(三十九师妹)
人家真的不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五十六师妹,去年销冠)
胜天半子(小师叔)
明月何时归(小鸡)
对比起来,显得她的AAA灵符批发就正常了许多。
列表这么一划拉,大屏幕滚动,随机连线。漆黑一片里,略带愠怒的懒懒女声传出:
“死小九,这么早你不要睡觉我还在睡着呢!”
“宝宝,你骂人都这么好听,再来一次吧。”
掐断。
清九连线间隙,玄天赐突然呼了一口气,李随意:“恁咋了?”
玄天赐小声道:“我推衍了一卦,我今天没有被她糟蹋。”
李随意:“那你给俺也推一卦。”
玄天赐合目,而后睁开:“你也没被糟蹋。”
妖狐看看玉罗刹,背后升起比玉罗刹周身散发的冷气更冷的寒意:“那我和……”
玄天赐:“也算过了,你二人今天都不会被糟蹋。”
李随意拍拍心口,松了口气:“太好了,那今天谁会被糟蹋?”
她重新随机连线。
水声潺潺,对方似乎是在一处秘境。
“小九儿在做什么呢?你身后好多男修啊。”
是姬无心的声音。紧接着姬无心的脸出现在了投影之中,眉眼悠哉。背后是一大片摇晃的参天密林,一只接近化龙的黑蛟,正在与一剑修厮杀。
“小师叔,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备选毕设们。他们不愿意把元阳贡献给我毕业,太过分了,你说说他们。”
姬无心笑了,忽而又严肃起来:“
你怎么一身的魔气,你在魔域?不是去了忘忧谷吗?”
清九三言两语概括了个大概,姬无心放心了些。这些日子她与盏摇大致知晓各宗门似乎是秘密行动奔赴魔域,可有宗主坐镇,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又叮嘱道:“琴无涯那个老狐狸,你要小心些,早些回来,别贪玩。”
“你的美味剑修呢?”
清九瞬间耷拉了下去:“死了。”
“嗯?”
“鱼被我养在水里淹死了。”
姬无心看眼前的白发剑修利落地斩杀妖蛟,剖出内丹,走向她。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素玉簪,用灵力将泛着皎皎华光,如天边云霞的妖丹嵌于末端,舒一口气,轻轻簪在姬无心鬓发间。
“无心道友,还有什么想要的?”
姬无心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目光转向清九:“我们,玩儿个游戏吧。”-
清九取出一方轻纱帕子,系在眼睛上,一本正经道:“小师叔说了,抓到谁,就是谁。你们也别怪自己命不好,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遇到了我这个合欢宗大淫魔。”
她像个昏君一样,边走边朝前摸,就差色眯眯笑着喊一句:小美人你在哪啊~
她扑了几个空,正说着小元阳你调皮哦,听得窗边有异响,一个假动作飞扑过去,将那人扑倒在地。那人像个木头似的,就那么站着,不躲不跑,直愣愣地被她扑倒在地。
“HIAHIAHIA,逮到了吧,今天就是你了昂!”她双手捏着对方的脸使劲揉,“这皮肤摸着不像随意哥啊,没戴面具,那便不是玉罗刹,眉骨也很高不像耀祖,嘿嘿,是小狐狸吧,我来摸摸你的大尾巴。”
门砰的一声被剑破开,唢呐飞到她身边。
“谁啊!”她扯下眼睛上蒙的纱巾,烦闷地看向门外。
敢坏她的好事?
她拿不到元阳,就结不了金丹,结不了金丹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完成不了系统任务,回不了家。她必要将此人绑起来在他耳边吹唢呐!
“大师兄,你看看大师嫂!”
篱篱握剑站在晏七身侧,理直气壮地挺着胸膛,看清房间内情状后,忽然脸色大变:“二师兄怎么是你!”
当当两声,她的剑坠地。
啊!小师妹带着大师兄来捉二师兄和大师嫂的奸啦!
只见她扑在珩衍身上,一手扯着纱巾,一手摸在他屁股上。而珩衍姿态懒散,一手捞着她的腰,一只胳膊半撑着地,衣襟松松散散挂着,微微露出白腻清瘦的锁骨,缀着一颗淡红的小痣。
清九僵硬地扭过脸,看珩衍偏着头,淡淡笑着望向晏七,她蹭地弹起身。
谁都行,就他不行!
有伦理问题!
她很快想明白了,很显然,与上回雁还山上一模一样,珩衍忽悠了爱打抱不平,脑干又有点儿缺失的篱篱带着晏七来此。又被死狗当枪使了。
坏狗!
晏七一步一步踏进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表情,头上的好感度却在跳动-
95%……-96%……-97%……
他走到她身侧,把她拉到身后。
“这是个误会……”她尴尬笑笑道。
她只是犯了一个天底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
他没有听,只是用身躯挡住她,确定足以遮住珩衍任何一丝目光:“珩衍,这是你取悦她的手段还是激怒我的手段?”
珩衍拂了拂衣襟,稍整仪容,依旧笑如春风:“大师兄不愿做的事,总会有旁人愿意代劳。”
眼神暗了暗,
“我说的,不止这一件。”
我会取代你,不止这一点。
说完,便踏出门去,与莫名被当了枪使的篱篱擦肩而过。篱篱跑进来,指着清九对晏七说:
“大师兄,我昨天晚上上灵网查了,她就是合欢宗那个万年毕不了业的清九啊!你知不知道她在灵网名声很差的,灵网上说她和很多很多宗门的弟子都关系匪浅,结下了灵胎就提起裙子走人,留下男方一个人注入灵气,将灵胎抚养长大的!”
“恩人啊!会说你就多说点!”
清九大喜过望,拉着篱篱的手:“对对对,你跟我回合欢宗,就这样跟我师尊说,说不定她能特许我毕业。你再多说两句,我爱听死了。”
造合欢宗的黄谣?
那是在给她造业绩。
篱篱看看晏七,又看看清九期待的表情,神情愈发惊恐起来,声音越来越小:“灵网上还说你不给小孩生活费,剑修只能送快递,乐修只能卖艺,体修扛沙包赚灵石……一个人孤苦伶仃……”说着说着,清九嘴咧得弧度越来越大,篱篱撇着嘴噤声了。
晏七低声:“消失。”
篱篱嚎着跑出门。
晏七转过身凝望着她,盯得她毛毛的,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没有结下道侣契,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你不能干涉我的x生活之类的话,倏然被他紧紧抱住。晏七合目,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道:“是他勾引的你,是他不好。剑修天生就会勾引合欢宗,是他的问题。”
篱篱又跑了回来,小声:“我剑没捡。”弯腰把剑拾起来,又哭嚎着跑了。
晏七依旧紧紧抱着:“你不要在意她的话。她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师尊捡回来没人管,呛奶时,我给她拍奶嗝拍迟了,怪我。”
清九:“呃……我想奉她为座上宾。”
他拥抱着,目光注意到墙上的投影,同门那一列,目光一顿。
清九又试探着问:“那你会把元阳给我吗?”
“不会。”
他答得干脆,却抱得更紧。
清九推开他,躲躲闪闪:“那我还是去找座上宾吧。”
淡紫身影匆匆闪出门外,身上鸡零狗碎的铃铛珠饰稀里哗啦地响,渐渐淡了,远了。
他怅然,若失。
清九到的时候,座上宾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她的灵剑掉眼泪,五师兄与珩衍还有耀祖等一干元阳们加入了各宗门的队列,去搜寻各宗弟子的遗骨信物。听说有人在百里外发现修士近来打斗的踪迹。
见是她来了,篱篱很不高兴地轰她出去。清九厚脸皮地蹭了过来:“篱篱呀,后天陪我去合欢宗一趟,见见师尊呗?”
篱篱缓缓扭过头,更加惊恐地看着她,把眼泪收了回去:“你不会……男女通吃吧……”
哭得更大声了,扑通给她跪了下来:
“我错了,我不应该勾引你,我们剑修不是天生就要勾引合欢宗的,求求你清九大女王,你就饶了我吧,我是那种……很纯良的剑修啊!”边说边拜。
清九:……
好像拿对付元阳那一套对女孩子是不行的,她也跪了下来,跟篱篱对拜: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们合欢宗讲求的是阴阳相调,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想法呢哈哈哈。对了你怎么天天穿这身灰校服啊,你们霄云剑宗抹杀人性啊不妥不妥,大师嫂陪你去买两件新衣裳啊好不好?”
篱篱被霄云剑宗宗规腌入味了,深以打扮为耻,正拜着呢,一顿:“不!需!要!”
接着一边嚎一边拜:“我每天都要和灵雉打架,不用穿什么好的漂亮衣裳呜呜呜清九大女王你不要被我勾引到了,我知道我剑术很高又漂亮可爱,但是你已经有大师兄了就放过我吧呜呜呜。”
清九再拜:“灵雉啊,我见过。”
篱篱拜着呢,一听灵雉来了劲,一边拜一边问:“你也跟灵雉打过架?什么感觉?”
清九回味了一下:“香!”
两个鸡翅膀,真有嚼劲,真嚎吃。
清九拜晕了,往地上一坐,一仰摊成个大字:“你不晕吗,对了你这剑真好看啊,你们剑修怎么能没有两条剑穗呢?”
篱篱:“谁说……我不……晕……”
瘫在她旁边,大。
清九划拉划拉腿,一拍胸口:“大师嫂买单!”-
被富婆清九拐去了集市,一口气叉下墙上两排剑穗的篱篱抱着清九的胳膊,姐俩好的一人一杯□□捏捏好喝到咩噗茶,逛吃逛吃。
霄云剑宗上下辟谷无一例外,篱篱从记事起便未感受过人
间的味道,与清九尝了魔族的美食,赞不绝口,很快被收买。
【187,剑很帅:五师弟发消息说小队遭遇魔兽埋伏,凶险万分。我去增援,你与篱篱万不要离开此地。】
【AAA灵符批发:好,我和她正在逛集市呢。】
【187,剑很帅:转账108灵石。】
【187,剑很帅:这是前两天赚的,都给你。】
【AAA灵符批发:只接受元阳支付哦亲,平安回来。】
【187,剑很帅:元阳还是有点抱歉。】
【AAA灵符批发:收回最后四个字,哼。】
【AAA灵符批发:算了不收回,早点回来。】
晏七望着识海中的显影,唇角不自觉上扬。他要回来,他当然要回来,他要带她回九州境,带她去见师尊,彻底断了珩衍的念头,然后……
他的心脏又绞痛起来。
然后和她有情人……愈发绞痛……终成……【扭曲,拗折,撕裂,重组】……终成兄妹。
路过熟悉的衣裳铺子,铺子两扇木门大开,小魔女正在里头招呼生意,见清九路过,激动地跑出来,将人一搂。
清九大手一挥:“篱篱你去挑。”
已经被富婆清九用罪恶的金钱腐蚀的篱篱满口应着,一头扎了进去。
清九摸了摸小魔女发髻边的喇叭花,问了几句,得知一切无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看血红天际渐渐暗了下来,一大团乌云飘来。
清九对小魔女道:“下雨啦,回家收衣服去了。”
小魔女看向乌沉沉天边,额头的犄角动了动,魔族感官异常敏锐,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里从不下雨啊。”
街上熙熙攘攘的魔族也都注意到这一异象,交头接耳,一年长些的魔人神色大变,忽然大喊道:“快跑!是幻兽!”
第53章 调虎离山做我的道侣,好不好。……
“幻兽?”路上有魔人不以为意,“估计有魔在斗法吧,好大个炉子在上头啊。”
另外一魔人道:“怎么是炉子,明明是一柄玄铁大刀啊。”
旁边的魔人不解了:“你们什么眼睛啊,天上飞的不是个美女吗?”
篱篱挑好衣裳,兴冲冲地跑出来:“大师嫂……”
话还未完,停在了喉头,被异象吸引,双目放光。
清九面色沉重,问:“你听说过幻兽吗,篱篱?”
篱篱心剑自灵府穿出,握住,腾飞入云:“好大一只……管他是什么,一探便知。”
清九还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已然不见热血少女的踪影。
小魔女的声音细细弱弱,语气却异常镇定,全不似从前:“姐姐,我听说过。”
“幻兽并非真正的兽类,而是吞噬了魔兽濒死前幻想与执念,凝结而成的一股气团。它没有固定形态,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模样,你看到的,是一团乌云,我看到的,是一只手。一旦被幻兽吞噬,人就会陷入幻境,彻底无法分辨眼前是幻境还是现实了。”
清九背后一阵发寒,那团乌云离她还很远,恍恍惚惚飘得也很慢,似乎无意靠近小镇。她猛地想起晏七提过的“遇险”二字。难道,幻兽是冲着晏七去的?
