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Chapter 061.
//Chapter 061.
“不然咱们重开吧?”我焦虑地思索着, 伸手挂档将车子停在路旁。
【哟哟哟,“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 ^_^】
“……”我深呼吸,缓缓合上眼睛, “我看不见, 我看不见。”
“叩叩。”我这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响。
大半夜的,这山里居然还有人, 真是怪吓人的。
我循声望去, 一个面相凶恶的黑皮大汉——仔细看看也没有那么大汉, 再仔细看看还有两分糙汉帅哥的气质——正站在我的车旁。
我犹豫片刻,还是摇下车窗:“您好?”还非常欺软怕硬地用了敬语。
“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把车停在这里?”这人的嗓门跟他的眉毛一样粗犷,他那黑色略长过衣领的头发被他在脑后扎出了一个麻雀尾巴, 以一种微妙的方式,缓和了他胡子拉茬的脸上凶恶的感觉。
“……是, 我有点困。抱歉,是不是挡到你的路了?”我面上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敢酱?”随着略带俏皮的女声响起,一个盘着丸子头的女士从‘敢酱’的军绿色棉服后探出头,“怎么样了?”
‘敢酱’回过头, 铁口直断:“疲劳驾驶。”
“喂!”我给这个擅于下结论的家伙送去一双半月眼。
“哈哈……”丸子头女士弯起她擦着水光红色唇膏而小巧丰盈的嘴, “你是要到哪里去?要是比较远的话, 不如跟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我相信我的疑惑表现得很明显:“原来长野的风土人情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丸子头女士面上仍是笑眯眯的:“这个嘛,”她向我伸出右手, “因为我们是长野县警啊。你好,我是长野县警本部搜查一课刑警上原由衣, 他是大和敢助。”
“……”哈哈, 我的母语竟是无语。
我摘下手套, 握上上原警官的手:“你好,上原警官、大和警官。所以跟你们去休息, 是指去长野县警本部吗?”
“你都要在车上睡着了,不如去县警本部将就着睡一觉吧。不然这么冷的天,你睡车里要么被冻死,要么被二氧化碳废气窒息唔唔唔——“大和警官没能说完,就被上原警官一把糊在嘴上。
也许是唇亡齿寒狐死比悲,我一时间如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好的,上原警官。不就是警局嘛,我可以睡的!“
说起来刷警局有没有成就可以拿啊?
【没有。】
你这个无慈悲的系统。我在内心恨恨道。
两位警官开车在我前方引路,我连连打着哈欠跟在他们车后。我停车的位置其实离长野县警本部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我就看到了长野县警警署的门牌。
我甩上车门,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而渗出的眼泪:“两位这么晚还在外面,真是辛苦了。”
显然打哈欠也是会传染的,我眼睁睁看着大和警官也打了个哈欠。
上原警官摆手笑了笑:“能帮得到你,也算是对我们整晚的一无所获,做一点弥补了。”
我摸摸鼻子:“真的多谢两位了,”我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那么勉强,本来还打算熬夜开回东京的。”
“那要四五个小时,天还这么黑,山路又不好走。”大和警官一脸的不赞同。
我幽幽地说道:“大和警官,我要哭了哦。”
大和警官一噎:“……我也没说什么吧!”
“恰恰就是这样吧。”上原警官在旁边掩着嘴笑,“敢酱,关心人的时候要好好说清楚呀,不然会很像挑刺的。”
“関君……?”
啊,果然……我毫不意外地从两位警官背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
我扬起一如初见的笑容,抬手向他打招呼:“我正想着会不会这么巧,能碰上您呢!诸伏警官。”我吸了吸鼻子,左手半掩着嘴,“呜……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您怎么开始留胡子了?”
诸伏警官帅得还是那么像一副用色瑰丽的巨幅山水画,但胡子……虽然也很搭他的风格,但那两撇胡子……郁郁葱葱的松林山石秒变怒江水(啜泣)
诸伏警官疑惑地摸了摸自己新留的小胡子:“是不太恰当吗?”
我用力眨掉不存在的眼泪:“不……诸伏警官,你开心就好,我没事的。”
另两位警官的视线在我和诸伏警官间来回扫视,大和警官开口道:“高明,你和这位小哥认识吗?”
我开口解释道:“之前我被朋友丢在山上,还是诸伏警官正巧路过,载了我一程。说起来,还没好好感谢过诸伏警官当时对我的帮助呢!”
诸伏警官摇了摇头:“无足挂齿。倒是関君这次是……?”
上原警官和大和警官你一言我一语,三言两语就为诸伏警官解释了我深夜出现在县警警署的原因。随后三人给我找了一间带小沙发的会客室让我睡下,睡着前我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睡意汹涌,我没来得及细想,便顺从地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我是被大和警官的大嗓门吵醒的。
大和警官喊道:“什么时候的事?!”
因为女性声线自带的音高十分明显,我听见上原警官也在外面的喧闹声里说着什么。
“敢助。”离房间门口最近的诸伏警官似乎正低声出言安抚着大和警官和上原警官。
我抹了把脸,掏出手机,发现现在才早上七点出头。而手机上还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碧川,一个来自安室。
我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一定是因为没吃早饭吧……
我决定使出‘拖’字诀,若无其事地合上了手机,走出房间去。
“几位警官,是发生什么了吗?”我伸手拢紧了我的外套。
“抱歉,吵到你了吗?関君。”诸伏警官转过身,看向我说道:“有人失踪了,是附近村的派出所里的一位巡警,甲斐先生。我们现在准备赶去他可能出事的地方进行现场搜查。”
“洗手间在哪?我去洗把脸,也来帮忙吧。”我问道。
上原警官眉头紧锁:“不,関君。山林里的地形地貌对我们本地人来说都是相当复杂,而且山路崎岖,很不好走,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受伤。多谢你的好心,但没关系,我们自己可以的。”
我笑了笑:“别看我这样,我体力很好的。那边就是洗手间,对吧?两分钟!我洗把脸就来。”
我匆匆拿纸巾擦干脸上滴落的水珠,跑回三位警官身边。
上原警官递给我一个高功率手电筒:“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林子里有些地方的光线还是不太好,这个手电筒你带上,到时候我们在彼此视线范围内搜索,你记得随时看看四周,至少要能看得到一位警官,好吗?”
“没问题,听警官你的安排。”我接过手电筒,点头道。
我跟在警官们身后,走出了警署大门,出门时我还警惕地环视了四周,没有看到北极兔,也没有看到涩谷辣妹,终于放宽了心。
就在我抛着手电走出警署的围墙护栏时,一个语调铿锵顿挫的声音,在我身后用着像在招魂的语调说道:“関——樹——莲——”
“呃啊啊!!!”我惊得差点没能接住抛到半空中的手电,“谁啊!”
那幽怨声音的又冷笑两声,他一把薅下盖在自己头顶的羽绒服连帽,恶狠狠道:“谁?被你开走的那辆可怜的RX7的主人!”
我的坚强连我自己都要感叹。
我回身扑通一下抱住RX7主人的胳膊:“原来是透酱,哈……哈哈,怎么这么早就从美国回来了?早饭吃了吗?”
安室仍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吃了,一下飞机就吃了碧川转交的、来自你的当头一棒。”
虽然我感觉碧川必不可能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长野,但还是可怜兮兮地问道:“碧川呢?他应该没有跟你一起来吧?”
安室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压低声音,厉声斥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白你万一在山路上把油门当刹车踩了会怎么样吗?!”
我速答:“会为世界扫除一个、甚至两个祸害!”
第二个指的是贝尔摩德。
安室瞪了我一眼,颇有金刚怒目之姿。他转而与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三位警官相互认识了一圈,也要了一个手电一起去找失踪的巡警先生了。
我倒是没看出这过程中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也可能是我和安室斗嘴的时间里,特别的地方已经被他们粉饰过去了。
不过就算这个世界是个草台班子,也不应该每个有名有姓的角色都互相认识吧。哈哈!
上山的路上,我问三位警官:“有人知道那位巡警失踪前后发生过什么吗?知道的话,会不会能更好地推断他失踪前行动的路线?”
开口的是上原警官:“甲斐警官是在骑射赛的晚上去练习骑射后失去音讯的,家人因为天亮了还不见他回家,所以报案了,现在派出所的警员和村民也都在帮忙寻找甲斐警官。”
我摸摸下巴:“上原警官……还有大和警官,是认识那位是甲斐警官吗?”
大和警官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正攀着树桩往山上爬,安室伸出手拉我,边替我答道:“因为听起来这起案子本来只上报到了派出所的层级吧?”
安室君,你的用词也太官方了,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在审查下级办案流程是否合规。
“……是,我和由衣都是因为小时候非常崇拜甲斐警官,所以才选择成为警察的。”大和警官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和安室对视一眼,我开口道:“甲斐警官的家人应该知道他练习骑射的地点吧?或者问问其他参加骑射赛的村民?”
“听说,就在这片山头。”诸伏警官说道。
我扫过他的瞬间,眼神都迷离了……诸伏警官的西服究竟是什么高级的制造原理进入霓虹,才能在跋山涉水中仍毫无皱褶啊。
警官们把光线明亮、视野最好的搜索片区划分给我和安室。我站在崖边,终于知道系统说的景色是什么意思。虽然落叶居多,但灵山秀色,别具一格。
安室默默从我身后把我往回拉了一把。我扭头与他对视,因为读懂了他眼底的暗示,情难自禁地挑眼看向安室,低声道:
“不是,阿SIR,我也没有在悬崖边玩速降的前科吧,至于吗!”
安室咬牙切齿道:“你倒是反省一下啊!总之出门在外,你注意点,别吓到其他人了,要玩回去再玩!”
第062章 Chapter 062.
//Chapter 062.
我扁扁嘴:“人跟人之间难道没有一点信任可言了吗!但没关系, 安室君,看在你的脸的份上,我会包容你这微不足道的缺点的。”
【这是反客为主了啊!】
噢, 统宝——你来的正好, 我还想问你来着。上次我隔着四百米,都能看见了诸星那家伙的名字在夜空里闪闪发光, 那是不是如果目标在四百米内, 就可以给我显示出那位巡警的名字?
【逻辑上虽然讲得通, 但玩家你又不认识那位巡警。】
……?不是,我统,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算了, 暂且不谈这事儿,那四百米内活人的名字、哦, 我不认识就不能显示名字……那显示问号是可以的吧?
【倒是可以显示活物,然后筛选出人形的目标,但是不是人不能保证。这样可行吗?】
我在内心为你鼓掌,可以!太可以了——我的统, 你是我的骄傲!开工吧!
霎时间, 漫山本是油绿茂盛枝叶与黄褐色的落叶构成的画面里, 独独我的视野里多出很多白色的人形光晕,那些光晕的头顶还都标着‘???’。人形光晕们动作各有不同, 但在我眼里一个比一个像在做抽了帧的慢动作,还伴随着旧电视机会有的雪花噪点, 看得我有点头晕。我甚至一度想起曾经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些面容五官处一片平滑的白大褂们。
这种目眩里, 我感觉游戏的美术下手多少有点黑。
【……系统倒是觉得是玩家蓝空了的缘故……】
啊?!不是, 我还有MP条的吗?
【你清醒点,你是牧师啊。虽然基本上都在用物理攻击, 但你是牧师啊!有MP不是很正常吗?玩家。】
所以我现在这个视野——
【一直在耗MP,虽然你回的也很快,但还是赶不上消耗的。玩家,快找吧。】
我面色忽然肃正,开始扫视四周。
这个巡警既然会让年幼的大和警官和上原警官双双向往着成为警察,想必人品是有可敬之处的。现在惊动所有人都来寻找他,他但凡有行动能力,想必都不会坐视大家忙碌了这么久也不出声或者求救……但如果他死了呢?
