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良辰吉日
“或许是今年, 或许是明年,总之应当是撑不到后年。你若不信的话,可以把一把我的脉,若你当真学过些医术, 应当能探的出来。”
她说着, 向沈正渊的方向伸出了手,示意他把上自己的脉门。
沈正渊也如她所愿的, 抬手按上了她的脉门。
片刻后, 李尘尽正挑眉等着他的结论, 却忽然听他道:“我记得, 今日是难得的良辰吉日。你想要我解开你的锁链也不难, 只要你我今日成婚, 如何?”
李尘尽:“……”
不是?
沈正渊是真被雪妖心冻坏脑子了吗?
原先还在讨论正事,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上面了?
这转移话题的本事,也太生硬了,一看就知道这几百年里,沈正渊不常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李尘尽被沈正渊这忽然的一段话弄得气笑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又扯了扯手脚上的锁链, 还是如一开始她尝试的一般,无法扯断。
她扫了眼坐在一旁, 只静静望着她的人,冷笑一声, 抓住两根锁链的手将那锁链在手上绕了一圈。
在确定那锁链在手上缠紧了之后, 她抿起唇,手上一用力,便听一阵玉璧碎裂的声音响起, 那两个无法弄断的锁链,竟被她直接从玉璧之中拽了出来,将那先前完美无瑕的玉璧,硬生生地扯出来两个大窟窿。
沈正渊:“……”
李尘尽将那还带着些玉璧残渣的锁链,甩到沈正渊的面前。
见他登时愣住,看起来好似不敢再说话后,才挑眉一笑,随后施施然地站起身,当着沈正渊的面,大摇大摆地拖着手脚上的锁链往外走,在地上拖起了一路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伸手撩开珠帘,走到外间时,头顶由灵石制成的灯骤然亮起,将眼前的事物照亮。
她扫视了一圈后,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
那张白玉雕琢而成的桌子上,没有茶壶,倒是有一个酒壶,虽说她现在闻不到味道,但能出现在这地方的,定然是世间难得的好酒。
这么一想,她便将桌上倒扣的酒杯摆正,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半分也不像是被///囚///困着的那一方。
待沈正渊走过来时,李尘尽已经一杯酒下肚。
只可惜她现在尝不到味道,哪怕是再好的酒,喝起来也和白水差不多,着实是可惜。
这么想着,她又喝了一杯,才撩起眼皮,扫了眼坐到自己对面的人。
虽说方才闹得多少有些不大愉快,但现在,她到底还在沈正渊的地盘上,多少要给沈正渊一些面子。
这么想着,她便将另一个酒杯放到沈正渊的面前,替他也斟了一杯酒,“原本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我看你这地方挺不错的,这墙上突然多出了两个大洞,实在是有些有碍观瞻。”
沈正渊道:“无妨,此界有地下灵气所护,明日便会恢复。”
李尘尽又喝了一杯酒,抬眼扫了眼对面面色平淡的人。
其他修真界的人,若是有了如此纯正的灵气,必然都忙着修炼,这法修界倒好,不仅不忙着修炼,反而还将这天地灵气用出花来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此地定然被层层法阵所围绕,若是想要出去,没有此地主人的同意,只靠强闯怕是有些难度,就算剑神都不一定能毫发无损地强闯而出,更别说她了。
李尘尽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若法修界找我索赔,怕是我将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啊。”
沈正渊淡淡地道:“你究竟是放心自己不必赔银子,还是放心你已从我这里打探出了消息,之后可以慢慢想办法,从这地方逃出去?”
李尘尽唇边的笑意一僵,差些维持不住。
这家伙脑子转得快也就罢了,面子也不多给点,事情点的这么透,除了徒增尴尬还能做什么?
从前她还知道给他留几分面子呢,他可倒好,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实在是可恶又可恨。
只是这些话,她此刻毕竟不能说,只得装作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打马虎眼地道:“自然是放心不必赔银子了。你都将我带到此处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你自然很是清楚。我现在全身家当也就五十五两银子,这里面还有一多半是旁人给我的,就算全赔给你也不够赔的啊。”
“再说这禅修界呢,你也是知道的,那些禅修界里的比丘、比丘尼,不重视钱财。哪怕是明存那老和尚的屋里,怕是拼拼凑凑也凑不出个五十两,我这身上的银子可都还算多的。”
“所以呢,我在他手底下帮忙做事,自然也是没银子拿了。不仅没银子拿,我时不时地还得往禅修界里倒贴些银子呢,这信徒做到我这份上也算是不错了,没成想那老和尚还不领情,唉……”
沈正渊听着她插科打诨,却未受半分影响,也没被她带偏,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即便你当真能逃出去也无妨。你的那个徒弟,我很不喜欢。你离开之后,我就将他杀了,皮毛剥下来给你做斗篷。”
“除此之外,他的一身根骨,看起来也还算不错。若用他的骨头,炼制成法器,想必效用不错。”
只听“嗒”的一声,李尘尽重重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了桌上。
她冷冷地望着沈正渊,此刻面上看不出半分笑意,反而神情十分严肃地道:“沈正渊,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要说,不必牵扯旁人。我现在只是不想杀你,不愿徒增杀孽,不是不能杀你,还望你莫要忘了这一点。”
“还有,我如今暂留在你这地方几日也无妨。但我还有事要去禅修界找明存那老和尚商谈,你若执意要将我留在这半月一年的,延误了我的正事,到时休怪我翻脸无情。”
沈正渊听着李尘尽的话,倒也并未声音,语气依旧淡淡地道:“可以。留在这十日,你的伤势,我自有办法。”
“若你实在想早些走也无妨。你死后,我会将你的元神,先封存到我的体内,再将你的尸骨炼制成法器。法器成了之后,再将你的魂魄做成器灵,到时你一样可以实现你的诺言。”
李尘尽:“……”
李尘尽低下了头,在沈正渊看不到的地方暗暗骂了几句脏///话。
真是怪了!
从前她也没见沈正渊还有这方面的癖好啊!
怎么他现在看起来越来越瘆人了呢?
比她记忆里的沈正渊,还不像是个人!
难道是她从前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将人不小心给教歪了?
但也没道理啊,她什么时候说出过如他这般变///态的话?
