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邻居
不过这也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几人这会儿都很高兴,不过这宅子虽然已经定下来了,但是总不可能现在就这么直接住下来。
他们二人还是要雇人将原本的家当全都搬过来, 而且这样的大事, 总要和原来的邻里亲朋说上一声,关系好的还要摆上几桌酒,当作是乔迁之喜的。
这些种种事情都不少,还要回去好好准备才是, 不过这都是后面要准备的事情了。
赵娘子这会儿应了下来之后,见方玉成脸上也是一副真真切切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放松了几分,几人坐着又闲聊了几句,岑良还仔细同她说了说这宅子的情况。
一旁的方昭不太关注这些长辈的对话, 不过脸上还是一脸很高兴的模样。
不过他却不是因为自己凭空多了一座宅子,这事儿对于他来说还有些虚幻, 他根本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单纯地挺喜欢和方家舅公以及岑霜多相处。
他从前一直都是独子, 家中亲朋也不多,平常都是和村里的小孩儿们一起玩,如今知道可以搬来城中之后, 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那自己以后去找小霜妹妹玩,岂不是方便多了?
不过,方昭转念一想, 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村子里的那些小弟们,来找自己玩倒是麻烦多了, 毕竟两边的距离可不远呢。
他一时有些纠结起来,心中犹豫,看起来像是想得出神,连脸都皱起来了。
还是岑霜推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
方昭偷偷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岑霜听完之后,也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了,这事儿也很正常,毕竟小孩总是惦记着自己的朋友,要是搬走了,日后的来往肯定也会少很多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岑霜想了想,便只能说,“搬进城里的事儿还不着急呢,也不是立刻就让你们住进来。
而且日后你还是可以跟你娘时常回村看看的嘛,毕竟那是你们原本住着的地方,逢年过节总是要回去的。 ”
方昭被这简单几句话劝慰住了,是啊,现在他们还没搬过来呢,日后要真是想他们了,还可以和娘一起回去看看。
而且他那些小弟们,日后要是进城里来,还可以找他玩,不是也很有意思?他可以带他们在这个宅子里好好逛一逛。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
于是,方昭便暂且放下这件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带着岑霜在这个宅子里四处闲逛,看起来对什么事儿都好奇极了。
正巧走到门前不远的时候,他们俩听见了外边有些动静,两人便很是默契地凑了门边看了看,想知道外边是个什么事儿。
岑霜一眼就看见了,原来是隔壁宅子的那位姑娘回来了,正巧见到她被一旁的婢女扶着,下了马车。
不过这会儿,除了她和身边的侍女以外,还另有一个之前从未见到过的男人,这人和那姑娘一同走进了宅子里,看模样很是亲密。
“哦,是住在你这宅子隔壁的邻居。”岑霜如此说了一句。
“他们是一对夫妻吗?长得可真好看。”方昭自然也看见了这几人,下意识地感慨着。
毕竟从前他在村子里,可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大家都晒得黑黑的,很少有肤色白皙的,而那男子看起来也不差呢,像是个富家少爷。
“嗯?”岑霜听了他的话,一时有些疑惑,继而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兄妹吧,好像不是夫妻?”
刚才也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她也仅仅只是看清了两人的模样,这两人一个清丽,一个俊美,说起来还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啊,也是,”方昭摸了摸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的确,看起来挺亲密的男女,也有可能是兄妹啊。
两人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多久,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放下,跑到别处去了。
还真别说,这宅子看起来不是很大的样子,但是真逛起来,可觉得不小了,地方不少,布置得也很漂亮,可见从前的主人对这宅子是很上心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待多久,很快,三位长辈就已经说完了事儿,岑良还邀请赵娘子他们二人,去岑家吃顿便饭,几人便一同往岑家回去了。
吃完饭之后,赵娘子才带着方昭起身告辞了。
等人离开之后,岑家也安静了许多,岑霜这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问,“祖父,刚才那宅子旁边的邻居,您知道住得是谁吗?”
岑良想了想,“你说是左边还是右边的?右边好像是住着一家五口人,我记得他们当家的是在衙门当差的,你也许见过,有时会在街上巡视的那种官差,就那个个子瘦点,脑门有点秃的那个,不过这人人品还不错的。”
“至于左边嘛,”他顿了顿,“说来也巧,那宅子原本一直都是空在那儿的,只是最近才有人住了进去。”
“不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似乎是个姑娘家吧,刚搬进来的时候,好像也有兄弟来帮忙搭把手,或许老家是在这儿的?”
岑良并不很清楚这人家的情况,毕竟这家刚搬来没多久,又是姑娘家,他有什么好上赶着打听呢?
只不过是买宅子的时候,顺耳听了旁人谈论了两句而已。
“你问这是做什么?”岑良有些疑惑,不知道小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岑霜便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见那家的姐姐长得漂亮,所以问问嘛。”
这么说来,果然是她猜对了,刚才那两人应该是亲眷,或者是兄妹吧。
岑良这么一听,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了,然后他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里倒是想了想,小霜这么说,想必那家姑娘确实是很漂亮了,怪不得先前他还听到别人谈论起这家的事儿来,他还以为那些人只是闲呢,原来还有这种缘由。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很快便放下了,人家的事与他们何关呢?
……
而另一边,方家宅子的隔壁,先前岑霜曾经见过的那漂亮姑娘,这会儿正坐在房间里,对镜梳妆,不过她的心思这会儿却并不在自己身上,反倒是想着事情想得出神。
下一秒,有人推门进来,她转头看去,便见到是自己的婢女走了进来。
“小姐,陆公子这会儿已经走了。”
辛怜点了点头,又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句,“他还住在城里的客栈吗?哎……”
那婢女闻言,便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欣然开口劝道,“小姐,陆公子这样才是为您好呢,你们本就是用的兄妹名号相称,家里又无其他长辈,自然不好住在一起。”
若是寻常百姓家里,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其实也是常事,但要是像他们这样,家里没有其他长辈,也没有其他亲人,也就几个下人,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确实是要避嫌的。
不然的话,以辛怜他们二人的样貌,本就是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的,见到这种情况,总免不了多说什么。
辛怜便也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个,只不过想想,总是觉得对不住陆公子,明明为我买下了这宅子,自己却还要住到外边去。”
见到她蹙眉的样子,婢女都忍不住心疼了,连忙上前安慰了两句,见她终于松了眉头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去了厨房,将炖好的汤送来了。
“小姐,陆公子对您可真好呢,知道您身子不好,这汤还是他临走之前吩咐我炖上的呢。”
这婢女其实被买下不久,并不清楚小姐和这个陆公子之间的关系如何,不过她很明白一点,那陆公子对小姐是真的很上心呢,要是她能遇上这样的好郎君,那可真是半辈子修来的福气。
辛怜听了这话,脸上也带着些微微的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慢慢饮了那汤,才让婢女下去,自己打算先休息一下。
她的体质不太好,整个身子冷冰冰的,而且一到冬日,就冷得身子发颤,因而那炖汤的方子,还是陆公子特意从大夫那儿寻来的,喝完之后,身子确实感觉好了很多,只不过就是有些嗜睡。
不过今日,等人走后,辛怜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入睡,而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虽然在侍女看来,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再不济,也得是颇有余财的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姑娘。
不过只有她知道,并不是的。
她家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户人家了,和富庶沾不上一点边,原本她应该会和其他人一样,等长到了合适的年纪之后,便由父母做主,嫁到别人家去。
而她能到如今这般,其中自然有变故,而最大的原因,或许就是她这张脸了。
明明她和母亲有几分相似,但是母亲也不过是寻常水准的标致,但是到了她,模样却是远远比家中之人还要好看,随着年纪越长,这一点也就越明显。
而她对于母亲,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深了,只记得她似乎去得很早,只有周围人会和她说,自己和母亲有些像,当初母亲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标致人儿。
有些酸的要死的人,还觉得,她爹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娶到她娘。
不过这些事情她都已经不大记得了,因为后来没过多久,爹便娶了新的妻子过门。
继母最开始就不太喜欢她,但是面上总还过得去,不过等她自己后来有了儿子之后,她对于辛怜,就更加看不顺眼了。
虽然当时的她,年纪其实并不是很大,但是她当时就已经能明确感受到,家里人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即便是自己的亲爹。
不过这样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因而即便是再被针对,辛怜还是低眉顺眼的,从来都是低着头,不愿意将自己的脸露出来。
不过好景不长,她爹有一次喝醉酒之后,和人起了矛盾,被人一锄头砸在腿上,一只腿就这么废了。
他们家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毕竟爹是家中的支柱,但是砸伤爹的那人,在两人的争斗中,也伤了脑袋,那人家里势力不小,族里的人也不少,甚至还要反过来闹他们家,让他们家出钱给那人治脑袋上的伤。
这样争执下来,最后也没什么结果,他们家最后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而爹伤了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不能下床,即便是后来稍微好了些,但还是不能随意移动,因而他的脾气也变得越发古怪起来。
而继母的脾气本就不好,如此一来,更是天天争吵,没一天停歇的。
而且治腿还花了好大一笔钱,更何况后来爹都不能下地干活了,家中更显得穷困。
因而这会儿便有人出钱,想要向他们家买下辛怜,虽然这会儿她的年纪还小,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她的长相可不差,买来当个童养媳也成啊。
这样的提议,着实让她的继母很是心动,虽然对方出的钱不是很多,但是有钱赚,还能让家里少个吃饭的嘴,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爱护这个继女,而是她比旁人更加清楚,这个女儿长相出众,能值得更多的钱,只收那么一点的话,可是亏大了。
因而她便将出钱少的几户人家全都赶走了,剩下两家出钱大方的,她心里还有些犹豫。
不过,那个时候,倒有另外一个路过这儿的人,见到辛怜之后,便直接出了高价将她买了下来。
当然,这个高价在如今的辛怜看来,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十两银子而已。
但是对那时候的继母一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钱,他们一年的收成,全都卖出去,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啊。
因而她甚至完全不在意这个出钱的人,到底是谁,是从哪儿来的,直接收下银子之后,便将辛怜推了出去。
她当时那般年纪,也不能说什么,便只能顺从地跟着人走了,而等她走后,家里也不会有其他人会记得她,在意原本家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继母看着那钱,简直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而爹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至于那个弟弟,他其实并不懂发生了什么,不过在听到娘允诺自己,下次待自己去买那个想吃的糕点之后,便立时喜笑颜开,一家和乐得好像原本就不该出现她一样。
等她跟着那人走之后,她才知道,这人是什么楼里的管事,很有钱,她也不知道这人具体是做什么的。
不过后来她就知道了,就是青楼里的管事,这人原本只是回乡探亲的,意外见到了辛怜之后,觉得她的模样实在是不差,说不定能成为他的下一棵摇钱树。
因而辛怜便在那儿留了下来,等她将自己洗干净,穿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之后,那人更是两眼放光,围着她转了一圈,心里对自己的眼光满意得不得了。
这样的模样,可不该被埋没在乡里,就该在他的手上大放光彩才对。
因而这人对她的重视程度也瞬间提升了不少,并没有让她像是其他人那样,而是特意请了人来教她仪态,还有诗书礼仪,以及琴棋书画等等,简直像是把她当成女儿来培养。
不过这也只是待价而沽而已,她后来也渐渐明白了,这不过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罢了。
等她的年纪越长之后,她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又许多人想要见见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能被藏得这样严实。
当然,还有一些人觉得,说不定就是搞出来的噱头,真能好看到哪儿去,也许就跟前头那次一样,吹得天花乱坠,结果人出来之后,其实也就长得那样。
辛怜本来也以为,自己会像在楼里见到的其他女人一样,运气差的,就是染了什么病,然后死在这儿,运气好些的,也不过就是被谁看上,然后被买出去,做个外室罢了,若是夫人脾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当作没她这个人,自己也能安安生生过一辈子吧。
至于攒钱,将自己赎买出去,这件事情她是从没想过的,或者说她其实想过,但是试探过那人之后,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了,自己还没被他卖出过什么大价钱,他可是还指望着自己日后好好赚钱的呢,怎么可能轻易将她放出去。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些年来请人教她的钱,本也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他不可能做什么亏本买卖的。
不过等到她正式出阁的那一天,确实有很多人来了,而且那些人也的确被她的模样惊艳到了,下面出价的人此起彼伏,一个个激动得都想要把自己的钱全都扔上来一样。
然而这些人,却被一个生面孔出了大价钱给压了下来。
辛怜其实也不太清楚那一日的情况,她当时只是出来露了一面,便回去了,后来才知道,有人竟然出钱直接将她买了下来。
那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即便是当时的辛怜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听完之后,还是不由得惊讶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居然愿意出这么多钱,而且更让她诧异的是,那人居然同意将她卖给对方。
虽然这价格也不低,但是眼见着她就是为了当个长期的摇钱树的,怎么会同意直接将摇钱树卖出去呢?
