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靳川?姜晚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忙着跟前女友重温旧梦, 这会儿打电话干嘛?
小林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喂,川哥?"
电话那头传来谢靳川低沉的声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 姜晚栀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是,找到了,在星米KV。她呃"小林为难地看了姜晚栀一眼, 压低声音,"她喝得有点多"
谢靳川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让她接电话。"
姜晚栀一把抢过手机, 酒精让她胆子大了不少, 语气冲得很:"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谢靳川的声音更冷了:"姜晚栀, 你喝酒了?"
"对啊, 喝了好多呢!"她故意提高声音,"我和顾宸还有剧组的朋友在KV,玩得可开心了!"
谢靳川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立刻回酒店。"
"凭什么?"姜晚栀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眶微微发红, "你能和前女友出去玩, 我就不能和朋友唱歌?谢靳川,你管得太宽了吧!"
"姜晚栀。"谢靳川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全名, 声音里是她从未听过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狗仔盯着剧组?立刻回去!"
姜晚栀被吼得一愣, 酒醒了几分。她咬了咬嘴唇, 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你凶什么凶"
小林见势不妙,赶紧拿回手机:"川哥, 晚栀姐只是喝多了,没什么事,我一会儿送她回去, 你放心"
"看好她,我马上到。"谢靳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姜晚栀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他凭什么这么凶"
小林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晚栀姐,我送你回包厢吧?"
"不用!"姜晚栀突然又站起来,右手握拳给自己打气,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却挺直了腰板:"小林同志,不要怕,我们要勇于向恶势力宣战!"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般昂首挺胸,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差点绊到自己的脚。小林赶紧伸手扶住她:"小心!"
"没事没事,"姜晚栀摆摆手,努力维持着潇洒的姿态,"这点小酒算什么,我还能喝!"
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小林赶紧跟上。回到包厢,姜晚栀直奔顾宸,抢过他手里的麦克风,大声唱起了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
顾宸吓了一跳:“晚栀,你没事吧?”
“没事!”她几乎是喊着回答,“我今天特别开心!”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点下一首。酒精让她的声音飘忽不定,情绪却异常高涨。
就在这时,包厢门“砰”地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一身黑衣,脸色阴沉得可怕。喧闹的音乐声中,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唯独姜晚栀像是有感应一般,猛地转头望去。
谢靳川站在那里,目光如刀,在包厢里扫视一圈,最终死死锁定在姜晚栀身上。她正歪在沙发里,双颊酡红,眼神迷离。
"谢谢老师?"顾宸惊讶地站起来。
谢靳川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姜晚栀的手腕:"跟我走。"
"不要!"姜晚栀挣扎着,"我还要唱歌!"
谢靳川没理会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门口。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谢靳川!你放我下来!"姜晚栀捶打着他的胸口,但那点力气对男人来说不过是挠痒。
谢靳川直接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然后对驾驶座的小林说:"回酒店。"
车子启动后,姜晚栀因为酒精的作用开始昏昏欲睡。她的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了谢靳川肩上。
谢靳川低头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叹了口气。
"川哥"小林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语气紧张,"好像有狗仔跟着我们"
"联系杨振泽,"谢靳川的声音很轻,怕吵醒肩上的人,"全部买断,一张都不能流出去。"
小林点点头:"明白。"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谢靳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姜晚栀的脸。
"笨蛋"他低声说,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喝这么多,明天有你受的。"
……
第二天早上,姜晚栀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喉咙干得发紧,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
震耳的音乐、顾宸递来的酒、她赌气般一杯接一杯、谢靳川打来的电话、她不管不顾的顶撞、还有……被他强行抱出包厢的画面……
“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恨不得原地消失。
敲门声轻轻响起,珠珠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几片醒酒药。
“栀栀姐,你醒啦?谢天谢地。”珠珠把托盘放在床头柜,“快把药吃了吧,谢老师一早特意吩咐我准备的,说你昨晚可能不太舒服,让给你送点温和的醒酒药和牛奶,叮嘱你一定要吃点东西再吃药。”
“谢老师?”姜晚栀猛地抬起头,宿醉的眩晕让她又晃了一下,“昨晚是他接我回来的?”
珠珠眨眨眼,表情有点无辜又有点后怕:“对呀。栀栀姐,你昨晚……好像有点喝多了,还……还跟谢老师发脾气了?”
姜晚栀的脸瞬间爆红,完了,她不仅撒酒疯,还对着谢靳川大吼大叫,质问他凭什么管自己……她怎么敢的?!
“珠珠,”她声音发虚,“谢老师他……生气了吗?”
“看不出来,”珠珠老实回答,“谢老师一直都是那个表情嘛。不过他抱你回来的时候,脸色好像挺冷的。”
姜晚栀的心更凉了。她匆匆吃完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磨磨蹭蹭地洗漱完,走向片场。
今天要拍的是月璃后期心灰意冷的戏份,姜晚栀简直不需要演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我完了我闯祸了我好怂”的低气压里,完美契合角色状态。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王导说话的谢靳川。他穿着戏服,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冷硬,正专注地听着导演说话,似乎并没注意到她。
姜晚栀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指,趁王导走开的间隙,鼓足勇气挪了过去。
“谢老师……”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谢靳川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姜晚栀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谢老师!昨晚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态度非常不好,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的药和牛奶!”
她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学生。
谢靳川静默了几秒,那几秒对姜晚栀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和……纵容?
“姜晚栀,”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是算准了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
姜晚栀猛地抬头,慌忙摆手,恨不得指天发誓:“没有没有!我不敢!我真的就是喝多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我保证!”
“怕什么?”谢靳川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揶揄,“放心,你昨晚很安分,没有非礼我。”
“嘘——!!!”