李尘尽一边想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望着对面的人,正在思索对策之时,却忽然感到身上好似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她脑中出现这个想法时,那先前端起的酒杯才刚碰到唇边。
她的唇上,才感到些许酒水带来的湿润,还未来得及将那杯酒饮下,便忽然感到浑身一麻,拿着酒杯的手,也突然脱了力。
只听“啪嗒”一声。
那银制的酒杯掉到了桌上,杯中酒水也撒了出去,沾湿了她的衣袖。
李尘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种感觉她虽是第一次有,但她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她这是中了类似软筋散的东西。
这种给修士用的软筋散,药力要比给普通人用的猛烈,起效时间也更快一些。
现下会起效,就说明她服下那软筋散的时间不久。
而自她醒来后,唯一入口的,便是这桌上的酒水。
原本这点药效对她而言不是问题,若是及时发现,还可想办法解了药效,但偏偏她现在嗅觉和味觉都出了问题,竟没第一时间察觉到。
其实即便药效上来了,也没什么事,只要灵力还可运转,逼出药效并非难事,但偏偏她现在灵力正被封着……
她闭了闭眼,想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说实话,如此窘迫的事,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之前即便用不了灵力,她还有一手医术,即便医术用不上,还有灵力可以调动,可现下这两样本领都出了问题,实在是狼狈至极。
她努力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低沉地道:“沈老祖,我还没死呢,你不会现在就想把我活剥了,做成什么法器吧?”
沈正渊并未搭她的话,只是默默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
这种事态一时无法掌握在手中的发展,令李尘尽的心头一时都有些发颤。
正在她努力调动灵力,试图冲破金丹上的封锁时,沈正渊却搭上了她的肩,紧接着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愤怒,狼狈,难堪……
种种情绪,在从桌边走到床榻边的路上,在李尘尽的心中都过了一遍。
若不是现在她一时无法动手,她绝对会将沈正渊的头直接给拧下来。
难怪他这准备做的如此充足,想来就是担心她会突然动手。
在李尘尽的身体接触到床榻的瞬间,她像是忽然涌上了一股力气,紧紧抓住面前人的衣袖,道:“你要做什么?”
这几个字,几乎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好似是在威胁,又好似是在质问,更像是期盼从面前人的口中,能听到些不是她所想的那种事。
沈正渊笑了一下,似是猜出了李尘尽此刻的心中所想。
他摩挲上面前人的侧脸,轻轻挑起一缕发丝,轻声道:“在你未醒之时,我便已给你把过脉了。”——
作者有话说:别担心,下一章小沈,啊不对,大沈就要挨打(小李:棍棒底下出好沈(不是))[狗头叼玫瑰]
无关剧情的碎碎念:
逛一逛碧水给我道心看动摇了,未来的我会拥有多少收藏,会有自来水吗,我又会写多少,写几本,什么时候会停笔……
但不管怎么说这本还是会写完的,我很爱小李,小李很多时候说的话,也是我想对我自己说的
希望这本结束,我可以救得了我自己,脱离抑郁,不要再做任何不理智的事了啊喂!
(啊啊啊总是在作话碎碎念,我都感觉不太好,但现实生活中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隔着屏幕也很不好意思,所以只能祝屏幕前的宝贝可以开心快乐了[害羞])
第42章 是真是假(营养液500加更)
“你的伤势太重, 此刻即便有千年雪莲在,以你如今的身体,也无法化解药力,千年雪莲于你而言, 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如今需找到另一个办法, 先行修复你的身体,其中应当以双修最为合适。”
他望着李尘尽骤然冷下的脸, 却未感觉到半分畏惧, 反而是又笑了一下, 似是对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并不在意。
只听他继续道:“此地灵气充沛, 我以自身充当容器, 将灵气转化后渡入你的体内, 替你修复灵脉。十日时间,让你的身体恢复至三成,应当不成问题。”
“我不需要。”李尘尽冷冷地道。
沈正渊面上的笑意不减,缓缓地道:“我自然知道你会这么说。但可惜了,我不喜欢听任何人拒绝我, 也从不在意任何人的拒绝。我也并非是在和你商议,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准备要如此做而已。”
“滚开……”
李尘尽准备骂出口的话还未说完,沈正渊便捂住了她的嘴, 随后低下头,贴上她的眉心。
这双修, 自然是正经双修。
只是这双修的方法, 需打开灵府,双方元神相融。
若不慎信错了人,对方心有歹意, 此时轻而易举便可令自己神魂俱灭。
故而如此紧密的关系,只有立誓的道侣之间才可交付。
李尘尽此刻虽身上一时提不起力气,但必然不会打开灵府,引狼入室。
她紧紧咬着牙,才感到体内封住她灵力的禁制有所松动,便忽然听沈正渊道:“你现在是不是希望,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李尘尽:“……”
心里想的那个人?
什么人?
她心里想什么人了?
沈正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却不想李尘尽却当真为此分了神,一时未能守住自己的灵府。
在对方的一丝元神探入时,她只觉得身上的不适感陡然消失,好似回到了身体未受伤前的状态,连带着那禁锢着她灵力的禁制也陡然被冲破。
也只是这一瞬间,她直接调动灵力将面前的人震开。
这显然是两败俱伤的方法,但她现在却不在乎什么两败俱伤,哪怕是他们二人要在此刻神魂俱灭也无所谓。
她吐出一口血,看着受伤反噬,也同样呕出一口血的人,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失,悠悠坐起身,盘起双腿的同时,还有闲情雅致整理一下身上染血的衣裳,“如何啊,沈老祖?这元神与灵脉反噬受损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正渊淡淡地道:“你说你要救我的时候,我不信你,现在我说我要救你的时候,你也不信我。”
“救我?”
李尘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几声,即便因此牵动了伤势,导致口中有鲜血溢出也未停下。
她眼带嘲讽之意地望向眼前的人,笑着道:“我自然信你是要救我啊,只是可惜我不需要你救我,也不稀罕你救我,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救我。”
“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之前我不顾你的意愿,非要插一脚你的事,如今你也都还回来了,那现在我们之间也算是两清。沈修士,啊,不……应当是沈老祖,如今你我两清,不知可否放我出去啊?”