她还以为,即便是出再多的钱,按照那人的性子,也是不会松口将人送出去的。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而且更令辛怜诧异的是,这个买下她的人,虽然比她高,但是看样子年纪甚至比她还要小个好几岁,甚至见到她之后,动作都很是拘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而且这个陆公子似乎并不是本地人士,只是因为什么缘故,所以路过这里,因而认识他的人其实不多,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人到底是个来历,才能那个抠门精松口,将辛姑娘带走的。
不过这些就与她无关了,这个陆公子后来便将她带到了越城,甚至给她买了一座宅子将她安置在这里,自己却并不住在这儿,反倒是对外称呼他们俩只是兄妹而已。
做事甚至都十分君子,每回见着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耳朵却通红,有时都不太好意思正眼瞧她。
辛怜实在不明白这人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将自己买下之后,又给她买了宅子住在这里,却并不以夫妻自居。
她原本还以为,这人家中应该是已经有了妻室,所以将她偷偷养在外边,如此这般的情况她从前从别人口中,也是听说过的。
但是这样看来,却又不像了。辛怜心里疑惑极了。
不过虽然心里不解,但这样的日子总归是比从前好多了,而且周围并没有知道她从前经历的人,就算是婢女,也是路上买来的,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也就更加轻快了几分。
反正日子也就是这样,她觉得那个陆公子应该没什么坏心思,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已,日后再看吧。
辛怜心里便是这样得过且过的心思,甚至还很有兴致地让婢女去买一些花种来,种在墙边,日后说不定也能长成一片花墙,也好看几分。
……
而岑家这边,岑霜依旧常常和二祖父一同去医馆,为人看病,不过时间不会很长,而且二祖父这会儿放手得更加轻松了,基本是只要见着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的话,都让岑霜放手诊治。
起初当然也有质疑的人,但是如今,口口相传之下,已经有许多人知道,岑家的医馆来了个厉害的大夫,各种病都能治,而且见效也快,医术很厉害呢。
这样的话,自然是那些最初被治好病的人,回家传出来的。
因此,就算是知道要被一个小孩子诊治,那些人如今都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旁边有个厉害的大夫看着呢。
而且这个小孩他们也知道,是岑掌柜的孙女,这么小小年纪,医术竟然也不差,厉害极了。
因而,后来有一部分病人,甚至是冲着岑霜来的,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年纪的孩子,医术是不是真如别人所说那样,果真厉害得很?
这些人对于像是岑霜这样的情况,接受程度很高,虽然最开始有质疑,但是确认传言不假之后,心里便不会再有怀疑了,反倒更觉得,她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本事,或许还有几分神异色彩。
这样的传闻之下,大家对她的年纪反倒不是质疑,而是更觉得,这是她本事的证明啊。
不然的话,谁能在这个年纪,那么快速准确地将病人的病因说出来,一点不差,甚至开的药方都是完全按照他们身上的病来开的,基本上喝完药方上的剂量之后,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甚至都不必再回来看一回了。
岑霜的传闻,也就在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之下,开始慢慢传播了出去。
只不过这速度并不算很快,目前也不过就是越城之内以及附近一些比较临近的村子,听说过有这回事而已。
而这一日,便有人上门来,找岑霜和方玉成,直言自己想要看病。
方玉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显然很没兴致的样子,岑霜见了他,直接便说道,“你如今身子康健,平常也不过就是有些失眠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你想要治失眠的话,那我给您开个食补方子,平常吃一吃也就是了。”
岑霜一眼就看出来,这人其实身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就算是那个失眠,其实也不是常常失眠,因而的确算是个小毛病了,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过这些天她见过的人也不少,知道有些人确实是身上没病,但是自己觉得有毛病,所以想来看一看,或者是以防万一,来给他们看上一眼。
这种人见得多了,岑霜应对的也很熟练。
来人便是莫管事,他原本是想要让下面的人准备点礼物,自己亲自上门拜访一下的。
不过后来听说,这位方大夫虽然平日里住在岑家,但是每日都会去岑家的医馆,要是有人想要上门来请他去治病,他是不见人的。
要是真有急病急事的话,直接去医馆找他便是,其他时候来找他,他都是不会见的。
因而莫管事才将自己先前的主意打消了,转而在今日来了医馆,想要来问一问情况。
不过他倒没想到,这位方大夫没说什么,他身边的小孩竟然直接说出了自己身上的毛病。
这的确让他大为震惊,毕竟他这失眠的毛病,说来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其实并不严重,但是最近也许是事情多了,又开始失眠了。
但是他的精力一向很是旺盛,因此这点小毛病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平常也经常忘记这一点,却没想到今日竟被岑霜一眼就点出来了。
他的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位方大夫身边的小孩子,都能有这样的本事,说明这大夫自己本身的医术也不可能差到哪儿去,看来果真是个厉害的大夫啊,传言不虚。
这样的话,他此行的目的,说不定真有达成的可能呢?
这么一想,他的心头就越加火热,不过莫管事的面上依旧不显,他只是朝方玉成鞠了一躬,然后才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其实是想为别人问病的。”
这会儿医馆里并不是很忙,因而方玉成也有了点兴致,便示意他接着说,岑霜也在一旁看着莫管事的脸,心里暗自猜测着,他是想为谁问病?
看他的穿着不差,不过面相上看来,不是当家作主之人,而是为他人做事的,所以是为他的主家来问问情况吗?
这样的其实也不少见,不过从前那些人得了教训,之后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这人却好像不是本地人,看着很是眼生啊。
莫管事见他的态度,精神一振,便接着说了下去,“我这次来,是想为我家公子来问一问的。”
“我家公子年幼的时候,曾经跌落山崖,摔断了腿,后来许多大夫诊治过之后,也只是勉强将他的腿接上了,但是依然留有旧疾,无法像是寻常人那般正常行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因此,听说您的事迹之后,我才想为公子问一问,这种情况您能不能治?”
方玉成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却是兴致缺缺,这种情况他从前也是见过的,要不就是当下就将他的腿完全治好,若是像这般时间久了之后,治疗的难度自然也就难上许多,毕竟原本的骨头其实已经长好了,能够重新治好的几率不是很大。
就算可以,那基本也是需要将对方的腿打断,然后重新接上,这一系列的过程可需要不少心力,更何况许多人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不过既然这人专程来问了他,他也就多问了几句,对方的具体情况。
在了解完大概之后,方玉成心里已经是打算将这人拒绝了,倒也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只是太麻烦了,对方也不是本地人,离这里也远。
要说治疗的问题的话,其实仅仅凭借这人说的内容,他也有那么几分把握,但还是要看具体病情如何,还得需要亲眼见到那人的情况才行。
不过想一想这人所说的地方,他就有些犯懒,那么远,他是不可能为这件事亲自跑过去的。
再者说,听这人说了,这个病人腿上的毛病其实好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正常走起来看起来有点瘸而已,并不影响生活,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那还是算了吧。
因此,方玉成张口便回绝了,岑霜在一旁听了莫管事的一番话之后,心里也猜到,二祖父估计是不会接下这件事的,因此听到回绝的话之后,心里也不觉得讶异。
不过莫管事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听到这位厉害的方大夫出声拒绝之后,只以为他是治不了,所以才这样说,脸上的失望神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这回只是听到方大夫的传闻,所以来试一试而已,如今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而,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哎,如此说来只能说是我家少爷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不过也是,从前家主就已经为他请了宫里的大夫来,都没能将少爷彻底治好。”
莫管事想一想,又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等明日,他就带着人,去将他那侄儿一行人挖出来,带回家去,这回的事情也就结束了,他也好回去复命。
只可惜,自己也没这样的好运气,真能碰上一个可以治疗的厉害大夫,哎,还是算了。
不过他面前的方大夫却像是对他方才的话,起了一点兴趣一样,将他拦了下来。
“你方才说,你家家主从前请了宫里的大夫来,那个大夫是谁?”
莫管事被这么一拦下,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因而他也就直接回答了。
“嗯,请了好些大夫来的,最开始请了咱们那儿最厉害的崇大夫,后来又请了几位太医来,”莫管事数了数这些大夫,一个个说了起来,“哦,说起来,其中有一个季太医,如今已经做到了太医令的位置上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显然有些可惜,毕竟太医可是为皇帝看病的,这样厉害的人来看过之后,都不能完全将少爷治好,可见或许这世上真的没人能治了吧?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后来家里就不再找大夫了,大公子也像是完全不报任何希望,只是自己常常锻炼腿脚,慢慢走路,才到了如今这样乍一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的程度。
而这么说完,方玉成却是冷哼了一声,“季青?他擅长治什么外伤,他不过是擅长些内里调养罢了。”
耳尖听到这话的岑良忍不住笑了,这话其实说来真的偏颇了,虽然师兄弟里边,方师兄本事是最好的,各种病症也都擅长,而季师兄稍差一些,但是也不是真的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擅长调养什么的,只是在外伤方面,比起方师兄来,稍弱了些而已。
这话的不屑之意,莫管事显然已经听出来了。
不过他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什么,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认识这位?”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位太医令,才不会让这位方大夫生气,甚至都不直接说他的名字,只是代称了一句。
方玉成并不想回应这句话,但还是轻点了点头。
这么一点头,莫管事心里的喜悦立时高涨起来,他可是知道的,那位太医令事师承大医,自己本事也厉害得很,要是这位方大夫认识他的话,而且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想必本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他这回可真是找对人了,莫管事甚至已经觉得,自己先前认为没希望的事,如今又有了些苗头。
“哎,您这么一说,不知是不是对我们家公子的情况另有看法啊?”他很是恳切地问道。
方玉成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不过他并不是很介意这些,只是皱着眉在心里想了想,然后才继续问了问莫管事,关于那个大公子的事情。
一见到他这么说,莫管事就知道,有希望了,因而便很是殷勤地将大公子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一点都不敢隐瞒。
方玉成皱着眉,最终还是吐出一句话,“或许可以治,这种事我不会下定论,毕竟我总要亲眼见到人才行。”
然后他又看了面前的莫管事一样,“若是他想来试试的话,那就让他自己来这儿吧,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儿的。”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自己跑到人家那儿去,上门给人家看病的,太麻烦了。
听了他的话之后,莫管事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虽然方玉成并没有直接说,自己能治,只是含糊说了句也许可以治疗,但是这对于莫管事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毕竟人现在确实不在这儿,要真是对方直接一张口就说能治,他才要奇怪,这人究竟有没有本事了?
而且这人听说过从前那些给大公子治疗过的大夫之后,依然能说出这句话,想必是认为自己的医术不比这些人差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对方真的能治好大公子呢?
不过听到后面那句话,他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毕竟从主家到越城,也有不短的距离,要是请大夫上门的话,治得好不好其实也就是上门看一看的事。
但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让大公子自己亲自上门来,找这位大夫治疗吗?
如此废的功夫可不少,要是最后没能治好的,那……
而且他也没有把握,能说服大公子亲自前来啊。
一时间,莫管事的神情变得犹疑了几分,原本欣喜的表情也落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多久,而是出声问了眼前的方大夫一句话,“恕我冒犯了,请问方大夫从前是哪儿的人,又是何师承?”
虽然他说话的态度小心翼翼,但是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在质疑方玉成的本事了。
不过还没等方玉成回应什么,岑良倒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方师兄在外伤上,确实比季师弟厉害,要是他都不能治的话,或许真的没人能治了。”
听到这话之后,莫管事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欣喜起来,“这么说,您也是师承那位曾大医了?”
方玉成瞧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否认这一点,虽然他不喜欢季青,平常也不喜欢打着师祖师父的名号,但是被这么问的话,他也不可能否认这一点。
因此,他便只是点了点头。
而莫管事顿觉自己的心头更加火热了几分,要是这样说来的话,这位方大夫同样是来历不俗,而且似乎还是那位太医令的师兄弟呢,认真讲起来,应该是师兄?
这样的话,也许这个岑掌柜说的不差,这位方大夫或许真的有可能治好大公子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充满了信心,又朝方玉成鞠了一躬见礼,“方才实在是我失礼了,请您见谅,我这就回去,让我家公子来找您。”
他的脸上面露喜色,见方玉成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反悔之后,便朝他们说了几句之后,立刻出了门,找了这次一同出门的同行之人,吩咐手底下的人一部分去找他那可怜的侄儿,另一部分跟着他先回去,他有要紧的事要回去禀报。
其他人听了他的命令,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立刻带着人离开了,另一部分人则是跟着他直接回程,一路上莫管事甚至根本不愿意多停留多久,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打算早日将这个消息传到上面去,这可是关乎自己日后能不能升官发财的事啊。
岑家这三人其实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人他们平日里见得也不少,因此等人走了之后,便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依然像是往常一样,看看病人,指点一下另外两个大夫。
反正等到这人带着病患回来的话,估计还要好一段时间呢,而且说不定对方根本都说服不了那位家里的大公子呢,毕竟要来这么远的地方,见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治好的大夫,实在是太麻烦了,有些人甚至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真能有治好的那一天,便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希望。
因此,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事,等到时间到了之后,几人便像是往常一样回去了。
不过今日难得时间还早,之前又早就答应过岑霜,要去城里一个味道不错,有好几道招牌菜的酒楼,他们几人便趁着今日一同去了。
那间酒楼的食物确实很是不错,被岑霜带来的南星,在一旁的凳子上简直埋头苦吃,根本顾不上周围,岑良和方玉成已经习惯了小霜带着的这只猫儿,因此见到它这般样子,也不觉得奇怪。
等到他们几人吃饱喝足之后,岑霜便将视线放到别处去,透过窗户看看酒楼附近的风景,这间酒楼后边就是一条江,坐在二楼这里也能见到不错的山景江景,很是赏心悦目。
这么一看,她不由得看得出神,等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然后往底下看了一眼,这一眼她便看见了,下边似乎有个看起来很是眼熟的人,不对,好像不是一个,是两个才对。
她忍不住凑到窗边,仔细看了看,一旁的南星这会儿也吃够了,跳到窗边凑到她边上,也想看看她在看什么。
岑霜见它这样,便指了指下面,那果然是两个她见过的人,或者说,前不久其实才见过来着,就是在方家的那宅子旁边新搬来的那姑娘,以及之前见到的,估计是她兄长的那个男人,这会儿两人站在江边,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0-20 23:58:46~2023-10-25 23:5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旮旯的泥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 62 章 求医
这会儿时日不算早, 已近黄昏,暮色沉沉。
辛怜站在河边,看着眼前的景色, 盯着对面上的倒影, 然后轻声问着,“陆公子,你明日便要走了吗?”
