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Chapter 191.
//Chapter 191.
我看着我给贝尔摩德的备注, 在手机外侧显示屏上跳动,嘟囔道:“她这是来做什么?打探消息吗。”
鱼塚的表情像刚从爆炸的房间里逃生,就着一身被我薅乱的衣服, 缓缓挪到沙发边上坐下。
鱼塚问道:“谁?”
我左手撑在高度恰好的沙发靠背, 右腿在鱼塚的头顶划了个半圈,接着跟像坐滑滑梯似的顺着沙发靠背, 滑坐在沙发上。我答道:“贝尔摩德。”然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通了这缘由不明的来电。
“贝尔摩德酱!”我又挂上了那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 而坐在我旁边的鱼塚,对着我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我干脆利落地轻踢了他小腿一脚,物理上让他恼人的动作消音了, 因为此刻他只能抱着自己的腿,我的电话那头还有个贝尔摩德, 让他不敢叫出声。
我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问道:“有什么指示?请讲吧。”声音里还带着不淡的笑意。
贝尔摩德似乎伸了一个很长的懒腰,她的语气带着叹息:“Boss让我接你去美国研学……这个好消息,你还没被通知吧。”
我露出半月眼吐槽道:“怎么又是去美国研学?Boss这个日本人,反而对日本的医药事业, 很没有信心的呢。”
旁边的鱼塚突然给我的脚踝来了一脚。
我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只听鱼塚用气声对我说道:“LANGUAGE!”
什么?我觉得我在语法上没有什么瑕疵啊。
鱼塚一看就知道我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尊敬!你装腔作势、浮于表面的尊敬呢——”
那我话都说出口了, 能有别的办法吗?这叫覆水难收啊。
好在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对于那位先生的尊敬也很浮于表面:“什么‘又’?”
我非常自然地打了个马虎眼, 让贝尔摩德继续下文。
她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我在态度上的瑕疵,还非常有合作商情谊地提醒我:“按我的经验来看, 你这一去, 有极大的概率是直接研学到研究所。同时又因为这个项目的保密性, 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机会从研究所出来,就连琴酒他们想要见你, 也是需要经过一番申请,不过肯定没有你要出来那么严苛。”
我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弧度,没有一丝改变。
确实如贝尔摩德所言,她的这番判断,极大程度上符合了我之前周目的走向,而那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可能也只是我在这一周目,在态度上过于放肆,不再像之前那么谨小慎微、做小伏低,而贝尔摩德还依照这一点性格上微小……也许并不微小的区别,调整了可能的方向。
我对贝尔摩德问道:“该不会你现在正站在我公寓门口,准备抬手敲门,然后你的身旁还会有两个彪形大汉,穿着齐套的黑色西装,主打着我一开门,就一左一右挟持我离开吧?”
贝尔摩德几乎是烂漫地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应该给你打这一通无用的电话。”
这句话几乎是将她的目的直白地告诉了我——贝尔摩德竟然是打着想让我要逃,赶紧逃的目的,在一切走向我被监控和软禁、无可挽回的局面形成前,提前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为什么?我们的合作经历有这么深厚吗?这么说来……想要在升级APTX-4869的时候,她不是想找上関女士来着?
也许贝尔摩德根本不在意她的合作方究竟是不是组织里的人,只要好用,能用,她就会用。
自她升级APTX-4869的优先人选,居然是関女士这件事上来看,也许一个不身处组织中的人,对她来说反而更优选。
也就是说……贝尔摩德并不是出于什么虚无缥缈的合作情谊,才来提醒我。她完全是出于要对自己利益的最优解负责,而选择来提醒我。
不得不说,这反而让我更能放下心来,听从她的建议,而且还不用去思考里面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陷阱。
我也对着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朗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所以贝尔摩德酱你来接我的机票是哪一天的?事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是探听你的任务底细,我只是想去接个机罢了。”
贝尔摩德挂掉电话,将她的机票信息发给了我。那上面的航班信息足以看出‘那位先生’对于此事的紧迫感有多强,但好在不是‘明天就到,今晚就要起兵造反’的这种情况。
我回复贝尔摩德的邮件:
【OK。LUV U 】
再抬头时,黑泽和鱼塚已经在我面前端着咖啡喝了起来,那新鲜的热气跟我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时差不多。
我的呢?
该不会怕我喝了睡不着,会去找他们麻烦,所以把我的那份没收了吧。
见我终于从和贝尔摩德的博弈中——甚至不能叫博弈,叫偏爱相较都更合适——回过神来,黑泽问道:“那女人怎么说。”
我将刚刚发生的对话和自己分析的结果复述了一遍,又问黑泽:“你比我们俩都要跟熟悉贝尔摩德一点吧,我觉得我的分析应该没有跑偏。”
黑泽对着他的咖啡沉默半晌,在他赞同了我的分析后,接着说道:“看来你的计划要提前了。”
我警惕地接道:“不要想打探我的计划时间哦!我是绝不会让你们两个牵扯其中的。”
鱼塚就此很是不解:“我觉得你好像对我们这种防备很像是过度保护。明明这种重要的时刻,我们俩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虚掩着自己半张脸,瓮声瓮气地说:“我自己就可以做到,所以不想你们再牵扯其中。”
黑泽嗤笑一声,对鱼塚翻译道:“他要么是害怕我们在其中受伤,要么是不想我们手上在沾染更多的鲜血,无论对方是怎么样的罪大恶极。”
鱼塚看我的眼神看圣母玛利亚,我被他看得手都痒了,急不可待地给了他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什么眼神呐?!”
鱼塚闷闷地说道:“看呆瓜的眼神。”他不信邪,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告诉我们是什么时候吗?那我就要偷偷放监视器在你身边了。”
可恶,虽然语气还是那么的怯生生,但内容……这小子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总是会忽然强势起来。这就是遵循小事退让,大事不退的原则吗?
我对电子器械实在是不开窍,他如果真的要放,我也拿他没有办法;而如果我想要随便说一个日期,这两个家伙又能一眼识破我这种脆弱的谎言。
所以我干脆说道:“随你,我又拿你没有办法。”
鱼塚盯了我许久,盯的我都要头皮发麻了,终于动作。他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拿出一个银色的手环,那手环是宽面的造型,上面是一些十字架的刻凿的纹路。
鱼塚:“你自己带,还是我给你硬带?”
我看着这银色的造型,思索片刻问道:“我觉得他有点不吉利,虽然是两个一起带更不吉利,但这单个也很微妙啊。没有别的造型了吗?”
我觉得鱼塚应该预谋已久,他又掏出了一些鸡零狗碎的小饰品,而且一看都很符合我日常的搭配风格。
我从里面挑出了一个金色的光面臂环:“这个可以吧,而且看起来也比较大内置的电池容量应该也会更大,续航更久。”我将它卡在自己的手臂上。
尽管不太明显,我还是从鱼塚脸上读出了高兴满意的表情。
……我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拍他的脑袋,喊他'乖狗狗'。真干了,想必会被恼羞成怒的鱼塚杀掉的,临死前还会把我的藏品,在我眼前一把火当烟花放给我看助兴。
我看着鱼塚在我身边调试着这个设备,余光撇向一直不发一语的黑泽:“你今晚这是怎么了?一直不说话,在当小美人鱼阿阵呢。”
原以为这次的调侃,又要叫黑泽当耳旁风刮过。没成想他竟然狠狠地反击了:“你刚刚说的'可以好好道别',该不会是指……你打算干完这票大的,就去吃纳税人给的饭吧。”
我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那一定是羞恼的绯红像升起的太阳一样,从我的脖颈爬上我的天灵盖。
我嘴硬:“我我我我不不不明白你说什么呢!”
连鼓捣着设备的鱼塚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你你你你你、你就算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有必要连这个步骤也学上吗?”
黑泽重重合上眼睛,闭着眼,竟然又嘲讽地低声笑了:“天真的傻瓜。如果是因为这个,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做。”
我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响,它一定都给我拍红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让你们去做!‘虱子多了,身上不痒’,是只能用在自己身上的话……”我急得脸都要发紫了,这种词不达意的感受,叫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稀薄的国文功底。
黑泽终于肯睁开眼看我,他嘴角笑容的弧度仍然是那么锋利和刻薄,却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深呼吸。”
深呼吸。
我终于冷静下来:“我不想因为有你们纵容,就借此机会,挥霍你们的人生。”
黑泽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们。”
“那有什么。”我又再次深呼吸,“拉着你们沉沦,我试过,并不能叫我感到好受……能知道你们在世界的某一处,很好地按着自己的心意、过着自己的生活,还每天跟我沐浴的是同一个太阳落下来的晨光,我就觉得已经足够。”
黑泽的眼睛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过,而鱼塚忽然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说道:“已经调试好了。”
“啊,地理位置和声音信息都要接收到。”黑泽嘱咐鱼塚,随后就着凝视我的状态缓缓地点头,“如您所愿,我们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
我:“……”
我的视线落到那金色的臂环上。黑泽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萩原那句‘我们有自己的办法’的变种吧?
第192章 Chapter 192.
//Chapter 192.
我犹疑半晌, 最后决定勇敢出击:“你最好是。”
忍无可忍的鱼塚,终于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威胁谁呢这是!”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不忿:“反正我说了, 你们也不听, 还不准我过两句嘴瘾吗?”
“……说你窝里横,还真是没有说错。”黑泽边说着, 边毫不客气地在我面前点起了细烟。
我正要向他抗议, 竟然在我洗完澡之后, 用烟味对我的头发施以如此酷刑,却见他翠绿的眼睛向我横扫过来,那表情仿佛就在理直气壮地赞同我的猜测:是, 没错,我就是在报复你的纵情;报复你将我们甩到身后;和你那无聊的正义感。
……正义感?
我摸着后脑勺的动作, 变为焦虑地抓了两把我的头发。我忽然对黑泽开口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借人手,让他们去调查研究所人员出逃的问题?”
“啊、怎么了?你对这件事,也拥有无聊的掌控欲吗?不如学习一下,给予它跟对我们命运一样的尊重吧。”我硬是从黑泽冷淡的语调里, 听出一丝讥讽的意味。
我气恼:“非要说掌控欲, 谁比得上你呀?”
见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黑泽将自己的头偏向炉火一侧,空出来的、没有拿烟的手上, 还微抬起,做了一个……也许应该说是半个类似于投降的动作。
虽然这动作转瞬即逝, 虽然也有可能是我过度解读, 但还是很好地安抚了我躁动的心情。
我扁着嘴问道:“所以你派出了谁借给研究所的人?”
黑泽对着炉火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只听他说道:“谁好用……我就把谁借给他们了。”
这么大方?他一向与研究所不对付,他能这么大方?
我警觉地问道:“苏格兰和香缇你都借给他们了吗?”
黑泽嗤笑:“这么关心你的小伙伴。不, 我只借了苏格兰威士忌……”
我运气真是太好了!正愁怎么样避开公安老爷的视线,黑泽就已经为我移走了其中一座大山。
我装作随口问道:“波本呢?哦,他不归你管来着,对吧。”
鱼塚投来奇怪的眼神,他讷讷地提醒道:“可波本他归朗姆管,而朗姆的账号归我们管。刚刚大哥已经让我发消息,也将波本指派去研究所任务的现场了。”
我正要高兴,却忽然汗毛倒竖起来。
“奇怪,我还以为我这个决定会让你开心一点。毕竟你想要做的事不是得避过他们的耳目吗?”黑泽面向炉火的脸庞,终于回转到我的脸侧,他的语调是那么的轻柔缓慢,不带恶意也不带善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讲了一件多么叫人震惊的事情,“没错,在得知你要被调去研究开发APTX-4869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将你的计划提前。
“你不可能放弃你的计划,也不可能傻傻地等待APTX-4869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成功。你太有仪式感了……一定需要某个锚点来证明自己拥有改变的勇气,写下人生新篇章的冒号。虽然我个人并不认同这种'通过某个契机才可以转变自己观念'的观点,但满足你这个需求,也不是什么不可及的愿望。”
现在轮到我举双手投降了。我左右摇晃着脑袋,语气里的不解,可以具象化地打出实验文档里一整页凑字数的白色问号来:“等等等等等等,我明白了,你的主题是‘OK,那我来纵容你。’……但什么叫一定要避开他们的耳目?苏格兰和波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硬着头皮,明知故问道。
一旁的鱼塚拖长尾音:“好——那就没有吧。”
黑泽竟然也没有攥着这个明显的破绽,继续问下去,他转而问道:“那需要我把他们叫回来么?只用叫其他人顶替一下就可以做到。”
“……不用,你做得很好。”我听见自己闷闷不乐地说道。
炉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黑泽盯着炉火噼里啪啦地烧着。
也许我不应该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
但也许只是像往常一样,我们都非常习惯房间里安静下来,彼此各自做着自己要做的事,又或者看着别人忙碌,自己在一旁晒着太阳发呆。
我不确定现在是哪一种情况,但我放任自己缓缓的滑坐到地毯上,平静地拥抱,这也许是最后一刻四分之三团圆的时间。
“叮——”
别墅大门的呼叫铃响起,鱼塚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将我和他先前一起点的披萨外卖拿了回来。
黑泽将烟熄灭,调整了两下别墅的新风系统,然后在迅速消散的烟味里,一起坐下吃起这敷衍了事的披萨。
片晌后,我拍掉鱼塚作怪的手,他试图戳中我塞满披萨后鼓起的脸颊;黑泽伸手把披萨盒子往自己的方向拉起,免得忽然‘玩’起大鹅扇彼此的我和鱼塚,误伤加班后的晚餐。
嗯,是第二种情况。
……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元的硬币。如果是字的一面,我就去找我的朋友们逐个告别;如果是花的那面,我就按照我的原计划,再去长野一趟,尝试套出最后的信息,然后立即出发。
我知道这种想法,也许有点优柔寡断,不够有一个成大事的人,应该有的杀伐从心、决断利落的品质……但在抛硬币之前,我将它放在掌心双手合十,祈祷那将是字的一面朝上。
“当啷——”
硬币落在桌上,旋转时发出一种类似陀螺的嗡鸣声,很快地又消失不见。在嗡鸣声消失之前,我便看清了究竟是字还是花色的那面朝上。
我很没有反派格调的微笑起来,那甚至不是什么带着血腥气味的笑容,反而在街边商店的玻璃反光里,我能看到那笑容十分的傻气。
我立刻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上车门的瞬间,向司机报上了萩原和松田公寓的地址。
他们今天应该不值班吧……应该也没有因为太累而睡在警视厅的宿舍吧。
我心中揣揣不安,忽然攥紧拳头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掌心出了这么多汗。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去往他们公寓的这条路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如果不是不想再上趋势,我甚至可以自己跑着过去。
数十分钟后,站在他们高层公寓楼下的我,掏出手机给萩原拨去电话——因为松田的家伙虽然对机械很着迷,却总是因为太过着迷而听不见手机铃声。手机的魅力这么低的吗?
