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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1 章   第 111 章

    空气凝滞,相隔甚远依然能感觉到那股莫名涌动的微妙氛围。

    “反正这个床挺大。”

    其实也就比正常单人床大一点,好在两人都属高挑纤瘦身材,稍微挤挤还是能睡下。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商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补充道:“而且有两床被子,不必担心……总之,怎么也比你睡沙发强。”

    同性之间因故挤一张床再正常不过了。

    经理额头上直冒冷汗,刚想弯腰道歉。

    孟鸢站起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从经理手中拿回那张书面委托,摘下戴在小指的家族纹章戒指握在手中。

    戒指上凸起的荆棘纹样刺破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晕开。

    孟鸢将尾戒上的家族纹印盖在空白的出价栏上,那是一个荆棘杜鹃纹缠绕R字纹章。

    随后把委托书扔给经理,歪着头挑眉:“这样可以了吗?”

    经理如蒙大赦般的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容家的家族纹章,半个港岛都姓容,谁能和容家抢人?

    孟鸢也点点头,伸出指尖,那点残留的血痕被涂抹在屏幕上商厘淡色的嘴唇上,衬得商厘像中世纪依靠人血为生的吸血鬼,勾魂摄魄。

    孟鸢满意地盯着屏幕,像是在欣赏自己完美的作品,明明是深情缱绻的眼神,却因为气氛实在诡异,让人后背发寒。

    经理瞬间会意,半弯着腰退出了房间,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后背上都是冷汗,这位小商总招惹上容家的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楼下的拍卖还在继续,徐生为首的一众纨绔子弟铁了心想给商厘点颜色看看。

    商厘的好友沈婧雯几番叫价都被压过。

    刚要再次举牌,礼仪小姐突然举着托盘上台,送上一个信封,有人委托书面出价。

    拍卖师单手拿起信封,顺便幽默地回复其他竞拍者,准备进行下一轮叫价。

    打开却发现书面委托的出价一栏竟然是空白的,只在落款那里印了一个荆棘杜鹃纹缠绕着的R字家族纹章。

    拍卖师额头上瞬间冒起冷汗,双手慎重地叠好书面委托,声鸢也严肃起来:“目前竞价四百八十万,五百万回到我的书面委托,还有人要加价吗?”

    灯光落在那块无事牌上,又转到商厘脸上。

    徐生咬咬牙,想到被商厘抢占的新闻版面,又再次举牌:“我出五百五十万,不过附加条件是商小姐附赠香吻一枚。”

    拍卖师冷眼看向起哄的几名男士,眼神中带着权衡过后的笃定:“慈善晚宴一直秉承奉献爱心慈善乐施的宗旨,希望各位同仁谨言慎行、彼此尊重。现在回到我的书面委托,出价一千万,感谢这位匿名委托者对慈善事业的慷慨解囊,还有超过一千万的出价吗?”

    宴会厅中响起阵阵议论声,什么书面委托能直接加价到千万,完全不合规则,直接翻倍?

    沈婧雯还想出价,商厘按住了她欲举牌的手。

    宴会现场,众人议论纷纷,看来这位匿名委托者对这块无事牌势在必得,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千金买美人一笑?

    大屏幕依旧定格在商厘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清贵的高岭之花,港岛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为她一掷千金这个理由似乎更可信。

    价钱已经拉高到超过原本价值的十倍,再竞价已经没有意义。

    果然,千万报价一出,全场都放弃竞价。

    “恭喜我的书面委托,恭喜商厘小姐捐赠的拍品竞出本场最高价!请商小姐上台领奖。”

    慈善晚会的规矩,最高出价者和最高价拍品捐赠者都会获得年度慈善商人的殊荣。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商厘起身上台,嘴角带着疏离、礼貌的微笑。

    她虽不在意是谁出价千万,可看到身边领奖位的空缺时,还是会有一点好奇。

    商厘看向身侧空缺的位置,却不知道楼上也有人在盯着她。

    直到商厘转过头面向台下,那道炙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商厘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宴会厅二层的方向,层层帷幕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商厘收回视线,举起手中的奖杯落落大方地颔首致谢,不卑不亢。

    记者和狗仔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蹲在台下拍照,明天的版面素材有了。

    商业奇才、美人、匿名竞拍、豪掷千万,组合在一起一定是头条。

    徐生和他的跟班冷笑起哄:“不过是吃残疾人红利的花瓶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

    忍了许久的好友一个箭步冲上来:“管好你们的嘴,一群老男人,嘴巴那么臭!你们就是嫉妒Faye有本事,总好过你们这群靠信托基金苟活的废物。”

    徐生脸涨得通红:“装什么清高,商锡雄培养她不就是想傍个豪门老钱吗?”

    “你放什么狗屁!”沈婧雯还要冲过去骂人,被商厘拉住。

    商厘森然的目光瞟过那群男人,阻止好友骂人,并不是商厘脾气好,而是她觉得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成本太高,收益太低。

    要报复,就要做得不露痕迹,在对手最得意的时候让他跌落谷底。

    那几位男士在港岛社交圈也算臭名昭著,家外有家,家外有花。

    商厘叫来秘书,神色淡淡地用手语吩咐。

    【跨年party这么热闹,那边的几位男士形单影只,不如你邀请他们家属过来,免得他们寂寞】

    秘书点点头马上明白了商厘的意思,先打给老婆,再打给情人,当然暧昧对象也不是不行。

    沈婧雯眼睛一亮,起身跟着秘书一起去凑热闹:“就说那衰佬喝醉了,让她们来接。”

    聒噪的沈婧雯离开后,商厘难得清静。

    今晚宴会上的餐食不合她口味,提供的酒倒是惊喜。

    1988年Chateau Margaux的赤霞珠,不算名贵,但胜在颜色妖娆。

    缺点是醒起来比较慢,侍应生又不太懂,导致大部分宾客喝过后都觉得太硬涩,不肯再入喉。

    但商厘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酒醒。

    宴会厅门口尖锐刺耳的骂架声盖过了轻柔的交响乐。

    “姣婆,你居然够胆敢来这里。”

    “八婆,人老了就要让位,徐生和我才是真爱。”

    秘书效率很快,不过半小时,那几位男士的正房和情人们就都到了现场,宴会场好不热闹。

    甚至还有娇柔的小男生哭喊道:“老公,你说话啊。”

    刚刚追着商厘拍照的记者、狗仔们一窝蜂涌上来,抓拍这难得一遇的“撞车”现场,为明日版面再添新花边素材。

    随着场面愈发热烈,那迟迟不肯醒来的赤霞珠终于在空气中缓缓绽放,野樱桃混着红茶烟丝香味,独特又缠绵。

    商厘轻轻抿了一口,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微笑。

    徐生被老婆挠得满脸花,丢脸地抱头鼠窜。孟鸢的眼神真诚,语气肯定:“商小姐是特别特别温柔、特别好的人。”

    看上去高冷,其实内心柔软,只是提到刚刚的枪击又提到福利院,就于心不忍了。

    商厘也笑了,虽然不知道蜂蜜小姐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姑且就当她在夸自己好了,挺有趣的。

    门口猛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孟鸢马上转头看向商厘。

    商厘摇头,拦住孟鸢,警惕地看向门外。

    “Faye?商厘,你在的话就敲出点声鸢,Faye!”沈婧雯的声鸢传来。

    听到好友的声鸢,商厘终于放心地打开房门。

    沈婧雯、秘书elina带着几个保镖正焦急地四处寻找。

    看到商厘没事,沈婧雯长吁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沈婧雯语速很快,“宴会厅里闯进了枪手,不知道是寻仇的还是单纯来杀人泄愤的,有人报了警,警察快到了,咱们快走吧,晚了要被带到警局问话,烦死了。”

    商厘点点头,转头看向孟鸢,示意她一起走。

    孟鸢笑着站起来:“商小姐、沈小姐,你们快走吧。”

    沈婧雯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刚想说什么。

    突然看到地下的丝/袜,还有这女孩身上商厘的衣服和被撕开的领口。

    “你,你们!我的天!”沈婧雯都磕巴了,该不会她打断了好友的艳遇吧。

    怕沈婧雯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商厘眼神示意她闭嘴。

    经过商厘身边时,不知被什么绊倒,一下子狗啃屎摔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更巧的是,商厘桌上的红酒突然滚落,神使鬼差地砸在了徐生头上,鲜血混着酒液,糊了一脸。

    徐生被砸得头晕眼花,朦胧中看见商厘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居高临下地冷冷审视着他。

    “是你……”徐生颤抖地伸出手。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昏死过去。

    酒精让人放松,更何况还有热闹可看,商厘心情颇佳地多饮了几杯。

    临近午夜,气氛愈发热烈,纸醉金迷的party和出轨捉奸的抓马现场似乎既割裂又相容。

    就像港岛这个地方,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和破败残墟的贫民窟只有一街之隔,兰博基尼和叮叮车都能开往坚尼地城的海边。

    “砰”的一声巨响,天花板上悬挂的彩球绽放出无数亮片和彩带。

    人群中爆发出惊喜的欢呼,所有人笑着围在一起共同庆祝新年到来。

    突如其来的爆破声让商厘的助听器发出啸叫。

    刺耳尖锐的声鸢被放大无数倍,猝不及防地敲打脆弱的神经,眼前的视物渐渐模糊。

    商厘隐忍地抱住头,想等待啸叫声褪去,那一瞬间,世界好像与她隔绝,她像一座孤岛,被遗忘在欢乐的人群中。

    商厘听不到声鸢也看不见,疼痛甚至让她无法保持平衡,天旋地转一般失去平衡。

    突然,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

    长臂再次越过商厘,这次轻易触到了开关,啪的一声,灯灭影消。

    商厘望着眼前空茫茫的一片黑,心脏某个地方似乎也被挖空了一块儿,寒风呼啸直往里钻。

    就在这时,上方忽然投下一团暗影,滚烫的呼吸倾泻而下,长发垂落至颈间,商厘张嘴正欲出声问询,一个干燥微凉的吻轻轻降临在唇角。

    真实而轻盈。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五指猛地攥紧床单,商厘屏住呼吸,感受着另一人吐出的温热气息。

    一触即发,接着带着些许试探地慢慢轻啄至唇瓣中央。

    脑子晕乎乎的,不知何时,被动一点点松绑,商厘下巴微抬,熟稔地含住她的唇珠。

    轻咬。

    吮. 吸。

    加重。

    深入。

    宛若干草遇明火,一点就着。

    情.欲成了最强的助燃剂,焚烧着两人的理智,炸出漫天火星子,落回身上,四处点火,不消片刻已成燎原之势。

    升温沸腾。

    商厘忘记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把她的厨艺忘了。

    回到家后,商厘洗好菜肉,把配菜准备的整整齐齐,穿着围裙就开干。

    孟鸢则是把从被宠物店里面送回来的排骨给喂了,带着它一起在门口等着商厘做菜。

    厨房油烟不小,虽然隔着一道玻璃门,可商厘还是怕她被呛到,见她站在身后连忙挥手:“孟老师你忙了一天快去休息,我一个人可以的!”

    商厘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有一些小自豪,孟鸢看着一愣,想到了第一次为她做菜的商厘。

    那个时候的商厘二十一岁,两人恋爱三年整,外出实习的商厘在振南附近租了房子,平常的时候孟鸢偶尔过去,周末的时候两人就整天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秦华和商学义做饭馆起家,商厘在这方面也是非常的有天赋。

    自从第一次吃过商厘做过的糖醋排骨之后,孟鸢再也没想过要吃别人做的。

    她做的糖醋排骨又酸又甜,让人流连忘返。

    也好像她们之间的感情一样。

    甜的时候发腻,酸的时候让人眼眶都止不住的泛酸。

    “孟老师你怎么了?熏到你了吗?”

    “快快快!快回到沙发上去,去看电视,或者逗逗排骨,我们马上就要吃排骨了!”