【现在只扫描了活物,虽然死物也可以筛人形,但不知道玩家的MP能撑多久。】
啧。没事,就试试活的吧,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逐个找过视野里固定不移动的人形,发现竟然完全没有这样的一个目标。
……我剩下的MP还够扩大扫描半径吗?
【要多少?】
我扬声问远处的安室:“安室君,你知道从这边到山头对面那个崖边大概多少米吗?”
更远处的大和警官倒是听到了,他喊道:“快四百米!”
“才四百米吗?我明明半径扫描都有四百米了,也就是直径有八百米,远超这个山头的两端距离了……”我捏着下巴,忽然意识到了盲点,“高度差?”
统,能球形扫描吗?把山包进去?
【那半径改小一点吧,我怕你等下被人抬下山。】
我呸!别乌鸦嘴。改成两百米能支撑多久?
【三分钟吧,你刚刚已经用掉很多MP了。】
这么菜?
【……你知道你是在骂自己吧。】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了……快开啊!
在我恼羞成怒的心音里,诡异的视野再次调整了它的显示。因为这次透过坚实的土层也能看到白影,那种‘我又疯了吗’的感觉更盛,我不由喃喃道:“我记得是不是,有个病是会幻视来着?瘦长鬼影的那个传说……”
【快找啊,玩家。不要感慨了,你的蓝真的掉得好快!】
“我统,这个能力能不能扫描地底金矿啊?”我的目光探究地盯着脚底的一点白光:“是他吗?从刚刚开始一直一动不动的。”
我往白光的位置走去,试图接近他,很快我就感受到什么叫‘地图怎么非要加Z轴你们制作商创新不能找点别的吗’的痛楚了。
“怎么接近不了啊!这到底是哪个位置?”我像闻着味来的秃鹫,绕白影走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掩盖在茂密树枝的悬崖边,接近了那道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的人形弧光,“不过这样一看……万一他还在下面那道土层的底下呢?……我好难分辨这个距离啊。”
话音未落,弧光瞬间消散在我的视野。我头皮一紧,不会人这就死了吧?
【只是蓝空了。】
哦哦,只是蓝空了啊。搞清楚不是人死了,我正无所谓地准备往崖底跳,这个高度看起来也就四楼不到,我都感觉不用翻滚技,都能顺利落地了。
【扣MP,你歇会儿吧。】
我的震惊无法再用心音表达,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是!我跳跃也扣?”
【这个高度哪个普通人能跳啊?不扣MP才奇怪吧。】
我恹恹地坐在旁边裸露在地表崎岖的树根上。
安室看后问道:“関?你还好吧,累了吗?”
我:“好得很,等回个蓝。”
安室:“……”
我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深呼吸啊。”
安室幽幽回复我:“我在安慰自己,这句话也不出格,不要生气。”
我露出半月眼:“那你安慰得很正确,不然这也生气,我会带你去看内分泌科或者做基因检查的……”
安室:“?”
我语重心长道:“甲亢、更年期又或者超雄……收收你的杀气吧,透酱。你都被条子包围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
为了避免安室在这幽寂的森林里,铸下他人生路上不可挽回的错误,指激情杀我,我赶忙转移话题:“你看崖底,对,就是那片落叶里……那个形状是不是很像,有个人脸啊?”
安室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虽说我刚刚说着四层楼也没有很高,但强光手电的光束确实无法驱散那么远的黑暗。
【你蓝回好了。】
满了?
【满了。】
“嘿嘿。”我摸摸下巴,在躲过安室警惕下阻拦我的手后,我和安室两人以肉丝和杰克站在甲板上观海的姿势僵持数秒,只不过最后杰克没能拦住肉丝的腰,安室没拉住我的身子;而肉丝往海里、我往崖底跳了——
“You push!I jump!”
安室发出不尖锐爆鸣:“你!”
翻滚——满分动作!谢谢各位评委!
我满意地拍掉身上的落叶,向头顶的安室屈膝敬礼。接着打开一直没用到的强光手电,搜查起旁边地面上被枯枝落叶掩盖的地方。
“听说有些猎人也会用落叶掩盖陷阱呢,这种不熟悉的地方就得小心点,可能还会有比我人还重的捕兽夹藏在底下。”
我捡起一根树枝清理着障碍物,一声打在肉上的闷响在寂静的这方角落出现:“哦?”
我继续用棍子扒拉开落叶从,一匹红棕皮毛的马出现了。我思索道:“那位巡警练习的是骑·射,对吧?”
匆匆绕道赶来的安室,在我身后如厉鬼回魂2惊爆上映道:“是——啊——那我是不是不到半个小时前,就跟你说过了,要跳回家再跳!得亏刚刚周围没其他人——”
我转过头,则是一脸不赞同地说道:
“安室君,这就叫自证预言啊!因为你正是用着‘関一定会跳、関一定会跳’这样的心理面对我,所以连带着行动上也用了‘関已经跳了’的态度对待我,最后这种态度逼得我真跳了,再像刚刚那样对我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了吧’之类的话。安室君,这样不行的啊!”外加两分痛心疾首。
安室:“……”
安室:“…………”
【不是,他真的在反思了啊——玩家,万一真把重要NPC忽悠瘸了怎么办!没得换的啊!】
我也紧张了起来:“安室君?”
沉吟片刻后,安室终于开口,诚恳道:“我知道你本意是在跟我诡辩,但你说的其实没错……这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関君。”
我:“??!!!”统!我桃木剑呢,“你是谁啊!快把我的透酱还给我,我不要这个,不要啊!”
安室给我脑袋狠狠来了个爆栗。
我:“对味儿了,舒服了。”
安室在我刚刚扒拉树叶的地方继续着清理工作,随口回我:“不要加后半句,好奇怪。”
我也接着用树枝扫地,愉快道:“哪里奇怪了,生命的缩写就是SM啊!せいめい!”
安室又在深呼吸了,可能森林里的空气就是比城市里更清新哈。
“啊……甲斐巡警?”我看着棍子底下扒拉出的一张惨白的脸,随即换成用手顺着这一部分继续扫开剩余的落叶,“甲斐巡警?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安室:“这匹马压住他了,関,搭把手,先把马先移开。”
“哦哦,来了!”我和安室将马移开,我问道,“看起来人是伤到脊柱了,也不能随便移动。你下来的时候有叫人吗?”
安室:“……没有。”
我思索片刻:“那我爬上——不对,我有诸伏警官的电话啊。”我掏出我那美丽动人的水钻翻盖手机,祈祷这山里还能接收到那么一点信号。
安室艰难吐字:“你有诸伏警官电话?”
我边拨通诸伏警官的电话,边对安室粲然一笑:“对啊,很久之前,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噢!说起来还要谢谢安室君你,是你当时无意间为我和诸伏警官牵的线、搭了桥呢!”
安室君瞳孔地震——
“喂?诸伏警官,听得到吗?我是関啊、”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试图描述地理位置,最后从入门到放弃,“我和安室君在崖底发现了一位受伤的男士,旁边还有一匹受伤的马……对,就是我们刚刚搜寻那个位置的正下方。伤者应该是脊柱受伤,无法移动,需要山下带着担架和急救人员来一趟。”
“好,我和安室君在这里守着,别担心……”
我挂断电话,对一旁仍在对世界茫然无措、彷徨无助的安室君咧开一个露齿笑。
“安室君,你记得吗?那天在盘山路上,你和碧川君从车上像甩一个无用的包袱一样,无情地将我甩下。上帝真是个好编剧,也就是那一天,我遇见了诸伏警官——”我用讲述罗密欧与朱丽叶般的语气说道。
安室君破大防——
透着树林那只够展示丁达尔效应的昏暗光线,我描摹着安室逐渐石化再风化的表情:呵呵……所以碧川的真姓果然是诸伏啊。降谷君,你说是吧。
而系统也气若游丝:
【没得换啊,玩家……重要NPC没得换的啊……】
第063章 Chapter 063.
//Chapter 063.
我正双手插兜, 不知道谁是对手地看着安室脸上那颇有意思的表情,顺便等着诸伏警官带人来接伤员(也许还有伤马),结果只听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人群喧哗的声音。
我和回过神的安室双双抬头, 只见树丛组成的阴云里传出大和警官的震声怒吼:“喂!还想跑?——”
随着大和警官的声音, 一道身影穿云破雾而出,在我和安室视野里落下簌簌落叶。
被他追着的那人战力格外强悍。他跑到悬崖边, 动作上却未见一丝犹豫, 一个比猫能做出的动作还要精彩的起跳后, 那人一脚踩在斜下方一颗老树伸出的枝桠,再跃向下一根粗壮的树枝。
动作流畅得让人以为他只是在下落差比较大的楼梯。
眼见着大和警官也跟着那人的路线麻溜地下来了……再然后是上原警官……我看看一旁抱着胳膊漠然不动的安室,十分的疑惑。
怎么啦?就因为我把车开走了, 你‘老婆’生气啦?你俩就吵架啦?哥哥,你老婆不行啊, 她不像我,我关心你。这样吧哥哥,你和你老婆离婚,我受点苦, 和你老婆过吧。
我捋上袖子, 含泪上前, 将穿着拉链拉到下巴的浅蓝紫色滑雪服、还带着口罩、墨镜和滑雪帽,一副刚抢完银行模样的来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我向警官们解释道:“虽然这话不该我来说, 但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别激动哈——”
没错,来人头顶亮着他的名字‘???/碧川寻’。
大和警官惊异:“哈?!”
我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这位是, 呃我们的朋友, 被我们叫来一起帮忙的。”
大和警官一脸的不信邪:“……那他穿成这见不得人的样,还见了我就跑?”
我:“嗯……他……紫外线过敏, 他也不想的。至于见了大和警官您转身就跑……”我幽幽地说,“我说话直,您别介意啊。我见着您也想转身就跑啊!我当时都不敢摇下车窗,怕等下就听到一声‘抢劫!’或者‘收过路费!’了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咳、”安室终于开了尊口,“関……”
我默默地移动,试图把自己的身型掩盖在碧川身后,躲开这位颇具职业荣誉感的家伙的视线:“什么事?”
安室:“……我不打你,你出来。”
我从碧川身后探出颗头:“你说话前停顿了,你是不是在说谎?”
被我当挡箭牌的碧川也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哼。”我和安室双双往彼此相反的方向扭头,“什么都没有!”
碧川没有摘下自己的全副‘武装’,只是侧头看向安室:“就因为把你的车开走了?”
安室眼里充满了怨天尤人和悲天悯人:“不止如此,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的……”
而我则在两人的审视里‘嘿嘿’一笑。
……
在我为大和和上原警官介绍完碧川后,碧川冷淡地对着警官们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在意对面两人仍带着警惕的眼神。
什么叫心理素质啊(后仰)。
我摸着下巴想到,我要不要故意把碧川的墨镜撞掉,让大和警官认认亲啊。大和警官看起来跟诸伏警官关系不错,诸伏警官都能叫大和警官‘敢助’呢。
说诸伏、诸伏到。带着一队急救人员的诸伏警官踏过地面的残枝败叶,来到我们面前。
在指挥着急救人员处理好现场后,诸伏警官终于肯分了一个眼神给我们。
诸伏警官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先生是?”
我为了忍笑发出了一声猪叫,结果招致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我的身上。我只得开口道:“我的朋友,之前我跟诸伏警官在山道上提到过的其中一位。”
安室神情恍惚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眼神专注地看向在给甲斐巡警做临时固定支架的医护人员们,一副世外高人,不愿再过问世事的样子。
碧川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诸伏警官,你好。”
诸伏警官的表情没有变化,语调也依旧:“你好。先生也是跟関君来帮忙的吧,多谢你。”
我看看碧川,又看看诸伏警官,然后将头侧到碧川肩头,挑着眼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以前有听说过,家人……像是自己的小孩,光是看背影身型都能认得出来。寻酱,你说这是真的吗?”