沈正渊静静地望了她半晌,突地问道:“你希望见到的是谁?”
李尘尽啊了一声,抬手随意擦了擦唇边的鲜血,“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我如何作答啊?”
沈正渊淡淡地道:“世人皆知,剑神与其师兄两情相悦。”
李尘尽道:“以讹传讹罢了。你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只问一句,是你主动放我离开,还是我把你这地方拆了,大摇大摆地出去?”
沈正渊又淡淡地道:“你之前骗了我那么多次,难道没有一点真的喜欢我吗?”
李尘尽缓缓地道:“喜欢还是不喜欢,我现在分不清,也懒得去想。我只知道,若沈老祖执意如此折辱我,我一定会在死前先要了你的命。”
“沈老祖,我想你应当能猜得到,若不是当时情况所致,我根本就不会帮你。我会有今日,不是也有一部分是拜法修界所赐吗?”
沈正渊道:“若我说,并非是法修界有意给你设下的埋伏,你会信吗?”
李尘尽苦笑,“信不信的,都不重要。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意,也不在乎。”
沈正渊不再说话,只是抓起李尘尽的手,将她的手心翻开后,另一只手沾了些许唇边的血迹,在她的手心中画下一道她看不懂的符文。
在那符文成型的瞬间,一道红光闪过,那符文连带着血迹消失在她的手心之中。
李尘尽还未来得及问这是什么东西,便听沈正渊道;“十日。我只为你修复灵脉,不会再封住你的灵力,若你觉得我所行过线,杀了我便是 。反正二十步以内,你取我性命轻而易举,不是吗?”
李尘尽还没想好该怎么接这话,便听沈正渊继续道:“自然,若我先死了,你也离不开此处。但若你先死了,我定会将你炼成器灵。”
“你应当知晓,一旦法器认主,即便器灵再不愿意,也只能对它的主人言听计从。”
李尘尽冷冰冰地道:“你在威胁我啊?”
沈正渊淡淡地道:“你若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喜欢我,要和我一起重建法修界,不是你说的吗?当初在雪茫山你食言了,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履行你的承诺?”
“如果你实在没有办法履行你的承诺,我只能等你死后,囚住你的神魂,帮你履行承诺。无论你当初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我信了,它就必须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李尘尽:“……”
现在的沈正渊怎么比她记忆里的几百年后的沈正渊还要疯?
是她之前不够了解她的这个死对头,还是她当初总是将人强行打晕,不小心将他脑子打坏了?
李尘尽默了半晌,问道:“我只要在这地方待满十日,你就会放我离开?”
“是。”沈正渊道,“十日之后,我就会放你离开。”
李尘尽眨眨眼,望着眼前的人,似是想分析出他这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地点头道:“可以。但是沈老祖啊,你这做法,我可要和你好生说道说道了。”
“这救人嘛,虽说也分轻重缓急,但多少也要顾及些病患的意愿啊。你看啊,你方才那举动,任谁都要觉得你是图谋不轨,所以这之后有什么事还是说开了的好,不然你看,我们如今这两败俱伤的,岂不是与你所想背道而驰了?”
沈正渊道:“如果方才不是我,是你师兄,你还会如此吗?”
李尘尽微微一笑,“只要我不愿意,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结果。哪怕我快死了,拉人做垫背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沈正渊垂下眼,坐到床边,伸出了手,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道:“只是疗伤。”
李尘尽:“……”
她默了半晌,也朝沈正渊伸出了手。
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同时,互相牵拉着对方向自己靠近。
在灵府打开之际,两个带着些许裂纹的圆球再次见面。
在触碰到彼此的瞬间,幻化成了两个与他们外貌一模一样的小人。
这种双修虽说是正经双修,但神魂相贴时,还是会带来些许如触电般的异样感受,说不上难受,但也谈不上舒服。
而他们如今虽说是双修,实际上却是沈正渊单方面地将自身灵力传给她,而她却无法给出半点反馈。
就这么维持了一个时辰之后,沈正渊传来的十分灵力,至多只能留下一分,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别说十日,哪怕是二十日、三十日,怕是也难有什么进展。
待结束之后,李尘尽缓缓睁开眼,笑了一下,轻声道:“沈修士,这法子没有用的。我比你更清楚我如今的状况,我的五感已在逐步消失,即使现在有千年雪莲,也治不好我。”
“你做这些也只能是勉强续命而已,但此法于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时间久了,对你的修为亦会有损。所以要我说啊,你毕竟都这把年纪了,凡事还是莫要太逞强,小心些吧。”
沈正渊:“……”
沈正渊从前便知道李尘尽嘴有些毒,也对李尘尽这种倒打一耙的转移话题方式十分熟悉。
还记得在他刚结识李尘尽时,听着她的话还会感到些许厌烦,但如今再听到,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怀念和满足感。
现下沈正渊不搭话,李尘尽望着对面的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沈老祖,您事务繁忙,我也不敢拖着您太久,不如您先去办事,等您忙完了,我们再叙旧如何?”
李尘尽此话显然是逐客令,沈正渊也未久留,解开了他手脚上的镣铐后,便转身离开。
只是如此洒脱的转身,倒让李尘尽心中开始打起鼓来。
按照她对沈正渊的了解来说,他不是个会做无用之事的人,他所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向来不是个临时起意的性子,所以一开始他做的那些事必然是有目的和打算的。
一开始的锁链,紧接着下药,之后又一副打算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哪怕受了伤,面上也未见半点惊骇意外之色,这就说明他一开始便知晓她会反抗,且也做好了接受她反抗的结果。
若这些事,仅仅是为了后面让她同意疗伤的铺垫,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所以他定然有着一些还未被她发现的意图——
作者有话说:没错,大沈要搞事,前面做的这些都是障眼法,就是担心被小李猜出来他要干嘛[狗头]
两个人一百零八个心眼子,小李暂时吃了课外知识不足的亏(论两个人自身的弱点,都是对方的强项这件事,也算是超绝互补了),但已经在想该怎么跑了
第43章 为难
只是她虽觉得奇怪, 但仔细将方才的事想了一遍,却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也是常事,毕竟她一个正常人,没法去理解一个疯子, 再加上她对法修界的术法了解的并不深, 因此察觉不出什么东西也很正常。
但无论怎么说,这地方都不适合久留, 而她先前答应留下十日, 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既能说出个如此精确的时间, 就说明他必然要在这十日中做些什么事, 要是她当真在这地方待上个十日, 那她可真是傻了。
只是现下即便想走, 怕是她也没那个本事,再加上她对此处地形还不了解,怎么说也要先老老实实待上了三四日,等沈正渊放下戒心之后再想办法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必得找机会去禅修界一趟, 好好和那出卖了她的老和尚说道说道!
