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

    第 121 章   第 121 章

    时菁走后,商厘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思考她与孟鸢的关系。

    说是思考,其实用鼓劲更为恰当。

    有些后悔那一夜的酒精迷情,无形中将关系推往另一个方向。

    又因孟鸢的似是而非、闪烁言辞而渐生猜忌忧虑。

    最终,一次次的迟疑、难为情不断加深固化这种关系。

    因果绕成一圈,循环往复。

    半杯酒抿了整整六个小时,既能保持头脑半边清醒,又能壮三分胆量。

    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就和那晚一样,迷情却不至于失智。

    商锦年不怀好意地又继续说道:“大声点啊,蚊子叫一样,明知道她聋的,你还说那么小声。”

    孟鸢低下头:“对唔住啊,家姐。”

    商厘微微点点头,算作回应。

    比起对商家另外三人的漠视,起码孟鸢还有回应。

    几人餐桌上落座,明明各怀心思,却还要坐到一起吃饭。

    商锡雄似乎生怕商厘走得早,引来狗仔误会,吩咐佣人一道菜、一道菜地慢慢上。

    “商厘,那天爸爸是不好,说了气话,还没等爸爸道歉,你当天就抱着东西离开兆信,年纪轻轻的脾气这么大。”明明是商锡雄一心把商厘踢出兆信,可现在说的好像是商厘不懂事,负气离开一样。

    “是啊,你爸爸只是说气话,可现在报纸也上了,新闻也登出来了,人人都知道你从兆信离职了,贸然再回去,兆信肯定要背上朝令夕改的骂名,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诚信,不能出尔反尔,你生气走了,留下的烂摊子也只能我们收拾。”温芸小声地说道。

    商厘回来并不是为了听这几个人碎碎念的。

    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自己的长发,眼睛都懒得抬。

    商锦年冷哼一声:“两个高管,赔了几千万,什么金色降落伞协议,要我说就是霸王条款,挖回来人还要学国外那套,公司一个月净营业额多少钱啊,多签几个我看都被公司都赔出去了。”

    【也许你把你用来花天酒地的时间多用来学学金融,就知道什么叫金色降落伞了】商厘在手写板上写到。

    “你!”商锦年刚想回嘴,突然想到了一些少年时的恐怖回忆。

    他对商厘是有点怕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冷静,可做事极狠。

    “我花天酒地,要不是我,兆信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商锦年得意地冷哼一声。

    “行了行了,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商锡雄明明自己也不爽,还要故作大方。

    借着温芸和商锦年的嘴说出来,敲打商厘,同时他还要当好人,表现得很大度,不和女儿计较的样子。

    商厘冷冷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商家父子,商锡雄没反驳商锦年,难道商锦年真的结识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是我不好,说了家宴不谈公事,”温芸的目光温柔地转过来,“对了商厘,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可以去签字了。”

    温芸大概是很满意商厘主动离职,原本说要几个月才能修好的墓地,突然就竣工了,甚至主动让商厘去签字,交还转移去其他地方安置的骨灰。

    商厘点点头,其实温芸不知道,苏清晚弥留之际对商厘说过,把自己的骨灰撒向大海,千万不要葬在商氏家族墓地。

    所以商厘早早就换出了母亲的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撒向大海,也亏得商家根本无人在意已经死去失去利用价值的苏清晚。

    所以当初温芸要挟她,她也不过是顺势脱离兆信而已。

    商锦年双手环抱在胸前,恰巧露出了腕表。

    刚刚进门时,商锦年就在摆弄这块表,新款的理查德米勒。

    不太像商锦年的品位,商锦年受温芸教导,一向喜欢那些镶金带钻的金属表,恨不得表带都是纯金的。

    这款倒是符合年轻女孩的审美。

    见商厘的目光落到自己表上,商锦年冷哼一声:“看什么,这可是我女朋友送我的礼物。”

    能送得起理查德米勒的,港岛应该不多。

    难道这次做高兆信股票的是……

    商厘在手写板上写道:“听说容家最近在投建卫星信号塔,为此还牺牲了一块沿海的地皮,得不偿失。”

    商锦年见商厘主动提起容家,还不懂装懂,马上来了兴致要指点她:“你懂什么,建信号发射塔是为了垄断之后的运营,这里面利润可比盖楼厉害得多……”

    商锡雄咳嗽了一声:“好了,说了吃饭不谈公事。还有,锦年以后餐桌上少说话,多听别人说,贵人语迟懂不懂?”

    商锦年马上坐正,然后点点头:“好的,爸爸。”

    商厘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商锡雄,难道商锦年真的交往了容家小姐?

    商锦年这样的草包,对于容家目前的规划居然有所了解,难道给兆信注资的真是容?

    如果容家真的参与进来,商厘的眉头一点点皱紧……

    不行,她还需要更多消息才能判断。

    商厘的目光从商锡雄、温芸、商锦年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了孟鸢身上。

    想要报复商家,也许这个小嫂子能为她所用。

    商厘的视线停留在一直很安静的孟鸢身上,她坐在商厘对面,低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机车飙得很拽,现在倒是安静得像只兔子。

    商厘很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商锡雄刚刚拦住了商锦年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又不得不尴尬地找个话题闲聊。

    “你现在还和那个沈婧雯混在一起?她虽然有钱,但是来路不正,外面都传她是弑夫争产的捞女,你还是少和她来往。”商锡雄看不惯那个沈婧雯,什么也不做,莫名其妙继承大笔遗产,真是令人嫉妒。

    听到沈婧雯的名字,孟鸢忍不住抬起头打量商厘,她还记得宴会上商厘不顾个人安危想返回礼堂营救沈婧雯,还有那天在车上,商厘也是第一时间护着她。

    还有更早以前,反正无论怎样,商厘似乎永远会选择沈婧雯。

    可她调查下来,沈婧雯居然是已婚身份,巨额财产也是前夫遗留,商厘到底喜欢沈婧雯什么呢?

    突然,孟鸢脑海里冒出一个词,人/妻。她知道有一类人,有特殊的癖好,难道商厘也是?

    孟鸢的目光像蛇,沿着商厘拿起笔的手指攀爬,最后停留在无名指那颗小痣上。商厘难道真的也有那种隐秘的癖好?

    商厘在手写板上写道【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些都是没有根据的谣传,是无稽之谈。婧雯是很单纯的人】

    如果沈婧雯真的那么有本事,就不会在遗嘱公布后被前夫家人关进疗养院,她们俩也不会认识。

    当然这些也没必要说给商锡雄他们听。

    可孟鸢听到商厘的回答却很不满意,商厘在替沈婧雯说话。

    她居然为了沈婧雯愿意写这么长的一句话。

    沈婧雯到底有什么魅力?难道就因为她年龄大,又是别人的老婆吗?

    孟鸢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用公筷夹起一块肉放进商锦年面前的碟子里:“锦年少爷,吃菜。”

    商锦年嘶了声,稀奇了,孟鸢平时看到他都是能躲就躲,今天居然主动给自己夹菜。

    之前他看这女孩生得着实漂亮,也确实动了点心思,但温芸极度不满意,认为女朋友也好、老婆也好,必须选对他事业有助力的,他这才歇了心思。

    今天这孟鸢是怎么了,居然主动起来。

    可是怎么夹了一块这么肥的肉,商锦年看着那块肉食欲全无:“行了,宝贝,你自己吃吧,哥哥吃饱了。”

    孟鸢点点头,再转过身时就发现商厘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

    孟鸢连忙低下头,好似被商厘看到什么窘态一般垂下眼帘。

    没过三秒,孟鸢就感觉自己的小腿一痛,像被猫咪的尾巴抽了一下……

    复合第一天,从爱人的怀中醒来,商厘慢慢睁开一只眼看她,又快速合上,复又睁开,连续一分钟,做着这种简单的周期性.行为,不觉疲倦。

    亢奋过度,似乎还未完全随酒精代谢干净,紧接着又生出一丝羞赧。

    像回到了当初刚在一起那会儿。

    小猫儿似地轻蹭了下她的胳膊,商厘掀开被子轻声下床,走离几步,又猛地回头,飞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亲吻。

    起来的时间点有些尴尬,早餐太晚,午餐太早,思考片刻,商厘决定先榨两杯果汁填填肚子,等中午再去吃好吃的。

    打开冰箱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食材惊住,商厘蹙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孟鸢什么时候买的,是昨天她和时菁出去后……

    心脏突然揪了下,针扎似的。

    本意是想将她与时菁隔开,避免某些难以言听的话语刺入耳中,一时半晌却忘了未知的等待有时候也是一种难捱的折磨。

    胸口发堵,无意识叹了口气。

    “怎么了?”孟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看你冰箱太空了就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商厘摇头,转身看向她,密密麻麻的担忧从眼底浮出,“昨天早上你……”

    “哦,我没事,别担心。”孟鸢凝眸注视着她,商厘一开口她便明白了过来,淡然道,“而且以前本就是我的不对,时菁不喜欢我很正常,这才是作为一个好朋友应该有的反应。”

    “不是说好不谈从前吗?”商厘闷声开口,低低解释道,“其实我没想瞒时菁多久,但当时我们关系还没确定,就算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嗯,我知道。”

    说到这里,商厘一顿,猛地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手不自觉扣起了冰箱上的胶条,语带忐忑地问:“孟鸢,你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的吗?”

    第 122 章   第 122 章

    话落,商厘心生畏缩,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孟鸢的双眼,眸子没忍住闪了下。

    就这一秒,刚好错过了孟鸢脸上一晃而过的古怪。

    “嗯,当然了。”孟鸢莞尔,点头肯定道,“我只是怕你冲动。”

    “我要真有那么冲动就好了。”商厘小声嘀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嗯?”

    “没什么,阿嚏——”

    饭后,仨人挤在厨房洗碗,相顾沉默。

    因为商厘的问题,秦华的问题,最后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且关于商嘉沐,除了孟鸢能够随时提起,其他两人都不想提。

    至于留宿的问题,孟鸢回避了。

    商厘倒是暗戳戳的看了孟鸢好几眼,洗碗的时候还挤在秦华和孟鸢的中间,红着脸不说话。

    一会儿看秦华,一会儿看孟鸢。

    孟鸢的存在对商厘来说,其实是有种魔力的,而这种魔力深深的被秦华所知,只要事情往孟鸢的身边发展,商厘就能忘记不少事情。

    比如,她为什么会看到商嘉沐。

    碗洗的差不多了,秦华先退了出去,商厘也鼓起了勇气问孟鸢:“老师…我们之前…”

    “都会留宿吗?”

    如果是大半年前的孟鸢,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她会留宿。

    但现在不是大半年前,那时候的商厘也不会问她这种蠢问题,而是每月总有那么一个周末,大概率就是秦华出差回来的时候,她们会留宿在这。

    至少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可这大半年来,意外频出,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留宿在秦华这里了。

    孟鸢不能撒谎,垂着眸说:“…以前会。”

    “至于现在…”

    “那我们住在哪个房间啊?”

    商厘没等她说完话,眼睛发亮的问到,孟鸢像是被这样的眼神熨烫到,久久没说出话来。

    任由商厘拉着她走出厨房。

    商厘容易害羞,害羞的时候会别扭,而在孟鸢的印象里面这都是她们刚刚在一起,和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商厘会这样,近些年来让孟鸢熟悉都是大胆又忘我的商厘。

    甚至有很多时候,商厘已经不太会顾及她的情绪了。

    现在,此刻,也好像是。

    所以这一次,商厘压根就没失忆的念头,又深深的涌了起来。

    “你额头…还疼吗?”商厘的问询莫名其妙,可孟鸢还是觉得眼眶发酸。

    因为商厘总是这样,在自己马上就要记仇的时候,又把糖塞给她吃。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但孟鸢嘴硬,不想承认:“不疼了。”

    商厘会自省,而且也没忘记把孟鸢撞疼这件事,只是突如其来的脾气,需要时间沉淀。聊着天冰箱门一直忘了关,冷气四溢,孟鸢忙将她拉到一边,“想拿什么,我帮你。”

    “我本想着榨两杯苹果汁儿了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可以多加两样。”

    “嗯,没错。”孟鸢拿出两个橙子和一盒菠萝,余光瞥见角落安静躺着的洋葱,故意拿起一个逗她,“要再加点蔬菜吗?”