    打破人情绪这件事,商厘一直都做得很好。

    就好比此刻,孟鸢因为回想从前心情低落,就见到的商厘把脸贴在玻璃门上,一边嘱咐她,一边在…逗狗。

    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反倒是有些责备商厘欺负排骨。

    因为排骨都明白,这会儿正被商厘气的哼哧哼哧的扭头摆尾巴…

    孟鸢倒是宠溺排骨,拍拍它的头轻声说道:“排骨,带你去吃鸡肉干。”

    听到鸡肉干的排骨一扫阴霾,开开心心的跟着孟鸢走了。

    商厘…

    商厘觉得自己好像不如一条狗。

    刚刚孟鸢看排骨的眼神,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见过孟鸢最温柔的了!

    从前对待她,孟鸢是严厉。

    现在对待她,是冷漠!

    是无情,是残酷…是…

    是锅要糊了!!!

    收回了看向孟鸢和排骨的眼神,商厘手忙脚乱的回头,把差点就要糊锅了的排骨拯救出来!

    做菜最要紧的就是火候,这排骨炖的正好软烂,大火收汁即可。

    接着又开始做肉茄子,商厘做这道菜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先是用肉把锅炒香,然后用油把茄子煎到两面到发软变色,再从重新把肉末放回去,多放黄豆酱些许甜面酱和耗油生抽老抽,接着是辣椒葱花,快要出锅的时候放蒜末。

    一切准备就绪,香喷喷的让人直流口水。

    “孟老师,吃饭了!!”商厘高喊了一声,刚刚有些吃味的情绪俨然像是不存在。

    这世间…唯有孟鸢和美食不可辜负。

    她米饭做的不少,毕竟这菜太下饭了!

    第一碗肉末茄子拌饭,第二碗…商厘准备糖醋排骨拌饭。

    只是排骨还没夹几口,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孟鸢开口说道:“你已经吃了太多的肉末茄子,油很重,排骨少吃几口,不要拌饭…”

    “欸?偶尔一次没事吧?拌饭那么香…”

    “那随你的便。”

    孟鸢的声音冷了下来,商厘也停了手,最后一眼望向糖醋排骨那色泽诱人的汤汁。

    默默的夹起了白米饭,吃饭的速度也放慢了些。

    孟鸢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尽量压下心中的情绪,还是又说了一句:“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并不是十八岁,晚上吃的太多不好!”

    曾经许多次,孟鸢都说过这样的话,可换回来的都是商厘毫不在意的态度。

    现在还在说也是孟鸢的本性为之,听与不听,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只是懊悔的很,懊悔到让她不想说话。

    就算这次她说完后,商厘露出了一抹难以理解的羞涩之后,她也还是面无表情。一床被子倒塌凹陷,另一床高高耸起。

    床单失了原状,宛若一团被揉皱又摊开的纸,条条褶皱是欲.望的延伸,跌宕起伏。

    商厘丝丝抽着气,牙关蓦地一松,一口咬在了孟鸢肩上。

    感受着怀里人细细密密地颤抖,孟鸢愣了下,似乎没料到会这么快。

    商厘静静喘着气,片晌后其他感官归位,一缕赧然悄悄爬上耳根,松开的手重又握紧。

    两颊发热,像在烈日下走了一遭,涨得通红。

    明知孟鸢看不见,商厘还是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黏在颈后的湿发被人轻轻拨开,湿. 热的吻旋即落下,带着安抚意味。

    渐渐地,位置下移,味道也变了。

    寂静阁楼又添新声,雪落一夜。

    迷迷糊糊间,半梦半醒之际,商厘忽然想起了与孟鸢的初遇。

    迎新会上,人潮涌动,不知是谁喊了声“孟鸢”,她下意识抬头望去,一张明艳照人的脸撞入眼眸,灿若春花,顾盼生辉。

    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在那人看过来的瞬间低头,略显忙乱地整理起手中的资料。

    “学姐,这里是表演系的……”

    她抬眼,她垂眸。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照进彼此眼底。

    初见乍欢。

    商厘吃饭的速度向来是比孟鸢快的,她吃了一碗半的饭,孟鸢刚刚吃完一碗,她茄子吃的不多,吃的更多的是排骨。

    任谁都看得出,这道糖醋排骨很合孟鸢的胃口。

    而且孟鸢的那点情绪,商厘是感受出来了的,只是她不敢主动提起,只能想办法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凑过去说:“明天继续做糖醋排骨好吗?”

    孟鸢的嘴角微微抽动,面露犹豫,商厘见状又加了一剂猛药:“我今天看短视频,学会了尖椒酿肉,那道菜油少,看样子应该很好吃!”

    这药加的是真猛,孟鸢的表情松动了,随后眼神又变的凌厉:“你工作时间偷懒了?”

    今天回家的时间比昨天要早,所以孟鸢没换睡裙,而是穿的家居服,白蓝条纹T恤和灰色短裤,看起来很是休闲随意,商厘见她的状态也放松了许多。

    可这一个眼神就又给她打到了解放前。

    “我…那个就是…是在…”商厘绞尽脑汁的找借口,但她越是找孟鸢的眼神就越冷,好像能把她看穿似的,索性她就直接不找了,低着头道歉:“孟老师我错了,不该偷懒的。”

    “知道错就好,下次不要再犯。”孟鸢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不过她没等商厘抬头,便转身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商厘紧跟着过去,想要把碗抢过来:“我来吧…”  

    “你做了饭,我该洗碗的。”孟鸢淡声的说着,又把手套戴好开始低头洗碗。

    商厘没走,而是在身后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她就看出了神,想起了孟鸢从前的背影。

    过去十年时间…孟鸢好像瘦了不少。

    她的背,似乎单薄了许多,宽松的居家服一眼也可以看的出她纤细到过分的腰肢。

    商厘的眼底闪过心疼和茫然。

    心疼是因为什么,她很鸢楚,是因为她喜欢孟鸢,甚至过分的说…她爱孟鸢。

    而关于茫然,是因为间隔了十年的时间,让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去爱孟鸢。

    是一手夺过她手里的碗筷,还是明天,后天,大后天…往后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把孟鸢给喂回来。

    “孟老师…”商厘鼻头发酸,哑着嗓喊孟鸢,脚步更是不受控制的向前,试图触碰她时…

    孟鸢却正巧转过了身。

    商厘紧张的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是找不到自己了的,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孟鸢的软绵的胸前…

    脸颊瞬间爆红,收回手,偷感十足的抬眼看孟鸢。

    不出所料,孟鸢的眼底带着的是很明显的不耐和暴躁。

    却不知为何莫名红了耳朵,声音更是颤抖厉害:“商厘你…想要做什么?”

    冬去春来,季节轮替。

    时隔一年,商厘又一部新剧杀青,从忙碌的状态中解放出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脑海又被其他东西填满,见缝插针地挤占她的思绪。

    期间大洋彼端打过一通电话,来自公共电话亭,Nancy,感谢她捐助的物资款项。

    “不用谢,小宝贝儿。”当时她在电话里是这么回的,顿了顿,又问,“联系方式是lris给你的吗?”

    “嗯,没错。”

    “那她人呢,现在在你旁边吗?”

    “没有诶,lris好奇怪,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却不肯让我用她的手机拨打,非要拿钱让我去电话亭。”

    商厘咬咬唇,猛吸了口气,“哦,这样啊,那你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吗?”

    不知是不是孟鸢提前授意了,不管是海莉还是旅行社那边都截断了她的联系方式。

    “漂亮姐姐,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吗?”

    商厘迟疑半秒后嗯了声。

    “哦,我明白了,漂亮姐姐你放心,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会为你找来的!”

    “哈哈哈好,那我先在这里谢过你啦。”

    通话至此结束,之后再无音信。

    三月中,看完Y国的时装秀后,商厘推了后几天的活动,瞒着众人买了张飞往反方向的机票,飞行时长两小时零三分。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又是一年旅游旺季,旅行社人手不够,孟鸢这个兼职人员自然也得被拉去凑数。

    “返程顺利,欢迎下次再来。”挥手与一对年轻情侣作别,的士渐行渐远,她脸上热情洋溢的笑随之敛去,转而换上一贯的沉静淡然。

    时间还早,顺路帮凯伦看了会儿店,临近中午才徒步回家。

    屁股还没坐热,老板Rory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孟鸢削着土豆皮,接通,将手机搁到一边。

    “亲爱的,今早有个中国人到店,呃,可能……”Rory支支吾吾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不等她说完,孟鸢直接拒绝道,“我说过了,我不接待国人。”

    “哦,亲爱的,我当然知道。”Rory表示理解,旋即话音一转,“但是,那位小姐说她英文不好,听说社里有中国人才找来的,换而言之,她是专为你而来的,除了你,恐怕无人能胜任这份工作。”

    无论Rory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激情动人,孟鸢始终默不作声,拒绝意图十分明显。

    “好孩子,你舍得让你的同胞在这里度过一个不愉快的假期吗?”

    若换作冬天还有几分商讨余地,如今绝无转圜可能。

    国人认识她的概率远大于其他,她只求一隅安身,不想因此掀起什么波澜涟漪。

    【孟老师,我好喜欢你啊。】

    商厘半梦半醒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可随着刺眼的光打过来,她不太情愿,也还是睁开了眼睛。

    同时又闭上了嘴。

    周遭的环境陌生,除了刺眼的光,还有洁白的墙,以及滴滴不断的声音。

    商厘眯着眼辨认了一下。

    然后确定,她在医院。

    滴滴声是连接在自己身上的仪器发出来的。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剩下…商厘还没等看鸢楚,门外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逃避似的把被子盖好,眼睛又闭上了。

    看似安静沉睡,可不停转动的眼珠还是透露出了她的不安,和心虚。

    她能安吗?能不虚吗?

    不能,完全不能。

    因为,她成年后第一次喝酒,就直接醉到了医院来。

    再联想自己喝酒的原因…

    是因为孟鸢。

    是和她‘相处’近三年,又让她芳心暗许的副班主任孟鸢。

    想到孟鸢,她的思维开始发散。

    想到高一的时候,孟鸢作为实习老师来到他们班级。

    孟鸢那时算不上温柔,但被问话的时候总是会淡淡笑着,被眼镜遮挡住的眼睛漂亮极了,笑起来的时候会有小小的幅度。

    商厘就是被孟鸢这一次次的笑容俘获了芳心。

    当然,可能,大概率上,事实上孟鸢没想过要俘获她,可她还是沦陷了。

    商厘算不上问题学生,但总会被叫家长,因为她偏科严重导致成绩算是吊车尾。

    从前她不在意,可孟鸢出现后她开始在意了。因为孟鸢教化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样存在的理科。

    不过孟鸢有一种能力,让她想要凑近,从前不喜欢的科目她开始拼命追赶。

    也从最初的胆怯紧张,到高二时候已经成为了最常出入孟鸢办公室的学生。

    是为了见孟鸢那双漂亮的眼睛,久而久之她会看着孟鸢一张一合的嘴发呆,再被孟鸢叫几次后,脸颊又变的滚烫。

    经过她的坚持不懈,和孟鸢的耐心,她的理科成绩有所提升,孟鸢也彻底的住在她的心里。

    生根发芽,拔都拔不掉的那种。

    所以高考结束后,商厘就在学校天台宿醉,又给孟鸢编辑一条冗长肉麻的小作文。

    又名——告白短信。

    从初见开始编辑。

    那次正好是孟鸢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商厘因为父母关系紧张,在校门口大树下哭红了眼睛。

    孟鸢递给了她一张纸,和一抹淡笑。

    与后来不同,那时的是孟鸢没有戴眼镜,眼底满是温柔。

    可惜商厘当时年纪太小,又被父母的琐事烦扰,压根就并不懂那种怦然的心动意味着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懂了。

    告白短信里面事无巨细,诉说着少女的浓浓爱意。

    编辑的时候,商厘多次心酸落泪,为自己,也为了她喜欢的孟鸢。

    不敢谈爱,因为她能力,阅历,什么什么都不够。

    敢说喜欢,是因为压抑许久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然而现在。

    商厘只有羞的想要钻进地缝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自己握紧的双手有了细汗,而且心跳加快,不敢睁开眼睛。

    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声音…

    声音又远到近,商厘听得有些含糊:“…没什么事,心跳有劲儿着呢,您不用担心哈~”

    应该是位女医生,她在宽慰着…

    宽慰着谁呢?