这么想了一通,李尘尽便也暂时松懈下来, 躺到床上,准备先歇息歇息。
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 才醒过来便经历了那么一遭麻烦事,不疲累是不可能的。
虽说她如今对这地方和沈正渊都无法放下心, 睡怕是也睡不大好, 但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沈正渊弄了这么一连串的事, 必然是不会要她的命,至于其他的,见招拆招吧。
李尘尽只是准备小憩片刻,结果却不曾想,这一觉竟睡得格外的沉。
原本她都做好了自己睡不好的准备,谁曾想这一觉不仅没有睡不好,反而是睡得太好了,她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辰时。
不知是不是昨日元神有些受损的缘故,现下睁开眼后,仍觉得头痛乏力,胸口也有阵痛发闷之感。
她睁开眼,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力气,能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她坐起身后,低着头,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感。
其实每日她的身上都会或多或少有些不适,有时是疼痛,有时是酸涩,后来因这种感觉伴随着她久了,她慢慢的也便习惯了,即便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被这种不适感包裹,但也依旧能行动自如,从外看与常人无异。
只是今日不适感相较平常过于强烈,她只不过是坐起身,便像是牵扯到了体内的内伤一般,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猛然袭来,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处不痛的地方。
这种突然而来的剧痛,令她的脸色都不由得瞬间变得惨白,唇上也变得毫无血色,看起来憔悴至极。
为了不活活痛死在这里,她皱着眉,尝试着缓缓盘腿坐好,原本只是想调动些许灵力为自己止痛,却不曾想今日灵力调转时,竟未感觉到灵脉滞涩发胀,好似先前支离破碎的灵脉已被修复了一般。
随着灵力流过七经八脉,那忽然而来的剧痛也缓缓消失,只不过她体内的伤依旧存在,除却灵脉的损伤外,她的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而这才是她寿数受损的真正原因。
而灵脉于修真界的人而言,虽说也极为重要,但灵脉受损却不会丢命,只是之后只能做个废人罢了。
她调动灵力,运转过身体各处后才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些许来自千年雪莲的灵气,想必是昨日他们双修时,自沈正渊体内渡来的。
千年雪莲虽说是疗伤圣品,但药力与灵气也极为霸道,疗伤时会让人感到痛不欲生,若此时不能稳定住心神,化解其中的药力与灵气,最终的结局便是爆体而亡。
不过她体内的这点药力与灵气,自然是不足以让她爆体而亡,反而正在缓缓修复她的伤势,只是这点药力与灵气,于她的伤势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怕是等这些药力和灵气都耗完了,她的伤势也不见得能修复好一成。
且这些药力和灵气,自然不是来自几百年前的沈正渊吃的那一株。
这么久的时间,那些药力和灵气早就被他化解吸收完了,所以如今这些东西,必然是最近才有的,也就是说沈正渊在与她双修前,才服用过千年雪莲。
可若是如此的话,沈正渊应当会直接和她说,而不是等她自己发现,更不必一开始时和她玩那么一招,所以他必然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是她还未发现的。
能让沈正渊如此筹谋遮掩的,只怕他的那个目的于她而言不会是什么好事,这地方果然不能久留。
李尘尽调动灵力,将体内来自千年雪莲的药力与灵气,尽数化解吸收后,又静坐了片刻。
待那些疼痛,已完全沉寂下去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准备下床洗漱。
结果却不曾想,她刚撩开床帐,便与外面站着的八九名身着法修界弟子服的女弟子,对上了视线。
不过这地方毕竟是法修界的地盘,出现些法修界弟子倒也不足为奇。
李尘尽像是没看到她们一般,慢悠悠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寝殿,到外面去看看此处的地形,好思索出之后逃跑的路线。
结果却不曾想,她刚站起身,便有一名法修界弟子双手捧着衣裙,朝她走来。
那弟子走到她面前后,低着头,弯着腰,十分恭敬地道:“李姑娘,请更衣。”
李尘尽扫了眼眼前托盘里放着的衣裙,又扫了眼自己衣服上昨日沾染的血迹。
那血迹经过一夜,已有些发黑,看起来脏污不堪,的确是该换了。
“多谢。”
她刚抬起手,还未碰到那托盘中的衣裙,面前的人便陡然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道:“李姑娘,请让我们为您更衣。”
李尘尽满脸茫然,“这就不必了吧?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实在不习惯旁人伺候,还是我自己来……”
李尘尽的话还未说完,面前人便忽然跪到了地上,连带着她身后的人也跟着一同跪下,哗啦啦地跪了一片,看的李尘尽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先前那弟子跪在地上道:“老祖吩咐让我们伺候姑娘,求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若我们未完成老祖所托,我们会死的……”
李尘尽望着眼前诚惶诚惧的众人,喃喃地道:“这家伙真是疯了……”
她们都这么说了,李尘尽自然是不会再拒绝,只好任由那些人为自己更衣。
她本性不是个骄奢淫逸的人,也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如今在沈正渊的地盘上,被迫体验一把骄奢淫逸的感觉,实在是让她觉得浑身上下处处都不自在。
穿好了衣裳后,便轮到了发髻,而就连挽发这种事,她竟都不能自己来,只能坐在梳妆台前,像个木偶一般,任由身后的两人为她挽发,再插上发饰。
在这期间,她还摸了摸身上的料子。
这料子与她平常穿的粗衣麻布不同,薄如蝉翼、柔软细滑,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冷,倒像是传闻中一寸便价值千金的鲛绡。
传闻鲛绡避水又防火,穿在身上四季如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从前她倒是曾有幸见过鲛人上岸卖鲛绡,只可惜当时只敢远远看一眼,不敢靠近。