碧川的墨镜不像松田的,还隐隐能看见眼睛轮廓,碧川的墨镜材质跟黑洞似的,只有你看进去,没有东西透出来。
我扁了扁嘴:“……寻酱?你怎么不说话?”
碧川取下他脖子上堵滑雪服口的薄围巾,抖开给我围上了,还特地把一节围巾往上扯了扯,盖到了我的鼻尖。
碧川对我用气声说道:“嘘——”
接着他转身对三位警官道:“我刚刚下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几位警官可能会感兴趣的痕迹。”
我注视着碧川的背影,碧川则无知无觉地继续说道:“上面有两处火药残留。看颜色,火药的成分比例还不同,来源也应该不是同一样东西。”
我跟着这群人重回悬崖顶,尽管警官们担心甲斐巡警的伤势,但用上原警官的话讲就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让甲斐先生坠崖,我在这里更能发挥作为警察在职业上能对甲斐先生产生的帮助。
我扫过野草尖那不甚明显的火药残留,边摇头边赞叹道:“超人,不是超人很难解释得了你在跑过的瞬间,还能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真可怕。”
安室本来还在测算两处火药的离地数据,闻言刻薄道:“呵呵,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秘密怕被眼尖的他发现吗?”
那多了去了呀!
“……我忍。”我露出略带杀意的眼神,“安室君只是性格变烂,又不是毁容了,我忍!”
碧川抬手对着三位警官示意停下他们准备阻拦我和安室的动作,残忍又冷酷地说道:“不用管他们两个。”
碧川拿出安室刚刚测算好的数据:“左侧这处偏高的,比较像猎`枪的火花角度;右侧有圆形的与地面接触的痕迹,外观上也更接近烟火的残留。
“依我个人拙见,以这两处痕迹加之伤者来山里练习骑射的目的上来看,这两位嫌疑人可能是想利用烟火或者击伤马匹来阻止伤者练习。而用枪的这位,恐怕更是带着非常危险的目的来惊扰马匹,性质上与用烟火的那位相比也更加恶劣。
“而且在夜里,映衬在击发的火光下,加之两者之间不算远的距离……我觉得他们可能注意到了彼此的存在,也许因为彼此认识,也可能是因为做的事都不光彩,所以在酿成大祸后他们心照不宣地为彼此保守了这个秘密。”
警官们点点头,我还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丝若有所思,该不会已经有嫌疑人人选了吧?
我幽幽地问碧川:“所以你真的看出了我的什么秘密?”
碧川低下声,冷酷地给我爆出惊天巨雷:“你跑去找FBI的那两个人做什么了?”
我和安室惊道:“啊?!”
我: *福音大放送*。这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吗?
我压低声音:“不是,你跟踪我?不对……你们跟踪FBI啊!什么父慈子孝。”
碧川语调毫无起伏,有两分像诸伏警官刚刚的样子:“做正事的时候,笑话禁止。回去我们好好谈谈。”他抬起带着滑雪手套的手隔空点点我以示警告。
我摸摸鼻子,无奈说道:“如果你不是用的‘回去你坦白从看守所,抗拒送古拉格’的语气说的话,我会相信你只是想谈谈的……”也太吓人了,比安室喊我全名还吓人。
碧川呵呵一笑,语调轻慢又温柔:“东京连扶手电梯都靠左站,我左一点也很合理吧。”
这下连一旁的安室都抖了两抖,我瑟瑟发抖地拽住安室的裤腿,小声道:“救我——快救救我——”
安室朝我呲牙一笑,低声道:“你偷偷跑去找FBI了?没救了,送火葬场吧。”
我羞恼:“我这、哎呀不是……”
四面楚歌的我坚定了还得留在长野的心,这把务必拖到两位公安大人消气为止。
我扭头,问与我对上视线的诸伏警官:“三位警官……你们有头绪了?”
诸伏警官和大和警官对视一眼,而上原警官微微屈膝,对着蹲在地上的我说:“甲斐先生本人的品性高洁,这是众人都认可的,我是不会相信是因为他自己而招来这样的仇恨的……既然一切由骑射开始,不入就从骑射结束吧。
“这里的两个村落自古以来都有在节日骑射比试的习俗,我听说曾被甲斐先生教过骑射的那位射手,今年也参加了流镝马比试,成绩相当不错。因为日落之前也没有比出结果,两方约定本来今天要继续比试的。所以我们现在先去问问昨天与甲斐先生,陷入胶着决战的另一位骑射手——龙尾景先生吧。”
我拍拍裤腿上的灰,起身一脸的阳光灿烂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不要给他们留下处理证据的机会啊。”
大和警官嗓音粗哑:“你听起来很熟练啊。”
我又摸摸鼻尖:“……有点不想问警官先生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诸伏警官则是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我:“関君,刚刚拍掉的土,”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沾到脸上了。”
我尴尬地从站在中间的另一位诸伏手里接过手帕:“哈、哈哈……谢谢啦。”随即胡乱地抹了抹脸。
第064章 Chapter 064.
//Chapter 064.
一幢老派的和式建筑前。
我大开眼界, 指着远处临街的一间高耸门房惊讶道:“那里还有马厩诶!”
安室出树林前又把羽绒服帽子带上,和全副武装的碧川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侧,使得我的可疑程度也瞬间LEVEL UP了。
安室道:“能练骑射自然要有马。”
碧川道:“而且这附近村庄的村民都比较擅长骑术, 算是某种传统吧。而且高门大户都有饲养马匹负责日常的出行工作。”
我:“……我对智商的储备程度是不是拉低了这条街的平均值, 还是说这种地理民俗知识已经算进常识里了啊……”
最前方正与主人交谈着的三位警官,回身为我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逐个进屋去了。
听闻我们的来意, 那据说实力相当不错的本村另一位骑射手龙尾景, 正准备带我们去到茶室,而此时他的身上还穿着练习骑射用的衣服,衬得他本就端正阳光的面容多了两分传统韵味。
此时这栋建筑对面街道, 不远处一幢同样也是标准的气派和式宅子大门打开,一位中年妇人打开宅门, 出现在我们面前。
“哇哦……人杰地灵长野县,日本现在也这么不安全了啊……”我看着她头顶的红名连连赞叹道。
安室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好好说话。”
我摸摸下巴,问三位警官:“那位也是警官吗?”
回答我的是龙尾景:“啊……那位是虎田夫人,她不是警察。”
“噢?”我兴味大起, 跟着前面几人走向茶室。
身侧的两人偏过头问我:“那位女士有什么问题吗?”
“嘿嘿……要比比看谁能先发现她的问题吗……?不是, 你们背后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战意吗?”我大惊道。
不得了, 我惹上大麻烦了。
我的眼神闪烁,看着左右战意激昂的两位公安大人, 努力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
“所以,前辈已经找到了是吗!”龙尾景惊喜道, “他现在人还好吗?是在医院吗?”
“龙尾先生跟甲斐先生关系看起来很好呀。”上原警官微笑道, “是的, 现在医院还在检查甲斐先生的身体状况,再确认治疗方案。”随后她开始询问龙尾景最后见到甲斐巡警时的情况。
龙尾景在大致说完昨天比试时发生的事情, 又思索片刻,说起另一件事。
当时甲斐巡警在比试时曾有一箭脱靶,他觉得很奇怪,这不应该是甲斐巡警的水准,所以比试后他检查靶子时,发现它被人移动过,他猜测这是隔壁村子的村民做的。
“……我猜想是我们村已经因为甲斐前辈连获六年祭典的表演权了吧。你们觉得这会与前辈的受伤有关吗?……对,你们既然来询问,应该有这件事是人为的证据吧。”龙尾景的眉头蹙起,叹了口气。
大和警官问道:“这件事你有告诉别人吗?”
龙尾景犹疑道:“我在发现了靶子被移动过这件事之后,就告诉了我父亲和虎田夫人,因为他们也是这场祭典的组织者。”
我在一旁插嘴:“虎田夫人?刚刚门口看见的那位女士吗?”
龙尾景点点头:“是的,就是她。”
我问道:“她们一直都是祭典的组织者吗?还是你们会有什么轮换的规则?”
龙尾景对我的问题也很疑惑:“一直是。抱歉,这跟甲斐前辈的受伤有关系吗?”
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方便你为我们引荐一下那位虎田夫人吗?”
龙尾景面露难色:“先生你是外乡人,恐怕有所不知,我们两家关系世代都非常不好,尽管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不甚在意从前的龃龉,但老一辈还是……在引荐虎田夫人这事上,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看看四周:“那我……自己去?”
碧川和安室本都准备松口让我去放风,上原开口阻拦:“我跟你一起去吧,関君。”她看向大和和诸伏,两人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我走出龙尾家门,向上原问道:“上原警官,所以那个虎田夫人果然是有什么问题吧?”
上原上挑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是的。我们发现有人私下组织赌局,她也参与其中。你知道赌徒吧……虽然听起来他们只是容易让自己倾家荡产,拖累家人、亲戚和朋友。但其实为了能有钱继续赌,他们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可远远不止如此。”
我摸摸下巴:“赌局?跑马、球赛……他们赌些什么?”
上原的脚步停驻在虎田家大门前,她声音稍稍低沉了下去:“他们赌箭。”
“啊?”我惊讶地看过去,“流镝马的那个箭……?”
“对,就是甲斐先生和龙尾先生练的那个,他们赌有几箭会落空。”上原敲响大门。
“这把岂不是稳了。”我感叹道。
上原摇摇头:“関君是对推理感兴趣吗?如果预先认定一个人为实施犯罪的犯人,视野很容易出现盲区,因为你只顾着找能证明她是犯人的证据,从而可能忽略可以佐证其他可能性的证据。”
来应门的是个身材矮壮的年轻男人:“哎……两位,你们找谁啊?”
上原亮出警察证:“我是长野县警搜查一课刑警上原由衣,现在想向虎田夫人了解一些事情,请问你是?”
年轻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是虎田繁次,你们找的人是我母亲,她刚刚出门去了,现在不在家……”
我看了一眼上原,看她的眼神,显然也注意到了虎田繁次那不自然的表情。
“昨天的祭典比试很热闹吧……是不是大家都出来参加了,你是跟你母亲一起去的吗?”我笑眯眯地突然问道。
虎田繁次:“我和我的朋友们去的,我母亲的话……”
我打断道:“可能暂时没那么快回来是吗?没关系啊,方便我们跟你先了解一下比试现场的情况吗?”
虎田繁次讷讷道:“没、没问题,两位警官先进来吧……”
我厚着脸皮接受了他的称呼:“感谢你的配合,虎田先生。”
我坐在茶室,垂眼看着手里端着的又一杯飘着白雾的热茶。什么叫有情饮水饱啊,今天起来光喝茶没吃饭了。
虎田繁次的配合度非常高,基本上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他知道的都说了,乖得好像在等问话结束后,我们给他发三好村民奖状。
“也就是说,你和你的朋友们,是为了去看你们共同的好友龙尾景先生骑射,所以才结伴去了?”上原问道。
“就是这样。”
我放下喝空了的茶杯,左手撑着下巴,眼神颇有些调侃地看着虎田繁次,说道:“虎田先生,自从我们敲开大门,问了你这——么多问题,好像都没听过你对我们有过疑问呢?比如我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比如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田繁次的汗沁湿他额前绑着的头带:“哈哈……配合警方嘛……我都理解的……”
上原也笑了起来,但说出的话十分尖锐:“你知道吗,对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会反问警方很多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但跟事情有关的人则不会问,因为他们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繁次先生,你是哪一种呢?”