    “可以啊,加到你那杯去。”商厘下巴微抬,故作凶狠地努了下嘴,抢过她手里的水果,去到水池清洗。

    孟鸢轻笑出声,将洋葱放回原位,重新抓了把蓝莓出来,其他水果已被商厘切块放进了榨汁机中,按动开关,刀片飞速旋转,嗡嗡作响。

    “你的洋葱呢?”商厘转头睨她一眼,挑眉调笑,“怎么不加进去?”

    “主要是不想再打一次,费电。”孟鸢眸中带笑,煞有介事地开口,来到水池旁简单冲洗了下蓝莓,捻起一颗喂进商厘嘴里。

    “好甜。”一口下去清脆爆汁,商厘眼睛一亮,自发张开嘴接受投喂。

    “喏,最大的一颗给你。”

    一把蓝莓两人分着很快便吃完了,恰在这时,果汁也已榨好,橙黄的液体慢慢注入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中。

    “嗯,味道不错。”商厘端起其中一杯,迫不及待喝了口,又送到孟鸢嘴边,“你尝尝。”

    一顿饭,几句让她脸红的话足够了。

    所以她盯着孟鸢微微有些发红的额头不断靠近,反驳她:“可我看着,还是很红。”

    “你应该是疼的。”

    “对不起!”

    这份对不起极为郑重,带着撞到孟鸢的歉意,也带着没第一时间去哄人的歉意。

    孟鸢有多了解商厘呢?

    大概就是几件小事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但商厘又不按照常理出牌。

    现在就是小事,她也猜对了。

    商厘只是暂时不哄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装可怜的凑过来。

    甚至见她没反应,还垂着眸,放软了声音撒娇:“对不起嘛~~”

    孟鸢招架不住,心底逐渐发软的问道:“你很想留宿?”

    可问完她就后悔了。

    商厘惯会的就是顺杆爬!

    她先是疯狂点头,不住的说着:“想想想!”而后又脸颊绯红的暗暗凑近。

    偷感很重,自以为让人无法察觉,还得寸进尺的问着:“那我们先出去逛逛?时间还早呢~”商厘语调上扬,越说越离谱:“还有,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小区有一片空地,能看到星星!”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商厘故技重施,让孟鸢想到了什么不太友好的画面。

    某一次回来秦华这里的时候商厘就是这样,饭后以散步为由,拉着她到了那片空地,随后在黑暗中…

    为所欲为。

    “不行…!”孟鸢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奈何她因为某些羞耻的原因声音很小,商厘又大了些胆子的牵着她的手臂,正兴致勃勃的往外面走,一点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孟鸢也好像失去了自我控制,看着商厘放出光芒的眼睛,只想到纵容她,所以被她牵着一步步的往外面走。孟鸢荡洗着手中的榨汁机,歪头浅抿一口,“还行,要是再加点蜂蜜就更好了。”

    “蜂蜜?”商厘凝神思忖片刻,终究没回忆起它的藏身之处,“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没事,等下次逛超市再买一瓶就是了。”

    “好。”

    手捧果汁来到落地窗前眺望远方,比起清晨时分与夜幕降临后的景致来说逊色许多,可不知为何,商厘举目望去时竟一点都不觉得单调乏味。

    哪怕同样的景色她已看了好几年。

    “对了,你昨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这话商厘早就想问了,但被其他事情积压着,直到此刻才有空将它翻找出来。

    没想到商厘不仅听到了还记得,孟鸢神情明显愣了下,旋即陷入回忆,那句话在脑海中再度完整。

    空地不算太远,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虽然已经是初秋,但这里确实足够漂亮,当初秦华买房子的时候还让商厘和孟鸢参考过,环境确实好。

    而商厘每次过来都想撒欢,这次也不例外。

    “哇!”

    “这里的星星真漂亮啊。”

    她仰头感慨,还不忘的牵着孟鸢,更甚的是有些习惯深入骨髓,两人的手不自觉的十指紧握。

    商厘的手骨骼鸢晰,而且有力,严丝合缝的搅着她的手。

    她看星星,孟鸢低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越看,她越觉得难受。

    这算什么?商厘扬言不记得她们之间的过往,但还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情。

    孟鸢想也不想的把手抽了出来。

    离开了商厘温热的掌心,和攀附交缠的指尖。

    “我们回去吧。”

    扬着笑看天上星星的商厘听到声音怔住,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看向了孟鸢。

    看着她用力眨眼睛,呼吸微紧。

    复合第三天,她们复合的消息如病毒般蔓延到了全世界。

    当然,这个全世界仅指以商厘为中心延伸出去的社交圈。

    从早到晚,手机铃声响个没停,你方唱罢我登场,或关心或好奇,消息内容大同小异,有委婉劝说的,有苦口婆心告诫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对此商厘毫不意外,如果换作六年前那个被孟鸢伤透心、没有经历过后面一系列事的自己来说,也会拼命拉住现在的她,避免她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时光如刀,刻痕深深浅浅,雕刻的从不只孟鸢一人的模样。

    还有她。

    底色依旧,血肉却已重铸,骨骼坚毅。

    她愿意和孟鸢复合,并不代表她愿意承受相同的伤害。

    血肉滋养着骨骼,骨骼支撑着血肉,源源不断的力量输送至四肢百骸。

    她不是原地等死的枯木,也可以在某一天化作勇敢的夜莺。

    又看了看她们已经分开的手,心脏一阵抽痛,商厘张了张嘴,抓捕不住那种情绪是什么,而后又被羞耻心沾满。

    “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吞吐的说着,试图从孟鸢被黑暗照着的那半张脸是什么样的情绪。

    可她没看出来,只听到孟鸢用极为自嘲的声音说着:“情不自禁。”

    接着又是催促:“我累了,快回去吧。”

    “明天上午还要回趟学校。”

    时间确实不早了,孟鸢的理由也足够充分,但商厘的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孟鸢不高兴了。

    不是发现她和邵菱一起玩,还有被撞到头的那种不高兴。

    而是气压很低的,单纯情绪不好。

    漂亮的星星让商厘不在留念,回去的路上满心满眼都是孟鸢。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好像哪里缺了一块,能读懂一些孟鸢的情绪,却不得其法,只能无力的跟在她的身后。当然,这番话自然不能抵消她们的忧虑,毕竟孟鸢留给她们的最后印象全是负面不堪的。

    根深蒂固。

    积重难返。

    所以在她们眼里,她走向的是死亡与地狱,孤注一掷,冥顽不灵。

    不亚于灯蛾扑火。

    结局一眼望到头——遍体鳞伤、自取灭亡。

    哪怕是同一个圆,站在不同角度看,也会有些许细微的差距,遑论是在时空交隔的情况下。

    商厘理解她们的心情,只是差不多的字眼拼贴组合在一起,看多了不免有些视觉疲劳。

    起初她还一条条回复,认真解释,后面忽地想通了,干脆听之放之。

    长久累积的芥蒂偏见不会因她的三言两语就消散,任她如何舌灿莲花恐怕也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

    商厘按熄手机,不再做无谓徒劳的辩解。

    却不想,到晚间竟收到了一条让她颇为意外的消息。

    第 123 章   第 123 章

    【商姐姐,消息我听说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支持你。】

    林沫最近在海岛度假,顺便准备与程觅夏的订婚宴。

    她说这番话并非是因为“移情她人”后故意表现出的大度豁达。

    从前那些“争风吃醋”、锋芒相对也并非想从商厘身上获取什么,心疼不忿更多,怨气冲昏头脑,幼稚地以为,只要给孟鸢找不痛快就能弥补一些商厘曾经受过的委屈。

    几年过去,许多东西逐渐明晰,她也褪去了曾经的那些固执偏见,但有一点一直没变。

    【只要你幸福,无论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都可以。】

    【说来也奇怪,在得知你们复合的那一刻,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商厘看着林沫发来的消息,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半晌才道:【你就不怕我重蹈覆辙?】

    【哈哈哈哈当然怕啦,但我相信你呀,不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相信你不会再踏上同一条路。】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当然得你做主啦。】

    “看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商厘抬头望向正朝她走来的人,张开双臂,须臾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没错,这是她选择的人生。

    她愿意和她共享余生。

    “那就这样说定了,地点我发给你。”杨淼趁热打铁,直接就发了微信给孟鸢,跟两人打了招呼,就回到了教室里面去。

    许静好一直像个人形玩偶,除了打招呼多余的话都没怎么说,等杨淼进去了才问孟鸢:“你真去啊?”

    尽管不是心甘情愿,但到底是孟鸢自己松口说去的,看着杨淼发来的地址,只能微微叹气:“都在一个学校…不去不好。”

    许静好也跟着叹气:“唉,也是。”

    “学校就这么大,杨老师这人不坏,可嘴是真快。”

    “你今天不去,明天指不定就要传什么了。”

    比起孟鸢的愁眉不展,杨淼的心情倒是美妙,甚至还觉得十分有面子。

    她回去教室的时候,钢琴声正好停下,商厘正笑着说:“好了同学们,今天就到这里,好好练习,下周五的时候我们再…”

    合唱团的排练时间虽然还算是充裕,但之前的不满意让同学们都有些沮丧,这次加练之后,学生们的脸上都带着些笑容。

    尤其是钢琴伴奏的女生谈静,她对上商厘的眼神,又听到那句好好练习的时候,脸颊都有些泛红,看着商厘的眼神都不眨。

    而她,就是那个夸奖商厘的学生之一,尤其点评了一下商厘的‘手指’是多么适合弹钢琴。

    站在谈静身边的同学见到她的样子都忍不住一阵揶揄,谈静的脸颊一下就更红了,看都不敢看商厘了。

    而商厘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没把眼神多留在学生们之中,因为杨淼进来,神色掩不住的喜悦。

    商厘有点好奇,但没等问呢,两人一离开音乐教室,杨淼就手舞足蹈的说着:“本季度的振南联谊会可真是太顶了。”

    “商厘你知道吗?孟鸢参加这次的联谊会!”

    杨淼对此是真的很兴奋,连老师的称呼都忘了,直接就叫孟鸢的名字,也见不到商厘有些发怔,继续说着:“四五年了吧,我组这个局,请她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了,都没同意。”

    “没想到这回成了,哈哈哈。”

    沉浸自己的喜悦当中,杨淼一点都看不到商厘的脸色越来越白,走了有几步后,商厘鼓起勇气打断她:“杨老师,今天的联谊会,还有名额吗?”

    商厘说完话自己都懵了,可她来不及收回,心跳加速的等着杨淼回答。

    “有啊!这下你和孟老师都去,这局我组的可是太有面子了。”杨淼神色激动,还夸张的拍了下手,拍完又觉得不太对,悄声的问商厘:“商厘,你不是说…你有女朋友的吗?”

    商厘面色一紧,别别扭扭的说着:“分了。”

    杨淼当然不会过度的询问商厘的感情问题,当着她的面就把地址给她发了过去,下班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商厘!”

    似曾相识的一幕…

    商厘干巴巴的点头,然后开始迅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积极下班。

    小跑下楼,取车,又看了一眼杨淼发来的地址和…

    孟鸢在下班之前给发的微信,告诉她今晚有事,没办法带她回家了。

    不用想也知道,孟鸢去参加联谊会了。

    商厘看完后,蹬车更有力气了,不过周五下班稍晚,路程又不近,商厘骑车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钟。

    联谊主要是图个热闹,所以选择了在火锅自助餐厅,人很多很多,多到商厘在门口好久也没看到属于振南的联谊会在哪。

    几秒种后,她锁定了二楼的位置,急匆匆的往楼上跑去。

    因而错过了和她擦肩而过的车辆。

    车里孟鸢的脸色,沉的可怕。

    一直盯着商厘进去,落座,商厘被一位女老师敬酒,丝毫没犹豫的喝下去。

    她才猛踩了一脚油门,离开火锅城。

    心乱如麻,不由得为自己和商厘的这段婚姻唏嘘。

    她过来这一趟是为了维持同事间的关系,那商厘呢?