“研二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的快活几乎快要溢出,但我意识到,我能这么抽离出来听见自己的声音,实在是一个非常不妙的信号。这种分别的痛苦,又要将我的精神从躯壳上剥离开来了吗?
我本以为,只是跟朋友告别,不会像跟我的'家人'那样困难的。
但我的声音还在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只快乐的摇着尾巴的小狗:“我上次让阵平酱帮忙保管一个玩偶……真是的,当时的热闹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下子把那玩偶都给忘了。它是不是还在你们公寓呢?我等一下过去拿吧!”
对,没错……可恶啊,笑容快给我维持住!
尽管非常细微,但我却听见萩原那边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混乱而嘈杂的噪音。
萩原的声音倒是一如往常倜傥:“啊啊,这真是不凑巧,我们现在都不在公寓……咳咳,松田他、他被我硬拉来凑联谊会的数了!你很着急需要那个玩偶吗?我明天休假给你送过去吧。”
我仰起头,注视着他们亮着灯的公寓窗户,沉默半晌,还是笑着说道:“嗯!那就拜托你了,研二。”
“……怎么忽然这么正经的喊我的名字?……你现在在哪里呢?我现在可以把松田押在这里,然后过来找你。”萩原说道。
我推开他们公寓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门,电子音与我打招呼,而我与萩原说再见:“嗯?我不是准备来找你们的吗?刚刚跟你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现在在楼下。既然你们不在家,我就在楼下随便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吃饱了就回去睡大觉吧。”
说是这么说,我又不饿。我从货架上随手选了一个非常眼熟的、赤井秀一每次拎着购物袋里,必然会有它的身影的罐装黑咖啡,走去服务台结账,“好啦,既然你们要吃联谊大餐,那我就先不说了……加油啊,去抢菜吧!可别输了哦。”
我挂掉电话,坐在便利店门外的铁艺凳子上。
天很冷,咖啡也很冷。
我很没品地拿了一根果汁饮料用的细吸管,插进咖啡罐里,跟路旁抱着插了吸管的草莓牛奶走过的小黄帽女孩一样,用吸管喝起了罐装咖啡。
我闭上眼睛,试着在没有系统的帮助下,开始用能力扫描整栋大楼。
好在这些年来除了年纪渐长外,我的蓝条上限也飞速成长中。看着它流动的速度,我明白它现在已经可以支持我,对这栋楼进行相当长时间的扫描。
一层两层三层……我的能力像在爬楼梯一样,直到找到那熟悉的两个光团、不!是四个熟悉的光团。
我真是被气笑了。
我勾勒着光团的身影……除了萩原和松田,另外两个光团,不正是据说被指派去研究所任务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吗?
不好好当你们那受器重的MAFIA,现在跑来跟同期聚会是准备做什么呢!
我狠狠吸了一口咖啡。
“唔!!好酸!”
赤井秀一是不是想通过带货的方式来暗杀好奇这款咖啡口味的人呐!他是不是还只在MAFIA面前喝这款咖啡?
光团的口型虽然可以看得出来,但却没有唇形那么容易分辨具体说了什么。我开始用我的'气'——関女士曾经让我这样想象出它——在房间里搜寻起我托付给松田的那只玩偶。
“长着羊角的小狗在哪里呢?”这有点古怪。但我确实是在用唱童谣的方式唱出这句话,“捉到你了。”
我的'气'轻柔地贴上河中的玩偶,将我的'气'不断地输入进玩偶的躯壳。在我的视野里它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但就我之前的实验来看,在普通人眼中,它仍是一只普通的长着羊角的小狗木制玩偶。
“只需要不断地给它输入……当时录音里的孩子将'气'称之为'念',只要不断地输入这个东西,玩偶就能录下接受输入'气'又或者说是'念'的这段时间里,所有出现的声音。是这样,对吧。”我得意地喃喃自语道。
至于为什么我的脑袋,为什么像小时候阅览室里的地摊文学上,读到的疼痛青春小说那样,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绝对只是因为这个动作比较帅。
当然不是我因为提前感受到这种你瞒我瞒、即将分道扬镳陌路时,想要阻止眼眶里颓丧的眼泪往下掉。
毕竟如果是那样,我应该尝试倒立。
我抽吸两下鼻子:“哼。我倒要看看除了给我准备生日惊喜外,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借口,非得背着我聚会!”
第193章 Chapter 193.
//Chapter 193.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蓝条真的可以坚持这么久。太无聊了, 我懒散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它爬得比我面前,询问我是否一切安好的便利店店员的头顶还高。
已经这么晚了啊。
我只能微笑着向他答复:“我很好。谢谢你。”
看着便利店店员回到店中, 头顶上那四人白影的聚会, 隐约有要散场,我掏出手机给萩原打去电话。
“嘟……”忙音伴随着白影们忽然的手忙脚乱, 颇有一幕啼笑皆非的默剧感。
“小樹莲?”萩原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声音带笑:“研二, 你们回家了吗?我正好散步到你们楼下……要是你们还没回家, 我就自己上楼拿吧?”
人影们突然像被抽帧,卡顿了一瞬,随即动作更加慌乱。
我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忍俊不禁……真是的, 我又不是什么地狱访客。
“啊、啊啊!我们刚好才到家,鞋都还没换。”萩原语气十分自然, “这样吧,我正好拿下去给你。……阵平酱——你把玩偶放在哪里了?”
我‘看’着萩原和松田在为我故意制造了一阵兵荒马乱的杂音后,双双出现在我面前。他们两人甚至为了逼真,还往自己的衣服上撒了啤酒。但泼洒在身上的啤酒, 和人饮用后汗液分泌出来的味道, 其实是有差别的。
不过看在他们是为了我, 才这么努力和勤奋用功地掩饰的份上,我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们拙劣的欺骗手法。
松田把放着玩偶的纸箱递给了我, 然后用毫无醉意的声音对我问道:“你是准备做什么要用得上它吗?……应该不是对我恶作剧吧。”
我嗤嗤地笑了起来:“没有,只是想找个借口见你们罢了。”我的头微微向□□斜, 试图摆出赤诚而纯真的姿态, “请不要多想, 我只是突发奇想,想问你们一个问题:除了我之外, 你们应该还有别的朋友吧?”
就连松田都能感觉出我这句无厘头的问话中,包藏着的不妙的讯息,更别提人精似的萩原。
萩原不解地向我问道:“是,当然有,但你是无可替代的,没有人可以替代另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突发奇想,发生什么事情了究竟。”
“所以说只是突发奇想。……嗯,我也是这么想你们的……”我对着这两人灿然一笑,“'就让我们珍惜这一刻吧'。”
不过说起来,虽然人无可取代,虽然我们的感情闪耀,但感情却没有其独特、不可替代性。在你们因为另一个人,覆盖由我制造出的伤痕之前,就让我们珍惜彼此这一刻。
我看着萩原和松田愈发凝重的表情,才真正明白当初関女士对我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我抱着纸盒对两人摆摆手:“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偶尔要想起我,坏的那面尽量少……不过如果你们会感到开心的话,那想想坏的我,也可以。”
松田一把扯住我转身时翻飞的衣摆,声音有些粗鲁,但我知道他只是心情比较急切时,才会这么说话:“等等,你要到哪里去?”
我风轻云淡地说道:“那边希望我去接手研究工作,他们要我这几天就启程去美国,学习医药工程。”
掐头去尾的100%原汁原味实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每一个字都不会是这个未来将会有的发展。惯用的伎俩,老套,但实用。
我脸上的笑容更盛:“你们干什么啊?怎么忽然都哭丧着一张脸?又不是见不到了,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散步就能散步到你们楼下。隔三差五预约,至少一个月应该能见一次吧。”
说起来,拘置所是这个配置吗?
萩原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对他轻眨右眼:“怎么说呢,都是阴差阳错。没有谁做错了什么,只是过去的沉疴和难收的覆水,一并把我这个无辜的局外人牵扯进了其中。”我故作无奈地耸耸肩,“真是倒霉啊。”
松田抓住事情的关键:“已经计划好什么时候去美国了吗?……那那个赏樱的计划……”
“……嗯,这周的航班。至于赏樱,我应该要失约了。”我的笑容愈发艰涩,“不说了,虽然我不在意世俗对于成年人的评价,可如果又在你们面前哭,总感觉很丢脸。”
我想从松田手里扯回我的风衣,没想到他攥得格外的紧。
松田:“你就没有打算违抗他们的命令,离开那个鬼地方吗?”他凑近的脸上,那双靛蓝色的眼睛忽然圆睁,“你有!你的表情写得一清二楚,你根本不打算留在那里。……如果你想做什么,留在日本不是更方便吗?因为这里有我们在,我们是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啊!”
我垂着头,一手抓着风衣的衣角,另一只手抓着松田的手腕,就这么把风衣从松田手心里拽了出来:“我相信你们会的。但我不希望你们趟这浑水。我说了的吧,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们偶尔忽然想起我,会是我们美好的瞬间。还有就是……”
我隐去了剩下的话语,对着两人微微抬起头,露出恣意的笑容。
还有就是……我希望你们可以永远做高悬在天上的太阳。那种曾经刺痛过我的高尚,也许也将刺痛到其他的人。但普撒大地的阳光,照耀过的每一个人,在他们肌肤上流淌过的那种叫人难忘的暖意,足以覆盖住那些让人不甘的刺痛感;而疯癫、残忍和混沌,总有一刻会为你们停驻下侵蚀世界的步伐。
我想起站在爆处班休息室里,边拍摄边拾缀起队员们的事。我人生中太多来不及要做的事里,将他们的故事呈给世界观看也是其中之一。那是我某天忽然萌生,想要叫朋友们闪着光的汗水和眼神让所有人都看见,而写上的待办事项。
可惜我现在赶着去挽回另一件曾经的‘来不及’,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関?”松田对着发起呆的我喊道。
手中录下他们对话的玩偶,忽然有种叫人烫手的热意。
它像是潘多拉魔盒诱惑着我将它打开,但我那因为‘死期’将至的紧迫感,而所剩无几的理智,又在对我叫嚣着:如果打开它,会不会有让我难以接受的灾难发生。
他们是在讨论我吗?他们又会怎样提起我?而我这样躲回我的阴影里,窃听着光明里发生的一切,这又能称得上作为他们的朋友,光明磊落的所作所为吗?
我不想做个正直的好人,循规蹈矩地叩拜祈求上天施舍的保佑。我做了好人,谁来当咬住黑暗喉颈的那头恶犬?
但我想一直做他们的朋友。
我迟疑两秒,把盒子又递回给松田:“还有就是,这个……就当作纪念品吧。……我真的该走了。”
萩原还想跟我说说话,于是他也上前半步:“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我把这两个给自己涂满酒气的傻子推回到公寓门口,说道:
“我倒是想蹭这趟顺风车,可惜我们不顺路嘛。”
“……拜拜——”我后退着挥手,赶忙跑走了。
随着我的动作,夜风刮过我的耳旁,同它的呼啸一起传入我耳朵的,还有松田对着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是手机吗?
低微的声音,但对我来说是清晰可见。松田:“你都听到了吧!金发混蛋,快点做决定啊——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家伙到时候去到别人的地盘,我们想管都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原来是还在楼上的那两位公安老爷。
萩原忧心忡忡:“公安的话,应该有保护措施可以对関做的吧?”
不知道安室说了什么,松田的语气兴味十足:“哈!正合我意!”他应该是又对萩原说道,“快,我们现在把那家伙逮住!他们两个去把许可申请下来!”