    她妈妈吗?

    多半是不可能的,因为父母离婚之后,秦华的压力倍增,创业之路又十分艰难,商厘都很少能够见到她。

    这次也是一样,本来说要陪她高考,却还是没从工厂那边回来,是她爸商学义陪了一天半,后面换了商机陪她的,高考结束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她和秦华住一起,房子是离婚后两人分的,二层小楼,也是商厘从小长大的地方。

    秦华不在时,做饭阿姨会过来。

    这天也是一样,她等着阿姨离开,吃过饭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才出去的。

    本是没想喝酒,可越想她以后都见不到孟鸢了就越难受,在街边买了几瓶啤酒后,就去了学校。

    总之。

    她想不出面前这人是谁。

    告白短信没发成功,她就被酒精拿捏昏死过去了,孟鸢肯定不知道。

    不管如何,孟鸢,都不能知道。

    她没发出去,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做。

    商厘自欺欺人的想着,胆子也大了一点,微眯着眼睛看向床边。

    果不其然,在她一旁的就是刚刚的医生,她侧着身,上了些年纪,微胖,正笑眯眯的和床对面的那人说话:“生命体征平稳,结果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毕竟伤到了头部,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当然,您也可以现在为您的妻子办理出院手续。”

    妻子…?!!!

    耳朵告诉商厘,她多半没听错,很大概率是妻子,但现实告诉她,没这种可能…

    她才十八岁,又喜欢同为女人的孟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谁的妻子!

    那就是听错了?是棋子?七…

    商厘虽然闭着眼睛,但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皱着眉,眼睛乱动。她没感觉,倒是越想越觉得乱七八糟,这时身边的人刚好传来了淡淡的一声叹息。

    商厘听到的那一刻浑身瞬间紧绷,因为她对这声音很熟悉。

    每次问到深奥的问题,她需要想半天才能解答的时候,孟鸢就会这样叹气,而后又耐心的和她讲解。

    从前…商厘爱死了这种声音,因为这意味着孟鸢的在意,可现在又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不耐和疲倦。

    知道孟鸢就在她的身侧,商厘做好了心理建设转过去,开口道:“孟…呃!咳咳…”

    话都说不鸢楚,就因为声音干哑卡住了。

    “装睡有意思?”

    身边的人说完退后了几步,靠在了床边,背着光看她。

    双手环胸,面容冰冷,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和不耐。

    商厘猛眨了几下眼睛,便觉得后颈发凉…

    糟了。

    她喝醉酒被孟鸢发现了!

    还没出息的喝进了医院里面。

    商厘缩了缩脖子,手用力撑起半身讨好的喊:“孟老师…”

    “呵…”

    孟鸢平日会笑的眼睛里面一片冰冷,扶了扶眼眶发出这样一声冷哼。

    商厘下意识的咽口水,想要认错,想要…想让孟鸢别告诉秦华,她已经十八岁可以为自己负责了。

    可这冷哼,把她的什么话都憋回去了,憋的脸颊通红吭哧半天只能说:“孟老师说的对,孟…”

    孟鸢明明什么都没说,所以在她看来,商厘又想糊弄,敷衍她。

    脸色更是冷了一分,视线也从商厘的身上移开。

    正巧这时候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孟鸢抬眼看过去,见是秦华,走路带风,三两步就冲到了商厘的面前,指着她就开嚷:“你要死啊,又把自己作到医院来!”

    商厘也看鸢楚了来人,齐肩短发,走路带风,飒爽又干练。

    一声怒吼震天响——是她熟悉的老母亲,秦华。

    商厘恐惧的猛眨了几下眼睛,心里念叨着晚了,一切都晚了。

    就算她没被孟鸢吓的说不出那句别告诉她妈,也都晚了。

    “工作工作不认真,周末又玩出花来,放假是让你用来作死的啊?”

    “那些破铜烂铁我早晚给你卖了!”

    秦华的脸色随着数落也越来越黑,商厘看的更是心惊肉跳,这样的秦华她貌似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

    毫无例外都是她和商学义吵架,可离婚一年多的时间,秦华总觉得亏欠她,聚少离多所以都是和颜悦色的对待她。

    商厘觉得莫名其妙,同时也没忽略秦华话语里的关键词。

    工作,周末,破铜烂铁。

    这之中,她只对周末这个词半生不熟的,高三学业繁重,商厘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过周末了。

    何谈周末?

    “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商厘细声细语的问着秦华,秦华见她这样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孟鸢才说:“你装什么糊涂?!”

    “我哪有装糊涂,不就是醉了一次酒…”商厘回嘴,但是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她无辜的眨眼,压根听不进去她说话的秦华I看着更是气怒,抬高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小孟工作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给你处理烂摊子!”

    “妈,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孟鸢插了一句,让秦华噤了声,商厘却更是风中凌乱了。

    孟鸢叫她妈什么?

    妈…?

    得,明白了,这又是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商厘哭笑不得,没有直接点破,突觉有些唏嘘。

    时菁多潇洒豁达一人啊,竟和同一人纠纠缠缠了数十年。

    “对了,你不是去国外看秀了吗,柳枝都回来了,怎么不见你的人影呢?”

    话题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

    商厘一时卡壳,“呃,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过几天就回去。”

    还好时菁没有深究,“行,那我订机票去了。”

    “嗯,那我挂了。”手机刚从耳边拿走,时菁的一声惊呼又将她拉了回来。

    “等等,你在洗澡吗?我怎么听到了水声?”

    第 114 章   第 114 章

    “……”

    看来语音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商厘一梗,怎么每次都能被时菁逮个正着?

    念头刚闪过,过往的回忆一同袭来。

    那时她刚和孟鸢在一起没多久,关系还未对外公开,一切都在暗处进行,眉来眼去、偷摸牵手、避开人群约会……

    事故就发生在某个约完会回寝的晚上,快到门禁时间,孟鸢腻腻歪歪缠着她索吻,不给不放她走。

    仔仔细细观察一圈,确认四下无人,两瓣唇刚印上去,说时迟那时快,时菁的身影倏地从楼梯口闪现——

    且诸如此类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过于离谱,商厘只能将其归于玄学范畴。

    “没有,是电视里传来的。”好在很快想好了理由,商厘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道。

    “哦,行吧。”

    挂断电话,孟鸢刚好推门出来,眉梢轻蹙着,脸色有些难看,望向她时才缓和几分,“快上去睡觉吧。”

    “下午睡多了,现在还没困。”商厘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让出位置给她吹头发。

    房间里面安静的只能听到滴滴的声音,孟鸢不说话,商厘不敢说话。

    她的脸颊褪了红色,逐渐开始泛白,不用那么直接面对孟鸢让她少了紧张,能够认真思考眼前的状况。

    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而且二十八岁的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居然和孟鸢结婚了。

    这样的事实让商厘有些兴奋,可兴奋过后又开始不知道要如何跟孟鸢相处。

    直觉告诉她,可能她们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孟鸢对待二十八岁的她比十八岁的还要凶…

    这样的现实让商厘不敢想象。

    易地而处,面对的是二十八岁的孟鸢一定会觉得突然醒来的她很滑稽,脸色难看情绪起伏都很正常。

    就是她也没办法一时间接受这样的事实。

    尽管是会让她觉得开心的事实。

    大几岁都没关系,她和孟鸢在一起了,结婚了。

    就是,面对起来还是难免困难,更多的可以说是无措。

    商厘挠了挠头,看向远处的孟鸢,她背着身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但商厘心想,多半也是复杂的。

    “小孟小孟,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

    “还热乎着,快点吃了再去工作……”

    秦华大包小裹又风风火火走进病房无疑是打破了商厘和孟鸢的沉默,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先后又看向秦华。

    孟鸢收起了她的冰冷,浅笑着走向秦华。

    商厘因为还吊着水,没办法大动作,只能做着吞咽的动作眼巴巴的看向秦华。

    她好饿。

    喝酒之前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又不知道睡了多久。

    秦华收到她渴望的眼神,略有些嫌弃的撇她:“喏,还有你喜欢的煎饼果子。”

    商厘伸手过去接,秦华又跟了一句:“没放辣。”

    闪烁的眼瞬间失去光彩,商厘低头看向热乎乎的煎饼果子…

    有些嫌弃。

    谁知道孟鸢更是绝情,她从商厘的手里拿走煎饼果子,一分为二又重新还给商厘:“只能吃一半。”

    敛了笑容,语气淡淡,甚至说完还扶了扶镜框。

    商厘双手接过,不敢吱声,捏紧了只剩下一半的煎饼果子。

    “妈,我给商厘订了南瓜粥,晚些就会送过来。”

    孟鸢有两幅面孔,面对秦华的时候又噙着笑,捏了一只小笼包温柔谢过:“谢谢妈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哎呦,哪里是我记得?是商厘这丫头…她混账归混账,对吃的那可是一点不含糊!”

    “她说你喜欢面食,每次回家吃饺子都会念叨一句,你喜欢,但最喜欢小笼包。”

    秦华虽然对商厘有些嫌弃在,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有心说点好的,而且也不夸张,商厘真是每次都说…

    只是她笑呵呵的说完,孟鸢沉默了下来,垂着眸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小笼包看,也没吃。

    秦华气不打一处来,瞪了眼商厘。

    没想到商厘也在低头,打开煎饼果子的袋子,不知道扒拉着什么玩意…

    秦华这下更气了,什么话都说不出。

    殊不知…

    商厘是在害羞。

    她扒拉完煎饼果子,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睫毛扑闪了好几下,才抬头看把小笼包放到嘴里的孟鸢。

    秦华还在瞪她。

    商厘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这怎么搞?

    十年后的她怎么什么都跟她妈妈说啊,孟鸢会怎么想她?

    商厘想不出孟鸢会怎么样,但是她打破了脑袋的想,想到…

    孟鸢吃完准备走了,她才抬头看过去。

    水吊完了,她可以随意活动了,所以也乖乖的下去准备送孟鸢。

    她总有股莫名的羞怯,下意识的就站在了秦华的身侧,轻轻朝着孟鸢挥手:“孟老师慢点走,路上小心。”

    秦华狐疑的看向她…

    商厘像是没感觉到,几乎黏在孟鸢的身上。

    这时候外卖正好送过来,孟鸢的视线彻底面对着商厘,一手把粥递给她,又在审视她。

    商厘想也没想就往秦华的身后一缩。

    因为她的举动秦华的视线从狐疑变成了诧异,…一脸莫名的看着商厘。

    商厘抿唇,伸手怼了怼秦华,又把比秦华高了大半头的身量露出来,再次双手接过南瓜粥。

    微仰着头,言之凿凿:“孟老师,我一定会喝完的!”

    孟鸢走了。 商厘左右看了看孟鸢和秦华,十分不解,万分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或者是她还在做梦。

    可孟鸢已经送着秦华到了门口,细声的说着什么。

    孟鸢好像是刻意放低了声音,商厘只能依稀听到几句。

    “妈我下午还要开会,只能先拜托你陪着商厘,晚上我过来…”

    “商厘不懂事都怪我,小孟你忙,晚上我来…”

    秦华也推脱了几句,后面的话商厘没听鸢楚,倒是后来两人说完话秦华又恨恨的瞪她一眼又对孟鸢说:“我去买些吃的,你吃完了再去工作。”

    孟鸢把人送走,关了门,径直的返回到了商厘的身边。

    商厘咬了咬唇,满是疑惑的问:“孟老师,你叫我妈她…”

    “好玩吗?”见她不懂,孟鸢又扯着她的手臂,用她看不懂的眼神问:“你很讨厌我吗?”

    商厘放下手,拼命摇头。

    她怎么会?

    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和…已经成为她妻子的孟鸢相处。

    “我我我我…我当然…唔!”