    她可没忘记上次商厘对杨淼说过,自己有‘女朋友’,很显然杨淼虽然热衷与组建联谊会,所以不会贸然邀请有‘女朋友’的商厘。

    也没忘记,敬商厘酒的那位女老师姓赵,比孟鸢大了两岁,和她在一起办公室。

    曾经还在办公室公然赞美商厘。恰巧商厘来找她,把这些都听进去了,还怡然自得,用着惯用的‘伎俩’和赵老师调侃。

    事后…

    她一个人生闷气,商厘看得出,也只会把她拉到床上去哄。

    十次,有八次都是这样,而每次的这种时候,孟鸢都会深深的唾弃自己,却又甘之如饴。

    因为那时,商厘对她的占有欲最重。

    会来这场联谊会,商厘是为了孟鸢的。

    她不在,商厘多少有点坐不住,过去了半个小时就要离开,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上来就敬酒的赵老师面色有些难看,翘嘴说道:“哎呦,本以为今天可是有福气了,前有孟老师,后有小商老师。”

    “没想到小商老师也要提前走。”

    “那就再罚一杯?”

    商厘进来后不久就问起孟鸢,得知她不在,寡言了很多,这些都被在桌的人看出来,多多少少也猜出商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自然是有人不爽的。

    赵老师把酒杯递过去,盯着商厘喝下不久,身边的另一个人又开始敬酒,酒杯还是放在她手边。

    “商老师,我们都是同一年进振南的,还没怎么接触过,我先干为敬!”

    理由还是充分,商厘喝了一杯,两杯,第三杯很难拒绝。

    所以她也没拒绝。

    喝完,走人。“唔嗯…”声音很软,是孟鸢的。

    商厘放下来,把雨伞扔到一旁,快步走了过去,又顺手开了灯。

    灯光刺眼,刺的孟鸢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又从指缝中看向商厘,似嗔似怪喊她名字:“商厘~!”

    商厘揉了揉眼睛和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没看错才往孟鸢的身边走,边走边脱下外套。

    孟鸢没挡住的脸颊绯红,露出的那双眼睛又迷离的看着她。

    商厘不敢多看,因为孟鸢穿的是在太少了,窗户又开着,她想让孟鸢离开这里,或者把自己的外套披给她。

    否则…

    二十八岁的商厘能不能喝酒这点暂无考证,可十八岁的商厘是真的不能喝,三杯酒而已,她出了门,吹了风就更难受了。

    然后费力的找到山地车,慢吞吞的蹬着回家。

    好在距离没有她从学校过来远,家里的地址正好算是中间的路程,可她现在头晕,磨蹭的快到九点才到家。

    锁车,到家楼下,抬眼望向十楼。

    没亮灯。

    商厘看的心头一紧,晕乎乎的想着…孟鸢没回家吗?

    这一想,商厘的更急了,路上她给孟鸢打过电话,没接,现在急于去看看孟鸢在没在家。

    小跑着进门的,商厘放下钥匙就高喊一声:“孟鸢!”

    开门,放下钥匙,就高喊了一声:“孟鸢!”

    回应她的是‘咣当’一声。

    从飘窗那边传来,很像是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商厘顿时警惕起来,鞋顾不上换,随手从玄关拿起雨伞就往飘窗走。

    步伐很轻很轻,生怕让飘窗的人先发现。

    她以为的可能是进贼了,却不想快走近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透过宽大花叶间的罅隙偷觑着眼前人,下巴张脸笼罩在口罩中,随呼吸一收一鼓,边缘被热气雾湿,颜色明显深了一个度,汗滴顺着光洁的额头滑落,浸湿几缕凌乱碎发。

    商厘摩挲着花束上的包装纸,喜悦之外的其他东西如涨潮的水般慢慢漫上来。

    “怎么了?”孟鸢手指拨开一片挡着她的龟背叶,歪头望过去,不遗余力地窥探她的情绪。

    “你刚从飞机上下来吗?”商厘嗓音发哑,闷声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给我发个消息?”

    “那样不就没有惊喜了?”

    “才不会呢。”商厘低头,又飞快瞥她一眼,喃喃自语。

    “好,下次我一定报备。”孟鸢收回手,龟背叶弹回原位,灯罩似地盖住了商厘投射过来的灼灼视线,不着痕迹。

    耳畔徒留孟鸢带着几分宠溺语气的尾音,商厘肉麻地撇撇嘴,须臾后唇角又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心情如坐过山车般起起落落。

    高兴过头,一时忘了现场还有一个人,恍然想起,商厘双颊发烫,猛地回头看去,尬然不已。

    第 124 章   第 124 章

    柳枝站在原地足足傻了三分钟有余,脸上的表情如调色盘般丰富多彩。

    商厘的背影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半晌没看清来人是谁,但两人亲昵的举动还是让她猜到了八九分,震惊好奇减弱,惶恐随即浮上心头。

    这让人拍到了还了得?

    虽说同性举止亲密一些无伤大雅,但这两人的情态和陷入热恋的情侣有什么区别?

    连她都看得出来,遑论别人?

    思及此,柳枝两眼一黑,忙不迭掐着自己的人中,胆战心惊地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孟鸢鸢新又柔软的味道不断侵袭着的商厘的神经,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孟鸢在她耳边的细语全然听不进去,只知道她语调软的像是撒娇。

    又像嘤咛,夸张的说,完全是在她的脑子里不断重复。

    直到…环绕着她手臂渐渐放下,肌肤相贴的触感也在消退…

    可她不太情愿。

    “放开…我!”

    “商厘!”孟鸢接连喊了两声,商厘才回过来神。

    孟鸢的上半身已经坐直了,手掌推搡着她的肩,声音也还是泛着软:“你弄疼我了商厘…”

    像是埋怨,也更像是娇嗔。

    也让商厘更加鸢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到底多孟浪,紧紧的锢着孟鸢的腰身、勾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彻底的离开自己。

    心里也在不断的涌出浓浓不舍,但她还是得松开。

    松开所有禁锢,因为孟鸢,被她弄疼了。

    先是腰,再是脚…

    “还不放开?”

    还没彻底的放下所有,孟鸢不满的声音又传来了,商厘有些理亏的看她,却发现她眼尾泛红,委屈的不行。

    自以为是姿势的问题,商厘下意识的张口:“对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铃声。

    这一次商厘才有些意识,不愿被她这样禁锢是一回事,孟鸢的委屈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在恐惧,虽然不明显,但距离过近也还是让商厘察觉到了。

    而且手臂也被已经离开她几公分的孟鸢又攥着,声音颤抖的命令她:“手机关掉。”

    孟鸢的不正常好像就是从被惊醒开始的。

    “对不起,我这就关!”

    想起了缘由,商厘道歉的语气,和反手握住她的动作都有底气了很多。

    边握着孟鸢的手边转过身去拿手机,电话挂断,手机静音,又放了回去。

    一系列动作结束,商厘在幽暗中观察孟鸢。

    她不再颤抖,但头很低,让人看不出情绪。

    商厘只能试着温柔的安慰:“没事了,都被我关掉了。”

    自责惊喜砸进商厘的心上,她既抱歉,又因为孟鸢少有的‘脆弱’和‘依赖’让她忍不住的喜悦。

    也是这样直观的感受,尽管她什么都不记得,让她鸢晰的意识到,她和孟鸢的关系就是不一样了。

    可以在同一屋檐下,在同一张床上,同一床被子,害怕时会拉紧她的关系。

    “睡吧,这次什么都不会吵到你了。”

    商厘到底是不鸢楚孟鸢被什么吓到的,只是很自以为是的宽慰。

    但也有效,因为孟鸢抬了抬眼皮,反握住商厘的手,神色晦暗,什么都说不出来。

    躺下的时候,也没松开,甚至攥的更紧。

    这一夜,孟鸢睡得不好,商厘也不好。

    前者是因为情绪紧张,睡得不安稳,天刚刚亮就起床了。

    后者…纯粹是因为身边躺了多年的心上人。

    拉着手睡,睡之前又肌肤相亲过。

    这使得商厘连梦里面都是孟鸢,围绕在粉红色泡泡里面,娇艳欲滴的孟鸢。

    商厘醒来的时候孟鸢已经不在床上了,她一个人红着脸翻了好几圈,难为情又心动。

    直到——秦华来喊她起床。

    “商厘你怎么还不起床?”

    “小孟都已经去上班了,你还要赖到多久?!”

    听到孟鸢已经走了,商厘摆脱掉情绪,猛的走了起来,张口就问:“去上班了?今天不是周六吗?”

    “你以为小孟像你一样闲?今天教研组开会。”秦华没好气的说,又催促了几遍商厘,才从门口离开。

    商厘也没磨蹭,想着孟鸢今天幸苦上班,她得去接人。

    早餐秦华没费太多的功夫,蔬菜粥和小笼包。

    这样准备主要是孟鸢喜欢吃,她和商厘也不挑剔。

    果然,商厘落了座,话都不说就开始低头喝粥。

    秦华倒是欲言又止的有话要说,商厘喝两口粥也看出来了,停下来问她:“怎么了妈?”

    秦华没直接说,而是摆摆手:“先等你吃完。”

    表情挺严肃的,商厘也心急,放下了筷子让她先说。

    秦华也没犹豫,直言问她:“今早我看小孟脸色不太好,你又气她了?”

    “没有!昨晚…”

    “昨晚快睡觉时我爸打电话过来,孟老师被吓到了,所以…应该是没睡好的。”

    商厘原本只是解释,可越说越觉得羞愧,孟鸢被吓到没睡好还要去上班,而她,居然还因为亲密接触而想入非非…

    “你说谁打电话?”沉默了半响的秦华突然出声,商厘抬眼问她:“什么…?”

    “你手机给我。”

    “哦好。”孟鸢话也不多,后来沉默太久,她暂时放下筷子,声音极轻的说着:“妈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商厘…”喊她名字时,孟鸢的声音软了下来。

    商厘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火锅热气蒸的难受,用力眨了几下,仰头笑着对孟鸢说:“我没事的!”

    又用低低的声音叙述:“不是都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吗?”

    她已经从十八岁变成了二十八岁,不想让孟鸢…觉得她幼稚不成熟,遇到事情的时候,只会难过。

    她必须要收敛好情绪,做一个成熟的大人。

    却不想孟鸢又面露柔软的说着:“你…别太难过。”

    “还有…妈妈在。”

    孟鸢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安慰商厘的话,可她没敢带着自己,告诉商厘,还有秦华,也还有她。

    因为她不确定,商厘到底是怎么样想她的。

    一段经历了十年的感情,孟鸢很不自信。

    所以说完她就一直垂着眸,不愿意让商厘看鸢楚她的表情,商厘磨蹭的不吭声,到收拾碗筷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问她:“那你呢?”

    “什…么?!”孟鸢心跳快了几分,隐约猜到商厘问的什么,还是又问了一遍。

    商厘红着脸,不敢看她,声音极轻的说着:“那孟老师呢?也会一直在嘛…”

    商厘把电话乖乖拿了过去,秦华接过,深吸了口气看过去。

    看完,她发凉的背脊好受了许多,心放了下来。

    其实她也是猜到了的,商厘打的应该是商学义从前的手机号码,回过来也正常,毕竟是别人在用了。

    只是已经去世多年的人,从商厘的嘴里这样说出来,总是会让人措手不及。

    深更半夜知道这些的孟鸢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了嘛妈?”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商厘懵懂的问话,好奇又愧疚的眼神投过来,秦华有那么一瞬苦涩。

    不,是很苦涩。

    好好的人突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她因为自己的事情,就想着瞒下去,甚至是一直瞒下去。

    让商厘永远都不鸢楚才好。

    可显然,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商厘有知情权。

    孟鸢…也不该被这样牵连。

    而且她说的也对。

    这些事还是不要瞒着商厘的好,她不喜欢。

    更不合适。

    “商厘,接下来妈说的事情,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你爸他…前几年车祸去世了。”

    “公商现在也是我和你穆姨一起经营的。”

    “我爸…”

    商厘下意识的回答,却不想秦华竟然站起了身,越过餐桌,神色急切,脸色发黑的问她:“谁?”

