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Chapter 161.
//Chapter 161.
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本来头顶那硕果仅存的天星和临街的街景都是很好的观赏风景(?),但显然此刻这条街上的行人,都已经是无暇顾及这些日常中就目所能及的景色, 而是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大马路上玩追逐战的我和FBI们。
“喂!!!都说了给我停下!”我以惊人的速度奔跑在FBI的黑色小轿车旁, 手里仍倔强地握着指示牌,还时不时挥动着它, 给车上的三人吹吹风。
卡迈尔几乎是惨叫着说道:“你手里的牌子明明写着‘禁止停车’, 我不停车明明是按你的指示照做的啊!!!”
这家伙什么时候进化了, 跟谁学的满口跑火车啊?
一旁被我们几人路过时带起的风刮动了裙摆的小姑娘们,互相看看彼此,我听见其中一个小姑娘呢喃道:“现在违规停车的处罚力度这么大了吗?没贴上条还要追着贴……?”
不要在别人运动的时候, 逗人家笑了啦!!!是真的会岔气的啊!
“嗡——”
跑车发动机的噪音由远及近,我和卡迈尔双双扭头回身望去, 只见萩原正开着他心爱的小跑车,紧贴在FBI的黑色小轿车屁股后头。
“関——!上车!”松田朝我喊道,而萩原则很利落地解锁了车门锁,正准备空出一只手打开车门、拉我上车。
我高声应和道:“啊!知道了!”随即我就是丢下标识牌, 紧接着一个飞扑——往黑色小轿车的车顶扑去了。
“!!!!!”卡迈尔那一瞬间崩坏的表情叫我十分满意, 大大弥补了赤井秀一那张二类面瘫脸总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给我带来的精神伤害。
“関!!!!!”松田在我像一只热爱飞行的蟑螂, 起飞朝往车顶的刹那厉声喊道。
看他隐隐有些生气的表情和跳跃着愤怒火苗的眼睛,我真的很怀疑他只是没来得及说‘你再这样做特技表演, 我要揍你了’而已。
我趴伏在车顶,倒吊在车顶上, 头的方向颠倒, 幽幽地从车窗注视着坐在后排的赤井秀一:“FBI君, 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一下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将车开至跟FBI并行的萩原听见我这话,倏然朗声笑道:“‘口无遮拦’什么的, 由小樹莲说出来真的好有意思。”
我回头朝萩原嗤道:“不准灭自己人威风,长他人志气!呸呸呸、”又吃上自己的海藻头发,也算是补充微量元素了。
“那我来说的话,就可以了吧?”赤井秀一指了指自己,哇……这家伙居然也在浅浅地笑着。赤井秀一继续说道,“虽然气氛不太合适,但阿碧辛斯你真不适合说别人‘口无遮拦’,你知道你和波本还有苏格兰的爱恨情仇、情天恨海,都已经在组织里传阅到第十二卷了吗?更别提你最近还被拍到深夜车库和琴酒幽会……这么一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传闻都有点奇怪?”
赤井秀一的小弟,卡迈尔,出声为他的大哥找场子了:“都是男的?”
我恶狠狠地从汽车后视镜中看向卡迈尔,试图用眼神斩杀了他:“谁在问你?我是说WHO? WHICH ONE?没人好吗!”又垂下头继续倒吊着望向赤井秀一,“都是男的很正常啊!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不好好尊重女人、郑重对待女人的感情,就会被妈妈宰掉吗?”
我两手攥着窗框,手臂发力,就地做了一个平行于地面的引体向上,马上像泥鳅一样滑进了赤井秀一在的车厢后座。
紧接着,我一副泼皮姿态、理直气壮地说道:“妈妈就是世界的支柱、妈妈就是永远的天穹——所以我今天就是替天行道!宰了你这个有了明美姐姐,还对别的男人留情的轻浮家伙!!!”
狭小的空间里,是拳拳到肉……到车座垫子的声音。我是不是小瞧了赤井秀一的体术啊?虽然我的体术是有目共睹的烂,但这家伙真的还挺能打的诶。
“所以你就玩弄男人的感情?”瞧他一边将我的拳头卸力,一边还游刃有余地反驳我:“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能是由父亲来教导?”
“那你父亲也没教啊、嗷!卡迈尔!你会不会开车啊!”一个急刹车下,我后背撞上车顶篷,我捂着脑袋控诉卡迈尔道。
结果我控诉着呢,回头一瞧,居然是萩原正灿烂无比地笑着,然后姿态悠闲将卡迈尔截停了。
“可能他本来准备这么教导我的,但他没能这么做,因为他在我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失踪了。”赤井秀一将我从踏脚垫上拎起,好好地安置在后座上。
“哦,我的人生里就没有‘父亲’这个东西,四舍五入,就是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失踪了。”我握拳振奋道,“所以还是我赢了!”
逼停卡迈尔的萩原,和副驾驶的松田,现在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后座车门旁。听见我的说话,萩原笑容无改,“啊啊,関式发言重现了,这么久没听见,真是有些怀念。”我觉得也没多久吧。
而松田则结结实实地把他刚刚就想落在我脑袋上的爆栗,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我的脑袋上:“我的心,已经不会因为你说这种话而心软了——””唔!”我抱着脑袋无处藏身,“我说的实话啊,实话啊!怎么打我不打他?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逮着我欺负啊!”
松田:“……”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观察情况:“哇……”
萩原笑眯眯地说道:“无论看几次,都很有意思吧!”
我看着耳尖泛红、虚掩着脸的松田,对萩原竖起大拇指:“赞同!有种这辈子值回票价的感觉。”
“砰!砰!”松田羞恼的后果就是我和萩原的脑袋上各多了一个包。
赤井秀一肯定道:“啊,就是在玩弄感情。”
我捂着脑门,看赤井秀一慢悠悠地点了根烟。他甩灭火柴,抬起刚刚还在注视火焰的眼睛,问道:“所以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努力捋顺我的头发,随口回答道:“没有啊,就是纯找茬。”
“咳咳。”萩原清了清嗓子提示我噤声,然后说道,“没有找茬,是有事,当然是有事想请教一下莱伊你。”
松田双手插在西服裤的口袋,下颌微微扬起:“我们想知道那家伙不在行动安排里的这大半个月,有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那家伙指的是我吧。
赤井秀一稍加思索——这么说不太恰当,说电光火石间会更合适——便找到了我们真正的目的:“你们担心那位也会出事?”
詹姆斯蝉翼形状的灰白胡须轻颤两下:“那位啊……你们应该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次我们的行动,并不是在‘身份暴露’危机背景下的仓促决定。当然,抱歉的是,我们制定计划的依据,恐怕没有办法告诉几位。”
“你们有这种担心,应该也是有某些依据的。”赤井秀一任由手指间的烟卷缓慢燃烧,“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我与萩原和松田相互交换了眼神,我沉声用顿挫且中二的语气说道:“呃,因为我做梦梦见了。”
卡迈尔:“你什么?”
我:“我做梦梦见了……我们都死了。FBI君你死了,那位也死了……”我面无表情,像一个冲业绩的死神,点到谁谁就会死似的,伸出食指挨个指过去,“卡迈尔你也死了,还有明美也是。”
“?????”FBI们还以为我在说话,松田和萩原却是被突如其来的后半句信息打得措手不及,好在他们站在车外,角度的问题让车里的人没能那么快地注意到他们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就是松田冷笑着吐槽道:“所以这里居然只有老爷子一个活人?”
我觉得这个时候笑实在不太合适,但松田这话真是又痛又好笑:“噗……”
赤井秀一的眼睛从松田身上移开,看向了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的我。
赤井秀一:“……因为我是卧底搜查官的缘故吗?”
我知道他是在问宫野明美和卡迈尔的事,我勉力回想道:“不完全是。”
“那就还是与我有关。”他肯定道。
卡迈尔强调道:“赤井先生,那只是个梦!”
我耸耸肩,随口附和:“对,只是个梦罢了。”
赤井秀一点点头:“我注意的,関君,多谢。我还活着,她和卡迈尔的事就只能是个梦。”
我:“………………”
松田:“……啧。”
萩原吹了声口哨:“真是好有魅力和魄力的人。”
我抬起弦月眼瞥了一眼萩原:“唔,我保留自己的意见和观点。”我收回视线问道,“所以最近组织就没有其他的风声吗?”
“……阿碧辛斯的绯闻倒是有很多,你感兴趣吗?”赤井秀一说道。
我看向萩原,抱着胳膊肯定道:“明明是锱铢必较的家伙。”
……
今夜注定无眠。
我坐在萩原和松田合租的公寓客厅,翘首以盼两人取回外送的宵夜。
“所以我们果然还是要从苏格兰是怎么暴露开始理清头绪吧?”萩原把外送的包裹放在客厅茶几上,边拆包装边说道。
我毫不客气的享受两人的劳动成果,捏着下巴开始苦思冥想:“真的没有线索,就很突然的啊……我记得连GIN也是收到了消息说……等等,谁给他的消息呢?总之,当时就是突然收到确认苏格兰威士忌是公安卧底的讯息,GIN再联系其他人、下指令追绞苏格兰……”
“毫无征兆?没有人对苏格兰的行动起过疑心吗?”松田问道。
我摇了摇头:“至少我没有听过GIN说过有关于苏格兰的猜忌,而且从头至尾,除了苏格兰是公安派来的卧底外,没有其他有关于他的信息了。这很奇怪吧?”
萩原表情有些凝滞,眼尾残存着一点长年保持微笑的肌肉走向,但眼神很是冷淡:“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苏格兰自己身上出现的差池,应当有其他的与他有关的人,与他一同暴露才对……他的接头人、线人、亲人……他的上级,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松田:“喂喂,不是吧……”
“如果要用情报设限筛选泄露的内奸,GIN又不可能全然不提及这件事。”我接道:“所以反过来推导,有什么是不需要与苏格兰有关的人的存在给予组织提示,但又能让组织的人肯定‘苏格兰是公安的卧底’信息的正确性。”
“直说了吧,公安里有组织的人?他又或者她并不直接参与苏格兰的卧底计划,但却有机会接触这部分信息?”松田坐在沙发上,身躯微微向前倾,他继续道,“有机会、有权限、隐蔽还不留痕迹……这听起来像——公安高层。ZERO呢?你知道在这之后,他有没有找到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线索吗?”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究竟是什么给了这群家伙对我怀抱着这样强的信心的底气……
“……我不知道。只听说波本清理了痕迹,苏格兰的尸身被草草地丢在事发地。这么说来,他后面应该是有派人好好的收殓吧,不知道是不是把遗体送回了苏格兰的故乡呢。”
“……停下,拜托了。”萩原捂着心口,“我忽然心口好、好痛。……”
松田眼神涣散:“刚刚我想说什么来着?”
我摸摸下巴:“唔,所以果然还是公安内部有问题吧?这样组织在那之后,没有再听见有关苏格兰的信息,也说得通了?吧?”
松田:“果然还是得找金发混蛋确定一下啊!”
说干就干!我在忽然振奋的两人注视下,掏出手机,就给安室播去电话。
凌晨的时候,安室的电话是自带百分百能打通的BUFF的,我毫不意外听见他很快接通了我的来电,却开口就问道:“阿碧辛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不、不会吧????我幽怨地出声对安室问道,“喂,波本。我的恋爱史写到哪个部分了啊?”