姜晚栀像是被点了穴,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几乎要跳起来,做贼似的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急急道:“大神!祖宗!求你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这事儿能不能翻篇了?”
她那副又羞又急、恨不得扑上来捂住他嘴的模样,终于让谢靳川唇角克制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弧度极小,转瞬即逝。
“行了。”他见好就收,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先好好拍戏。”
“嗯嗯嗯!”姜晚栀连连点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一点,看来影帝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了。
她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谢靳川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其他的,等拍完这部戏再说。”
姜晚栀愣在原地。
等拍完戏再说?说什么?道歉也道了,他也没追究,还能说什么?
而且……拍完戏,大家不就各奔东西了吗?他是万众瞩目的顶流影帝,她是刚刚起步的小新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次合作就像一场意外交织的梦,梦醒了,自然就散了,哪里还有什么“再说”?
……
时间在紧张的拍摄中悄然流逝,如同指间沙。不知不觉,姜晚栀进组已经四个月了,《宫阙》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
导演特意将月璃最重要、也是情感爆发最激烈的一场戏——宫变决裂、自刎殉国,安排在了她杀青前的最后时刻。
王导对她说:“晚栀,经过这四个月的磨练和学习,你对月璃的理解已经深入骨髓,我相信现在的你,能赋予这场戏更深刻、更震撼的灵魂。”
这场戏,正是当初试镜时,谢靳川亲自下场与她搭的那段戏。
……
片场气氛凝重肃穆,仿若真的置身于倾覆的宫阙之中。
“Acion!”
月璃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华美的宫装沾染了尘埃与暗红的血渍。她仰头望着眼前一身染血盔甲、煞气逼人的裴凛之,窗外是冲天的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和眼底未褪的杀伐之气。
“裴凛之,你说待我之心,日月可鉴,你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原来……原来皆是虚妄!”她的眼眶泛红,看向对面,“你看着我时,看到的究竟是我……还是通往父王宝座的那块垫脚石?!”
裴凛之目光沉静如深潭,透着冰冷与某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复杂情绪。
“月璃,”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入心脏,“这宫阙之中,真情本就是最奢侈也最无用的东西。你跟过我,我不会杀你。你若安分,我可以保你一辈子在后宫衣食无忧。”
月璃的目光空洞地掠过窗外那片象征着她家国覆灭的火海,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象征终结的惨嚎和兵刃交击声。她缓缓将视线移回男人脸上,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为什么?”
“君主昏庸,治国无方,民不聊生,”裴凛之的回答冰冷而坚定,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月璃忽然笑了,那笑容破碎而凄美,眼睛却执拗地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那我呢?”
弑君夺位,血洗宫闱,裴凛之从未有过半分动摇和心虚。可唯独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却是有几分亏欠的。
他喉结滚动,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你是个意外……”
“你爱我吗?”月璃突然问,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裴凛之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片刻后仿佛又将什么话压了回去。最终,他只是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听话。”
听话?月璃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哀和荒谬的好笑。她挣扎着,凭借最后一股气力站起身,突然放声笑起来,笑得肝肠寸断,笑得泪流满面,仿佛要将一生的爱与恨、痴与怨都在这一刻燃尽。
而后,笑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一步步走到裴凛之面前,如同那次缠绵缱绻时一样,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搂住了他冰冷的腰甲,仰起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轻启毫无血色的唇,吐气如兰,却带着绝望的诱惑:“你再吻我一下,可好?”
裴凛之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她的眼神,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他像是被蛊惑了,又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猛地低下头,重重地、带着血腥气和诀别意味地吻上了她的唇。
就在双唇相触的瞬间,月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一直藏于他腰后的手猛地抽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刺去!
一直警惕守在殿门处的侍卫长脸色剧变,厉喝一声:“主上小心!”同时手中长剑如闪电般掷出!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响格外刺耳。
裴凛之被侍卫长的吼声惊动,猛地推开月璃,却只看到那把本该刺入他身体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而月璃的心口,赫然插着侍卫长掷出的那柄长剑!
剑尖透背而出,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瞬间在她胸前疯狂蔓延开来,染红了最后的华裳。
她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身体猛地一颤。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个极致嘲讽、又无比凄凉的微笑,声音虽已气若游丝,却带着公主与生俱来的、永不屈服的傲骨,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裴凛之,我是大秦公主!想让我屈服于你这等乱臣贼子,你做梦!”
月璃的身体像秋叶一般孤零零落在地上,这个曾经是整个帝国最尊贵最美丽的公主,像流星一般,在最灿烂的时候陨落。
裴凛之静静地看着地上已然失去生息的她,过了许久,才道,“葬了她吧,还有她的家人。”
这是他所能给予她的,最后的仁慈。
“Cu!过了!”王导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沙哑,“非常好!晚栀!靳川!完美!”
场记打板声响起,标志着姜晚栀饰演的月璃公主,正式杀青了。
片场响起一片掌声,但姜晚栀还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还沉浸在月璃那巨大而绝望的悲痛中,无法抽离。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替她擦去脸颊上冰凉的泪水。谢靳川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她面前,褪去了裴凛之的冰冷煞气,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心疼。
“没事了,晚栀。”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戏拍完了。你演得非常好,真的。”
姜晚栀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谢靳川。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擦拭她泪水时的温热触感,那份温暖一点点将她从月璃的冰冷绝望中拉回现实。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但心脏依旧为那个虚幻的角色感到阵阵抽痛。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和一丝迷茫:
“谢靳川,”她轻声问,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如果你是裴凛之,你会怎么选?”谢靳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再次擦过她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与裴凛之截然不同的、毫不掩饰的珍视。
片刻后,他低沉而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是他。”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直地看进姜晚栀的眼底,“我永远不会利用自己心爱之人,更不会让自己和所爱之人,陷入那样无可挽回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