    孟鸢的衬衫领口因为折腾又撑开了一粒,倚在商厘屈膝的腿上,捂住她的嘴说:“那睡觉吧。”

    商厘不懂相处,但胜在听话。

    翻身就把自己的被子盖好,眨着眼看孟鸢。

    好似等待夸奖的孩子。

    可孟鸢没心情夸奖,她很累。

    侧过身躺在了商厘的旁边,距离不远不近,有淡淡的香味在飘散。

    商厘也很疲惫,无声的打了个哈欠逐渐进入睡眠…

    却隐隐约约的听到孟鸢含糊不鸢的声音:“那你…也不喜欢我了吧。”

    “什么…?”商厘松开唇瓣,抬眼看孟鸢。

    这是从她醒来后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孟鸢。

    她的黑框眼镜不在,已经换成了无框的,眉眼也好像更柔和,甚至在眼尾还能隐约看到细小纹络…

    不似从前那般对着她谆谆教诲,而是微红着眼。

    俯下身来一字一句的问她:“商.南.厘.装失忆好玩吗?”

    “把床.上的把戏拿出来,好玩吗?”

    商厘坐回病床,喝了一口滚烫的南瓜粥…

    然后发出杀猪的声音:“啊啊啊!妈妈!”

    “吼什么吼?!单人病房就可以不管不顾?!”秦华黑着脸,企图把南瓜粥从商厘的怀里拿走。

    商厘紧抓不放,眼神简直像面对敌人:“这是孟老师给我买的!”

    硬生生的把秦华气笑了。

    叉着腰,站在病床前就开始骂她:“你有毛病?看到小孟那模样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我身后面看都不敢看…”

    “现在这是做什么?”    

    “你老婆都不在这了,你还演啥,能吸引谁的注意力?!”

    “吸引我吗?你只能吸引到我揍你的注意力!”

    “我没有!我没演…!”

    商厘梗着脖子说,也确实越说越没底气,毕竟她不怕她妈是真,她怕孟鸢。

    孟鸢在的时候,她确实有‘伪装’的成分。

    下意识的就不想让孟鸢对她有坏印象。

    现在孟鸢不在,她胆子大了,本性开始暴露,满脑子的疑问开始往外冒。

    她放下南瓜粥,咬着汤勺,眼神游移的问秦华:“妈,我真的和孟鸢…结婚了吗?!”

    又颤着音问:“她真是…我老婆?”

    秦华一听火就大了,伸手敲她额头:“你真想让我揍你?!”

    “哦。”退回木屋,商厘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颊,这才感觉到几分寒意,“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留个消息?”

    “去集市买了点东西。”孟鸢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又道,“桌上我留了张纸条。”

    商厘压根没从那边经过,所谓的纸条自然没看到。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纸条交流。

    商厘:“你手机呢?”

    闻言,孟鸢从包里掏出手机,也没问为什么便直接递给了她。

    数字一个个跳进输入栏,填充装满,姓名那一栏却犯了难,二十六个字母静静横列着,半天都没得到眷顾。

    息屏时间已到,界面暗下,一个金色的对称花束结束了这场长久的凝望。

    第 115 章   第 115 章

    “要去泡泡温泉吗?”茶余饭后,孟鸢一边收拾着残羹一边问,一夕之间,又切换成了专业地陪的样子。

    “你答应了?”商厘撑着岛台看她,“那你以后还怎么拒绝别人,老板会依吗?”

    “没事,我跟她说了是熟人。”

    熟人?

    商厘抬眉,慢慢品味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

    到底是熟人还是熟客?

    “要去吗?”孟鸢重又问了一遍,“刚好放松一下。”

    缺的觉已经补了回来,商厘此刻精神百倍,身心舒畅,不禁幻想了下温泉水流漫过身体、浸润每个毛孔的场景。

    商厘出来时,elina已经从车上下来,手上拿着商厘的私人物品和一些文件。

    商厘脱下那件Chanel外套扔进垃圾桶,走了几步后,又返回来把elina拿的东西一起丢进垃圾桶。

    elina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商厘心情很差。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商宅,半山别墅旁边就是盘山小路,商厘双手撑住路基围栏,身体微微颤抖。

    elina很担心,怕商厘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情绪过激,医生说过,突发性耳聋本就是神经问题,最忌情绪激动。

    elina虽然不放心,但又不敢贸然上前。

    这时,半山道开上来一辆Silver Spirit,夸张的欢庆女神标简直把“我很有钱”四个字写在脸上。

    是沈婧雯的车。

    沈婧雯下了车,把墨镜推到头上:“哟,大小姐,我可是收到你的讯息就来了,你不会是在哭吧?”

    见商厘不理她,沈婧雯也依旧自顾自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给你买流动电话,而是该给你买把枪,拿着枪进去,啪啪啪几枪结束,大不了我陪你再去青山关几年。”

    商厘还是没抬头,沈婧雯忍不住去拉她:“喂,别哭啊。”

    拽起来才发现,商厘根本没哭,而是在笑。

    “玩嘢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哭了,吓死我!”沈婧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商厘站起身,太平山的风吹过她的长发,黑沉沉的眼中绽放出诡异的光芒。

    她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沈婧雯,手语动作缓慢而优美,像是诅咒结印一般【我想过要放过他们的。婧雯,我想过的。】

    【我只想拿回妈妈应得的部分。】

    甚至她拉高了兆信的股价,让他多赚一些钱,也许这样给的时候不会那么心疼。

    沈婧雯点点头,拉住商厘:“嗯,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放过了他们我们受的苦找谁去讨?如果不是因为他,你的耳朵又怎么会聋?”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好,我支持你,无论你想怎么做。上车吧,你看你连外套都没穿。”

    沈婧雯拉着商厘上车,问elina:“她的外套呢?”

    elina看了眼商厘回答道:“刚出来的时候商总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了。”

    “扔就扔了吧,我们去买新的,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沈婧雯也没想到,商锡雄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商厘倒是淡定得很。

    【没什么打算,等他们找我。】

    商厘其实留了后手,就看商锡雄怎么做了。

    她回到港岛,原本只是想拿到母亲应得的部分,再以母亲的名义成立基金会。

    可现在她怀疑母亲的死并非偶然,温芸、商锡雄也牵涉其中。

    家里佣人大换血,真是温芸为了抹杀苏清晚的存在吗?还是为了捂住那些人的嘴?

    看来这里面还隐藏着秘密。

    “我知你一向厉害,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沈婧雯点点头,既然商厘说有办法,她就不担心,“等等,我们后面好像有人在跟。”

    沈婧雯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的机车正跟在她们身后。

    骑手的车技高超,压低了身子加速追着她们车尾而来。

    “小心点开!”沈婧雯嘱咐司机。

    经历丽景酒店的事情后,沈婧雯也担心被坏人跟梢。

    【不要紧,只有一个人,可能来山道玩车的。】

    “打开双闪,让她先过去。”沈婧雯吩咐司机。

    司机打开双闪,放慢车速,机车从后方疾驰,擦着车门呼啸而过。

    可那辆机车在超过她们的车后,似乎有意逗弄,时而加速时而减速,想逼停她们。

    【不要停车,变道行驶。】商厘不知道这人是有意卖弄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总之在盘山路上停车不是什么好选择。

    沈婧雯点点头,转述给司机。

    司机果断变道,与机车并排行驶。

    沈婧雯几乎把脸贴在车窗上:“谁啊,这么拉风。”

    商厘也侧过头,打量与她们的车并驾齐驱的长发车手。

    盘山道上,落日洒下点点余晖,隔着护栏便能看到港岛的全景,像是开了暖色滤镜。

    原本温馨画面却因为机车与劳斯莱斯的极限追赶,平添了几分惊险。

    前方一处转弯,护栏外便是悬崖。

    机车上的车手卡着极限位置擦着护栏和大劳并驾齐驱。

    流光黑的流线型车身,在夜风下飘逸的长发。

    沈婧雯惊讶地转过头对商厘说:“啊啊,这技术也太帅了,让我仔细看看。”

    说完,沈婧雯就要放下车窗。【和我们一起走吧,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商小姐,警察来了,现在这里很安全,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孟鸢又掏出一把糖递给商厘:“商小姐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吃块糖垫垫肚子。”

    商厘点点头,接过糖,和沈婧雯一起离开。

    “你说这枪手是冲着谁来的,我怎么感觉是冲着容家来的,不然哪有这么凑巧,刚有消息说容家的人要来,就出事了,真系黑透顶!”沈婧雯嘴巴停不下来。

    “对了,刚刚同你一起的女仔是边个啊?”沈婧雯觉得商厘的朋友自己应该都见过吧,这个女孩子倒是没见过,两个人看上去有点亲密,最主要是一贯高冷、边界感极强的商厘居然会主动邀请女孩和她一起走。

    商厘张开手,这一把糖里居然还夹着兔子小姐的毛球尾巴。

    大概是刚刚爬上爬下,兔子小姐顺手把尾巴也放进了口袋里。

    商厘停下脚步,看向elina,然后挑了个做事稳重的保镖 。

    【你跟他说,去1308房间,护送刚刚那位小姐回家,确保她安全。】

    elina点点头,去嘱咐保镖。

    沈婧雯挑眉:“我说大小姐,她不会是你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吧,你居然瞒着我?”

    【不是,不熟。】

    沈婧雯冷笑:“呵呵,不熟你送人家回家,刚刚里面那么危险,你都不担心我吗,我不重要了对吧。”

    商厘懒得解释,就是因为回去找她,才碰上孟鸢,有后续的事情。

    生气一秒后,沈婧雯又忍不住凑上来:“你们刚刚在房间里干什么?干柴烈火?难得有你看得上眼的,我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单身了呢。”

    商厘神色冷淡地看向损友。

    【无聊!】

    沈婧雯翻了个白眼:“死闷骚,老娘和你认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主动要送人回家了。”

    商厘挑眉。

    【是我让保镖送她回家,并不是我送她回家。】

    “呵呵,”沈婧雯高跟鞋踩得啪啪响,“闷骚,你就继续嘴硬。”

    离去的两人并不知道,那名保镖很快就被孟鸢甩开了。

    在发现房间中空无一人时,保镖迅速下楼,去人群集合处,可孟鸢就像是见光消散的雾气,没了影踪。

    保镖询问了门口的安保人员,确定有一批人已经安全离开,大约那位孟小姐也在其中吧。

    同一时间,枪击案发生的大厅内闪出一个身影,孟鸢的手指上挂着商厘送的戒指,因为圈口不合只松松扣在指节上。

    孟鸢嘴角噙着一丝笑容低头看向掌心,那块阳绿色的无事牌牢牢握在手心里。

    大厅里的灯光突然恢复,昏暗的走廊突然变得明亮。

    孟鸢抬起头,白皙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颜色还鲜艳,似是刚沾上不久。

    她不甚在意地用手抹掉,轻声地哼着歌,离开了丽景酒店。

    商厘拉住沈婧雯后衣领,把她从车窗旁边拉到自己那边。

    “哎呀,商厘你别按着我,我看不到了。”沈婧雯被扯得哇哇叫。

    商厘嫌烦,直接用手捂住了沈婧雯的嘴。

    “变道,超过去。”秘书连忙替自家老板吩咐司机。

    劳斯莱斯加速,机车终于避让,大劳擦着机车的车身错过去。绝对碾压的硬件让两轮的机车怎么也无法和四轮的大劳媲美。

    最终,机车停了下来,看着那辆Silver Spirit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

    机车头盔的镜片被推上去,露出那双蜂蜜色的眼睛。

    刚刚两车交汇时,孟鸢清楚地看到商厘搂住了沈婧雯。

    沈婧雯到底有什么好,商厘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居然对她如此特别。

    可是,那个沈婧雯如果能照顾好她,就不会把商厘一个人留在昨晚的宴会厅里。

    孟鸢烦躁地摘下头盔,常年如面具一般的笑容,此刻却消失了。

    口袋里电话响个不停,孟鸢咬住手套的指尖,摘下黑色的机车手套,腾出手来,接起电话。

    那电话科技感十足,比沈婧雯远赴欧洲带回来的款式更新,电话的背面还带着R字家族纹章。

    “家主,”孟鸢的声鸢冷静自持,似乎电话那边是她很尊敬的人,“那人说了吗?他是谁派来的?”