哦哦,看来他们又要临时加班……啊啊啊啊啊!!!!等等!!!这班有问题!这班它不对劲!
我惊恐地回头,在寒夜里,幻视了两头捶着胸脯,呼号着朝我奔袭而来的大猩猩——
我惨叫出声:“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风灌进我的喉咙,引发叫人难以忍受想要咳嗽的热意,但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有时间在意这种事情,‘逃生’才是重中之重!
松田毫无帅哥包袱,也随着呼号的夜风朝我大喊:“站住!!!警察执勤,跟我们走一趟!!!”
我扭头痛骂:“你个爆`炸物处理班的人,对我执什么勤啊!!!我除了随时可以引`爆的炙热感情外!身上全无易燃易爆危险品随身携带!!!啊啊啊啊——怎么还玩包抄!”
我闪身躲过从旁边小巷忽然窜出的萩原,顺势跑向对面街道,那里正有一辆眼熟的迷你警车停靠,“HELP——由美糖!苗子!救命!!有醉鬼出没——”
三分钟后,弓着背躲在宫本由美和三池苗子的我,窃笑着探出头,观赏被‘教育’得一脸不忿的松田,和连连干笑试图把事情圆过去、却又被女警们喝止后苦笑的萩原。
宫本由美:“你们这样在街上打闹,还打着警方的旗号,真的很不好!你们在听吗?”她叉腰打量面前的二人。
我在她背后连声附和:“就是就是,他们突然对我来这一嗓子,可把我吓坏了。”
因为是公安的保密行动,没办法开口说明解释的二人,皆是满面愁容,有苦说不出:“……………………在、在听。”
三池苗子回身拍拍我的肩膀:“夜很深了,长身体的时候呢,関君,你先回去休息呀。”
我用可怜的表情点头道别,“谢谢你们噢,苗子姐姐、由美姐姐。”再在数分钟后,我悠悠放下刚刚被我叫来的出租车车窗,对松田和萩原呲牙一笑,又纯真无邪地圆睁双眼,看向宫本和三池,开口说道:“说起来,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RX7在超速驾驶……不是萩的车牌啦,他们好歹知道界限,不会醉驾的啦。”我歪头微笑,“我想说的是,我没看见它离开。也许守在这里,晚点能正好逮住这辆超速驾驶的白色RX7呢,苗子姐姐、由美姐姐。”
松田恨恨咬牙:“……我真是……”
萩原欲哭无泪:“……已经算阳谋了吧。”
宫本撩过发梢,颇有士气地说道:“好!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笑眯眯地打起车窗,在窗户完全合上前,用大明星走红毯的架势,给眼冒愤怒和激昂斗志的两人,送去飞吻:“拜拜!”
随即对司机报上我公寓的地址。
快快快,争分夺秒的时候到了。我的车技比不得安室,只能用抢先出发,来争去时间上的优势了。
……不过仔细一想,偷偷来找自己的朋友们的安室,他会那么招摇地开自己的那辆跑车吗?
第194章 Chapter 194.
//Chapter 194.
虽然我不知道安室究竟会不会开他那辆拉风的白色跑车, 但我开了我的。(笑)
“嗡——”
一脚油门就差踩到底,我听着引擎像唱黑嗓一样嘶嚎着,情不自禁挠挠脸颊:“这山里应该没人会投诉我深夜制造噪音吧?”
……没有人和系统回答的我, 油然而生一股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夜里紊乱的神经状态和激素, 迫使我继续自言自语,期望着能够以此来摆脱这种持续的负面情绪。
“我现在, 不需要去找诸伏高明。虽然我对我的目标人物的藏身之处, 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 而且有足以背水一博的六分把握,但如果可以,我应该再想办法跟诸伏高明确认这个推断……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我的手指‘哒哒’地敲着方向盘, 从东京开去长野的山路昏暗,曲折幽深的道路带着我去往熟悉又未知的地方。
“现在, 不一样了。既然那两位公安老爷,能深夜造访我们共同好友的家,一定是有什么亟待解决的事情……明明他们跟我一样,那么不愿意将松田和萩原牵扯到组织的事情之中来, 却在到访后, 让松田说出‘快做决定’、‘不能再拖延’这类的话——话题的连续性, 是不能只在我提出‘要被调去美国’后,立刻跳跃到这里的;如果他们刚刚并不是在说跟我相关的事情, 松田大概率会是说‘你听说了吗’、‘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这类的话。”
我没有开窗,并不打算享受极致的跑车体验, 所以这辆隔音很好的跑车内, 只有我自己低声细语的呢喃声。
“也就是确实如我所猜测的那样, 他们是在谈论我……为什么找上松田和萩原?为什么需要他们出面?有什么事阻拦了公安的脚步吗?
“不不不不,是那个吧!是为了在天秤这端增加砝码, 才对吧?因为不确定我的反应,所以拉来了我关心的和关心我的人。”忽然打起颤的牙关‘咔咔’地响着,像缺乏打磨的零件,无法匹配上彼此。
但我的思路匹配上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确定……他们,他们果然是发现了,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我的目标、我无法停歇的渴求。不过好消息是,以他们目前的态度来看,”我听见自己侥幸的笑声,“他们并没有因此而……而讨厌我。”
“再来就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那天跟踪我和诸伏高明的公安,想必就是他们的人,不然在他们眼里,还能有什么能将我跟‘那位先生’联系到一起的呢。朗姆的事是场‘意外’,而想要杀‘那位先生’的人选中,我绝对不会是最显眼的那个。所以只有他们在先寻找和发现‘那位先生’可能的藏身之处时,顺着脉络又恰巧与诸伏高明碰上——
“是了,我很难想象他和他那两个聪慧的好友,怎么能忍下对来历有问题的‘我’所交付委托的好奇心的,他们恐怕有试着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之下,探寻这三个地点的秘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安,盯上了长野的警官们。在那次公安对我和诸伏高明的跟踪行动里,我当下并没有注意到公安的存在,但诸伏高明不同……现在想起来,他应该也是在那次机会,与公安接上头,了解到关于组织的事情。
“由此,公安的人也反向从诸伏高明身上,获得了‘我正在寻找某个地点’的讯息。这‘某个地点’实际上指代的是:‘那位先生’的藏身之处,这件事,更不可能瞒得过已经在摸排线索的公安们……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一切在两位公安老爷的视野中,就串联了起来。在知道我想知道造成自己痛苦和恐惧的罪魁祸首的藏身之处时,我想做什么也紧跟着呼之欲出……难道我还能向他表以我的忠诚吗?”
在接近长野县警本部的地方,我将车停放在山头某处断崖,接着下车,徒步往长野县警本部走去。
“而我呢,也可以从这里得到——在发现我准备离开日本,可能不打算执行我的复仇计划时:一、公安和爆处小队长们,可能信以为真,现在在联系出入境管理局,准备在我前往美国时拦下我;
“二、他们压根没信,就像松田看穿我的不甘心一样,他们可能猜到了、也可能感受到了我准备提前执行我的复仇计划的心情,所以,他们应该要做的就是,在赶去‘那位先生’的藏身之处的同时,联系距离更近的长野县警,抢得优先权和主动权。
“他们会选哪个方案呢?我觉得是两个都要。”
我整个人隐没在路口的黑暗里,注视着没有‘警察’字样涂装的长野县警私车,逐个开出县警本部。
我低低地笑出声来:“唉,还是公安有实力、有影响力。我只能随机应变,提前为自己做多准备;公安老爷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还能直接联络和安排到这么多长野县警……真厉害啊。”
我三两下爬上路旁高大粗壮的老树枝头,它帮大忙了,可以说附近几个街区的车灯路径,叫我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配合上狙击镜的视野加持了。
“好在这三个地点分属的位置,并不相互挨着。”我微笑着掏出手机,找到行车导航,“一般大家对自己辖区的路网才比较熟悉吧?像这种临县的小村落……不用导航,好像说不过去哦?”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不需要找诸伏高明套话了。
那现在,让我来看看——你们正与我行在同一条道路上吗?
……
群马县,某地村落。
我坐在离地有近十五米的老树树干上,悠闲地晃着腿。这树估计有百年的树龄,树桩位置要七到八个成年人才环抱得过来,爬上它的树冠冠顶可废了我好一番功夫。
而我在黎明前夕,还能悠然自得地晃着腿看日出,也不是我忽然在焦虑的间隙,找到心情欣赏山野磅礴宁静的美景……只是我一路跟过来,着实是累着了。
人家开车我跑步,用人的脚程来避免警官们的反跟踪技巧被动触发。
有时我也觉得自己有这种毅力,干点什么不好呢。
今天的日出是一颗吃玉米的鸡才能产出的橘红色蛋黄,被蛋壳割破的蛋黄流淌进山里晨间起的浓雾里,渲染出来的光晕好像血和泪混杂在一起。
我决定将它视作某种预兆。
就在我因为这里比城里低上几度的寒意,不由地环抱着自己,打算睡上半个小时,权当休息时——
“咔、”
我倏然睁开眼睛,循着这树枝断裂的声音低头看去……竟然是一身宝蓝色西装的诸伏高明,在树下抬头遥望着我。
“関君。”他的语气不带明显的情绪,但显然是对我出现在此处,没有一丝意外。
他只是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当作打招呼,很快切入了他的主题:“……如果你想做什么,其实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诸伏高明平视着远方,“我并无干涉你自由行动的意思,如之前我曾跟你提及的情况,对方在测算后选择将大本营落成此处,而他测算的手法‘奇门遁甲’,也被用在此处故布疑阵,借以抵挡外敌……很古朴,但有效的办法,连地理气候上,诸如现在的浓雾,也成为了被对方利用的道具。”
我幽幽开口:“奇门遁甲不是这么用的,高明哥,是该不会是笃定我会遂了你们的心意,被你们引导着对奇门遁甲只是粗略地望文生义吧?”
诸伏高明动作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其实看见関君你出现在这里时,我也已经有了你发现我试图向你隐瞒实情的猜测。”
他又抬头看向我,“不过,関君,关于这雾的情况,我并没有夸大其词。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的队伍一起行动。不仅仅是浓雾山路,你作为城里长大的孩子,容易迷路和受伤;更是因为这雾和其它矮一些的速生树,也是对方迷宫阵法的一部分,你跟着我们行动,其实也更方便你找到你想找的目的地。”
“……跟着你们,倒是方便我找到目的地,但不方便我达成我的目的啊。”我把手肘支在自己的大腿上,面上带笑,好奇地问道,“高明哥,到时候不会我扣下扳机,我送出的子弹还没命中我的目标,你们弹匣里的子弹就都落在我身上了吧?……说起来,你们会学美警的特色,对我清空弹匣吗?”
诸伏高明长久地凝视着我,如果不是我的眼力够好,以我们之间不算短的距离,我可能都不能看清他视线的落点,还以为他在发呆呢。
诸伏高明缓声说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希望能保证你的安全。……还有就是,関君……在那之后呢?在你完成了你想做的事情后,一切会走向何处。它们会变好吗?”
我心生警惕:“我觉得高明哥你忽然跟我谈心有点奇怪,你该不会是想要拖延时间吧。”
诸伏高明忽然牵扯着嘴角,秀丽的眼睛弯起:“你站得那么高,应该可以看得到周围浓雾里隐约可见的影子吧。那都是潜伏在林间的我的同僚们,无论関君你想做什么,我们光是在人数上就拥有显著的优势,在阻止你的子弹命中你的目标上更如悬河注火。你解决了我们一个人、下一个人就会紧跟上,也不需要我找别的方法拖延时间。”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的话,似乎太老生常谈……但関君,我是会为你感到惋惜和遗憾的,所以即便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可能只是徒劳,我也想要尝试说服你放弃你的决定。”
我全然忽略诸伏高明诚挚和赤诚的话语,也忽略自己只剩空响的内心,只挑捡着可以回复的部分,调笑道:“高明哥,我不觉得九毫米肌肉注射有多难,只要我有那么一瞬的机会,你们就只能对着满地的狼藉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我的笑容会不会很僵硬。
诸伏高明沉吟不语,我看着铺洒开来的晨曦,觉得自己那可怜的半个小时睡眠看来是只能挥手告别了。
我抬腿起身站在树干上,底下的诸伏高明见我有了行动,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挽留:“他们马上就要到了,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这么做的……関君,你可以下来吗?雾越来越大了,山林里的地形复杂,独自行动很容易受伤。”
我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当一个云玩家就是这点不好……高明哥,你玩过游戏吗?一般来说这种耗费大量人工渲染的光影效果是非常吃配置的,如果电脑运转这样高质量的3D画面很吃力,我们通常应该调整哪个面板的按钮呢?画面质量?阴影?全局光?抗锯齿?”
“唔,全都拉到ZERO好了!”我抬手在虚空中轻划几次,随即垂下眼与诸伏高明对视,忍俊不禁,“噗、就是高明哥你现在长得有点好笑……”
诸伏高明:“?”
第195章 Chapter 195.
//Chapter 195.