    不解的眯了眯眼睛,商厘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爸的电话,昨晚和你聊过之后我就想试着联系一下他,不过我以为电话没通就挂断了。”

    “却没想还是打过去了,半夜的时候我爸把电话回过来了。”

    秦华确定没听错,脸色也由黑转白,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你爸…给你回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还是…我给我爸打电话,妈你生气了?”

    商厘不明所以,可还是本能的往因为她联系了商学义惹秦华不高兴了猜,裤兜里面的手机也被她无意识的抓了一下。

    “给我。”

    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未完全睁眼就已感受到了旁边投射过来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咫尺距离,像是隔着眼皮直接望进了她心里。

    “醒了吗?”

    一个温热的吻随轻柔的话语落下,柔软的唇瓣从额心移动到眼角,商厘屏住呼吸继续装睡,好奇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还没醒吗?”孟鸢稍稍分开,吐息尽数洒在她脸上,须臾,又轻啄了下她的唇。

    商厘睫毛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下,眼珠跳动,明知自己已经大概率暴露了,却仍死撑着,不肯主动自首。

    就在这时,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动了动,起初只是小范围的滑动摩挲,后面直接轻挠了起来。

    指尖带电,流连处一片战栗。

    这里是她的敏感点,商厘不堪重负,最终还是败在孟鸢娴熟的手法下,溃不成军。

    身体蜷成一团,商厘蹭地睁开眼,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瞪向某个罪魁祸首。

    第 125 章   第 125 章

    孟鸢收回手,忍俊不禁,低笑闷在胸腔,“谁家睡着的人会没有呼吸啊?”

    商厘愣了下,恍然大悟,旋即有些懊恼地闭上了眼。

    好歹是国内外都知名的大明星,演什么像什么,谁承想一时大意,马失前蹄,竟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忘了。

    恼羞成怒,啼笑皆非,一口咬上某人光.裸圆润的肩发泄,商厘仍觉不解气,松了牙口又往她耳朵里吹气,含着她的耳垂轻啃。

    青龙王先是焚香祷告一番,容老头也配合地一起跪拜祷告。

    接着容老头似乎说了些什么,孟鸢没太听清,倒是青龙王的声鸢中气十足。

    “容先生,您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食神制杀命格,又何必追求极致!”

    容老头说了些什么,孟鸢听不清。

    但青龙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您给我看的那个八字确实不错,是极为罕见的杀印相生,这种命格形成条件极为苛刻,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日主必须身弱,但我细查,此女就败在身强。”

    又是一阵交谈,青龙王中气十足的声鸢再次响起:“好啊,好啊,这是上天的安排啊,幼年丧母,父亲不睦,又身有缺残,这是成格了呀!是否有照片,让我看看面相。”

    “好啊,好啊,清贵内敛,眼中却又暗含野心,的确是一等一的好面相。”

    孟鸢眉头紧皱,不会在说商厘吧,母亲早亡,又不得父亲宠爱,突发性耳聋后至今听力未恢复,而且商厘现在一句话都不说,明明她会说话的,嗓子也没问题……

    孟鸢还想再仔细听,但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有佣人往这个方向过来,孟鸢只得迅速离开。

    商厘的命格如果真是青龙王说的那样,那容老头又要用这个命格做什么?

    孟鸢思绪混乱,等到反应过来已经骑着机车到了商厘住的地方。

    商厘回国后就一直住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处小别墅。面积不大,但安保不错,周围邻居也大都很低调,互不打扰。

    孟鸢站在对面高层的落地窗前,刚好能看到别墅的花园。

    今天商厘家里似乎有客人,花园门口停了车。

    孟鸢认识那辆车,Silver Spirit,沈婧雯的车,上次就是这辆车带走了商厘。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缠着商厘,简直阴魂不散。

    孟鸢觉得烦躁,又生出一种只有自己知情的孤独,沈婧雯就算在商厘身边又如何,什么都不知道。

    多年的养育之恩和对容老头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让孟鸢很矛盾。

    不如把商厘藏起来吧,藏到漂亮的豪华的房子里,每天给她换各种漂亮的衣服,带各种漂亮的珠宝首饰。

    要买那种细细的腰链,坠在商厘的腰上,走路就会晃。

    还有她手指上那颗小痣,用刻有自己名字的素圈盖住。

    每天睁开眼睛,商厘就在身边,每天回去,商厘都在家里等她。

    所有人都找不到商厘,自己会保护好她,像保护心脏一样。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孟鸢甚至现在就想去装修房子,打一条细细的漂亮的金链,绑在商厘脚踝上。

    上次踩自己,这次她可以跪下,让商厘踩个够。

    金子密度不够,大约要合金……

    啊,先要解决沈婧雯这个累赘。

    “阿气!”沈婧雯连打了两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骂自己。

    【冷】商厘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

    沈婧雯摇摇头,拽了张纸巾擦擦鼻子,指着文件上的住址信息说道:“奇怪,你们家原来的佣人都找不到了,中介公司提供的地址都是假的,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故意隐瞒他们的踪迹。”

    之前商厘回到商宅时就觉得奇怪,商家几乎所有的佣人都换过了。

    再加上温芸戴的那条项链,她很确定,那是母亲的项链,即便改换了镶嵌方式,商厘也不会认错。

    那些失踪的佣人隐藏着什么秘密?苏清晚真的是病死的吗?

    当时她年纪小,又被商锡雄控制,很多疑点都被掩盖。

    “你放心,明着查不到还有暗的,温芸和商锡雄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全弄死或者弄消失吧。”

    商厘点点头。

    【如果这些佣人中有人知道什么,想要堵住他们的嘴,更有效的应该是贿赂,给钱比杀人要简单得多】

    【派人去大澳的赌场查查,没有比赌场更刺激更容易挥霍的地方了】

    “嗯,好的,我马上安排。”沈婧雯点点头,又想到两人一起做的生意,“对了,公司的执证已经下来,恭喜啊,商老板!”

    离开兆信后,商厘不再隐藏实力,迅速成立了清湾商贸,数字化模拟信号势在必行,基站建设这一块已经分不到蛋糕,但商厘不想放过这个风口。

    沈婧雯带回来的流动电话在港岛还未普及,商厘想成为这个品牌的独家代理。

    当然如果有机会,在模拟讯号运营上分一杯羹,就更好了。

    商厘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多次派代表去欧洲洽谈独家代理权。

    沈婧雯作为股东,飞到欧洲,包机把那几个欧洲佬带到港岛实地考察。

    那群欧洲佬,本身就有肤色歧视,总是觉得亚洲人财力实力都一般,这次来到港岛考察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但论起装,又有谁能和港人媲美。

    私人飞机要确认航线,提前预约上报,但直升飞机低空直飞管束较少,几个欧洲佬刚下飞机就又上了直升机。

    原本以为合作方是在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要搭乘直升机,没想到直升机直接停在了市中心大厦顶楼的停机坪。

    几个欧洲佬看得瞠目结舌,商厘按照沈婧雯的要求,穿了一身超季秀款,往那一站,跟画报模特一样。

    “movie star?”

    欧洲佬们以为是什么电影明星,得知这位便是邀请合作的商总后,一脸的不敢置信。

    又看到商厘挂在耳上的助听器,说话的态度都温柔了不少。

    但商厘心知肚明,白人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有色人种,与其去和他们辩论,不如直接财力碾压。

    合同商厘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开出的条件也是双方互惠的,只是欧洲佬们更倾向于合资公司而不是港人独资。

    再加上商厘的公司资历尚浅,难免落人口舌。

    欧洲佬们不拒绝,却也没马上答应商厘。

    商厘心知肚明,这是好处没拿够。

    直接安排了游轮出海,在公海上赌牌,既合法又不受限制。

    光是欧洲佬不够热闹,沈婧雯还把清湾潜在的合作伙伴都请了过来,又邀请了当红明星、歌手现场演艺。

    诡异的是,商锦年的秘书居然联系了elina,说想要两张船票,参加这个party。

    elina不知道该不该回绝,请示商厘。

    商厘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商锦年直接给商厘发了email,说会带女朋友容芷晴一起出席。

    后面干脆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商厘不同意,想必未来这个品牌线电话的信号一定很差。

    商厘看了只觉得好笑,这种小学生之间放狠话的语句,居然是出自一个公司的运营者之口。

    商厘果断拒绝,拒收邮件,把商锦年的账号也顺手拉黑。

    到了登船那日,商厘和沈婧雯先行登船做准备。

    没想到,刚上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混在身着晚礼服的明星中,倒是比旁边的新晋港姐更顺眼几分。

    沈婧雯顺着商厘的目光看去:“诶,这个不是那晚上和你一起躲在房间里的女生?她也是明星吗?”

    商厘摇摇头。

    “那是选美出身?那这么好的条件没进前三?”沈婧雯觉得这个女生长得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是商锦年的人,商锦年养在老宅的金丝雀】商厘写到。

    “诶?”沈婧雯不敢相信,“商锦年的女朋友不是姓容吗,那这个?”

    沈婧雯突然反应过来,接着一脸恶心的表情:“脏死了,那她那天接近你故意的?还是商锦年安排的?你等会儿,我去把她赶出去。”

    话鸢刚落,沈婧雯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各位,麻烦出示下邀请函,换取通行手环。”沈婧雯拿着一堆定制的清湾标志的手环往人群去,故意地指向孟鸢的方向,“你的邀请函呢?”

    孟鸢微微转过身,出示邀请函。

    沈婧雯皱眉核对身份信息:“这位小姐,这上面的身份信息和你本人不符啊,我怀疑你冒用他人邀请函,对不起,请你下船。”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孟鸢身上,孟鸢歪着头看向沈婧雯:“不好意思,麻烦您再审核一遍,我很确信这就是我的邀请函。”

    沈婧雯直接把邀请函往海里一扔:“我说不是就不是。”

    孟鸢笑容依旧,眼神狠厉,刚要对峙,余光看到商厘走过来,刚刚要吞掉沈婧雯的气势陡然一变。

    瞬间,那双蜂蜜色的浅瞳波光粼粼,似有水光马上要溢出。

    孟鸢舔舔唇,“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行,帮你帮你。”

    “还有衬衫、帽子、牛仔裤……”孟鸢扬声高呼,直到商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与之消失的还有她一脸的张扬惬意,余光再度投向地面的行李箱,阵阵后怕掠上心头。

    第 126 章   第 126 章

    行李箱最底下有个小包,灰色的、抽绳款,混在一堆杂物里毫不起眼,连她都差点忘了,可若是让商厘发现并打开的话……

    那个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一阵窒息惊恐,耳畔嗡嗡作响,行李箱里的所有物品映入眼帘都染上了一层棕色调,或深或浅。

    差不多的色块凌乱堆积在一起,视觉失效,孟鸢费力睁大眼,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继续胡乱翻找着,努力辨认灰色口袋表面的细毛绒质感。

    然而手心冒汗,摸什么都是滑溜溜的,像从冰冷光滑的蛇鳞上抚过,成片成片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冒出。

    好在粗糙抽绳打下的蝴蝶结有别于其他,让她得以快速筛选出来,拽紧绳子往下一拉,苦心打下的结轻松解开。

    秦华是从云州工厂那边赶回来的,高铁将近三个小时,又去市场买菜做饭,所以忙碌一天下来,她困的快要睁不开眼睛,对着打开的电视剧,在沙发上不断点头…

    直到听到门铃响,才坐正了身子,回头看过去,这一看就紧皱着眉,因为商厘又像个鸵鸟似的,闷不吭声的跟在面无表情的孟鸢身后。

    离开的时候两人手牵手,作为老母亲的秦华那是十分欣慰。

    她很满意很满意孟鸢,不然也不会对待她比商厘还要好,她原本坚信,女儿的某些不足,可以用她这个婆婆/丈母娘的真心来弥补些。

    可现在看来,效果甚微。

    商厘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没办法,她只能堆着笑站起身来对孟鸢嘘寒问暖:“小孟,回来啦?很冷吧?洗澡水我都准备好了,快去洗洗~”她伸手轻推了一下孟鸢的肩头,顺势站在两人中间,阻隔了商厘的脚步。

    商厘听到秦华说话了,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她近在咫尺,连忙刹住脚步,避免和秦华撞上。

    但眼神却还是跟随在对秦华笑容以待的孟鸢身上。

    随后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还没撇完,就把秦华有力的手臂拉走。

    秦华有的时候挺温柔,但更多的是强势,尤其是面对商厘,几乎是把她逼到了沙发一角。

    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到卫生间的孟鸢问她:“出去这一趟,你又惹小孟了?”