她立刻取出玉符,试图以灵气连接,反复连接了好几回,才断断续续在识海中投影成功。可投影在识海里的字却怎么也看不清,她极力辨认,那些熟悉的字却愈发扭曲,凭着记忆与猜测,误触了好几回,终于强行选中联系人栏中最上方的【187,剑很帅】。
【幻手来了小心】
删除删除
【还手来了小新】
删除删除
【换手#%#@来了】
删除删除
【幻首来*&%】
删除删除
一遍又一遍错误,似乎是她的识海受到了波及。
最后她勉强将【幻兽*&来@!乐】成功发给了晏七。
她不安地将玉符收进芥子袋里,来不及抬头看天,便将小魔女推回铺子里关上门,可是门关了好几回还是露着缝,如何也关不严,随手拿起门前堆着的架子,将门堵上。
做完这一切她的脑袋还是混乱不安,抄起唢呐,决意去递消息。九州境修士对幻兽一无所知,定容易着了道。
不知为什么,今日唢呐后的棉花球也特别难塞,她才跨上唢呐,便被人从背后轻拍了拍。
“晏道友?”她回首,一脸惊愕。
晏七穿着一身灰白窄袖长袍,如松林初见那日,淡淡笑着:“我不放心你,回来看一看。”
她松一口气。
他接过她的唢呐,牵起她的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深情款款,温柔道:“小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做我的道侣,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的元阳吗,我什么都给你,别离开,我们一直,一直留在这里,好吗?”
好吗,好吗,好吗,好吗,好吗……
她怔在原地,被他拥入怀里。她脑子有些糊涂了:“道侣……我没有办法……”
她没法说出自己破境金丹后会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故而九州境百年,她也从不敢动情,于是转开话题,指着天空对他说:“你去看看篱篱,她去追那个……”
天上的乌云不见了。
晏七在身边,看着她,笑如春水。
周遭幻光闪动,世界扭曲。
一头熊形魔兽被玄天赐的阵法困住,捶打着看不见的透明罩子,吼声动天。
金光剑影交错掠过,巨大的头颅沿着切口滑落,轰然落地。
毒博毒研两只虫子钻进一头虎形魔兽的耳朵,一头魔兽瞬间双目暴突,立时毙命。
这些魔兽都生得诡异,貌似妖兽却又好似变异,近人非人,近兽非兽。
九尾妖狐在坠落的碎岩间跳跃,绮丽的尾巴挥出道道狐火,将周遭映照得一片赤红,魔兽痛叫发怒。
众修士一路厮杀至此,离小镇已然很远很远了。
终于,尘埃散去,魔兽群慌乱逃离。
众修士夺回最后一块破碎的玉符,松了口气。
琴无涯领着弟子拱手道:“不愧是道吾真君座下首徒啊,今日若无晏道友,我等必将葬身兽爪之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玄天赐不高兴了:“我没出力?狐狸和大高个没出力?我们谁不是一接到求援就赶来了,你怎么就谢他一个人?”
剑归鞘,晏七望众人,平淡道:“我回去了。”
琴无涯道:“魔兽未尝不会去而复返,还是在此处等候其他道友,一同归去为上。”
众修士思之有理,在附近寻了处僻静隐蔽之所,坐下休整。
晏七对着玉符,与【170,一直机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的:【算了不收回,早点回来。】
他念动,丝滑输入【待会儿就回来了,篱篱没给你添麻烦吧?】
【清九道友?】
【魔域的信号似乎是不大好。】
晏七望一眼正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半躺着玩玉符,叼着根草的玄天赐,走过去直接道:“给我开个热点。”
玄天赐叼草伸手:“半个时辰五十上品灵石。”
晏七:“这么贵?”
玄天赐:“漫游你懂不懂啊?”
晏七:“怎么这般与干爹说话?”
玄天赐白他一眼,暴脾气上来了:“真拿自己当干爹了,你比我也没大多少岁!你这么老,怎么配小九啊!”
灵剑微微出鞘。
玄天赐看看剑,又看看晏七,压着气:“我开就是了,你这人,怎么内讧啊,一点也不识大体。”
踏地,以己为心,周身半丈为半径,祭出法阵,众人纷纷揣着玉符挤了进来,蹭网。玄天赐在最中间,差点被挤成饼。
【是你那里信号不好吗?】晏七又发出一条。
他隐隐感到不对,清九是半个网瘾少女,玉符随时在身,哪怕搓澡都要投着影,看修马蹄。除了她实在不想回,没法儿回的人,基本都是秒回,很有礼貌。
“我先回去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自保应当无虞,撂下这一句便御剑而去。
小镇静悄悄的,街道上依旧是刮着带腥味的风。灰布靴踩在黑石板的路上,将枯叶踩响,响得酥脆。
街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魔人,气却没有断,面色沉静祥和。
整个镇子都像是睡着了。
凉意自背后升起,他立刻向她常逛的热闹街巷奔去
,一个拐角滑步止住,篱篱正躺在那间衣裳铺子外,被凌乱的货架遮住大半,昏迷不醒。
他施法刺激神庭穴,篱篱果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扶小师妹坐起,拍拍她的脸:“篱篱!篱篱!闻篱!闻篱!醒醒!”
小师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连声音都变成了儿时那般奶声奶气:“鸡……你敢叨我……我们再打一架……鸡……你别跑……”
晏七心焦,唤了几声,篱篱都还重复着那几个字,神情也呆呆的,像丢了魂。
他忽然想起什么,喊道:“石墩子!”
篱篱猛然惊醒,一看到晏七便撇嘴忍着,想大哭,却只敢捂着嘴小声抽泣道:“我把大师嫂……弄丢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如坠深渊。
篱篱一边哭一边说:“大师嫂带我出来玩儿,让我看天,我看到天上有好大一只鸡在飞,肯定是鸡妖,我就去找鸡了,结果我就看到小时候五师兄骗我去灵雉窝里掏蛋,然后我被灵雉叨了,五师兄带我去找灵雉……”
“说重点!”
“我不是有意把大师嫂丢下来的,我看到大师嫂跟着那个人走的时候,我去追了的。”
“她跟谁走了!”
篱篱努力回忆:“是一只站着走的人鸡。”
说出这话,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可当时所见的确是如此,甚至并未觉出任何不妥,现在想来简直匪夷所思。
她接着陈述:“那个人鸡,一挥翅膀我就被掀翻了,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我爬起来去拉大师嫂,她把我的手甩开了。我拔剑去砍那只人鸡,可是怎么砍也伤不到他,后来……后来我就都不记得了。”
晏七心急如焚:“然后呢,朝哪里走了!”
篱篱仔细回忆:“好像是,遁地了。”
“遁地?”
晏七起身,念动追寻清九的魔气,无果,灵气,亦无果。就好像这个人完完全全地从世界上蒸发了一般,或是,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连半条线索都没留给他。
只有玉符里那个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那一句早点回来,还能证明这个人的存在不是一场梦。
他忽然痛得跪在了地上,耳畔蜂鸣,身躯咚的一声侧摔在地,痛得视野一片模糊,看地面泛起白光,许多人无声地朝他走来,又好像看见一个人穿着绿罗裙,离他远去。
他神志忽而清醒,是妖狐离火等人赶来,姑洗宫音修在一旁奏了曲子,清心明志。
众人也都听篱篱说了前因后果。
妖狐离火冷静道:“是调虎离山,目的就是掳走她。”
一修士道:“那驯养操纵那群魔兽将我们引远的人,必然就是掳走清九道友的真凶了!”
另一修士道:“真是怪哉,她不过一介筑基,何须大费周章掳了她去?今日死伤的魔兽不下十数头,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众人说话时,玄天赐已推衍多次,无论如何都是空,好似空荡荡的通道中被强行砌了一堵墙。窥探天机过多,他遭了反噬,扶着墙喷出了一大口血,狠狠擦去:“我试过了,玉符也没有信号。”
玉罗刹站在人群外:“我在她身上种的蛊,也没有一丝感应。”
李随意扶着一个半醒的魔人,向众人大喊:“这有个魔说见过妮儿!”
那魔人醒了大半,见一众修士围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鬼楼!是鬼楼把她抓走了!”
“不是……不是第一次抓了!上回我们就被抓了,是她在我们胸口贴了符,把我们都放了。我那时候没晕透,我大概记得她,穿一身紫衣裳。是鬼楼,鬼楼的人来报复她了!”
“是望渊城的鬼楼?临渊?!”
“你怎么知道是鬼楼的人!”晏七追问道。
那魔人道:“我被抓走时看到他们的脸了,我先前与人结了梁子,打也打不过,就去了鬼楼想……”
魔修看看将他围成一圈的修士面色不善,只好接着道:“我想悬赏那魔修的人头,只是我修为不够,也没地位,有灵石也没用,他们看不上,就把我轰出来了。前几日抓我们的,是鬼楼六楼的一个打手,至少有化神修为,我见过,错不了。”
“我去找临渊要人,”晏七御剑离去,“珩衍,你留下,照顾好篱篱!”
灵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迹。
离火,李随意,玉罗刹等人立刻要追去,被玄天赐叫住,掐诀召阵,地面泛起一圈白光,众修士瞬间消失在原地-
清九抱着晏七的腰,坐在他身后,晏七蹬着自行车,绕着学校的非机动车道慢慢骑。晚风轻轻拂过,送来柔和的香樟花香,还有学校食堂黄焖鸡混杂着麻辣香锅,螺蛳粉的香气。
他洁白的衬衫,解开一颗扣子,露出清晰干净的锁骨,衣角被风吹得来回摇摆。
他载着她,骑着自行车绕着整个学校的非机动车道,两圈。
晏七回首,淡淡笑:“小九,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啊,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好?”
清九满脸甜蜜:“好啊。”
自行车又绕着学校骑了两圈。
晏七:“小九,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啊,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好?”
清九抱紧他的腰:“好啊,晏学长我最喜欢你了。”
自行车再绕学校两圈。
晏七微喘:“小,小九,这,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啊,我,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这里,好,好,不好?”
清九抱得更紧:“好,要一直骑下去哟。晏学长加油!”
再绕两圈。
晏七呼呼喘:“永……永远……都不要离开……哦……”
清九:“干巴爹晏酱!”
自行车绕了10086圈。
清九:“这就是我想来的地方,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好?”
晏七气喘吁吁,两条腿蹬麻了:“好……好啊……”
再绕一圈。
自行车倒了。
清九百褶裙飘飘,抽出唢呐指着瘫倒在地腿抽筋的晏七:“男人不能说不行,起来!继续玩啊!”
地上瘫倒的人恼怒万分,颤抖着腿爬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明明,天衣无缝!”
清九冷哼一声:“我上回听自夸天衣无缝的,还是条抹胸!”
第54章 暴扣战士晏七,如果能与你一起死,也……
晏七御剑抵达沉渊宫时,玄天赐已然在殿门前与人掐了起来。
“小道长若是不通音律之妙,小生也略通些打狗棍法。”
“来,你来啊,信不信我法阵把你笛子传送走啊!”
“小生是个文人,为了魔君也怒了!”
“我*&*@#你个大@#¥%!”
玄天赐骂得很脏。
一道凌厉剑气破空劈来,分开掐诀捻符与奏笛的两人,晏七直闯大殿。高座之上,临渊斜倚,断臂低垂,冷锐目光凝滞在地面冰冷的青黑岩上,神识如网早已铺陈整座沉渊宫,宫外喧扰清晰可闻,他却无心入耳。
“晏道友,你已然狂妄到如此之境了么”
魔头抬目,人未至,剑气已横至项前。
临渊动动食指,一团魔气破开剑气。刹那间,剑锋横逼至魔头脖颈半寸之前,魔气相抗,两人视线死死相抵,分毫不让。
晏七微微喘着气:“把人交出来。”
魔头阴鸷的双目微微眯起,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似是在看痴人说梦:“你知道,你如今在谁的地盘,对着谁大放
厥词么?”
他声线不比剑气软半分:“无论你是谁,把人交出来。”
玄天赐等人冲了进来,怒不可遏喊道:“好个言而无信的魔头,快把清九还回来!”
临渊目光掠过近在咫尺的晏七,落在众人身上,语气虽平淡,却隐隐含着诧异:“人丢了”
玄天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蒜!有人看见了,是你鬼楼的手下干的!你负了伤,心存报复冲他晏七去啊,要耍这样的阴招对清九吗!”
临渊微微蹙眉:这傻子不像演的。
鬼楼虽在望渊城内,可临渊鲜少干涉其运转,他坐拥十城,像鬼楼这样的地方不下百数,焉能个个都知晓其里?
临渊目光掠过寒冽的剑气,又落回晏七神色紧绷的脸上,长眉压眼,一双隐怒的冷目落在眉骨投下的阴翳里,已然算是客气了。
片刻后,
沉渊宫内爆裂声不断,大殿被一剑劈开,轰然坍塌,不灭的狐火舔舐着断梁,与法阵灵光交相辉映,摇曳着恐怖的蛇影。不时掠过的刚猛刀气将本就坍塌的大殿劈作齑粉。玉笛清声间,无数宫殿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尘埃与火光直冲猩红天际。
远远的漆黑陡崖,寸草不生。黑袍人高高立于其上,眺望着杰作,满目得意。
身后的黑衣随从禀报道:“黑袍大人,那个女人已经被幻兽带到鬼楼了。”
黑袍人嗯了一声。
黑衣随从又道:“大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牺牲太大了?倘若今日之战,临渊胜过那些修士,日后一定会彻查鬼楼的。毕竟鬼楼假借临渊的名义,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拿出来……”
黑袍人风轻云淡道:“怕什么?我们的人都撤干净了。他若是真想查,能查到的,我也留给他了。等他们狗咬狗起来,整个魔域都是我们的了,岂不妙哉!”