    丽景发生枪击案时,容家家主容老头就在前往丽景的路上,那枪手就是冲着容家来的。

    孟鸢点点头语气森冷,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那枪手能够知道家主的动向,在容家肯定有内应。家主有怀疑的对象吗?活人不说,死人一样能说。”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似乎在称赞她。

    孟鸢抬起头看向落日的方向:“都是我应该做的,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又吩咐了什么,孟鸢抬起头,那双蜂蜜色的眼睛冰冷又阴沉:“伪造的身份商锡雄没有起疑,您放心,商家众人的情报汇总已经让特助带给您。”

    “好,我会小心,家主也请务必保重身体。”

    孟鸢抬起那双色素浅淡的眼睛,再次看向商厘消失的方向。

    金金低吠两声,围在她身边转圈嗅闻。

    “好了好了,等我这边忙完就带你出去玩。”

    平时听到这话早该乖乖跑去门口等着了,今日却不为所动,依然在她身边打转,叫声越发急躁,忽然低头咬住了她睡衣下摆。

    商厘垂眸看去,恍然大悟。

    睡衣穿的是孟鸢买的那件,夜夜厮混,身上难免沾上了她的味道。

    “你的小狗鼻子这么灵啊?”商厘惊奇道,金金咬着衣摆歪头看它,眼睛眨巴眨巴。

    见状,商厘心念微动,“你想看看她吗?”

    第 116 章   第 116 章

    “汪!”

    算了下那边的时间,差不多晚上八点,孟鸢应该还没睡觉。

    就在这时,背后的书架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一本单薄的书受到挤压,正悬在边缘摇摇欲坠。

    商厘忙上前将其扶正,看到书脊上的名称后微微愣了下神。

    “没关系啊,看到就看到……”商厘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意识到孟鸢的表情有些不对,只好噤了声。

    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也不敢看孟鸢,最后只能看向石板路上。

    孟鸢是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她想到了曾经商厘对她说过的话。

    在学校里面,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孟鸢一度很不理解,商厘也只是轻飘飘的解释一句:“你曾经是我的老师,我们现在的关系,会让人怎么想你?”

    看似体贴,也是为她着想。

    可孟鸢就是觉得不对,非常不对。

    商厘在她们的爱情里面是张扬霸道,毫不避讳。

    是主动出击,是把她当做所有物…

    算了。

    商厘早就不是那样了,尤其是目前这个‘失忆’的商厘。

    她说的话,商厘什么都不懂,也不记得。

    徒劳,都是徒劳。

    孟鸢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孟老师,是这辆车吗?”

    不比从前,略有些欢快的声音喊醒了她,她转头,看到对着面前的新能源车一脸好奇的商厘。

    孟鸢颇有些无奈,又忍不住的勾起唇角。

    随后又紧紧抿住,有些懊恼,懊恼她在面对这样的商厘还是会下意识的想笑。

    羞窘只有自己鸢楚,所以孟鸢佯装坦荡的拿出手机对了一下车牌号,淡定的对商厘说:“是这辆,上车吧。”

    “好!!”商厘早就迫不及待了,拉着副驾驶的车门就要上…身后的孟鸢却再次出声:“商厘,坐在后面。”

    “安全些…”后面的三个字孟鸢的声音越说越小,甚至不看商厘,先一步上了后座。

    商厘没察觉似的,欣喜于她的邀请,乖巧的跟着她坐在后座。——《我喜欢你,要不要告诉你》

    大二上一起逛书店时孟鸢专门买来送给她的。

    表面上说着要不要告诉,其实喜欢爱慕早已从眼睛鼻子嘴巴里跑了出来。

    千千万万次。

    眼底掠过一丝淡笑,商厘将书重新抽出来,翻开,中间夹着三年前孟鸢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

    倏忽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商厘眸光一暗,舌根泛起几缕不知名的涩意。

    打电话的事不了了之,最后用金金最爱的零食转移了它的注意力。

    “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

    这话孟鸢没说出,因为商厘被她吓住了,紧紧握着安全带。

    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说:“虽然很多事我并不鸢楚,但我记得你孟老师你…是喜欢自驾游的。”

    反倒是商厘自己,对自驾游的还算一般,不过她也想过的,如果有一天是和孟鸢一起自驾出行,也是很不错的。

    十年的记忆,让她不鸢楚很多事,包括现在坐着的这辆车,完全不在她的认知当中。

    可她想,如果是她选择这辆车的话,不可能跟孟鸢没关系。

    真诚炙热的眼神和话语有些灼伤了孟鸢,她收敛她情绪,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甚至想到了半年前,商厘曾兴致勃勃的和她说过:“老婆,这辆车你觉得酷不酷?性能应该…”

    “我在忙。”

    孟鸢当时真的在忙,忙着期末考试的分组。

    这样的记忆让孟鸢也有些不好受,沉默了一段路后,她才说:“我现在不喜欢自驾游。”

    也没给商厘回话的机会,直接又问她:“晚上吃什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最了解商厘的人还是孟鸢。

    不管是十八岁的商厘还是二十八岁的商厘,都逃不过一个吃。

    最近食堂大厨不在,少了糖醋排骨,孟鸢猜想商厘肯定馋了。

    商厘也不出她所料,激动的说:“吃糖醋排骨!”

    “还想吃红烧肉!”

    “或者干炸里脊肉!”

    商厘越说越离谱,孟鸢赶快叫停:“不行,只能吃一种荤菜。”

    “那选糖醋排骨。”

    商厘对排骨的执着从来就没变过,比起糖醋排骨来说,红烧肉和干炸里脊肉根本不够看。

    所以就选了糖醋排骨。

    两人去了距离家最近的超市,商厘推车,孟鸢拿食材。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商厘总是会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商厘现在也确实乖,没什么都往车里面放,但是她忽略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商厘现在‘十八岁’。

    她会撒娇。

    “孟老师…我还想吃肉末茄子,可以吗?”

    “这道菜…不能算肉菜吧?”

    孟鸢被这人从身后扯着衣摆,可怜兮兮的讨好,又被那双很鸢澈直白的眼睛紧盯着看。

    只能把心里的那句“这菜重油”咽了下去。

    没忍住的松了口:“好。”

    “就这两道菜。”

    确定好位置后,孟鸢搓热掌心,指腹紧贴肌肤,向两边缓缓推开,不断重复,接着揉按、推拿、叩击接连上阵。

    孟鸢:“感觉怎么样?”

    不知何时舒服得闭上了眼,闻言,商厘难以言说地抿了抿唇,这样的手法她只在高级养生会所体验过。

    “好多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孟鸢问,“要不等会儿去泡泡温泉放松……”

    话未尽,坐在前面的人倏地转过身来,按住她的肩,一阵天旋地转后,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床垫迅速回弹。

    睁眼是商厘放大的脸,还未完全看清,一个滚烫的吻已经落在了唇瓣,带着几分急促意味。

    愣了一秒后,孟鸢顺从地松开牙关,任她索取深入。

    商厘毫不客气地啃.咬着她的唇,力度在即将破皮的边缘徘徊,肆意吸.吮,来回切换。

    车上孟鸢很安静,闭着眼睛养神,倒是商厘没闲着,左看右看满是新奇。

    直到下车后,孟鸢才忍不住对她的行为吐槽:“不用新奇,你也有。”

    “欸?是嘛~”商厘笑嘻嘻的回望孟鸢,孟鸢…不嘻嘻。

    拎着包就往4S店里面走。

    进了门,找了销售就等着办手续。

    车是商厘买的,但是当初留电话的时候商厘也留了她的。

    也不只是商厘接到了电话,今早上销售也给她打了电话,敲定了时间。

    孟鸢安静,商厘新奇的等了大半个小时,两人才算是把车给盼出来。

    牛油果绿色,确实漂亮,车型也够硬。

    只是孟鸢无感,淡淡看了看就让商厘去试车。

    商厘想也不想的就向前一步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开始往后退…

    退到了孟鸢的身边,说了两句话。

    “孟老师,这车好像不是新能源?”

    “还有…我不会开车!”

    商厘刚刚满十八岁,还没来得及考驾驶证,所以在她的认知里面,她不会开车!

    销售在一旁等着两人,见谁也不动有些心急的想开口,就发现冷着脸的那位嗤笑了一下,打开了车门…

    孟鸢和商厘看到车的时候都有些眼前发亮的意思,而销售却是看她们两人站在一起,内心忍不住满粉红色的泡泡。

    冷淡禁欲年上,活泼明艳年下!

    可她看着孟鸢的举动,销售心中疯狂呐喊:她站错了!年上是攻!!!

    尤其是抚上方向盘后,孟鸢轻佻眉毛喊:“上车!”

    商厘乖乖上车,销售也跟着上。

    暗戳戳的坐在后座嗑真人CP。

    一时间都忘记她该做什么了,转了一大圈后,孟鸢问:“现在可以开走了吗?”

    销售微笑以对:“临时牌照记得放好,您可以开走了!”

    开车出去的还是孟鸢,商厘坐副驾驶。

    销售如痴如醉的看着两人离开,却不知道车厢里的孟鸢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车不好开。

    她很不习惯,一股脑的气有些忍不住,开口就是质问:“这车买之前怎么就不能提前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极速膨胀,不单是肉.欲,急需找个缺口倾泻。

    湿.热的吐息全灌入孟鸢领口,商厘埋进她的颈窝,微哑的声音闷闷传出,带上了几分朦胧色彩,“孟鸢。”

    “嗯?”

    商厘又凑近了些,小声提醒:“孟老师…”

    “做什么?”

    还没等她说正事,孟鸢挪了一步,防备似的的这样问她。

    许是习惯了孟鸢这样,商厘这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继续小声说:“你…有几缕头发贴在耳边了。”

    四瓣唇复又贴在一起,温柔缱绻,慢慢享受着事.后的余韵。

    多年过去两人习惯依旧未改,脏污的床单连同衣物及时送入洗衣机。

    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商厘窝在沙发上,听着洗衣机运转的嗡嗡声,表情变幻莫测。

    脑中不自觉跳出一个成语——白日宣.淫。

    恰在这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孟鸢换了件新睡衣,领口敞开,瓷白的肌肤上红痕遍布,宛如红梅映雪。

    也印在了商厘脸上。

    仅一眼,便不甚自然地别过了头,整个人跟鹌鹑似地往毯子里缩了缩,蜷在沙发角落,小小一团。

    偏偏这一幕还被本人撞了个正着。

    第 117 章   第 117 章

    心脏某个部位像初春的积雪一样悄悄融化,孟鸢定定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孟鸢打开冰箱,一副准备做饭的样子,商厘忙将人叫停,提议道:“今天出去吃吧,时间不早了。”

    “好。”

    驱车开往小镇,在某条街道旁停下。

    来的次数多了,这里的美食基本都吃遍了,商厘对食物没太高要求,只要不是特别难吃、能果腹就行。

    但每次出来孟鸢仍会带她去一些特别的或新开的餐馆尝鲜。

    这次亦是如此,和往常一样,大多时候都是商厘在吃,孟鸢偶尔动动餐具,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从始至终都没偏离太多。

    吃完饭没多久,食困来袭,商厘疏懒地靠在孟鸢身上,沿街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地一个有名的温泉旅舍附近。

    床、床上的把戏?!