虎田繁次怔愣地看着茶室的桌面,不过片晌,这年轻人便眼泛泪光地抬头看向我和上原:“甲斐……甲斐警官他还好吗?”
“……”
我看向上原,她沉默地注视着虎田繁次:“繁次先生,我想你很清楚现在我们能为甲斐先生做的事。”
虎田繁次用力点点头,抹掉眼泪后开口道:“昨晚……”他抽噎一下,“昨晚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想吓吓甲斐警官,或者让他受点小伤,这样他就没有办法赢得今天的比赛。我们的朋友,阿景他也就可以去当祭典的射手了……于是我们带着烟火去了甲斐警官练习的地方……可没想到他!那马惊吓过度,跟疯了似的乱跑!甲斐警官他竟然就那样摔下了悬崖,我们看他浑身是血,实在是太害怕了,就走了……”
我问道:“只是用了烟火?你确定吗?如果你态度不够诚恳,我们也会体现在提交给检察院的报告里的。”
虎田繁次惊道:“你怎么知道的……其实我们当时还听到了枪击声,我们其中一个人还看到了枪口发出的火花,但林子里很黑,我们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碧川君,真正的王,一眼断生死。
我和上原对视一眼,上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讯,继续道:“谢谢你,也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等下先带着我们的同事,去找下昨晚在现场的你的其他朋友吧。这件事龙尾景知道吗?我是指你们想要通过惊吓甲斐先生使龙尾景得胜的事。”
虎田繁次连连摆手:“不……景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自作主张,他十分崇拜甲斐警官……”说着,他又呜咽了起来。
我自己伸手给自己续上热茶,吐槽道:“你也知道你朋友敬重甲斐警官,还敢干出这种事?你觉得你朋友会因此高兴吗?还是其实他毕竟也是你们的朋友,所谓狐朋必有狗友嘛。”
这傻子又在抹眼泪了:“阿景他……警官,你说得对,明明阿景不会因为这样得来的胜利而高兴,我们却鬼迷心窍一样……”
我好想给他放个萨克斯版铁窗泪当BGM,但旁边只有上原警官,我只好忍住了我蠢蠢欲动的手。
第065章 Chapter 065.
//Chapter 065.
也不知道上原警官叫来的是县警还是派出所的人, 来得速度很快。与他们一起进门的,还有迟迟不见我和上原归队的其余四人。
大和倚在茶室门框上:“看来你们这里是有发现了?”
上原正告诉同事们接下来看着虎田繁次,动静放小点去带剩余的嫌疑人回警局, 闻言看了我一眼, 我摆出‘请’的手势,自己接着喝茶填饱肚子。
于是上原上前跟四人简略地描述了虎田繁次交代的东西。
安室看虎田繁次被带走, 侧头问我:“你还认为虎田夫人与此事有关吗?”
我垂眼点点头。
“你觉得他认出了开枪的是他母亲, 所以隐瞒了下来?”安室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
我终于抬眼:“……不, 倒不如说我觉得他们俩压根不是亲母子,面部的遗传特征对不上,不过没见过男方, 我也不太能确定。”
一个被叫来的警官开口道:“噢!那确实是,这位虎田夫人是续弦, 虎田繁次确实不是她亲生的小孩。”
大和问道:“那你是发现了其他线索?”
我幽幽道:“是我对犯罪者灵敏的视觉捕捉到了她身上的疑点……好了各位,你们早起爬山,爬完山下山,下了山长途跋涉, 眼见着都要日落西山了, 你们不饿的吗?怎么还有力气思考的啊!”
安室:“……饿了就说我饿了, 但凡我有一点听读障碍都捕捉不到你话里的重点。”
我:“好的,我饿了。不讨喜的安室君。”
安室:“哈哈, 谁要讨你喜欢啊!”
碧川再一次出面结束我们的战争:“打是亲、骂是爱,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太痛了。我和安室因为受到致命攻击而不约而同地闭嘴。
呕。*恶心到吐血*
上原笑了笑, 说道:“也是,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荞麦面吃吗?”
“这是我们长野的经典菜肴。” 诸伏点点头, 肯定道。
我从善如流:“好啊好啊,我还没吃过呢!”
……
不对, 吃饭要摘口罩啊……也不对。我转念一想,碧川这家伙不摘墨镜就好,毕竟他那双眼睛才是最明显的特征。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举起筷子开饭了!
碧川也没有什么犹豫,十分利落地在坐在我身旁的角落后,取下口罩也开始吃了起来。
我停下筷子,看看他又看看诸伏,低声问道:“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想要留胡茬的?”
碧川举着一筷子面:“……会不会是因为我懒,从能长胡子开始就是这样。”
我有点信了,毕竟诸伏那两撇小胡子一看就是有精心打理过的,但碧川的胡茬就有些敷衍了。
我问:“那有没有,你没长胡子时候的照片?我很想看看北极兔没有站直的样子,拜托了……”我比划了一下一只还没开始发育的小碧川。
碧川昙花一现地笑了一下:“没有。”
“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差。FBI?是吗?”我十分没有边界感地贴到碧川脸侧,小心地用手指挑起他宽边的墨镜脚,望进他湛蓝的眼睛,“哎呀别生气了嘛……你不喜欢他们,我就不理他们了!……还不够?那我回去把他们都鲨了,可以了吧!嗷!”
我扭头看了眼在桌底狠狠踩了我一脚的安室,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碧川身上。
我沉默着松开抵着墨镜的手,问安室:“看得见啊?”
安室皮笑肉不笑:“还行,你头比较大,挡得严严实实的。”
我:“我要告你造谣,你头才大。”
不过好像是有点危险……安室毕竟跟我们坐在同一排,视线的角度跟对面三人不太一样。
安室语带嘲讽:“呵呵,谁摊上你谁都头大……”
我和安室叽叽喳喳,力求转移长野警官们的注意力。
可惜我感觉这收效甚微,毕竟有一个智力洼地的我拉低我们的战力。虽然显然长野警官们绝不是白鸟警官那种能被我一句话糊弄过去的类型,但此刻这三人不知为何都十分有默契地一起忽略了我们身上的疑点。
我喃喃自语道:“该不会面馆外面已经有SWAT小队包围了吧?”
好险没有。
出面馆时,门外已经是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雪。碧川伸手将我往房间内拉了一把,只见一块方正厚实的积雪从屋檐滑落,它落在我正前方的地面上,发出的闷响让它听起来像是一汪水球落地了。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找回虎田家,令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是虎田夫人竟然还没回来。
上原和两位警官交换眼神,大和掏出手机对电话那头说了几个名字,让他们的同事把盯着的赌博集团的成员带回,而我们则在大门口看着几个鉴识人员,从虎田家里带出一箱子用证物袋打包好的物品。
“这些是……?”我回头看向警官们问道。
“猎枪,还有按目击者提供的信息找到的昨天她穿的衣服,为了保险起见还拿走了洗衣房的衣服。”大和回答,“其他几家也搜索到这些东西,现在回去鉴定下衣服上的火药微粒,还有后来鉴识人员在现场找到的弹壳做枪支弹道分析。”
“……”这流畅的行动,这清晰的思路,我只得下巴落地以示敬意,“要不咱们从长野打包一个警官回去给东京警视厅吧?”我眨巴着双眼,问安室和碧川。
安室满脸的疲惫:“东京……东京警视厅的警官们也是有值得称赞的长处的。”
我:“比如?”
安室这个MAFIA显然大部分时候接触的都是公安,暂时还没能接触到几个警察。他只得干干巴巴地回复我:“……我要告诉松田和萩原你说他们一无是处。”
我想想松田的肌肉拳头和萩原的狗狗泪眼:“……行吧,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你们对东京警视厅好像很了解啊……”上原打趣道:“我刚刚还说関君对推理很感兴趣呢,这下看来,関君该不会其实是侦探吧?”
“不不不……我的人生愿望就是绕着警视厅走,以免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件,而后还要自己上手解决。对推理的兴趣也完全是被命运捉弄,被迫让命运手把手教出来的啊!”我仰天长叹。
诸伏飞起的凤眼扫过我们一行三人,最后看着我说道:“安危相成,祸福相生。関君对人的行为、神态这些方面的敏锐,想必就是命运同事件一并带给你的礼物吧。”
我挠挠脸颊:“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愿意做个笨拙的人。”
“就是啊,不机灵的时候都已经这样了,机灵了那还了得。”安室背着人群低声嘟囔。
碧川也私语道:“附议。”
“……”现在轮到我深呼吸着长野的新鲜空气了。
……
鉴识课的动作也很快,在证据面前,虎田夫人——也就是虎田达荣女士,没有再做无谓的抵抗,很快地交代了她和其余人,因为甲斐巡警百发百中的骑射技术,使他们赌无可赌,从而策划了让甲斐巡警受伤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上原在监控室愤怒道:“就因为这种原因?!——在人摔下悬崖后,她就眼睁睁看着甲斐先生死去还无动于衷,甚至因为有那四个学生可以担责而沾沾自喜!”
我在一旁拍拍她的肩膀,“上原警官,消消气。”
安室也开口安慰道:“医院那边不是说甲斐警官的手术非常成功吗?后续恢复得好,他基本的运动能力都还在,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脸上翻滚着的怒意跟泪珠仍像火苗一样在眼中跳动,我看看在审讯室的诸伏和大和,这里可没人能拦着她啊!
我犹疑着安慰道:“我感觉他们也判不了两年,确实太过分了……上原警官,你要是实在气不过,这样吧,等下我冲出去把他们揍一顿?我力气很大,而且还是精神病,我揍人的话,我什么事都不会有;而对面被揍的,不仅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上原破涕为笑,她用指背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好了……我不气就是了,至少我们没让他们逍遥法外,对吧?不过関君你又在乱说什么呀。”
安室:“……”
碧川:“……”
上原看着突然沉默的安室犹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情难自禁,又整了点能让公安们良心不安、丧事喜办的活儿。
不过公安有良心的吗?
我掩着被自己逗笑的翘起的嘴角,结果还是在出审讯室门的时候,被安室在上原的视线死角给了一个爆栗。
“家暴,这是家暴。”我捂着头喃喃道,“寻酱,你管管他啊!你们自己都说了本来就不聪明,万一我真被打傻了怎么办啊!”
碧川冷淡道:“傻了就送给FBI吧。”
我偷偷找FBI的事对碧川的打击这么大的吗?!我不可置信。
我摸着下巴,屁颠屁颠地跟在碧川身后思索着。讲不通啊……我也没给FBI什么好活儿啊,好处不都是IRS挣去了吗?那是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我自己给FBI送上门?我送信息上FBI门?我送自己和信息上了FBI的门?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啊……
不知道的话,我‘反思’都找不到好的角度……
我正抓耳挠腮地头脑风暴呢,碧川和安室就在与长野县的警官们道别了。
长野县警本部门口。
安室:“各位,不用送了,能帮得上忙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上原将刚刚在店里买的土特产塞到我手里——我明明离得最远,所以我合理怀疑她是觉得我比较好塞——再次连声感谢:“如果不是你们,甲斐先生还可能在崖底孤零零地躺着。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诸伏也向我们点头示意:“诸君常来长野,让我得幸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怔愣地提着手里的土特产,意识到我的‘死期’将至,一时间可谓是泪眼朦胧。
上原:“啊,関君?你还好吗?”她一脸‘这么激动的吗’的表情。
安室‘呵呵’一笑:“可能是舍不得离开长野吧。”他抓着我的后衣领,试图将我拽上了RX7的副驾驶。
而彼时我正眼含热泪地握着诸伏高明的手,他看起来不太适应这种肢体接触,我其实也不太习惯,但大家都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狗,别人要是不舒服了,我的不舒服也就舒服了。
于是我持续地强制爱了他的手:“诸伏警官,你一定要、”
我的话语被刚接完电话的大和打断:“好消息,小子。你不需要再依依惜别,出村的路被大雪封住了。”
“啊?”