她身旁的那个男子,看上去其实年岁并不算很大, 皮肤白皙,身长玉立,身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来,不过每次见了她,却总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根本都不敢正眼看她。
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之后,对方先是愣了愣, 然后才点点头, 接着又连忙解释着, “你别担心,最近暂且在这儿住着就是,我过段时间便……”
说到这里, 他的语气又变轻了些, 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说出口之后,竟还显得有几分坚定, “便会来找你的。”
听到他这样说,辛怜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实在是困惑极了。
诚然, 先前这位陆公子将自己赎买出去,她心里是有几分感激的,毕竟被人买走,即便是当个外室,也比留在那儿一直接客要好。
而且这位陆公子模样俊俏,年纪也不大,认真说来,自己其实也算不上多亏。
因此被陆公子带走之后,她心里已经很是释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日后就是对方的人了。
不过后来的那些事情,却实在是让辛怜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将自己当作是外室,养在外边的话,那么带她来越城,在这儿买下一座宅子,自然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对方却并不常常和她见面,也并不住在那宅子里,甚至还给她弄出了个来历,说她是某个学堂先生的独女,但是家中双亲却不幸遇上了意外,人都没了,而她不愿意呆在从前的伤心地,便搬来了越城。
而陆修明便是那先生从前的学生,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怜惜她早早失去双亲,便跑前跑后帮她搬来这里,对外两人也以兄妹相称。
这般说法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人知道了,也只是说陆公子实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前的先生离开之后,还愿意照拂他的女儿,不忘师恩。
不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让辛怜有些不明所以,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而自己又和母亲长相有几分相似,她真要怀疑,自己真有这样一对因为意外而离世的双亲了。
可是这分明不对,她的父母哪儿会是陆公子所说的那样,都是书香门第出身呢,他们不过是乡下里最常见的那种人而已。
不过她先前并没有因这件事而开口问他,只是将心里的疑惑藏着,一直到了今天,知道这位陆公子明日将离开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不解全都问了出来。
辛怜实在是不懂,这位陆公子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看她可怜,所以大发善心吗?
“你,陆公子,你为我买下宅子,又准备好了下人,花费了这么多,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她的声音怯怯的,低回婉转,听起来有些不安,一边说着,她还抬头偷偷看了陆修明一眼。
听到这话的陆公子,脸色微红,甚至还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然后才顿了顿,用着安抚的语气说着,“你实在不必担心,在这儿住着就是,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让小单来找我。”
小单就是之前一直跟着的陆修明的小厮之一,他特意将人留在了这里,好照顾对方。
“那陆公子明日是回家去吗?你走了之后,要什么时候再回越城来呢?”
辛怜说这话的时候,缓缓将视线移到了陆修明的脸上,声音极轻,她的嗓音一向又是柔柔的,听起来像是舍不得他,想要挽留他一样。
“啊,是,我是回家去,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陆公子说起话来又快又急,如此解释之后他又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家中长辈同意的话,应该不到一月我就能回来了。”
他微低着头,说话声音也有点小,然后竟是又抬头看向辛怜,认认真真地同她说,“我,我这次回去是想要找母亲,提亲的。”
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简直低不可闻,不过辛怜还是听见了,她脸上浅淡的笑容不变,但是心里却是顿了顿,一瞬间思绪万千。
什么?提亲?和谁提?
难不成这个陆公子还没成亲,这次回去是准备和家中选好的人选成亲了?
这倒也正常,毕竟对方看上去年纪确实不算大,这个年纪成亲也是常理之事,只是他家里人可知道,这人还没成亲,就在外边找了个外室,还花了大钱买了宅子?
想必是不知道的吧,毕竟这般做派实在是太不给女方面子了,不过也许这位陆公子家并不在意这种事呢?
她心里一下子转过许多念头,这时候心里还有那么一分心虚,觉得这样实在是对不住那个要和陆公子成亲的姑娘,日后要是对方找上自己来的话,那任对方骂上两句也行。
这样想着的时候,辛怜对于陆公子的观感也一下子降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点虚假,不过陆修明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自顾自说着,“我母亲人很好说话的,她向来是个善心人,所以你别担心,我家里应该会同意的。”
“所以我应该很快就会带人回来提亲的,长辈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
似乎是难得和辛怜说上这么多话,这位陆公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慢慢说着,自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切,如今这个身份也不会有人看出什么问题来。
那教书先生夫妻也确有其人,并且的确因为出了意外去世了,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二人的女儿其实也在那次意外中一同丧命了。
而他们家亲缘很少,从前教过一段时间书之后,那先生就不教学生了,而是带着家人,几乎像是隐居一般,住在了山里,平常与人交际也少。
陆修明知道他们,还是因为从前一路游学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们一家人,与那位教书的辛先生相处得也很是不错,只是可惜世事无常。
而他遇见辛怜之后,想要给她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时,便想起了从前那位辛先生的女儿,对方总是呆在家中,几乎不出门,根本没人见过她的模样,他们家与人交际的也少。
陆修明出钱将她的户引替换之后,再让她搬到越城来,便不会有人知道什么了。
辛怜在一旁听着,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似乎只是认真听着,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简直惊诧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什么?陆公子的意思是说,他想要提亲的是自己?
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才会忙前忙后地给她弄一个新身份,甚至还给她准备好了宅子以及一应下人。
她的心绪很是复杂,微张了张嘴,却最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她也只是听着陆公子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之后,看着她,很是郑重地说,“所以,我很快会回来的,不必担忧。”
辛怜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她点头之后,陆修明显然很是高兴,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几分。
然后像是觉得今天两人的气氛很是不错,他又开始说起了一些自己的事情,辛怜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看上去确实十分融洽的模样。
不过这会儿,她却是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暗自想着,自己难道运气真这般好,遇上了这样单纯又钟情的人,只见到她几面,就喜欢上了她,甚至还给她准备好了身份,想要正经娶她过门吗?
自己难道真有这样的运道?
辛怜在心中质疑着,又回想起自己从前亲娘早逝,爹后来又断了腿,自己本就不受重视,被人看上之后就被继母卖给旁人的事,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这些种种实在算不上好运气。
不过自己因为这张脸,在楼中颇受重视,因此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受到磋磨,甚至因为想让自己卖出更高的价钱,楼里甚至还专门请了人来教自己一应礼仪乐理,花了大心力。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辛怜这样想着,心中又确信了几分。
不然的话,谁会对刚刚见过几面的人,素昧平生的人如此上心呢,不过就是被皮相所迷惑罢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辛怜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陆公子会这样钟情于自己,宁愿花大功夫给自己准备了完善的身份,也要将自己正经娶过门。
毕竟他已经买下了她,日后将她养在外边也就是了,根本不必担心关系到自己的婚事,还能正经找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如此也两不相误。
哪里还需要这么浪费时间呢?
辛怜看着眼前的人,久久地注视着,似乎想要看出这个人究竟是在想什么。
而陆公子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偏过头去,但又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迎着他的目光,辛怜便很是温柔地朝他笑了笑。
两人的气氛在旁人看来显然很是和睦,酒楼之上的岑霜见了,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着,这两人乍一看上去确实很般配呢,长得又都很好看。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毕竟二楼离下面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只看他们俩人的模样,就感觉相处得很是不错。
这样想来,或许方昭先前说的也没错?也许这两人是夫妻,或者是互相有意思的小情侣吗?
一旁的南星跟着看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它就觉得无聊了,不过是两个人在底下谈情说爱而已,没什么意思,它还是回去看看,还能不能再吃点,尝尝味道也行。
两位祖父并没在意他们的动静,只以为她想看看外边的风景而已,因而只是继续慢悠悠地饮着杯中酒,一边闲聊着。
等到时间渐晚,几人这才回家去了。
……
而另一边,莫管事带着人疾驰几天之后,终于回到了应家,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其他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回来。
毕竟他这回领了这差事,本就是为了给自己那远房侄子收尸去的,旁人理解他这个年纪没了看得过眼的后辈,心里也很是同情。
因而见到他这样着急回来,心里还有些疑惑,难不成他侄子那一行人被抛尸荒野,让野兽吃了,所以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吗?
这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者说可能性还不小,因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不过莫管事还真没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他回到了应家之后,便寻了人想要求见家主。
家主当然不可能是想见就能见的,不过这会儿家中还算清闲,事情并不算多,而且莫管事又是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
因此禀报上去之后,没过多久,他便顺利见到了家主。
莫管事弯腰进了屋子,恭谨地向面前的人行了一礼,态度很是郑重。
“行,起来吧。”一道女声响起,听来还有几分随意,像是才睡醒一样。
“你?我记得你不是带着人去越城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眼前之人显然还记得莫管事是谁,也知道按照常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快回来才对。
莫管事直起身来,但还是微微低头,恭敬地说着,“是,本来应该晚些回来的,不过……”
他将自己此行的经历全都一一道来,讲到越城里那个厉害的大夫的时候,更是仔细,事无巨细将自己查到的消息,以及自己和对方的对话全都说了出来。
甚至还提及到了那位方大夫教出来的小徒弟,本事也很是不错,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别人身上的毛病,可以想见这方大夫的本事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而且还有先前对方治好了城里一个痴傻许多年的孩子,这样的例子不是更说明了对方是个厉害人物。
坐在上首的女人安静听着莫管事的汇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波动一样。
在听到那个大夫治好了李家少爷的时候,她的神色显然认真了些,等听见莫管事说,对方应当是那位季医令的师兄,同样师承窦医之后,脸上更是严肃了几分。
等人将话说完之后,她才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莫管事,“你所说不假?可查过对方的身份了。”
莫管事认真点了点头,“这位方大夫治病之事肯定不假,我派人前前后后问过了城里的人,至于这位方大夫的来历,听说对方从前是住在西南边那深林之中,并不常出门,这次出来是来寻亲的。”
“寻到的那人家,也的确有这么一门亲戚,从前似乎失散了许久,如今才得了消息。”
这便是说,确有其人,对方也的确有这个本事,而且这次被他遇上也的确是一桩巧合,并不是什么沽名钓誉的人,想要用个名头耍他们。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是那位大医的徒子徒孙,这便不好探查了。
莫管事将自己查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在去见那位方大夫之前,他可是让人仔细查过的,不然要是真遇上什么骗子,自己轻易相信了对方,回来之后闹个笑话还是小事,让大公子徒劳走一趟,那可就不好了。
上首的女人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见莫管事还站在这里,她才回过神来,然后挥了挥手,“你费心了,这也许真是个不错的消息,总之,你先下去领赏吧。”
莫管事闻言,便顺从地退了下去。
他心里还有几分激动,这会儿的赏钱,不过是赏他费心打听这些消息而已,不过要是这个找来的大夫,真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将大公子的腿治好的话,那么他后面能得到的,可就不只是赏钱而已了。
因此,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安静地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女人才忍不住一边点了点膝盖,一边在嘴里喃喃着,“从前是听那位季医令说过,他们这一辈是有几个师兄弟的,只是后来没了联络。”
她当时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毕竟厉害的大夫有,但不是所有厉害的大夫,都能教出本事不俗的徒弟,既然季医令的几位师兄弟都不出名,或许就是本事不如他吧。
而当时她已经给霄儿找遍了大夫,所有人都觉得能保住他那条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她那时也不求能恢复如初,只要能保住就好。
不过人总是贪心的,如今知道有人或许能彻底根治霄儿的腿伤,她当然高兴,毕竟这件事一直横亘在她心里,简直成了一根刺。
因而,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出身问道,“霄儿如今在做什么?”