    商厘大呼冤枉:“我没有啊,我们刚刚好好的看星星,突然她就…”

    “她就不高兴了。”

    商厘说着又把放下的嘴撇了起来,秦华一见就捏住她的嘴,嫌弃道:“你撇什么嘴?”

    “要我说,小孟才是委屈的,相恋多年又结婚几年的对象,突然就不记得她了,你说她心情能好?!”

    商厘眼神游移,弱弱反驳道:“我没有不记得她…”

    “我记得她是我的老师…”

    “你真犟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犟玩意儿!都怪你爸…”秦华本想数落她和商学义的,可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商厘朝她投来疑惑的表情。

    要知道,在她十八年的记忆力,秦华和商学义经历了并肩作战,两看相厌,水火不容!

    尤其是离婚后,压根就不是那么随意能够提起的关系。

    商厘觉奇怪,许多事挺看不透的,但是隐隐约约又知道不太对劲。

    就好像现在的秦华,商学义,还有商嘉沐。

    她丢失的这些年记忆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完,孟鸢站起了身,秦华也跟着起来,她本是有些心虚的,但见商厘洗了个澡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孩子的优点,就是忘性大心也大,美滋滋的穿着新睡衣正在照镜子…顺便吹头发。

    “商厘,睡觉。”还是孟鸢喊了她一声,商厘才乖巧的和秦华道了晚安,跟孟鸢进了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偶尔才回来住的样子,床单是紫色的,枕头是青色,配色分别是商厘和孟鸢喜欢的颜色。

    商厘暗恋孟鸢许久,观察也勉强算…细致,所以她鸢楚的知道孟鸢喜欢什么颜色。

    越是这样想,商厘就越是害羞,一步换做两步的往床边磨蹭。

    孟鸢倒是大方,已经进了被子里面,只留下床头灯,看着手机等商厘。

    等了半天,又无语的抬头,眼底带着倦意说道:“我很累。”

    商厘一听果然动作快了,进了被窝就给自己裹成了虾米,顺势抬手想要关掉床头灯。

    还没碰到开关,孟鸢的声音响起:“我喜欢开着睡。”

    “哦,好的。”商厘乖巧应声,转过身来准备睡觉,可她动作有些大,碰到了孟鸢的腿。

    两人都穿着睡裙,这一碰就是肌肤相亲。

    商厘又羞耻又激动,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孟鸢转过去看她,无语凝噎…又很是羞恼,没好气的说:“你睡过去一点。”

    “好的!”

    已经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商厘瓮声瓮气的回答着,孟鸢也不理她,闭眼准备睡觉。

    “我爸,还有商嘉沐…”

    商厘准备往事重问,可刚刚一句妈喊出来,秦华就心虚了,但她没说而是唬着脸道:“你既然说自己十八岁,那就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好好听小孟的话。”

    “老实一些,好好工作生活!”

    “妈妈,我会的!”商厘先保证,可还是不太死心,看着秦华心虚的眼睛轻飘的说着:“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些,那我打电话给我爸。”

    “你…”秦华高喊一声,却没了动静。

    商厘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提一句‘你敢!’却没想只说了一个你字。

    她狐疑的看过去,知道自己只要继续再问,肯定能说出个理由来。

    就像,他们刚离婚的时候。

    那个时候商厘不到十岁,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着离婚的含义,也就是父母不生活在一起了,和她的关系是没什么变化的,商学义还会偶尔接送她,也会带她玩,买好吃的。

    期间有过好几次,她也这样和秦华说过,自己联系商学义,秦华就是这样严厉的拒绝,她不理解,但后来后来也鸢楚了。

    是因为商嘉沐。

    她们相差了十岁,商厘第一次见到商嘉沐的时候已经上初中了,那个时候的她越来越淘气,商嘉沐很小,有点粘着她。

    虽然长相不差,甚至还有点可爱,但是腻腻歪歪的小孩子,让商厘很是厌烦。

    尤其是这个小孩子,长的有点像她。

    会更让她觉得被夺走了父爱,所以她开始情绪反复,一方面和商学义拉开距离,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拉扯之中,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年,她过了贪玩的年纪,进入高中,为了学业,为了伤春秋悲爱而不得,总是很久才会见商学义一面,和秦华见面的次数也逐步减少。

    再一转眼,就是现在了。

    “我没想瞒着你,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对你说,等我想想…”秦华背对着商厘,声音少见的低沉和漂浮,说着说着又坚定起来:“等我再想想!”

    商厘也没想过逼迫什么,见秦华这模样,也收敛了气势,点点头:“好。”

    可等孟鸢洗完澡出来和秦华说话的时候,她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感觉秦华需要想想再告诉她的事情肯定是关于商学义的。

    破产了?又离婚了?还是生病了?

    商厘隐隐担心,所以洗澡之前,她把手机拿出来,记在心里的手机号码按了下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商学义(爸)’,商厘眼眸闪烁了一下。

    赶紧挂断了电话。

    毕竟…她都答应秦华了,有什么事等她说,先不给商学义打电话。

    不能言而无信。

    同时收起心里的惴惴不安,脱了衣服洗澡。

    秦华的房子不小,而这间卫生间应该是给她和孟鸢准备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情侣款,还有她喜欢的橘子味道沐浴露。

    孟鸢也刚刚用过,满屋子都是橘子味道。

    “她爸去世这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商厘去卫生间后,秦华又把孟鸢给请到了沙发角落,这次不是逼问,而是怕商厘听到。

    她是真有点愁的,尽管商学义和她离婚了,感情没了,可商厘不一样啊,那是她的亲生父亲。

    当年意外发生的时候,商厘就挺受打击,也缓了一段时间才好过来,现在这下…那就是二次伤害。

    不过也让孟鸢很是意外,对商厘失忆的事情,她任然存疑,实难接受,更不会想到这一层上。

    而秦华的愁容做不得假,她只得拍了拍秦华的腿,安抚似的对秦华说:“妈,这事商厘还是要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商厘她…”

    “她说她十八岁,不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能有承受能力吗?”

    亲妈到底是亲妈,秦华嘴上说着嫌弃商厘的话,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不挂心呢。

    相比起来,孟鸢就淡定许多了。

    “爸去世的时候,商厘也才二十一,大学都没毕业。”

    “这和年龄没关系,是事情的问题。”

    确实如此,秦华点了点头,又想到事情不止是这一件,神色顿时有些慌乱的抓着孟鸢的手说:“我和瑶…”

    三个字一出,孟鸢就皱起了眉,秦华见了脸色都白了,连忙改口:“我和你穆姨…在一起合开工厂的事情,又该怎么说?”

    碰到这两个人,秦华平时再豪气的性格也容易怂,只能求助孟鸢。

    可孟鸢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心里的怀疑还没解开,事情就又来了。

    孟鸢低头沉吟了片刻,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些事请,还是不要瞒着商厘的好,她不喜欢。”

    “更不合适。”

    秦华听到后,还想说些什么,孟鸢抬了抬眼,见商厘出来了,小声的说着:“商厘洗完澡了,先睡觉吧妈,别想了。”

    相逢的时光总是短暂,两天不到,翌日,商厘又投入到了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中去,这边拍摄刚结束,又得快马加鞭地飞往邻市参加颁奖典礼。

    后台等候之际,手机突然震了下,锁屏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暂时看不清内容,商厘鬼使神差地点进去,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是孟鸢发来的。

    孟鸢:【到现场了吗?】

    孟鸢:【上午没事去把检查做了。】

    旋即数张照片依次弹出,缓慢加载。

    第 127 章   第 127 章

    商厘:【你怎么自己去了?】

    商厘:【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一起吗?】

    消息发完,商厘才点开图片查看,额外多加的几个检查项目依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孟鸢:【看吧,我就说没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孟鸢:【把这个时间省下来,等你回来咱们就可以去做其他事了。】

    孟鸢:【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漂流嘛,我看好了一个地方,刚开发没多久,人少安静,环境清幽,现在去再适合不过了。】

    后面还紧跟着一个乖巧坐立的小狗表情包。

    商厘忍不住戳了戳屏幕,冷硬的触感因自己的想象力而变得软弹,一声叹息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愣了下,才发现是从自己嘴里吐出的。

    后台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耳膜鼓动,商厘自动屏蔽了那些杂音,低头快速打字: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不用那么着急,倒是你——

    一声带有她名字的高呼从人群中乍然响起,打字音戛然而止,商厘循声望去,下意识关机,同来人寒暄起来。

    未完的半截话卡在胸口,慢慢下坠,落回到肚子里,没有消化的残渣又翻涌至喉间,梗塞反胃。

    商厘的情绪急转直下,从羞怯不安到惶恐不安只不过两分钟,孟鸢的表情动作,和…那条微信。

    十年前,微信横空出世,商厘虽然注册了微信号,但使用次数不多,也不甚习惯时不时的看微信,如果不是为了和孟鸢联系,她可能几天也不会打开。

    所以堆积了很多未读消息。

    她僵直的身体,急于寻找真相。

    未读的是不少,但都是些有的没的,无伤大雅,唯独被孟鸢看的这条。

    ‘明天’‘约不约’‘开房…’

    关键词如此多的微信来自于——邵菱。

    商厘在心里松了口气,抬眼想给孟鸢看,想对她解释,孟鸢却转过了身往办公室外走。

    商厘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说好的一起回家,孟鸢就在停车场等商厘,见到她人来的才启动车子,脸色冷如寒霜,轻轻开口:“上车。”

    商厘觉不出她现在的情绪,但她笃定,是不大好的。

    战战兢兢的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她才犹豫开口:“刚刚的微信…是邵菱。”

    “我看记录,应该是找我游戏的…”

    “孟老师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记得。”孟鸢顿了顿才回答她,脸色也明显有所好转。

    不过很快话锋一转,问商厘:“你还在和她玩?”

    “我我我…她…她怎么了吗?”

    商厘问的懵懂,孟鸢倒是先愣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是我忘了,你失忆了。”

    ‘失忆’两个字被孟鸢咬的很重。

    商厘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背紧紧靠在背椅上。

    因为孟鸢的情绪有所好转的庆幸,当然无存。

    她看着孟鸢那被眼镜腿遮挡住的泪痣,呼吸发紧,半天才说出口:“孟老师,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孟鸢有些不耐,手指敲了几下方向盘,用鼻子发出声音:“嗯…”

    此后车厢里很沉默。

    商厘不知道路程多远,只是低着头,孟鸢专心开车。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好,孟鸢伸手从后面拿东西,商厘反应极快,手也伸过去,嘴上说着:“放着我来…”

    而后额头传来疼痛感,她皱了下眉,意识到什么俯身往孟鸢的方向冲…

    其实她知道的,孟鸢的头比较脆弱,因为问孟鸢问题的时候,有好几次她抬头想说话,都撞到了孟鸢。

    孟鸢总是说没事,但商厘总见她红了眼眶。

    这次也不例外,孟鸢还是捂着额头,红着眼眶。

    但不同的是…

    她眼底满是委屈。

    尽管只有一瞬,商厘也捕捉到了。

    本就有那么一丢丢因为什么都不记得而理亏,现在商厘更是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在外玩闹的时候总是满嘴跑火车,可面对孟鸢十足的嘴笨,她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我吹吹好不好?”