“噗、咳咳咳咳……”安室此时肯定是前后为男吧,电话这头是我,电话那头是黑泽,这样子艰难过活。他嗓音咳得有些沙哑:“哈哈……阿碧辛斯,你真会开玩笑,我没听懂你在问什么呢,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咳,我是说解释一下你打这通电话的来意,不是什么恋爱史。”
“哦,”我在无声狂笑着的萩原和松田面前,面无表情问道:“你有空吗?虽然夜很深了,但你可不可以现在来我家一趟,地址我发给你。”
我又很快的啊,把电话挂了。在终于面前这两个条子爆发的笑声里,我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虱子多了不怕痒’,也即将准备让对面这笑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两人认识到……我的拳头很怕痒呢。(笑)
第162章 Chapter 162.
//Chapter 162.
安室推门进来的表情真是相当有意思, 叫人非常喜欢。彼时我正靠着身体的重量,用跪姿试图压制松田的行动,进而可以实施我的暴行;而萩原顶着刚刚被我弄乱的头发, 正连滚带爬地逃离主战区, 一边还像年幼的小猫发出‘呲呲’的抽吸声,伸手捂上脑袋。
安室震惊过后, 一脸无奈地反手合上大门:“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萩原和松田又怎么惹到你了?”
正在缠斗中的我和松田对视一眼, 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决定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恩怨纠葛,转移目标,一致向金毛。
我:“嘿嘿……”
松田:“哼哼……”
安室下意识后退两步, 萩原在此刻默契地横插一脚,拦住了安室的退路:“透酱——怎么刚来就急着走啊。”
五分钟后。
顶着凸起的青筋和一头乱发的安室, 被我们以三堂会审之势的半包围布局,围困在沙发上。
我喝了口水,从剧烈运动的状态下缓过劲来,又对着安室问道:“大半夜的, 又是什么任务?景光该不会也在吧?”
“围剿那个FBI的啊!”安室抱着胳膊说道, “说是发现了他在东京出没的线索, 所以临时把附近有空的人都叫上了……不止是HIRO,香缇和科恩、还有伏特加她们也在。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做这个任务, 正好你喊我,我就找了这个借口抽身。不过就是为什么香缇和琴酒最后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两个爆处班的小队长听见这话, 又笑得掉到沙发底下去了。
萩原捂着肚子:“不得了, 《阿碧辛斯为何那样》堂堂上架!究竟是脚踩三条船, 还是集邮爱好者?现在就由记者香缇,带您了解阿碧辛斯的情感世界、噫, 别打了别打了!明天下班还有联谊会呢——给我的脸留块好皮吧!阿碧辛斯SAMA!”
我狞笑着收回拳头:“呵呵,你以为你们两个就能逃得过吗?别忘了香缇当时看见在我身边的——还有你们两个!恭喜你们,加入被我集邮的列表,鼓掌吧列位。”
安室扶额:“虽然我不太明白関在说什么,但我隐约觉得我还是不要明白的比较好……让我们来谈谈,非要今天晚上就把我叫到这里的正事吧,各位。”语毕,这家伙还长长的叹了口气。
“咳咳……”萩原清了清嗓子,跟安室简单概括了我们的猜测,他问道:“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思路?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安室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我可能明白为什么‘FBI脱离组织’先于‘苏格兰死亡’发生。”他抬眼望向我,“関,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曾经用公安的软体,检索过‘SCOTCH’,这件事吗?”
“嗯?嗯嗯嗯嗯????”我正用大葱鸡腿把我的嘴塞满呢,却听见安室忽然提起之前的事,只得囫囵地咽下,回答道,“那件事啊,你不会现在来翻旧帐吧?”我露出警惕的弦月眼。
“不!是!啊!”安室咬着牙,逐字吐出,“我是说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小心地把自己藏在萩原和松田背后:“……我要是说不记得了,会怎么样?”
安室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那可怜的记忆力,我们稍后再说。那我从头再解释一下吧……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当时你在系统里检索‘SCOTCH’的乌龙事件,我虽然因为信息最小披露范围的原则,只是跟你提了一下我们加强了公安信息系统的管理,但其实远不止如此。我当时还将HIRO的档案,以组织卧底行动关联人的名义,收归到我的小组,毕竟我们两人的关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警视厅的信息系统的防护如此薄弱,不如让他直接加入更高一级的防护系统中来,这样还有信息泄露的风险的话,大家都别干了。”说到这里,安室还笑了笑,“而且流程使然,在这个调动中,HIRO的档案不仅被我从警视厅调出,我和我的小组还照例清除了他还有SCOTCH这部分内容,曾在警视厅出现过的痕迹。”
我伸手接住了萩原和松田掉下的下巴,求知若渴地对安室问道:“你和景光的待遇差别有这么大吗?你还能调动他的档案?从哪调到哪?还有啊,公安老爷,您……究竟是什么身份啊?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安室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啊?HIRO他,是警视厅的公安;而我是警察厅的公安,此外没什么别的区别……”
萩原和松田皆是一种‘朋友,你怎么背着我拿到了P8的OFFER’的表情。萩原敏锐地捕捉到了安室用词中的线索,他思索道:“‘小组’?”
我拍了拍两人的大腿,指示道:“这根本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这家伙能管档案、那就是能管人事、那就是——”我飞扑到安室脚边,抱住他的裤脚,呐喊道:“老板,给我加点钱吧!!!!给我钱!!!!加钱!!!!!”
安室狼狈地挣脱我的攻击,强行按住了我作乱的手,倔强地想将话题拉回正轨:“所以……如果按照你们猜想,过去没有发生信息系统被触动的事件,也就不会有我调动HIRO档案的事情,而按照事情的发展,有可能就这么演变成‘SCOTCH公安卧底身份暴露,在天台被RYE杀死’的发展……可以按这样推定吧——组织的内奸、他们信息的来源,来自警视厅公安。”
我赞同地点点头:“毕竟波本是笑到最后的人,警察厅公安的人员我们可以暂时认定为ALL CLEAR,再加上目前赤井秀一于景光之前,暴露了自己卧底的身份,脱离了组织,我觉得我们的猜测的正确率还是很高的。”
萩原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塞在自己身边的沙发,又把手揽上我的肩头:“也就是说,小诸伏的事,我们都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大胜利!”
安室笑了起来,眼睛都笑得微微眯起:“原来你们最近一直奇奇怪怪的,是为了这件事啊。我说関最近怎么总像跟踪狂一样,出没在HIRO附近,又不上前,又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就是鬼鬼祟祟地盯着HIRO……哈哈,说起这个,其他人都、咳。”
我幽幽问道:“其他人都?都什么?我知道你听见了,无论是我说的、还是他们说的,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你都背着我跟他们怎么说的啊?”
安室额头都开始冒汗,语带结巴:“我是说……那个……呃、啊对对,我是想问樱花啊,酒店也开放了一月底的预定,我们要不要去冲绳赏樱花雨?纷纷扬扬、天气也比较暖和……”
“还纷纷扬扬樱花雨……”我吐槽道,“樱花落下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等下你伤害了我,我从这里跳下去的速度也是秒速五厘米,免费看、随便看!立省酒店和机票钱。”
这家伙肯定是瞥见了松田丢在门口的证件了吧。
松田也是这么想的,他痞笑着问安室:“要是门口放的是炸`弹模型,你会怎么说?”
安室哭笑不得:“我这不是还没把阿碧辛斯那一堆‘风流韵事’说出来吗?”他顺着松田的思路说道,“炸`弹啊……不是……我为什么要想这个?总之,你们可以暂时对関记忆里的‘SCOTCH死亡’的事件,放下心来了吧。”
我嘟囔道:“你这话说的,你就不担心吗?”
安室微笑着:“怎么说呢,有担心,但这种担心是一直存在的,有点像呼吸……你不会特别注意它,但你确实无法忽略它。”
松田却在此时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毕竟他们两个家伙,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卧底啊。”他看向安室,“不过按関的话来说,你们两个做得很好吧。景老爷如果不是被泄密,他似乎没有引起过其他人的怀疑;而金发混蛋更是笑到了最后——”
我被萩原和松田的两条胳膊压弯了背,不禁嘟囔道:”好重啊……”
松田忽略了我的抗议声,继续说道:“其实我对这个很感兴趣,‘笑到了最后’。”
萩原也点点头,笑道:“啊,研二酱也是呢,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从上次听到这句话,我就一直很在意呢,小樹莲!”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我的肩头也一晃一晃的,更别提我那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我都能听到它的声音和萩原的问话声,逐渐重叠在一起,萩原问道,“所以小樹莲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对透酱的描述是‘笑到了最后’……是‘比我活得还久’呢?明明小樹莲信誓旦旦说过自己没有死的吧?”
萩原的笑容里蕴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味,我余光瞥见松田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这虎狼环伺的危机时刻,我在‘虎狼’挟持着我的臂弯里,瑟瑟发抖了起来。我的余光瞥见了门口的鞋柜上的证件,灵机一动,抬眼一脸乞求地看向安室:“呃,不然我们现在来看看,我们定冲绳的哪家酒店赏樱好?”
第163章 Chapter 163.
//Chapter 163.
常言道:月黑风高, 杀人夜。
照着安室那微妙的面部表情和发灰的眼眸来看,他是准备先拿我来磨磨刀了。
见此情形,我心中深感不妙, 眼角的余光从左手的大门玄关转移到右手边不远处的窗户。这个角度我记得很清楚, 曾经我在関女士的视频里见到过,从这里翻出去的落脚点, 应该正好能够让我以泰坦尼克号的经典画面姿态, 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只可惜我这瞥着窗户的鬼祟眼神, 尽管极力掩饰,还是叫身旁这两个跟我勾肩搭背的警官瞧见了。
松田搭在我肩头的手臂微微用力,他帅气微笑着的侧脸凑到我的眼前, 径直地挡住了我朝着窗外瞄准逃生路线而去的目光。
松田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萩原也笑着把脸凑过来:“窗外的景色有那么好看吗?”
坐在我们三人正对面的安室,则是潇洒一抬手, 将自己的刘海向后脑勺捋去,脸上是堪比明星代言海报的得体笑容:“赏樱花的事,就由我来安排吧。告诉我你们有空的时间段,和特别想去的景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関你来操心。”他的手臂撑在自己的大腿上, 身子往前倾, 对我微微歪头, 问道,“现在我们来谈谈吧……谈谈刚才萩原复述的、你曾说过的那几句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故作苦恼地伸出手指抓了抓脸颊:“什么什么意思啊……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你们好奇的地方在哪。如果是那两句话,那可能只是我口误了呢。”
“没有听说过口误, 能误出好几次相同的答案的。倒是我们审讯上会有这样的手法——就是对嫌疑人反复地询问同一件事, 看他如何描述那件事。如果嫌疑人是临时编纂出来的答案, 那在这种反复询问的过程中,他一定会暴露出在他认知中的事实, 这样就与他之前的供述产生有出入的描述的部分。”松田的笑容不减,语气里满是促狭。
“嗒嗒——也就是说呢,在这种较长的时间间隔之下,小樹莲你仍然保持着相同答案,那就说明不可能是口误了。”萩原总结道,“毕竟如果那真是你临时编出的答案或者口误,会在几天后仍然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安室仍是庄重又可人的笑容,古怪极了,他用一种好像在招待客人一样的语气说道:“请吧,関君。为我们解答一下疑惑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了:“唉……”我一副好像非常苦恼的样子说道,“真的……零君、零酱、零大人!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人就是这样啊,很容易就随随便便死掉了的嘛。”
“说起来……”安室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什么,说道,“这件事跟朗姆有关吗?我之前就有想过要问你,当时要杀死朗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HIRO也曾跟我提到过,朗姆对你也是非常的执着,对吗?”