身旁的人立时回答道,“赵管事手底下的铺子出了点差错,如今正带着人和大公子禀报呢。”
“那让他问完话之后,便来这儿见我吧。”
“是。”底下人默默应了,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应云华便见到了自己的长子,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穿着一身玄衣,那身衣服乍一看上去并不出奇,但是认真看来,就能看出上面的暗纹花样,在阳光下,某些角度甚至能发出淡淡的光芒,料子细滑,一看就知道是价值千金的布料,才能制作而成的衣裳。
“母亲,”他躬身行礼,“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应云华顿了顿,看向眼前这个最成器的大儿子,明明是正当风华的年纪,却如此沉稳,完全不似同龄人,旁人见了总要恭维几句,她见了却心疼极了,恨不得他像是别家孩子那样,任性些也好。
而且……她将目光放到对方的左腿上,霄儿平日里总是逞强得很,并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短处来,平日里也并不愿意坐在轮椅上出行,宁愿走得慢些,看着与常人一般无异。
她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开口,将先前莫管事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等她将那些话全都说完之后,屋中沉寂了好一会儿,然后,应霄才回道,“母亲,是想让我去看看那个大夫吗?”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声音显然很是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因为听说这件事,而感到有多少情绪波动。
“是,”应玉华直截了当地说,然后又缓和了几分语气,“反正最近家里的事情不多,你去看看也好,若是不成,就当作是散散心,越城那边的风景不错……”
还没等她说完,便听得应霄直接一口应下,“好。”
应云华都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自己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劝他了。
见到她这样愣住,应霄倒是笑了,“母亲怎么这般惊讶,不过是看看大夫而已,难道我还会讳疾忌医吗?”
这,这倒不是,只不过从前有一段时间,她还不肯死心,一直在找厉害的大夫,想要将他的腿彻底治好,只不过遇上的要不就是本事不够,要不就是单纯的骗子。
因此,那段时间,应霄见多了这些人之后,心中实在生烦,便放话不想再见到这些人了。
应家便将那些本事不够的人安稳送回去了,至于那些来招摇撞骗的,便直接将人扣下,送去衙门让他们关个几年了。
至此之后,便再没有骗子敢来应家上门骗人了,而那些大夫,在知道就连一些厉害的名医以及宫中的太医,都没能将应家大公子的腿彻底治好之后,便没人会上门自取其辱了。
应家人似乎也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大公子的腿是保住了,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或许不能再强求那么多。
而且大公子走路还是能走的,只不过就是看着有些瘸,若是慢些走,其实看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因此关于请大夫的事情,从那以后,便很久没有人提了。
因此,这一回应云华重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以为儿子又会拒绝呢,因而话里话外还找补着,担心这次要是还没能治好他,也不必太上心,当作出去散散心就好,却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迅速。
不过,惊讶过后,应云华心里不是不高兴的,她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好,你愿意去就好,正好这段时间无事,我让人去给你准备准备,明日?或者后日就动身?”
她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应霄听了,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像是毫不在意这些,全凭她高兴就好。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你明日便去吧,”应云华立马定好了主意,便让周围的人准备去了。
若不是时间太过紧迫,着急忙慌赶路不好,她甚至都想让霄儿今日便去。
哎,不好,还是算了,难得出门,还是要好好准备才行。
要是那大夫愿意亲自上门来就好了,他们家自然能打点好一切,将车马行礼全都准备好,这样的话,霄儿也不必特意跑到那儿去,这路途实在是远了些。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让儿子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也好,平日里他也不太出门,这也算是个机会。
这么想着,应云华又开口说,“你路上也不必太着急,慢慢来就行。”
“正好那边也有不少咱们家的产业还有铺子,你往那边去的时候,也能顺道看看底下人做的怎么样。”
她如此叮嘱着,却也不是真让儿子去看病的时候,还去观察下面人的情况,而是委婉地让儿子不要将看病的事情太放在心上,若是不成就算了。
若是抱着太大的期望,之后说不定会失望至极,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让他关心一下那边的产业,也总算是有件事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应霄显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因此他只是默默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或者不如说,其实他本来就对这一次出行,并不抱太大的期望,毕竟从前他们家已经找过那么多的大夫,无论是乡间闻名的乡医,还是宫廷之中本事不错的太医,他都见过不少了。
不过这些人对他的腿,依旧是无计可施。
到了如今,已有十几年了,他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难得母亲这样期待,那大夫听上去应当也不是个骗人的,他也就同意了。
反正就当是出去游玩一圈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若是这样能让母亲安心的话,也好。
因此,应云华便很快吩咐下去,让人将大公子的东西准备好,带上需要的人手,明日便启程往南边去。
旁人并不知道应霄要去做什么,安静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听到这消息的莫管事,忍不住在心里激动地想着,没想到家主居然真的劝动了大公子。
这样说来,是不是说明,他遇见的那个方大夫,真的是个本事不差的人,所以大公子才会这样难得地亲自上门求医。
如此的话,说不定对方还真有可能将大公子的腿完全治好呢。
要是真这样的话,自己日后可就发达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0-25 23:59:00~2023-11-01 20:4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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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血光之灾
岑霜和方玉成他们还不知道, 先前说想要来求医的人,如今这会儿已经启程动身了。
他们这会儿的日子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她还是每天和二祖父一同去医馆, 给人看看病。
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挺悠闲, 毕竟每日遇见的病患并不算很多,而且大多数人的毛病,也很是常见,对于她来说也并不难。
而她最喜欢的, 就是在空闲的时候,翻翻二祖父从前记下的那些医案,看看对方曾经治疗过的那些疑难杂症。
然后先不看对方开出来的药方,而是自己先写出个方子来,再对照一下上面的内容, 看看其中的不同。
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法子,如此做法, 岑霜便能很直观地看出来二祖父开药方的习惯以及他在其中的一些想法。
方玉成显然也觉得她这样做很有意思, 在她写完自己的方子之后, 也会认真看看两人开出的药有何不同,然后互相讲讲对方的想法,并且争辩一下, 到底是自己的这一味药开得对, 还是对方的那一种剂量,提得正好。
一旁的岑良偶尔在旁边听听,都忍不住面露复杂之色。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在医术上确实很厉害, 但是见到她能和师兄这样来回争论,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生羞愧。
不要说现在了,就算是他年轻时, 他也没这个本事啊,毕竟他当初就是天赋平平的那一个。
哎,不过如今这样也好,总算是没有埋没小霜的天分。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反正这是自己的孙女啊,既然小霜这么有本事,那也算是没有堕了师父师祖的名头。
这样安宁的日子难得持续了几天。
而这一日,医馆中难得进来了个眼熟的家伙。
这人身形有些胖,不过并不显得太臃肿,他的面相看上去也很和善,看上去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一进来,岑良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对方被大家混叫做廖四,在城中的名声也不小,从前是个走街串巷的掮客,全凭一张嘴赚了不少生意。
后来自己攒了些钱,开始做起买卖来了,做的无非是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从这儿将别处需要的货物运过去。
不过因为这人很会说话,五湖四海结交了不少朋友,而且自己本身又很机灵,眼光极佳,因此做上几回生意之后,这人的身家越发大了。
这样的人总会引起许多人眼红的,不过这人实在是个会做人的性子,平日里和周边的邻居相处得也很好,能接济的也愿意出手接济,因此在城中的名声很是不错。
而除此之外,这人最为人所知的,便是他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向来什么事都听家中妻子的话,自己虽然赚了钱,但是钱都握在妻子手里。
有时旁人喊他出去喝花酒,他一是不敢去,怕家里人发火,二是手里没钱,根本去不起啊。
旁人见他这副样子,往往也忍不住嘲讽他,这么大个男子,怎么事事都被家中妇人握着,实在是太窝囊了。
这样的话,私下里说的人也不少,不过这人就算听见了,也只是笑眯眯就过去了,当面总是不会说什么的,旁人见了,就更觉得这人实在是个没本事的,不过就是运气好赚了点钱。
不过另一些人倒是觉得,这廖四也算是个念旧的人,就算自己现在赚了钱,对自己妻子孩子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并不在外边花天酒地,也算对得起他妻子了。
很多人听了他们家的事情,还挺羡慕廖家的,从前他们家还没开始赚钱的时候,廖四不过是个到处走街串巷的混小子,长相也一般,还有个哑巴娘,要不是运气好,或许连老婆也娶不着呢。
而他的妻子当时年纪其实比他大了几岁,按理来说本该早早出嫁的,不过她是长姐,下面又有好几个弟妹,又无父母,眼看着娶了她肯定还要连家中弟妹一起照顾,这可是一连串的拖累。
因此,她的婚事也就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两人就看对眼了,便走到了一起。
当时旁人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他们俩一个混子,一个拉扯一串弟妹,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却没想到,成亲之后,廖四倒是上进了许多,而他的妻子在家中也很是尽职尽责,对婆婆也照顾得很用心,将家中整理得井井有条。
到了如今,廖家不仅过得富足,他妻子底下那一串弟妹,如今也已经各自婚嫁,日子过得不错,又互相帮衬着,看着倒比旁人好上太多了。
岑良从前因为医馆药房需要定期收购药材的事,也和廖四有过几次交流,拜托他在当地交易货物的时候,顺便看看能不能收购一些当地特有的药材。
因此几次交流下来,他对于对方的印象还不错,岑霜同样听祖父提起过这个人的事情,从前也在家中见过他一两回,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他。
廖四,不对,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开始称呼他为廖老爷了。
廖老爷进了医馆,便径直走向了岑良,脸上含笑,先是同他寒暄了几句,不慌不忙的,看上去像是只是来这里叙旧一样。
等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这回来是要来看病的。
“岑掌柜,我这次来,就是因为我最近总是犯头痛,晚上的时候更是,有些时候连耳朵也跟着痛,哎,真是要命。”
廖老爷开口抱怨着,他的神色其实还算正常,看起来依旧很有精力,刚开始头疼的时候,他本来也只是以为是个小毛病而已,撑一撑也就过去了,那里用得着去医馆看看呢。
不过最近实在是难受得紧,半夜头疼得更难受,睡不着觉,所以今日便被夫人推着往这儿来了。
其实要他说,情况也不是那么严重,不过既然来了,那么看一看也好。
而这毛病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医馆中的另外另外大夫,其中一位给他看了看情况之后,很快便确定他只是普通的头痛案,是因为风邪化热,所以引动了肝胆之火。
因此在确认情况之后,他便顺势开了辛凉解散,用以清泄。
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一旁的岑霜和方玉成听了这话之后,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那个开方子的大夫见他们没什么动静,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生怕在他们面前出了什么差错。
虽然其实一般来说,他们俩并不会当着他的面,直说自己开的药方不行,但是会在自己上前求指点的时候,多说两句。
这种时候难免让他们觉得有些羞惭,仿佛在自己从前的师父面前露了怯一样,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廖老爷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关巧,见到大夫顺利给自己开完药之后,也没着急走,依旧留在这儿,和岑掌柜闲聊着,说起自己其实不着急来看病的,不过他家里那口子实在是担心他担心得要紧,所以才强推着他来的。
他说的虽然是抱怨的话,但是旁人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炫耀自己夫人关心他啊。
另外两个大夫知道他的事,不由得在心里偷笑,觉得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做个妻管严还挺乐在其中的。
岑良与他相处得不错,知道这人的德行就是这样,不过他也的确是个性子不错的人,可以放心往来,因此听廖四这么说,他也只是笑着应和着,偶尔还说一说自己和老妻从前的事,两人竟相处得很是不错。
一旁的岑霜看着他们俩闲聊着,也不由得在旁边听一听,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而且难得听祖父和人聊得这么好呢。
当然,她觉得这俩人能聊得这么欢,主要还是这个廖老爷实在是个会说话的人,说起事情来活灵活现的,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从前祖父和她说起对方的时候,其实也和她感慨过,对方一家其实还真是聪明人。
从前廖四和妻子成亲之后,两人固然相处得很好,但是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妻管严的说法,只不过就是相处得比寻常夫妻和睦而已。
而他当初和自己的夫人能走到一起,其实应该不是什么看对眼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需要有个人来照顾自己的哑巴娘,而他妻子也需要有丈夫来支持她扶助自己的弟妹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所以他们俩成亲之后,才会那样和睦,廖四没了家里的烦忧之后,便开始认真做事了,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两人都做得很不错,如此相处下来更是和睦。
而后来廖家开始发家之后,旁人见他从之前的一无所有,到现在都能被人称呼一声老爷,可不就是看着眼红嘛。
不过从那会儿起,廖四便开始逐渐宣扬自己是个妻管严,家中大小事都要听夫人的话,自己手里连点现银都没有,吃点酒还要朝同行人借,旁人见了,自然心生嘲讽,觉得这人赚了钱又怎么样,过得还不如他们这些人快活,因此心中也就平衡了许多,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眼红了。
再加上廖家平常也与人为善,偶尔会接济一下旁人,因此这么些年下来,其实名声还算不错,只不过被人背后骂一句惧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显然也是廖家商量好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从上都下都是这样的态度,在外边外人面前,根本都没有露出过什么端倪来呢。
当时这些话只是岑良自己自言自语感慨几句而已,岑霜听了,其实觉得祖父猜测的估计也差不离。
毕竟对于那些眼红的人来说,接济他们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人觉得,对方有些地方根本比不上自己,有了这样的优越感之后,人心里也就平衡许多,不会再盯着他们一家看了。
不过能做到这样程度,其实也说明廖家人相处得确实很不错吧,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是如此呢,做戏也总会有穿帮的时候。
因此,岑霜对于廖家人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
这会儿她便坐在祖父身边,听着两人在那儿闲聊着,扯来扯去,听一些对方从别处听来的,不知真假的消息,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哎,对了,我们家过几天还准备回老家去,给家里人上上香呢。
最近头疼得紧,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推迟几日再回去,不过想想推迟了难免错过长辈的忌日,想想还是算了。”
廖老爷开始感慨着,自己原本打算忍着头疼,先回家祭拜完再说,不过既然今日被赶来看病了,而且大夫也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估计吃个两副药就行,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然的话,这头疼的毛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要是让他带病回家祭祖的话,也实在是件难受的事。
岑良在一旁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生了病就该早早来看才是,不然的话,病拖久了,也就成了大毛病,那可就麻烦了。”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祭祖?哦,哦……”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你家从前不是这儿的,我记起来了。”
岑良连声念着,他想起廖四的亲爹就不是本地人来着,老家在挺远的地方,若是说起忌日的话,最近好像就是他那亲爹的忌日了。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确实不该带着病回去祭祖的。
两人说起这件事来,又难免提起一些从前的往事,岑良以前还见过廖四的爹呢,只不过对方死得早了些,抛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
一旁的岑霜默默听着,一边在脑海中胡乱想着事情,在听到对方几天之后要回家去祭祖,但是最近却又正巧在这个关头生了病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听着这些话,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因而她便凝神,将视线放到廖老爷的脸上,仔细看了看他之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
嗯,好像有些不好,这个情况。
她忍不住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开口问道,“廖伯伯,你们家什么时候回去祭祖啊?”