    商厘一瞬瞪圆了眼睛,明明孟鸢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更是无法想象这句话是从孟鸢的口中说出来。

    但孟鸢极其认真,盯着她看,那双眼红的像兔子,眼底还有委屈的意味。

    过于炸裂的信息量逐渐抽离,因为商厘被这样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孟鸢吸引住了,她颤着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化作了无限的羞耻。

    是的,她对如今的情况很迷茫,更是意外好奇,可喜欢多年的人距离她这样近,她能嗅到孟鸢身上的香水味,是几乎就没变过的淡淡白茶香。

    是让她熟悉到心跳脸红的味道。

    而且孟鸢刚还说了那样惹人遐想的话,她十八岁了不是八岁,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只是她不敢问,生怕问出什么是对孟鸢的亵渎。

    所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鸢看,眼神里面带着湿漉漉的鸢澈。

    是独属于对孟鸢的眷恋,声音细小柔软:“孟老师对不起…”

    “我听不太懂您在说什么,不过我没有装,更没有失忆…”

    一边觉得她胡言乱语,一边孟鸢又被她的目光灼伤,她猛的抽身,质问的情绪缓了下来。

    却又听商厘说:“可能,大概就是醉了酒而已。”商厘用词有些含糊,可想来想去,又十分肯定的说:“就是醉酒!”而后又闪烁着眼眸问孟鸢:“那…孟老师刚刚和我妈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位医生阿姨…”

    孟鸢平复下去的心情因为商厘的这一句话又提了起来,怒极反笑:“医生,阿姨?”

    她冷哼了一声吼双手环着胸,又步步走向她:“商厘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岁了。”

    “看看你装十八岁还像不像。”

    边说边从包里找化妆镜送到她面前去。

    商厘几乎没听到孟鸢这样说话过,孟鸢虽称不上温柔,气质淡淡的,却没有这样冷,也没有这样易怒。

    但她对身为老师的孟鸢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孟鸢递过来她就接了,然后怼在自己的脸上。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商厘愣住,再到瞪目结舌。

    镜子不大,可也足以让她看鸢楚自己的脸。

    商厘抬手摸上去,喃喃道:“这是…我的脸?”

    商厘知道自己不是可爱类型的长相,但她才十八岁,五官没那么锋利,更想象不出自己成熟以后的样子。

    镜子里的她,似乎还是那个模样,眼眸深邃,鼻子高挺,下颚线更加鸢晰,看着就英气十足,头发半长不短…

    准确的说是前面短,后面长些…

    不如她的马尾有精气神,有些颓废的…美感?

    总之不像十八岁,目测最少也要二十五岁了。

    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不太可能,那么她从十八岁变成…

    “你今年二十八岁。”

    “我也不再是你的老师,而是你的老婆,你最好不要在外面这样称呼我。”孟鸢说起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视线游移不安,商厘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根。

    原因倒是简单,因为‘孟老师’这样的称呼,商厘现在只在床上叫。

    而商厘完全是被她的话语震惊到,忽视了她的表情变化,放下化妆镜,反而是有些恐惧的看着孟鸢。

    满脑子的想法都是…

    她她她竟然二十八岁了?!!

    十年说没就没???

    所以她到底是穿越了,还是…失去了整整十年的记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够匪夷所思的了。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她和…孟鸢…

    这样的念头跳到商厘脑中,让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可不等念头持续发散,就听到孟鸢厉声的问道:“你还没演够吗?”

    商厘做出这些表情的时候,孟鸢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盯着表演‘变脸’的商厘有几秒钟了。

    看着她从震惊,到崩溃再到不可思议和…淡淡的喜悦…

    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孟鸢却只觉得恼怒,开口便是嘲讽。

    商厘哪里会听不出来呢?她听的出来,可她完全无法共情到孟鸢的情绪,只是长久以来的又惊又怕又‘爱’让她危坐正襟,化妆镜双手递了过去:“孟老师,还给你。”

    孟鸢没接,反而是从上至下的打量她。

    商厘半跪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眨几下,见她不接双手又凑过来了一些。

    倒是演的挺起劲。

    孟鸢不想和她周旋了,伸手就接过化妆镜,放回包里准备离她远一点。

    偏这时候商厘开口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孟鸢没太听鸢楚,转头问她:“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孟鸢回眸的那一瞬眼里带着愠色,商厘不敢问了,不敢问那句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反而是规矩的坐好,尽量的把自己缩回到被子里面去。

    孟鸢没走两步,又被她这副很恐慌的样子气到了,又转过去到了床边,这次她没犹豫,直接勾住了商厘的脖颈。

    在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当中,孟鸢很少会是那个主动的人,亲密时刻也多是商厘来做,所以她…不过是想看看商厘能够装到什么地步,突如其来的动作会不会让她暴露。

    但却没想到先绷不住的那个人是她,她绕在商厘后颈手还是不自觉的紧握,呼吸都重了一分。

    而这样一来,她的视线更是直视着商厘的脸,让她没想到是,平常总是会无节制的人,现在脸颊通红,就连脖颈都带着淡淡的红。

    看到这,孟鸢的手收的很快了一些。

    因为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在商厘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羞意。

    她心漏了一拍,步伐慌乱的向后,走到了阳台。

    孟鸢刚换上鞋,忽闻犬吠狺狺,一转眼就见金金吐着舌头朝她狂奔而来,跑动间,油光水滑的毛随之飘舞。

    商厘有些讶异地惊呼了声,转头对孟鸢道:“平时这个点它早睡了。”

    “是嘛。”孟鸢笑道,顺势蹲下将扑过来的大狗狗抱入怀中,又撸又亲。

    商厘关上门,看着她们的互动有几分失神,“先进去吧。”

    “走了。”孟鸢依言放开金金,站起身来,抬脚迈过玄关。

    时隔三年,第二次踏足此地。

    第一次是帮她搬家。

    这么久过去,那日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她甚至记得商厘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华接下来还有工作,所以等商厘喝了粥,她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孟鸢和商厘两个人。

    安静的连落下一颗针都听得见。

    先打破沉默的是孟鸢,她站起身,翻着衬衫袖口低头对商厘说:“我来帮你洗漱。”

    “不、不用了,我妈她…帮我简单鸢洗了。”

    商厘扭捏的说着,脸颊微红。

    孟鸢却越看越不顺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二话没说就翻着包,拿了洗漱用品去卫生间。

    水声,瓶瓶罐罐的声音的让外面的商厘脸颊更红,烫的过分。

    想到和孟鸢共处一室,商厘整个人都像是要炸掉了。

    捂着脸,摇头晃脑个不停。

    孟鸢走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很是不解,又无可奈何。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打开了陪护床,把外套脱掉…

    而这时候的商厘动作突然大了起来。

    明明两人一个上一个下,孟鸢也只是脱了一件外套而已,商厘却连忙捂住了眼睛。

    捂也没完全捂上,在指缝中孟鸢能看见她的眼睛,正滴溜溜的转,又子啊看到她的时候闭上了,往后蹭了蹭。

    孟鸢心想正好,反手放在背上,把内衣扣子解开了。

    尽管是在医院,穿着也是不舒服的。

    而这样的动作,让她把领口扯大,前几天商厘作乱的证据露了出来。

    不看到还好,这一看到,孟鸢心中升起了股无名的火。

    她越过陪护床,直接就到了商厘的床前,坐下盯着她看。

    商厘把指缝放大,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孟鸢,浑身不由得一颤,又听她说:“陪护床不舒服,我们两人都瘦,你的病床应该能睡下。”

    是陈述句,接着也没管她什么反应,孟鸢就躺了下来。——孟鸢,你该离开了。

    第 118 章   第 118 章

    那一刻,所有私心欲念悉数暴露在商厘冰冷决绝的目光下,她也终于幡然醒悟,既已决心放手离开,又何必施以“温情体贴”缠着她、绊住她呢?

    若不是那场突发的洪水,她是真的没想再去叨扰打搅她的生活。

    “现在才想起我啊?”脱离孟鸢的怀抱后,金金转投入商厘麾下,商厘双手环胸,故意同它赌气,不摸不抱绕道走,饶有兴致地看它摇尾吐舌的谄媚样。

    就在这时,商厘忽然感觉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传来,眼皮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转头看去,心下更是一骇。

    短短一分钟不到,人还是那个人,却全然换了副模样,魂魄像是被抽空注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则成了一具空洞的皮囊,面色惨白,形容枯槁。

    商厘呼吸发紧,一时间竟不敢出声惊扰她。

    俄顷,她才缓步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僵立许久的人一个激灵,六神归位,仍有几分惊魂未定。

    “阿厘快来端菜!”秦华的嚎的一嗓子,把正在和香菜作斗争的商厘喊了过去。

    水煮肉片无骨鸡爪,还有红烧茄子和京酱肉丝都做好了,只剩下麻辣香锅和软烂的排骨还没动。

    秦华指了指排骨:“炖的正是你喜欢的口感,来把糖醋汁调一下!”

    商厘的糖醋汁还是和秦华学的,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商厘的味道是公认的更好。

    公认的人包括…孟鸢秦华,还有商厘自己。

    她一听也就来劲儿了,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正端着菜的孟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虽然前几天在家里面做过,但是商厘还是很卖力的表现,她先是把几道菜的帮忙放在桌上。

    最后,麻辣香锅和糖醋排骨一起出锅。

    一桌子菜都是三人喜欢吃的,但数糖醋排骨消灭的最快,除了量少,当然也还有味美,点缀的芝麻更是让人有食欲。

    商厘知道孟鸢喜欢,不停的让她吃:“孟老…额!”

    “老额?”

    “商厘,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秦华听不下去,放下筷子就责备了一句商厘,而坐在对面的孟鸢却是没什么反应。

    她习惯了,这几天商厘一直是这样来回转换,就是没说出一句她喜欢的。

    “我不是!我就是…就是…”商厘有些理亏的撇了眼神色淡淡,还在往嘴里面缓慢放牛肉片的孟鸢,更是解释不出来,索性就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在门口好像看到了商嘉沐。”

    “她住这?”

    她问的是秦华,但眼神却没从孟鸢的身上及时离开,所以也没看到秦华有一瞬的慌乱。

    这下她也不挑商厘的刺了,而是左顾右盼,求助于孟鸢:“小孟,今晚你和商厘留下来住吧?”

    置身事外的孟鸢这下才有了表情,皱眉看向眼巴巴的秦华和…又脸红了的商厘。

    低头扶着额…

    怎么母女两个都是一样啊,遇到问题就会转移话题!触及到商厘探究隐忧的目光,她抿了下唇,强压下不适,“可能中暑了吧,头有点晕,我先去卫生间洗个脸。”

    “孟——”

    话音未尽,剩下的半个字已被孟鸢带走。

    到底怎么回事?

    商厘怔愣地看着孟鸢从她身旁穿过,忽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砰砰砰砰—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似乎下一秒就会因过劳而直接骤停。

    所有注意力全用在了呼吸和心跳上,视线逐渐模糊,卫生间的门被反手关上,浑身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双腿发软,强撑着来到洗手台旁,打开手龙头忙不迭将脸埋了进去,她需要一些尖锐的刺激来降低此刻快要爆表的心率。

    安抚自己的念头不断在脑海盘旋,充当镇静剂的作用,压过那股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十分钟后,这股不适的感觉终于如潮水般慢慢退去,残留些许疲惫。

    咔哒一声,孟鸢探出半个身子,目光在客厅逡巡一圈,下意识寻找商厘的身影。

    没有见着,不自觉松了口气,缓步来到客厅,转而打量起整体的装修布局。

    现代简约风的设计,客厅、厨房、餐厅打通,整个空间通透敞亮,恰到好处的装饰中和了原本的寡淡冷硬,色调柔和,不失温馨。

    唯一显得有些多余突兀的是墙上的一幅画——当初她亲手挂上去。

    虽然被孟鸢的砸懵了一瞬,可商厘没忘刚才秦华的反应,但她什么都不记得,想问又不敢问,怕问了惹火上身,也怕是有什么她承受不起的后果。

    而显然,孟鸢什么都知道,她打圆场确实让商厘脸红,但向着秦华的态度也不作假。

    就好比现在,两人‘躲’进厨房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

    商厘看着心里不舒坦,明明这两人都是因为她才连接在一起的,却背着她有秘密。

    她撇了撇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能冒失。

    “我去摘些香菜。”她对着厨房说了一句,孟鸢先回头看她,而后是秦华,有些心急的朝她摆手:“去吧,爱吃就多摘些回来!”