我能听见我的心在狂乱地跳着,我觉得萩原和松田肯定也能听见,又或者能感受到他们手臂下,那颗心脏正在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震颤着惨叫着。
“就如同你从景光那里听到的差不多……朗姆对于我这个人——不对,在他的认知里应该说是实验体吧——竟然还能保留着自己的意识,非常不满。我不明白也懒得明白他这种不满从何而来,但他确实因为怀抱着这样的心情而屡次想对我下手。我甚至还有想过,会不会反而是因为这种屡次失败的体验,才让他在上一次对我采取了这么极端的手段。”我这么解释道。
“他上次又想对你下手了吗……”安室不疑有他,作为组织情报人员之一的他,显然也对我的处境有所了解,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是这样吗?
松田这个直觉系的家伙,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我听见他对我问道:“所以你,上一周目的你,死掉是因为这个朗姆吗?”
好助攻!
我抬起眼皮看向这人,语气木讷且迟疑:“不……不是的。其实上一个我,行动的时候并不像这一周目的我,那么的……出格。相反的,你们在人海中,见过所有的有关于普通人的特质,都可以在上一周目的我的身上找到表达。所以那时的我并没有因为过分突出的个性,像这一次的我这样,引起朗姆的注意,注意到甚至想要杀了我。而且,上一周目我们的研究人员出逃后,朗姆还特地把我找了回去,试图让我接替那位研究人员她的工作。……我的死亡其实是因为‘那位先生’的命令。”
“‘那位先生’?”萩原和松田异口同声地问道。
安室则是一脸严肃的接道:“你指的——该不会是‘BOSS’吧?”
“bingo!”我打了个响指,“你猜的没错。究其根本,我的死仅仅只是为了给那位先生表演一出无聊的闹剧罢了。……也许不只是能叫做闹剧,你要想上升高度,还可以说它还带了一点社会实验或者哲学问题的感觉在里面,如果跟‘那位先生’一样,试图美化的话。”我有意讲得花里胡哨的。
“这是什么意思?”安室很配合地继续追问我道。
“我其实认为这个情况并不太可能再次……再在这一周目出现,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深究它……”我眼神躲闪,语气也很不坚定。
大概是看我没有出现明显的躯体化反应,萩原紧随安室其后,接着问道:“什么情况才能让你这么觉得呢……我猜猜看,比如上一次你跟我们并不相识,这一次却是认识且交付信任的状态吗?如果是由此而生的连锁反应,那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你的死亡?”
我干笑着答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方面呢?”
松田在此时表现得意外的敏锐,也不知道是不是整日跟萩原耳濡目染学来,他立马指出:“避而不谈,没有答案还只有反问……竟然被萩歪打正着了吗?上一周目的我们都死了,只剩下金发混蛋活到了最后,所以是你跟他之间因为‘BOSS’而产生了什么误会还是矛盾?意见不一?但他明明知道你是线人,为什么你们还会走到这样的绝境呢?”
“……你说的对。当时其实是这样的,‘那位先生’,用他自己威胁了我和ZERO……具体的内容你们可能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那位先生’要跟我们同归于尽,或者他自己逃出生天之类的话,如果要他束手就擒,他要求ZERO和我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我、唉……真是非常无聊的选择……”我撑着下巴说道。
“所以你……”萩原迟疑道。
“所以我生怕公安抓不住‘那位先生’,连忙举枪——”
“把零杀了?也不对……你说过零是活到最后的人……你自裁了?”松田问道。
“你的想法还挺独到的。我又不是景光那家伙,怎么会干这种高尚情操的事情?”我吐槽道,“还不是ZERO那个家伙,当时一副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开枪的模样,那只好我来动手了嘛。公安的人来得很齐,我觉得这样就算我死了,他们总不能会放跑‘那位先生’。所以最后我干脆就是平平无奇地举枪——没错,别那么看着我,就是对着ZERO,然后作势要开枪……马上就会有ZERO大人的公安手下,马不停蹄地将我击毙呀。”
看着这三人面上各异的表情,我又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我说了吧!根本没有必要纠结于这点事嘛。因为显而易见的,他们都不会再发生啦。一切正在往我、们预想中HAPPY ENDING的方向发展着呢。而且就算是上一周目里,以我死掉换取的‘那位先生’也收到处置的结局,其实对我来说,也是相当温柔的呢。”
“……”安室抹了一把脸,“我给你配两个人手吧。”
“该不会其实打得是监视我的主意吧?”我警惕道。
安室语气慎重:“你一定对‘BOSS’还有别的特殊意义。以你刚刚的描述来看,这种所谓的难题,被选择做题的人,一定对于制造难题的人有着特殊的含义……你得有人看着,别随随便便就跟着别人的思路走。之前你不是还很机灵的吗?遇到我们逼问还会想办法跑呢,当时怎么不跑。”
哈哈……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真要给我配人啊?”
“不方便?”安室思索片刻,“那有事你就直接联系风见,我会跟他交代好的。”
“谢谢老板!”我喜笑颜开,“那我的工资也可以——?”
“……你有那么缺钱吗?”安室的表情终于不那么严肃,抽着嘴角问道,“我问问吧。话又说回来了,你最近也没有传回信息啊!”
萩原语带凝重:“小樹莲没有干活都能加工资……公安老爷,我也要!”他举起空置的左手,积极地笑道。
松田也懒洋洋地伸出右手:“他们俩都可以拿,我更可以了!我也要!”
“嘭、嘭!”安室用手里的纸巾抽了这两人举起的手,叱道:“别说公安和警察了……哪有警察厅给警视厅的家伙加钱的道理。”
我坐在他们其中笑得眉眼弯弯,思绪却已经跑得没有边际了。
之前有听说过,直接向他人诉说的‘事件’,在他人眼里,比不上被他们自己挖掘出来的‘事件’可信度高……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这种还未发生的事情,人要如何去求证它是否为‘真’呢?
我伸手接过安室顺手打开的苏打水。
想要在朋友面前,遮掩自己丑陋的那面,又会不会算是制造了另一种丑陋呢?
我将苏打水连同我忽然而生的疑虑一同饮下了。
第164章 Chapter 164.
//Chapter 164.
“为什么你会在这?”我站在东京警视厅门前, 跟一辆宝蓝色道奇蝰蛇跑车驾驶座上的人两厢对望,好不深情。
道奇蝰蛇驾驶座上那人‘嗤’了一声,说话间带着她天然就有的火药味:“那女人叫我来接你的啊!再说刚刚那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我说怎么看到地址的时候, 怎么那么眼熟, 这里不是东京警视厅吗!”香缇伸手指向我身后的三角形建筑。
“贝尔摩德叫你来的?嗯啊,是警视厅啊!所以呢?”我施施然转身半圈甩起风衣的下摆, 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随口回答道, “我们干情报的,出现在哪里,不都很正常?”
我这话说得可是毫不心虚, 就说现在如果拉开一家餐厅的门,我在里面瞧见跟我打招呼的侍应生是安室的话, 我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香缇语带怀疑地问道:“那你找到什么情报了?FBI的也能在日本条子的建筑里找到信息吗?”
我无语的瞥了她一眼:“虽然我们这次还是去追那只FBI的老鼠,但我出现在这里是给自己干活的啊!全指望FBI那个任务的奖金,我不如指望天上会掉GIN的不限额银行卡,让我随便刷!”我伸手指了指警视厅里, 还能看得见的一地器材, 正式地解释了一下, “哝,你看, 那是拆掉的片场,一个小时前才结束吃上饭呢。”
“……我总是忘了你这幅皮囊……”香缇嘟囔着什么, 后半句声音小得听不清, 但以我最近被鱼塚时常致以的崇高注目礼来看, 我觉得我也还是不要知道她在说什么来的好。
香缇问道:“所以你这部片子是准备什么时候公映来着?到时候我和科恩给你去捧场啊!”
是因为我最近给你们添置了很多八卦猛料谈资,所以给我的回馈吗?香缇酱。
“唔, 我到时候把首映礼的票给你们不就好了!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自己的钱啦哈哈哈哈——”我笑着说道,又与香缇对上了视线。
电光火石、电闪雷鸣的无声交流中,我们两人达成了彼此对于这种无法报销的同事人情费的一致认识——
香缇:“阿碧辛斯!”
我:“香缇酱!”
香缇:“……那个酱去掉。”
我从善如流:“香缇!!!”
我们两人同时心有灵犀地抬手,在后视镜前狠狠击了个掌。
……
“怎么又是地下车库?”香缇一个甩尾把车停好,我边下车边施施然对着已经靠在保时捷车门上等候的黑泽问道,“没有人因此误会过你的品味很差吗?”
我本来还想再调侃两句,结果看到黑泽的脸色堪堪忍住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虽然还是他那一类面瘫的冷脸,但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差啊。
香缇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压根不在意,她张口就来:“还用误会吗?我都怀疑琴酒才应该搭配强制爱的传闻、喂!”
我和香缇一左一右地分头向旁边的空地做紧急避险的躲闪动作,我边躲到发挥着掩体作用的承重柱后,边朝已经把伯`莱塔都拿出来的黑泽大喊:“喂!你打香缇啊?!怎么连我一起打!”
香缇爱惜自己的车,跑到了另一边不知谁的皮卡后,是不是探出脑袋喊道:“就是啊!明明是我惹你的,你还欺软怕硬啊——不就是被FBI骗了感情,又被人家甩了,至于吗!我们总有机会把他宰了的啊!朝自己人发火算什么事啊!”
香缇酱,你这一句话真是叫人不知从何说起好,就连标点符号都有其对FBI和黑泽关系的独到见解……
但老实说,我觉得黑泽确实不是那种会对这种八卦怒火中烧的人——所以我又干了什么惹到他了?
我躲在承重柱后大喊:”GIN酱?休战PLEASE,我认输、认输好吗?有事我们都可以谈的啊!”
黑泽咬着烟,他模糊而冷冽的声音响起:“滚出来。”
我滚了。
“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我拍拍刚刚沾到墙灰的衣角,十分唾弃:“黑色说是最耐脏的颜色,但你看这一下子,它就脏得很明显了啊!”
黑泽收起伯`莱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就我刚刚躲避的动作指点了起来,然后说道:“这样你的衣服就不会脏了。”
我:“……”我觉得我的瞳孔在地震,“这么久了,你该不会是今天突然看见我,想起我这么菜,所以很生气吧?……什么表情啊!还真被我说中了!”
明明没有表情变化的黑泽:“……”他漠然地移开视线,开始照惯例下达指令。今天的人不多,我知道的都有两个还在东京、却没有出现的成员……有点奇怪,让我觉得黑泽的心思其实没有放在FBI身上。
等香缇和惨遭香缇躲在他车后的卡尔瓦多斯被黑泽指派出去后,黑泽转头就让我上车,然后对我和鱼塚,单刀直入地说道:“这次的信息不是有关于FBI,而是有关于A056的。”
只要一瞬间,我便明白了黑泽想做的事。我圆睁眼睛,手狂拍自己的大腿:“我@?%#$,你是想用代号成员帮你回收A056?不会被发现吗?”
“他最近不知道做了几起案子,已经引起了长野县警的注意,他现在是被条子围追堵截,逃到东京的。我们人手有限,如果要阻击有交通工具的A056,会比较吃力。”黑泽解释道。
“也是……东京不比长野,但凡他路上一猛子,心一横扎海里,我们成功回收他的概率又得低几个点。”我摸摸下巴,思索道,“香缇和卡尔瓦多斯认得FBI,真的不会在瞄准的时候发现差异和端倪吗?”