第066章 Chapter 066.
//Chapter 066.
大和警官才是丧事喜办的一代楷模, 以至于此时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破涕为笑,还是回头观察安室和碧川的……哦碧川的表情观察不到。
我们小寻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包得严实,恐怕本来是打算一脚油门离开长野就能解除伪装的。而现在, 他如果要解, 可能只能选择去厕所解手。
“大雪……封山啦?”我满脸喜意地问大和。
大和不知道是不是看我死攥着诸伏的手不放而略有不爽,他居然为我指了条不明不暗的路:“也不是这么说……你如果非要走, 可以换条路, 有点绕。最主要的是, 我怕你们开一半,也给埋雪里了。”
话糙理不糙。
我回头看了一眼碧川和安室,安室没有对我们接下来的去向发表什么高见, 只是目光在我握着诸伏高明的手上来回扫视。
我顺着我的手看向秀美内敛的诸伏警官,他抿着嘴对我莞尔:“関君。”
我眉目含情, 声线动人地说道:“诸伏君——”我透过诸伏艳丽的蓝眼睛里倒映出的画面,看到碧川的身躯打了个冷颤。
我破功了,笑得笑弯了腰,额头抵在我和诸伏交握的手上, 随即起身摇了摇诸伏的手:“诸伏警官, 我们有!缘!呐!”总算是松开了他的手。
我听见站在我身后的碧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个我懂!吸气是积极的心态, 兴奋、愉快;呼气则是负面的情绪,紧张、焦虑。
我知道, 一定是他感觉被我冷落了。开玩笑的。
我问碧川和安室:“所以我们……”
安室上前一步,把我跟诸伏隔开, 又一次展露了他的爱抖露系kirakira笑:“叨饶了。”
警官们怎么把我领回县警本部的, 就是怎么把安室和碧川领回县警本部的。很难说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毕竟无论是MAFIA还是公安,都不怎么讨警察的欢心。
因为大家都是普通家庭, 三位警官遂决定一人带一个小孩,划掉,带一位客人回家住。
我看看上原警官,又看看另外两人,开口道:“要不安室你跟大和警官睡,碧川你跟诸伏警官睡……我还是睡警署会客室?”
安室和碧川这两人已经不打算对我的国文水平做任何评价。倒是诸伏也看了一眼上原,随即说道:“不介意的话,関君跟碧川君来我家吧。”
安室的眼神已经开始逐渐幽深。我和碧川双双忽略了他的眼神,答应了诸伏的提议。
我听到身后的大和哑着嗓对安室说:“不然你跟上去?”
安室干笑两声:“那我们几个在诸伏警官家一字铺开,岂不是很像小学校时第一次去朋友家过夜?”
我回头:“你意思是今晚大和警官和上原警官也来,大家过呃……Boy & Girls’ Night?我觉得也不错啊!大家应该也很愿意满足你对童年的一丝……不算过分的期待的。”
安室仿佛被一支无形的箭穿心而过,灵魂变成黑白色悬在天灵盖上要走不走。
碧川偷偷从我背后戳了两下我,我不安地问碧川:“我不会,歪打正着了吧?”
碧川好似沉痛地点了点头。
诸伏最后带着三个来讨债的崽子回他的单人公寓玩安室童年最期待的游戏之一了。
至于为什么碧川会知道安室童年最期待的游戏是什么这件事,我没有深究。主要这根本不需要动脑深究啊!除了他俩是会抵足而眠、谈古论今的挚友外,不就是他俩是幼驯染2.0吗……
怎么你们都有幼驯染啊,这玩意儿是警察学校会发还是警视厅会发?
诸伏的单身公寓非常整洁,杂物和书籍放得井井有条。据他介绍,他的沙发拉出来就可以当床睡,而我们三个可以去选谁是那个能单独睡一张沙发床的幸运儿,剩下的两人去睡主卧。诸伏?他说他打地铺,不要羡慕他是最有童年情趣的那个。
连我这种没有任何素质和同理心的人一听都说,这哪能啊!
我:“别啊诸伏警官,是我们非要来打扰你的,哪有让你单独打地铺的道理啊!这样吧……我们分配一个碧川给你,你俩壮,一起睡主卧的大床,我和瘦弱的安室睡客厅,这样大家都睡得好!”
安室:“我对你的分配没有异议,就是觉得那个瘦弱的形容词用在你自己身上就好……”
“异议无效。”我比了个叉。
……
我躺在沙发床上,两眼圆睁看着天花板,用气音向旁边打着地铺的安室问道:“你说……他俩现在会在说些什么呢?”
“……闲聊?今天的大雪,雪后晚上的圆月亮,最近新学了什么菜式,我照顾自己照顾得很好,朋友精神有点不正常什么的吧。”安室声音很低,像收音机电台里的深夜频道。
“夹带私货!被我发现了吧,最后那句是什么啊?”我用气声大骂安室。
安室用气声笑了起来:“我只是复述了你的话而已,‘我是精神病‘什么的。”
我幽幽地趴在床沿吐字:“你敷衍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是不是边跟我说话边打哈欠呢?”
安室点点头:“言之有理,我困了,要聊天的话,你去加入里面那两个吧!”
“……你等等,我要把你冷酷的话语录下来,上吊的时候在旁边循环播放,打绳结肯定都更有力气了。”我恨恨地打开手机,正准备调出录音软件,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黑泽的一个未接来电。
我:“……”
躺在地上厚而蓬松的羽绒被子里的安室,见我久久没有出声,在隐约从窗帘缝隙里逃出的月光下,睁开了一只紫灰的眼睛望向我:“関?”
“……你说的对,是时候睡觉了,不该玩手机的。”我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丢在一旁。
凌晨两点,月黑风高夜。
我穿着单薄睡衣,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悄无声息地脱逃,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我还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抛弃了主人家为我贴心地准备的拖鞋。
我巴头探脑地把脸凑近安室——很好,他应该没醒。
我溜进诸伏公寓的洗手间,在流理台上的收纳柜里找到了剃须泡沫和剃须刀。
说起来……我就着窗外的月光观察自己的脸,我的胡子好像从没长出来需要我去剔啊?不光是胡须,头发的长度好像也没有变过。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歪了下头。
如果说大家都不会生长这些毛发……?可明明诸伏高明就新添了两撇小胡子,总不能美术心血来潮,临时单独改了他的立绘吧。
我决定实践我毕生的愿望(之一),顺便证实一下我的猜测。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主卧,侧身闪进溜了一道门缝的房间,举着刀对床上的两人露出了用心险恶的笑容。
“哧……哧……”我就着刚刚在洗手间挤在掌心的、已经被我的体温捂热的那捧剃须泡沫,轻柔地抹在碧川下半张脸,生怕动作太大把他弄醒。
两分钟后,我对着我手里那把本该属于诸伏高明的剃须刀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全然没有注意到刀的主人正睁开了他的一双凤眼安静地注视着我,这个沉默得只剩呼吸的世界里,震荡的只有他的内心。
我在黑暗中左左右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少顷才发现黑暗里还有一双眼睛正望着我。
“……”我摸摸鼻子,放弃了本来安排的下一个受害者,并对诸伏高明尴尬一笑。
奔波劳累了一天的碧川似乎终于被我和诸伏无声的眼神交流吵醒,眼睛用力紧闭一下,而后缓缓睁开——
我垂下头在他头顶低声说道:“碧川君,你醒啦?恭喜你,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下巴被我用剃须刀片清理得一片光洁的碧川君,已经是可以放‘怪我过分美丽’当出场BGM的美貌程度。
他可能是被半夜突然出现在床头的黑影——也就是我——吓到了,眼瞳圆睁便是一个鲤鱼打挺,‘腾’得坐了起来。
随着他突然的动作,他的头槌也迎我的面赶到:“嘶——”我勉力闪躲,惊恐道:“你知道上一个撞我头上的人怎么了吗?”
碧川看清是我才长舒一口气,他抹了把脸:“你把他沉尸东京湾了啊?”
我捂着我的额头,幽幽地说:“上一个是萩原,拉你去感谢宴的那天,他就是因为被我的头撞成肋骨骨裂去复诊的……”
碧川掩着嘴发出一声对萩原戏谑的笑,可能是触感不太对,他又多摸了两把自己的脸颊。
可能是想起下午我对他的胡子做出的危险发言,碧川立刻意识到我究竟趁他睡着做了什么——
碧川:“……”
碧川:“………………”
而本在客厅沉沉入睡的安室,不知道是自己醒了还是被我们的窃窃私语吵到,此时他来到主卧门前,借着月光与直线距离最近的碧川对视上了。
安室缓缓伸手无助地捂住脸:“……我一定是在梦游吧……我一定……関,睡前你是不是说在找上吊绳来着?”
我嘿嘿一笑:“光顾着睡觉,都忘了要上吊了。不说了,各位,我先走一、”
碧川忽然在我身后冷笑一声,听得我打了个寒颤。我缓缓回头——不不不,现在这个是苏格兰吧!救命啊!!!
第067章 Chapter 067.
//Chapter 067.
在碧川和安室的联合制裁下, 我负隅顽抗的时间还没能超过一颗生菜腐烂发霉的时间。月上中天,我竟然像小孩子一样跪坐在茶几前写检讨。
眼见我被围攻,一旁的诸伏高明缓缓闭眼, 随后睁开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在寒冷肃杀的氛围里, 给我的心灵带来一点娟好静秀的高清截屏。(狂按PrtSc)
我不忿道:“……想要弥补童年生活的明明是安室君啊!安室君,不用跟我客气, 这个检讨你来写吧。”
碧川闻言, 一双斜飞的猫眼向我看来:“你也别客气, 也顺便弥补一下你的童年,是吧……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小朋友。”
“对不起……连碧川都会说这种笑话了,我是该检讨一下自己了……”我哽咽道。
碧川一句话, 我溃不成军。
安室满头雾水:“??不是,你自己开得明明很起劲, 结果别人一开你就要哭啦?”
“……是了,我就是这么脆弱!我PTSD还精神分裂!”我怒而又写了两行检讨,这个手顺得不得了,我感觉我在写检讨上确实别有一番天赋。可以, 但有点没必要。
“我也没听说PTSD和精神分裂需要半夜跑别人床头给人家剃胡子的……”碧川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可怜巴巴地说:“你困啦?我没事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们去睡吧, 睡醒了就能看到我的检讨了……”
“别听他的。”安室对碧川和诸伏说道, 随后打断我的表演:“你忘了,你没有精神分裂。”
我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狡辩道:“我有喹硫平啊,助力躁郁症患者的每个精神分裂梦!”
安室这个太有道德底线和责任感的家伙瞬间败下阵来:“你……你也没吃啊……”
语调可谓是字字泣血。
诸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谈论我的隐私, 所以一直没开口。直到现在沉默淹没了单人公寓, 他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 正好快天亮了,不如我先去准备早饭吧。”
我从善如流, 学着影视剧里的学生举手:“报告长官,我们吃碧川君做的饭吧!”
诸伏看向碧川:“関君这么推崇,看来碧川君手艺看来很好啊。”
碧川弯起他的眼眉:“不过是家常菜罢了。那我来做吧,你们想吃什么?”