我看着底下的像素人诸伏高明, 本来因为只剩下粗糙的色块,我应该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分析他脸上的表情,但……
我挠了挠脸颊:“高明哥, 你有玩过‘我的世界’吗?”随即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我问出无厘头的问题后,像素人诸伏高明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像素问号。
我缓缓抬起头, 眺望已经变成拼豆模样的2D云朵和雾气贴图, 还有层峦叠嶂的山峰也变成商超廉价寿司刺身包装的绿色塑料叶子。
我不是突然想欣赏‘美景’, 我纯粹只是在忍笑,正好还让我顺便将刨去雾气遮挡后,如迷宫般的树木植被落成的阵法一览无余。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懂啊, 宝蓝色西装、只有两撇八字小胡子特色的豆丁像素人的额角,突然:?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
我抿嘴忍笑, 把嘴唇都绞成包子皮了,仍无法遏制住几欲喷发的笑声,以至于浑身都打起了颤。
诸伏高明:“関君,你还好吗?”他上前一步, 似乎想看看又哪处可供他落脚爬上来的地方。只是正如他刚刚所说那样, 这里的地形地貌复杂……尤其不适合他这身打扮, 特别是对他脚上的那双皮鞋,十分的不友好。诸伏高明的脚正踩上我身处的这棵巨树裸露的树根, 这山里的树根、石块还有些硬质的地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却富有生机的翠绿颜色的青苔。林间浮动的晨露将它们都浇透了, 好像刚刚吃饱了肚子, 瘫软在地上, 叫人一个不注意——一个不注意,诸伏高明就在踩上它们的刹那, 打了个趔趄。
我大惊:“诶!”下意识地就纵身跳下巨树,因为这对于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对我来说算是小儿科,我甚至在落地的瞬间没有使用上我的躲避技进行缓冲,还保持着伸手想要扶住诸伏高明的姿势。
不过虽然在我看来不太擅长运动的诸伏高明,平衡能力到不算差,在我伸出的手触碰到他的胳膊前,他便自己站稳了身子。
我:“……”
诸伏高明:“……”
我与他面面相觑,因为像素人只有夸张的表情才有提示,我一时之间竟然第一次无法粗略判断出他此时正在思考什么。
我头皮发麻地赶忙把显示设置一键还原到初始状态,眼睛从面板上离开,重回到诸伏高明再次精致秀丽的脸上后,我的头皮那种发麻的感觉愈发旺盛。
我幽幽开口询问:“高明哥,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在准备扶起你的瞬间,看到自己站直的你,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亮起的灯泡……又或者一道‘白光’穿破你脑海里的黑暗什么的……”
话音未落,我看见一贯衣衫肃正齐整、行动上优雅从容的诸伏高明,他本来都已经站稳了身子,却忽然以类似电影慢镜头播放的形式,缓缓倒坐在地上。
我目光愈发幽深,语气隐含谴责:“你在做什么。”
诸伏高明坐在微微潮湿的地上,尴尬得轻咳一声:“咳呃、我……地形条件不好,我站不稳。”
我彻底破功:“高明哥——这是碰瓷啊!!!是碰瓷啊?!!是彻头彻尾的碰——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诸伏高明甚至看不出一点勉强和心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関君,可以拜托你扶着我走吗?请别丢下我,我怕仅凭我自己一个人,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他向我伸出手。
哈·哈。我不由分说,用跟登〇婆婆睡觉之后的银〇混蛋,宛如鲣鱼干的黑白表情凑近了诸伏高明:“高明哥?那家伙联系你的时候,究竟对你说了什么,你竟然为了留住我,可以这么努力!这甚至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的程度吧!!!”
诸伏高明毫无感情地用文邹邹的断句说道:“可以、吗?”
我的眼神替换成‘这可是你自找的苦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转圜的余地您请好了’,逐字逐句答道:“当·然·了!”
我答应得太快,以至于诸伏高明都犹豫地搭话道:“……总觉得関君刚刚的眼里,好像跑过去了很多信息量。”
我看着眼前这张白净隽秀的脸庞,微微一笑:“要宝宝抱还是公主抱?”
诸伏高明显然一愣:“什么?”
我比划着动作:“宝宝抱就是抱小孩的动作,像这样……”我故作惊讶,“哎呀,这个容易撞头,还是公主抱吧!公主抱高明哥你知道是什么吧?”
诸伏高明又是一愣:“啊、啊?”
我笑得一脸五官乱飞、呲牙咧嘴:“那就是两个都不要,呃、麻袋抱?好像得用扛?”
我嘴上边说着,身子争分夺秒地向半坐在地上的诸伏高明伏下身去,两只胳膊分别往他的肩膀和膝盖处伸去,轻松地就把诸伏高明整个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紧接着又向半空中一掂,如同抗起一袋大米一样将诸伏高明挂上我的肩头。
我扭头跟也回头看我的诸伏高明对上了视线——
面皮白净的诸伏高明脸上仍不见尴尬的神色,只有他耳尖的绯红和震颤的瞳孔里,可以窥见一斑他内心的无助和脆弱:“……関君?”
盯着诸伏高明破碎的表情,我那飞速流转的信息流和数据流,此刻在我的理智上玩星际穿越,以至于我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实际上是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呃啊!我在说什么!”
“啊?”
“啊?”
被我以扛大米的姿势抱在臂弯里的诸伏高明:“?”
我惊慌失措,扭头惊恐地寻找声音的来源:“谁!谁!”旁边郁郁葱葱的灌木后探出两个熟悉的脑袋,我吓了一跳,吐槽道:“上原警官、大和警官,你们不是蟑螂啊——做什么要藏在暗处准备随时出现给人类一个惊喜啊!”
大和敢助拄着拐从灌木丛后走了过来,满面狐疑地问道:“刚刚你说什么呢?”跟在他身后的上原由衣隐蔽地拍了一下大和敢助的后背,应该是叫他住口。
我更疑惑了:“你腿怎么了?都这样了你还凑什么热闹呢。”
“就是被山体滑坡的落石砸到,骨折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大和敢助说着,又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无言以对,只得边后退边吐槽道:“骨折可不是这么容易好的啊……你站住,你别过来了啊,我手里可是有人质的。”
听我这么说,大和敢助那粗野的眉尾一挑:“你准备拿高明怎么办?”
我尴尬不失礼貌地粲然微笑:“我把他当盾牌和投石机用。”
上原由衣苦恼得皱眉:“盾牌我还能猜到一点,投石机是……?”
我看向诸伏高明:“高明哥,要不然你先把自己的耳朵捂上?”看着诸伏高明眼神意味深长,但动作很标准地捂好了他的耳朵,我又对上原由衣解释道,“就是投石机那个动作啊,我可以把他直接往你们的方向抛出去,你们不可能不接吧。”
捂着耳朵的诸伏高明,悠然开口:“可我自己长了手脚,可以自己落地的,関君。”
我:“……喂,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喂!别看了啊!”我恼羞成怒,正巧又瞥见一直开着的地图上,又多出了几个颜色特别的圆点,我抱着诸伏高明后退两步,在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惊奇的目光里,仍保持半扛半抱着诸伏高明的动作,行动流畅又轻盈地往绿化带迷宫阵法的方向跑去——
我回头朝紧追不舍的两人喊道:“你们不再带点人吗?那边肯定火力充足,我们有业务是黑吃黑,连吃带拿抄人家军火库是常事……你们穿防弹衣了吧!”
上原由衣穿行在灌木间的动作敏捷,被一块落石削了武力的大和敢助也勉力跟在她身后。我真想找他们行政提议不要叫女警非穿西服裙配高跟鞋了,行动力起码砍了人家三分之一。
大和敢助虽然行动略显不便,嘴上可不饶人:“小子!要当坏人就不要操心我们的人身安全,你就算这样,想要为你未遂的行为道歉,等下我也不会手软的——”
我看着他被树藤绊住,朗声大笑:“我这是潇洒不是抱歉,倒是敢酱你!”大和敢助瞪我一眼,我毫不畏惧地朝他轻眨右眼,“你还得再练练!”
上原由衣紧跟在我身后:“関君,马上就到迷宫附近了,你快停下吧!”她的咬肌微动,我甚至注意到她腰间除了一把配枪,还有一把电击`枪。
我恍若无睹。这可能是公安的特别要求吧,只用缴械然后让我丧失行动能力。只是现在我还扛着诸伏高明,她怕误伤所以才没办法使用。
“迷宫是小CASE啦,我已经记下了整个迷宫的构造,实在不行就一路拔树拔过去——倒是这样构不构成损害国家资源的罪行啊?”我脚下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倒是你们真的不再带点人吗?我又不能对高明哥做什么,没必要非得追着我不放吧!我手里可没有多少火力支援,而且万一他们的鱼鹰也在呢!”我扬声继续喊道,“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这样我们可以玩潜行来着——”
“你说的潜行到底是不是无双?”
这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叫我冷汗都要从额角滑落,然后迎着风,像我的泪洒当场。
我循声看去:“哈、哈哈!北极兔酱!你也来啦?”
赫然是眼中燃烧着愠色的诸伏景光,他蹙着眉头,朝我喊道:“我不来,你想怎么做?!”
大和敢助又是一个趔趄:“……现在我忽然觉得你喊‘敢酱’也挺不错的了。”
安室的声音则从跟诸伏景光反方向的位置传来:“别!他听到这种话,到时候叫得更起劲。”
我嘟囔着:“有时候朋友太了解自己,也有点叫人不、不方便……”
结果听见诸伏高明好像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
我:“?”
不管了……我穿梭在比人还高的灌木和速生树组成的绿色迷宫墙中,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警官们,我吓得时不时回头望去。
安室见我回头看的次数多了,用他那张帅得毫不费力,现在跑得也是有一层薄汗在额头的脸对我笑:“不然你还是停下吧?”
我也对他‘嘿嘿’一笑:“这个速度还能接受是吗?”
在几人不可思议瞪大的眼睛注视中,我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用S形——我是说我上半身还特地回头对他们笑——还扛了个成年男子的姿势,自如地提高了奔跑的速度:
“同学们,小短腿迈起来,老师要加速了噢——”
第196章 Chapter 196.
//Chapter 196.
现在是我连轴转的第多少个小时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马拉松比赛啊!”我扛着诸伏高明, 三两下爬上灌木丛的顶端,神清气爽地对着底下神情紧张、后背都汗湿的几人说道,“别紧张嘛, 我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接下来要怎么走, 上来再看看。”
本来我累得都快要睡着了,没想到这一段追逐战, 硬是将我的瞌睡虫悉数赶跑。
诸伏景光随手擦去脸上的汗水, 语气担忧:“你先下来, 我担心他们可能有狙击手。”
“问题不大。”我再次把画质、渲染一直到抗锯齿统统拉到零,“噗、咳,呃……哦对, 我要说这个来着。他们既然利用雾气作为掩护的一部分,那反之我也是被雾气掩护着的。”
专业狙击手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君, 听到我这么说,表情都是一惊:“下来!”
我正巧扫视完地形,在诸伏景光伸手来够我之前,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跳下灌木丛:“怎么这么凶, 我可警告你, 我还有人质呢。”
诸伏景光长叹一口气:“狙击瞄准镜有红外版本的啊, 你只要还有体温,他们就能发现你……”
我一悚:“那他们不会也有红外监控吧?我岂不是刚刚就暴露在他们面前了?”
我作势就要将诸伏高明抛给他的幼弟:“FOCUS FOCUS!还给你——”说起来, 诸伏景光现在已经比他哥哥要高出不少了啊。也不知道我的眼神里有没有流露出羡慕,但通俗的观点来看, 这种体型在保护上更起作用吧。
我摸摸下巴, 我起码还得再长壮一圈, 才能有保护黑泽的感觉……想想那幅画面,我不禁一阵恶寒。
在我将诸伏高明抛出的瞬间, 他也按他自己之前所述的既定计划,以出乎我意料的流畅度,自行轻盈落地。
我见他安全落地,便转身作势要跑,还格外细心地先对着警官们道别:“既然有可能被他们发现了,那我只好再加快脚步。诸位,尽快跟上啊!”
我觉得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不,应该说,从昨天开始我就有点倒霉。恰在我准备离开的当下,说是迟,那时快,只见离我最近的诸伏高明,伸手就要阻拦,只是那收并不是伸向我,而是伸向他别在腰间的配枪。
我眼睛够尖,瞥见那枪的造型,有些无语地哀嚎:“高明哥,不是吧?你怎么也配□□?……等等等等!上原警官,你也先别急着拿□□瞄准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安室一脸头痛脑热不舒服的痛苦表情:“你要是愿意有话好好说,我们现在就不会站在这个鬼地方了。”
“我、”我的狡辩还未能来得及说完——
“砰——”一声爆裂的枪响,霎时间在本来只有虫鸣鸟叫,和我们争吵声的林间传开。
“滋啦——滋滋滋……”我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望着右手边腰侧,那两颗钉在衣物上的电极。
啊……有血渍在上面晕开来了。就是直接钉在肉上了吧?