“直接说是FBI放出的假消息,我们又不是条子,MAFIA打错车胎了,难道香缇和卡尔瓦多斯还会巴巴地去找人家、跟人家道歉吗?”鱼塚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一时不察,被鱼塚的形容手法偷袭,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不多时我就后悔了,我刚刚笑什么呢。我面无表情,坐在保时捷后座跟坐在王座上似的翘着腿,车窗旁晃悠着的脑袋分外的眼熟。
我假惺惺地忽然挂上灿烂的笑容,扬起手跟来人打招呼:“上原警官!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耳麦通讯频道里的香缇吐槽道:“每次听阿碧辛斯这么说话,都有种烟嗓肌肉男在摇着我的手臂、跟我撒娇的幻觉。”
我偏过头,尽管香缇看不见,我的脸上仍保持笑意、呲着牙对另一头的香缇说道:“宰了你喔。”
“哈——”连黑泽都没办法恐吓到她的香缇酱,在我如同小猫磨爪子的威胁里笑出了声,“你还是赶快忽悠走那两个条子吧!”
我眼神转回窗口,上原由衣和她身后的大和敢助都朝我点头示意。
上原由衣:“好巧,関君。”她微微俯身,“我们来东京本来也打算再跟你见上一面的来着,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碰上了。”她一笔带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忽然想起刚刚黑泽提起过的,有关A056引起长野县警注意的事。
我微笑着问道:“找我吗?都好说,我可闲了。说起来,诸伏警官呢?”
上原由衣抿嘴笑道:“他在警视厅。提起这个……能拜托関君你晚点直接去警视厅找我们吗?抱歉,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有些疑问想找関君你解答。”
哈哈,听起来好不妙。
卡尔瓦多斯跟我不熟,黑泽和鱼塚在前排装自己不存在,唯有香缇给我热情地捧场,她语气里充满了看热闹的期待:“阿碧辛斯!你该不会要被条子逮捕了吧?如果是那样,看在我们曾共事的份上,我可以帮忙在审判前杀了你哦!”
我微笑着答应了上原由衣的请求,然后赶紧挥别了这两尊大佛,转头就对耳麦里的香缇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跳过了营救的环节啊!就因为我摇着你的手臂撒娇了吗?”
鱼塚小声地提醒我:“阿碧辛斯,摇错了,你摇的是条子的,没摇香缇的手臂。”
黑泽对我们这群没一个靠谱的家伙们十分的无言,他幽幽吐字:“他没摇任何一个人的手臂。再者,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香缇、卡尔瓦多斯,目标车辆出现了。”
通讯频道立刻从菜市场般的鼎沸人声,切换为肃静。
“啊,看到了。”卡尔瓦多斯答道。
我举起迷你望远镜,朝黑泽指的方向看去:“……他们怎么也在?”我看着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的身影,明知故问道。
“阿碧辛斯,他们不是你的人吧?”香缇问道,“等下我可不管他们的死活啊!”
“不是。随你。”我随口回答道。长野县警这种地灵人杰的存在,他们的死活还用我这种小喽啰来操心?我只用操心怎么把他们拉到我的路线上,让他们在我不慎打造出史诗级滑铁卢的画面和桥段前,伸手拉我一把啊!
听见我的回答,香缇低声笑了起来:“我已经准备好了,琴酒!快下命令!让我扣动扳机——”
黑泽不知为什么从后视镜里轻抬眼皮,看了我一眼。我疑惑地对他歪头:“?”
黑泽什么也没对我说,将他的视线收了回去,对通讯频道里叽叽喳喳喊着‘让我开枪啊’的香缇和‘可以动手了吗’的卡尔瓦多斯,带着血腥笑意地开口说道:“就是现在,动手吧。”
“了解!”
第165章 Chapter 165.
//Chapter 165.
“嘭——”一声利落的枪响从我耳麦里的通讯频道猛得炸开。
“啧、”我手一抖, 就着心慌慌狂跳的心跳,伸手把耳麦摘掉,任由它缠绕着我的长卷发, “唔……”开始耳鸣了。
我坐在后座上缓和了好一阵, 才从那种世界颠倒的晕眩感中找回自己,再抬眼看到的就是A056的车子从跨海大桥上坠落的画面。
我:“……谁刚刚那么乌鸦嘴的啊。”
鱼塚不畏强权:“你啊、哎哟!”他捂着被我毫不留情敲打的脑袋, 悻悻地噤声了, 跟我一起望向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路上、永远的问题解决者、滑落深渊前唯一能兜底的人——黑泽阵。
我眨巴眨巴无知且纯洁的眼睛:“有PLAN B吗?”
黑泽缓缓移开视线, 他这动作搞得好像我的表情很不上档次,伤他眼了。黑泽答道:“……叫人在底下守着了,就看我们和条子谁的动作更快。”
……不愧是兜底保障体系中, 最后的那道防线。我再也不偷偷说你坏话啦!
黑泽隐约有些烦躁,让香缇和卡尔瓦多斯收队后, 他干脆让鱼塚把我按约定送去了警视厅。
我下车后,回神趴在黑泽那侧的车窗框上,探头向黑泽问道:“那A056有那么重要吗?你心情看起来更差了。”
黑泽没有否认我对他心情差的判断,模棱两可地解释道:“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 现在我又有一点线索可以肯定, A056应当是掌握了有关于你的信息。”
我眼睛一转, 低声道:“能让你这么紧张的信息……该不会是,这个吧?”我竖起大拇指, 反手指了指身后三角形的大楼。
黑泽沉声:“啊,差不多就是这样。”
……谁?什么时候?什么事?怎么可能!
我对着黑泽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黑泽瞥了我一眼:“看你的反应, 之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了。”
我摇摇头:“没有啊。A056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我之前给公安递情报的事, 也不过只有被我冒用了名义的関女士, 和在関女士诈死叛逃组织后、给我收拾烂摊子的黑泽知道罢了,根本没有A056的份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 所以才觉得非要把他攥在手里不可。”黑泽漠然地说着,一边点起了他的烟卷。
“我知道了……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这么说道,然后同车上的两人挥手道了别。
……
这根本是——鸿门宴吧?
长野县警三人组跟东京刑警们借用的询问室内,一改之前白鸟他们惯用的暖黄灯光,而是开了头顶冷白色的灯管,惨白的冷光直愣愣地像一桶冰水,从人的天灵盖浇落下来,而我此时正坐在金属的桌前,手都不愿意放在桌上,因为它经过十八度的空调加持,冷得像是用来海捕渔船上的速冻设备,但凡我的手放上去,都要因为冻伤截肢。
我无处安放的双手,最后选择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随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三人组,问道:“所以……上原警官,刚刚说的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啊?”
诸伏高明双手合十抵在他的下颌骨上,语速不紧不慢地说道:“関君,关于上次在长野那起爆炸焚尸案的死者——我们想就他的事,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呃,什么情况?”我眼神迷茫,迟疑着问道。
“那名不知名死者身上的雪茄是美国品牌,我们查证确认并没有商家进口,所以经过我们联系该品牌的美国制造商,确认了无名氏死者身上的雪茄种类……因为制造商对客户名单进行了保密,我们在提供给他们无名氏特征进行交叉确认的同时,还联系了国际刑警,希望他们可以帮忙代为与美国当地警方联系协助调查的进行。”
诸伏高明可谓是娓娓道来,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像雨打芭蕉,噼里啪啦地打了我个头昏脑胀。
你们还联系上ICPO和美警啦?这能造成的连锁反应究竟有多广,我实在懒得去想。
我缓缓闭眼又睁开,强行保持着脸上式微的笑容:“然后呢?”
然后诸伏高明报上了一个名字,说道:“国际刑警与美国警方的沟通出乎意料的顺利,后来我们才知道,因为FBI在知道我们所调查的案件后,直接介入了,他们直接接收了我们提供给美国警方的信息,包括供以匹配的DNA样本。那个名字——就是他们匹配得到的无名氏死者真正身份。”
谁的真正身份???
无名氏!的真身!
他们这就知道了朗姆的姓名和身份?!无论那是不是某个临时身份,都是之前周目的我,不曾接触过的。
我不由将手摸上自己的锁骨尖,却只能摸到我的网纱高领打底衫——黑泽又不穿,我拿来循环利用很正常啊!
打底衫微妙的触感反而叫我镇定下来,我也从无声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诸伏高明接着问道:“我们想请教関君你——你认识这个人吗?”说着,他向我展示了朗姆的照片,还是证件照。
鉴于朗姆畏首畏尾的特点,我必然不可能与他同框出现过,于是我自信一笑,回答道:“不,我没见过这个人。”
大和敢助的大掌忽然‘嘭’地拍在桌上,他厉声问道:“你再看看呢?真的不认识他吗?”配合上他粗野的动作和外型,确实有两分吓人。
可我是被黑泽吓大的,被黑泽吓过还活下来的人,哪个不能成大事。
我手一拍大腿,也高声肯定道:“是不认识啊!你凶我干什么!”
“我、不是……我哪里有、我就长这样啊!”大和敢助苦恼又困扰地说道。
平心而论,我只是下意识找茬,所以在大和敢助辩解后,我手一挥放过了他:“好吧。所以你们怎么会认为我和这个那个谁认识?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吧。”
大和敢助无奈地重复了一遍那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的朗姆的名字,然后转而又问:“那小子你有什么仇家吗?”
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条件能不能再清晰点?如果只说仇家的话……那也太多了!”
“为什么一个高中肄业生会有那么多仇家啊!你是因为混黑才退学的吗?”大和敢助抓狂地吐槽。
只能说还好我没在喝水,这歪打正着的感觉一定能让我的嘴下起雨来。
我拍大腿拍得更起劲了,大声道:“瞧不起谁呢!区区仇家多而已,还用混黑才能做到吗?只用我这个超烂的性格就够了啊!”
上原由衣笑着拦在我和大和敢助中间:“好了好了,敢酱、関君,你们不要再说漫才了。”她的手掌按在大和敢助肩头,把他硬生生按到了座位上坐好,又转过头对我说道,“関君,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上门找到你,希望检查你和你大哥身体上是否有新鲜伤口的原因吗?”
“唔,因为死者死前可能攻击了凶手,留下了生物检材?”我一副好像努力回忆的模样。
“没错,関君……那份生物检材,我们经过DNA检验鉴定,跟你的DNA是一致的。”上原由衣直勾勾地注视着我,这么说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或者猜想吗?”
有呢……有可能因为……那真的是朗姆攻击我时留下的……
“诶???!!”我故作惊讶、后背一下贴到了身后的椅背上,惊呼的声音力求让房门外的人也能听得到,“我???我的????”
诸伏高明抬手轻轻按着半空中示意我冷静,“関君,但我们都清楚,你身上并没有在死者指缝中留下生物痕迹的必要因素——新鲜的伤痕。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向你询问,関君你的仇家。”
我夸张地拍着胸口,圆睁眼睛:“哦哦……所以……所以你们是怀疑,我的仇家、呃,杀人然后嫁祸给我吗?”
“差不多是这么个思路。”大和敢助有点语焉不详地说道,“但要靠杀人嫁祸的行为来伤害你,还要提前准备好関君你的生物样本,这种强烈而扭曲的恨意……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関君你对那个人的印象一定很深吧?”
“…………………………”
谁啊,别说本来就不存在另一个凶手,就算有,这种美味、啊不是,这种奇怪的恨是会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的吗?