毕竟这东西,只要是听闻过的人,都知晓价格昂贵,她知晓自己买不起,自然也不会去细看,结果不曾想今时今日不仅有机会细看,还能穿在身上。
这法修界,真是仗着有灵石矿,便不知晓节约银钱,实在是罪过,罪过。
待发髻挽好后,李尘尽正要起身,便有一人端着一碗药汤,送到了她的面前。
李尘尽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汤,犹豫着没有接。
她如今闻不到气味,也尝不出味道,再加上之前被沈正渊在酒里下药的那一遭,现在实在是不敢乱吃东西,只能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回李姑娘,这里面是半朵千年雪莲。”那端着药的弟子道,“是老祖吩咐,在李姑娘洗漱过后,再让您喝下的。”
李尘尽轻咳一声,“你先放这吧,我等会儿再……”
李尘尽话还未说完,便听“扑通”一声,那端着药的人已经跪到了地上,“老祖吩咐,要让弟子亲眼看李姑娘服下,否则……否则弟子性命不保……”
李尘尽:“……”
按照李尘尽的性子,若是要强逼她喝,她自然是不愿轻易就范,但若是来这么一遭,哪怕这里面是什么毒药,为了不伤及无辜,她也只能逼迫自己去尝尝其中的咸淡。
她缓缓叹了口气,接过那弟子手中的药碗,干脆利落地将里面黑色的药汤一饮而尽,“我喝了,你起来吧。”
那弟子这才起身,将碗接过。
而李尘尽也在这时,感到体内涌上一股称得上熟悉的剧痛,令她都开始怀疑沈正渊到底是找她报恩的,还是报仇的,竟然这么折腾她。
她默默闭上眼,运转体内灵力去化解千年雪莲的药力。
这些弟子似是一早便被吩咐过,在她闭眼后,便各自都站立不动,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李尘尽缓缓睁开眼,那些弟子才再次有了动作,像是一个个木偶又变回了活人。
李尘尽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递到面前的杯盏上。
只觉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过的实在是不舒坦,沈正渊也真是堕落了,竟然喜欢过这种被伺候的日子。
她叹了口气,接过水的同时,顺口问道:“沈正渊呢?”
听到她的话,周围人的脸上一瞬间的空白后,皆浮现出了几分惊慌之色,显然是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她说的“沈正渊”是谁,直到想起来是谁后,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畏惧之感——
作者有话说:小李在憋技能,大沈在憋大招[狗头]
第44章 有勇无谋
也不知是因她直呼了沈正渊的名字, 还是因这家伙不仅在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自己的地盘里,也同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我们……我们不知老祖踪迹……”一名弟子颤颤巍巍地出声道,“老祖要去何处, 我们无权过问, 也……也不敢问……老祖不喜话多的弟子……”
见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且将这些人都吓得不轻, 李尘尽也便不再多问, 而是道:“那我能出去走走吗?你们老祖, 应当没说过要限制我的自由吧?”
另一名弟子接话道:“自然。老祖吩咐过, 李姑娘想去何处都可以, 这是老祖吩咐弟子为您备的清净境地图。”
李尘尽:“……”
她满脸茫然地将那弟子双手递来的地图接过, 原本还带着些许不确信,展开一看,发现还当真是一张地图,且每个位置旁还有批注时,她脸上的茫然之感顿时更重。
沈正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弄了那么一出, 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她不信沈正渊想不到她想要离开, 所以这地图难道是用来委婉地威胁她的?
可若是要威胁她,那就不该会想办法为她疗伤才对, 不然等她的伤势平复,哪怕是他来了也拦不住他。
这法修界的人所修之法优点不少, 但其弱点也十分明显, 十米以内,他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望着眼前的地图,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她现在实在是看不懂沈正渊究竟想做什么, 而越是看不懂,她便越觉得这地方太过危险,不宜久留。
她思索了半晌,还是收下了这张地图,随后不确定地问道:“当真是任何地方都能去?”
那弟子点头道:“只要李姑娘不离开清净境,清净境内的所有地方,李姑娘都能去。”
李尘尽点了点头,拿着地图走出了这寝殿。
虽说这清净境内,她任何地方都能去,但她却不能独自一个人出去,无论如何,都得有一名弟子跟在她身边。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弟子最多也就只是结丹期的修为,要想对付还是十分容易的。
反而若是没人跟着她,她才会觉得不安,怕是要想破脑袋地去思索,这沈正渊到底有些什么目的。
李尘尽从前并未真正涉足过法修界,一是她从前对踏足法修界并无兴趣,二是按照她从前和沈正渊的关系,怕是一踏进法修界的土地,便要被那些法修界弟子团团围住。
因此她对法修界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其他人口中所说的,就像法修界是各个修真界中最有钱的,从前她也只是知晓,并未亲眼见过。
直到今日一看,才发现从前她脑中所设想的法修界,还是不够有钱。
只见这整个清净境内,触目所及之处的亭台楼阁,皆是由白玉雕琢而成,就连地面,也铺满了洁白的美玉,可谓是精美华丽至极,好似她误入了传闻中的仙界白玉京。
她顺着白玉铺就的小道,一路蜿蜒前行,不多时,便走出她原本所在的寝殿的范围。
而踏出了寝殿之后,浮现在眼前的,便是更为华丽宏伟的建筑,让她都不由得开始思索,这法修界究竟哪来的这么多钱?
灵石矿这种东西卖的多了,各界都不怎么缺了之后,应当也会贬值吧?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宫殿楼阁。
沈正渊让人转交给她的地图,虽说旁边有标注,但也只是标注了每一处地方的名字而已。
那些不同名字的宫殿楼阁,是派什么用场的,她却半分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指着那不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宫殿,问道:“那地方是派什么用场的?”
那弟子顺着李尘尽的目光看去,答道:“回李姑娘,那是老祖办事与休息的宫殿。法修界的各派掌门与长老,每十日便要来清净境,前往老祖的寝殿,汇报法修界事务。”
李尘尽道:“这么说,你们家老祖很少会离开清净境?”