廖老爷闻言,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看了一眼岑霜之后,见她这般年纪,自己最小的女儿都比她大些,心里便也宽和许多,因而他温声说道,“嗯,本来定好的时候便是三日后,路上要走个四日左右,正好十六能到家,十七便是我父亲的忌日。”
他说得也很是认真,并没有随便说句话来敷衍她。
岑霜听了这个时间,在心里算了算之后,心中更是觉得不好,这个日期,实在是,太差了些。
不过这本来就是对方定好的时间,正好能赶上回去祭祖,难道她还要开口劝他别回去吗?
见到岑霜这样的神色,在她身边的岑良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他知道小霜的本事不小,难道她看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廖四会遇上什么事儿吗?
因而他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几分,廖老爷不知这许多东西,只是心里疑惑,为什么听完自己说话之后,这祖孙俩都不说话了。
不过下一刻,岑霜便开口说,“廖伯伯,你想来算一算吗?”
她翻手摸出自己那三枚铜钱,递到对方面前。
见她这样子,廖四顿时笑了,“你最近还学了这本事,那可真厉害啊。”
他才从外地回来没多久,并没听说和岑家相关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岑霜和方玉成给人看病的事情,如今见到这个小孩这副样子,心里颇觉有趣。
因而下一刻,他便接过岑霜手里的铜钱,“好吧,我知道的,那就算一算我最近的运势吧。”
说罢,他便将铜钱掷到桌子上,一系列的操作很是流畅,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
毕竟像他这样经商的人,其实对于这种迷信的事情很是信奉的,有些人甚至不仅连做生意开店的方位地址都要算一算,甚至连自己以后往哪儿继续发展,都要找人占一占。
见他同意之后,岑霜也便认真看了看桌子上的三枚铜钱,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抬起头看向廖老爷的脸,又看了一会儿,半晌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甚至变得越来越差了些。
这模样让原本心态很是轻松的廖老爷,都不由得有些心慌了,“怎么?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岑霜看着他,点了点头,日坛后很是认真地开口说道,“你三日后要往西边回去,对吗?”
廖老爷闻言,愣了愣,然后连连点头,“是啊,我老家就在那边,本来就预定好要去的。”
不过这小孩怎么会知道这个,难道岑掌柜连这个都会跟她说吗?他心中有些半信半疑,因为自己老家的方位,一些上了年纪熟悉他家里情况的人,都是知道的,因而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但是被岑霜这么直接点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惊异,然后看了看她身后的岑良,便见对方摇了摇头。
他虽然从前和小霜说过廖四家里的事情,但是又怎么仔细说到他老家在哪儿,最多也不过就是讲讲他家里两夫妻的那点事而已,哪里会说那么多。
岑霜却没注意他的神色,而是接着认真看着廖老爷,“廖伯伯,你最近的运势很差,近日便会破财逢灾,命遇血光,你还是别回去了。”
其实她基本已经肯定,对方这次回去,路上肯定会遇上些什么事,而且这事可大可小,严重些或许还会丧命,要是不严重的话,起码也会受伤。
岑霜的语气显然很是认真,廖老爷听了,第一时间也没觉得这小孩是在故意咒他,只是心里也皱了皱眉,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也实在是太晦气了些。
原本拿起岑霜的三枚铜钱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最近新学点小本事,打算在他面前显摆显摆。
他也已经想好了,对方估计到时候会像是其他算命先生那样,顺着他的意思说点好话,因此他都已经准备拿点银锭感谢一下这个小姑娘了,就当作是说点好话哄哄他。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看样子,显然也很是珍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骗人。
而且,她先前还说准了自己三日后要往西边的方向回家去,看样子估计也不是岑掌柜同她说的,似乎真是她自己看出来的一样。
难不成,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廖四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岑霜却是很快将那三枚铜钱收了回去,这会儿她的态度倒是自然了许多,不像是先前那样有些紧张。
毕竟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看在廖老爷一家人都很不错的份上,她还主动让对方算了这一卦,并且将其中的内容都已经说了出来,这已经足够了。
至于之后,对方愿不愿意听,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就算是对方没有听,依然回家去遇上了事,那也已经与她无关了,这也许就是对方逃脱不了的命运吧。
而她,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便是从前牧先生教她的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将旁人的命运担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已经将能做的全都做了,那么自己就已经算是尽力了,之后的事情,便不必放在心上。
因而,她的态度反倒是显得自然了许多,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一样,说完之后,甚至没打算看看廖老爷的反应,便想离开这儿,跑到二祖父那儿了。
见她这样,廖老爷心里更加犹豫了几分,这小孩看上去好像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啊,难不成刚才那番话还能是胡说的不成?
岑良知道她的性子,一向是很能想得开的,便放任她走了,不过见到廖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小霜说的话,很是灵验的,你不妨信上一信。”
廖老爷听了他这话,心里更加摇摆了几分,这,岑掌柜这么说,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问题吗?自己最近运势真的很差吗?而且还会有血光之灾?
他想问些什么,但是岑良却不再说了,他觉得小霜能说这些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多一些,或许对她不好,因此说完那句话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于是廖老爷便带着满腹犹疑,慢吞吞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伙计才记起他先前在这儿开的药方,药已经给他抓好了,他都忘记带走了,便追上去将药塞到他手上。
等人离开之后,岑良还是忍不住凑到岑霜面前,低声问道,“小霜,你跟我说,他是不是真的会遇上什么大麻烦,难道是路上遇见劫匪了?还是碰上些什么山林野兽了?”
他心里还是好奇极了,岑霜听了他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要算得更准些的话,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不过,”她支着下巴想了想,“这次灾祸应当与人无关。”
“不是人祸,那便是天灾了?”岑良忍不住念了一句。
岑霜偏了偏脑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吧。”
岑良得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追问些什么,毕竟这种事情问多了也不好,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至于廖四,他其实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希望他能把小霜的话听进去吧,能躲过一劫总是好事。
……
等廖老爷回到家里的时候,他还提着手上的药包,站在家里的庭院之中,呆呆地站着,像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想什么呢,傻站在这里?”
他身后,有人走了进来,见他这副傻样子,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拍醒过来,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药包和上面的药方,看了两眼。
“让你早点去,你不去,昨日里喊着头疼,哼,可真是犟。”说完之后,她又转身,“行了,我去煎药去了,你还想站着,就在这儿好好站着吧。”
等妻子说完这些话之后,廖老爷才像是终于从刚才的事里醒过神来。
然后他忍不住凑上前,看着夫人帮他将那些药取出来,一点点放进药炉里,又仔细加了适量的水进去,自己则老老实实生火去了。
他们家里虽然如今变得有钱了许多,但是很多事情他们自己还是习惯亲历亲为,做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廖老爷也一副非常熟练的样子。
两人便一边煎药,一边说着话。
“怎么,今日魂是丢哪儿了?站那儿傻呆呆的,还以为你头疼疼傻了。”廖夫人很是不客气地说。
廖老爷却是看着眼前的药炉,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将自己先前在岑家医馆里看见听见的全都说了一遍。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真会遇上点什么事儿啊?”廖老爷显然很是犹豫,毕竟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廖夫人听了,态度也不像是先前那样随意,而是皱了皱眉,将手里扇风的扇子放下。
“那岑家的小姑娘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半点不差。”廖老爷态度很是认真的样子,信誓旦旦地说,“她说的可真了,而且那表情不像是说笑的。”
虽然听信一个小孩的话,说自己最近将有什么血光之灾,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可笑,但是廖老爷心里对于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总是有几分敬重的。
而且他走南闯北的,也见过许多厉害的人,因此对于岑霜这般年纪的人,能说出那些话来这种事,心里其实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他这会儿只是在犹豫,该不该放弃这次回去祭祖,毕竟这本就是自己定好的事情,而且又正好赶上亲爹的忌日,这……
廖夫人听完之后,却是毫不犹豫,直接拍板,“行了,回老家那件事过几天再说,先不去了。”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你爹也不差你这么一天去祭拜他,等过两天时候过了,咱再回去,多买些黄纸元宝烧给他就是了。”
廖夫人十分直接地说着,一下子将这件事情敲定好了。
听到夫人这么说之后,廖老爷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也是隐隐相信这件事情的,只不过毕竟只是小孩子的一句话,他心里难免还是有点犹豫的,自己这样因为一句话,就不回去了,是不是有点不孝了。
不过现在夫人直接决定好了,他也就不再那么左右摇摆了。
“行,等过几天咱们多买点黄纸回去,多烧点。”
廖夫人睨了他一眼,“行了,知道你这德性。”
面前的廖老爷闻言,便嘿嘿笑了一声。
哎,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嘛,他也不是真就差了这么几天,多等个几日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他爹都在下面那么久了,不差这么一两天的黄纸。
说定之后,两夫妻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廖夫人想想方才这件事,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道。
“说起这个,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一对寻儿子的夫妻,来到咱们这儿,正巧碰上另一边来这儿表演的杂耍班子。
当时就有人把他们俩夫妻拦下,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廖夫人活灵活现地将先前那件事全讲了一遍,一旁听着的廖老爷听得一惊一乍的,很是惊异,他前段时间一时都不在家,还是最近才回来了,根本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呀,真有这样巧的事情?”
“哎,当时好像就是说,是个年纪可小的小姑娘,把他们俩拦下来的。”
说到这里,廖夫人和廖老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想到了岑霜。
毕竟先前那件事情传开之后,难免失真,大家还真不清楚里边的具体人物是谁,但是这么一联想的话,廖老爷心里久忍不住心绪涌动。
要真是这样的话,难道她先前说的那些话,竟真的会应验吗?
廖夫人看了看他,“等过两天,你让人去外边打听打听,咱们回去一路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闻言,廖老爷认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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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应验
此后几日, 廖家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收拾准备回老家的东西, 而廖老爷也一直都安安静静呆在家里, 不再出门。
毕竟那个岑家的小姑娘当初说的是,自己最近会遇上什么劫数,按照她的说法,大约就是自己回乡的时候会碰上什么意外, 但是万一呢?
要是真的就是自己最近运势太差了,那么就算没有这么一遭,也许他跑到外边去,也会遇上什么事儿呢?
既然如此,廖老爷便干脆直接呆在家里, 不出门了,反正他从外边回家来也没多久, 如今正好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 也省得真遇上什么麻烦, 在家里也落得个清净。
廖夫人也是一样的看法,毕竟有些事情哪里就能说得清呢,反正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吧, 只是在家里多呆几天,晚些时日回乡去而已,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
旁人见到他们这样, 也只是有些疑惑,这家人不是前段时间就已经准备好要回去的吗?怎么如今又改主意了?
听见有人这样问,廖老爷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说自己觉得这几日不适宜出门,说不定就是和自己命中犯冲,所以他干脆留在家里,回乡的事也打算推迟个几天。
而且就在临行几天自己还生了病,头疼难受,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们家祖宗提醒他来了呢。
这样的理由的确十分有效,旁人听了以后,果然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也没听说这几天日子不好啊,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最近是不是也要呆在家里,别老是出门了?