我顺着电极连接的电线,朝着他们来的方向,找上了乱丢这危险品'垃圾'的罪魁祸首。
我伸手随意地拔下抓钩抓进肉尖的电击,全然不顾随着我动作掀翻的皮肉和血花,朝着开出这一枪的人灿然一笑,挥手打招呼:“是梅干菜你呀。来的很快哦,而且今天的动作倒是蛮利落的呢,有进步!奖励你一个NORMAL结局吧。”
我手里攥着电极,它仍在我手中哔哔咧咧地舞动着电流,嘈杂的声响昭示着它过关的质量。但很快的,我便用力一拽,不仅风见裕也被我拽得踉跄一步,而连着电极的电线,也迅速陨命在我极大的力道之下。
我能看见风见裕也他的嘴巴张合几次,却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
除了惊惧的风见裕也,长野的三位警官也面露讶异的颜色。
上原由衣声音艰涩地开口:“関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摸摸下巴意识到他们在惊讶什么,干脆一脸自信,如同推销保健饮品似的开口解释道:“我是长在黑暗的跨国犯罪组织里,生性顽劣、不服管教的实验品,还伴随着十分严重的精神问题。电击疗法对于来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起作用的。”我看看断在我手掌心的那半截电极,“但是你们的□□应该是崭新出厂的吧?不会有破伤风的隐患,对吧?”
对我永远拿捏不住的重点,诸伏景光此刻已经能保持一脸无动于衷,只是从不知哪个口袋拿出掏出了一卷纱布,丢给了我:“你先缠上。”
我接住后却往口袋里一塞:“时间不等人呐。我速战速决,我趁早干掉那家伙后,也许我这点伤口的血都还没止住呢。”
我在他们几人了然和无药可救的眼神里,后退着转身,再次踏上前往迷宫中心的'那位先生'的避难所。余光里,我还能瞥见他们没掉队…鱼沿.…
没掉队就好。
不过我为临时多出来的那两个家伙,可能将会对我做的事感到忧虑。我可不想当那种在大战前,还非得拉着人聊天的反派角色。一听就是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惨遭正义主角的打击,然后一切'远大的'目标啊、幻梦啊,都在那瞬间破灭。
在即将抵达我脑海中刻印的、那片迷宫中心出口位置时,我回身朝几人提醒道:“防弹衣!”
一边从系统背包里随手抽出一柄半人高的巴`雷特,然后却反手握上了枪管,模仿着棒球员击球的动作,狠狠地将这柄做工精良、用料扎实的巴`雷特,挥向了守在迷宫中心出口右侧的武装分子。
“砰、”这武装分子在昏迷前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倒地时,与坚实的地面碰撞的闷响。
“呼……”我情难自禁吹出声口哨,同时手上也不停歇,将枪口重新对准左侧,而左手的食指摸上了巴雷`特的扳机:
“砰、砰——”
这次的杂音是枪声了。
在背着自动步枪的左侧武装分子,他紧握枪身的手抬起枪口前,我把狙击枪当猎枪用,以两发点射让他的左右锁骨彻底报废。
“这样就没有办法用肩膀扛后坐力了。”我笑眯眯地自言自语道。
“至于你嘛!”我矮下身去,躲过正前方来人的直拳,又借着半蹲下身的动作,将身形旋转半圈后抬腿前刺,直直踢出,“唉,作为体术小白的我,只有松田教的这招用得最纯熟了。”
我那连实木家具都要摇白旗呐喊的力道,根本不是碳基生物可以抵挡得了的威力。
于是正前方这位比我起码壮出三分之二程度的彪形大汉,又又又又直挺挺地倒下,与他的另两位同事在地上与周公逍遥作伴。
跟在我身后,由我特意控制步速,让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因此才赶到的五位警官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三人:“……………………”
大和敢助看着地上三人的装备,严肃又凝重地说道:“他们甚至还有自动步枪。”
我将武器切换成格`洛克,还是这个重量比较顺手,又是三次点射,送走了面前白墙上的监控设备。我扭头朝大和敢助打趣道:“防弹背心,穿了的吧?”我跨过地上三人,往眼前这栋纯白的建筑走去。
“関!”从刚才就只沉默地注视着我的行动的安室忽然开口。
我以为他还想多说两句说服我的话,很想逃,但还是转身看向了他。
安室的脸上不再有甜蜜的笑容,严肃的表情跟梅干菜如出一辙。所以现在是降谷警官啊。只听他问道:“你穿防弹背心了吗?”
我耸耸肩:“本来是打算偷GIN的穿,但不是被你们神来一笔,打乱了我的安排嘛……临时有变,真是人生中最一成不变会发生的事了。”
我说完就又准备往白色建筑走去。
安室:“那、”
我幽怨地转身看他:“你知道这样一直跟我拉扯,对我来说实在是不太吉利吗?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我其实挺想活的……”
安室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是哭笑不得,但好歹有往日的两分味道,让我为他的精神状态松了口气。
安室问道:“……那你存档了吧。”
我思忖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你玩过游戏的,大战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加存档的。”
我知道我的话,有一种堪称不详的意味,所以另一旁的诸伏景光试图上前,以更坚决的态度阻拦我时,他的行动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抬起□□,将枪口直指他的胸膛——
在一瞬寂静的林间,诸伏景光仿佛全然无视了会对他生命造成威胁的枪口,用最贴近左心的胸膛干脆利落地抵上了我的枪口。
我感觉我快昏倒了,这动作倒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抱着秘不可察的心情,我的余光看向安室,希望他也能像我一样感觉快昏倒……但他没有。
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对我的信心,好歹对地上这三位惨状各异的仁兄有点同理心吧。
诸伏景光沉声说道:“停下来吧……你走得太远了,我没有办法安心。”他伸手按住我想收回的手,死死地将我的手和枪口压在原处,“你能感受到它的跳动吗?你还记得它曾经也被选择放弃过吧……你现在怎么能对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你知道你在做的事情不是在成全自己,而是在谋杀你和你的未来吗?”
一、二、三、四……诸伏景光强健有力的心跳的震动,透过冷硬的枪管传导到我的左手掌心,又随着我掌心的脉络,心跳的震响撼动着我的左心。
安室也开口道:“就算是为了还能与我们坐在樱花树下聚会呢?”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开口。
我苦笑道:“我也不想被你们讨厌啊。老实说,为了你们的底线,我已经决定了结完他的性命后,就去受判吃点纳税人给的饭的……日本的法律和判例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我不放心让他活着受审,有一丝自由的可能都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这种胶着的氛围叫跟我也算相熟的风见裕也也面色发青、汗流浃背。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関君,难道就没有一个选项是你不坐牢、你也不杀他的吗?”
“你觉得呢?”我无语:“难道我还组一个天才检察官团队,然后贿赂对面的律师,要求他们三天完成审判,第四天不着痕迹地百分百安排死立执吗?我们又不是逆〇裁判!”
风见裕也擦擦自己额角的汗:“我觉得这样関君你被判的刑,也不会比直接暴力谋杀来得重……所以我很奇怪,从我之前与関君你的接触中来看,関君你本身并不是一个有强烈而持久行动力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会非要将这样一个对你来说‘性价比’也不够高的目标,这么、这么持之以恒地追逐呢?”他推推眼镜,手忙脚乱的慌张里,说的话倒是叫我心惊不已,“我觉得一定还有一个更……常人更难以理解的诉求,在这个骇人的目标后吧?”
我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干脆面无表情地无理取闹:“你什么档次?升职了吗?我不跟警部以下的人说话。”
“……那我们看来也没机会跟阿碧辛斯大人你讲上话了咯?”天然烂漫的男声从半遮半掩的灌木后由远及近,半长发的男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现在我们面。
……我想再给他把琵琶,这样抱两把琵琶的萩原这家伙就不用露面了。不得不说,萩原研二这家伙现在脸上不带分毫笑意的时候,真有两分二十年前冷淡系忧郁男二的气质。
我看着他拉风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出处,心底却在祈祷另一件事:千万别千万别千万别、
好的,不用祈祷了,把我拉出去埋了吧。
只见忧郁男二的身后跟着不到一天前被我甩开的另一位朋友,带墨镜的松田君。
我语气半死不活,精神摇摇欲坠:“我希望你们一齐讨伐我的时候,背着我一点,不用非得带上我。你们知道的,我性格孤僻、不合群,你们丢下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松田冷笑:“然后只偶尔在路过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拉面屋时想起你,就足够了是吧。”
我对着松田亮起大拇指:“阵平酱,你懂我的浪漫、嗷!”我捂着脑袋,替他的钥匙鸣不平,“又怎么了嘛!”
松田微抬下颌:“你们俩,”他看向诸伏景光叠在我手背上的手,和我手中仍抵在诸伏景光心口的枪,“我才要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试着使劲将自己的手从诸伏景光紧握的手掌里抽出,但与我担心枪支走火,所以不敢动作过大相反的是,诸伏景光这家伙死死地攥着我的手,好像一点这方面的担心都没有。
轮到我很崩溃了:“苏格兰酱,能不能不要用你握狙击枪的握力霸凌我?”
没等诸伏景光反应,诸伏高明先开口:“关心则乱。……你先松手吧,别担心,関君不会脱离我们的视线,随意行动的。毕竟他的计划之一,就是要警方也参与其中……当然,我觉得他,”诸伏高明环视一圈,“可能也没想到你们都来了吧。我个人认为他的计划里,恐怕只有长野县警和部分公安能参与。”
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唉……”
听见我的动静,诸伏景光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他的疑虑应该也不是因为对我们的不信任,更接近宠物不管不顾地狂奔时,下意识拽住牵引绳的动作。
萩原半蹲下身,翻捡着地上三人身上的装备:“高明哥,为什么这么说?”手里也不停歇,时不时递点手榴弹、自动步枪、匕首什么的给身边的松田几人。
我:“……你舔包就专心点,怎么问东问西的。”
萩原分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本来想说你既然想扯开话题,那我问的问题想必很关键。但就之前被你带走话题的经验来看……这个问题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只是为了搪塞而喂给我们的小小甜头吧。”
我:“………………”
松田检查完手里那把自动步`枪的零件,听见萩原的分析,又哼笑道:“他被你说得无言以对了。”
我:“……………………”
惟有呆头鹅风见裕也茫然不解:“甜、甜头?”
萩原忽然抬头,恍然大悟看向诸伏高明:“高明哥,是那个吧?当初関说的是‘加入我们’,是这句有问题吧。”
我:“…………………………”
诸伏高明点点头:“就是这句话。其实这种令人觉得自然而然、仿佛置身于某种漫画又或者特摄剧风格桥段的说话方式,已经算是関君的个人特色。因此,我一开始也没能注意和细想为什么是‘加入我们’,只觉得関君是为了弥补自己在解谜上的薄弱,才想到要找上算是置身在这件事上的我,寻求帮助。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是解谜,関君大可以寻宝的委托名义,找上我吧?这样比起可疑的‘加入我们’的话语,显然更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得到我的助力。”
松田牵扯着嘴角,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很想上前去扒拉下他的墨镜。
松田:“所以反推过去就可以轻易得出——関就是想要引起高明的注意。”
诸伏高明向松田投去赞同的眼神:“没错。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反复思考、拆解、分析関君说的话和用的词句。……刨去被関君遮盖的组织部分——我猜想他可能并不想然后我个人去深究,‘関君不需要黑警’、‘関君不希望有能力同时也了解组织情况的你们加入’、‘関君认为人可以为家人付出所有’,除却当初関君自陈的:你不希望被他们阻拦你执行你的复仇计划……
“抱歉,我这么解读是正确的吗?……如果按抛出小的甜头,掩盖占比更大的问题的说话方式来再次解读这两句话:
“関君。第一,‘関君不需要黑警’,却还是找上了作为警官的我,难道会是関君不认识其他在推理能力上有天赋的人吗?我记得前些天还看到関君和那位有个推理小说家丈夫的女星的亲密合照。……関君,你不仅希望自己能成功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还希望在这个计划中有警方参与。这个‘警方’的角色,不能是对组织知根知底的公安,但需要是至少像长野县警这样有能力进行收尾的团队。我并非自吹自擂,这从関君每次见到我们时的‘溢美之词’里,是可以看出你对我们能力的信任的。
“所以‘加入我们’,其实整句话应该是,‘加入我的计划’,‘们’只是人们惯常用来给自己增加砝码的、给其他人一种支持和帮助我的人很多的说辞;
“第二,‘関君不希望有能力同时也了解组织情况的你们加入’。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本来觉得是为了造成信息差:我和公安还有松田君你们都只知道整个其中一部分,这种信息差是関君为了保证我们能晚于他执行完复仇行动,而特地设置的。
“实际上,不止如此。对吧,関君?在你刚刚数次提醒我们‘防弹衣’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信息差’的第二个用法。这是你的‘防御失控’吗?你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保证其他牵扯进现场的人的人身安全,所以在预案里,决定要自己先蹚过这座未知的园地吗?你会一遍遍反复推演事情的发展吗?……你内在的应激状态,反反复复地让你过度地思考那些可能根本不会来的未来,过度地为他人承担他们自己对自己的未来的责任。你是不是无法接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的无能为力?
“这也就为我衔接上了第三点:‘関君认为人可以为家人付出所有’。関君,你究竟是在为谁复仇?”
第197章 Chapter 197.
//Chapter 197.
我究竟是在为谁复仇?