“黑袍大人英明。”身后的黑衣随从发出标准反派的桀桀桀笑声附和。
黑袍人:“低调。”
黑衣随从立刻噤声:“是,属下明白。未到最后一刻,不能笑。”
黑袍人:“错了。”
黑衣随从:“那是……反派死于话多”
黑袍人狂妄大笑:“是谁输了,谁才是反派!”-
学校的虚影扭曲着化为白雾,喧闹的人声也淡去。
瘫倒在地的晏七慢慢爬起来,面目狰狞:“算你厉害。不过你又逃得出幻境么?”
他似乎是恢复了些体力,勉强站起来,便拔腿冲入白雾里。
清九提着唢呐,也跟着冲进白茫茫一片中。
她两条腿蹬的速度很快,躲闪不及,迎面撞上玄天赐,二人齐齐摔在了地上,玄天赐掉了一地铜钱罗盘,她掉了一地小药丸。
玄天赐捂着头骂道:“死女人,你长不长眼睛啊!”
清九爬起身,伸出手将人拉起来,一唢呐爆砸他头上。“你这演技也忒差了吧!”
玄天赐惨叫一声,冲进云雾里。
她接着追。
迎面走来流清商,作揖:“……画船听雨眠,垆边人……小生……”,她一唢呐爆扣。
迎面走来刀修李随意,“妮儿,哥给恁带娃!”她跳起来一唢呐爆扣。
迎面走来玉罗刹,没说话,她一唢呐爆扣,顺便把锦盒踢翻了。
迎面走来妖狐离火,“美丽的小姑娘~不要忧伤~”她一唢呐爆扣。
迎面走来衡岐仙君,她想了一会,转到他身后,一唢呐爆扣。
迎面走来兔子精,熊精,鸡精……她爆爆爆爆扣到厌倦。
迎面又走来晏七,拉着她的手腕冷言道:“与我出去。”
清九甩开:“等等,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假的?”
晏七:“无趣。”拉着她要走。
清九:“请听题。你会把你的元阳给我吗?”
晏七冷漠道:“不会。”
清九一个爆扣。
晏七龇牙咧嘴:“我都说不会了你还打我?”
清九:“你都不会了我还留你做甚?”
晏七:“那我会会会!”
清九疯狂爆扣:“骗女人的渣男不能要!”
晏七抱头痛叫着跑了。
迎面走来临渊,她胳膊都酸了,直接一唢呐爆扣,临渊扼住她的手腕:“我是来救你的,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快跟我走,晏七他们在外接应。”
清九看看他:“对暗号。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临渊冷哼:“我乃魔君,怎会与你对这个!”
清九:“假哒!”抬手就要爆扣。
临渊只得隐忍着道:“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清九:“我在仰望。”
临渊:“月亮之上。”
清九:“abandon后面是什么!”
临渊:“ability。”
清九激动击掌:“yaho!”
“你怎么不yaho?假哒!”
抬手就要爆扣。
临渊无奈,击掌:“yaho!”
清九反手爆扣。
“假哒!”
“我根本就没背到ability过!”
临渊惨叫倒地,陷入自我怀疑:“不可能……你的记忆里……明明背完了一整本……我怎么会错,怎么可能会……”
清九唢呐扛肩,挑眉蔑视:“诈你也信?”
临渊的幻影惨叫着抽动着,消散了。
白茫茫的一大片也淡去,她环望四周,似乎有些熟悉。眼前的楼歪歪斜斜,缭绕着黑气。
“鬼楼?”
她用唢呐敲了自己一下,会痛。应该是真的了,提溜着唢呐大步跑进去-
沉渊宫烟雾缭绕,爆裂声依旧,不时飞出几道剑光狐火,激战正稠。黑袍人与随从依旧立在远处的悬崖边,眺望着。
黑袍人原先看打得这样久,煞是满意,渐渐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看出什么了么?”
黑衣随从吹捧道:“黑袍大人妙计连连,临渊与那群修士被您玩弄于股掌之中。属下,笑死。哈哈哈哈哈。”
黑袍人飞身靠近沉渊宫,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唯恐被发觉或是波及,滞在半空向烟尘中望去。
只见坍塌的地面上泛着白光,画着玄天奇门的阵法,将一段打斗反复重现,众修士们与临渊已然离开此处很久了。
黑袍人暗道不妙:“中计了。”
黑衣随从大力吹捧:“正是正是,他们中了黑袍大人的妙计。属下,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袍人:有弱智。
飞身赶往鬼楼-
鬼楼内死伤无数,熟悉的刀伤剑痕爬满蜿蜒的木楼梯,曲折着绕向倾斜的顶楼,满地尸首。
清九一踏入心中便预感不妙。
往上走,玄天赐的桃木剑折成两半,插进梁柱半截,散落了一地铜钱。再顺着楼梯往上,两只虫子气息奄奄躺得东一个西一个。断刀……半截玉笛……被尽数拔去狐尾的离火躺在六楼楼梯上,拦住她的去路。
含情的狐狸眼无力地睁开,早已没有昔日一叶妖庭第一风流俏狐的半点光彩。
他嗓子喑哑。
“别上去……我们都中了幻兽的圈套,自相残杀……他们在楼上等你……千万不能去……”
说完这句,长而卷翘的火红睫毛垂下,他合上了眼睛,化为原形。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耷拉着靠在她怀里。
瘦削的脊背颤抖着,眼泪滴在蓬乱的狐狸毛上。她将狐狸小心放到一边,一步一步,迈上楼去。木楼梯咚咚的回响荡在整座阴森的鬼楼里,格外寂寥。
幽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一步一上,整个人的身影渐渐自楼梯的平面上,显现出来。
鬼楼,顶楼。
晏七与临渊双臂各自被束缚着吊在顶上,满身血污,触目惊心。
黑袍人已然恭候多时了。
黑袍遮蔽了他整个身体,长长的帽沿下发出阴阴的笑:“你逃得出幻兽织就的幻境,他们却没有这个本事。鄙人仁慈,给你个美救男修的机会。”
“那么,你要救哪一个呢?”
晏七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你自己走,别管我们。”
临渊斜睨着她:“你不欠我的,快滚!”
清九:“我选谁,你一定会放吗?”
黑袍人:“鄙人很讲信义。”
晏七:“我是你的道侣……我不许你为我而死……”
临渊用
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以为选择救我,我便会感念你的好吗!你虚伪的善心不必给我瞧,滚!”
清九艰难地看看遍身血痕的晏七和临渊,心似被乱麻缠住,越缠越紧,几乎勒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这两个男人,她好像都没有办法割舍。
黑袍人:“他们可都是为了来救你才落入幻兽之手,小友不是这么不讲信义的人吧。”
清九目光来回在断臂的临渊和气息奄奄的晏七身上打转,手指微微发颤。两个全盛期交战足以毁天灭地的修士在幻兽的迷惑下竟自相残杀至此,几乎成了血人。
黑袍人身后的随从催促逼迫道:“快选,否则两个都杀了!”
她一时心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选临渊!”
此话一出,她踟蹰着说:“你把他……放了。”
黑袍人很满意,魔气凝结成的粗绳断开,临渊平稳坠地。
黑袍人动动手指,吊着晏七的粗绳越拉越高,悬在半空,倏然松开。
他像一块砧板上的陈年死肉,被扔了下去。
她纵身一跃抱住了他,风吹得她的头发向上呼呼飘。
“晏七,如果能与你一起死,也挺好的。”
“至少,在九州境……我不是一个人了。”
血人紧紧拥抱着她,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呵护着一块稀世珍宝,在她耳畔气虚地轻声问:“小九,你愿意跟我走吗?”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
她抱紧他,说好。
轰然落地,尘埃起,又落定。
她紧闭着眼睛,怕得要命,缓缓睁开双目,小声嘀咕:“怎么……摔下来不痛?”
她看不见的角度,晏七露出森森的笑容。
“抓住你了。”
契约缔结,幻景跃迁。
睁开眼,是魔皇殿。
第55章 抓了等于白抓,如抓倘求不得她生,一……
清九渐渐清醒,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提着唢呐环顾四周。
魔皇的大殿亮如白昼,两排黑衣魔修肃立,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的清冽之气,像是开了空气净化,与魔皇宫外无处不在的杀伐腥气大不相同。
座上之人毫无生气的幽冷双目微微眯起。温顺的魔兽趴在他的怀里,通体覆盖着雪绒般的皮毛,似犬非犬,似鹿非鹿,乖巧可爱,正安静睡着。
“过来。”魔皇抚摸着乖巧的魔兽,低低地命令道。浑厚如钟的声音沉闷地回荡在大殿里,来回相撞。
清九无视遥远高座之上的人,走到近旁的魔将身侧,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
一唢呐爆头。
“假的!”
魔将捂着头,黑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因着恐惧座上之人,叫也不敢叫一声。
高座之上的魔皇手指点点魔兽的脑袋,发出极轻的一声笑。像是在看一只漂亮的宠物玩闹。
他饶有趣味地看她挨个爆了两排仆从与魔将的头,最后提溜着唢呐,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准备来爆他的头,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怎么一个都不跑,这幻境也忒假。
她站在王座漆黑冰冷的三级石阶下,刚要迈步,步子却僵在了原地,腿脚像是被无形的锁链锁死,扣在地上。
魔域之主,即便沉疴百年,修为早已大不如前,其周身散发的恐怖威压也几乎不可直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真的。
魔皇垂目望着琴无涯的礼物。
“抬起头来。”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立刻抬起头,拼命挣脱控制,却无法。
在看清清九容貌的刹那,魔皇漫不经心的黑瞳倏地一收,眉峰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原本只是讶异,语气转瞬便被翻涌的怒意裹挟。
“是你?”
魔皇抚摸魔兽的动作止了,摊开掌心,微微颤抖的袖下飘出一团浓烈的魔气笼罩住她,人便在魔气簇拥下,被拖上三级石阶。白皙的脖颈径自送到了魔皇颤抖的手掌里,被他死死扼住,粗糙而长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唢呐见她腿脚蹬着几乎快要窒息,从手中奋力脱出,击向魔皇。魔皇占满整个眼眶的漆黑双目瞥去一眼,只一眼,唢呐便当的一声坠地,动弹不得。
在绝对的修为差距下,清九毫无反抗之力。
魔皇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许久,像,很像,只是额心少了朵碧绿的花钿,他指节微动了动,忽而松了手。
不是她,骨龄对不上。
她若还在这世上,想来有近二百岁了。
她手臂撑着地,捂着心口大咳,那道审视的威严目光从未挪开半分,一百七十年前的事尤历历在目。
那也是个贱人。
和姬无心一样蛇蝎心肠的贱人。
“你很像一个人啊,一个该死的人。”
清九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向他求饶。
魔皇向后一靠,懒散地靠在魔气凝结的椅背上,自顾自道:“不过是个卑贱的炉鼎,没什么可提。”
目光却愈发幽暗冷峻,像望不到底的深渊。
那个炉鼎仗着姿色,仗着他这颗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他给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脸面,许了她魔域从未有过的大婚,将她捧在掌心,新婚之夜,她竟盗走他的血魂珠,与人私奔。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魔皇指尖抵着额角,细想了想,有些记不清了。
萋萋。
是,他怎么能忘了她的名字。多动听的名字,寸草不生的魔域哪来的芳草萋萋!那女人逃走后,他的魔火从她居住的楼宇起蔓延,烧尽了领土内每一寸碧草。
抬目再看向清九的时候,眼中满是和悦。
多妙啊,他对萋萋的怨恨都可以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了。
这还是临渊的女人,是合欢宗大长老盏摇的徒弟,姬无心的师侄啊,真是妙极。
最重要的,她还是灵墟体。
魔皇的神色忽然滞了滞,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魔将,正头破血流。
“她是灵墟体?”
魔将不明所以,行礼道:“琴无涯是这样说的。”
魔皇大怒不已:“她不过筑基,有什么用!”
魔将后知后觉领会。
魔灵不忌的灵墟体在未结下金丹之前对魔修而言几乎是废体一个,既无法为双修对象增益修为,亦不能修复其沉疴旧疾。
换句话说,他即便是抓来了清九,也只能干瞪眼。
毫无用处。
魔将试探献策:“那给她找个元阳,破境金丹了再……”
魔皇:“那还不快去!”
魔将又支支吾吾道:“可是……您治下……哪有有元阳的……魔修啊……”
魔皇治下,掳人双修成风,境内确实找不到半个有元阳的魔修。
魔皇吞下一口气,抬手便要折了那魔将的脑袋。
魔将急中生智,抱拳:“属下想到了!临渊,临渊是整个魔域头号大童男!”
魔皇满目诧异地望向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魔:这大厦掉疯了吧!
他盯着将唢呐抱在怀里的清九:“先把人关起来,就关到那个贱人从前住过的地方。”
魔将抱拳:“是!”
又试探问:“哪个?”