……
出山的路已经被疏通,我和碧川还有安室走在下了一夜的积雪里,准备去取车回东京。在雪里挥着双腿的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条超市里插在碎碎冰上的鱼头。
我对身旁的碧川说:“不用谢。”
“一码归一码……这个可以谢一下。谢谢你,関。”那一轮新生的太阳不偏不倚地居中挂在碧川身后,配合他明媚的笑容,简直跟佛光普照大地了似的,我差点想要建议碧川去看看斯德哥尔摩。
‘被排挤’的安室则跟在我们背后邪恶地开口:“F·B·I——”
碧川很快的啊,把他的笑容收起来了。
我:“……………………”行吧。
我抱着胳膊看着安室在发动汽车前,对他的爱车RX7进行了一番精细的检查,确认毫发无伤后我们才启程回东京。
“怎么这么瞧不起我的驾驶技术啊!你就说你的车是不是还是那么的完美——”我从后视镜里看见碧川竟然开着一辆雪佛兰在后面跟上了我们开着的RX7,我在RX7上瑟瑟发抖:“透酱,这真是回家的路吗?我怎么感觉你们选择了一辆半托皮卡就是为了给杀人分尸提供环境……”
那可是皮卡啊!
“你准备好狡辩的词了吗?”安室没有对我对皮卡的偏见发表任何评价,转而问起了矛盾的关键。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的……我个人作风问题比较多、比较大,你能不能给我透个信儿,我的最大问题到底在哪?”我举手投降,背靠在车门和车椅背中间的夹缝里。
安室:“……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做了点什么的话。毕竟我跟你一样、不,我比你知道的还少,我甚至对你·又·对FBI干了什么,都一无所知……”
我侧目:“让我们先来捋一捋,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安室省略了他觉得不重要的部分,告诉我他先是收到贝尔摩德在自己车上的自拍照,然后本来就准备回来的他在飞机上拜托碧川看看他的车是不是真的被在照片里露出的标志性外套的主人——也就是我——开走了,然后得到了碧川肯定的回答。
安室间隙还问了我一嘴:“一开始就想问了,你只穿两件不冷吗?”
我摇了摇头:“不冷,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实验成果之一。”
闻言,安室一脸的若有所思。
话接上文。据安室描述,等他下了飞机,就是一脸阴霾的碧川开着那辆雪佛兰皮卡来接机,安室屁股刚坐稳,碧川就开着皮卡直奔长野了。
因为脸色太差,安室压根没敢问前因后果,只弱弱地说让碧川消消气……
这下换我面色凝重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你们真派人去跟踪FBI了?”
安室纠正道:“只是对境内不可控势力的一点监控,我们要对普通市民负起责任来的啊!”
“哦哦好的,是监控不是跟踪。”我露出半月眼给他鼓掌,“不是,我一个未接受过正统教育的MAFIA你跟我计较什么用词啊!歧视,这是歧视!”
“……我也是MAFIA,也请不要跟我计较我语法上的瑕疵,我的本意完完全全跟你所想的不一样。”
这下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安室对我的处理方式感觉跟AI升级过了似的。
我扁着嘴:“那你有头绪了吗?MAFIA君。”
“你还没说你去找FBI干了什么呢?”
我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从窗外翻进去的,公安是怎么监视FBI的啊?这也能看到?”
“……”安室深呼吸,“翻·进·去·的?不会还是贝尔摩德自拍背景里的大白天吧?公安就是在楼底下的车里看着的啊!”
我露出了萩原的招牌太阳蛋狗狗泪眼:“不、不是吧……公安这么高级的工种,为什么不直接坐在监控室享受人生啊?”
安室顶着满头愤怒的十字路口:“你再搜搜看新闻,你搜得到吗?虽然可能已经被撤下来了,你是不是还上了新闻……”
我的手指飞速在手机上敲打着,随后看着历史链接里的我的新闻,眼前一黑:“他们没事的话找点班上吧!就这么点事至于上新闻吗?我、我电脑呢,我这就给他们发律师函……”我捂着心口无语凝噎。
我边掏出电脑边向安室问道:“所以碧川是因为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这烂摊子还是因为我去见FBI留下的,而生气?”
安室:“我很想说都有之,但我感觉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这么生气……所以你是为什么去见FBI?什么事是公安做不到而FBI做得到的吗?”
“黑气,从你身后冒出来了,安室君。”我往身后的车缝里塞得更起劲了。
看着安室杀气腾腾而愈发的浅了的眼眸,我忽然悟了,随即面无表情道:“FBI,就是菜啊。”
安室杀气消失,脸上也逐渐回暖:“怎么说?”
“公安如果选择在楼下蹲着,那么他们对FBI的警戒程度不会太高,那屋子里也应该是没有放上窃听器的。如果碧川要知道我究竟使唤了FBI做了什么……”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他得去跟蠢货FBI套话。因为我让他们做的事压根不是让FBI动手的事,从他们的行动轨迹是看不出问题的。所以,所以只能是,那个傻大个被碧川套出了……呜呜……我&%@#$……我明知道他蠢……还叫他,原来蠢的其实是我啊……”我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安室虚弱道:“别说脏话……都不用FBI动手你还找他们,碧川更气了啊!我的心脏也好痛,我感觉我也被你气到了……”
“啊?!”我结巴了,我百口莫辩了,我顶着波浪太阳蛋眼垂下了脸,忽而又抬头,“等等!你们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生气的吧!什么身为偷摸妲己的尊严之类的、竟然找他也不找我帮忙我们不是偷摸妲己吗之类的……”
安室忽然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的青筋在小麦的肤色上忽隐忽现——他出离地沉默了。
我迅速把头偏向车窗外,心中放声尖叫:安室君,被我说中了也不用因为这种事脸红的啊!好怪!
我正在心里后悔自己没买个拍立得,“嗡——嗡——”口袋里昨晚因为准备全身心投入睡眠而被调成震动的手机此刻在阵阵作响。
我忽然想起了某个被我遗忘了的人,极为心虚地眯着眼睛看去,隐约看见屏幕上跳动着的数字,我接起电话,喊出他的名字:“GIN——”
“……你现在在哪?下午,三点,临时任务集合。你忘了吗?”凌冽的冬雪从听筒那头吹向我。
我揉了揉眼睛,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时间,大脑还在宇宙里漫游:“啊?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
“所以你迟到了。”黑泽声线低沉陈述着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事实。
“我……”我的理智终于摆脱了脑海里面红耳赤的安室君,摇摇晃晃地上线了,“不是,你什么时候通知我的……你那边有其他人?”我意识到了黑泽可能压根不需要我出现在这次的任务现场,无语地问道。
我像参加线上会议一样,听着听筒那头的黑泽阐述本次任务的中心思想——收拾烂摊子Plus版,然后为到场的每个人指派了任务。我听他的语气颇为微妙,不由地朝着电话问道:“谁啊?又把人追丢了——总不能又是宾加吧,他不是人都渗透进ICPO了吗?”
等那头的其他杂音都消失了,黑泽开口道:“差不多吧。也是朗姆底下的人,本来应该是朗姆自己来处理的,他被美国那边绊住了,不过马上就会上线,我就不管他的烂摊子了。”
听到朗姆还在美国打着转,我闷笑三分钟,又随口问道:“所以那个目标,是什么来头?这么兴师动众的。”
但老实说,我对这次任务的兴致也不大,因为莱伊,也就是诸星并没有参加。想起诸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的眼睛不由流露出诡异的光。
黑泽冷冷吐字:“呵……不过是日本公安的走狗,潜入组织的老鼠,离群索居、自寻死路的椋鸟……。”
日本公安……
我和一旁的安室对视一眼,一辆好车,发动时车里的噪音是很小的,我和黑泽的对话可以说清晰可闻、历历在耳。
我边跟安室用眼神发送疑问,边回复电话那头的黑泽:“原来我们这次是去接手一个动物园。”
黑泽如我所愿,他爽快地用挂电话代替了挂我的命。
第068章 Chapter 068.
//Chapter 068.
日本公安的狗这么多的吗?
这个组织好像有点没有前途, 什么时候提醒黑泽早日跳槽好了。
我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安室:“……”
安室也沉默地看着我:“……”
一片死寂在车厢里蔓延,我和安室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谁先动谁就出局, 替公安去送这个人头。
我推搡了一把刚刚在路边停好了车的安室:“阿娜、不是,透酱, 你说句话啊!”
安室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 左手环抱住自己沉思着。
跟在我们车后的碧川见状也在路边停了车。他下车走到我的车窗旁, 敲了敲问道:“怎么了?你们也收到琴酒的集合命令?”
安室从前至后捋了一把自己的刘海,“我还没有。”他翻出自己的手机,结果却是朗姆的信息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姗姗来迟:【盯着GIN接下来的行动, 有任何不合理的情况都向我报告。要快,TIME IS MONEY! -RUM。】
安室面无表情地打字:【了解。】
碧川对安室的微表情显然也已经修炼入道, 他看向我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我们刚刚偷偷编排了一下你……哦,碧川问的不是这个。我简略地答道:“GIN刚刚说目标是日本公安的走狗……”
看着碧川也跟安室一样陷入了头脑风暴,我幽幽地问面前这两人:“你们觉得你俩都被叫去参加行动……这会是个针对你们或者你们其中某一个人的陷阱吗?”
安室迟疑片刻:“可还叫了你……你不是负责情报的吗?如果组织准备就地处决我们,不应该再拉上你这个没有战斗力的情报人员吧?”
“什么意思啊——”我恼羞成怒, “都说了不要瞧不起我的武力值啊!”
碧川摸摸下巴……顿住了。我觉得他这个停顿, 大概率不是因为陷入对接下来行动的思考, 而是因为手感不对吧。那能让他神色憔悴十岁,让看板郎一脸风尘仆仆的胡茬, 早已经在半天前在我手下驾鹤西去。
安室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等电台里播放的流行乐一曲结束, 他伸手关上收音机, 随后跟碧川对视一眼, 碧川心有灵犀般对着安室点了点头。
我坐在安室的左侧,感觉我自己好像就是那条隔开牛郎与织女的银河。于是我也点了点头:“看来是准备把我献祭了啊……”
说着这话的我, 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多么的巧妙。话音落下三秒后,我的头顶就享受了安室和碧川一人送上的一个爆栗。
安室向我解释道:“我和碧川都能确认我们最近的任务没有出茬子,向公安传递信息的活动,也因为之前我们对我们档案加密时,在档案里留下的后门程序被触发而暂停,同时我们还重新加密了信息……现在只能怀疑当初在档案里特别地检索了‘SCOTCH’的人,就是组织潜伏在公安里的人。那人将在公安检索到的‘SCOTCH’的信息传回了组织……但我们还不能确认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如果我就这么因为心虚而逃离这个战场,假如搜索‘SCOTCH’的人并不是组织的人,反而是自露马脚地向组织明示我才是那个应该铲除的目标,让我之前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碧川接上。
他声音仍然带着柔软的味道,语调坚定而缓慢,却让我想起前人因为岩柱上滴下的冷水滴而造出的那个词——水滴石穿。
“档案……后门程序?”我内心大惊,想起了那张从某梅干菜手里接过的软盘……
安室和碧川对我偏离的重点虽然稍感疑惑,但仍看在‘我们是偷摸妲己了吧’的份上开始跟我解释:“对……因为那份档案里保存着我们手里所有已知的卧底信息,所以我们的信息部门特地为它做了加密的后门软件,查询时会反馈信息,我们负责的……咳,就是风见,会核对检索的次数。”
我本来托在下巴的手缓缓放回膝盖上。
我悟了。家人们,我悟啦!——那个查询了‘SCOTCH’的人、组织潜伏在公安里的人,不·就·是·我·吗!(嚎哭)
我不信邪地问道:“虽然……但是……不是,你确定公安除了你俩没放别人进去?GIN还说了走狗这样的话,这个代词也可以是线人之类的吧……”
安室摇了摇头:“……线人的话,至于让琴酒出动吗?我们的线人里也没有获得代号的啊。”
“……透酱,你到底是什么地位啊,摄政王?远嫁和亲的公主?这些内部信息都这么清楚的……那你来组织的时候,知道碧川也要来吗?”