    说完,牙齿差点咬到舌头,手不知觉的捏着大腿,试图换回鸢醒的理智。

    却没想孟鸢顺着她的话轻轻点头,委屈又浮现出来,轻轻的:“嗯…”  

    紧张又激动的情绪交杂,商厘嘟起嘴巴慢慢凑近孟鸢。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还闭上了眼睛,然后直直的撞在了孟鸢的眼镜框上,她睁开眼,孟鸢眼尾那颗超小的泪痣直接撞到她的心里。

    好像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孟老师,对不起!”

    商厘无所适从,开口就是道歉,道完歉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踩雷了。

    眼看着孟鸢收起了委屈,再次用冰冷包裹住了自己,身体也在退后,摘下眼镜,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了,你把后座的东西拿着就好。”

    “我…”商厘有话要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只能憋屈的拿着礼品袋,默默下车。

    孟鸢从她手里拿过两个袋子,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

    商厘紧跟她的脚步。

    上电梯的时候,两人只能是面对面,可孟鸢还是不看她,皱着眉,咬着唇。

    商厘知道,孟鸢应该还是疼的。

    她的头从小就硬,孟鸢又怕疼…

    “小孟,商厘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秦华穿着围裙探出头来,惊喜的问两人。

    又顺手接过孟鸢手里的袋子说:“回家拿什么东西,真是的!”

    “再说拿也不能你拿,应该商厘拿!”她笑着把东西递到商厘的手里,商厘下意识的接过,就看到秦华的视线在孟鸢的脸上定格,十分夸张的张大了嘴巴惊呼:“小孟,这额头是怎么弄的…”

    孟鸢没吭声,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往商厘的身上撇。

    商厘顿时警铃大作,走到两人中间,笑呵呵的对秦华说:“妈…是我刚刚不小心…”

    “你说你!还能做点什么?天天让人家操心不说,还总是让人受伤!”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商厘的笑容僵住,看向孟鸢。

    孟鸢这时候已经向前走了几步,淡漠的看着她和秦华,就是听到秦华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反倒是商厘看过去的时候,她眼底闪过片刻的哀怨。

    然后开口解围:“妈,刚刚我和商厘拿东西,不小心撞到的。”

    “不小心不小心…商厘她天天不小心…”

    自从知道商厘把孟鸢给撞了,秦华的嘴就没听过,人也没停,去拿了药箱,让商厘给孟鸢上药。

    又趁着递过去的时候,用力怼了一下商厘的手臂,悄声说:“你好好表现,别总是惹你老婆生气!”

    说到底,秦华还是向着商厘的。

    她对孟鸢好,是心疼,超过对商厘的那部分,也算是在替商厘弥补一些。

    她恨铁不成钢,商厘娶了这么好的老婆却不知道珍惜。

    “快去!”回到厨房之前,秦华还拍了拍商厘的屁股,让她积极表现。

    但商厘这人怎么说呢…其实她也有些睡不着。

    时隔一星期再次和商厘睡在一起,而且分的鸢鸢楚楚让她很不习惯。

    商厘从前会像是粘人的膏药似的,紧紧搂住她的腰…

    不过,失眠有一段时间的孟鸢,因为商厘的存在,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她还没睡熟,就被商厘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转头看向商厘。

    商厘显然是没想到她睡的这样快,连两分钟都没到,注意到她的视线,半起身的动作僵住,悄声又带着抱歉的说:“抱歉…是我爸打来的电话!”

    “你说谁…?”孟鸢本是半睁的眼因为商厘的一句话瞬间瞪圆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手无法控制的在被子里掐住了商厘的大腿。

    “嘶…!”商厘吃痛,又见孟鸢有些恐惧似的,以为她被铃声吓到,忙按下了挂断键,条件反射般的就要俯身过去…抱住孟鸢。

    只是动作还没完成,她就在半路被孟鸢截住了。

    孟鸢环着她的肩膀,膝盖叠在她的腿上,带着满是橘子味道的沐浴露扑到了她的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商厘有些脸红,手犹豫的在孟鸢的腰上徘徊时,就听到孟鸢带着责备,满是哭腔的控诉着:“商厘你是不是有病啊…!”

    越是强迫的,越行不通。

    她本就是觉得抱歉,就算不是故意,她也确确实实把孟鸢给撞疼了,道歉赔礼无可厚非。

    但秦华这架势,就好像她商厘做了多么对不起人的事情。

    她不服气,有些闹小脾气。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而不远处的孟鸢一直在看商厘。

    秦华和她对话她没听全,但这么多年下来,大抵也是知道一些的。

    也知道,商厘有情绪了。

    孟鸢低下头,没了眼镜的遮挡让她很不适应,手无数次的攥紧,又松开。

    心中的期待彻底落空。

    她知道,商厘暂时不会再过来哄她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

    “话说你才‘蜜月’回来,被爱情滋润着,不该如胶似漆吗?”

    “别光闷头喝酒了,倒是说说啊,好不容易约出来一回,就打算让我们看着你借酒消愁啊? ”

    “难不成是工作上的事?”

    “她什么时候被工作难倒过,明摆着为情所困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商厘放下酒杯,有些怅然若失地望着包厢里迷幻的五彩灯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 128 章   第 128 章

    白天出门前吻别,晚上下班有人接,时不时探班投喂美食,睡前念叨一句想吃马蹄糕,不出两天就有人送到嘴里。

    旅游期间任劳任怨,兼具伴侣与陪玩,恨不得包揽所有。

    温柔大方,细致入微。

    几乎有关女友和爱人的所有褒义词都可以用在孟鸢身上。

    爱人有的浪漫她有,情人有的体贴她有,会温声细语地叮嘱,也会软语同她撒娇。

    孟鸢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商厘乖巧回复:“好的,孟老师!”

    还附赠了一张表情,猛狗点头ipg

    她自认为很有意思,孟鸢却回了一个自带的OK…

    商厘看了好几眼,孟鸢没再说别的话,而她也有点忘记了和秦华对话。

    因为对面一阵安静。

    直到秦华不耐怒吼传来:“商厘,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有!”

    她的声音顿了顿,秦华也听出来了,但懒得和她计较:“那就这样,我备好菜你过来就做。”

    “好的妈妈!”

    “别装乖,烦人的你!对了…小孟不加班吧?”

    “她要加班,我等她。”

    “这样啊…那晚饭我做吧,不然小孟加班结束了还要等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关于商厘的事情就没多少,上次见面…

    还是在医院,蒙头蒙脑的商厘没感受到母亲的关爱,现在更没有了。

    商厘有点委屈,想问问她妈,为什么对孟鸢比对她还要好,可没等问呢,秦华突然开口:“工厂新做出来的无骨鸡爪,我给你拿回来了,晚上陪我喝点。”

    秦华语速很快,说完了就‘啪嗒’挂断了电话。

    商厘有点怔然。

    其实…自从她醉酒醒来发现物是人——没变,还身份加倍后,孟鸢成了她的老婆后心里总是惶惶不安。

    她不敢再喝酒了!

    “商厘,不下班吗?”

    商厘她们组的工作相对轻松一些,可以按时上下班,杨淼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后见商厘没什么动作才问的,商厘瞬间坐直,磨蹭的动作停下来,扬着笑说:“我…我准备一下下周的教学工作。”

    “哦,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杨淼点点头,从办公桌前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回来。

    神秘兮兮的弯腰对商厘说:“商厘,你年级正好有时间还是要多接触人。”

    商厘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自在的应下:“额…好的杨老师,我会的!”

    她会多接触孟鸢的…

    杨淼走前还不忘笑容揶揄的给商厘打气。

    拉郎配这事…到了一定年纪都逃脱不了吗?

    还是说…她突然暴增十岁不习惯?毕竟上次看到杨淼面对恋爱问题,还是高考前夕同班的女生给隔壁班的女生写告白信被发现。

    当时闹的沸沸扬扬,无意间商厘听到杨淼表达观点。

    和大多数着的老师,家长一样,她不赞同甚至觉得不务正业。

    这事情…商厘很难评价。

    对于学生来说,主业当然是学习,可她…也在未成年的年纪就暗恋孟鸢了。

    似乎还…还达成所愿了!

    杨淼走了,办公室就只剩下商厘一个人。

    这是她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刻,趴在桌上,也没做所谓的教学工作,而是盯着孟鸢的微信头像看。

    孟鸢的样貌其实和十年前差别不大,只是气质更加凛然,头像更简单,只是一张背影照。

    照片里风景很好,很像是别人给她照的。

    商厘不是自作多情,但还是想到了是自己给她拍的,所以就开始翻手机相册。

    手机是新的,当然没有以前的照片,不过她有小技术,上了云盘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只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技术,效果不佳,只找到了几张以前的照片。

    没有孟鸢微信头像的那张,但有她大学毕业时和孟鸢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更接近自己以为的样子,乌黑的长发及腰,英气的眉眼,素面朝天,手很自然的放在孟鸢的腰上。

    孟鸢…

    也很不一样。

    商厘知道,孟鸢只是有轻微的近视,工作的时候戴着眼镜只是为了方便,但她其实很少见到孟鸢不戴眼镜的时候,这几天在家里有,但孟鸢冷冰冰的。

    不像照片里面的人,微微靠着她的肩,笑的内敛含蓄,媚眼如丝,像是会说话的样子。

    注视她的眼神,很温柔。

    眼尾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这可痣不注意的话,完全会被她的眼镜遮住,所以商厘眼底闪过惊艳,她不知道孟鸢还有这样…妩媚风情的时候。

    对于空白的十年,商厘有过很多想法,复杂的,欢愉的,悲伤的,难过的。

    但从来就没有过…带颜色的。

    这样的孟鸢摆在她面前,说不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好惹人遐想啊。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商厘,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女人。

    外表禁欲严厉,私下里是这副样子。

    之所以得到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商厘在这张照片里面看到孟鸢的小拇指轻轻勾着…她的小拇指。

    她不确定,但不耽误她解读。

    那就是粘人。一小时后,商厘见杨淼起身,也跟着准备下班,杨淼有人接她没有,徒步到了和孟鸢约定好的地铁站等着。

    她贴着墙站,百无聊赖,人来人往当中就是没有孟鸢走过来。

    时间快要走到六点的时候,孟鸢快步的走了过来。

    她换了鞋,平底的帆布,衣服还是那套。

    因为走过来匆忙,盘着的头发落在耳边几缕。

    她站定喘了口气,略抱歉的说道:“有些事情所以耽搁了时间…”

    相处也算是有过几年的时间,商厘是知道孟鸢时间观念有点强,绝对不会是因为个人原因拖拉迟到的,想来也是学校有事情。

    反正她不在意。商嘉沐只是来传话的,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只留下…商厘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不得其解的事情很多,商嘉沐只是其中一件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的事情,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因为事情总是这样,要么不来,要么一堆。

    商嘉沐离开后,商厘就接到了秦华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吵,商厘猜测她没在家,而是在菜市场。

    果然,秦华问了一堆问题:“水煮肉片要什么肉的?鸡肉?猪肉?还是牛肉?”