我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一个会被诸伏高明这样一个聪明人拿来思考揣摩的问题。
我目光愈发幽深:“高明哥, 我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用拿来讨论了吧?毕竟按你的论点,无论我是为了自己复仇……抑或是为了我的‘家人’复仇,我都是会为此付出一切、不择手段的。”
诸伏高明又用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 忧郁地注视着我, 他忽然叹息道:“因为如果复仇的理由不同,我觉得就像……我们认为的、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地去否定你为自己而战的行为, 但関君你其实也一样——你为的‘家人们’可能并不情愿你代替他们去做这件事, 他们甚至还不认可你为了达成这件事, 所牺牲掉的东西。我不清楚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希望可以帮得上你……就算有可能只是戳破你一厢情愿自我奉献的幻影。”
现在的时节其实寒意不重,虽然山里的气温会偏低, 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能看见熔落的金色……身体却感受不到温暖, 只是一阵一阵地冒着挫骨的寒意。
他们会觉得我做的都是无用功吗?
不过好歹他们不会从道德的层面上谴责我……
想到这里,我居然自嘲地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我听到安室那顿挫的语调在我耳畔响起。
这很难不叫人浑身发抖,又想立刻回家把《逆转〇判》销毁。
安室捏着他的下巴,呼应着他身上的铅灰色西装, 衬得他格外的不近人情。
安室说道:“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関你的描述有出入, 但却始终抓不住问题的关键。现在我明白了, 无论是‘人就是很容易随随便便死掉’;还是‘那位先生’指使你在我和你之间,进行谁生谁死的致命问题……
“明明你自称是主动佯装要攻击我, 从而达到要公安做出击毙你的目的,来保证‘那位先生’不能逃离法律的惩治, 却将这个行为称作‘随随便便死掉’是非常矛盾的事, 这随便吗?无论是开枪的人、还是求得这一枪的人, 没有人是抱着轻浮的态度去做这件事的。
“再来就是,関你明明是公安记录在案的线人, 这一次的我能从记录里找到过去的你的踪迹,那上一次、甚至从前的无数次,我都应该能找得到。我不认为你受重视的等级程度,能这么轻易地被放弃……毕竟能接触到有关‘那位先生’的现场,被安排的公安,一定会了解你的事……一枪击毙?为什么会这样?”
安室看向地上被我点射破坏了手部动作能力的壮汉,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明明打中肩膀,就可以叫你失去扣动扳机的能力,自然也能灭失你举枪向我时,对我生命的威胁。”
我听见自己血液在鼓膜疯狂穿行的声音,那如同隆隆的雷响,完全无法盖住我冷静的、一字一顿的吐字:“如果我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即便此时你的人能一枪命中我的肩膀,也无法保证肌肉的收缩反应是否会牵动我的手指扣下扳机。”我看向诸伏景光,“你是狙击手,你应该也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有命中脑干,才能百分百确保被枪口威胁着生命的人质的安全。”
被我看着的诸伏景光垂下眼皮,恍惚间,我还以为有滴泪珠被他轻眨眼睛的动作抹去了。
诸伏景光:“啊,我也明白了。当初ZERO还说你恐怕对‘那位先生’有特殊含义。其实这样想来,也不止如此吧?因为做生死抉择,应该要天秤另一边的砝码也足够重才是,而関明明自己也说过……当时的你,只是对波本有所耳闻,你根本跟他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又何来当砝码的重量?”
安室完全不为我试图带偏思路的话所动,他那张看着比我年纪小得多的脸非常严肃,说出的话也极不中听:“没有错。既然如此,除了彻头彻尾的谎话外——因为这自白并没有给你准备它的时间,所以我倾向于它并不全然都是谎言——更有可能,你只撒了一点‘小’谎……是角色,对吧?……関,你只将故事里,出演你心中天秤上重要砝码的人物,替换成了我。”
松田忽然一脸了然:“是関的哥哥……哥哥们?”而他身侧的萩原,水雾缭绕的紫色眼睛里,隐约饱含着好似能体察到我心情的痛楚。
我鼓膜上盘旋的雷声愈发得大了,大得好像脚下的地也在同我被勒紧的心脏一样,勉力求生去喘息、去震颤。
诸伏高明犹豫不定,却还是开口确认:“也就是说,这组织的幕后老板,利用不投降、不接受公安的逮捕,威胁関君跟他的哥哥自相残杀吗。……関君的哥哥,也是线人?”
诸伏景光抿了抿嘴唇:“不一定。但他至少是跟FSB有交易,我们发现FSB在一小部分与他有关的案子上有动作。”
我已经无暇顾及诸伏景光在说是什么了。是幻听吗?耳朵好痛……
‘手扣上扳机,眼睛直视前方,跟你的瞄准器连成直线,直线的另一头才是你的目标。’
‘不断修正……修正!然后扣下扳机。’
我手一抖,格`洛克被像一份不被人关心的廉价工艺品,倏然落到了地上,却又不令人心疼。我的注意力全在我的食指上,它几乎是在痉挛,违抗着主人要扣下扳机的命令。
松田弓身半蹲在地上,伸手捡起那把可怜的格`洛克,他把它拎在手里检查,嘴里却对我问道:“関的哥哥,是那种会为了换取警方的胜利,而选择自我牺牲的人吗。”
我抽吸着鼻子,又觉得不解气,还是用手狠狠摸了一把脸:“他、”
“他不是。”冷冽又带着烟草气味的声音,随着山风出现了。
皮鞋点地的声音,因为有草坪的覆盖,所以极不明显。来人突然说话的声音,真是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除了开着地图的我。
风轻轻拂过他头顶银白色的发旋,被太阳晒成金色的部分,给人一种虚幻如泡影的热意。
但估计听着他说话的其他几位警官可不这么觉得,瞧,大和敢助都掏出枪来了。
安室和诸伏景光的身形有隐隐藏着防备和杀机。
黑泽漠然地扫过他们两人:“公安。”啼笑皆非的是,这让我觉得他在打招呼。
而被打招呼的两人更加警惕了。
我赶时间,懒得看他们针锋相对,于是干脆开口替他们问出他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公安有谁的?”
黑泽终于大发慈悲,将视线移到我的身上。他冷笑道:“托您的福。”
我悻悻地摸摸自己的鼻尖,这尴尬倒也不是为我又出了纰漏而生,而是我听出黑泽冷笑的意味——是在指责我在为外人出头呢。
我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觉得我咳咳、我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啊。”
鱼塚一脸一言难尽:“真的吗?但你每次新接触到发现的卧底时,也不知道你是从电影还是都市传说里,总爱把人家的特色技巧学走再试用一番……好比CIA吧,你马上就学着用脉搏测算人家是不是在撒谎了……”
安室:“………………”
诸伏景光:“………………”
“哈、哈哈哈。是是这样吗?”我干笑着,余光瞥向手臂上的金色臂环,立马转移话题,“哎呀,这东西是哪里制造的,山里面的信号效果还这么好?”
“放你出去,你还又被别人欺负哭了。”鱼塚对我说话时可怜兮兮的鼻音相当唾弃,丢来一方白手帕,“是FSB。他们做这些东西,质量一直都很过关。”
松田用我刚刚看呆头鹅风见裕一样的眼神,看了鱼塚一眼:“他很明显是在因为你们而掉泪,四舍五入,是你们把他欺负哭了!”
鱼塚被说得明显卡壳了。黑泽带着风与我擦身而过,“你们光顾着去分析一个不存在的过去和未来,没人关心现在吗?”他侧身回头看我,“我不是那种人。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那时的我本来就要死了,你只是按我的要求,不叫我活着落到条子的手里,顺便利益最大化罢了。”
冷漠的表情。
但在我眼里却意外的灵动。
我腰间氤氲的血渍已经停下了,但‘黑泽’的腰间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他并不枯瘦,但包裹在深色打底衫里的肢体莫名其妙总叫我担心,风吹过他的风衣衣摆,别人听见了总要开始瑟瑟发抖,我却恐惧自己某日要看着血将它们尽数染透。
这家伙明明总被我调侃是制造超人的实验台生产的精品,为什么会随随便便就死掉了?
明明我也知道在有机枪和自动步枪协同的火力压制下,他和鱼塚能做到不缺胳膊少腿、回到基地的程度,已然是常人所不能及,却仍无法释怀那个时候已经注定结局要无可挽回。
我想对黑泽和满脸写着担忧的鱼塚笑一笑,可我实在是做不到:“随随便便就死掉的家伙们,不准再狡辩。”
我尝试驯服自己蜷成半只鸡爪模样的手,好在它赏脸,没有在如此关键的地方掉链子,顺利地接过松田检查好的格`洛克。我旋即快步跨过黑泽和鱼塚身侧,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擦身的瞬间,我听见黑泽低声对我说道:“你想做什么,在我这里都可以。但你知道那个未来是不‘存在’的吧。”
我当然知道。恨意几乎是赤条条地从我眼中流出。
朗姆已死,那个未来就更不可能再来!
“関!”
我攀上近在咫尺的白色建筑外墙和我那近在咫尺的目标,将朋友们的呼喊随蒸发的眼泪,一齐抛在脑后。
等我盯着地图,三两下攀爬到最近的那间有红点的房间,我听见安室不知朝谁喊道:“他认准了就不管不顾了——”
松田:“现在追上去,一拳打晕他已经是我最后能恪守的底线了!!!”
听得我脚下一滑,好悬没从楼上摔下去。
鱼塚也大喊:“你们真的要在我们面前讨论怎么处理他吗?!”
我半蹲在窗框上,左手抬起格洛`克将被房内人拉响的警报喇叭物理消音,一边无奈地回身大喊:“为了你们的底线,我可以去坐牢也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这还不够吗?!”接着右手握拳对房内人举枪的动作进行了一些人工干预,顺势跳进了房内。
“人你杀了就杀了——”鱼塚:“但我觉得坐牢这点我们也可以再商量一下!!!”
“就不能不杀他吗!!!!”这声音竟然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也不知道警校究竟有什么魔法加持,没有魔法的麻瓜警官松田,就这么水灵灵地跟在身披魔法buff的我身后,只晚了我几秒,出现在了窗台上,他还半蹲在窗框上,对着楼下的鱼塚继续说道,“不杀人就不用坐牢了啊,你要把関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我已经对这种混乱彻底麻木了:“……喂,不要对MAFIA有这种奇怪的要求啊!就算是GIN对我提出这种要求,我也会觉得离谱的。”
又一个哼哧哼哧爬上窗框的家伙把松田推进房内,萩原笑着:“小樹莲你对离谱的定义好像有些离谱……”
无论是他笑着还是他叫我‘小樹莲’,都叫我松了半口气,另半口卡在我看见他身后竟然还有好几只警官壁虎出现。
黑泽从房间外拉开房门,手里是一挺叫人……好吧,叫我魂牵梦绕的XM250。
黑泽:“我们可以干正事了吗?”
萩原伸手拉了一把上原由衣,一边对黑泽说:“我觉得你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送你弟弟去上国文补习班。”
看着黑泽漠然离开,我边后退着出房间,边伸手推搡着萩原:“……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哥没上过学,他不懂学习的重要性的。别说了,嘘、我们悄悄地进村,潜行记得吗?潜行、”
鱼塚路过我身侧,语气狐疑地对表情各异的警官们说道:“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我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正事!一上班就想闲聊,怎么能行呢!”
鱼塚对我做了一个‘窝里横’的口型:“知道了知道了。”
第198章 Chapter 198.
//Chapter 198.
奇怪。
我是在打转吗?
“VO酱, 这里我们刚刚来过的吧?这个墙脚脱漆的痕迹我有印象、”我说着,扭头去找鱼塚,“……VO酱?”
奇怪……太奇怪了。
“连风声好像都消失了?”我转了一圈, 不仅看不见鱼塚的身影, 一直紧跟在我身边的松田也忽然消失了。
我终于开始认真地对待周围的一切。脚下是廉价的灰色短绒地毯,我迟疑着向前走出一步, 靴子的鞋跟踩在地面上, 虽然有地毯缓冲, 但还能分辨得出响声带着朝下的隐约回音。
下面是空的吗?
“唉……”我扶着墙,长长叹出一口气,“好累, 好想休息。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地在敌人的大本营里突然拉闸、倒头就睡吧?”
为了节省一点, 最后的电量,我将双眼闭起,用我的气,又或者说是念代替了我的眼睛, 向四周发散而去。
, 这间房子的结构恐怕是视错觉附加机关装置, 我明明感受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就在我身侧不远的地方,但从他们的动作来看, 他们恐怕也是被独自困在了某一个走廊的转角,正寻找着出路呢。
我再次用鞋跟, 轻敲地面, 确认了那空洞的回响, 确实是从下方传来,而非这狭窄的走廊的回声。
“既然如此, 头顶的天花板是不是也是这种木质隔板混合石膏隔板,辅助上横梁结构铸成的呢?”我抬头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也是一片的惨白。但因为是室内维护的比较勤快,所以比外面那被风和苔藓侵蚀的墙体,要来的更加洁净明亮。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一般来说,这种最终关卡的boss,是会高居于头顶的王座呢?我又垂头看着脚下的灰色地毯。还是畏首畏尾,颤颤巍巍的躲进地下的'防空洞'里?