而廖老爷也吩咐了自己底下的人,看看这段时间周边有没有出现奇怪的情况,尤其让人去探查,自己一路上回乡的路途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吩咐显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底下的人也没多问什么,得了吩咐之后,便十分顺从地应下离开了。
这样一来,廖老爷的心里提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而自从那日开始后的几日里,被他吩咐下去探查的人,都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说这一路上都顺利得很,一如往常,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不过廖老爷还是没有就此彻底放心,而是继续让这些人去听听消息。
直到这一日,底下人传来的消息,才终于是有了不同。
“你说相山那边,山坡垮了?怎么就垮了?”廖老爷脸上一脸惊异,连声问着眼前与自己汇报的人。
“是啊,老爷,”来人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显然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心里有些后怕。
“您是不知道啊,那边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刚开始这雨势也不是很大,只是昨儿个突然下得可大了,像是天漏了一样,那雨都跟一盆一盆泼下来一样。”
男人活灵活现地描述起了当时的场景,还嫌不够,一边手上比比划划的。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奇事,不过也许是雨下得太大了,相山那左边一片,小半块地方全都垮了,把那道儿都埋了,还有好几块可大的石头都砸下来了呢。
哎,那路都被堵住了,大家伙连道儿都不好走了。不过幸好,山垮的时候,没人往那儿过呢,不然可真就直接被埋在底下了。”
这人说着的时候,语气显然很是庆幸的样子,他毕竟只是去打听消息的,因此也没有亲眼见到那山塌的样子,不过听旁人描述起来,以及自己跑去远远看上几眼,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那边半条路全都被埋了呢,还好那边也没什么人住,只不过路被堵住了,而且现在雨还没停,大家伙也不敢上去清理,都打算等雨停了,没事儿了之后再去。”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从村民口中听到的消息。
这样的事故,毕竟没有出什么人命,所以大家讲述起来也显得轻松,只不过当地的村人还是有些烦躁,毕竟路被埋了,他们总是要出人手去清理的,这样凭空多出的一件事情,会打乱他们原本的安排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的话,难不成就让这条路放在那里吗?他们自己都是要靠着这条路出行的。
廖老爷却没再继续听着这人絮叨的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相山?若是按照先前的安排,以及行程路线的话,算算时候,他们一行人的确该是差不多这两天走到相山那儿。
当然,这里其实是考虑了,一路上下了小雨的影响,所以路途行速会稍微慢些。
而且要是真的在昨日碰上那样的倾盆大雨的话,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着急继续走,而是会暂时停歇一会儿休整,同时也是为了等雨小一些再上路。
这些事情对于廖老爷来说,其实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而且这一路上既然都只是小雨的话,大家见着雨势变大,也只会觉得,这雨或许只是一阵阵的,一会儿就停了,哪里会想到,身后的山会突然垮塌了呢?
毕竟相山那边,从前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啊,这谁会预料到呢?
这么想着,廖老爷心里更是一阵后怕,他感觉自己身后都冒出了些细细的冷汗。
若他没听岑家那小姑娘的话,而是依旧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带着家人以及一些行礼回乡去的话,说不定昨日便是车仰马翻,所有人都被埋在底下了。
带回去的那些东西行礼还是其次,没了也就没了,要是他们一家人一个不小心,被埋住或者是被什么石头砸到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如此一想,廖老爷就更觉得后怕,毕竟他这回可是准备让家里人全都跟着他回去的,要是一个不好,那都不必回乡祭拜他爹,他那些祖宗了,直接带着全家下去见他们了。
在来人说完话之后,廖老爷便让人拿了些赏钱给他,权当作是辛苦费,而他自己则转而去了后边,和自己夫人说起了这回事。
等他说完的时候,廖夫人也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显然也有惊诧和讶异,以及几分害怕之色。
“真,真的?”虽然是这样疑问的语气,但是廖夫人其实已经知道了回答,但她眼神里依然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的天爷,真被那小姑娘说中了!”她忍不住出声,语气很是惊叹,“还好咱们听了劝,没回去啊。”
要不然,自己一家或许真的会遇上这样的祸事呢,就算没什么性命之忧,但是家里人受个什么伤,磕磕碰碰的,她心疼也要心疼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同样也是一阵后怕,然后又放松下来。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他们一家也没碰上这事。
“不行,你要不还是再去问问,这事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咱们最近还会不会遇上别的事儿啊?”廖夫人转念一想,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因此,她便提议让廖老爷再回去问问,这个劫数是不是已经算是过去了,不然的话,她可真不能完全安心呐。
廖老爷闻言也点点头,很是认可,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明日我便去岑家问问。”
“对了,那你明日去还得带些谢礼才行,那小姑娘一句话,可是救了咱们一家啊。”一边说着,廖夫人还一边盘算着,要让他到时候带些什么上门,才能表现出他们一家的谢意。
“我知道,咱们等会儿好好张罗。”廖老爷显然也很是重视的样子,“以后咱们也要和岑家多相处相处,好好打打关系。”
一旁的廖夫人闻言,白了他一眼,“难道我不知道这道理吗?只不过可惜岑掌柜儿子儿媳都没了,他们家里只有祖孙二人,我也不好上门和人家打交道。”
廖老爷挨了一个白眼,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样子,“说得也是。”
“不过岑家是开医馆药房的,从前岑掌柜也托我购置我一些药材,要不以后我去外边做生意的时候,都去问问岑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好了。”
这么一说,廖夫人也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接着,她又不禁开始感叹起,“哎,那岑家的小姑娘可真是厉害,你先前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听不听又是一回事了。
因而直到这会儿,她才是真切地因为岑霜先前那句话而折服了。
“你说,她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是不是太神了些?”
廖夫人对于这种事情本身也是信的,素日里也会去庙宇里边上上香,因而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难免联想到了之前的事,忍不住说道,“这可比你从前见着的那些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厉害多了,人家给你简单算了一卦,就给你看出问题来了。”
从前廖老爷也是请过一些算命先生的,她自然也见过不少,不过从小生活在乡里乡间的,她也知道这些人大部分其实都是骗子,胡乱一说,或者是早就查好了别人的事情,然后将查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以此取信于对方。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廖夫人还记得,自己隔壁一个村里有个老头,家里没钱没人,就他这么一个光棍,后来也不知道这人受了谁的指点,一下子变成什么厉害的大师,给人指点迷津,据说算得可准了。
不过当时她一个弟弟调皮得很,知道这人的事情之后,就偷偷摸摸找到了对方,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样神奇的本事。
然后误打误撞发现,这人就是遇上一个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同伙,见着这个老头面相不差,留一把胡子就是仙风道骨的样子,带出去很能唬人,两人便开始合伙骗人了。
不过这种事情,她那弟弟也知道轻重,没有将这事直接说出来,怕砸了人家的饭碗,被人找上门来,因而他只是回家和家里的姐妹兄弟们说了说。
廖夫人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小妹听到这消息之后,还很是失望呢。
因此她对大部分这种算命的事,其实是不太信的,不过路过庙宇的话,还是愿意进去上一炷香的。
不过这一回,岑家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她可是直接说准了几天之后的事情啊。
而且她说中的这事,完全是不可操纵的天灾啊,谁能想到路途上会碰见连日下雨,并且某一日降了暴雨,以致于山坡垮塌的呢。
她要是真有这样操控的本事,也能算得上是神仙手段了。
因而经此一遭,廖夫人对她的本事可以说是深信不疑了。
“所以说,她是不是真有灵光在身上,还是说是什么仙童转世啊?”廖夫人忍不住猜测着。
“或许真是这样呢,”廖老爷闻言,同样点了点头,显然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
“是啊,”廖夫人喃喃道,然后小声说,“你说,她父母早早都没了,是不是因为她家里受不了这样大的福气啊?”
在她朴素的想法里,总觉得这样厉害的人物,肯定是要出在公侯之家,再不济也要出在那种书香门第,如此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福分。
而如今看来,岑家其实也不过只是普通人家,竟然就养出这样一个厉害的孩子,说不定其中就是有点这样的缘故呢?
“哎,”廖老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话哪能这么说呢?”
不过……这话说来,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天生神异的孩子,要是生在他们家的话,那都得是祖坟冒青烟的程度了。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两夫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不再聊起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明日该带点什么礼物上门才好,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
而岑家那边,还并不清楚相山垮塌的事情,毕竟那儿离越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不是廖老爷特意找人去一路查探,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得到这个消息,因而如今城中大部分人也并不清楚那边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他们这会儿又到了方家的那个宅子里。
前些天,方昭和赵娘子答应收下这宅子之后,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犹豫,便很是直接地开始准备起搬家来了。
他们的家当其实并不多,只不过都是些简单的东西,因而收拾好之后,只需要雇一辆牛车,就能将东西全部搬走。
村子里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方家要搬走的消息,一个个都挺惊讶的。
不过方家从来都是住在村子的外围,在那山脚下,因而和村中大部分人的关系并不亲近,只和周边的几户邻居相处得不错。
因此,赵娘子在家中简单摆了一桌饭菜,请了那些邻居们来家中吃了一顿,便着手搬家了。
来吃饭的邻居们知道这消息,自然也很热切地上门,来帮她搭把手。
这些人言语间也终于知道了,原来赵娘子和儿子是要搬到城中去了,城里那宅子是他们家那刚认的亲戚买下来的,但是平常也不住在越城,因此请赵娘子他们帮自己看看家,省得房子破败了。
听到这消息的人,除了少部分和赵娘子关系好的,心里是真切为她高兴以外,其他人听了这消息,心里难免有些发酸。
也不知道这猎户的女儿,家里丈夫婆婆都没了的寡妇,哪里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攀上那么一门好亲戚。
他们对于方玉成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人是从别处来寻亲的,是赵娘子那个早逝丈夫的舅舅,却没想到这人对自己刚认来的亲戚如此大方?
说不定人家家里还真是有钱人呢,不然怎么会买下一个宅子却不常住,却又请亲戚来看着宅子呢,手笔可真大啊。
不过心里这么想归想,大部分人脸上可不会将这情绪表露出来,反倒一副很是热络的模样,上门来和赵娘子打招呼,好似从前很亲近的样子。
毕竟人家能有这样一门好亲戚,以后可就不同了,他们自然要和人家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事还能上门求求人家呢。
等送完又一个上门来攀谈的村人之后,赵娘子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她再一次感慨起来,还好自己当时没说,那宅子是方家舅公送给昭儿的,不然的话,那些人岂不是会变得更加热情,那她可更招架不住了。
她用的借口就是先前方玉成说的理由,如今用来应付人正好。
而且在她看来,这个度也很是适宜,旁人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会觉得有些嫉妒,但心理还不至于太过失衡,毕竟他们母子俩只是给人家看看宅子的,以后说不定等人打算长住在这儿了,还会被赶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会回村里住。
但要是知道那宅子就是昭儿的了,那其他人绝对会眼红得很,心理自然也不平衡。
若是他们母子日后都不回来的话,其实赵娘子也不在意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毕竟她爹娘还有婆婆丈夫,都是安葬在这里的,逢年过节总是要回村子里来拜祭的。
既然如此,如今这样的作法,能让其他人心里好受些,不至于心态失差所以想给他们家找点麻烦的话,也是件好事。
因而,等人差不多应酬好了之后,赵娘子便顺利地带着方昭来到了城中那座宅子里。
方昭这会儿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失落了,他已经提前和自己那些小弟说好,以后会时常回来看他们的,要是以后这些人去城里的话,也可以直接去找他。
那些小弟听了,眼里的羡慕之意简直都要满溢出来了,一个个都很是激动,想要早点去找老大玩。
而搬到城中之后,赵娘子花了两天功夫,将家什全都规整好,宅子也简单清扫了一遍,这才请了岑家人以及方玉成上门,吃一顿饭,就当是乔迁之喜了。
岑家祖孙以及方玉成,得了邀请之后,自然是欣然赴宴,毕竟这也是难得的喜事啊。
而且岑良先前为了找这宅子,可也花费了不少心力,如今见到事情终于圆满,心里自然也高兴得很。
因而在席上,他很是难得地喝起了酒,同赵娘子和方师兄开始闲聊起来。
他们聊的东西也很是琐碎,赵娘子偶尔说一说自己丈夫和婆婆从前的事,一旁的方玉成听得很是认真,像是想从对方的话里,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来。
而岑良也会说起自己从前遇上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有些事就是发生在越城的,因此赵娘子其实也听说过,只是知道得并不是很真切,因此再听一遍之后,也还是觉得很有趣。
方玉成是其中话最少的,他总是认真听着另外两人说话,自己却闭口不言,不过偶尔,他也会简短说一说自己的感想。
至于桌上的两个孩子,虽然不插入到几个大人的话头里,但同样也很安静地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聊天,很是乐在其中。
等到酒足饭饱,几人也慢慢搁下筷子,话头将歇的时候,方玉成这才缓缓说了一句,“我来到这儿也有好长一段日子了,如今昭儿我也已经找到了,你们现在也安置好了,而小霜……”
然后他将视线放到了岑霜身上,声音依旧轻缓,“她的医术本就不差,这段时间跟着我学,也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意思就是,这回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准备走了。”方玉成淡淡地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您,您不如还是留在这儿吧,”一旁的赵娘子闻言,忍不住出声挽留道,“您师弟也住在这里,昭儿和我也都在,好不容易两家人认了亲,您怎么又要离开呢?”