“是的。”那弟子道,“自法修界稳定之后,老祖便将事务分派给了法修界各派处理,若无要事,老祖不会离开清净境。”
李尘尽哦了一声,又问:“那之前你们家老祖为何会离开清净境?就因为禅修界明存禅师的信吗?这法修界和禅修界,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那弟子一呆,“法修界与禅修界的关系,就未曾不好过啊。老祖重建法修界前,曾前往禅修界暂居了一年,听闻是要找什么人,寻了一年,也为找到人后,才离开了禅修界。”
“但老祖虽说离开了禅修界,却也一向对禅修界礼敬有加,对法修界弟子的教诲,也是不可与禅修界人士为敌。若有人敢违背老祖之命,即便禅修界弟子前来求情,那人也只有死路一条,老祖不喜不听话的弟子。”
李尘尽缓缓地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何止是孤陋寡闻,这些事她从前就从未听说过,怕是因几百年前他们二人相遇的事,导致之后的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就像在她原本的记忆中,沈正渊对禅修界说不上反感,但也说不上有好感,对禅修界的那些经文没有半分兴趣,更不可能去禅修界暂住,他不主动去杀禅修界的人,就已经算好的了。
那弟子见李尘尽似是在沉思些什么,也便不再说话,等李尘尽回过神后,才继续道:“老祖与明存禅师算是相熟,但也只是有数面之缘而已。老祖会离开清净境,是因明存禅师在送来的信上,说明了溪珵镇中疑似出现魔族踪迹。”
李尘尽一怔,“魔族?”
那弟子点了点头,道:“在七百多年前,这片天地就曾出现过魔族之乱。法修界覆灭,正是因魔族所致,因此老祖对此事十分挂心。其实自大约十年前,老祖所制作的法器便已感受到了魔气。”
“为防魔头重现于世,老祖命法修界弟子前往各处疑似有魔气之处设下法阵,法阵一旦感受到魔气出现,便会自行启动,借天地灵气,召来天雷,以绝后患。只是之前似乎有一处法阵启动时,剑修界的那位剑神误入了法阵之中,自那之后便了无音讯,想来是不慎陨落了。”
“不过那位剑神虽是奇才,却与我们老祖并不交好,甚至还曾趁老祖在外感受到极为强烈的魔气出现,想要施展术法寻踪时突然偷袭,害的我们老祖重伤,也让那好似极为厉害的魔族逃了。唉……剑修界之人向来有勇无谋,即便是剑神也不能免俗,陨落了也是她自己的命数使然。”
李尘尽点点头,十分诚恳地道:“确实,确实。无论怎么说,这偷袭一事的确是不光彩,那位剑神年少时确实太过意气用事,分不清轻重缓急,也看不清真情假意,这陨落了,的确是她的命数使然。”
说完,她看向眼前的人,又问:“这些消息,我在外面都不曾听说过,想来是你们老祖有意要封锁的消息。你如今将这些事同我说了,就不怕你们老祖之后罚你吗?”
那弟子摇摇头,“李姑娘请放心。我并非是要泄露法修界秘事,只是老祖吩咐过弟子,无论李姑娘想知道什么,弟子们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尘尽:“……”
李尘尽缓缓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现在当真是看不清沈正渊的目的,只觉得这事情知道的越多,便越是糊涂。
她想了想,又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云明月。”那弟子道,“李姑娘就唤我明月便好。”
李尘尽点点头,温和地微笑道:“那接下来,就请明月姑娘,带我去你们老祖的寝殿里看看吧。”
“是,姑娘。”
那宫殿悬浮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丈高。
若是剑修界的人来了,还可御剑而行,这法修界的人该如何飞上去,她倒是不清楚。
正在李尘尽思索时,便见云明月手一伸,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中,突然多出了一枚铜钱。
而她将那铜钱掷于地面的瞬间,那枚铜钱便陡然放大数十倍,站下两个人是绰绰有余。
她们二人站上那枚铜钱的两端,随着云明月的手一抬,那枚铜钱便漂浮起来,带着她们缓缓飞上了那悬浮在半空的宫殿。
待走过一道玉石铺成的台阶,李尘尽抬眼望着眼前高约六七丈,宽约四五丈,通体由白玉打造的大门,那门面上还雕刻着精美纹路。
不过仔细看,她便发现,这些纹路都是由法修界的各种密文组成的,美则美矣,奈何她看不懂,也欣赏不来。
而那白玉所制的大门上,还有一块凹槽,看起来像是要放些什么东西。
李尘尽才注意到那凹槽,云白月便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塞入那凹槽之中。
随着门中穿出一声轻响,眼前的大门发出了些许白色的光辉,竟当着二人的面,缓缓自动打开了。
云白月将那玉牌取下后,道:“这玉牌是清净境内的通行令。若无玉牌,便进不了清净境,即便进来了,被清净境内巡逻的弟子发现,也会被当即处死。”
李尘尽看了眼云白月手中雕刻精美的玉牌,又看了眼自己只挂着储物袋的腰间,深吸一口气,“那我如今岂不是很危险?”
“李姑娘无需担忧。”云白月道,“老祖在李姑娘来到清净境的当日,便向清净境中的弟子说过。李姑娘是老祖的贵客,清净境中的弟子,必得对李姑娘礼敬有加,因此李姑娘无需用玉牌证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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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吩咐(捉虫)
李尘尽啊了一声, 又问:“这玉牌既如此重要,是不是这清净境内,有许多地方都要用的上它啊?”
云白月答道:“是的。若无玉牌,在清净境内将会寸步难行。也正是因此, 老祖才吩咐, 必要有一人陪在李姑娘身边,以方便李姑娘在清净境内游玩。”
李尘尽点点头, 露出了些许笑容, “你们老祖可真是思虑周到啊。”
要真希望客人能在这地方通行无碍, 直接给她一块玉牌便是了, 如此做法, 不就是要让她在这地方寸步难行吗?