我在一阵不知所措的沉默后,决定把问题丢回给聪明的长野县警们:“完·全·没有呢。我的人生里,似乎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
“唔……”诸伏高明微妙的沉吟了片刻,他思考的时候我记得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样我觉得他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向我展示他正在思考,如果我是犯人、还觉得他的聪慧对我能形成威胁的话,此刻应该汗流浃背了。
哦,我忘了我还真是犯人。
诸伏高明对着忽然抬手擦汗的我,微笑着说道:“说起别的可能性……関君,我还有一件事也想请教一下。”他的话甫一开口,与他颇有默契的大和敢助还有上原由衣,都跟猫头鹰似的、紧迫感十足地盯着我。
诸伏高明:“是这样的,关于刚刚関君你说,你并不认识死者。”
我点点头:“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诸伏高明也看着我,缓缓地点头继续道:“我们当时在与FBI接洽,在看到这位死者姓名的时候,有位FBI的探员,曾在无意间提起过,他在胁迫下帮助某位仁义之士检举揭发过死者参股的公司到IRS……
“而在我们旁敲侧击下,这位仁义之士的特征跃然纸上,就是不知道为何,综合起来,跟関君你有九分相似。
“関君,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目光凝重,语气幽怨:“我要替FBI伸张正义,哪有你们这样忽悠傻子的?这算是职场霸凌了吧!还旁敲侧击,我看应该叫套话……”
卡迈尔!肯定又是你!我跟傻子势不两立——
第166章 Chapter 166.
//Chapter 166.
我那狼人自爆式的发言, 显然是引起了大和敢助的兴趣,他‘嚯’地起身,身躯向我倾斜过来, 问道:“你想起死者跟你之间的关系了吗?还是你心里已经对那个杀人凶手有了想法?”
我用刚刚才被黑泽无言唾弃过的、清纯又懵懂的眼神看着大和敢助:“什么??什么死者, 什么杀人凶手??我只是感慨一下,日本警方果然还是比美国条子要靠谱的多呀!佛波勒算个什么!不是轻轻松松就被我们套话了。”
大和敢助泄气地坐回了座位:“什么啊……”话语的尾音还带着他内心复杂的感慨。
诸伏高明没有打算放过我, 他追问起有关朗姆的事情:“……那位股东, 也就是我们的死者, 看来関君你是不认识了?但我能否问一下関君你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向IRS举报了死者公司的税务问题。”
这问题倒是一时之间叫我找不到可以辩解的角度,我真是想要呼叫一个, 日本公安又或者美国佛波勒,速度出现, 把我领走,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使出了我惯常的招数,废话搪塞法:随便说点什么不用过脑子的话,这样可以留出半秒钟的时间, 给自己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
于是我开口道:“抱歉, 虽然那位愚蠢的佛波勒口中的举报者听起来很像我, 但如诸位所见,我确确实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像我这样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一抓一大把!我碰巧与某位仁人志士有相同之处,那是我的荣幸。但这事怎么看都不应该与我有瓜葛吧?我像是什么好人吗?”我摊开手臂左看看, 右看看, 将自己从松田身上学来的流里流气和散漫发挥到了极致, “还友善地为大洋彼岸的监管部门,举报存在的税务问题?我连考场上正在打小抄的邻桌, 我都不会举报他呢!”
虽然我直接把他的小抄偷走就是了。
三只猫头鹰仍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我,自认为与我关系最熟络的那只猫头鹰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将他手中下一张牌朝我打了过来:
“関君你显然也认为,向监管部门举报可能存在的税务问题,这是一种仁义之举,是对社会秩序的辅助管理,为什么要避而不谈是自己举报的这件事呢。你知道这会让我们觉得他们的背后是否存在一个更大的势力,正威胁着你的安危,让你不敢轻易暴露跟他们有关的事情。”
眼见我就要反驳,诸伏高明抬手示意。我稍等一下,“请容我先说完。関君,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那天吗?我后来查看过有关你的监控视频资料,你曾经在一个加油站附近停靠过,加油站的监控记录下你最后离开的方向。我一开始本来以为你只是在等你的同伴但后来经过询问,加油店的店员,我忽然意识到你们可能是在寻找什么人……”
诸伏高明他真的很适合去说书,在这种尴尬的节点,吊人胃口地做出了恰到好处的停顿。
我脑子里拼命回想着黑泽、安室还有无论哪个谁,总之快点把他们的二类面瘫脸借我用一下,我觉得我的脸为了保持这一个八风不动的笑容,真是累得面部神经都要瘫痪了。
“高明哥,我真想问你是不是在我前些天离开长野后,脑子忽然豁然开朗、清明了许多……”我好狼狈,狼狈地想回去找组队按钮了,只是面上还要强撑出微笑,朝诸伏高明说道:“寻找着什么人?”
“……很可惜,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究竟是谁。”我半口气还没有松开,就听见诸伏高明接着说道,“不过関君你知道吗?在我放你下车的地方、也就是你的目的地附近,恰好有一个商用的监控设备,他们对那天的监控视频仍留有存档。你最后去的那家研究所,他的投资方的股份代持人,同时也是死者拥有的其中一部分公司的股份代持人。我想这件事……你应该很有兴趣吧?”
有的,我现在格外仇富,就想着左转去隔壁浅草寺祈求一下所有有钱人都原地升天。
朗姆,我就问你,你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少持有几家股份不行吗?不过是个研究所,你有那么多家研究所,这家你就当你施舍给他了!你不要了呀!
我急眼了,一边想给诸伏景光发短讯,通知他尽快领走他的好哥哥;一边对着警官们默默吐槽道:“有钱人的世界,我其实不太理解……”
这话可叫大和敢助忍不住了:“你还记得你哥哥开的是保时捷吗?”
“我哥的保时捷,那跟我有关系吗?”我随口说道。
大和敢助被我噎了回去,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你现在还要坚持自己跟死者联系,也想不到一个你的仇人,又或者你们共同的仇人了吗?毕竟我们之前也分析了凶手确实对死者怀抱了一定的恨意。”
“一个对我有这么大威胁的恐怖杀人犯流浪在外,如果我真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会这么不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像你们遮遮掩掩,不肯透露吗?”我无辜地摊手说道,“而且我没开玩笑,我这张嘴确实在很多时候,惹出过不小的麻烦,谁让我的人生格言是'好歹要争口气'呢。”
“……意思是嘴上的战争一定要打过人家,对吧?”大和敢助真是太懂我了呢。
我点点头,正欲笑容满面的附和,就听,会客室的大门传来一声撞击的闷响:“砰——”
会客室的门是一扇木门,只不过在人等高处挖了一块供以镶嵌毛玻璃的方框,此时可以隐约看见,有一只湿漉漉的人手贴在了玻璃上挣扎滑动着。毛玻璃沾了水很快就变得透明起来,我竟然清晰的看到A056狰狞的脸贴在玻璃上,他被玻璃扭曲的笑容,和他呼出的水汽,像接触不良的幻灯片,忽明忽暗地在那块毛玻璃上为我展示着。
“怎么回事?!”大和敢助喝道,就要上前打开门询问。
黑泽,你也有滑铁卢的时候!身为mafia,抢人,居然没能抢过条子……你真是我们老黑乌鸦家的耻辱啊。
理论上,因为这一侧的我没有贴在玻璃上,那一侧的A056应该是看不见我正坐在会客室内。
于是我正准备起身躲到门后,免得被A056发现我的存在,但因为这次的会面,本身的性质只是出于询问的目的,而并不是审问,所以这间会客室的房门根本没有上锁,A056在门外轻易的就把门打开了。
“……你在这里啊……”A056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的奇怪,他像是边叹着气边吐字说话,有一点呼吸不畅的感觉又有点像没有力气久卧在床的病人。
他的眼眸很白,我是指眼白的那部分,白得发惨了,配合上他枯瘦的身形很像一桩被打碎了的石膏像。
我几乎不受控制的将后背贴回了椅背上,用眼神向周围的警官们求助,好在他们很快七手八脚地又用束缚带,将A056捆上了。
捆上056的警员应该是长野县来的,他看向我身旁的三人,问道:“这人好像没有办法听得懂我们的指示,长官,我们是不是还是要找个精神科的医生来跟他沟通才行?”
“……这么久不见,你不同我打个招呼吗?”A056这么说道。
我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于是从诸伏高明的身后探出头来,小声对着警官们问道:“他是什么病啊?妄想的话,是精神分裂?”
A056听我这么说,心情急转直下,脸色都黑了,他正想要对我继续说些什么,却只见长野县警身后忽然出现了五个也穿着西服套装的人。
这些忽然出现的人中,为首的是让人十分眼熟的梅干菜男,他径直朝我身前的长野县警三人走来;
同时,梅干菜男身后其中一人,用他手里拿着黑色的布袋,无视了按着A056的县警的询问,直接往A056的脑袋上套去,那布袋的材质相当厚实,恐怕还有吸音的夹层,因为在那布袋套上后的刹那,A056本就低微的声音,更是不可闻听了。
梅干菜男抬手从西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我摸过的那个证件,展开呈在诸伏高明面前:“警视厅公安部,风见裕也。现在这个嫌犯由东京警视厅公安部接手,”他收回证件,对着准备说话的大和敢助说道,“这是通知,不是询问。”
大和敢助哪里会被风见的气势压制住,他立刻问道:“他是长野县境内的嫌疑犯,有边境线管辖权的划分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东京警视厅接手,跟你是哪个部门没有关系!”
风见裕也一推他那老土的黑框眼镜,沉声说道:“我们就是就嫌犯在东京境内的危险驾驶案进行处理,没有一点问题。你们长野的人知道那座大桥的护栏需要花多少钱修理吗?”他回头对其他公安说道,“把人带走!”
梅干菜,你真的长大了啊!这种瞎话都能说得出来。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风见裕也的视线终于落到我身上,迟疑片刻后,他用微微颌首的动作,跟我打了个招呼,随即就热热闹闹地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我坐在凳子上,尴尬地对着俯视着我的三座大山,摸了摸鼻子:“呃,咱们还聊吗?刚刚咱们聊到哪里来着?”
诸伏高明又发出了那个表示他在思考的‘唔’声,对着又开始冒冷汗的我,问道:“関君……你是公安的人吗?”
第167章 Chapter 167.
//Chapter 167.
诸伏高明询问我是否是‘公安的人’的话音还未落下, 大和敢助反应很快,他旋即转身,作势要追上才离开的风见裕也他们, 嘴上还说着:“这种事, 去跟刚刚那群人确认下不就好了?”
我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抓大和敢助的袖口:“诶,等等、”
但我马上意识到了, 我这个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错得太离谱。
果不其然, 我颤颤巍巍地抬头扫视过面前这三人的表情,他们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同频道地露出了‘还真是这样啊’的表情, 这其中,就属大和敢助的表情最为夸张, 他甚至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子,你也注意到了吧。”大和敢助转身面向我,对着我悬空的手随意地击掌,继续道, “如果你跟公安的人没有关系, 那不会第一反应是阻拦我去跟他们确认你的身份, 因为这也只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如果你是因为想要认下‘公安的人’的身份,所以阻拦我的动作, 又不应该忽然停止你准备说出口阻拦的话语。你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正是在我们没有给你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的情况下, 你想要掩盖自己作为‘公安的人’的身份, 却在阻拦的这个动作发生的瞬间, 意识到你犯了错误,但恰恰是你意识到错误后又停下了阻拦我去确认的动作, 反而给了我们能完成证据链的最后一个证据。”
上原由衣微微俯下身,手扶在我坐着的这张凳子的椅背上,笑容灿烂无比地问道:“如何呢,関君。好歹对我们交上的答卷,进行下点评吧?”
我双手合十交叠抵在下巴,手肘抵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可惜脸上没有反光的眼镜。我沉声说道:“现在,我对聪明人也开始保持着隐约的嫉妒和痛恨,并决定把仇报复在聪明人的兄弟姐妹身上。”
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显然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忍住自己即将泛滥的笑容和想要看向诸伏高明的眼神。
在大和敢助假正经地清着嗓子的时候,上原由衣的手从椅背移开,转而拍了拍我的后背:“関君?”