还真有线人啊!我按捺住想问线人信息的心,但仍没忍住,幸灾乐祸的问了句话。
大家都知道那句老话吧:鸡蛋不能放在同个篮子里。谁家好人送卧底一送送俩的啊!我就说霓虹公安的信息系统死板不拉通,一看安室恼羞成怒的表情就知道,他还真是进了组织才知道碧川也在的啊!
公安的公主又一次出离地语塞了。
而碧川则是非常靠谱地阻止了我俩继续扯这些有的没有:“停——话题扯远了。总之,関你下车,跟我走,我们跟安室分头到目的地。”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叹了口气:“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不然我们三个要一起迟到了。”
“哦哦……来了。”我给了安室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没管自己其实压根可以不用去,就麻溜地换到了碧川的皮卡上。
我伸手系上安全带:“所以是为什么?”
“你跟朗姆的人走得太近,琴酒已经很有意见了。”碧川表情淡然。
……老实说,我跟你走得近,我看他也挺有意见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以为碧川还会提一提他‘念念不忘’的FBI,但他没有。
碧川语气略显肃穆,他接着说道:“而且,到时候如果暴露的真的是我……可能有些事还得要拜托你了。虽然自爆狼攀咬潜伏狼是很有效的手段,但在公安剩下的最后一颗棋子面前,我还是不能去赌这个选择。所以如果我们真的有那么一刻需要面对,就请你拿去我的这颗头颅,换取黑色的荣誉继续前行吧。”他轻笑两声。
“不是,等一下……”我抬手示意这家伙停止战前立FLAG的行为,“我真觉得不是你暴露了,而且为什么我非得要踏着你的尸体前行,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我把手肘撑在置物箱盖上,手掌撑在下巴平视着碧川……也许此刻应该叫他诸伏了,诸伏警官更好,有人这么称呼过他吗?
我继续对碧川说道:“我知道在这个组织里说这种话有些太天真。但有些事如果在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你也去做了,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时候了。我不是说想要苛责自己一定要保持这种观念上的清洁,但对于我这种……”
我想起贝尔摩德的描述,笑了笑继续说道,“缺乏道德上的忏悔反思、对责任感毫无理解的人来说,我踏在道德和法律的脸面上的每一步,都非常容易影响、偏移我对这件事正确与否的概念。”
碧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无论有没有这个’荣誉’,都能在这个黑色的组织里过得很好……”碧川打了下方向盘,“你用拒绝的语气说着不用踏着我的尸体前行,却把自己说得很难堪……说起来,自从知道你的存在后,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传回那么多重要信息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一刻害怕自己落得这个残酷下场吗?”
我木然地看着碧川。
他侧眸看了眼我怔愣的表情,接着在逢魔时刻的日落火烧云里,对我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狡黠笑容:
“我听安室说了,你记忆出现了问题……跟我做个约定吧,小朋友,等你记起这一切,就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吗?”
我动作极度滞缓地靠回汽车的座椅靠背,努力地让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现在有点,有点茫然……”
碧川哑然一笑:“怎么了?是对自己一无所知的过去茫然,还是对究竟要不要在关键时候抢我人头茫然?”
我终于稍微体会到了一点平时我说地狱笑话时,这群人的心理活动。我用堪称哀怨凄婉的语气说道:“终于能说自己的地狱笑话了,寻酱,你有点得意了哈。”
碧川则是毫不客气地评价道:“确实还蛮有意思的!面对自己走过和终将走向的命运,对它开开玩笑,我有时候能体会到你的那种恶趣味。”
我更幽怨了,恼羞成怒道:“你给我等着吧——命运?!你以为自己是为斩首而生的玫瑰吗?没有人是为了轰轰烈烈地为他人牺牲而出生的,摆脱一切苦难的道路也是因为我们走过才会存在……
“你可是为全体国民向罪恶不择手段去争权夺利的公安啊——”我伸手轻轻还了一个爆栗给碧川,打破了当前有些压抑的气氛,我对他笑道,“快给我打起精神来,公安先生,想想别的方法!” *1
碧川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双猫眼瞪得浑圆:“……関君……”
“嗯?”我用大拇指向碧川比了个‘赞’,“耍嘴皮子的话,我是不会输的!”
“……我、不是……我还在感动呢!”碧川哭笑不得地喊道。
第069章 Chapter 069.
//Chapter 069.
碧川有种触底反弹的美感, 他现在踩雪佛兰油门踩得它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它报废回原厂,我差点以为我们现在要去逮捕的是通用汽车公司总裁。
而他的脸上也恢复了往日苏格兰常用的冷淡而漠然的表情,眉眼偶尔在说话间还会流露出一点讥诮。
碧川:“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你一直在说不会是我暴露了, 你是从琴酒那里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说起黑泽——
我摸摸脖子根:“哈哈……这么说也可以, 尽管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我欲言又止、欲盖弥彰。
碧川点醒了我:如果真是安室和碧川出了问题,黑泽绝不会不提醒我, 而是一副‘你来不来都可以, 这也不重要’的态度;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觉得以黑泽的性格,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嘲笑我的烂眼光的机会,毕竟他刚刚说过我找谁是好人的事像行为艺术……
我顺着黑泽刚刚来电的内容继续分析,随即说道:“那个老鼠真的是日本公安的人吗?我听GIN的意思, 这件事他只是临时帮朗姆看着,晚点朗姆从美国的烂摊子里脱身, GIN也能从现在这个烂摊子里脱身,再把烂摊子还给朗姆——”我放下摸着脖颈的手,“会不会朗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那人也许是老鼠, 但不是日本公安派来的。”
所以黑泽才说这是烂摊子?我左手作拳, 捶在右手手心, 顿悟了。原来如此。
“到了。”碧川在地下车库踩下刹车,带着我上了这栋废弃大厦的楼顶。
没有第三个人的天台在昏沉的夜色里默不作声, 而月亮无影无踪。
“这里就是GIN给你安排的点?”我跟在碧川身后问道。
碧川:“是。”我们看见天台有一个碳纤维外壳的黑色盒子,碧川继续说道, “我拜托他安排人送上来的。出门出得急, 我什么都没拿。”
“……我第无数次感叹了……”我咽下了后半句:阵哥, 你真是个体贴的上司,有你在, 真是不怕没人兜底啊。
不像成日不干人事的朗姆,啧啧。
我翻出迷你望远镜,按碧川指示的方向看去。
碧川:“据琴酒说,”他调整了一下耳麦,又问我:“现在突然换成了一个电子音在说话……这就是你说的,朗姆吗?”
我大惊:“他这就上线了?……说起来我好像忘记跟琴酒说我不出面了,朗姆上次是真的想我死来着。”
我放下迷你望远镜,赶紧把上次体检的来龙去脉发给黑泽。
我可没忘这家伙当时对我那所谓的体检不屑一顾,真怕他不知道朗姆这突如其来的杀意,万一黑泽他就错误估计了当前的形势呢。
首先表示惊疑的是碧川:“朗姆想杀你?……这就是你那头离开前对我提醒的原因?哦……也是你去找FBI的原因。”
我嘟囔了一句:“唉……是,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他们和IRS联手可以让关塔那摩新添雅座一位呢……果然朗姆不是那么容易留下马脚的。”
碧川将盒子里的配件组装完成,吐槽道:“你也临时起意,有这样的效果其实很不错了……你自己都说了,何必如此苛责自己呢?”
碧川调整好枪架的位置,此时肃正了一张白净了面庞,夜里的蓝眼睛的颜色愈发浓郁,它正透过狙击镜往被其他行动组成员围猎的目标看去——
是什么人即将被这汹涌的人潮雨打风吹去?
我也重新举起迷你望远镜,从里望去:一个鲜红的名字从高架桥上磕磕绊绊地开着一辆‘战绩’显赫的战损版银灰小轿车头顶穿模而出,‘???/霍尔·列夫琴科’。
毫不意外!
【……你对此感到兴趣……】
可以了,统,我们都这么熟了,过场对话就SKIP吧。
“他那车可真惨啊……不会也是跑车吧,看着有点眼熟。”我随口打扰正专注地等朗姆命令的碧川。
碧川:“迈凯伦SLR,没错,是超跑。”
好耳熟啊……我犹疑道:“迈凯伦SLR?这家伙该不会是霞多丽吧?……中年男人,也差不多对得上。而且这家伙的面容和名字,也没有一点特征粘得上日本公安吧?朗姆怎么查的啊。”
碧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镜头里的人,以至于说话的声音极小,他呢喃着问道:“霞多丽?白葡萄酒吗……”
“我也不确定,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爱车是麦克劳伦SLR……我不懂车,但这俩听起来只是两种不同方式音译法译出来的同个东西,对吧。”
碧川认同地轻哼一声。
我又看了一眼那明艳的红色:“他不可能是日本公安的人,但被朗姆套上了日本公安的名。你说这是朗姆清理门户的随口诬陷,还是这家伙是、呃,别的国家的卧底?FBI?”
碧川:“那么喜欢FBI?”
我目光幽深,如果不是FBI,而是其他地方的来人的话……这组织根本就是窟窿筛子,再加两个人,卧底都能开个迷你联合国了。
“不……我只是试图解释滞留境内的FBI的真实目的。”
碧川终于分了一个眼神给我:“……我觉得你好像给我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我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手势,随后举双手投降状:“NOTHING。”
黑泽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朗姆扯皮,明明短信已读了三分钟,回复才磨磨蹭蹭地到来:
【知道了,你不用出现。他因为之前没能把関紅英的火烧到我身上,所以才准备对你下手,你自己小心。】
【他在十一年前羽田浩司身上吃了大亏,搞砸了所有事后,他一直没能再干出点成绩,现在只是吃着老本。】
我笑嘻嘻地回复:
【如果不是上任朗姆的遗泽,这种废物也能有代号?看来他老爹也是把他该吃的苦先吃了。】
黑泽:
【那看他如今天天跳脚的模样,恐怕是上任朗姆吃苦吃得少了。】
我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闷笑:“……”好冷的幽默,爱了,笑得我差点牺牲。
黑泽是潇洒地终于享受了当甩手掌柜的快乐,我觉得这非常明智,毕竟我们只是破打工的,还支持资本主义就是把自己当煤油灯烧;而拥有着(真)血汗工厂的朗姆,也不知道是不是宝刀生锈得厉害,对霞多丽的围剿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我从望远镜里观察到几次狙击的机会,但朗姆都没有开口让碧川开枪。
“他想要留活口?”我问碧川,“这人会不会知道什么连朗姆都想要的信息?”
碧川沉默半晌:“你是想截胡?”