魔皇再度吞下一口气,他好久没杀自己魔了,今天拿他开刀也不错。
魔将立刻跪下解释道:“属下罪该万死,实在是您骂的贱人太多了,属下实在不知啊。”
魔皇重重拍打着扶手:“燕!归!楼!”-
鬼楼。
大门紧闭,一楼正中央的地面上,鬼楼的楼主及上下所有管事打手被魔气捆作一团,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哀嚎。晏七的灵剑分作十二把环绕着,严加看管。
临渊缭绕的魔雾化作一双手,自动翻看着顶楼的来往账册,从中搜寻着蛛丝马迹。
其余人还在不死心地将鬼楼上下翻遍。
一本翻开的账簿飞到顶楼的管事面前。
“这个人,是谁?”临渊瞬间移到那人身前,威势如山,声
冷如铁,“你与他做过这么多次交易,不会不知吧?”
管事被捆着也吓得连连叩首:“魔君大人您知道的,我们顶楼只接受定制服务,来客都是蒙面,规矩里更是明文严禁我们私下接触客户,实在无从知晓他们的底细啊!”
楼主也连连叩首称是。
玄天赐单手一撑,从楼上跃下:“打到他认便是!”
管事一边挨揍,一边将头叩得咚咚响:“我们真没见过这个女魔修啊,您就是杀了我也没见过!啊——”
那边打得稀里哗啦,嚎叫连天,听得人心烦意乱。晏七立在一边,极力按捺住翻涌的情绪。烦躁的目光扫过一楼地板,在交错的缝隙处忽然顿了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那。
他走过去,从地板拼接的缝中剔出半块棕黑色的固体,捻开,在鼻下闻了闻,眼前有光闪过,立刻转头对临渊道:“你来,这是清九留下的!”
玄天赐立刻停了手上的私刑,看着他手上稀松平常的东西,满不相信地质问道:“半块药丸?你确定是她留的?”
晏七:“这不是普通的药丸,这是麦丽素,幻海神火情毒,她对我用过。我记得这东西的味道,上头还有衡岐仙君给她特配的香粉气味。”
一圈男人听见她给他用过情毒都不大高兴,但为大局故,此时计较不得这些。
玄天赐怒气全撒在鬼楼管事身上,一脚踢翻:“还敢说人没来!”
从芥子袋中取出几张“痒到死符”啪的给人贴上。
“招不招!”
在哀嚎和憋不住的笑声组成的背景音中,临渊对晏七冷静道:“从来往的账册来看,这个代号为‘弦’的人一直在利用鬼楼为他抓低修为的魔人,再驱使幻兽,将人哄进幻境,签订契约,通过幻境跃迁运走,前前后后已有百年余。”
谁都听得出来,给她备注是恶毒女人的魔头,虽强行保持镇定与威严,说话时音色紧绷得过分,不免发颤。
临渊顿了一顿,眼底滑过异样的神色:“只是,账册也太全了。”
妖狐心思剔透,接道:“是有人有意为之?”
临渊颔首:“是。”
妖媚的一双狐狸眼垂落:“我想,我知道幻兽幻境跃迁的落点是哪里了。”
“魔皇宫。”
“其一,若跃迁落点本就在你治下疆域,根本无需动用幻境跃迁之术。大动干戈跃迁的唯一目的就是跨越归寂壑。其二,如你所言,除了这颗麦丽素外,从账簿,到这些管事,都是这个代号为‘弦’的人有意留下的证据,他的目的也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借这些线索挑动我们与魔皇争斗。”
离火叹了口气:“说真的,倘若没有小九九留下的麦丽素,或许我们还会以为这些都是引我们上钩的假证据。”
晏七问:“魔域之内,还有第三股势力吗?谁坐收渔利,谁便是‘弦’。”
临渊:“是有些零散魔修,但不成气候,绝无法在我与魔皇的眼皮子底下成此事。”
说罢,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怒道:“必是九州境的修士,坐山观虎斗,借此将我与魔皇铲除干净,卑鄙龌龊至极。”
离火哼一声:“别这么武断。”
顶楼的管事被贴了“痒到死”符,痒入骨髓,在地上扭动着,一会哭一会儿怪笑,没过多久便撑不住了,大喊着:“我招了我招了。”
待玄天赐揭下符后,顶楼管事立刻瘫软在地,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哭嚷着交代道:“幻兽幻境跃迁的地点是魔皇宫!”
“他们每次下的订单都是要我们抓一批魔人,之后再用幻兽把魔人送过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魔人修为太低,若是直接遁地运送,根本承受不住跨越归寂壑时的煞气绞杀。”
十二把剑归一入鞘,晏七抬腿便走。
“恁跑哪去!”
晏七:“魔皇宫。”
离火拦住他:“你知道这是个圈套。”
晏七目不斜视:“是,便不去么?”
黑雾自离火眼前消散,凝结在门前,又化成临渊,拦住晏七:“你如今连我都打不过,如何去与大乘期的魔皇抗衡?”
晏七微微蹙眉,质疑。
临渊:“一起去。”又自顾自解释道:“他在我的头上动土,无论抓的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晏七目光沉沉:“好。”
离火分析道:“此处是魔域,我们灵修的修为会受到压制。临渊又负伤,想来,进不得魔皇宫的大门。”
玄天赐不高兴了,插话道:“还有我爹慎虚大王呢,我爹是合体期圆满,我让他来帮忙!还有那个琴无涯,虽然垃圾了一点,但他的琴声可以抵御魔气侵蚀,也不算是没用。”
临渊哼一声:“琴无涯?”
玄天赐:“我们这回是为了救那个臭笛子才下来的,怎么救他宗门中人就能救,换成清九就区别对待了?”
临渊晏七妖狐等人看向他:保胎技术还是太好了。
晏七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声音有些飘忽,道:
“我去求师尊,师尊是九州境第一人,再不济,我去……去求合欢宗宗主司情君,他总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妖狐离火看破一切般叹气道:“你师尊不会来的,自己修无情道的大弟子钟情于合欢宗女修,请他出手相救,此事闹大都是耻辱。司情君……居灵泉之渊五百年从未离开,也来不了。”
离火看向众人:“我去请我义父吧,他钟情于合欢宗姬无心,小九九又与姬无心交好,他想来不会置身事外。还有小九九的师尊与姬无心,我也联络试试。”
李随意坐在楼梯上,双眼直发愣:“俺临走前,师尊知道俺是为了妮儿才来魔域,差点儿把俺逐出师门,请他们相助,难咧。”
玉罗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自然也摇不来人。
玄天赐唉声叹气:“我算过了,便是这些人加起来,与魔皇相抗,胜率也不过十之一罢了。”
晏七逐渐暗下去的目光对着掌心半块麦丽素,干涸的唇动了动,
“倘求不得她生,一道死也不错。”
第56章 瓜子拌解药“是我,不怕”
燕归楼是魔皇宫内一处浮空飞阁,样式与凡间楼宇相似,上下两层,飞檐碧瓦,极为古朴精致,却是一处空中监牢。
浓烈的煞气将这座鎏金错彩的古楼包裹得像一方密不透风的牢笼,一丝灵气与魔气也无法逃逸。
清九趴在菱花窗边,丧眉耷眼地俯瞰着整座魔皇宫来来往往或凶恶或乖顺的魔兽。灵力虽依旧可使用,可信号被煞气阻隔,她的通讯玉符如今与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
已经好几天了,她空空对着玉符的界面发呆,将从前的消息读了一遍又一遍。
与晏七的,与临渊的,与衡岐仙君的,与许多人的,她都从头到尾翻看了好些遍。
她是个念旧的人,几十年前的消息都还留在玉符里,从没抹除过。与别人的记录都很多,唯有和晏七的,只有寥寥几页。一是因为认识得最迟,二是因为总是缠在一起,有话用嘴就说了。
她和他的第一句,是雪庐那晚加上好友后她的招呼。她和他的最后一句,是被掳走那日的早点回来。
目光凝滞地模糊在楼下来来往往的兽群,她想,他如今在哪儿,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她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在听见幻兽那一句“抓到你了”,竟下意识地留下记号,期盼他能看到,妄想他会来救她。
她只是短暂地从这个无情道修士生命中经过了那么一下,将他拉入歧途短短一刹,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算不得什么,他还是会重归正途。
他给她转了两笔灵石,一笔是100灵石,一笔是108灵石,还钱还得有零有整,看来实在是着急结束与她所谓的交易,摆脱她。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爱跳河啊。
凡事只能靠自己。
她调理
好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双目,对着这扇窗已有好几日了,魔皇宫内外大大小小魔兽无数,宫外与监牢门前守着修为强大的,宫内跑着乖巧可爱的,姿态各异的,天上还盘桓着生着六翼的魔兽,几乎无一重复,她认真细数下来竟比魔修还要多。
可来了魔域这样久,临渊治下她却不曾见到一只魔兽,况且,这样多的魔兽顷刻便可踏平魔皇宫,逃离控制,却甘为驱使,这本身就很吊诡。
魔皇站在大殿外,眯起的双目远远望向燕归楼窗棂边倚着的脑袋,问随侍的魔将:“吩咐你们找的元阳怎么样了?”
魔将脑袋还包扎着,行礼应道:“禀尊上,已经在找了,不出三日必……”
魔皇烦闷地拧掉了他的脑袋,真是太无用了。
远处蹦来一只似猫似兔的魔兽,好似通晓人性般乖顺地蹦进魔皇怀里。
魔皇满意地抚摸着听话的魔兽,吩咐另一个大气不敢吭的魔将:“怎么弄来的这些魔兽,就怎么弄来元阳,本尊不希望再听见一句推辞。本尊只给你三日。”
这魔将脑袋也包扎着,立刻行礼称是,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些魔兽都是从鬼楼交易来的,如今接应人一句风紧,暂停交易,叫他们如何应付旨意?
魔皇摸了会儿怀里的魔兽,无趣地扔了。魔兽哀叫一声,瘸着腿跑远了。
“还有,这些魔兽本尊看腻了,换些新的来。”
摸着听话的有什么意思,驯服,才是最有意思的。
不听话的,在楼上。
一道黑红流光向燕归楼飞来,清九心中一惊,转身,魔皇已在房中,身后。
顷刻间,房内充斥着阴冷逼人的杀气。
清九不卑不亢地看着高大的魔皇那双骇人的黑眼珠,道:“你还真是没素质。”
“本尊还以为你会求饶,或是像贞洁烈女一般自尽,本尊连自尽的空子都给你留了,你倒是安稳,”魔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漠然与蔑视,“别装了,这就是你为了凸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手段吧,女人。”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一百多年前,那个贱人早就用过这招了。”
清九哼笑一声,爹味好重啊,就差考考她了。
魔皇负手走近:“本尊考考你,知道为什么将你关在此处么?”
清九没接茬:“你还是个情种啊。”
魔皇愣了一瞬,露出几乎微不可察的满意笑容,板着脸道:“都是贱人不识抬举。”
清九从芥子袋里掏出瓜子开始嗑:“你好特别哦,现在像你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不多了呢。”
魔皇一甩袍袖,背过身去:“你们合欢宗的女人,竟然也能有这样的眼光。”
清九呸一口瓜子壳:“啧啧,真是太心疼你了。”
魔皇:“本尊早已习惯了,权力的顶峰本就是孤独的,被歹毒致命的女人暗算,恰证明了本尊的无上尊崇。”
清九瓜子嗑得咔嚓咔嚓响。
“真是坚强的大男孩啊,”她呸一口瓜子皮,“真为你感到不值,要振作起来哦。”
魔皇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你果然不是那个女人,她从说不出本尊的心。”
清九挪了两把椅子出来,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见魔皇迟疑地坐下,便从芥子袋里抓了把瓜子给魔皇,洗耳恭听他的情史。
魔皇自然是不会嗑瓜子的,他一边说,清九一边给他斟茶,一边不时发出“太过分了!”“简直辜负你一片深情!”“渣女!”之类的吹捧。
说罢姬无心当年是如何夺了他的元阳,偷了他的真心,哄他服毒,又拖延时间,待整个合欢宗悉数从地脉裂隙逃去九州境,利用他的不忍逃之夭夭,又说起萋萋来。
清九观察着魔皇的神色,从芥子袋里摸出一捏药粉,指尖轻弹,在茶水中散了,无色无味。
“那个贱人,原不过是个最卑贱的炉鼎,仗着灵墟体质得本尊青眼,本尊也不追究她的身份,视她为爱姬,新婚之日以魔界至宝血魂珠相赠,她却辜负本尊心意,卷走血魂珠便与人私奔。”
“我就说临渊的炼魂鼎上原先镶嵌血魂珠的位置怎么空着,原是早就丢了,”清九终于听到了想听的东西,将茶盏推给魔皇,装作随意问道,“那她逃哪里去了?”
魔皇:“本尊倾尽推衍之术也无从寻得,只知尚在人间,这些年本尊一直派人在寻找血魂珠的下落。”
“你真是太有毅力啦,”清九又问,“那……她私奔的那个人呢?又是谁?”