“留在这儿,以后昭儿也能给您养老啊。”
“是啊,师兄,”岑良继续开口劝说,“你看你教了小霜这么久,多少也算是她的师父了,留在这里,她肯定也会孝敬你的啊。”
坐在两边原本无所事事的方昭和岑霜,听了这突然说出口的话,两人心里都有些惊诧,心里对于方玉成同样很是舍不得。
对于方昭来说,这毕竟是父亲那边唯一的亲戚了,对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为什么就要这样离开呢?
而岑霜其实先前就知道方玉成原本是不打算在这里停留许久的,要不是遇上自己,对方见猎心喜,想留下来教一教她,并且方昭的宅子还没落定的话,说不定他早就离开了。
但是岑霜心里还是很不舍,心里惦记着,要是二祖父愿意留下来就好了,如今这样大家伙一同住在越城,不是也很好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1-01 23:56:25~2023-11-03 23: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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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陆家
见他们如此劝阻, 方玉成依旧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和缓了几分,语气轻松道, “我哪里就是需要这两个小孩来养我的年纪了?”
“倒是你, 岑师弟,你看起来年纪可比我还要大些。”
这话其实也没说错,他如今虽然已经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不过他身形削瘦, 眼神清亮,平日里也常常自己独自进山寻些药材,或者是自己栽种一些药材,如此一来,身体素质自然也不差, 因此看上去更显得年轻了几分。
而岑良如今当了个掌柜,而底下虽有铺子要管理, 但认真讲来, 其实也不算是多累的事情。
总归是比他从前跟着师父四处行医, 以及自己当铃医那段时间要轻松得多,虽然也需要去收购些药材,但总归是比风餐露宿的日子好了许多, 也不必到处奔波。
如此生活富足, 家中又有妻子儿女,这么多年下来,岑良也稍显富态了些, 他这会儿看上去,倒是的确是很符合他的年纪,因而在旁人看来, 或许还真会以为,他比方玉成要更年长一些呢。
岑良一下子被这句话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刚才我还在挽留你,这会儿你倒是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不过他倒也没真生气,毕竟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本来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从前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根本不跟其他师兄弟交流,说起话来也是气人得很,直到后来熟悉些之后,这人才懂得和人如何好好说话。
如今他这副模样,已经算是难得的和善了。
因而他想了想之后,便不再开口劝了,毕竟对方要是真下定了什么决心,旁人还真的难以改变他的主意。
一旁的岑霜还是忍不住开口,“二祖父,为什么执意要回去呢?如今跟我们一起呆在这儿,不好吗?”
见她这样说,又见到身旁的方昭同样是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样子,他便缓了缓神色,开口解释,“我从前在西南边住惯了,而且我在那边可种了不少药材,让人在那儿看着呢。”
他如今在西南那边的住处,本就是他在各处寻觅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的最合适他的地方。
那边深林不少,里边可藏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而且他也在那儿种下了许多药材,里边不乏一些珍稀植物。
虽然出来之前,他已经吩咐了人好好照料着这些东西,但是出来了这么久,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担忧。
毕竟他原本不打算在外边留多久,如今这样已经是停留太久了。
而且……
方玉成将视线放到了方昭身上,又很快移开。
对于他来说,能找到这孩子,就已经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了,他不再奢求其他了。
而且,这孩子虽然没了父亲,但身边有母亲陪伴着,如今买下这宅子之后,也能和岑师弟一家互相照应着,他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对于方昭来说,他其实本就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亲戚而已,虽然这段时间相处得很是亲近,但他觉得他们母子如此相处就已经很好了,自己何必非要强插一手呢。
而且,小霜如今的医术也已经很是不错了,只是缺少一些见识而已,悟性水平却不差,这段时间以来他教授的东西已经足够了,因此方玉成想着,他可以把自己的那些医书医案,让人抄录一份之后给她,便可以了。
“那边离这里虽远,但是我也不是就这么一去不回了,日后要是得闲,我当然还会回来看看你们。”
“你们日后要是……”
他顿了顿,还是止住了话头,方玉成原本是想说,他们以后要是想念自己的话,也能来找他。
不过想想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便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他们还是别乱跑了,外边还是危险得很,这个年纪往外边跑可不好。
“我留个地址给你们,你们要是实在想我的话,便写信来吧。”
他记得自己住的那地方,附近零零散散也住着不少土人,有些家伙家里就养了一些鸽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来传信。
方玉成在心里暗自想着,然后转念又想,若是不成的话,那差使个人专门送信来,倒也简单,只不过就是花费的时日长了些。
见到方玉成将这种事情都已经考虑好了,其他人也明白,他做下的决定是完全不会更改的了,便不再出言劝阻。
赵娘子这会儿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她觉得这个方家舅公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对昭儿又这样好,两家原该关系更亲近些,毕竟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人。
若是方玉成愿意留下来的话,她当然也愿意将他当成是自己亲爹一样,好好照顾着,一家人好好相处着。
只是可惜,对方是真的不愿意留下来,打算回去,她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然后问着,“您既然想好了,我自然不好阻拦,只是您决定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到时候我也好送送您,给您准备点东西。”
“嗯,这倒不用太着急。”方玉成摆了摆手,“我还准备再留个一旬,把先前没和小霜讲完的医案说完。”
然后,他又伸过手去,摸了摸方昭的脑袋,“正好,也腾个时间给昭儿和小霜都画幅像。”
他已经许久没有提起画笔画过人了,从前最多是帮师父,在书上画一些植物药材的模样而已。
如今想想,正好给这两个孩子画一副,带回去,日后也能拿出来看看。
这话一出,方昭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他很是高兴地开始问着眼前的舅公,以前是画过什么画吗,真厉害,他也想看看,自己被画到纸上是什么样子。
赵娘子便也笑笑,然后在心里想着,这两日得准备点特产给他带回去。
家中没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心意总是要有的。
而岑霜虽然在心中还是暗自感到可惜,但是毕竟这是二祖父的意愿,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虽然两边离得远,但也不是日后再也见不着了。
反正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在西南那边的住址,日后有机会,还可以去那边去看望看望他。
这么一想,岑霜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其实也是,人总有分别的时候。
最开始时,她还以为二祖父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之后,就会离开了。
如今能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不该强求那么多。
几人吃完饭之后,岑良因为自己还有些事,便先告辞离开了。
而岑霜和方玉成依旧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过几日便要离开了,他难得地想要多看一看方昭。
这孩子的模样其实和姐姐长得并不是很相似,这样想想,其实他那外甥也是,只是有一两分和姐姐长得像,但是更多的还是像他那个不知道死了没死的姐夫。
不过细细看去,他仿佛还是能从眉眼间,看见几分姐姐的模样。
毕竟距离他离开故国,已经很久了,家中亲人的模样也早已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有在看见方昭的时候,那些人的样子好似才清晰了一些。
方昭不知道他看着自己是做什么,但是也老老实实地没有开口问,只是任由他看了一会儿。
然后方玉成便开口问,“先前我给你的那本强身健体的书,你可看了,平时记得练吗?”
这便是先前,方玉成本想教一教他学学医术,不过这小子在医术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只是背那些药材的名字,都要背得没有人样了,因此他才另外换了一本,适合给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锻炼筋骨的书。
方昭闻言,却是很认真又高兴地点了点头,“当然,我看了,最近也在练呢,就是……”
他开始有些犹豫起来,“后边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方昭指的便是那本书后半边的内容,有些晦涩,他这个年纪认的字也不算太多,只是跟随村子里学堂的先生识得几个字,简单的内容他都懂,但是后边就好像跟卖弄文笔一样,写得很难看明白。
不过最近赵娘子已经开始准备给他找个私塾上一上课了,不求他考个什么功名,起码认字看书什么的总要知道。
若是可以的,她其实还想让昭儿去学个本事,譬如算账什么的,日后也能有个手艺傍身。
不过方昭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后边的内容看不太懂。
方玉成便叫他将那书拿过来,自己亲自给他讲解一回,又让他将前面的部分全都演示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部分。
赵娘子见状,也很是乐意他们两人亲近,便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先离开这正厅了。
岑霜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里其实也有些想要学一学,不过看见方昭能做一个简单的蹲马步,就能做个半个时辰,而且毫不费力的样子,并且听二祖父的意思,这种水准也只是勉强可以而已,她就放弃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只能算是一般,最多不过就是比普通人稍差一点,平常虽然也有锻炼,但是也只能是这样了。
而方昭的身体情况是真的非常不错,怪不得二祖父会拿出那本书给他,肯定是他也看出了方昭力气不错,下盘也稳,是个合适的好苗子。
岑霜忍不住在心里回想着,虽然方昭的父亲,好似身体不太好,但是他母亲一看就是个力气不差的人,家里又是猎户出身,他爷爷从前好像还真的空手抓住过一只老虎,说不定他们家就是有点遗传因素在里边呢。
不过这样的遗传,她自己家里却是没有的,这还真是可惜了。
因而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对这书失去了兴趣,方玉成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便挥手让她自己玩儿去了。
他身后的方昭看着岑霜离去的背影,眼里还有些羡慕,不过想想小霜从前背了那么多东西,还看了那么多医书,又一点都不羡慕了。
起码他现在只要看这一本书,而且练的东西他也挺感兴趣的,只不过就是后半部分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觉得头疼而已。
这样比起来,简直不是事儿了。
因而,他的心态很快平衡了下来,继续认真展示着自己最近练习的情况,一边认真听着舅公一字一句为自己解释书上的内容。
见到他这副模样,方玉成心中也很满意,这孩子被赵娘子养得挺好的,如今健健康康,再学点武艺傍身,他日后也能更加放心些。
虽然这孩子并不像是他们家那样,从小就开始学习各种东西,但是家族毕竟已经没了,他如今这样很开开心心和自己的亲人生活着,便已经很好了。
他并不强求那么许多,只希望他能过得开心。
至于其他的,便不用在意那么许多,反正他先前给赵娘子留下的东西,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至少足够他们二人安稳生活了。
这么想着,他嘴上讲解的语气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十分平稳。
……
另一边,岑霜闲着无聊,已经跑出去玩儿了,虽然她平日里还是愿意和二祖父呆在医馆里看病,但是能有放松的机会,当然也很好啊。
因此,她便带着南星跑去钓鱼去了。
这儿有一处不小的池子,从前似乎也养了些鱼在这儿,竟然一直都没死,活得好好的。
先前方昭就已经和她说了这事,并且还已经准备好了鱼食和钓竿,准备没事的时候来钓钓鱼。
当然,钓上来其实也不是为了吃,主要还是为了好玩,好几回他们都是钓够了之后,再将盆里的鱼儿又倒了回去。
因而这回,岑霜又熟门熟路地到了那小池子旁边,找到放在那儿的杆子,开始钓起鱼来了。
也不知道是她最近的运气太差了,还是这池子的鱼儿都太聪明了些,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岑霜身旁的盆子还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盆清水。
原本等在旁边,打算吃鱼的南星,这会儿都忍不住在她的脑海里大声嘲笑起她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一条都钓不起来啊 ,要是我们去打猎的话,说不定钓到饿死都钓不上来。】
岑霜暂时放下杆子,狠狠摸了它一把。
【肯定是你把鱼儿都吓跑了,你可是一只猫啊。】
【啊,不对啊,这么一说,难道不是你更擅长抓鱼吗?】
南星蹲坐在原地,舔了舔爪子,看起来没有半分尴尬,态度很是自然。
【你不是都说了,我也不算是真猫吗?而且我,不会游泳啊。】
这话一说,倒是变成了岑霜开始嘲笑起它来了。
反正他们俩不都是半斤八两吗?一个钓不上鱼,一个抓不着鱼,都一样啊。
而且,她前几回可是钓上来的,只不过就是今天运气不好而已。
和南星斗了几句嘴之后,她便依旧安闲地坐在那儿,晃晃悠悠地钓着鱼。
就算钓不上,但是在这里闲坐着,其实也蛮好的嘛。
南星也蹲在她身旁,身后的尾巴百无聊赖地甩着,看着好不悠闲的样子。
在这儿闲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岑霜感觉自己被这暖洋洋的阳光晒着,几乎都想要闭眼眯一会儿了。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南星,一下子蹦了起来。
【怎么了?】她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闻到香味了,是什么好好吃的东西?】
这么说着,它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双圆瞳发亮,朝着一个地方跑了过去。
嗯?好吃的?刚才他们才吃过饭,赵婶婶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吧,这味道难道是从外边传来的?