若她自己一个人出去, 怕是出了寝殿,便只能在各处小道上瞎转,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而若她想去看看别的地方,就必须要找一个有玉牌的人跟着,以这些法修界弟子对沈正渊的忠诚而言, 这分明是给她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还什么贵客,也只是说得好听, 沈正渊这待客之道,可真是不敢恭维。
大门开了之后, 门内是一片寂静。
李尘尽定睛看去,便见通往内殿的道路, 是由灵石铺就而成, 此刻正发着幽幽的光芒。
而在那道路的两侧,则每隔十余步,便会出现一名身着法修界弟子服的人。
这些人显然是来看守这宫殿的, 只不过他们却并不是站着,而是各自闭着眼,盘腿坐着,身下是形状各异的法器或是灵兽。
虽说这些人都闭着眼睛,瞧着却十分威严,若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怕是刚进这殿门,便要被吓得退出去。
云明月见李尘尽的目光,停留到了那道路两侧的人身上,不等李尘尽询问,便主动开口道:“他们是清净境的弟子。”
“清净境每十年,便会从法修界各门派,挑选千名根骨上佳的弟子。那些被选出的弟子,会被安置到一处秘境中斗法,胜出的百人,便会被接到清净境内,由老祖设置法阵,进行考核,最终百人里,只会留下十人。”
“能杀出重围的那十人,便可进入清净境,由老祖亲自教导。”
“这么说来,这些清净境里的弟子,修为都不低吧?”李尘尽问。
云明月想了想,道:“若是从整个法修界来看,能留在清净境内的弟子,修为的确都不低。清净境内修为最高的弟子已至大乘,修为最低的弟子便是我,如今只至金丹。”
李尘尽:“……”
这么严苛的考核,倘若进来的都是大乘也就罢了,没成想竟还有金丹境界的,能熬过第一轮的千人战,之后又能熬过第二轮的百人战,能比过那些修为远在她之上的人,就足以证明这位云明月姑娘定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清净境内,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沈正渊这家伙做人不太行,教弟子倒是厉害的很。
李尘尽再次笑了笑,有些勉强地道:“法修界的弟子,可当真是刻苦啊。我见清净境内的弟子,瞧着年岁都不大,竟就有大乘境界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修行路上的境界,最低便是练气,最高便是大乘。
能修行至大乘者,少说也能活上个两三百年,若珍爱些自己的性命,没事再吃些延年益寿的东西,不轻易出去同人打架,只自己一人闭关修炼,则少说能活上个七八百年。
这大乘再往上,若运气好,便可摸到仙门,修成半仙之身。
而得了半仙之身后,能否真正成仙封神,飞升仙界,便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这修真界里的人,大多终其一生也只能修炼至金丹,每要往上一层,修行路上的瓶颈期便越是难过,能步入大乘者,寥寥无几,能自大乘修成半仙之身者,更是屈指可数。
而再往后的,便就只在记载之中了,至少在李尘尽记事以来,没听过有人飞升仙界的,足以见得这成仙之道困难重重。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这清净境内,大乘境界的法修界弟子似乎不少,再加上这法修界弟子,最擅长的就是各类术法和阵法,距离越远,法修界弟子要顾忌的就越少,阵法威力便越强。
她若是想强闯出去,怕是有些困难,总不能将这里的人都杀了,再闯出去吧?
李尘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问下去,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们这清净境内,各个境界的弟子都有多少啊?”
“回李姑娘。清净境内,金丹期弟子七十名,元婴期弟子一百零三名,化神期弟子三十一名,大乘期弟子二十五名,一共四百六十名。”云明月道,“原本该是有五百名的,但前不久有四十名弟子没办好差事,也没管住嘴,和外面的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老祖下令斩杀了。”
“不过李姑娘无需担忧,虽说距离选新弟子还有三年,但如今清净境内缺人,想必再过一月有余,老祖便会下令先从法修界选取四十人填补空缺。”
李尘尽笑了笑,“无妨,我不担忧。”
她不仅不担忧,她还巴不得这清净境里的法修界弟子能少一些呢。
大乘期的弟子放到外面的宗门里,都得被当宝贝一样供着。
一个宗门里,百年时光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大乘境界的弟子,结果在这清净境里,大乘境界的弟子就跟白萝卜白菜一样,这让她如何闯的出去?
她现在不仅不嫌这四百多人少,她现在还嫌多呢!
她想着,喃喃地道:“这沈正渊……没想到还挺会教弟子的……竟能教出二十来个大乘境界的弟子……”
李尘尽一边盘算着之后的计划,一边跟着云明月往前走。
她想去的是沈正渊平日里休息的内殿,只是这内殿距离有些远,七拐八拐的有些费时间。
她们刚走过一个拐角,李尘尽因注意着两边的风景,一时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差些和一个朝她这边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尘尽及时停了下来,但对面的人却显然没反应过来,一下撞进了她的怀里。
李尘尽将人扶稳后,那人也迅速抽身回撤,随后道:“你,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李尘尽挑了下眉,目光落到眼前人的身上。
只见眼前的人,身着一袭绘制着白色花纹的红衣,年岁瞧着并不大,修为也不高,看起来连金丹期都未到,且不像是法修界的人。
但她的腰间,却挂着清净境的玉牌,想来虽不是法修界弟子,却和沈正渊关系不浅。
李尘尽还未开口,一旁的云明月便立刻出声道:“文修士,这位是清净境的贵客,还请你出言谨慎些,以免给器修界添麻烦。”
李尘尽闻言,不由得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真不愧是沈正渊教出来的人,一开口便是威胁,这法修界能被人视为正派,多少都要沾些其他修真界的人打不过沈正渊的光。
“凭什么?她是你们清净境的贵客,我们家小姐难道就不是清净境的贵客了吗?”那女子身后跟着的婢女不满道,“况且分明是她冲撞了我们家小姐,该是她同我们家小姐道歉才对!”
云明月道:“是吗?但我方才分明看到,是文修士未站住脚,撞上了这位贵客。文修士,我劝你最好管好自己的人,在清净境内做颠倒黑白之事,可是活不久的。”
“你!”
“哎呀!莫要吵架嘛,我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李尘尽笑着道,“此事的确是我的不是,该是我同这位文修士道歉才是。文修士,我方才走得快了些,未注意前路,不慎吓着了文修士,实在是对不住。”
“文修士,你未伤到吧?”
文修士一呆,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扭头道:“哼!本修士没事!方才……方才也是我不对,的确是我撞上了你,我也同你道歉,对不住了!”