魔皇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握在手中:“似乎是个毛头小子,也是个卑贱的蝼蚁。”
淡黄茶汤氤氲着热气,里头放了足量的蛊心药粉。清九目光看似随意,却时不时瞟着那处,手指不自禁蜷了蜷。
丹药有品阶之分,修为越高的修士,炼出的丹药品阶也越高。大乘期魔修,肉身与灵力早已淬炼到逆天之境,寻常药物自然无用。
而此药不同,乃是从前衡岐仙君独创,以天材地宝炼制几年方得的珍品,留与她防身所用,能够极其完美地融入饮食中,一旦饮下,便是大乘期修士,神识也会被蒙蔽,不得不对她言听计从。
她又问:“那后来呢,你就黯然神伤到如今吗?真是太痴情的大男孩啦。”
“后来?”魔皇哼笑一声,“后来本尊就寻了新的炉鼎。”
又道:“本尊如此,都是为女人所害!”
清九强忍着白眼,见魔皇握茶盏许久,终于饮下润了润喉。
清九观察着魔皇的神色,试探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样的,神秘莫测的,不可告人的,离奇的,事件泥?”①
魔皇饶有兴致地眯着那双眼睛,看她:“二斤瓜子,你不渴么?”
清九茶水沾了沾唇,见魔皇忽然闭了闭眼,身形有些摇晃,立刻放下杯盏,轻声问:“尊上?尊上?”
魔皇茫然地抬起头,漆黑的双目本就涣散,此刻尤为可怖。
清九:“你是谁?”
魔皇昏昏沉沉,一字一字答:“我是魔域之主,魔皇。”
清九冷哼一声:“不对,你是纯情大男孩啊。”
魔皇:“我、是、纯、情、大、男、孩。”
清九:“那我是谁?”
魔皇呆坐着:“你是临渊的女人。”
清九:“错了,叫我清九大女王。”
魔皇迟钝地复述:“你、是、清、九、大、女、王。”
清九:“那些魔兽是怎么来的?你是怎么号令那些魔兽的?”
魔皇:“是属下与鬼楼交易而来,有曲声可令兽动。”
清九:“曲谱交来。”
魔皇双目依旧涣散着,手慢慢探入袍袖下,清九绕过圆桌,心跳得砰砰,伸出手,一边观察着魔皇的神色,一边轻声安抚着:“交出来,交出来姐姐给你买淀粉肠吃。”
宽大的手掌在暗如深渊的袖下掏着,清九背后起了一层薄汗,她不确定这药性能维持多久。
“去哪里了呢……”魔皇呆呆地掏着,“去哪里了呢……”
她纤细的手腕忽然被粗糙的手掌死死扼住。
“在这里啊……”
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巨大的黑瞳也对着她,好似在笑。
魔皇得意地冷笑道:“药是好药,只可惜,你的动作太慢,眼睛也不够好。”
腕骨几乎要被捏碎,白皙的手背因不过血而发冷发暗,止不住地颤抖着,不一会儿,她便意识模糊起来,懵懵懂懂。
茶被换了。
魔皇兴致愈发浓烈:“陪你玩,比陪魔兽玩有意思多了,本尊怎么舍得杀你啊。”
魔皇松了手。
“坐下,本尊问你,你是不是那个贱人萋萋!”
清九乖巧坐在木椅上,迟钝地答:“我是清九大女王。”
魔皇皱眉:“全名!”
清九:“七英清,鸡有九。”
魔皇:“你从何处来?”
清九:“地球,合欢宗university.”
魔皇:?
紧接着问:“那姬无心呢,你是不是姬无心派来,借琴无涯之手送来害本尊的内奸!”
清九茫然摇头:“没——有——小师叔在忙着谈恋爱,根本不——记——得——你是谁。”
魔皇怒不可遏:“你是不是奉临渊之命埋伏本尊身侧,偷盗控制魔兽的曲谱?”
清九茫然摇头:“不——是——”
魔皇:“那是谁!”
清九昂起脸看他,忽然笑盈盈:
“你猜?”
她跳起身:“就许你手快,不许我瓜子拌解药?好玩儿吧?来啊接着玩啊!”
魔皇被戏耍,恼羞成怒,又暂且杀不得,拂袖魔气翻腾,将桌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厉声道:“三日,本尊定叫你笑不过三日!”
两扇房门径自打开,离去。
煞气结界合拢,燕归楼重归寂静。
千里外,魔兽再度遁土而行,专挑元阳在身的年轻魔人,不过两日,顺利满载折返魔皇宫。
清九趴在燕归楼的窗棂边,看地面上还包扎着脑袋的魔将大骂部下,一边站着好些瑟瑟发抖的魔人。
离得并不太远,她大约听见是说“让你找有元阳的,你找的什么东西!找一群阳痿的来,当然有元阳了!把这几个阳痿的悄悄地给我扔出宫去,千万别叫尊上知晓,否则你们的脑袋都得被拧下来!剩下这一个,跟我上去!”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那魔将提着一赤着上半身的高瘦魔人,化作流光飞上燕归楼。
两人踏得楼梯咚咚响,正在靠近她居住的二楼。
唢呐被魔皇封印,陷入沉睡,她立刻抄了个结实的落地花瓶,躲在门后。
魔将在门口交代着:“男人对女人做的事,你知道怎么做么?”
那魔人听起来很是胆怯,垂头连连嗯着。
魔将满意地嗯了一声,见他胸前胸后都生满魔纹,肌肉健硕,块垒分明,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嘀咕一声:“怎么练的。”
下了楼,对两名看守的女魔修使了眼色,示意上楼在门外盯着。
糊着雪白明纸的镂花木门前静了一会儿,好像在准备着什么,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极轻的脚步声响动。
她卯足力气,将花瓶狠狠当头砸下。魔人什么也没看清,反应却极为敏捷,抬手便抵住半人高的巨大花瓶,清九顺势踢裆,魔人腰身一拧便侧身躲开,袍角带风。
她踢空踉跄不及,手上一松,眼看便要落入魔人怀里,花瓶落下,阻隔二人视线一瞬。在看清他容貌的那一刻,被他扶住手臂,碎片飞溅满地。
她半晌才犹疑地出声,声线发颤:“晏七?”
话音未落,被紧紧地抱进怀里,如获至宝。
他强抵着心脏的剧痛,声线颤得更紧。
“是我,不怕。”
第57章 把嘴波澜你硌到我肚子了。
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指尖僵得发木。一地的碎瓷片犹自摇晃着,折出炫目光斑。
“假……的?”她的声音迟疑而轻。
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纱衣递到她温热的肌肤上,回应了她。幻兽,是没有心跳的。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一滴一滴积在他锁骨的凹陷里,她不禁扁起嘴压抑地呜咽着,用力地掐了他屁股一下,赌气般哭道:
“就是假的!就是!”
他抱得愈发紧,目光瞥着门外的动静,压低声重复着:
“是我,真的是我。”
她像没听见一般,又狠狠掐一下,又一下,哭声越来越大,滚烫眼泪滑在他的脖颈黏着她的碎发,皮肉紧贴。
“就是假的!你骗人!他根本不会来!”
她的话被急切的吻堵了回去,屋子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与酸涩发咸的唇齿交缠声。
激烈灼热的吻熟悉至极,像一团火,烧得她脑子发懵,一片空白。
她被拥着,扣着手腕,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后退,撞倒桌子,撞得一地七零八落,再向后一步步退,直至被抵在柔软的床褥上,惊呼中肢体交叠。
被子横蒙过头,陷入一片黑暗。
他慢慢松了唇,扣住她手腕的手掌慢慢松开,两指顺着手腕滑动,撬开她攥紧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有、监、视”。
她点点头,柔软的手指也撬开他宽大的掌心,认真写下“我、不、会、写、繁、体、字、难、为、你、猜、一、猜、吧”。
他笑一声,从舌根下取出一颗药,在她掌心写“这是上来时那个魔将塞进我口中的”。
药味腥甜浓烈,清九心中一惊。这是催发情欲的药物没什么好惊,她见得多了,可这药丸的秘方却是出自药仙阁,且一看便知品阶不低。
清九在他手中画下“(# ̄▽ ̄#)”
他接着写“要、演、戏。你、要、推、开、我”。
他动作很是轻柔,一笔一画像是羽毛拂过,蹭得她的掌心痒痒的。被褥里慢慢升温,被急促呵出的滚烫呼吸蒙上一层潮气,她心里也痒痒的。
推开他,好难啊。
合欢宗向来热情好客,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进来做做吧。
虽然来都来了,可现在不是时候,她只好点头。
她扯着嗓子大声尖叫,边叫边喊。
“你这个八块腹肌腿长有劲身材巨好的王八蛋,”她擦一把口水,”给我滚出去!”
她眼睛亮亮的,双臂兴奋地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幼稚地啄着他的唇,像孩子般轻唤着晏七,不知疲倦,等嘴巴痛了才在他掌心写:“你是怎么精准混进来的?”。
她的演技不错,轮到晏七了,可他却忽然发觉,他不会假扮狂徒,也张不开嘴说那种话。道心扼痛,更无法与她再亲近一步了。
清九看他动作起了又止,大致猜了出来。这个向来洁身自好的无情道小剑修想来是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她抱着他翻身,反客为主,骑在他有力的腰上,头顶着大红被褥。视野里漆黑一片,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按格子慢慢划拉着“我、教、你、啊”。
写罢,俯下身子去嘬他的脖颈,手指打着圈儿地轻蹭着,在他胸前慢悠悠写:
“霄云剑宗修无情道的剑修大师兄晏七,你是怎么知道可怜的我,你的啵嘴搭子清九,在魔皇宫,又精准地混了进来呀?^_^你现在大喊,小美人儿别跑啊。”
晏七张了张口,试了好几回,实在说不出这样的污秽之语,只好单手扶着床围摇了摇,隐忍着低沉地吭了一声。
清九嗤嗤地笑着,小剑修懂的还挺多,典藏版教材没白看。
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摊开写下:
“临渊查到治下近年有大量魔人失踪,皆是鬼楼所为,而背后另有操控者。我们假装中计,实则欲擒故纵。果然等到那人放松警惕,亲自出手到他境内搜找元阳在身的魔人,我便将计就计混入其中。”
晏七所言不难理解,在这个节骨眼上,魔皇宫忽然搜寻元阳,意图再明显不过。
几男修知晓此事皆争着要混入来救她,可众人皆是九州境有头有脸的修士,尤其是玄天赐,每年给自己买好几个头版和专访,一旦被认出满盘皆输。只有晏七,闭关一百七十年,几乎无人识得。
清九点点头,扯着嗓子大叫两声:“你这个满背纹身的腹肌男,滚远一点啊!”顺手砸了床头一个花瓶。
又写“那你身上的魔纹和魔气又是怎么回事?”
晏七写:“玄天赐给了一张符,很厉害”。
清九写:“符?贴哪儿呢?你不是赤着上半身的吗?”
晏七将她停在自己腰侧的手握着,向下滑。
清九心跳如擂鼓: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晏七你现在也太狂
野了吧!
微微发颤的指尖被引导着路过腰胯,停下。他牵着她的指尖点点,很明显的符纸质地,藏在粗布长裤下,肌肉坚实处。
他将床摇得更厉害了些,在她手心写“待会儿我假装成事,出去寻机杀了魔将,你扮作侍女跟我逃出去。”
她的手就势停在原地写:“不行,我走不了”。
她握住他要写字的手,继续写下:“你们发现丢失魔人,而此处多出无数魔兽。”
晏七立刻写下:“你怀疑那些失踪的魔人是被魔皇炼化成魔兽?”
清九在原地继续写:
“我猜,不是魔皇亲自炼化,而是有一个中间人。多年来,他抓来魔人,通过邪功炼作魔兽,再交付给魔皇。这个中间人很可能就是鬼楼的幕后操控者,也是幻兽的操纵者。他将自己存在的痕迹抹除,骗了你们,也骗了魔皇,指引你们看到是魔皇在做这一切,而魔皇也以为从鬼楼买来的就是抓来的野生魔兽。目的就是激起临渊和魔皇之间的斗争,甚至,还有合欢宗。”
“控制魔兽的曲谱还没找到,所以,我不能走。”
晏七明白她,一为临渊,二为宗门,三为魔域的无辜魔人,她决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心如乱麻。
她接着写“这里头还有琴无涯的事,他似乎是魔皇的走狗,你们要万分小心。”
晏七噤声不语。
清九又写,“高兴点儿啊,我这儿还有血魂珠的下落,不白来吧?不在魔皇宫内,据说是一百七十年前被一个叫做萋萋的女魔修盗去了九州境,你日后追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找到答案。你听说过萋萋这个人吗?”
萋萋?