'那位先生'一生所执着的东西,在他的实验品身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反馈,我对于他来说是成功的一部分——力量,绝对的力量。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为什么'那位先生'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只能用电子邮件与我联系?他那进退两难的状态又持续了多久?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他,还如上一次我见他最后一面时那样吗?
贝尔摩德存在的时间又有多长了呢?
按照我之前的推断来看,她既然要同时扮演两个角色,为了掩盖容貌上的相似,还特地使用了母女的身份……这样持存的生命、作为另一半的实验体,她所承担的则是,我所实现的力量的另一面展现:是青春吧。
在生命的长度延长之后,'那位先生'才能开始追逐生命的质量和宽度。
研究所无法停止对APT X4869的研究,恰恰证明了此时,身在幕后的那位先生,还没能获取到生命的质量和宽度——他并不拥有青春,也并不拥有力量,只有苟延残喘的生命。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一刻,他是一个非常脆弱的状态。
他不是不想要高居于王座之上,俯瞰着自己用黑暗、权力、滥用的药物还有暴力所侵蚀的大地。可他不可以,
我垂着头注视着脚下的地毯,无法移开自己,堪称是火热的视线。
“哈!”让我们再来复习一遍関女士的精彩教学,“将气流动着覆盖住自己的皮肤表面,紧紧地将自己的拳头完整的包裹起来……这么说来,这气还能够再厚一些吗?扎实一些吗?”
我无意识的似乎注视到了,隐约流动着的东西,正扭曲着我拳头附近的空气。让拳头附近的墙面,地毯,踢脚线像是加了某些正恣意大笑的特效,混乱地扭曲着。
“只是这样的话,应该够用了吧?”我也被那奇怪的特效所感染,脸上不自主地终于露出了笑容,右手攥紧拳头有如利刃破风之势,径直朝着那地毯和地毯下的石膏板而去——
“砰——”
除却石膏板和木屑飞起的尘埃,我的视野里,还能看到距离较近的几人朝着声音的方向回声看来的动作,只可惜有着这几堵墙的隔绝,我们无法对视上。
下方不知道是不是楼下吊顶的隔层,靠着我这一层落下去的光线,我才能稍微看得清一点……高度落差不是很大,至于光线的问题,想必只要等我跳下去,眼睛稍微适应黑暗后,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这是我对我的体质的格外自信。
“咚、”我毫不犹豫,纵身跃至楼下的隔层。鞋底触地的瞬间发出的空洞响声,让我再次确定我可以接着这么一路的锤到地下室的位置。
“砰——”飞溅起的木屑这次非常不凑巧的划破了我的脸颊。尽管我没能感受到痛觉,可木屑擦过时如同有风拂过的动作,和与尘土一起扬在半空中的血珠,让我意识到了这点。
在外面耽搁的太久,此时的我可无暇顾及自己能卖得上价钱的脸受伤的事……也不知道贝尔摩德背靠的经纪公司,有没有给它上保险。
“砰、”
“我可是阅遍三流地摊小说,jump周刊每期都买的骨灰级套路学玩家。因为在路上浪费时间,而让人气第三名的角色因为我的浪费时间而悄无声息地死去,这种事我是绝不会让它出现的!”
我胡言乱语地高喊着听起来就叫人十分不安的口号,就着刚刚被我打出来的吊顶隔层上的洞,又是一个纵身一跃,表情激昂地带着重力势能河被我裹满全身的气,在楼下面目不清的武装分子嘶嚎叫喊的声音里,径直往他们的方向落去——
“砰砰砰隆——!!!!!!”
“咳咳咳咳……”我艰难地挥开尘土,飞扬的空气,试图给自己拓出一片可以呼吸的空间,“……是滚筒洗衣机还是家具拆迁队?我只是往下跳了一层,这一下给我跳到哪里去了?”
我踉跄着在满地的建筑残骸中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起身站稳。
就各大游戏厂家的想象来看,在最终决战里的最终boss他身处的地方,通常会是某些已经落魄不堪的城堡:比如说用类似于巨大史前生物肋骨装饰而成的长廊;将人类的遗骸削去面部,再加装上山羊的口腔部分骨骼的装饰壁灯;又或者说是一把累累白骨高高气沉的擦的洁白锃亮的王座……说起来,这应该是要用双氧水处理?
可是这里都没有。
等我的视线越过建筑装修材料的残骸,向四周看去,映入我眼帘的是如同普通的20世纪晚期会在欧式建筑中常用的装修风格。
颜色洁白明丽的象牙白大理石墙面,刻凿出的花纹,还用金漆填补;地板……只是木质的地板吗?似乎不是。我跨过废墟和残骸,借着水晶壁灯那偶尔有虫子飞过时摇晃的光影,走向地图上最近的那颗红点。
“我的'孩子',过来吧……”
有人在召唤着我吗?
我从未认识过哪一个人,是拥有这样思沉而低哑的声音的。
刚刚还在痉挛的左手指节,在这一刹,又握紧了手中的枪支。我抬脚往声音的来源走去,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这地面应该是某种压制烧出的瓷砖……,大概是为了防火的需求,才不选择使用更金贵的木质地板。
“阿碧辛斯。”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庞,随着我前进的动作,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相当意外,她怎么会在这里?
“贝尔摩德,你的航班……我记得不在今天呐。”我开口道。
也不知是不是逐渐接近命运的终点站,还是因为刚才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理智界限,此刻的我,对于忽然出现在日本境内的贝尔摩德,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事情脱离掌控的惊慌和无措。
贝尔摩德自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恐怕我们俩心中都很清楚,事到如今再讲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我非常惊奇地在她眼中看到了某种悲天悯人的情绪,我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只对我展示她搜刮敛财、追名逐利那一面的贝尔摩德,曾经有过跟我一样,想向一切痛苦来源的人寻仇、求得公道的时候吗?
“Boss也很想见你一面……阿碧辛斯,你做好准备了吗?”贝尔摩德问道,她水光潋滟的嫣红唇色,随着她牵扯嘴角的动作,在我眼中狰狞地划过半道弧线。
我无视了贝尔摩德话中仿佛蕴含着更深层隐喻的语气,非常割裂地在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当然!”
我没有在意贝尔摩德试图给我当引路人的诉求,只是径直越过了她的身侧,走向地图上和我视野中尽管外形不尽相同,但本身散发的光却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刻骨铭心。
是只有痛苦才会刻骨铭心吗?
我怀抱着某种赤诚的热烈的笑容,脚步轻快,三步并作两步、甚至有种一路小跑的意味冲上前去——
这里也没有王座、没有人骨砌成的王座。只有一个连接着数个医疗设备,静默着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的鹤发老者。
他那么的普通,就像一个在街头路过的正被妇人推着散步的普通老者,看起来不能对任何人造成威胁,甚至还要担心你接近了他,会不会把身上的流感病毒传染给他。
我的眼神几近无辜和单纯,弯腰半蹲在他膝前,手也毫不客气地握上了老者的左手手掌和手腕,扬声说道:“Boss!您也想见我,对吗?!”
苟延残喘的老者,颤巍巍地将他空着的右手伸向我的头顶轻轻放下,抚摸着。好一个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的画面呐!
我的眼中仍闪烁着光辉,语气有些疯魔:“Boss,我像渴求神明垂怜一样渴求您……您愿意将掌心垂于我的头顶,给予我洗礼、宽恕我的罪行,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您既然想见我,是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我想知道——他们的技术,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头顶响起Boss嘶哑的声音:“……我的‘孩子’……阿碧辛斯,你都知道了。”
沉默半晌,我才开口答道:“我不应该知道吗?”
不是,所以他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的手掌又在我的头顶摩挲了一阵,终于收回:“精神置换。……你果然,已经知道了。恐怕……是朗姆出现了纰漏,让你知道我们本来打算在琴酒身上预先试验这项技术跟你们基因的匹配度吧。”
我的声音很轻,就像不知道是怕惊扰到谁:“是,我还知道,你们这项技术的最终应用目标,是我和Boss您才对。”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谋杀了朗姆。”身后的贝尔摩德陈述道。
“哈……”我哑然失笑,缓缓起身,垂眼俯视着这亟待死神召唤的老者,“不,我没有。”
即便我手中还握着对他生命能造成致命伤害的枪支,Boss的表情却看不出一点害怕和恐惧。
贝尔摩德走到我的面前:“你为此还在警方的档案里,落得一个嫌疑人的记录。Boss对你鲁莽的行事非常地、非常地不满。”她说着‘不满’,笑容却不减一星半点,“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是你在那时起,就已经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替代,所以特地为你‘效忠’的樱花们留下可以溯源的东西吗?让他们可以将你,彻彻底底地跟Boss联系上,让他们也能对‘你’的威胁性提高警惕!”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听见自己笑得更大声了,“哈、咳咳……贝尔摩德酱,别这副表情嘛,我不是在笑你的推测……好吧,这话太站不住脚了,但你可以当成我不是在笑你的推测。说起樱花们,你们还是知道了呀?”
“A056既然已经落到了公安的手里,你也没有必要装作我们不知道这些了。当初萝西塔给你清扫得确实很干净,以至于我们竟然晚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这件事。”贝尔摩德说道。
我的笑容想必古怪而夸张:“你们都已经查到了快十五年前,那那时我做出这一切的动机……你们不知道吗?因为如果知道了我最初的动机,还在我面前高谈阔论着,给我那么高尚的名目……什么为警官们留下追根溯源的线索,和要提防‘我’的讯息……就显得太格格不入了吧。”
轮椅上的Boss用他呕哑嘲哳的声音开口道:“站在人间的人所求之事无非名利和更加多的名和利,追索你的动机,只会让你显得更平凡。”
我用手里的格洛`克敲敲自己的额角:“唔,这么说好像倒有两分相似。……这么说吧,世人追名逐利,为的是站在塔尖那一瞬大脑旺盛分泌着的多巴胺。而我也差不多呢,只不过用Boss您的话来说,我足够特别——因为我可以跳过中间爬到金字塔尖的步骤,直接从看到你们倒霉时不快的表情里,获取到多巴胺呢。”
我自得的笑容溢满脸颊,“两位现在的表情,跟那时候的朗姆和他父亲前任朗姆,真的好像呀。没错没错……世界上就是有我这种横□□们计划一脚的家伙,我路过你们身边忽然踹你们一脚的时候,你们就应该配合地对我露出像现在这样子的可以取悦我的表情。”
“也就是说……”老者费力地喘着粗气。
我弯下腰,如情人耳语:“也就是说,我明明可以在朗姆因爆炸而死的事件里全身而退,既湮灭了你想利用我的躯壳重新享受人生还摆脱过往罪行的计划,却还是利用伤势痊愈的时间差,在警方那里,留下组织和组织制造出的实验体——也就是我,存在过的痕迹……这一切完完全全只是出于我个人追求多巴胺快感的享受,而制造出的、给你们的风暴。我将组织赋予我的,奉还给你们,这不对吗?这样优秀的机体效果,不也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我凑得更近了:“Boss,你为什么不笑啊?你笑一笑啊!像我一样——”我夸张地大笑,“你为什么不笑呢?!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我还能做出什么来吗?”
Boss不肯笑,我倒是笑得就差满地打滚了。
“轰隆——”上层传来巨响。
“咳咳咳咳……”我被吓了一跳,呛咳起来,“这该不会就叫乐极生悲吧?谁动静居然比我还大,这是抢我风头呢!”
我、贝尔摩德都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刚刚我像一件脏衣、走的直达地下室洗衣房的‘特殊通道’洞口,有灰白色的烟尘夹着硝烟味道如一朵层积云挤进了地下室。
“啪嚓、”一颗蛋形物体从‘云朵’中窜出。
我:“……”等等、
我飞速躲到老者的轮椅和复杂的体征监控设备们背后。
是谁啊——丢的是手`榴`弹、震`爆弹还是闪光`弹?!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在‘砰’地震响后,我用风衣遮住了面部,确信这是闪光`弹。
唉……什么都看不见……
不管是鱼塚还是松田哪个都好,让我抢副墨镜用用啊。
仗着我闭着眼也可以看得到人的气,我踱步走向似乎是顺着垂下的绳子落地的熟悉的人影们,还手一痒,伸手抓上最后落地那人的脚踝,把他拽了下来。
“唔,GIN酱,这是什么东西啊?”我疑惑地提起刚刚被我从他脚踝处拽下的设备,眼皮用力地眨掉因为闪光而生理性产生的泪水。
闪光和黑暗散去后,看见殒命于我手中的设备,鱼塚和黑泽双双沉默不语。
黑泽:“……只是一点和霞多丽的交易衍生品。”
我定睛一看:“……为什么看起来很像电子定位脚镣?霞多丽……那个FSB吗?他竟然胆敢给我的小GIN鸟装这种东西?!可恶,小鸟就应该飞在空中的啊!!!!我这就打个飞的去罗莎宰了他——”
黑泽的视线搜寻一圈,抬腿往Boss的方向,手还摘掉了摇摇欲坠耳机。他的重点也很奇怪:“之前不还是带鱼吗?怎么又变成鸟了。”
我被黑泽的重点逗笑了:“噗……原来你有在听我说话啊。”我把电子定位器丢给鱼塚,“能修吗?不然就说我弄坏了,有问题找我解决。”
鱼塚嘟囔着:“没什么问题,本来这东西就很好拆。”
听着像是他们早已付诸过行动。
安室双手握着樱花,对我问道:“那边的——”
我微笑道:“是‘那位先生’和贝尔摩德酱。”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我手里的格洛`克,萩原更是毫不在意自己要做精细工作的手,伸向格洛` 克就是用手背探查枪管的温度。
萩原长舒一口气:“冷的!”