我疑惑地抬头,用一双弦月眼看向她:“嗯?”
“饿了吗?”上原由衣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给我展示了一个餐厅预定的页面,“法国菜,吃不吃?”
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放过了我吗???就这样重重举起、轻轻放下了????你们警察跟公安不是不对付吗??确认我是公安的人,就能掩盖我的可疑之处了吗!
我试探着看向诸伏高明,发现他也正莫名其妙地眼睛含笑看着我,于是我干脆又对上原由衣扬声答道:“我吃!”
走为上计!
只要能逃离这间凉飕飕的访客室,墨西哥菜我都吃——
……
“……透酱,几日不见,你工作的场所居然高级了这么多?”我停顿住正准备接过餐牌的手,望向这只随机在某个店面刷新的家养小精灵,忍不住八卦地调侃道。
这间法式餐厅的装潢与格调,终于是能匹配得上波本的‘嚣张’行事。只不过大理石和烛台造型的吊灯辉映间,安室还是穿着一身侍者服身处其中,而非穿着礼服套装坐在餐桌的一角。
面对我的调侃,‘家养小精灵’透酱皮笑肉不笑地客套道:“樹莲酱……”他说着竟然把自己说卡壳了,没想到萩式语癖还有这种功效。安室自若地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関君,你带三位警官来吃饭?”
我从口袋里竟然摸出了一张黑泽的银行卡,也不知道是之前哪次被我随手塞在里面,就没有拿出来过,于是我热情地说道:“嗯?……那我来请客吧!”
上原由衣立马伸手阻拦:“関君?倒也不必如此……”我反手把餐牌塞进她的手里,催她点餐。
对于我一毛不拔的习性略有了解的安室,凝重地问道:“那该不会是,你哥的卡吧?”
“嗯呢。”我瞥了眼安室,“你不满意?你不是刚从他手上截胡,现在又能收他的卡付账单,你一个人赢他两次,不应该高兴吗?”
闻言,安室脸色更凝重了:“所以选这家餐厅,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好啦好啦,不吓唬你了。是上原警官定的这家餐厅,绝不包含我的私心和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哦。”我撑着下巴,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对着三位警官憨厚一笑,然后对着安室招手示意他凑近,小声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啊……之前那个会面的约定,会面的主角,就是那个百稻会的家伙能不能换成今天这个?”
“原来,原来你说的截胡是这个?”安室说了句让我细思极恐的话。
我幽幽问道:“你还截胡了我哥点别的啊?”
安室对此避而不谈,而是问道:“今天这个又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
“唔,你毕竟也是当事人之一,告诉你也可以——今天这个,好像知道我们,也就是我和你之间的钱权交易。”我像个起码有科长级别的警员架势拍了拍安室的肩膀。
“钱、钱权交易。”安室终于放弃了他一直板着的严肃表情,抽搐着嘴角重复道。
“有什么问题吗?”我一脸无辜,“你用钱换你在组织的权啊。”
“我能说你还好没有用钱情交易吗?”安室吐槽道,“迟早得把那些教你国语的地摊小说都打包丢了。”
“这个随你。就是您到底截胡了我哥什么啊?能不能悄悄透露给我一点线索,这将决定我今晚以至于最近几天到底回不回家。”我忙中作乱地对着上原由衣递来的菜单点点头,并对他们点菜的品味给予了高度赞同。
安室残忍地拒绝了我,并祝我回家的时候一切平安。我觉得很不妙,这听起来问题不小。
上原由衣还小声感叹了几句:“不挑食诶,还挺好养的。”
大和敢助:“就是啊,光看外表第一感觉会很难安排,但实际上睡会客厅沙发都能接受。我觉得还是养他的人给他做的造型不行……”
“喂喂,我都听得见啊!”我扁了扁嘴,“是发型的问题吗?可我这个自然卷,剪短了也不好看……要不要试试披肩的长度?”我忽然想起萩原那半长不短的发型,灵机一动。
“我没有要打击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阳光一点的积极性,但我想提醒你,你的戏还没拍完,现在改变造型,导演和制作人可能会很困扰哦?”安室侍应生式的招牌笑容又烂漫了起来,他边记下点单的内容,边对我说道。
在安室的提醒下,我暂时地放弃了剪头岩愈岩发的计划,并在看着安室远去的背影、确认他听不见我们这桌的谈话声后,对着我身旁的三位警官说道:“虽然餐桌上谈工作有些倒胃口,但通过刚刚我们的沟通,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处理问题上,抱持的回避态度的不正确和草率、”
大和敢助阻止了我继续表演领导讲话,“小子,我们都这么熟了,起码是二进宫的关系,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的。”
什么‘二进宫’啊!我感觉大和敢助这家伙应该还是会调侃他顶头上司的那类人物。
我清清嗓子掩饰尴尬:“呃,就是那个……焚尸、双尸的命案,可以也让我出一份力吗?”
让我加入队伍!游戏之神,眷顾我吧——这种坐在特低调低温度,被三个智慧点超出常人的条子们围攻,没有一丝还手之力的处境,我不要再来一次了!
“当然,関君。”诸伏高明注视着我,“我也对你的处境很是忧心。如果有进展我会同你联系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组队提示呢?我脸色愈发凝重,类似于十分钟前安室脸上那抹了锅底灰似的表情。
我组队提示呢!
三十分钟后,连菜品都只差甜点就上齐了,我终于接受了组队一去不返的可怕事实,并做出了,如果没有别人,我绝不再跟他们三人独处的决定。不然我真怕万一他们真发现了我MAFIA身份和我身后的黑色帝国,我也只有一句“你们真识货”可以搪塞。
“唔,好吃的诶!”我眼睛发亮,腾出手对上原由衣竖起大拇指,“有品!”
我趁着腾出手,给黑泽发去短讯:
【看到银行卡的消费通知了吗?】
黑泽:
【?】
【没空接你。】
我: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家店有点东西,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自己来吃。】
我眼睁睁看着短讯显示已读后,经过了好几十秒,黑泽才发来回复:
【没事做可以去处理一下A056。】
我忽然意识到刚才安室轻飘飘带走的不止是餐牌和究竟还截胡了黑泽什么,还有我关于能否与A056谈话的询问。
我摸摸下巴,转而给风见发去短讯:
【我要见黑头套,你老板没说不可以就是可以,快定个时间急急急急急】
风见已读的时间比黑泽还长,他应该是马上就联系了安室,最后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回复我:
【半个小时后,可以吗?】
好赶啊!你们公安是准备在半个小时后为A056进行绝育手术吗,这么赶。
我即答:
【我直接去?房间号呢。】
风见的短讯慢悠悠地来到:
【有人现在去接你。】
我警惕地抬头,鬼鬼祟祟地四处寻找着,却在扫过诸伏高明那双上飞的凤眼后,不期而遇地在他身后不远处,对上了另一双秀丽且上扬的眉眼。
第168章 Chapter 168.
//Chapter 168.
这双极有特色, 见之难忘的眼睛……这人究竟是谁,根本是谜底就在谜面上了。
“嘿……嘿嘿……”我半掩着脸,低头笑了起来。
大和敢助叉子都不敢往下戳了, 迟疑地问道:“小子, 你还好吧?怎么突然笑起来了。”说着,他回头循着我刚刚看的方向望去, 刚刚还站在那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诸伏景光, 已经躲藏到街角的电话亭, 大和敢助什么也没看见,疑惑地收回了他的目光,“这是看到朋友了?”
我故弄玄虚, 表情凝重:“我的——复仇对象吧。”
听我这么说,我身旁的这三人都不着痕迹地找寻起那个‘对象’。正巧给我们端来甜品的安室, 听到我们的对话后,侧头低声问道:“他又怎么惹到你了?……截胡你哥哥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
我瞥了安室一眼:“好,你自投罗网, 我来都来了——那你排第二, 晚点我会找你算账的。”
自投罗网的傻麻雀安室:“???????所以不关我的事?”
我把声音压得更低:“是他哥!他哥欺负我人单纯、弱小、智商低, 我欺负不了他哥,可不就是去欺负他了!”
“哈哈……单纯、弱小、智商低……也不知道哪个能用在你身上。”安室深吸一口气, 脸上笑容不改,但可以看到他额角青筋微动:“那我祝你成功吧, 被打了记得打我电话……”
“然后你就会来救我?”我狗狗祟祟抬眼。
“我会加入, 让斗殴变群殴。”安室歪头, 对我甜蜜一笑。
“……你的恶毒令人胆寒,我会把它报复在你最好的朋友身上……”我哀怨地看着安室说道。
对于我的威胁, 安室极为无所谓地耸肩,端着盘子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感觉被瞧不起了啊!
上原由衣一脸若有所思地从诸伏高明脸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我,问道:“関君,是看到熟人了吗?”她看看我盘子里只剩一口的甜品,也扬起和煦的微笑,“不用在意我们,想去和朋友叙旧,就去吧。”
她刚刚在看谁来着?还这么贴心地给了我提前离开的借口……
大和敢助突然出声,无语道:“小子,你为什么要盯着她咬餐巾?”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和敢助:“我跟你们交换好吗?”
“交换什么?”大和敢助身后就是椅背,他都没办法后退,硬着头皮问道,“喂……该不会是……”
我潇洒祭出我一直以来的‘高尚’心愿:“分一个给隔壁东京警视厅吧!拜托了,只用一个,他们不贪心的!”
大和敢助:“你的朋友应该等急了吧,快,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失礼,去找他吧。”说着,还打算起身揽着我肩膀,送我出门,“在哪呢?别拿账单了,你才多大,还用你请客吗。”
原来是打着围观北极兔的主意吗?
我正这样揣测着,没想到大和敢助只是把我送到餐馆门口,就停下脚步,对我一挑眉毛,说道:“我把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吧?你的朋友好像不想让我们看见他。”
顶着粗犷凶恶的面容,竟然在这种细节处还能格格不入的体贴入微,啊……好强的圣光。这世界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边界感这种素质吗?
我因为刺目的光芒,再次眼含热泪:“不然你来东京警视厅也可以啊!”
“不送了。”大和敢助冷酷道。
我摸摸鼻子上那碰的一鼻子灰,悻悻挥手道别:“拜拜——”
……
我飞身扑向背对着我站着的诸伏景光,他明明已经从电话亭玻璃的反光里看见了我的身影,仍任由我挂在他肩头,然后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我问道:“猜猜我是谁?”
“唔——是野生陆地食人鳄比格君?”诸伏景光很上道地配合我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我松开手,笑嘻嘻地把脸凑到诸伏景光脸侧,悄声道:“错啦,我是你的报应。”然后松开手,放过自己一直踮着的脚尖。
“噗、咳,”诸伏景光假正经地轻咳一声止住险些溢出的笑声,“从未有过的贴切形容,看来你的国语水平见长。”
我对他亮出大拇指:“有品!不像你的幼驯染,他除了交朋友外,品味超差的。”
“损他也不忘夸自己啊。”诸伏景光带着我走到停在街角隐蔽处的轿车旁,“上车吧,顺便先跟我说说你究竟想和那人聊些什么。”
我从善如流坐进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对诸伏景光问道:“怎么,是担心我的成分不够安全,会问出什么不得了的问题吗?”