他的指尖顿在她的掌心,却好半晌没再动一下。
陌生的名字。
指节忽而被她轻敲了敲,他像是被这轻触惊醒,长如白玉节的手指立刻顺着她的指缝慢慢滑嵌入,紧紧扣牢。
“疼。”她试着挣了挣,回应她的却是攥得更紧,小声道,“你轻点儿,轻点儿啊。”
他没作声,反倒扶着她的肩,翻身压了回去,力气不小。
一声惊呼,帷幔轻摇。被褥将两个人缠得更紧,灼热的呼吸交错。他松了手,却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发颤。
“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沉默了,干涸的唇动了动,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想,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周遭漆黑一片,没有晏七头顶上鲜红刺目的数值干扰,只余下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她忽然觉得,这个素来不苟言笑的剑修好像没这么讨厌她,甚至,有点儿喜欢她。或许真如他所言,她的确只是沧海里那一滴水,与苍生毫无不同,却是他只取的那一滴。
他来救她,不是为了大义,而是私情。
他是很爱很爱她的吧,她开始有一点儿相信。
他的头颅埋在她的颈窝里,睫毛渐渐被水汽湿润了。他好像从前也失去过一次什么,是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那种痛楚却仿佛再度降临。
她手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光滑,冰冰凉凉的,似乎是瓷的。
他轻声道:“那日不慎摔坏,我已修复好了,等我们回到雪庐,再一起将它种下,看它蔚蔚成林,好不好。”
是那盆种着松子的苔藓。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只是小声说:“啵嘴搭子,今天的份额,还没有亲够呢。”
他的头颅微微颤抖着,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唇瓣顺着湿黏的颈窝,锁骨,脖颈,脸颊,一路因过分克制而战栗地啜吸着,吻至发烫的耳垂,颤抖着低声道:
“是我不好。”
“不能带你回去。”
他胸口堵得发闷。
痛恨,苦涩,自我怨怼,酸到无以复加的自嘲与恼怒,统统堵在一起,郁结成团。
他怒他无能,只能眼睁睁看她涉险,怒他无耻,自诩无情却生情,害得她走到今日这般,怒他自矜剑道第一人座下首徒,衣冠楚楚,满口苍生大义,却连眼前人都护不住。
“晏七……”她支支吾吾。
“是我吻得不合格吗?”他的唇擦过面颊,悬在她饱满的唇瓣之上。
“没有没有……”话还没完,又被堵成呜咽,水声黏腻。每一次深入纠缠,他都会刮弄到那两颗尖尖的虎牙,从前生在他的口中,存在感极强,如今却空空荡荡,唯余失落,他只能从她这里求些满足。
她想说,你硌到我肚子了。
虽然她早早地见过那玩意儿,最初在雪庐洗澡的时候还叉着腰,对着水面,360度细致端详了一番。满意是很满意啦,颜色好看,长得也很标准,弧度优美,是根教科书级别的,要是在合欢宗,可以拿去量产做玉`势。
说起来,晏七本人长得也是标标准准,五官精准地待在画师笔下最恰当的位置,骨相与皮肉多一分少一分都差了颜色。也不知是叽如其人,还是人如其叽。
不过后来学了幻形术,大多时候她都是用着清九大美女的形象,现在突然被这玩意儿硌着,还是略感陌生。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想着,灵府内的魔气被他不知餍足地攫取着,随着甘甜的津液一道入腹,走遍经络,就像从前在雪庐吸纳她渡来的灵气那般,接受着她的魔气。
清九拍打着他的肩,总算从他纠缠不休的吻里挣出半分空隙,喘息着,在他温热的手心写“不可以再亲了,我身上的魔气会伤到你……”没写完,又被打断,强硬、不容拒绝地吻了回去。
灵气也好,魔气也罢,我只要你。
燕归楼里呜呜咽咽,吱吱呀呀,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传出几声瓶盏破碎。
魔人离去时,在门前侧过身回头看了她一眼,唇瓣无声地动了动,出了门。
她看清了,那是一句:等我,一起回雪庐。
她笑着点头回应他,在人离去时,垂下了唇角。
魔将在楼下等候,见人遍身红痕,还有巴掌印,以为得手,颔首满意道:“跟我来。”
便将人领到一僻静处灭口。
魔将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晏七自身后击杀,换了形容装束,将人扛去一巨齿魔兽边喂了,丢下魔将信物,伪装成魔兽所为,遁逃了。
魔皇来时,清九早已理好仪容,坐在菱花窗边,撑着脑袋,晃悠着衣带,百无聊赖地向外望。
“别看了,没成。”
魔皇负手站在桌案的另一侧,道:“本尊来,不是与你说这个。”
清九:“清纯大男孩又有妙计了?还是来讲一千零一夜故事,被一万个女人伤过的心啊?”
魔皇意味不明地笑着,看起来心情甚好:“本尊要办一场大婚。”
清九敷衍道:“恭喜恭喜,我随五块。”
“和你的。”
清九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魔皇。
“会邀临渊来。”
清九:“你……你你……”
“还有合欢宗姬无心。”
清九张大的嘴闭上,最后什么也没说。
魔皇笑得更肆意了,负手走近:“怎么样,是场妙计吧?”
第58章 清小姐X魔先生那里囚禁着他一厢情愿……
魔皇笑得恶意更甚,负手在房内踱步:“有人禀报本尊,临渊伤重自身难保,那么本尊便邀他来做上宾,看一看他够不够胆,对你的情又有几分?”
“至于姬无心那个贱人,她是你的娘家人,本尊自会好、生、款、待。如何,本尊待你还算周全吧?”
清九手指轻轻敲搭着窗框,发出一声嗤笑:“你不过是想把临渊与我的同门引来一网打尽罢了,以你的脑子想不出这样的计谋。这计划,是琴无涯给你出的吧?”
“想让我背叛师门?你是蠢还是坏,还是又蠢又坏?”
她话说得难听,魔皇却不恼。
一只会说话的漂亮小魔兽发脾气罢了,别有意趣。
不过确实被她说中,魔皇也无意遮掩
,琴无涯虽只是个小喽喽而已,献上的计策倒还中用。他挥手撤去燕归楼外天罗地网般的煞气,她的玉符也乖乖落到他宽大的掌心,命令道:
“打开,给姬无心发请柬。”
清九别过头。
魔皇动动手指,一块锐利的碎瓷片立刻飞到她眼前,只隔分毫。
语气愈发倨傲:“劝你最好还是识相些,否则,本尊便会剜下你一只眼睛,或是割下一条舌头,派人送与盏摇和姬无心,她们照样会来。”
清九睫毛颤了颤,强作镇定道:“你才不会动我,因为伤了我的脸就不——像——她了。你们痴情男不是最喜欢说这句的么?实际上个个都是人机分离。”
魔皇指节攥得发白,可一统魔域的宏图大业就在眼前,这点隐忍算得了什么?
而且这女修身上似有古怪,像是某种古老高深的秘术,气息时隐时现,总在他快要捕捉到时又消失不见。
有时凑近了竟还能听到一阵细碎的电流杂音,似乎在说【呀屎啦雷】【死扑街】【拱远点】。
这是什么古老咒语吗?以他的修为也尚不能参透其中关窍。
对她,他还有些兴致。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冷硬的笑,眼底戾气翻涌。待杀了临渊,捉了姬无心,破解咒语,他要叫这对贱人为今日的口舌之快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清九接着望窗外猩红的天际,飞兽盘桓:“我劝你啊,别被人利用了还美滋滋的呢。”
魔皇隐忍。
微眯双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清九:“你抓我,是琴无涯建议的,你和我结婚,也是琴无涯建议的。他给你包办婚姻,目的就是当你爹,管你叫儿子,居心不良。”
魔皇再忍。
冷哼一声:“真是一只巧舌如簧的小燕子,你就乖乖住在这间笼子里,为本尊钓两条大鱼。”
清九托着腮,对着窗外的目光忽而一转,想到什么,伸手接下玉符:“想让我配合,可以。在宾客的名单上再添一人吧。”
“还没有人能要挟本尊。”
“否则啊,我即刻从这里跳下去,死在你面前,咱们俩,谁都没得玩。”
见魔皇周身魔气翻腾,已是暴怒,她接着步步紧逼:“今日不死,后日也会死,后日不死,大后日也会死,我看你拿什么钓!”
魔皇忽而抚掌大笑,笑得瘆人:“果然有种,本尊欣赏人才。你要请谁?”
清九:种?她不到处播种。
虽然她想,但是小元阳们个个恨不能穿十条裤腰带再上把贞操锁,入定时更是恨不得一个眼睛站岗一个眼睛放哨,生怕被她这个大银馍夺走处男身。
“药仙阁少阁主衡蹊。”她弯了弯眼睛,“很意外我知道你们有往来吗?”
“没有人敢对你说,你身上的药味很难闻吧?”
魔皇闻了闻,拂袖:“哪有什么药味。”
“你常年服食的丹药,品阶极高,如今药仙阁内唯有他能制得。此药效力霸道,早已渗入你的肌理骨血,余味难祓。我通药性,一闻便知。”
“可难以祓除的又何止是药味?你五百年未愈,究竟是这位少阁主不过庸医,还是……有意为之?”
见魔皇不语,她又道:“我医术承继自衡岐仙君,他的医术远超这位兄长,你若以为我满口谎言,大可派人查个究竟。”
魔皇冷笑:“那大婚之日我便将这二人都邀来,一辩便知。”
清九忽作惊恐状:“不可以!衡岐仙君他身子不好,受不了魔气侵蚀。”
魔皇却更得意了:“那本尊更得看看这两兄弟谁更高明了。快发!”
清九只好嘤嘤嘤,勉强拿起玉符,编辑:
“清小姐X魔先生。
我要结婚啦~
虽然结婚对象又老又丑头上还长角,但是他眼光真好呀。斯人若臭水沟,遇上方知有。快来搂席吧小师叔!记得叫上你的帅鱼哦!”又拍下与魔皇合照,然后发给了灵网传输助手。
魔皇满意地点点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指着投影上的“灵网传输助手”几个大字,问:“姬无心叫这个名字?”
“对啊,”她上下划拉,都是些合欢宗的课件考点重点。
魔皇信了。
待魔皇得意走了,煞气再度围拢燕归楼,她擦两滴眼泪,哼起曲儿。
“弱智。”-
魔皇宫外五里,一处废弃民楼,静悄悄的。晏七一踏入,便围上来几人接应,皆敛去修为等候多时。一行三人扮作经商的魔修一家三口,倒也没穿帮。
“小九呢?”
为首稍矮些的修士扮的是儿子,见晏七独自一人踏入,探头朝外望,冒险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正是玄天赐,诧异至极。
“你没混进去?”
柱子下倚着的狐狸扮的是爹,看晏七脖颈吻痕半掩,心下了然,略带不满一把撕扯开,刺啦一声,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红痕犹存。
众人惊呼。
有错愕,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恨。
离火冷言冷语道:“咱们送了个登徒子进去谈情说爱。说说吧,都做了什么。”
晏七坦诚:“亲嘴,以及被亲。”
玄天赐不肯信这是清九所为:“不是让你去救小九的吗?”
晏七没有反驳,也没有想躲众前任的目光,垂着的双目定定看向众人:“她……不肯走。”
众修士心底一凉,大致听他简短概括原委,玄天赐火爆脾气上来,怒道:“她要亲你听她的就算了,她不走你还要听她的吗?你不会把人打晕了扛出来吗!”
又指着他身上清九嘬嘬嘬嘬的红红紫紫印迹,捂心:“不!不——不!!!这是假的!你快说,你是被别的女魔修糟蹋了,想让小九给你个名份保全你的尊严!你快说就是这样,我允许了!”
众人见怪不怪,谁也没理玄天赐,他自己这回倒是后摇很短,取一张符,就要干架。
李随意扮的是女装,被裙子束着不好走,也立刻三两步跨过去将人拦腰抱住,一身叮叮当当响,劝着别内讧。
玄天赐悬空挥着符,蹬着腿:“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李随意把疯狗化的玄天赐往肩上一扛,哭丧着:“什么曲谱,关妮儿啥事,非要搅和进去,没苦非要硬吃,傻妮儿!恁不走,哥也不走!”
玄天赐一边挣,一边骂:“自古正道魔道不两立!什么魔人魔兽,魔修就都该杀!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她想救人,难道魔修会领她情吗!”
离火一贯是队伍里的决策者,冷静得极快,道:“既然她想做,便随她心意,我们只管保驾护航。你不愿,就随慎虚道长一道回你的玄阳关。”
玄天赐泄了气,扯开李随意的手,跳下来,蹲去角落里,用树枝在地上画阴阳鱼,倔强低声道:“我爹他们所有人都回九州境了,小爷我……我走不了了,我也不走。”
离火做了决断:“那好,既然都不走,先回去找临渊,从长计议。”
一直沉默的晏七已将衣裳拉起,道:“你们先回沉渊宫商议,玉符联系。”
说罢,径自出了废弃民楼。
玄天赐踮起脚,在离火狐狸耳朵边问:“他身上,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嘬的?”
离火斜睨他一眼:“对,他把头扭成麻花嘬的自己腰窝。他还能低头给自己两边太阳花咬肿。”
晏七独自穿过萧索的街道。房屋破败,墙砌白骨,腐尸无人敛,怨魂盘桓,黑水绕城,空气中弥漫着腥烂的臭味。
他走了很久,定定地回身,血穹下富丽堂皇的魔皇宫却又似乎就在眼前。
被一层煞气笼罩的燕归楼,就在那里高高的,孤悬着,像云雾遮蔽的一弯月。
那里囚禁着他一厢情愿的爱人。
她只想看看元阳,他却动了情。
那是无情道剑修出关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她是那么明艳,鲜亮,灿烂,像雪地里的一朵鲜红毒蘑菇,即便清楚地知道吃下会死,也甘之如饴。
像雪地里洁白的银狐,狡猾地引着风雪旅人偏离行道。他迷失在漫天风雪,最终微笑地死在一场温暖的幻光中-
晏七抵达沉渊宫时,临渊正在大发雷霆,取出了炼魂鼎与无相笔欲杀入魔皇宫。
李随意拦腰抱着破口大骂的玄天赐,嘴里劝着蒜鸟蒜鸟。
离火拦着玉罗刹,劝道你
去人家婚礼上多一道油爆虫子。
流清商这里劝劝那里劝劝,说着呜呼哀哉,小生见不得打打杀杀,直接干他丫。
魔皇的请柬已经送到了。
帮手,却没能请来一位。
为了清九对战魔皇,众修士皆是已读不回。
原本十分之一的胜算也大打折扣。
晏七驻足在大殿正中,望向临渊:“你与我来。”沉静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尤为突出。
临渊本不想理,可晏七站在那处,似乎无可撼动,烦闷道:
“去何处?”