    “算了,猪肉不行,小孟不喜欢吃,上次你非要做猪肉的,她都没吃几口。”

    “鸡肉和牛肉我看着办。”

    “芦笋吃吗?或者红烧茄子,锅包肉…”

    看似问话,但秦华更像是通知商厘,菜单越报越多,商厘分了下神。

    因为她回复之后会,孟鸢又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先回家等,或者随便转转六点半的时候在地铁口见。

    反而是扬起了笑脸摆手道:“没事的,我们走吧。”

    却不想孟鸢睨了她一眼,没动。

    没像商厘那样往地铁站走,而是指了指道边:“我叫车了,打车去。”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不近,所以商厘是以为孟鸢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才选择坐地铁的,但她忘记了…她还可以打车。

    她嘿嘿笑了一下,站在了孟鸢的身边,目光定格在她的侧脸上。

    然后…她就看到孟鸢蓦的红了耳尖。

    又紧紧抿着唇,有些不自在。

    商厘看了几眼,也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她…还挺喜欢孟鸢的窘迫感,这样的情况会让她耳尖发红。

    而且她惊讶的发现二十八岁的自己变高了,比孟鸢还微微高了一些,看她发红的耳尖只要轻轻瞥一眼就好,没有以前那么费力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没有节制,目光也变的肆无忌惮。

    孟鸢自然是感受到,她轻轻捋了下发丝,对这样的眼神见怪不怪,要说是别人,孟鸢可能会发火,但这人是商厘。

    毕竟她还会用更加火热的眼神看她。

    因此她无动于衷,甚至是有那么一丝埋怨的眼神看过去:“人来人往的,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鸢纯魅惑,还带着点粘人属性的孟鸢,让商厘头脑不鸢醒,脸颊滚烫滚烫的…

    “你在看什么?”

    从背后传来鸢冷的质问声打破了商厘的发散思维,鲜艳的颜色被她驱散,只剩下黑白。

    因为孟鸢穿着纯白色的衬衫裙,黑色西装外套。

    正面色凝重又探究的看着她。

    商厘心虚得很,连忙把手机扣过去:“没、没什么…”

    孟鸢显然不大信,神色没变,沉默不语。

    商厘眨眨眼,意识鸢醒过来,也有点理解了孟鸢的不信,毕竟她的动作太过遮掩。

    就又把手机放到桌上,坦白道:“我在看我们的照片。”

    心里暗戳戳的想法她不敢说,所以给孟鸢的看的时候微微低着头,没注意到孟鸢的表情变化。

    起初,孟鸢只是好奇商厘看什么能看到脸颊那么红,所以才问的。

    却不想回应她的是慌乱和心虚。

    最后她不知道商厘是怎么想通的,手机界面确实是她们的合照,但不止…

    还有微信消息。

    她沉着脸,缓慢的问商厘:“有人找你开房?”

    “明天?”

    商厘震惊抬头,嘴上反驳:“怎么可能?”

    却在视线挪到手机上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微信消息——“阿厘,明天约不约?你开房…”

    “别再往下滑了,你傻啊,肯定在置顶里找呀。”

    “等会儿,我知道了,就这个。”一根细长的手蓦地按上屏幕,侧边是一个金色的对称花束,“鸢尾花纹章。”

    “嘟——嘟——”

    夜幕低垂,墙角一盏落地灯照亮一室冷清,靠坐在沙发上的人静静望着一江灯火,直到放在大腿旁的手机震响。

    心脏突突跳了两下,孟鸢似有所感地侧头看去,眸光一顿。

    滑动按钮,接通。

    第 129 章   第 129 章

    “喂,你好。”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听筒传出,听着有些耳熟,孟鸢很快想起这人应该是商厘的好友之一,下意识回了声你好,旋即问道:“商厘她……”

    “喝醉了。”那边言简意赅道,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紧跟着横插进来,“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可能心情有点不好?饭都没吃两口就直奔会所喝酒去了。”

    不自觉捏紧了手机,孟鸢猛地站起身,嘴唇嗫嚅几下,想问什么又忙转口道:“好,我这就过去接她。”

    心情不好?

    比起刚刚那个女孩子战战兢兢洗牌的样子,孟鸢的动作显然更具观赏性。

    扑克牌在指尖翻滚,拇指轻弹,两边的牌堆里各飞出一张牌,在空中交汇后又弹入左右牌堆。

    接着孟鸢单手开扇,扑克牌在她手中抹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接着手指转动,牌被分成几个小叠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如魔术般完美的花式切牌。

    有人忍不住问到:“能不能像赌神那样拉牌?”

    孟鸢微笑着转过身,单手背在身后,暗红色的扑克被白皙的手指拨动,一张接着一张如瀑布一般从高处落下,又听话地叠在一起。

    在牌落下的瞬间,孟鸢转回身,手掌下压划圈,将落在牌桌上的牌捻成雀尾状。

    “Hienoa!”坐在牌桌上的欧洲人们忍不住飙出母语。

    “Bravo!”

    人群中爆发出小小的欢呼声,刚刚还沉着脸的几个欧洲佬也忍不住鼓掌。

    不停地跟翻译确认,这是真的荷官,不是魔术表演。

    翻译再三肯定这不是拍电影,就是真实的荷官。

    外国人从不吝啬赞美,马上起身鼓掌。

    孟鸢谦虚地微微点头致谢,一派落落大方。

    只是在和商厘对上视线时,那双蜂蜜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求表扬!

    商厘没忍住,轻声笑了起来,在人群后给孟鸢鼓掌。

    商厘素来凉薄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嘴角也微微扬起,蓬松的长发随着她鼓掌的振动微微飘起。

    那一刻,孟鸢很想摸摸商厘的头发,一定很柔软。

    如果商厘能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想想,孟鸢就觉得开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动作如行云流水。

    船上的人被孟鸢吸引,都围了过来。

    展示一番后,牌局继续。

    几位外国友人商量了下,把剩余的筹码都给了带头的费昂先生,希望费昂能有好运气。

    商厘以为,孟鸢会马上让欧洲佬赢钱,没想到并不是。

    孟鸢并没有在前两局给欧洲佬发好牌,牌面甚至差到费昂直接叫了fold(弃牌)。

    相反原本赢钱的人拿到了不错的牌,让人觉得原来赢钱的人真的运气很好。

    在第三轮发牌的时候,孟鸢抬起头看向商厘给了暗号,又用手语做了加入的手势。

    商厘心领神会,带着筹码进局。

    商厘坐在了费昂旁边,大块头费昂点点头,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

    孟鸢开始第三局的发牌,商厘看到手中两张,one pair(一对)。

    再抬起头看其他人,原本的赢家面色红润,应该也拿到了不错的好牌。

    费昂眉心微皱,但没fold,似乎在等机会。

    牌桌上的每一位都觉得自己有机会,都觉得荷官给了他们好牌。

    孟鸢的笑容温和,眼神却犀利冷静,让人无端生出某种错觉,似乎荷官才是统治赌桌的主宰。

    牌面变得及其精彩,翻出的公共牌中已有一对。

    气氛变得焦灼,一轮轮加注。

    商厘主打气势惊人,没有废话就是撒筹码爆金币。

    身边的费昂倒是很谨慎,但思索片刻后依旧选择加注。

    商厘有预感,这把孟鸢会让费昂赢。

    果然,这一局的五张公共牌翻出了三张同点数。

    商厘淡定的一路跟上,钓着赢家梭哈了手中筹码,费昂也咬牙紧跟。

    最后掀牌时,商厘耸肩一笑。

    果然showdown一看,商厘拿到两张结构牌,可惜和桌上的flop凑不出顺子,三条又是人人都有。

    不到最后翻牌,谁能想到商厘是虚张声势,就算输了,商总这一手bluff(虚张声势)也着实精彩。

    原本的赢家表情瞬间放松,面带微笑的翻牌,三条加一对,full house。

    周围爆发欢呼。

    孟鸢双手向下,示意众人安静,对着费昂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费昂眉目明显松动,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容翻出自己的底牌,Four of a Kind,四条。

    霎时逆转输赢。

    输了一晚上的费昂成了最大赢家。

    在场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拿到了好牌,斗得精彩,输赢都很畅快。

    费昂忍不住拿起厚厚一沓筹码作为小费递给孟鸢。

    他让翻译转达了自己对这位荷官技术的崇拜,最后还说了句,他觉得孟鸢是自己的幸运女神。

    孟鸢摇摇头,直接说到:“费昂先生,荷官第一守则便是公平,所以感谢您的夸奖,但您能赢是因为您有足够的耐心和胆量。如果一定说有人给你带来了幸运,我倒觉得不是我,而是我们商总。”

    孟鸢狡黠地眨眨眼睛:“自从商总坐到您旁边,您的好运就来了。”

    费昂点点头,伸出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幸运女神,商确实会给我带来好运,好运能带来财富,我相信和商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elina适时地过来:“各位贵宾,我们可以移步表演区了。还有更精彩的等着大家!”

    人群渐渐往船舱内的表演区移动。

    商厘和孟鸢在大部队的尾端,走过甲板时,两人默契地慢慢远离了人群。

    月光柔和地洒落在海面上,银辉流转波光粼粼。

    夜风轻拂带着海水的咸香与月光的清冷,还有商厘的味道,down to heart让人心脏下坠的浪漫气息。

    孟鸢难得看到笑得这么轻松的商厘,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幸运女神?】哪里翻出这么老土的梗。

    孟鸢眨眨眼wink一下:“有用就好。”

    商厘无奈地摇摇头,笑意柔和了她的眉目,整个人放松下来。

    孟鸢的表现很好,好到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孟鸢在发光,熠熠生辉。

    商厘觉得,直到这一刻她才刚刚认识真实的孟鸢。

    【表现得很棒,荷官小姐。】商厘没有吝啬夸奖,郑重地用笔写在纸上,还在旁边画了一朵小红花,像哄小朋友一样。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商厘已经看到了孟鸢身上无法掩盖的闪光点,只是她的身份,让商厘无法客观地看待她。

    孟鸢故意惊讶地睁大双眼:“啊,商厘夸我啦!啊,有小红花!”

    商厘伸出手,轻轻在孟鸢额头上一弹,脸上带着一点微笑,很无可奈何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孟鸢感觉自己被商厘突然撩拨了一下。

    商厘真的好犯规。

    孟鸢捂住自己的额头,只想让商厘的体温停留的更久一点。

    这一秒,孟鸢决定原谅刚刚商厘拍沈婧雯头以及和那个叫叶敏敏的女生咬耳朵的事。

    商厘看着捂住额头的孟鸢,心里却想的更多更远一点。

    孟鸢的能力,孟鸢的家庭,孟鸢现在和商家、商锦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假如孟鸢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拥有正常的人生,那么此刻端着香槟在游轮上侃侃而谈的人里面,会不会也有她。

    商厘点燃一根烟,双手撑在甲板的围栏上。

    天色已暗,游轮上的灯光映着商厘的脸。孟鸢安静地看着商厘,只希望时间再过得慢一点。

    【你想过离开这里吗?】商厘问孟鸢。

    “离开哪里?港岛?”孟鸢声鸢很轻笑容很甜。

    【离开商锦年,离开你养父,去读书也好,去工作也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你自己。】

    商厘原本想说,需要多少钱,她可以提供。

    可想想,好像是自己狭隘了,荷官小姐也好,兔子小姐也好,无论孟鸢的哪一面,都是很厉害的,如果孟鸢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那是自己的荣幸。

    孟鸢脸上原本甜美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被礼仪教师夸奖的标准微笑,握住栏杆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家姐,你在说什么啊。”

    一声家姐,商厘瞬间清醒。

    不是商小姐,不是商总,不是商厘,也不是孟鸢一直想叫的Faye,而是家姐,是商锦年让她喊的家姐。

    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就像泡沫,瞬间破裂。

    商厘熄灭烟,自嘲地笑笑。

    再做手势时,已经恢复成那个高冷的没有破绽的商厘。

    【没什么,今天谢谢你。】

    孟鸢看着商厘的背影,手指紧紧握住栏杆。

    心里默念,没错的,她不会错,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得到之前,她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已经失去过一回了,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在得到或者囚禁商厘之前,她必须不露一点破绽。

    孟鸢指尖颤抖,好不容易松开栏杆,却又捂住自己胸口,可是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呢……

    门砰地一声关上,商厘撑着洗手台吐了个昏天黑地,腹部的痉挛逐渐平息,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口腔。

    很难受,却久违地感觉到了畅快。

    四周蓦地静了下来,商厘拧开水龙头,水流放出的哗啦声与敲门声同一时间响起。

    商厘没有理会,双手盛起一捧水浇在脸上,随便抹了把,甩尽手上的水渍,不紧不慢地上前打开门。

    第 130 章   第 130 章

    入目是孟鸢焦急担忧的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只有一双眼珠转得飞快,从头到脚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商厘不躲不避,任她瞧任她看,尽管明知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身体虚脱,眼神涣散,唇色苍白,整个人狼狈而憔悴。

    “商厘,你……”见她没有大碍,孟鸢蓦地松了口气,伸手下意识想扶她出来。

    商厘没动,隔着一道门框,一双明亮的眸子深深望进她眼底。

    “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喝酒吗?”沈婧雯惊讶地看着商厘坐到了她旁边,喝起酒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商厘吗?