诸伏景光说道:“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不会到时候进去了,就要把我们想办法支开来吧。”他发动车子,“你应该很清楚,公安的监视范围有多大,不要想着做什么奇怪的动作。”诸伏景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方向盘,“我知道你的小聪明很多,但那里是我们的大本营,你得收敛一点,再收敛一点……不然你等着替黑头套坐在那个位置上吧。”
我知道他只是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免得给自己招致麻烦,所以我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你怎么也跟着我叫起黑头套了??说起来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们,长野县警因为他是在当地犯下案子的嫌疑犯,所以追击到此处。那你们呢?东京警视厅公安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横刀夺走这个战利品。”
我摸摸下巴补充道,“好像也不对,那家伙还是警察厅公安对吧!这滩浑水真是愈发的深了呢。”
诸伏景光一路开进昏暗的地下车库,但我没感觉到害怕,反而是挺温馨眼熟的,毕竟这里是我的老家——日本警视厅的地下车库。
“是Zero那家伙,他发现了一些……实验日志。”诸伏景光的语调里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我警觉地瞥向他:“那些日志里应该没有B打头的吧?”
“所以你是B打头的那组。”诸伏景光点点头,已经把车停住的他,手仍握在方向盘上,手指又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那敲击声跟我心跳的鼓点一样,逐渐重合在一起。
他没有继续追问,拉下遮掩住口鼻的口罩,对我微笑道:“对我还要这么紧张吗?既然如此,我们换个话题,你想跟他聊些什么?”
我觉得我的问题并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地方,所以干脆向诸伏景光坦白道:“我要问他究竟是在哪里知道——我正在给公安当线人这件事的。”
我看着诸伏景光逐渐圆睁的双眼,意识到他显然也没有这一部分的信息,而刚刚所说的实验日志一事,恐怕真的就是他们想办法截胡A056的原因。
于是现在换我微笑道:“别这么紧张嘛,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大不了我重开。左括弧小人得志的微笑右括弧。
下了车,诸伏景光的表情恢复他一贯的冷淡,但看他微微握拳的手,我觉得他并没能因为我刚刚那句简短的安慰而放松下来。
他眼皮微微垂下:“我倒希望这种事情上,你能学着多……‘摸鱼’?”
我‘哈哈’笑了起来:“摸鱼雷也算是一种‘摸鱼’吧!”但诸伏景光没有笑。
……
可能因为上一次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走的寻常路,这一次进门时,公安给我做的例行检查,倒是叫我开了眼界。
安全门前,我把身上那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掏出来,我觉得给我安检的公安也开了眼界。
诸伏景光他从那堆零碎里捡起一个黑色的匣子,对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彼时正举着手让安检员仔细检查我身上有没有藏着掖着别的东西,听见他这么问,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哦,那个啊……是一个魔术师小朋友给我的小道具。因为是给我的东西,所以没有办法转送给你哦,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我十分热情地说道。
这下给我安检的公安看我的眼睛里,都带上了一种“爱和小孩子玩是吧”的慈爱的目光。
我又一转头……怎么连诸伏景光也是一副“终于交到朋友了吗”的欣慰表情呐。
因为我刚刚一笔带过的问话内容所致,十分钟后,带着我走到监禁着A056的审讯室的诸伏景光,坚持要求他要跟我一起进去。
我没有拒绝。
A056最擅长的就是精神操纵。但实际上,这种精神操纵,自然也需要一些介质。比如像朗姆,他用灯箱;而像A056,他朴实得多,用的是话术。
于是进审讯室后刚一坐下,我便单刀直入开口问道:“我们也算是对彼此有所耳闻,不需要再做自我介绍了吧?说说看,你是怎么了解到我的事情的?A056。”态度轻浮且散漫。
面对我的提问,A056颇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太心急了……为什么呢……?你之前也不是这样啊……明明什么都很无所谓的样子。”
我的笑容巍然不动:“你跟我很熟吗?哪来的资格说我是什么样子。”
A056说道:“……我认识你……可比琴酒都还要早。他只是心血来潮去看了你一眼……我跟你明明同在一个保育间,但你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我思忖片刻,突然模模糊糊想起了A056这个标签,我确实是在保育间见过的。但这人好像我欠他什么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不由得让我想起之前跟他一同出现在在那个山头的橘毛。光是想想橘毛当时那肉麻的问话,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衣服下的手臂都直起鸡皮疙瘩。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吧。”我嗤笑道:“所以你是会观面相吗?还是算命?在保育间的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婴儿吧……你看着一个小婴儿,就能了解我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了是吗?按照你的意思来看的话。”
也许是我一种毫无畏惧的态度,让A056意识到暂时没有办法从我这里下手,他眼珠一转,那惨白的眼珠就看向了我身旁的诸伏景光:“……你呢?……你又是谁?”
也不知道诸伏景光是怎么想的,他海蓝色的眼睛从A056的身上扫到我的身上,又转回到A056,语气冷淡但沉稳坚实地说道:“我吗?”诸伏景光指了一下我,“我是他的朋友,陪着他来的。”
这话像是点燃了A056心中那颗隐形炸`弹的引线,本来还有气无力的他,此刻却用他被铐住无法分开的双手,紧紧地扒在跟审讯椅一体的桌子上。
他喊道:“朋友??!!”可能因为许久没有这么高声说话,A056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手足无措,下意识用手指挠挠脸颊,硬着头皮和尴尬,说道:“嗯,朋友。”
第169章 Chapter 169.
//Chapter 169.
我竟然能有朋友这件事, 似乎给A056带来了极为深刻的精神打击。他仿佛进入了谵妄的状态,胡乱絮语着什么,从日语到意大利语再到英语, 我差点就要叫公安的人进来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了。但A056终究还是自己很快恢复了状态, 用那张惨白的脸,对着我痴痴地笑了起来。
A056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 像是怕吵醒某个不存在的、正在睡觉的人, 用气声对我说道:“你真的明白什么叫朋友吗?”
“……”都是精神病谁怕, 谁怕谁啊?我也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你是在以己度人吗?”
“人接受的教育,他的生长环境、经历、所接触的人, 绝不是你在外面呼吸几个小时新鲜空气,感受自由的环绕, 就能被改变的。你自己明明也很清楚吧……如果你能肯定地回答我一句‘明白’的话,就不会用反问句来搪塞我了……我们都很清楚,毕竟这是我们共同在‘那里’学到的技巧。”
A056这么说着,他语气轻缓, 不紧不慢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缓慢地游移在你身旁的地表上, “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朋友,不明白这种积极的、正面的感情, 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对人家付出,不明白人家为什么会对你付出, 像是共同滋养了我们成长的那片土地, 只是一味地索取。你大可承认吧, 你跟我一样只会利用他人,包括你的朋友。”
我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微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A056。
对峙半晌后,还是诸伏景光开口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在没有人笑得出来的环境里,他反而摆脱了地下停车场时的那种竖起的隐形保护刺,对着A056说道:“纠正一点,你说的所谓利用,在我和他之间,叫朋友间的互相帮忙。”诸伏景光他微笑着摊开手,态度自然了许多,“没有人教过你,没关系,我现在纠正你。”
从诸伏景光开口说第一个字起,我就隐约感受到A056身上正发出细小的震颤,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状态下,诸伏景光说的话居然比我这个所谓的熟人,更行之有效地刺激了A056。
是我刚才思考的方向错了吗?
A056对这个所谓的朋友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也许我不能一概而论,他的感情和我的感情可能也是一样的——就像当初我注视着义无反顾的萩原;就像我在命运的转角,站在血泊里,看到我自己的脸。彼时的我和现在的A056都没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感情并非是单一的、非黑即白的,而是复杂交叠在一起。
就像是所有人共同交织的命运线谱里,我们某次同时做出的决定可能只是制造出杂音,也可能是多年后,仍时常被人提起的合格的背景伴奏。
尽管当我们一齐往锅里丢进符合我们个人心意但不尽相同的调味料,最后呈现出来的成品,大概率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期望中的样子,但它并不一定就是不美味的。
交织的情绪……
也许A056嫉妒着我能拥有朋友,又嫉妒着诸伏景光能成为我的朋友。
我忽然意识到,刚刚诸伏景光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自己是我的朋友了。他恐怕正是敏锐地从那一句A056将自己与黑泽相比较的话里,听出了A056心中的复杂情绪,所以选择了以这样一个身份,在我们的对话中出场。
了解了这一点,我怀抱着明晃晃的恶意,卑劣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你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吗?是妒忌……你怎么是这副表情?按照你的理论来讲,我和你身上有的,就应该是这种不够正面的情绪啊。”
A056的双手攥成拳头,捶着他面前并不大的那块桌板,手铐之间的链条也随着他的动作敲击着木板,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但此时最心烦意乱的另有其人,A056瞪着我:“……你的朋友……就是作为线人的你,在公安的联络人吧?”
他果真知道我作为线人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黑泽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的?
我沉吟片刻,摸着下巴笑嘻嘻地对A056说道:“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感觉好受一些……那我就要说——不是呢!”我看着A056愈加愤怒的神情,我笑得眉毛都快想从脸上逃跑了,“对对对!”我拍着手鼓着掌,“就是这种表情!我真的受不了……我太喜欢讨厌的家伙们露出这种不快的表情,你们难过了,我就好过了。”
A056对我所说的充耳不闻,他只是喃喃低语:“……我本来想问你的……”
“问我什么?”我问道。
A056眼神失焦,缓缓靠在椅背上,转而仰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我忽然想起上一个周目,我见到‘那位先生’时,他身上那种矛盾的态度:我还需要你这头不可驯服的野兽,只得捏着鼻子忍下来你的一切所作所为,直到忍无可忍。
上一周目里我那一尘不变的日程里,究竟有什么,能让‘那位先生’忍无可忍。
“然后呢?”我催促着A056继续。
A056像终于回过神一样:“……听了你说的话,我就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着救人的主意。你只是跟那片土地里长出来的每一株扭曲的植物一样,渴望品尝他人的痛苦。……只不过你想折磨的对象,也同为扭曲的植物而已……”
我灵光乍现,摸着下巴问道:“如果你不被关在这里,你发现了我的行为其实只为自己的愉快而动,而此时你人可以在外面自由的行走,你会怎么做?”
“……我不明白你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有什么用……但如果是那样……”A056正过脑袋,视线回到我的身上,他不再拖沓尾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会找到‘那位先生’,告诉他有关于你的一切。”
“也就是……”我放下一直摸着自己下巴的手,总结道:“因为我没能满足‘来拯救你们’的期待,所以要借着害得你们痛苦、害你们落得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之手,来杀死我吗?”我情难自禁地大笑起来,“为什么就因为别人没能满足你们的期待,你们就可以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下杀手?你对别人人生的控制欲……这么强的吗?”
诸伏景光之前在病房我的只言片语里也了解和猜测了一部分我上一周目的情况,尽管他不清楚我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上一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个世界——
诸伏景光侧过脸看我,他微微蹙着眉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在询问要不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对他眨眨眼睛,示意我没有事。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笑。难道过去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总像具无法反抗命运的行尸走肉,才发生的吗?
将受害的原因归结于自己身上高风险的行为,这是正确的吗?
我捂着笑痛了的腹部肌肉,看着A056,嘲讽道:“求救命良方,却求来一味毒药的感觉,怎么样?”我撑着下巴,圆睁双眼,好奇地看着A056,“……你就没想过自救吗?”
A056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蒙昧的怪物:“自救?……我们跟你,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多。
我试着套出更多,于是摊手说道,“那你学学GIN也可以啊!”
A056只是说:“……你说他会做噩梦吗?……”
看来那句‘我们跟你’中的‘你’,确实不包含黑泽——又是什么能区分开我和黑泽,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弟的呢?