大和敢助说话真不好听:“小子,你不是还炫耀开一枪要不了几秒吗?”
我目露诡异的精光:“敢酱,你是不是经常和女朋友和好朋友斗嘴,然后再在对方恼怒的时候,自己羞答答地补上一句不中听但细细品味后别有一番滋味、服软的话的那种人啊。”
上原由衣:“噗、哈……”
诸伏高明:“咳、”
大和敢助不明显地脸红了:“我、我就是、”
我振声:“你就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哎——”我一脚被碎石绊到,趔趄着被松田伸手扶住。
诸伏景光眼带鼓励的意味:“所以你刚刚为什么没开枪?”
将我跟Boss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齐齐整整的黑泽和鱼塚,都是欲言又止地回头看我,手里的枪口倒是还保持着直直面向贝尔摩德和轮椅上的Boss。
诸伏景光:“?”
我:“呃……”
鱼塚幽幽出声,替我回答:“他情不自禁,像每个被主角发现自己隐藏Boss身份的倒霉大反派一样,在那里大放厥词呢……”
正经严肃小古板降谷警官上号了的安室君:“就、就因为这个,所以放弃了在我们来之前杀掉‘那位先生’的计划么。”
听着安室的语气,萩原苦笑:“怎么办,我好像可以理解。”
我面无表情,语气自暴自弃:“我们Psychopath是这样的,无法控制地着迷于舞台上一时的冲动、恶念、快意和自陈‘功绩’。……你们在笑什么?”我攥着拳头‘追杀’众人,“我问你们在笑什么啊——”
第199章 Chapter 199.
//Chapter 199.
“撒比西内……”我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 手肘则抵在呈坐姿而翘起的大腿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被我坐在身下的人山人海们:“………………”
仍站在不远处,保持着举枪姿势回望的鱼塚和黑泽:“………………”
我的眼里闪烁着无辜和不解:“看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们会趁此机会直接扣动扳机呢。”
黑泽的下颌微收, 似乎把某些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转而说道:“我们又不是你。”
鱼塚解释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又不像阿碧辛斯那么鲁莽且不计后果, 非要当着条子的面, 让人家看见自己扣动扳机杀人的画面。这不是让人家散步时白捡一个一等功嘛!”
我把随手捡到的某块壁灯残片往鱼塚的帽子上丢去:“要你解释啦?!我听得懂GIN他的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未竟之言啊!!!”
鱼塚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拍拍帽子上的灰:“我知道啊!我给条子们解释的!!!!”
我:“………………”
而黑泽看起来已经不耐烦得想从地上捡起他的通用机枪, 为人类清除掉身处智商洼地还在条子们面前犯蠢的弟弟们,并踹开万`湖会议大门,让里面的人都出去, 他‘光荣’地坐主桌吃席。
黑泽冷声道:“你把他们都制住了,谁来处理这两个?”
“琴酒?”贝尔摩德蹙着眉头, 虽然早就被黑泽的枪口瞄准,但此刻才能听见她话音里是不明显的不可置信。
我悻悻地从满面谴责的警官们的身上起身,让叠成巨无霸汉堡的几人,揉着自己的手腕、肩膀等因为‘睡眠’姿势不恰当而造成拉伤部位的同时, 从地上爬起身来。
大和敢助粗犷野性十足的俊脸上, 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他、这小子……只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控制住我们这么、这么一群人吗?!”
萩原熟练地接上话——我怀疑他的基因里写进了‘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的话落在地上’的程序——用看破红尘的语气说道:“是这样的, 习惯就好,小樹莲是魔法少女、超能力者、异能术士、道外方士……随你喜欢哪个说法, 基本上都可以往他身上套,反正他也不会反驳。对他来说, 世界就只是他的游乐场……”
“游乐的话, 玩家?”诸伏高明忽然道, “是这么称呼的吧。”
我伸手阻止他们继续发散思维:“停!STOP——研二你平时都在给我加什么设定啊!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丢进人群就会泯然众人的人类科学系炼金术的巅峰成品啊!”
在松田吐槽‘前后的属性完全搭不上边’和鱼塚‘试验体就试验体,怎么还说出花来了’的拆台言论中, 我转身看向被森冷枪口瞄准的Boss,眼中笑意不减。
我摊开双臂,像一只振翅的海鸥,又像某些讲到激昂澎湃的演说家:“Boss!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看见我这强健的身体,堪称人类顶尖……呃除了萝西塔外,人类顶尖的素质——您在看见我一跃而下、等等,这里是几楼?”
黑泽缓缓闭眼:“地下二层,你刚刚跳下了五层楼。是没办法在条子面前好好放狠话吗?”
我羞愤难当,决定外化攻击性:“你就可以了吗!”
黑泽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缓步走到心率监控一直在报警的老者身前:“Boss。”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您有预见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吗?虽然您的心率正侧面反映着您的惶恐……”他垂下眼睫,“但我始终觉得这一天来得太晚了些。”
“琴酒……”又是这嘶哑得叫我想让他永远不用再费劲说话的嗓音。我忍住了。轮椅上的老者开始继续拉他那久未上油还没调好音的琴弦:“我忠诚的‘孩子’……你是什么时候背叛了我?”
我眉尾一挑,不出意料地听见黑泽嘲讽道:“背叛?——我没有忠诚过您,自然又何来的背叛。”
Boss呛咳两声,勉强继续他顽固不化的发言:“无论是生命、力量,还是金钱、地位……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毫无吝啬地赋予你……”
黑泽漠然:“先生,Boss,您忘了。我的生命是您从萝西塔那里偷来了火种,又让霞多丽不得不佯装顺从,才得来的;至于力量、金钱还有地位……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哈哈。怎么还有霞多丽的事?听黑泽的用词……可黑泽那银白色的头发,不是普巴撅实验的副产品吗?我可从他俩身上看不出什么遗传关系、等等……
我抱着胳膊灿然笑道:“Boss,我觉得GIN说得很有道理啊!他无论去到哪里——即便是公安啊、FSB啊——他都能爬到不错的位置。您是怎么想的呢?”
Boss从黑泽话音刚落时,呼吸就急促了起来;等到听完我的说话,我已经开始高兴他看起来是要被我气得活不过今晚的紫红色脸皮。
Boss喘着粗气:“你们、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家伙……还有伏特加你……如果不是我的金钱,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亲人们现在还在泥里打滚!”
我也难以自控得面无表情:“如果是那种把十岁的孩子丢进堪比集中`营炼狱般实验室的家人,倒不如叫他们在泥里打滚吧。……被泥巴呛死也算不错的归宿,毕竟古语有言,‘尘归尘,土归土’嘛。”我敷衍地摊了摊手。
跟我说话时还挺利索有气势的鱼塚,此刻却卡壳了。
Boss这老妖怪看鱼塚不说话,倒是起劲了。布满皱纹的脸红得像回光返照,他瞪着眼对我说道:“你这么咒自诩为‘兄弟’的人的父母死去,不怕他心里生出罅隙和芥蒂!不怕报应吗!”
我几乎是要被这些有了金钱和地位后就晃着满脑肥肠招摇过市的‘上层人士’逗得捧腹大笑。他们在不计手段搜敛钱财后,又怕因此得到上苍降下的报应,而开始求神拜佛——反而觉得被他们敲骨吸髓,除了金钱外、连肉身都要被他们榨出油来吞下的受害者们,也会相信漫天求也求不来的神佛。
他们既然不保佑,又哪来的报应呢?
黑泽后退两步,躲开Boss狰狞面容说话时的飞沫。他黑色的风衣衣摆一尘不染,银色的发丝也在壁灯光影里发着柔和的光泽。
黑泽的声音冷冽:“Boss,您还记得伏特加的实验报告吗?细胞受损老化的速率是普通人一点几倍……那个小数点后的数字,您还记得吗?”看着哑然的老人,黑泽咧开残酷而血腥的笑容,“我知道您肯定不记得。我对您不算陌生,但您对我们……绝对称不上了解。报应?——是了,日本大地号称八百万神明,可惜我们是无神论者。”
一直紧咬着牙关的鱼塚终于出声,他开口道:“人人都等着神明降下报应,那报应永远只被等待,它不会到来。‘报应’就是我们这种在泥里打滚再爬起来的人,向你们复仇后,在历史里被写成传说,才有了‘报应’一词——”
我抿着嘴,偏头看向鱼塚,他宽阔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啊……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发酸的眼睛正向我求饶。我眺望着落下细微光线的那个被我一个自由落体,就砸出来的窟窿,不禁想到:明天会更好吗?
胶着的气氛在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和控诉声里达到了顶峰。在场的人员里,警惕心和防备感最重的人,其实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红唇轻启:“……”
她说话了吗?只是口型吗?我无法读出这次的口型,恐怕并不是日语。这我一时无法分别出的语言,又是对谁说的?
她虽然穿了一身不方便行动的高领打底配V领西装连身裙,但见识过她行动的人,肯定无法对她放下戒心。
——尤其是作为跟她共同‘研究’APTX-4869的‘合作方’,她血液中跃动着反叛因子这件事实在是毋庸置疑。
也许我身旁的樱花们满心警惕她有什么办法可以带走她身前那把轮椅上的人,但我个人更担心:这家伙应该不会——
“贝尔摩德!”看着姿容艳丽的女人隐蔽的动作,我的瞳孔猛然收缩,“你停、”
“砰——”威力似乎不大的震响。错了。
“轰隆——”
剧烈的爆风猝不及防追随着震响而来,风也许轻柔,但爆风更像一把砍刀狠狠地劈在你身上,还拥有着你还无法用手臂格挡的穿透力,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就往你全身上下烙印留下它来过的痕迹。
贝、贝尔摩德手里刚刚那个红色按钮是……
我挣扎着从建筑废墟里挣脱出来:“咳、……咳咳……”
刚刚贝尔摩德手里的,果然是炸`弹的引爆按钮吧?
她把炸`弹又装到了哪里?
“関!”安室把我彻底地从压住我的废墟里解救,他身上、脸上也是灰扑扑的,行动却看不出一点刚被爆风掀飞后受伤的不流畅。
什么超人素质。
接着我和安室就像挖土豆似的,把众人一只接一只从‘地里’挖了出来。
“大哥——”鱼塚高声喊道。
“阵?”我环顾四周,找不见黑泽半片衣角。
只见此刻的地下二层只剩断壁残垣,除却刚刚将我们几人遮盖的建筑材料外,眼前能看到的最显眼的,是一整面似乎是墙体的完整结构,将刚刚Boss和贝尔摩德站着的区域,与我们之间划上了无法触碰彼此的楚河汉界。
“叩叩、”墙的那头有人用金属的东西敲击墙面,发出提示我们他位置的敲击声。
我跳下废墟,循着声音的来源,在那墙根处找到了一个只能把头塞进去的大小的‘狗洞’。
“阵?”我趴跪在地上,把半张脸卡进缝隙,只见黑泽正忙于用风衣腰带‘打包’看起来生命迹象趋于微弱的Boss。
我思索片刻,决定干脆把这面墙抬起来。就在我蹲下,用举重动作试图抬起墙体的瞬间:
“砰、”
我顿住了动作。在等待数秒,没有新的莫名声响,我决定——
“砰、”
黑泽把身材枯瘦的Boss从狗洞里塞出来,鱼塚上手从我这一侧硬拽的瞬间,我能听见轻微的骨头错位声。
安室没有对鱼塚粗鲁的动作多加评判,他转而对我说道:“我们恐怕不能继续动这面墙体,刚刚的声音听起来是楼体钢筋断开的声音,不知道这面墙是不是承担了一部分承重的作用。如果继续搬下去,上方的建筑有整面崩塌的风险,五楼会被压缩成一楼的。”
我确实感受到手中的分量出乎我意料的重,即便以我的能力来说,光是维持现在提起一点的姿势,都已经相当吃力了。
鱼塚半趴在地上,试图故技重施:“大哥!我拉你出来——”
我瞥了一眼那只够上原这样肩宽够窄的人进出的洞口:“我放下墙体会影响吗?我可以试试打碎洞口的混凝土。”
安室迟疑:“我不确定……”
黑泽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来,显得格外沉闷:“刚刚的爆炸似乎损坏了地下的燃气管道,咳咳、现在这里——”
如同追悼会时半遮在脸上轻薄黑纱的烟雾,从脚边的洞口飘出。
起火了?
我手中支撑楼体的‘代理承重柱’、正起火的地下燃气管道和它没来得及繁衍生息的火焰……
“刚刚贝尔摩德这么做只能是为了逃走,她总该有个秘密的退路吧?不对不对,这扇墙面只是爆炸造成的意外……”我的思绪混乱而纷杂,最后我只听见自己对安室他们说道:“撤出去!”
我看着安室的眼睛:“你带着其他人,先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