晏七依旧道:“随我来便是。”
二人一先一后,来到了归寂壑边。
晏七:“你治下的城镇,倒不输九州境。”
临渊自傲道:“那是自然。”
晏七静立崖边,眸若寒潭,映着壑底翻涌的亡魂煞气,每一丝每一缕都好似鬼手,要将他拖下去:“倘若魔皇伏诛,归寂壑平,这满目疮痍的魔域……你能让它活过来吗?”
临渊负手而立,壑底冲上来的罡风吹得他衣袍翻飞:“何意?”
晏七缓缓出声道:“你知道……魔皇他连呼吸都要收税吗?交不起税的魔修,便被剖丹取灵,像牲畜一样被开膛破肚。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关押她的那座浮空小楼,一日便燃尽百枚上品灵石,宫墙之外,不过五里便是尸骸垒砌的土房。”
临渊道:“你要做什么?”
晏七:“倘若做魔修可救人世,那么这灵修,不做也罢。”
临渊心中一凛,望着足下煞气翻腾如鬼蜮的归寂壑,明白了他的打算,忽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我从前乃一介散修,那时是逼不得已堕魔。可你出身九州境第一剑宗……他们断容不得你。你师尊……”
晏七打断他,平静道:“若天下可长晏,哪怕为千万人唾弃,又何妨。”
“吾愿往。”
临渊昂首,将脊背挺得更直些:“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君子,也很不男人。”
晏七:“你会是一个好的君主。而我……”
他直面自己撕裂无遗的道心,坚定道:
“我想要的不多,只一人而已。”
“一道死,也是好结局。”
临渊望向归寂壑的对岸,被煞气扭曲得隐隐变形,声似千钧:“我会以性命,尽力一试。”
深可万丈的长壑似一道巨剑斩下的天堑,灰袍窄袖的无情道剑修站在崖边,渺小如尘芥,
碎发向后飘,他轻颔首:“多谢。”
煞海翻腾,他纵身跃下。
黑雾瞬间吞没那点灰影,恍若一滴水落入墨池,再无声息。
第59章 姬无心x白毛师尊那我们就赌一赌,我……
“何苦。”
魔头垂目望着煞海,回想起一百七十年前,他曾见过道吾真君一面。
那个白发仙人拂袖便至魔域,神情淡然半邀半挟他去了雪庐,其余一字不提。
修为压制,临渊不得不去。
那是临渊第二次见这位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在崖边雪地里入定,乱雪纷纷扬扬,拂了一身还满。
时年,十九。
还是与如今一般容貌。
“请魔君前来,只为借无相笔一用。”大乘境的剑道第一人道吾真君极为恭敬。
临渊不吃软也不吃硬,道:“给我一个理由。”
道吾真君远远望着悬崖边的徒儿:“下山的修士,遇见了猛虎般的女子,闭关恐将入魔。”
那时,对女子深恶痛绝的临渊立刻答应,问:“勾走什么?”
“勾一段不该有的记忆。”
天地俱寂,上下一白。临渊望着崖边静坐的剑修,应道:“待你出关,我还会再来。拿上你的剑,我们再堂堂正正战一场。”
风声尖啸,如万鬼同哭。
晏七神识为阴寒的煞气包裹,不知多久方至壑底。衣衫寸寸碎裂,暴露的皮肤被锐利煞气刮破,逐渐血迹斑斑。
愈往下坠,煞气愈重,心神震荡。
本命灵剑收于灵府内,躁动不安,剑鸣如泣。
“爸爸,你放我出来保护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
“听话。”
一丝不挂的血人咬牙说出这两个字,不顾风刃,凝神加速下坠,终究是在意识涣散前抵达壑底。
再睁开眼时,壑底全非上回一派肃穆之象。
千万朵血迹斑驳的骨花,在浓墨腥臭的煞气里,花瓣关节扭曲着活了过来,齐齐转向他,像无数双眼睛。
他艰难地扶着松散的骨堆爬起身,凭着直觉抬腿朝前走,踩得骨头嘎吱嘎吱响。
足下重似千钧,他喃喃自语道:
“我还要带你回去……给你抓灵雉……做无骨鸡爪……我没有忘……我学了的……”
“支一口锅……添两把柴……”
骨堆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足印,黑雾里,隐隐似有光点。
应当就是当年取剑矿的髓晶矿脉了。
地面忽而震颤,晏七身子晃了晃,艰难地挪动足尖,回头。
一路尾随的千万朵骨花,蠕动着重构成一个白森森的巨型骷髅头,悬空张口,喊声震天辽远。
“谁……竟敢扰吾主安宁。”
晏七虚弱地站直,好似风中残烛,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抱歉,有意惊扰……我是说,请为我所用吧。”
骷髅发出嘎吱嘎吱的骇人声响,似乎是在嘲笑,围绕着他盘旋。
“我认得你,你是九州境的修士啊。”
骷髅又换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
“你的剑呢?取走了剑矿,现在又来讨要什么!”
晏七道:“我来讨要……壑底的煞气。”
骷髅的声音忽然变得粗犷:“我看你是来找死!”化作骸骨飞鸟俯冲而来。
千年的恶魂煞气是化神期修士所不能敌的,晏七仰倒在骨堆里,灵府大开,金光泄露,一缕又一缕的煞气顺势钻入。
“想取我的煞气,先让我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煞气在他的经脉里没头乱窜,像滚烫的铁水滑过,灵府内燃起了一场不灭的烈火。他弓起身子剧烈痉挛,雪白染血的肌肤下黑纹涌动,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却又痛得更加清醒。
神思飞回数日前的玄阳观。
他瞳孔颤抖着渐渐失焦,轻声喃喃:“原来,那时候,她这么痛。”
灵剑在灵府内不停地唤他,心急如焚。
“爸爸,你把我插回去,插回矿脉里去!”
晏七被灵剑的呼唤惊醒些许,趴在骨堆上,匍匐着向前用力爬,看黑雾里的光点愈来愈大,声音愈发虚弱。
“抱歉……你的主,我今日见定了。”
巨大的骷髅口中喷出深寒煞气,击中他后心。
一口鲜血猝然喷在骨堆上,被迅速吸食。
他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还要去救她。
她那么爱说话,那么吵吵嚷嚷的,没有他在身边,谁来接她的茬啊。
她那么爱掉眼泪,若是知道他死了,会为他,而不是他的元阳哭一哭吗。
“清九道友……”
他的手指烂了,握住一根骨头撑着地,一点点向前挪动,在骨堆上爬出一道淋漓骇人血迹。
“清九道友……”
双目被煞气划伤,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在黑暗里固执地向前爬,矿脉五彩斑斓的光穿透黑雾,照亮他血肉模糊的脸。
“我和他们……”
煞气冲破经脉,穿出无数血窟窿,飞上半空,盘桓着阴阴地狞笑。
他经脉骨骼俱断,只剩下那颗心脏还在剧烈地搏动。凸出的指骨动了动,似乎感受到熟悉的灵力余晖,晏七杂乱的睫毛颤了颤:
“是不一样的吧……”
燕归楼上,趴在窗边
盯着魔兽的清九心中忽然隐隐地不安,好像有一股熟悉的灵气贴近了她,很近,又似乎很远。
血红天边一声巨响爆裂,血云翻涌,滔天的灵力向四周荡开,几只飞兽承受不了这种震荡,哀嚎着坠地。
楼下两名看守的魔将值守无聊,正交谈着。
“怎么会有灵修在魔域陨落啊?”
“是啊,看起来,还是化神境。”-
九州境,云海雾池外,竹屋。
“你回来了。”
道吾真君坐在蒲团上打开双目,看推门步入的姬无心。
姬无心半分不留情面,笑道:“以真君的神识,我方至云海外,便该探见了。”
道吾真君双手搭在膝头:“是,还有另一人的灵气残留,应当是我门下的弟子。”
姬无心倚坐在他面前,上半身微微前倾,愈加得意:“怎么,真君管束起我来了?”
道吾真君淡淡笑着:“你能回来,不甚欢欣。”
姬无心收了笑,挑挑眉:“不是回来,只是……来。”
道吾真君:“还是来一局棋吧。”
姬无心捻出芥子袋中那枚黑子,啪嗒一声敲在幻化出的棋盘上,以修长纤细的食指抵着,一格一格,缓缓推向道吾。
道吾抬手,长袖下露出洁白清瘦的腕骨,黑子上指尖相抵,各自角力,姬无心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无心道友何意?”
“不想要了。”
“拿别的来换。”
竹屋里,心照不宣。
道吾平静地注视着姬无心,起身走到她身侧,就地坐下。
“从哪里开始?”
姬无心也注视着道吾,食指沿着他清瘦的腕骨深入袍袖向上滑动。
道吾潜心修道多年,从未经过男女之事,忽而吭了一声,苍白的脸泛起红晕,竟如十七八少男般生出羞赧之意,不过很快又恢复镇定。
“我将破境大乘,这具身体的元阳,的确能勾起我几分兴致,”姬无心笑盈盈,眼底却是终年不化的寒冰,“可是拿我渡情劫的道吾真君……”
两双互相凝视的眸子渐渐贴近,一双深邃如星,一双流转如春水。
丹唇轻启:“你看到的,是什么?”
道吾怔怔的:“是你,无心。”
姬无心眸光一滞,双目对视的刹那,道吾已中了她的魅术,眼中所见将变成最心爱之物,所言更作不得半句谎。
他手边的玉符淡淡泛光。
姬无心弯着唇角笑,又看向道吾:“那你想对我做什么?”
道吾前倾着身子,缓缓贴近她,扶住她的双臂,在笑意浓烈的花靥上轻啄一下,便坐了回去,淡淡笑道:
“我很开心。”
姬无心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姬无心:“仅此?”
道吾:“足矣。”
玉符里传来一声“妈呀!”
道吾修为高深,只这一声惊呼便轻易脱离姬无心的魅术。
道吾很快意识到,中了魅术的同时,姬无心打开了他的玉符,方才所为,对面之人全看得清楚。
姬无心笑得灿烂,道吾沉默片刻,也不避着,将玉符投影出来,是篱篱的视频通话。
篱篱扑通给他跪了,本就是满面泪痕,看见这一幕哭得更大声了。
篱篱一边哭一边挥手:【师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的。】
道吾肯定道:【篱篱,你看见了,要说出去。】
篱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尊不要灭我口啊,您,您灭我口也行,大师兄,还有大师嫂被留在魔域了,您先去救大师兄再灭我口。】
姬无心听得,心中一凛,问道:【大师嫂……是清九?】
篱篱:【是!她说她叫清九大女王。她被魔皇抓走了要成亲。】
道吾推衍片刻,道:【篱篱,回去好好做你的功课。】
五师兄突然闯进镜头,焦急跪下道:【师尊,我知道您怪罪大师兄,但那女修也是大师兄无情道的毕设啊,你看篱篱急得回来都不跟灵雉打架了。】
道吾看着两个弟子,平静道:【你看着篱篱好好做功课。】
镜头里忽然涌入一大堆弟子,几乎挤满了镜头,齐刷刷跪下道:【师尊,请您去救救大师兄吧!】
道吾喉结滚了滚,沉声道:【你们都回去好好做功课。】
篱篱把师兄们推开,站在镜头道正中央,忽而生起勇气:【师尊,您如果不去救大师兄大师嫂,我……我就……我就把您为老不尊,亲这个漂亮大姐姐的事情说出去!】
道吾目色沉静:【多谢。】
掐断通话。
姬无心冷眼瞥着道吾真君:“真君好狠的心,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有性命之忧也可不顾。”
道吾轻声解释道:“天下万般皆有造化,种因得果,不可妄为。他命中有此一劫,倘若我代他渡过,便是逆天而为。”
姬无心:“我最厌恶的便是你们这群修士的嘴脸,生在云端长在云端,顺应天道便可得到最好的果实。我生在魔域长在魔域,若不逆天而为,早就成了枯骨一堆。”
“天算什么,我偏要逆天!”
道吾真君看着她,从来都沉静无澜的双目微合了合,颔首。这动作很轻很轻,几乎看不见,仿佛有意在躲什么。
“话不投机,无心道友想来不愿见到我了。”道吾真君起身要离去,“我在外等候,等到无心道友愿意再见我的时候。”
手忽而被拉住。
“等等,我改主意了,”姬无心勾着道吾的指尖,“来赌一场有趣的吧。”
“赌何物?”