没等我开口,诸伏景光冷冷地接道:“你呢?砍下松本寿长头颅、讲他的肢块放置在盛满神盐的坛里的那晚,你有没有做噩梦?”
诸伏景光的铡刀落得快准狠,我几乎可以听见A056心中那无声的惨叫声。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边起身边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我叫梅干菜来替我,你们今晚通宵吗?”
我打开审讯室的门,被我呼唤来的梅干菜风见正站在门口,乖乖地等着替换我,他替诸伏景光答道:“是的。还有其他什么事吗?”他例行公事般询问。
我弯起眼睛:“有。夜宵,你们想吃什么?”
“诶?诶???”风见瞪大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麦记二十四小时营业,这群公安的宵夜名单居然首选麦记。
半个小时后,我大包小包地抱着散发了一路薯饼香味的麦记纸袋,走在回警视厅的路上,边腾出手给黑泽播去电话。
按黑泽的作息,这个时间实在不算晚,但我的手心却在冒汗。我揣揣不安地在路边停下,踢着石子,等待黑泽接通。
“喂?”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他连轴转了几天,现在在补觉却被我一个电话吵醒。
我尝试着开口,结果我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干涩沙哑:“……对不起。”
黑泽问道:“怎么了。你被条子拦下来,现在要我去救你吗?”
我右手抱着吃的,左手举着手机,想再腾出手,就只得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才找到机会伸出左手擦拭脸上零星滚落的泪珠。
我听到自己的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果然是因为我的鲁莽,才把你们都害死了。”
第170章 Chapter 170.
//Chapter 170.
我觉得我像圣诞老人。
只不过他从烟囱下到房间里去, 而我从地下车库上到房间里去。
一路分发着——尽管我这么说着,但在这里的公安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只手——麦记纸袋的我,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
等我捧着最后两大袋麦记, 回到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 诸伏景光抱着手臂坐在显示屏前,显然已恭候多时。
显示屏里, 坐在A056对面的人, 已经换成了面生的两位公安。看来他们的通宵, 是准备上车轮战。
我取下一份麦记递给屋子里另一侧也已从审讯室离开的风见,又把手里最后那份递给了诸伏景光……和他身后的安室。
我:“什么时候到的?”
安室看了眼外带纸袋上,因为牛皮色纸染湿后格外显眼的滴状水痕, 眉头微挑,对我问道:“有这么馋么?小狗口水不会滴了一路吧?”
我:“……”
我可不打算按安室的思路走, 承认那是我的泪水而非口水。但这完全不影响我想把这家伙和不解情意的黑泽背对背用绳子打包在一起,然后送去东京湾,为地球整体水位线的上涨,做一份微薄的贡献。
想想刚才黑泽说的话, 我心中更是大为光火……于是我:
“不吃的话我叫隔壁警备部的来吃, 他们都还没有吃过我买单的宵夜呢。到时候你坐旁边看着, 你别走,你坐旁边看着我们吃。”
诸伏景光看看我, 又看看安室。他好奇的表情有一种跟他的气质和外形格格不入的懵懂,滴溜滴溜转着的猫眼差点让我心软了。
诸伏景光问道:“你们俩吵架了吗?”他看看纸袋上的泪痕, “……还把你气哭了?”
我抚着下巴:“唔……”然后语气和眼神都有些阴森地答道,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还把我气哭?我决不允许有人赢我两次。”
黑泽, 我记住、啊不是,我记恨上你了!
诸伏景光凑到我的脸侧确认上面的泪痕, 又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回头看安室。
安室也大为震惊地看着我:“四个小时前,我还不在你的复仇名单里,怎么现在我又赢你两次了?”他看起来像打电话给警察申冤,好在他想起了自己也是条子,忽然就镇定下来,问道,“不然你跟我说说,我怎么赢的?咳、我想我可以解释一下的,绝对不是我想听我来高兴高兴。”
我冷笑道:“揭自己伤疤,让自己痛,来达到让你开心的目的吗?”我装腔作势地似乎用力地怒拍大腿,“原来如此……我要举报你是个S`M成瘾者!”
“噗——”我身后,应该是风见吧,讲刚进口的可乐全数贡献给了地板,惊恐的眼神也是让我如芒在背哈。
刚吃了第一口汉堡的诸伏景光也噎得不轻,好不容易咽下后,他抬头看着我问道:“什么S什么M?”
我感觉我的回答如果不能让他的道德水平满意,我就会被他送进隔壁偏差值超高的高中当旁听生。
好在满头官司的安室擦着汗叹着气,立马出声搪塞:“是生命——生命的意思。”
我迎难而上,叛逆地说道:“是Society and Me的意思!”
安室用被背叛了的眼神看我:“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狗说话,哪里算数过。”我潇洒地一撩头发,自损一千地把刚刚进门时安室的调侃如数归还,终于是感觉心情好多了,“呼……满血复活!”
安室被我无厘头的攻击伤得脸都白了两分……原来只是他头顶过于明亮的射灯给我的错觉,安室抽搐着嘴角吐槽道:“怎么松田和萩原这么调侃你就可以啊……”
我在安室和诸伏身侧坐下,边掏出我给自己买的白巧克力三角派,边对安室点头答道:“嗯,我就只是单纯想找你茬。”
安室:“啊,突然好火大。”
诸伏景光则在放下手里的汉堡后,对着我和安室竖起食指:“既然是狗狗的话,这应该叫‘撒娇’吧。”
我:“咳咳咳咳咳!!!!!”
安室:“噗、咳咳……”
我和安室:“好可怕。”
在诸伏景光充满警告和不详意味的温柔微笑里,我和安室讪讪地认真吃起宵夜来。
安室把汉堡的包装纸团成一团塞进外带的牛皮纸袋里,他看向我,问道:“关于里面这个,”他朝着房间里那面硕大的单向玻璃,微抬下颌,“你有什么想法吗?还有线人这件事又是怎么泄漏的,你有猜测吗?”
“我有一点想法……”我拎起薯条塞进嘴里。
安室和诸伏还有背后灵风见都起了兴趣:“是什么?”
“我想回家睡觉。”我面无表情道,“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我可是刚从那三位警官围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一个人的会客室里逃出生天啊!我真的头痛脑热心累得不行……头痛脑热?……会不会是他们为了加强审讯力度,调低的空调把我吹感冒了啊?”
几番插科打诨下,从我进来时就有些乌云密布的安室,听到我的话更是彻底放弃了严肃的表情管理。
安室幽幽出声:“只是三位警官……我看就算是三位公安围绕着你,你都能笑着对他们说漫才。说起来,他们三位问出了点什么吗?”
“你说的‘只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坐在里面,被他们三个轮流抓话里的漏洞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头顶有生命的倒计时正在飞速流动吗!那可是长野县警诶,里面一位还是你提过的‘长野的孔明’,”我伸手指向诸伏景光,“这个笑得很吓人的家伙的哥哥诶!”
“至于问出了点什么……朗姆的事,我觉得他们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把我联系在一起,毕竟我开了风〇月影……”我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风见。
风见:“嗯?”
我又缓缓回过身,对着诸伏景光和安室说道:“别的事情嘛,我觉得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应该有什么不得了的高深身份吧。”
“那一脸暗爽的表情是什么啊——”安室扶着额头,“风见抢人的时候,做了什么让他们误会的事吗?”
“风见酱是无辜的啦,他只是很有礼貌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笑嘻嘻地说道,“都说啦,有高明哥他们在,如果不是我开挂作弊,根本撑不过三天,我们三个,”我指了指自己和身侧的安室和诸伏,“都得被他抓进去冲刺半年业绩。”
风见听见我这么说,表情里透出的疑惑,显示着他还是有点不明白。
“是发现了関的线人身份吧。”安室看向开始一脸慌乱的风见,开口补充道:“不关你的事,孤证不立。虽然你跟関打招呼,佐证了你和他认识,但这个认识的程度,还是需要别的信息来验证的。恐怕関是还在其他地方也出了纰漏。”
我对风见轻眨左眼:“就是这样,我只是擅长向外归因,从不检讨自己。不用太把我的指控放在心上,不然我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利用你的愧疚的噢。”
尽管我这么说,风见一推眼镜,仍是答道:“虽然那三位警官看起来都很有分寸,但我还是现在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二次加密这部分的信息。”他对着我们微微欠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我严肃道:“……我以后绝对不逗他。”这家伙一板一眼诚诚恳恳的(连犯错也是),看得我良心不安。
诸伏景光脸上是浅淡的笑意:“原来正经才是对関的特效药吗?怪不得刚刚在审讯室里,我向黑头套介绍我是你的朋友时,你会那么紧张。”
我不禁呛咳起来:“咳咳咳咳……”
安室哼笑:“他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很像舞台剧,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吧。”
我呛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
可恶!为什么要用‘抓到你的把柄了’的语气,这么分析我啊!
见我就差准备追随风见的脚步而去,安室放过了我:“关于线人身份泄露的事,无论什么都好,你要是有思路了就跟我们说一声,好早做准备。”
我挠挠头发:“知道了,我会尝试从我那浩瀚无垠还杂乱无序的记忆殿堂里,找寻答案的。”
“无序的记忆啊……”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复述道,“我有个无关的问题,但一直以来都很想问,却没有机会问出口——虽然你语焉不详,不肯细说,但你的重来……関,我可以问问你重来了多少次吗?”
“除了不正常的伤口恢复速度,现在连记忆也有混乱的情况发生……”安室说道,“虽然不太明白‘重来’的意思,但它带给你的伤害似乎更明显一些。”
“听不懂。但我觉得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我感觉我很好啊!不光是身体,连心灵也不会痛了呢。”我手掌托着下巴,有些吊儿郎当地继续说道,“至于重来的次数,本次为第15532次轮回。”我随口截取了前些天在鱼塚电脑屏幕上看到的台词。
恰巧此时风见推门进来,听我这么说,他一推眼镜问道:“你也看凉宫春〇?”
我悠悠转头看他,心想:卡迈尔不会也是这个类型吧?
安室和诸伏景光可没被我这常用的转移话题伎俩欺骗,诸伏敲敲桌面,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不想说啊。”
“HIRO酱……”我拽过身侧风见的领带擦汗,“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这么笑的时候很有威慑力啊……真是让人很想逃……”
北极兔SHOW出美腿的画面真的是会让人眼珠出逃的。
我眼睛瞥见一旁的窗户,起身一个腾跃就翻身过两张凳子,再一伸手,就打开了窗户——
怎么没人拦我?
我回头看看安室和诸伏,两人竟然挂着鼓励的笑容,注视着我。
我犹豫着打开了窗户,发现——怎么窗户背后没有自由,只有水泥和红砖啊!!!!
风见眼镜反光,语气是纯然的无辜:“听说你要来,降谷先生立马吩咐我清空这层,选择了这两间房间作为审讯的地点。”
我听见我下巴掉地的声音,然后是诸伏笑着温柔地说道:“関,你太信任我了。进电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这里是地下二层。”
“哈!”安室自信地一撩刘海:“为你特地准备的——只是以放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流着宽面条泪,从地上拾取回我的下巴,愤然吐槽道:“你们是要审里面那个A056,不是要审我啊!!!在我身上特地准备是怎么回事,把心眼用在正事上啊喂?!等等……还是说,你们想审我已经想很久了……外面不会有爆处条子正在赶来的路上,搜一条子正在堵门吧?”
我转身扑在那堵红墙上,嚎哭道:“放我出去啊!!!我以后再也不乱开游戏了!!”
而身后的公安们正好不悠闲地喝着可乐,欣赏着这一‘美景’。
单纯的风见迟疑着出声:“関君,门……没有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