她有些好奇,跟着南星的身影跑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看见南星往宅子外边跑,没跑多久,她便看见外边不远处,有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手里正拎着什么东西往这儿走来。
“哎?”岑霜看着来人,心下有些讶异,这人她好像是见过的,就是隔壁那个漂亮姐姐身边的婢女?先前也去了五香斋买了点心的那个人。
南星跑到对方跟前不远处,才顿住了脚步,然后回头看了看岑霜。
见它这副样子,不需要它说什么,岑霜就知道它的意思了。
因此,她走上前去,到了对方面前,将南星抱了起来。
见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猫儿,这姑娘先是一惊,然后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南星的眼神也很和善。
见它模样可爱,身姿伶俐,连视线忍不住都放在它身上,那眼神都像是想要伸手摸一摸它。
等见到岑霜上前将它抱起来之后,她才有些可惜地将视线收了回来,然后看向岑霜,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宅子。
“哦,你是隔壁家的小孩吗?”她忍不住问道。
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很可爱呢,模样俊俏,白白嫩嫩的,眼睛也跟颗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她见了也觉得心情都要好了几分。
岑霜摇了摇头,“不是啊,不过我和他们家算是亲戚吧。”
说是亲戚,应该也不差,毕竟两位祖父本来就是师兄弟,那也算是兄弟嘛,她也觉得有方昭和赵娘子这样的亲戚,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眼前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也许是关系很亲近的亲戚吧,不然也不会见着他们出现了好几次呢。
因此,她便不再多问,岑霜就在这时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你是买了什么东西,这闻起来好香,南星都被引到这儿来了。”
听岑霜这么一说,对方忍不住笑了,然后看着她怀里的狸猫儿,“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只馋猫。”
她将手里的东西提了提,递到她跟前,“这是从城西那边买的酱肉,就是一个姓王的屠户身边那间铺子里边的,卖得确实很好呢,味道也很不错。”
离得近了,岑霜也闻到了那股味道,确实很香,只凭这味道,她觉得一定很好吃。
南星这会儿心里可也馋得很,这么香的东西,它之前怎么会没发现。
见这狸花猫果然是一副眼馋的样子,她忍不住伸手在它身上摸了摸,才又说,“现在你去,估计是买不着了,这酱肉是那屠户的媳妇做的,这两天才做出来,卖得很快呢,我还是正巧路过那儿,才买着的。”
闻言,南星顿时有些失望。
看见它这么可怜的样子,对方显然也很心软,但是最后也只是开口说了一句,“那家应该明日还开门卖呢,你早些去,肯定能卖着的。”
岑霜得了这消息之后,便很是乖巧地朝对方道了谢,然后带着南星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摸了摸对方的毛,一边安抚着。
【行了,今天没得买了,等明天再去吧。】
【咱们还是回去钓鱼吧,你吃鱼去。】
至于刚才那姐姐手里的东西,肯定是她买来给主家的,那能随随便便分出些给一只猫儿呢,旁人要是见了,肯定也要说闲话。
原本在她怀里渣渣呜呜的猫儿,这会儿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过它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所以你真的能钓到鱼吗?】
岑霜低头看了它一眼,【钓不到那你就下去自己抓吧,我觉得你肯定能抓到的。】
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不过在外人看来,却依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一个小小年纪却模样精致的小女孩,抱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狸花猫,那猫儿对于她来说,体型可有些大了,在旁人看来,实在有趣。
见到这小姑娘离开之后,玉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转身回去了。
等回到了屋子里之后,她才高兴地和小姐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小姐,我今天去外边买了些很好吃的酱肉呢,等会儿我让厨房那边做给您尝一尝。”
这么说着,她一边将房间里的香炉子点上了。
“好啊。”辛怜随口应道,她对这个侍女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对方话多了些,但是她还是很乐意听对方说一说那些旁人听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玉函还是个很会吃的人,总能找到一些味道不错的食物,被她这么一带,辛怜也开始期待这些食物了。
“是呢,这个酱肉今天还把一只看起来很漂亮的狸猫儿吸引来了,估计那就是一只馋猫吧。”
玉函一边说着,一边盖上了香炉的盖子,里边的白色雾气也缓缓上升,飘散了出来。
“而且这猫儿的主人好像就是隔壁那一户人家的亲戚,是个年纪可小的小姑娘呢。”
她说得很是认真,念念叨叨着自己刚才撞见的小姑娘和小猫。
辛怜听了,心里也有些讶异,原来就是隔壁那个小姑娘吗,她记得自己好像见过对方一面来着,这可真是巧了。
虽然只是简单地瞥见了一眼,但她也记得,对方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呢,辛怜原本对她印象就不错,如今听得玉函和自己说的这件事,仿佛自己也亲眼见到了那个追着自家馋猫来的小姑娘一样。
因此,她嘴角也忍不住勾出一个弧度来。
她从前只有一个弟弟,不过那个弟弟并不是个什么懂事乖巧的性子,因而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对方。
不过她倒是认识一两个小姐妹,她们家里却是有个懂事乖巧的小妹,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是自己家里那个,其实是一个妹妹的话,说不定她还会对她更好一些。
不过这也只是在她脑海里想一想而已,但是对于隔壁那家曾经见过的小女孩,她倒是观感很不错,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孩儿,谁见了不觉得好呢。
玉函的话头一向转得很快,明明前边她还在说岑霜和那只猫儿的事情,转头又开始说起了自己今日买来的那些石材,以及自己今日见到的一些不认识但有意思的人。
说着说着,她又提起了别人来,“您看啊,陆公子对您可真好呢,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说,让我多给您买一些补身体的东西,做得好吃些,让人多吃些呢。”
“哎,说起来,陆公子已经走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玉函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辛怜听了,心里的思绪却是有些复杂。
陆公子先前说自己要回家去,和家中长辈说一说自己要来提亲的事情,这件事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实在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即便到了现在,她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对方说完那番话之后,自觉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也已经征得了她的同意,第二天便兴高采烈地带着人回家去了。
如今想一想,按照他先前的说法来看,如今或许已经快到了?
辛怜心里有些犹疑,她虽然不清楚这位陆公子的身份如何,但是只凭借先前他那样简单地将自己带出楼里去,并且还能如此大手笔地直接买下一栋宅子,配备上好几个下人,就能看出,对方的家世背景肯定不俗。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她这样身份的人嫁进去呢?
因此,辛怜并不觉得对方先前那些话会成真,但是对方既然那样信誓旦旦地说了,她也不可能那样不识趣地直接否认了。
或许他只是耍着自己玩吗?她有时候会在心里如此思考着,虽然这其实根本说不过去,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如此猜测着。
因此,听了玉函的话之后,她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回家这么一说,旁人还以为他是失心疯了,直接将他留在家里了,不让他出门了。
日后能不能回来这儿,还是一个问题呢?又如何能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
而另一边,陆修明的确如同辛怜所想的那样,已经到了自己家中。
这一路上,他都赶着行程,休息的时间也很短,因此其实是比往常还要快的速度,便已经回到了家。
他先前给家中写了信,说明自己要回去的事情,不过因为他提前抵达,一时间家里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门人见到陆修明的脸之后,便很快意识到,是家中的小少爷回来了。
于是他便殷勤开门将人迎了进来,另外一人则是去后边通知家里人去了。
“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听到下人前来通知之后,府里的夫人,一下子高兴得不得了,将手中的账簿放下之后,便很快小跑到了门前,然后她便见着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儿子。
“娘。”陆修明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亲娘一下子扑上前来,抓住他的手不放,仔细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眼里都隐隐闪着泪花。
“你这小子,就是不消停,到处跑,还学别人一样跑到外边游学去,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这么说着,她忍不住伸手锤了锤陆修明的肩膀,然后便见到陆修明很是逼真地喊了一声,好像真被砸伤了一样。
陆夫人先是有一瞬间的着急,然后下一刻见到对方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又被这小子给骗了,忍不住伸腿踹了他一脚。
母子俩的气氛如此便缓和了不少。
“你这次回来,不往外边跑了?”
陆夫人忍不住出声询问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己这个小儿子,回来没呆多久,就又呆不住,跑到外边去了。
“嗯,应该不会了,不过……”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能直接将话说出口,而是说,“等会儿我有件事想说。”
“啊,什么?”陆夫人这会儿已经喜气洋洋地开始领着他往后院去,一边让人准备点吃食茶水,好让小少爷好好休息休息。
这会儿听了他的话,陆夫人的情绪还是很高昂,还不明白这小儿子想说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不能说吗?”
“哎,等会儿吧,爹现在不在家吗?大哥呢?”陆修明熟练地将话头转开,转而开始询问起家中其他人来。
“他们俩这会儿不在呢,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陆夫人随口所了一句,然后便很是开心地将陆修明带到了后院的偏厅里,桌上已经有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陆修明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了,然后便像是往常一样,拿起桌上的点心开始吃了些,等稍微填饱了肚子之后,陆夫人才和他聊起他这一路上的事情来。
“你往外边跑,可真是担心坏为娘了,我前些日子做梦,还梦见你……”
陆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又不说了,“算了,不说那些晦气的东西,你现在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陆修明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心,然后伸手安抚地拍在她的背上,“是啊,娘,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而且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高了许多,是不是比大哥还要高了?”
他站起身来转了一圈,给眼前的亲娘看了看,陆夫人也认真打量了他,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高了许多,不过人怎么也瘦了啊?”
“不过高是高了,但应该还是没有你哥高。”
两人便开始就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开始随意聊起来,陆夫人原本悬着的心,这会儿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见着这个孩子如今平平安安的模样,她的心里也终于是不像从前那样成天担忧了。
因此,一边说着,她还忍不住吩咐下面的人,今日准备一桌好菜,他们家要好好庆祝庆祝,多做点好菜,让这小子好好尝尝,他在外边估计可吃不了这么好。
陆修明显然也习惯了,娘就是这个性子,先前她能同意自己出去游学,都是很大的让步了。
不过他知道,娘总是疼爱自己的,自己想要什么,她最后都是会同意的。
时间便在两人交谈中慢慢流逝,似乎没过多久,陆修明便听见有人出声提醒,伯爷回来了。
陆修明便登时起身,随着陆夫人一起,去前头见一下父亲了。
见着这个小儿子回来,陆鹤的表情显然也很是开心,毕竟他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很是聪明,平日里也不需要他们担心,而这个小儿子素日里顽劣了些,如今终于懂事些了,倒是要闹着跟旁人一样,跑到外边游学去。
在他看来,这也确实是件好事,但是他一个人跑到外边去,也确实让人担心,他会遇上什么不测,因此他还是让这个孩子带上了一些人一同去的。
只不过这些人之前还记得给家里传些消息,后来被陆修明发现了,就不乐意这些人跟监视一样跟着自己,便带着自己的人跑了。
他那时候和夫人可是担心得很呢,就连诚儿也关心了几句,家里人也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不过现在见到这孩子终于回来了,他原本绷着脸,想要教训对方一顿,也被夫人瞪了一眼,让他不要这么扫兴。
因此,他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而露出一个平和的模样。
“好,回来了就好。”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家里让人带着人,自然是关心你,你那么不负责任,直接带着人跑了,可知道你娘当时都吓坏了。”
陆修明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原本他就不是很想带着那么多人出去游学,那难道还是游学吗?不是跟带着人出行一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自己原本带的人就已经足够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更何况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家里的狗腿子,事无巨细将自己每日的事情全都写到了信里,然后寄回了家中。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他感到浑身都感受得很,因此他那时候才会将人全都甩掉,自己带着得用的人走了。
如今看来,也的确没有出什么事情啊。
他原本还想争辩两句,但是被旁边的亲娘拉了一把之后,他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算了,今天才刚回家来,还是不要吵起来,那样算是什么样子呢。
因此,他只是闭口不言。
见着他这样子,陆鹤也有些不快,作为父亲,他虽然也挺喜欢这个小儿子,但是儿子叛逆,不肯听自己的话,也着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在家里还好些,要是在外边,他也给自己这样甩脸子,岂不是让他很没有面子?
陆夫人见到两父子又是这副样子,一边拉着陆修明的同时,一边又横了陆鹤一眼。
如此一来,两人便顾忌着这毕竟是回来第一天,便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等到陆修诚回来之后,见到弟弟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小弟点点头。
“回来了。”
陆修明知道他这性子,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说话,但其实见到自己回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便像是往常那样,同样点头回应了他。
两兄弟这便算是交流过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总算是缓和许多,像是从前那样,四人都安静地吃着饭,陆鹤也偶尔出声,问一问他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收获,见识到了什么风景,结识了什么人。
说到这些话题的时候,两父子的气氛便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剑拔弩张,陆修明也很是认真地和家里人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见识到的很多有趣的事情。
他可是走过了许多地方呢,见识不比旁人少,至少对于陆夫人来讲,那些故事就很有意思,她在一旁听得也很是认真。
陆家这会儿看上去,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陆夫人很是捧场地接着陆修明的话茬,一旁的大哥陆修诚,虽然话不是很多,但是偶尔也会应和两声。
等到几人吃完饭之后,陆修诚便是第一个起身离开的,他今日还有事情要处理。
陆鹤同样准备离开,不过他们俩却被陆修明叫住了。
“等一等,我有件事想说。”
另外三人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儿子,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叫住。
不过大哥陆修诚也没问什么,便又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想听一听他想说什么。
陆鹤看着陆修明,同样也不是很能理解,方才为什么不说事情,非要等到下人将东西收走,人全都走了之后,才愿意说事。
他一时间有些不好的预感。
陆夫人先前被陆修明提醒了一回,因而心中并不是太过惊讶,只是有些不解,不明白这个小儿子如此郑重其事,是想要说什么?
“嗯,”陆修明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亲人,然后温声而坚定地说着,“孩儿这次出去,遇见了一个女子,我,我想娶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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