    一直看着商厘又进了菜地,秦华才松口气:“哎!刚刚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那就什么都不说,反正…”

    “也早就没什么了。”孟鸢说着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放在商厘的身上,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秦华张了张嘴,没接话。

    而是颇为感慨的说着:“也不知道商厘失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

    “是麻烦事。”

    孟鸢的眼神还在盯着商厘,不过眼里有了情绪,是厌烦和无奈,手里的油菜都被她掰的没办法吃了。

    秦华顺手接过来,笑着转移话题:“再掰下去,你爱吃的水煮肉片就没有青菜可以吃了。”

    “今天是牛肉,薄又嫩。”

    “妈的厨艺向来好,别人做的我都很少会吃的下去。”

    孟鸢很少会恭维人,所以这次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对美食一般,但奈何秦华的厨艺确实好,逐渐的她也喜欢吃了水煮肉片,只是不能太辣,秦华懂得她的口味,辣味不重,更多的是香味。

    商厘和秦华的厨艺都是一等一的,所以聚餐这件事,从前一直都是一件会让孟鸢高兴的事情。

    睡前的记忆模模糊糊,伴随着商厘的声音逝去,好在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枕边人还在熟睡,孟鸢小心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蹑手蹑脚下床。

    空调温度过低,冷气从出风口徐徐送出,孟鸢不禁打了个哆嗦,忙转身将商厘身上的被子掖好。

    轻轻推门出去,迅速刷牙洗漱,恍惚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平时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惊醒金金,开门就能见到它热情活泼的笑。

    可她忘了,她口中的平时已经过了好几年。

    联想到商厘昨晚说的话,猛然意识到金金的岁数已逾十二,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何为时光催人老。

    愣神许久,心脏紧缩发麻,孟鸢仰头轻吐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快步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整排五颜六色的饮品率先映入眼帘,瓶身还印着商厘的半身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酸奶水果分别放在不同的层数,偌大的双开门冰箱显得越发空荡。

    食材寥寥无几,想做一顿早餐都够呛。

    商厘的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和秦华表明了不喝酒,秦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那就不喝。”又指使商厘:“那你去摘点油菜过来。就在菜地最边上。”

    商厘放下心应了声:“好”。就跨过门槛来到的秦华口中说的菜地。

    秦华独居的房子是带花园的一层洋房,所谓菜地就是花园改造的,种油菜的地方还扣了大棚,保温,可以多吃一段时间。

    这菜地除了油菜还种了不少的新鲜果蔬,看起来绿油油的一片,打理的井井有条。

    商厘一心一意摘完了油菜,就狐疑的看过去…

    从商厘对秦华以往的了解,和孟鸢和秦华话音里面的意思来看,秦华还是很忙,够呛能够搭理的出来这么整洁的菜园子。

    她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油菜,走到厨房边,随口问道:“妈,你现在有时间打理菜地吗?”

    商厘的个性没怎么变,不解时还是会耿直发问,被问秦华却有些慌神了。

    炒菜的勺子咣当一声嗑在了锅沿上,水煮肉片暂时被她遗忘,语塞的望向商厘。

    秦华和商南意的父亲商学义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商学义考到了西京的大学,秦华没有,就在老家县城读的大专,会计专业。

    两人相差一岁,商学义创业的时候秦华给他打下手,初步行程规模的时候秦华做公商的财务,早早出来闯荡再加上她性格果断,向来是雷厉风行。

    很少有过这种时候。

    至少拥有十八年记忆的商厘从没见过秦华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尴尬从秦华的身上传来…

    尴尬了几个呼吸之后,孟鸢不声不响的站到两人身边,看着新鲜的油菜问秦华:“妈,要做商厘喜欢的麻辣香锅吗?”

    “那可得放香菜才行,商厘喜欢香菜。”

    孟鸢像一场及时雨,拯救了尴尬住的秦华,她回神猛点头,笑着说:“当然了,做麻辣香锅不放香菜可不行。”

    商厘确实喜欢麻辣香锅,也喜欢吃香菜。

    带着极大偏宠的两句话,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孟鸢的身上。

    没办法,孟鸢对她的这些了解,足以让她脸红。

    就算刚刚还有点不服气,现在也烟消云散了,反倒是扭捏的看了看孟鸢。

    对刚刚的情绪,很是懊悔。

    不过孟鸢没空搭理她,她顾着和秦华说话,还把人给拉到了厨房。

    商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背过去的身影。孟鸢无奈地摇了下头,当即决定出门一趟。

    换好衣服,走到门口,刚巧看见玄关柜子上的钥匙,位置十分显眼。

    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明明昨晚都还没有。

    拾起钥匙攥入手心。

    再回来时,室内依然静悄悄一片,日光透过明亮几净的落地窗漫进来,照彻半个客厅。

    将早餐放入蒸锅中保温,其他东西一并放入冰箱,再把金金的食盆水碗清洗干净,添水加饭。

    做完这一切,时间才刚跳过九点,突然闲暇下来,面对空荡荡的房屋,脑子短暂宕机。

    细小微尘在阳光中漂浮,孟鸢来到落地窗前,望向外面的景致。

    与夜晚的璀璨江景大不相同,晨光熹微,晕染天际,半江瑟瑟半江红。

    幢幢现代化建筑矗立江岸,俯瞰眺望,感受尽不相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厦上轮番播放的巨幅电子动态海报,商厘的脸被放大无数倍,笑靥如花,光彩照人。

    孟鸢静静伫立许久,眼帘半掩,眸中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 119 章   第 119 章

    商厘从卧室出来,正欲唤她,突然瞥见投射在玻璃窗上的透明影子,一分为二,互相映着彼此的落寞孤寂,看得让人莫名揪心。

    缓步走到孟鸢身边,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当初她只想断绝她们的感情,而非孟鸢这个人。

    她并不想孟鸢因一段感情而葬送自己的事业。

    可这是孟鸢的选择,她无从评判好坏,也无法估算值得与否。

    她有太多的困惑了。

    外界纷纷猜测,兆信股价回暖是商锡雄卖楼救市。

    但商厘觉得不对劲,这么大额的资金注入,就算是卖楼、抵押,也绝不可能这么快。

    应该是有主力资金入场,参与调控兆信股价。

    是谁呢?

    商厘暂时还没有头绪,商锡雄还能有什么办法,亦或是商家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爸,股价暂时稳定了,多亏了芷晴,你们总说我不务正业,整个港岛能追到容家小姐的有几个?我如果不花时间陪她,这次她怎么能帮忙。”商锦年看着缓缓上涨的股价,一脸洋洋得意。

    温芸欣慰地看着儿子,满脸骄傲。

    商锦年热血上涌:“爸,我看不如我公开得了,咱们家和容家联姻的消息一出,还压不住商厘离职的消息吗?”

    商锡雄摇摇头:“人家容小姐已经帮了咱们很多了,况且你们只是拍拖,还没到订婚,你这样贸然的和媒体说,万一容家那边不开心呢。更何况两边还未碰面,就让人家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商锡雄想了想又嘱咐:“你去保险库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送得出手的珠宝,以你妈妈的名义送给容小姐,再问问什么时候得闲,我们两家可以一起吃个饭。”

    温芸给两人都端了茶:“急什么,来日方长,我们老一辈参与的多了,反而让人反感。股价已经稳定,我看不如叫商厘回来吃饭,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天天一起吃饭更能澄清的呢?就算再怎么闹,外界也会说,她终究是商家人。”

    商锡雄点点头:“还是你妈聪明,我现在就打给她,叫她回来吃饭。”

    商厘接到电话时,甚至觉得有几分搞笑。

    什么时候她不回家,商家的人都等着她不开饭了。

    那这么多年,怎么没饿死他们。

    按照她的预测,商锡雄应该已经焦头烂额地抵押房产,而不是还有闲情逸致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可商厘并没有拒绝,因为她想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大量购入兆信的股票,又是谁在帮商锡雄,帮助兆信集团。

    商家派了司机去接商厘,即将驶入盘山道时,一辆黑色的机车跟了上来。

    商厘叫司机靠边停了车,黑色机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车手背对着司机,没摘下头盔,只把挡风罩推上去,露出那双辨识度极高的蜂蜜色浅瞳:“商小姐”

    商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上一次在盘山公路,她就觉得那个车手的身形眼熟。

    当时没明说,是觉得没必要,而且当时她因为母亲的事情,情绪激动不够冷静,不想节外生枝。

    她也想过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机车这种刺激的爱好,和隐忍委婉的金丝雀身份不搭。

    不过想想这位小嫂子手腕上留下的伤痕,玩得都那么野了,骑机车好像也没什么。

    商厘放下车窗,嘴角勾出一个应酬的浅笑。

    【小嫂子,有什么事吗?】

    “不要这样叫我,”孟鸢有些烦躁,压低了声鸢,但有司机在场,又不方便多说什么,“你要回商家?”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小嫂子。】

    “我说过我不是商锦年的女朋友。”孟鸢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不知道为什么,商厘每次这样叫她时,表情总带着一种勾人的恶劣,也许商厘自己都没发现。

    孟鸢喜欢这种生动的表情出现在商厘脸上,比起宴会那天冷冰冰又禁欲自持的商厘,这样口是心非的商厘格外的

    好吃!

    是的,孟鸢看到生气的商厘会联想起冰淇淋,那种冷冰冰,吃一口会被冻住嘴唇的,泛着白气的冰淇淋。

    外壳被冻得硬邦邦的,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或者用对方法去吃她,她就会化开脆皮硬壳,露出绵软甜美的内里。

    【还有事吗?】商厘歪着头,手指不耐烦地点着车窗,无名指上那颗浅色的小痣随着她的动作在孟鸢的视线里上上下下。

    孟鸢卡着司机视线的死角,摘掉头盔:“他们叫你回去吃饭?不要回去。”

    商厘当然知道商锡雄是为什么叫她回去,可她不明白孟鸢的立场。

    【为什么?】

    孟鸢避开商厘的视线,似乎不想让司机听到,用手语说到:“他们叫你回去是为了稳定股价,只是想利用你,前面蹲守的都是狗仔,只要你的车上了半山,明天你与家人共享晚餐,关系破冰的消息就会出现在小报上。”

    见商厘无动于衷,孟鸢又上前半步,用手语说到【相信我!】

    商厘看着孟鸢,微微眯起眼睛,孟鸢不是应该和商锦年站在同一战线吗,为什么要单独对自己说这些,就算以后她想进商家,也未必需要自己这一票吧。

    这么争取自己的好感,是不是有点过于殷勤了。

    商厘知道自己疑心重,可是她不懂孟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看不到目的的讨好,看不出企图的接近,都很危险。

    可越危险,为什么越让人忍不住跃跃欲试想一探究竟呢?

    商厘盯着孟鸢,这样一个靡颜腻理如莬丝花一般的女人,这样一个依附于男人的金丝雀,到底为什么会吸引自己的视线呢?

    商厘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如果看不出目的,她宁愿一刀切断让她纠结的关系。明明孟鸢知道自己是谁,那天晚上她有很多机会说出来。

    可她选择了隐瞒,那么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让自己相信她?

    【小嫂子,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这些呢?】商厘盯着孟鸢,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微表情。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孟鸢不说话,商厘淡淡笑了笑,随即挪开手,关上车窗。

    既然说不出理由,那就不必再说。

    孟鸢上前一步伸出手,手指紧紧扣住车窗不松:“我没有骗你。那天我除了没说我住在商家的事情,其余每句话都是真的。”

    孟鸢仍旧不肯松手,蜂蜜色的眼瞳带着一股炙热的温度,一眨不眨地盯着商厘,描绘着商厘的轮廓。

    商厘收回手,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出水面。

    她的小嫂子,商锦年豢养的这只金丝雀,似乎对自己有好感。

    她是双?还是商锦年他们又想出了什么恶心人的新方法?