    沈婧雯和商厘一向分工明确。

    文的,谈买卖谈合同,谈发展,都由商厘来。

    武的,陪客户吃喝玩乐都由沈婧雯来。

    商厘在她印象里,喜欢小酌但极其挑剔,红酒碰不到喜欢的年份和产地,再贵的也不会喝。

    喝酒于商厘来说是享受,是偶尔的放纵,是达到目的后的奖励。

    绝对不是今天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来者不拒。

    尤其今天这种场合,为了气氛热烈,喝的是洋酒和鸡尾酒,各种上头快的勾兑酒。

    这种类型的酒,商厘从来是一滴不沾的啊!

    结果商厘竟然一杯接一杯和客人们喝起来。

    【没什么,怕你喝醉】商厘快速用手语说道。

    “你怪怪的,商锦年养的那个女的呢,虽然我挺讨厌她,但是听elina说她刚刚帮了咱们,我和她喝一杯给她赔罪。”沈婧雯对事不对人。

    【不知道】商厘举起酒杯,满脸冷漠。

    孟鸢在甲板上站了许久,直到指尖冰凉,直到她想起现在她不仅仅是孟鸢,更是孟鸢。

    除开容老头的手腕不说,即便是商厘她也不能全然相信。

    这个漂亮又凉薄的姐姐一贯最会骗人。

    她说过不会忘了自己,说过会来接自己,说过很多,可是最后呢,她一样都没有兑现。

    她甚至记得沈婧雯,都不记得自己。

    她不能相信商厘的话,相信商厘还不如相信那个定制脚链的工匠,也许快点打造好,还更现实。

    等孟鸢终于平复好心情,脸上带着她不变的笑容,去往宴会厅。

    现场的气氛已经high到不行。

    酒过三巡,酒精让大家愈发兴奋。

    孟鸢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沙发上靠坐着的商厘。

    酒精给商厘的脸染上更生动更旖丽的颜色,半垂下的纤长睫毛,被水光润泽微启的薄唇。

    她随意靠坐在沙发上,与平日的一丝不苟形成鲜明对比,半敞开的领口,和微微泛红的脖颈,商厘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孟鸢眼睛微微眯起,视线在商厘微敞的领口和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上舔了一遍又一遍。

    想把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样的商厘。

    一只雪白的小手捻起一颗葡萄,凑到商厘嘴边,是叶敏敏。

    她大胆地靠在商厘身边,整个人都快贴上去。

    “诶呀,她很挑剔的,水果不甜的不吃,有酸味的不吃,要吐皮的不吃,你这个要剥皮不然她不会吃的。”沈婧雯作为商厘多年好友,对她了如指掌。

    叶敏敏整张脸都很红,一看就是酒意上脸,眼神已经拉丝:“商厘,求你了,给个面子嘛,吃一口就一口。”

    商厘笑笑,没有接下叶敏敏的葡萄,而是拿起酒杯,轻轻撞了下叶敏敏的酒杯,示意可以喝酒。

    叶敏敏挑逗地将那粒葡萄含在嘴里,然后举起酒杯也喝光了。

    孟鸢的笑容有些扭曲,眼中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在现场明暗交替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握紧拳头,慢悠悠地走过去。

    费昂看到孟鸢高喊着我的幸运女神,让孟鸢坐到他旁边。孟鸢没过去,而是走到了商厘身边。

    商厘恰巧侧着头在听叶敏敏说话,头也没抬,另一侧又坐着沈婧雯,并无位置,孟鸢只得坐在费昂旁边,在商厘的对面。

    费昂没发现孟鸢奇怪的神色,兴奋地用蹩脚的英文和孟鸢交流:“我的幸运女神,你们港岛的酒桌文化真有趣,摇筛子喝酒,我第一次知道。”

    孟鸢一边用余光看着叶敏敏抚上商厘肩膀的手,一边笑着回应道:“还有更好玩更刺激的,你要玩吗?”

    费昂鼓掌赞同:“当然!各位,我的幸运女神要让我体验更有趣的喝法!”

    孟鸢拆开一包面巾纸拿出一张:“一张纸巾,第一个人咬住传递下一个人,传递完成后,第一个人嘴里也必须有纸巾。”

    孟鸢边说边左右手代替玩家演示:“这样,传着传着纸巾就会越来越小,最后传不下去的那个人罚酒,再开启新一轮。”

    “哇哦,我要是早知道这个游戏,不敢想象我在大学时在兄弟会,能有多风光!”费昂兴致高昂跃跃欲试。

    商厘不置可否拿着酒杯懒洋洋地坐着,好像听到了又好像并不在意。

    沈婧雯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撕纸巾吗,都是老娘玩剩下的游戏。

    叶敏敏新游戏的内容,偷偷看看商厘,原本就晕红的脸更烫了。

    无论是商厘传给她,还是她传给商厘,都能近距离接触不是吗?

    孟鸢怎么会给别人机会,接着拿出一沓扑克,迅速从里面洗出红桃6到K:“来吧,抽位置,都是和认识的人一起就太无趣了,就按牌面顺序坐。”

    “我们尊敬的荷官,果然是有职业修养的呢,随身带牌!”费昂第一个抽,抽到了6.

    “太好了,我是第一个,真幸运。”费昂欢呼。

    接着是沈婧雯,抽到了K,垫底,不过无所谓。

    接着其他人陆陆续续来抽,叶敏敏抽到了红心10,期待地看向商厘。

    商厘没伸手抽,而是看向孟鸢。

    【你来发】

    商厘眸光深沉,她抽那张不重要,重要的是孟鸢会给她哪张呢?

    孟鸢的手指犹豫了片刻,递了一张给商厘。

    商厘翻开,红心Queen。

    叶敏敏有些伤心,失望地说:“怎么没和我挨着,不行,谁是红心J,我愿意罚酒三杯来换。”

    孟鸢翻转剩在桌上的最后一张牌:“叶小姐,不好意思,我是红心J,不过游戏最主要是公平,如果随意就能更换座位次序,还抽牌干什么?”

    孟鸢如愿以偿地坐到商厘身边,商厘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了孟鸢一眼,就好像预先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

    孟鸢仓皇地低下头,移开了视线,今晚的商厘和平时不一样,好像带着攻击性。

    位置刚换好,沈婧雯就嫌弃地戳戳好友:“你给我留得大一点让我撕,不然我宁可喝酒!”

    叶敏敏隔着孟鸢,探头出来对商厘说道:“商姐姐,你不要接别人递过来的纸巾。”

    说完还做了个可爱的哭哭表情,桌上的人都跟着起哄。

    费昂本就在更为开放的国家,见状对商厘打趣道:“商,你可真有魅力!”

    商厘挑眉一笑,和她平时内敛高冷的样子不一样。

    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灯光下,莫名有种渣苏感。

    叶敏敏发出少女追星的尖叫声,伸出手想摸商厘脸。

    孟鸢这时刚好跷起二郎腿,差一点踢到叶敏敏的手。

    “哎呀,差点踢到你。”孟鸢没什么诚意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会突然伸手。”

    “开始开始啦!”

    从费昂开始,前面大家还有些生涩不好意思,尽量都只咬纸巾的边。

    趁着前面的人玩,孟鸢贴近商厘,轻轻扯住她的袖口问道:“商厘,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啊】商厘温和笑笑。

    孟鸢知道这个表情不是真心地笑。

    “别生气好吗,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你不开心?”孟鸢想让商厘回到一个小时前,回到那个在甲板上,无奈笑着弹她额头的商厘,给她画小红花夸她很棒的商厘。

    可现在商厘明明就坐在她身边,明明在和她说话,可为什么她感觉这么难过呢?

    商厘好像很专注地在看前面人玩游戏,偶尔捧场地露出淡淡笑容。

    她其实一直能感受到孟鸢靠过来时的热度,可是刚刚提醒自己不要越界的,故意叫自己家姐的,不正是孟鸢吗?

    纸巾还未传过来就有人中途放弃,甘愿罚酒。

    孟鸢见商厘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不看她,偷偷伸手去拉商厘的手指,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狗,急得团团转。

    商厘借着喝酒的动作躲开了,孟鸢咬住了嘴唇。

    第二轮撕纸巾再开始,大家明显熟悉更放得开了,不像一开始连靠近都不好意思。

    不过场上有8个人,为了纸巾能传递到后方人员,前面几人都留得很大。

    饶是这样,到叶敏敏时也只剩半张,叶敏敏转过身看见要传递的孟鸢,没好气地咬着纸巾催促。

    “这位妹妹,快点,要么接,要么喝。”叶敏敏巴不得孟鸢喝酒,才不想她和商厘近距离接触。

    孟鸢微微一笑,侧过脸,微微俯低腰,咬住了纸巾的另一端,和叶敏敏视线对上时,孟鸢弯眼一笑。

    叶敏敏近距离对上那双蜂蜜色的眼睛,和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笑脸,竟然愣了一下。

    孟鸢笑着微微向后一扥,纸巾断裂。

    叶敏敏掩饰地哼了一声:“算你好运。”

    前面的人都在起哄!

    “来!上啊,这局能赢!”

    纸巾还剩四分之一大小,小心点是肯定碰不到的。孟鸢转过身,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求饶地看着商厘。

    甚至微微侧过脸让出了足够大的位置,让商厘可以咬住另一端。

    商厘终于慢悠悠地从正坐转为侧身,垂眸看着孟鸢的唇。

    昏暗的灯光中,商厘矜贵清冷的面容美得令人窒息,利落的下颌线之下,是已经喝到微微泛红的脖颈和锁骨。

    商厘的动作缓慢,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酒精让平素谪仙一般的人物也染上了欲念,那点血色像是晕开的腮红,点在凉薄的眼角,色/欲横流。

    商厘自下而上,学着刚刚孟鸢的姿势,眼神却比刚刚孟鸢看叶敏敏时更放肆更直接,那是猎人的眼神。

    这个姿势,自下而上的视线,过于接近的距离,还有那掩盖不住的专属于商厘的香气。

    孟鸢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久到商厘的腿都站麻了,沙发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分毫未变,堪比最敬业的人体模特。

    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软底拖鞋踩在地上发出阵阵细微的沙沙声,若是平日,这个时候孟鸢早该回过头了。

    而此时的她依旧寂然不动,像是进入了一个独属于她的静止空间。

    不像是坐在客厅,更像是肃立在旷野荒凉的风里。

    看似通向四面八方,实则无路可走。

    嘭——

    一不留神踢倒了垃圾桶,巨大的声响凭空乍起。

    孟鸢猛地一惊,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转头看见是她,昏暗中的轮廓明显一僵。
新书推荐: 捡了国舅爷以后 林五爷的玻璃城堡 忠犬攻略 挚吻 小叔总想弄死我 黑月光拿稳BE剧本 引你纵情 沙雕替身和大佬协议结婚了 别跟将军作对了 我的老公是古人[古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