姬无心腕上轻轻用力,道吾便跌落在地,她就势伏在他心口,手指不安分地在半敞的繁复衣襟下打着圈儿。
“听闻杀妻证道,须得双方两情相悦,在爱到最极致的刹那,抛下所有,方可证道。”
红衣慢慢覆盖上雪白的衣袍,渐渐又扯去一边堆叠着,露出一对一般皎洁的身体,交缠之中,气声柔柔滚在他的耳廓:
“那我们就赌一赌,我,会不会爱上你。”
道吾喉结艰难生涩地滚了滚:“想来,我只有一次机会。”
姬无心弯着妖冶双目,指腹玩弄似地拨弄着他的喉结,唇角也弯起,似是赞同。
“究竟是你身败名裂成我裙下之臣,还是我成为你破境飞升的台阶,”她蹙紧眉头,闷哼一声,待好转顺畅些,以绝对的领导之态熟练左右着这场交合,垂目望着身下俊美无俦的无情道男修,手指在他的颊上毫不尊重地来回轻滑,“我倒真的很想问一问天。”
这位正道魁首潜心剑道一生,整个人也好似雁还山的冰雪一般剔透凛冽,全不通合欢之道,嘶了一声,咬着唇缓了好久后,正视着她,极其生涩地吻了吻她的面颊,又很认真地吻她的唇角。
深邃如渊的双目已是情动不能自拔,一字一顿道:
“道友,请、赐、教。”
灵气在二人周身流转,汲来渡去。道吾真君的学习天赋不亚于已经把嘴啵烂的徒弟,很快便占据了主导。
合欢宗女修从不认输!
合欢宗长老怎能屈居人下?
姬无心不甘示弱又反压了回去,道吾虽什么都顺从她的,可此事上却非要论个高低,两人跌跌撞撞,滚得相持不下。最终道吾借着身高优势将她抱了起来,她便抱着他的脖颈堵了他满口,在长案上又战了会儿。
挽起的银发散乱,被薄汗黏在两个人身躯之上。她紧合双目一声惊呼,仰躺在长案上,道吾立刻用灵气隔开她的肌肤与冰冷的长案,动作却没停,反而更有加紧之势。
“道友,”姬无心仰望着摇晃的房梁,手指紧紧攀着案沿,赤足踏在他泛红的脖颈上拨弄着,
忽而嫣然一笑,望向道吾,“还没分出胜负呢。”
三声雷爆惊破整个九州境。
药庐的门扇半掩,衡岐仙君留下的药鼎震了震,他在路上不禁回首望,蹙眉自问道:“哪位道友,破境大乘了?”
第60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铁子我爱他年纪大……
初晖透过竹窗,照进云海雾池的小屋里时,姬无心睁开了眼睛。
那人不知醒了多时,只是静静地赤身躺在她身下,见她睁眼,轻声道:“醒了。”
姬无心扶着他的胸膛,湿漉漉地脱了出来,掀开被褥,动动食指,华丽繁复的红衣径自穿上身,便要离去。
“庭宣。”道吾真君唤停了她。
姬无心停在门前,侧过脸,初升的日光给她面影轮廓覆盖上一圈薄薄的金辉,美得耀目:
“什么?”
道吾真君:“庭宣,这是我的名字。在我还不是道吾真君的时候。”
姬无心声音轻得像一团雾:“真君海涵,鱼太多了,我记不清。”
道吾披上薄薄的寝衣,起伏的胸襟半敞,走向她:“破境大乘,你要去魔域了情债,是吗。”
姬无心被看穿,直言道:“互相利用罢了,你比我高贵么?”
道吾停在门前,金辉满身,微微低下头,薄唇在她额头轻触了一下,认真将那支妖丹珠钗簪入她的发间:“早点回来。”
她迟钝片刻的眸光转去一边,没应他。
姬无心抵达魔域时,正是魔皇大婚之日。归寂壑有灵修陨落的异象也已然传遍魔域南北。
原定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铁子”计划少了个人,沉渊宫里除了接连不休的叹息,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吵嚷。
“我早就说,把师兄师姐摇来一道参与‘拿铁计划’,你们非是不听,”玄天赐穿着他那身红袍,坐在临渊的高座扶手上对众人指指点点,“人多力量大,你们懂什么?现在好了,少一个人!”
说着,殿内起了一阵阴风,凉飕飕的。
玉罗刹戴着黑兜帽,沉默地站在柱子后,率先注意到地面上一团黑水游来,鬼面下的眉动了动。
笃的一声,桃木剑飞出,钉在地上。黑水瞬间游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升腾着化作少年人形,通体黑衣遮住全身,头戴黑纱帷帽,阴翳下隐约可见清俊容貌苍白如纸。
此人现身,大殿内气温骤降。
“鬼修?小爷我就是抓鬼的!”
玄天赐一骨碌从扶手上跳下来,临渊斜靠在宝座上,单手撑着下颌,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少年阴冷的双目转向玉罗刹,幽幽道:“你问他啊——”
毒博毒研两只虫子立刻飞出来,挡在玉罗刹面前,如临大敌。
“阿博阿研,回来。”
待两只虫子飞回锦盒后,玉罗刹小心收到安全处,问:“你来做什么?”
少年:“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玉罗刹并不大度,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尖锐的一条小蛇,能容忍这些男修这样久已然濒临极限,此时却没有作声。
临渊威严镇定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玉罗刹:“你可以信他。”
玄天赐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食物链的下一层:“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在我家《好鬼不抓名录》上登记编号?”
少年揭下帷帽,现出真容:“玉——罗——刹。”-
翌日。
燕归楼里的新娘身披嫁衣,对镜而坐,惴惴不安。
除去耀祖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化神境,无论陨落的是谁,她都难以承受。
她起身走去窗边,望着宫宇间黑惨惨掺着红艳艳的一片陈设,沉闷地呵出一口气,不少宾客已然入席。魔皇宫外已然设下埋伏与煞气结界,只等临渊来,好来个瓮中捉鳖。
游移的目光锁定在大殿外一玄衣魔将身上,她在这小小的窗口上观察多日了,那是魔皇手下统领魔兽的心腹。
今日,也将成为心腹大患。
一道火红流光迫近,灵气极为熟悉,清九呼吸一滞,她分明没有联系小师叔,她怎会来此?
姬无心落地,立于大殿前,一群魔修立刻手持法器围了上来,凶神恶煞。
“这就是魔皇你待人的礼数?”姬无心望着众魔修身后一身墨色婚服的魔皇,语气不善。
魔皇拂袖,待众魔修退下,面带不善的微笑上下打量过后,道:“五百年未见,无心仙子依旧如初。”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恨不得将她撕碎,一口一口吞下去,他还要击碎她的灵府,失去修为,像个凡人一般给他生孩子,让她变老,变丑。
可鱼还没有全数上钩,他宁愿再忍。
姬无心:“是么,你倒是丑了很多,原只是老,如今是又老又丑。”
魔皇未尝稍显怒意,反而更加得意道:“再入不得你眼,今日也纳了你年轻貌美的师侄清七做姬妾,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是不是很嫉妒啊。”
“是九。”
姬无语。
姬无心道:“合欢宗不兴两个女修抢一个垃圾。”
魔皇眼底的怒火深深收于幽黑的瞳仁中,暂且任她逞口舌之快去,今天邀她来便没有让她走的道理。
他两个都要娶!
两个都要给他生,一胎八宝!
当初她是如何伤的他,他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话语间,清九已经被部下自燕归楼带至二人面前。
见到清九着了一身绿裙,额心点着一颗碧绿的花钿,姬无心不由眉心一蹙,天上地下都没有这般风俗。求绿?魔皇口味倒真是独特。
清九在魔皇身侧拼命地给姬无心挤眼睛撅嘴让她赶紧溜走,别趟这滩浑水。
魔皇察觉到异样,侧过脸看她。
视线对上,清九尴尬一笑:“啊哈哈哈,那个……口红沾牙了。”
姬无心扶额:如假包换,魔皇没弄个假的傀儡来诓她。
清九四下望望还有没有其他合欢宗门人的身影,搜寻一番后问:“小师叔,我师尊没有来吗?”
姬无心道:“近日里出了个男修,叫红什么的来着,假冒本宗女修诓男人双修的奇事,师姐正忙着辟谣,不得空。”
魔皇见二人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心中不悦,她们怎么敢无视他的?他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他有意与清九亲近,好惹姬无心不快,道:“你当年有眼无珠,不代表你师侄也是如此,是么,清八。”
话里话外,暗含威胁。
“是九!”
清九咬着牙:“没错,小师叔,我超爱他。我爱他年纪大,爱他不洗澡,爱他有社保和医保,以及爱他身上淡淡烟草味道奥奥~奥~~你就别来跟我抢……”
魔皇目光发冷,她立刻把“抢shi吃”三个字咽回去,改成了“抢老头”。
这话方一落地,不远处一声清脆盏碎,她望去,是衡岐仙君站在长兄衡蹊身后,几乎是被胁迫着,在不远处伫立。
医保来了。
因着魔皇正与她二人交谈,衡蹊及随从才一直等在不远处。衡岐本一直望着她不敢认,听见她的声音不由握碎了茶盏,鲜血顺着指尖滴下。
清九立刻给衡岐仙君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示意他这是个计。
魔皇不耐烦:“你口红又粘牙了?”
清九:“呃不是,我有沙眼。”
衡蹊一见魔皇望来便忙不迭拱手庆贺,命人将厚厚的赠礼丹药抬进去,又奉上一只极其精致的药瓶,晃晃荡荡,听起来内里只有几颗丹药,说是新出炉的。魔皇如今看着这瓶吃惯了的药,心里却生出了不一样的念头。
衡蹊恭维地说着逢迎的话,一边斜觑着清九,心里暗道眼熟,并将身后如风中残烛般站立不稳的衡岐仙君押了过来。
“这是您要见的,我那私生子弟弟。虽无大用,可炼丹制药之术不错,您可是要留他在魔域使唤?”衡蹊心中得意至极,这回可不是他撕毁约定,而是魔皇点了名要他,做兄长的也实属无奈啊。
衡岐
仙君悲戚地凝望着清九,不知何以她又成了魔皇的新娘。
魔皇看出衡岐眼中不一般的情愫,不悦道:“听闻本尊爱姬医术承自于你,那你便瞧一瞧这瓶药到底有无功效。”
衡蹊一听立刻道:“他灵府碎裂,修为还不若我门下新入的弟子,他没这个本事。”
无他,药仙阁道炼丹楼前些日子被清九炸了,给魔皇炼的丹药也在其中,这药瓶子里装的不过是灵气形状都相近的安慰剂罢了。从前,也是这般蒙混过来的。
魔皇生性多疑,听罢暴怒不已,立刻信了清九所言,也不必再验了,身后的魔将立刻押了衡蹊及随从。
“竟敢蒙骗本尊,拖进监牢关押!”
衡蹊看清九冲他挤眼睛得瑟,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三十年前险些死于秘境的合欢宗女修,恍然大悟大喊道:“你二人有私!诓我来此!她是合欢宗女修啊!此二人从前相好过!”
挣开魔将,手中凝起灵气便要冲来拉清九做垫背。
魔皇生平信奉一句:宁可我绿天下人,不可天下人绿我。他可以抢临渊的女人让临渊丢人,可衡蹊在他将开的婚宴上如此高呼一声,简直丢尽他的脸面。
尤其是在姬无心面前。
清九诶呀尖叫一声躲去魔皇心腹玄衣魔将身后,指着衡蹊:“快快快,把这个嫡嫡道道的贵子发卖了!”另一只手在混乱中勾走魔将腰后的钥匙,塞入衡岐袖下。
衡岐仙君不明所以,却极是默契地立时收好钥匙,看兄长被魔气捆成粽子,拖着押走,嘴里还要喊一句“他是她的前任啊!!!”
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穿着体面些的魔将来报吉时已至。
魔皇冷笑:“不急,有客人来了。”
猩红的天空中,飘来一团黑雾,一只血瞳若隐若现,早已观察多时。
清九心头一紧,来人不是晏七。那日他说,他会来,带她一起回雪庐。
他从不食言。
那个陨落的化神境修士,难道是他吗。
黑雾落地,化作临渊。
他明显地捕捉到清九在看见他那一刻失望的目光。
魔皇恶劣地笑着看临渊:“这个你没动过的女人,如今是本尊的姬妾了,本尊与她两情相悦,是么,清十。”
临渊新生的指骨攥得发颤,低沉隐怒:“是……九!”
归寂壑下。
髓晶矿露出冰山一角,散发着奇异光芒,灵剑就躺在剑修冰冷的手指边,只差分毫。
灵剑急得团团转,拼命地拱着晏七的手,那双手却如何也无法再将它握住了。
他的灵魄被拘在体内,无数恶魂试图撕吃吞噬他血肉模糊的身体,让他也只余下这一堆白骨,却无法。
灵剑高高飞起,哭啼啼地驱逐煞气。
“你们都走开!离我爸爸远一点!”
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望着它诞生那处矿脉,剑柄歪了歪头,喃喃道: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灵剑左右甩甩,甩掉眼泪,涨作数十倍大,飞入空中,地上的尸体忽而消失,与灵剑一同化作剑,炸出刺目金光,重重刺向矿脉。
“我不管你是谁,你出来见一见我的爸爸吧!我谢谢你全家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