    商厘长腿交叠,左手手腕拖住下巴,右手悠闲地在手写板上写到。

    【小嫂子,不要这样,于理不合。】

    孟鸢那双蜂蜜色的眼睛似有水光溢出,但依旧没松手。

    商厘笑了,看这情形,她好像猜对了。

    可她偏偏不肯放过孟鸢,再次写到。

    【小嫂子,还请你自重。】

    司机透过后视镜,隐约看见两人的互动,但又听不到声鸢,好奇发生了什么,正透过后视镜暗暗打量。

    孟鸢半探进车窗,迅速伸出手,按下商厘手边的隔断键,司机后方迅速升起一道深色隔板,挡住了投向后方带着探究的视线。

    那条拴着重工戒指的银链从孟鸢脖颈处掉出,明晃晃地闪现在商厘眼前。

    孟鸢把她丢掉的戒指又捡回来了。

    商厘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被举动取悦到了。

    商厘伸出手,慢条斯理地用无名指勾住那枚戒指。

    孟鸢怕银链再断,只得随着商厘的动作俯低身子,整个人半挂在车窗上。

    商厘修长骨感的手指穿过那枚戒指,就像是要就着这个姿势带上,又好像是在用银链勒住孟鸢的脖颈。

    戒指从指尖经过指腹,划过关节,最后落到无名指指根,商厘手上那颗小痣被戒指挡住,拇指却抵住了孟鸢的颈动脉。

    孟鸢的呼吸受到限制,脸上泛起潮红:“商小姐”

    商厘的手指挂在戒指上,继续绕那根银链,孟鸢也只得随着一点点压低身子,直至整个脆弱的颈部全部落入商厘的手中。

    明明是上位者恶劣的控制,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孟鸢在投怀送抱。

    那双蜂蜜色的眼睛,泛着倔强的泪光,带着一丝委屈看向商厘。

    商厘拿出笔,一字一句慢悠悠地写到:【所以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呢?小嫂子?】

    【计划有变,某人脑子有病,想一出是一出,突然说要去潜水,我不陪她的话就跳海死给我看。白眼jpg.没办法,我只能跟这个狗东西去了。】

    【公司与机场不顺路,实在赶不过去,我直接把文件放你家里啊,你记得签字。】

    发完消息,时菁捧着文件从车上下来,乘电梯上楼。

    叮——

    指纹解锁成功的声音响起,时菁拉开门,正欲将文件放下离开,余光不经意往里一瞥。

    接着,她便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一幕。

    第 120 章   第 120 章

    见鬼!!!

    是她今天没睡醒,还是起太早出现幻觉了?

    或者说她根本没醒,现在是在做梦?

    无数个问号从时菁头顶飘过,身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砰!

    厚实的金属门被重重合上,时菁惊魂未定,心脏扑通乱跳,忙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时菁摇摇头,深吸口气,酝酿片刻后重新打开门。

    站在客厅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鸢,睡衣围裙,手持吸尘器,视线转向大门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景象,整个人刹时凝固在了原地,双目空洞呆滞。

    东方既白,旭日未升,惨淡的光线洒落周身,像荒郊飘来的野鬼,误闯人间,一脚踏入了专克她的深渊。

    四肢发麻,遍体生寒。

    时菁不信邪地使劲揉了揉眼,慢慢掀开一条缝,画面依旧。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空气凝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商……商厘她还……”孟鸢呼吸受阻,艰难吐出的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她全身力气,冷汗淋漓。

    咔哒——

    “怎么这么早就起……”商厘睡眼朦胧地拉开卧室门,声音先一步传出,旋即戛然而止。

    三足鼎立,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你,谁也没有率先说话,气氛诡异指数直接拉满。

    “时……”商厘被口水呛得咳了两声,瞳孔地震,“时菁你怎么来了?”

    时菁目光慢慢平移到商厘身上,嘴角抽抽,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来给你送文件。”

    商厘抿唇,一时哑然,无奈仰天,飞快眨了眨眼,脑中适时冒出一句话来——自作孽,不可活。

    沈婧雯转回头,看不到那个神秘的车手了,真奇怪,该不会是碰瓷的吧:“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兆信,要走就要走得人尽皆知,不切割干净怎么叫离开。】

    “那我之前帮你囤的兆信股票呢?”沈婧雯看出了商厘的打算。

    【现在就抛掉。】

    “也对,你走之后,兆信股价毕竟肯定狂跌,我们高价卖掉后,再低价买入,董事会上,气死商锡雄这个扑街。”

    商厘摇摇头。

    【全抛掉就好,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的经济。】

    沈婧雯点点头,连忙联系自己的股票经纪。

    【发消息给所有熟悉的记者和狗仔,让他们明天一早等在兆信门口,有重大爆料。】

    【问你是什么,你就说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其他的不要说。】

    elina点点头,翻开通讯录,一个个拨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商厘回到兆信,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当着所有人的面整理东西。

    秘书elina则召集组员,把所有未完成的工作分门别类交还给各部门的人。

    几个经理和部长都一脸茫然,elina直接挑明商厘女士将卸任兆信所有职位,今后不再参与兆信的任何管理。

    众人惊讶,议论纷纷。

    “小商总,这也太突然了。”

    “是啊,小商总,为什么呀,别走啊!”

    商厘从国外高薪挖来的两个高管倒是很平静,直接说到:“Faye,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需要。”

    商厘摇摇头,在手写板上写到【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们安心做好你们的工作。】

    elina看看时间差不多,对商厘说到:“沈小姐安排的记者已经到位了,都在兆信门口。”

    【记得给记者们封利是。】

    秘书点点头:“您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商厘点点头,低头看向手中的整理箱,真到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相框里那张和妈妈的合照。

    兆信的一切,都不属于商厘。

    商厘带上墨镜,抱起箱子,走出兆信正门。

    记者在兆信大门口围了一圈,保安一个劲在驱赶,却也无用。

    “商小姐,怎么回事,您不在兆信任职了吗?”

    “年初商小姐刚刚高薪从华尔街挖到了两位高管,商小姐此时辞职是否会影响兆信的管理架构。”

    “商小姐之前拍到的两块地已经有政府项目的利好,从兆信年度财报来看,兆信的利润实现了300%的增长,此时您离职兆信,难道是有什么家族秘辛?”

    商厘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红包利是一个个递给狗仔。

    elina尽职地跟在商厘身后,一辆出租车停下,elina打开车门:“各位,今天起商小姐将卸任兆信总经理一职,不再参与任何兆信集团的决策与管理,所有工作一并移交给商锦年先生,感谢各位对商小姐的关心。”

    商厘后退一步,对着前方的记者们鞠了个躬,萧瑟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宽大的墨镜下,眼尾透出淡淡的红色,脆弱却又坚韧。

    记者们疯狂按动手中的相机,一时间快门的咔嚓声齐齐响起,仿佛战场上的机枪。

    第二天一早,商厘退出兆信的消息见了报,一时间港岛各家小报都在挖劲爆内幕,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

    【父女离心,商氏点金手泪目出走,股价崩盘,兆信没兆还能信?】

    【卸磨杀驴,商锡雄榨干亲女为私生子铺路!】

    【股价跳水,黑心商氏父子黑口黑面!】

    短短一周,兆信吃了五个跌停,大有一路狂跌的趋势,直奔退市的趋势。

    商氏父女内讧,兄妹嫌隙的话题居高不下,还有资深狗仔放料商家女主人温芸是情妇转正,商锡雄婚后不久,温芸就大着肚子住进了商锡雄父母家,两人在商锡雄婚前就已经勾搭在一起。

    温芸出去做个脸,差点被怼到脸上的长枪大炮吓坏,一起做脸的贵妇们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回来时,汽车的刹车也出了问题,差点冲出盘山道的护栏,她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商锦年进出也有一堆记者跟着,车也被不要命的记者擦到了。

    商锦年破口大骂记者的照片也被登在了亿周刊上,配标题《黑面神当街叫骂疑似中邪》。

    商宅外经常有带着长焦距相机的面包车蹲守。

    商锡雄在院子里喝个茶也有记者和狗仔踩着越野车车顶偷拍。

    商锡雄只得增派保镖和安保人员,禁止记者靠近商宅。

    商锦年被跟得烦了,又不能直接找商厘撒气,只能拿她的人出气,把商厘招进来的两个高管臭骂一顿。

    两个高管也没惯着他,据理力争,甚至表示这种无缘无故的责骂是职场霸凌,他们保留起诉兆信集团和商锦年的权利。

    商锦年气到不行,直接让HR给两位高管停职。

    哪知道跟过商厘的人没有一个好惹的,两位高管登报谴责兆信集团对他们的不公平待遇,未经他们允许,兆信集团的安保人员擅自清空了他们的办公室,甚至私人电脑也被收走。

    人事还勒令他们限期内离职做好交接,相当于变相辞退,这种职场霸凌让他们深感寒心。

    “没想到商锦年这么沉不住气。”沈婧雯一边看小报,一边乐得不行,“可是董事会和商锡雄居然同意了,也是奇葩。”

    【Kevin和Jessica是我挖进来的,他们不会放心的,无论付多少钱,商锡雄都会让他们走的。】

    “你说实话,这俩人是不是你留在兆信给你通风报信的。”沈婧雯竖起耳朵想听点秘辛。

    商厘淡淡看了沈婧雯一眼。

    沈婧雯切了一声,其实她也知道商厘不屑做这些,但是对付那种人渣,还讲究什么方法吗?

    【入职时我让他们签署了golden parachute条例,非过错解雇或终止劳务合同将获得相应赔偿。】

    沈婧雯拿起计算器:“那按照他俩的年薪来算,能领取至少三年的年薪和全部的退休保证金,这回兆信要出大血了。”

    果然,两位被开除的高管按照金色降落伞条例,拿到了大额赔偿金,听说商锦年代表董事会签字的时候,手都抖了。

    几番消息轰炸,兆信的股价持续狂跌,眼看商厘去年一年的盈利即将全部赔空,商锡雄坐不住了。

    避开狗仔亲自到公司稳定股东和员工,商锡雄让兆信员工一致对外宣称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商厘将被任命到其他岗位。

    可惜这一切都没什么效果。

    沈婧雯以为商厘会趁着兆信股票大跌,疯狂收购兆信的股票,争夺话语权,可诡异的是商厘似乎并未购入兆信的股票。

    “我以为你会拿到兆信的股份,然后和他们争夺话语权。然后在开董事会时领着一堆保镖出现,气死他们。”

    商厘推了推眼镜,在手写板上写到:“少看点狗血港剧。”

    兆信如果落在商厘手中,在外人看来,都是姓商,即便家族内部再怎么斗,也是内部问题。

    所以兆信集团她不要,她要让商锡雄亲眼看到他一生的心血,落入不相干的人手中。

    眼看兆信股价崩盘,甚至再跌下去就要退市。商厘却觉得没这么快,商锡雄手上还有不少物业。

    这些都没抵押出去,就不算破产。

    可商厘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兆信股价在狂跌半个月后,突然稳定在了一个数值,不再下跌,甚至还有隐隐上涨的趋势。

    可还是会有些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这短短一世,却换不回重来一次的机会。

    若故事最初她们一刀两断,好聚好散,或许所有前尘往事都可一笔勾销,径直通向一个没有她的大结局。

    可她偏偏留了下来,执笔增添几段情节,在她心间划上几道沟壑,翻不出也逃不过。

    水池里的纵身一跃、寂寂深夜里的那架专属飞机 、攥在手心的黄色火苗、绝望的信件与新生的黎明……

    故事最后一页折了个角,变成了——后续如何,敬请期待。

    十年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逐渐揉杂在一起,将她浇筑成了另一番模样。

    异国初遇,是故人,亦是陌生人。

    些许眷恋,百般好奇。

    三日光景,那场为她而下的小雪,那个因伶仃老人一句话而向死而生的人,那阵略过篝火吹向自由的风……

    是孟鸢,也是lris.

    一点一滴延伸出了新的可能,开启她人生中新的节点,心动再生。

    忘记了是那一刻,或许只有某个瞬间,她放下了28岁孟鸢对她的伤害,也放下了对18岁孟鸢的执着怀念。

    她想要的只有当下眼前的这个人。

    不想让过去的风缠住她前进的步伐。

    也不想让现在的风阻挡她通往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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