眼见碧川似乎被我说动,我让系统赶紧为我存档。
【已为你存档。】
“对……但今天来得人有点多,这个有可行性吗?”我观察着目标周围的地理环境,试图为这个猎物寻找一个出路。
碧川:“唔,让他开海里?活了就救,死了就就地为海里的微生物提供肥沃的生存环境。”
“我觉得你这个救援态度不太积极啊……”我疑惑地盘坐在落了灰的天台地面,向碧川看去。
“嗯,我们又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什么,又究竟是什么立场……”他低声笑了两声,“我们就是得衡量收入和支出、回报率,衡量自己能不能收拾掉自己制造的烂摊子,这些烂摊子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是保守派真是抱歉了。”
“说好的行动出格呢?”我指的是公安的恶名,吐槽道,“……其实你指的是嫌激进派太保守的那种保守,对吧……”
碧川还是对我的主意表示了赞同:“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朗姆恐怕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打算杀他。刚刚有好几次非常完美的机会,他都没有下令让我动手。”
“看来我们只能等一切结束后,再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了。安室毕竟是朗姆的人,他那边兴许有线索。”我索然无味地往后一靠。
“耐心……你学得很好……”碧川仍对着狙击镜轻声对我说道,“小鱼要从钩上取下放回河里;大鱼上钩后,不要急着拽,但要在它吃空鱼饵前,牵到准备好的往兜里,而网兜不是一个人就能拉动的,一意孤行是很容易被大鱼反向拉到河里,你要学会找帮手——也可以说是同伴——学着向他们求助……”
我扁了扁嘴,也学着他的吐气,悄声说:“你先学学吧!向别人求助,不要一意孤行什么的……”
碧川又咧开一个笑容:“我有在反省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我迅速从平躺变为起身半蹲,举着望远镜看去:一辆黑色毫无特色的日产突然从路旁的绿化带窜出,碾过绿地的草坪和泥土,撞向了来追猎霞多丽的一辆越野摩托车,那越野摩托车险之又险地贴地闪过,却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又有一辆黑色的日产小轿车正加速驶来——
“边境到底放了些什么牛鬼神蛇进来了啊……”我赞叹着摇头。
碧川‘嘘’了一下,示意我噤声。他按开麦克风:“朗姆,还不下令开枪吗?那些是他的帮手吧?”
另一头的朗姆不知说了什么,碧川厌烦地‘哧’了一声,接着说道:“畏首畏尾的。行吧……”
碧川按关麦克风,我笑着为他海豹鼓掌:“我也是这么说他的,贝尔摩德还叫他是自以为仍稳坐王座的奥丁……哈,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只能是只兔子呀。”
碧川勾了下嘴角:“但兔子叫我继续待命。你无聊了吗?自己去玩吧,我先看着,有什么结果到时候告诉你。”
我摸摸下巴,本想回公寓享受一下旅途后的优质睡眠,但想起那闪亮的双重红名,好奇心强而有力地遏制了我的懒惰。
我问碧川:“那你饿了吗?我去买个麦记回来,我们吃宵夜不带透酱!”
第070章 Chapter 070.
//Chapter 070.
我的手插在工装裤里, 废弃天台的白色墙灰抹得我的工装裤都成了颇具艺术家感的抽象油画风,以至于我路过带小孩的家长,他们都选择了绕道走。
小时候大家的家长都有说过遇见精神病不要硬刚, 绕着他走, 对吧。
说的就是我啦!(自信)
我终于按手机导航找到了最近的那家麦当劳,推开门的时候, 炸薯条的香味又窜入了我的鼻尖, 此刻我又从精神病变为一只海鸥了……等等, 我、我不能是……
我开口略带无语地打招呼:“诸星君。”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诸星仍穿着皮衣夹克,黑色针织帽,倒是换了一条靛蓝色牛仔裤。看着他这一身熟悉的装扮, 我问道:“出来约会呐?”
诸星点点头权当跟我打招呼:“只是散步,自己随便走走。”
他甚至不愿意好好想个理由搪塞我,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黑泽碧川安室萩原松田还有関女士,在听到我的胡编乱造时的心情了。
不对,我觉得関女士应该不在意,因为她也是这种人。
安全屋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你散步?你跑步也得跑一个小时才能到啊!
我‘呵呵’一笑:“散步……呵呵, 散步好啊。那你在麦当劳是散着散着人又饿啦?还是准备打包回你的皮卡, 跟副驾驶上的人分享同一块香芋派?”
诸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对我的态度太敷衍,转而转移话题, ‘关心’起我来了:“所以関君是来打包食物,准备跟副驾驶的同伴分享的吗?”
“……啊对对对。”我边对诸星阴阳怪气, 边在自助机上下了两人份的食物, “在楼下视野不好吧, 所以你是在楼顶?”我侧脸分辨诸星的表情,“看来是了, 不愧是GIN都夸奖过的狙击手。”
诸星:“関君,我又在哪里惹到你了吗?我以为我们上次……”
我打断了他:“有,呼吸。而且我们上次那叫不欢而散,你不会觉得那次是我们之间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吧?”
我感觉诸星对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关系有着比我还抽象的理解,他居然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毫无反省自己之意地说:“抱歉,那是我理解错误了。你介意我们现在再谈一谈吗?”
我举着店员打包好的香喷喷的袋子,示意面前的诸星让道:“下次一定,现在我要去赴清冷佛子的约了。”
诸星不愧对我的评价,追问道:“下次?明天在你的公寓怎么样?”
我幽幽转头:“我想说好,但那可不是我的公寓。再说了,我可不敢单独赴你的约啊……下次我喊你吧。”
我摆摆手和他道别。
把诸星丢在身后,我迅速换了一条路,接着爬到了某个不知名、管理相当混乱的小公寓楼顶,掏出了我的迷你望远镜。
我吹着杀〇比尔的口哨找着视野里悬空的名字……但我没找到。
我悻悻地导航回碧川所在的废弃大楼,边走边思索着诸星究竟是不是为了那位‘日本公安’霞多丽而来,霞多丽应该不能也是FBI吧……不然我真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个草台班子里,什么人都能当卧底的领导。
好奇心在我的身体里沸腾,我勇敢地!——给黑泽发了条短讯。
等我上到天台顶,碧川都已经收拾好装备,倚着天台的通风管等着我回来。
我:“……看来我们真的要去皮卡的驾驶座上吃麦记了,但好在我买了两个香芋派。”差点我又被自己的回旋镖打到脑袋。
碧川对我勾了下唇角:“抱歉,朗姆还是要求开枪了,我瞄准的目标的心脏,好消息是目标显然是穿了防弹衣;坏消息是,人跑了,你好奇的事,可能一时半会都不会有结果了。”
天台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光源,我分辨不太出碧川具体的情绪。等我和他回到皮卡,打开车顶灯,我仔细打量着碧川的眉眼,把他看得失笑问道:“我怎么了吗?脸上有灰?”
我靠回车椅背:“我还以为你因为自己开枪而忧郁着呢。”
碧川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我好歹也是个经过训练的公安啊,对我有点信心吧。”
“我本来只是想说,不想打枪就不打,咱们可以叫莱伊打,等他打完咱们就逮捕他……噗嗤、”我笑出声来。
“怎么突然提起莱伊?”碧川本来还是满头雾水,现在已经是满头瀑布,“……而且又在笑什么啊。”
我故作深沉:“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碧川吃着薯条:“所以你刚刚碰见莱伊了?”他抬手打开忽然亮起屏幕的手机,边对我问道。
“嗯,他说自己是散步,谁信啊。”我凑近碧川的手机屏幕,“噗、哈哈!我就说朗姆手底下前途无亮,安室这意思就是他又要加班了啊!”
“散步……从我们的安全屋散到这里吗?”碧川忽地又露出半月眼看向我。
“嘿嘿,就是啊!他竟然这么敷衍我,然后还想打探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也敷衍他说在车上吃麦当劳,就是没想到我的嘴跟开了光一样……”
碧川用干净的左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你对他的关注度好像有点高啊。”
我毫不心虚,随口回复道:“是这样的,恨是比爱更长久。他上次也想打探我,所以他给我扣了个帽子……”
碧川刚刚解体过狙`击枪的手,此刻正细细地剥着香芋派的包装:“什么帽子?”
“他暗示我是警视厅公安派来的卧底。”我看碧川开始咀嚼下咽,才开口说道。
“咳咳、”碧川毫不意外地呛到了,他却仍倔强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信一笑:“我说对,我是。怎么了?”一副下次我还敢的样子。
“……”碧川波澜不惊地咀嚼着,“是你的话,很合理。”他停顿三秒,看表情是在深思,随后强调道,“非常合理!”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精神科的电话是多少来着?不对,我是不是打不过你,我得叫点人手来把你打包送去医院……安室君,寻酱终于被我逼疯啦!”
……
还好我机灵,没答应诸星的邀约。
等我第二天挣扎着从被子的重重压迫中破茧成蝶,推开房间门的瞬间,就看见重振了打工人信心的黑泽,此时正端着不知哪来的咖啡机现做的一杯意式浓缩。
意式的杯子仍旧在他手里像一个微缩玩具,配合着黑泽灰蓝色的高领毛衫,和那柔顺的银白长发——高!简陋的公寓感觉都铺满了巴黎承办奥运会前的香榭丽舍落叶,高奢男模氛围感十足。
我打了个哈欠:“阵哥,有我的份吗?”
黑泽侧头示意我看咖啡机:“自己动手。”
我扁了扁嘴:“好吧,它太高级了,我用不来……要是玩坏了你不能怪我啊!”我邪魅一笑。
“……”黑泽放下杯子,“你就适合一次性做十杯,冻在冰箱里。想喝的时候塞进微波炉,也不用在意热的食物到底熟透了没有,反正自己也很难杀。对吧?”
“哇哦……那没有,上次的鸡扒没熟,纯粹是我针对你、嗷!”我躲开黑泽丢来的烟灰缸,“我闪!干嘛啊,阵哥。我开玩笑的啊——”
我嬉皮笑脸地躺倒在沙发上,安详地等着黑泽给我做咖啡。
“……阵哥,我觉得我这杯是不是比你的那杯多啊?而且这个杯子,好眼熟……”我对着面前的迷你玻璃杯,疑惑极了。
黑泽坐回沙发:“爱喝不喝。”他拿起三明治,不再回应我窜上跳下的骚扰。
我尝试着喝了一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虽然只会牛嚼牡丹,但可以确认这只是一杯正常的意式浓缩。
黑泽终于抬起眼皮:“你在短讯里问我的事……对那人就是霞多丽。”
“等等,我的哥。要不等我吃完再说吧,我感觉会有很劲爆的内容等着我。”
黑泽嗤笑一声:“你的胆子倒是越养越小了。”
我无语道:“我!只是!尊重!你难得做给我的一顿饭啊!……我就说莱伊更像是你弟,好想把你们一起拉去便利店门前坐摇摇椅,去跟‘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好好学习一下基础的人际关系构成。”
“行·为·艺·术。”黑泽对我到处‘拉亲戚’的行为仍旧十分不屑。
“……我哭了噢。”
“停。会吵。”黑泽软硬不吃,冷酷依然。
我恼羞成怒,‘嗷’得一声扑到黑泽的大腿上,“阵尼——你好绝情啊,我可是刚刚从朗姆手里险死还生,身心受挫——”,左手还不忘把黑泽做的三明治往嘴里塞。
黑泽抿着嘴试图从我的怪力里解救他的裤子:“就朗姆那一把老骨头还能伤得到你?……还险死还生。”他又笑了起来。
“……他抽了我五袋还是六袋血!那可是血袋啊!”我愤愤地抱着黑泽的大腿,“我血条都灰了两格!……啊,这个肉好吃。是什么,烤肠吗?”我低头看三明治。
“德式香肠。”黑泽已然是放弃了拯救裤子,转而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支细烟,“……你已经很久没被抽过这个血量了。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恐怕还发生了什么,才让朗姆突然这么火烧火燎地准备处理掉你。”
“处理这个词要不咱们替换一下吧?”
黑泽无视了我的要求,问道:“你最近有做什么有可能引起了他的注意吗?”
那可太多啦,根本是罄竹难书的程度!
我滑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脖子根:“咱们换个话题吧。聊聊霞多丽,那个公安的走狗,怎么样?阵哥。”我对黑泽露出扑闪扑闪的狗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