李尘尽温和地微笑道:“文修士无事便好,否则我便要因不慎伤到了文修士,而自责懊悔到夜不能寐了。所以今日还要多谢文修士,我今夜必定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李尘尽对着面前的人拱了拱手,又朝方才帮文修士说话的婢女拱了拱手,拉上云明月的手腕,绕过眼前的二人,继续往里走去。
待走出了那二人的视线,李尘尽才道:“明月姑娘,你们老祖,邀器修界的修士前来做客,是你们法修界想添些新的法器了?”
云明月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上,李尘尽注意到后,松开了手,道:“实在是抱歉了,明月姑娘。方才你能为我说话,让我很是安心,不然我怕是都不敢和那位文修士搭话。”
“方才我也并非是不领你的情,只是她既是被你们老祖邀入清净境的客人,必然很受你们老祖的重视,我实在不愿让你为难。”
云明月摇了摇头,“老祖吩咐过,清净境内除老祖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越过李姑娘。”
李尘尽喃喃地道:“你们老祖这吩咐的事还挺多,亏你们都记得住……”
云明月继续道:“方才那位文修士,是如今器修界总坛掌门的女儿,也是未来器修界总坛的继承人,器修界内近百年来,最为出名的天才。只是文修士虽在研制法器一事上颇具天赋,但于修行一路上的进益,却很是……缓慢……”
“器修界总坛掌门虽自她出生起,便为她寻来了许多灵药仙草,但十数年过去,也只勉强到了筑基。因此器修界掌门在知晓清净境内灵气纯正,对修炼大有裨益后,便将文修士送了过来,希望老祖能助文修士步入元婴。”
“为此,不仅送来了许多器修界的珍宝,还答应往后法修界与器修界之间再有合作,器修界只收一半的银钱与灵石。”——
作者有话说:小李之后最后悔的就是去了我们沈男鬼的寝殿,男鬼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正常啦[狗头]
第46章 喜欢吗?(营养液900加更)(捉虫)^^……
李尘尽:“……”
这已经不是缓慢了, 这分明是自她出生起,老天爷便在修行一事上给她封死了。
哪怕是根骨再差的普通人,被各种灵药仙草灌个十几年,多少也能灌出个金丹来, 而那位文修士被灌了十几年, 竟只得了个筑基。
李尘尽:”那那位文修士如今的境界是……“
云明月道:“文修士已在清净境待了整整两年,如今也只是即将结出金丹, 依旧还在筑基境界。若要依器修界掌门所言踏入元婴, 应当还要十数年。”
李尘尽:“……”
这修为境界的确是有些低了, 她方才虽能感觉到那位文修士的修为不高, 却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修为, 毕竟她也不知道筑基境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小时候只是随便一修炼,就是金丹境界了……
李尘尽笑了笑道:“这也无妨,总归你们老祖闲着也是闲着,给他找些事做,也是件好事。”
最好这位文修士能在清净境大闹一场, 沈正渊看在器修界的面子上,必然是不会杀她, 她也好趁乱跑出去。
李尘尽跟着云明月,在这宫殿内东绕西绕了半晌, 才终于走到了平常沈正渊休息的内殿。
在靠近内殿的地方,并没有守卫, 静悄悄地, 没有半点声响,一路上能听到的,就只有她们二人走路的声音。
“李姑娘, 此处便是老祖的寝殿。但我们这些弟子若无老祖许可,不可踏入,因此我不能再与李姑娘同行了。”云明月道,“我就在门外候着,等李姑娘出来。”
李尘尽哦了一声,道:“可我看这地方不小,我若进去了,四处转悠起来,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如你先回去?反正此地就是你们老祖的地盘,我自然也不敢乱跑,或者你这玉牌先借我一用?这样我之后若要去其他地方,不是也方便吗?”
李尘尽说着,目光落到了她腰间的玉牌上。
云明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道:“清净境内若无玉牌,即便都知晓我是清净境弟子,我也保不住性命,怕是无法将玉牌借给李姑娘一用,还望李姑娘恕罪。”
李尘尽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是我唐突了,多谢明月姑娘告知。”
李尘尽说完,又对她笑了笑,便转身踏进了殿门。
云明月也对她笑了笑,在她进门后,上手替她将殿门合上。
沈正渊的寝殿所占面积也不小,虽说是寝殿,但正堂、书房、藏书房等等应有尽有。
李尘尽慢悠悠地在沈正渊的书房和藏书房里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更对那些法修界的典籍与秘术毫无兴趣,最终转悠进了沈正渊就寝的房间。
沈正渊平日就寝的房间,相较这寝殿中的其他地方,面积要小上许多,不过却也更显典雅精致。
一眼扫去,这房中的桌椅家具,也全都是由白玉打造的,也不知这法修界究竟是从哪找来的这么多玉石,就连床也是白玉制成,实在是太过奢靡。
李尘尽在这屋中摸索了一圈,才坐到桌边,望着面前桌上摆着的香炉,炉内的熏香还未燃尽,正在徐徐燃烧着,让屋内充满了淡淡的沉香味。
这时候,她才将先前在沈正渊床头看到的信封,从袖中拿出。
她自然是没有胡乱看旁人信件的癖好,只是这封信是自禅修界来的,字迹还是那明存老和尚的,她自然要看上一眼。
她将信纸从信封中拆出,悠哉悠哉地展开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开始仔细看起眼前的信。
这信上的字,的确都是出自明存老和尚之手,只是这信上所写的东西,却让李尘尽一时没了品茶的心情,反而不由得皱起了眉。
只见信上写着:
【沈掌门青览:
近闻溪珵镇中隐现魔踪,老衲已请方外友往察,然虑其年岁尚浅,未尝与魔交手,且修真界典籍所载残缺,恐彼辨识不周,临事难应。
老衲深惧数百载前浩劫复降三界,特奉书请沈掌门襄助。
沈掌门,此行或有机缘,倘逢故旧,亦未可知。
明存 手书】
或有机缘,倘逢故旧,亦未可知……
李尘尽啧了一声,无奈地撇了撇嘴,一时竟不知道这书信上所说的沈正渊的故旧,究竟是她,还是另有其人。
不过想必也只有她了,毕竟她也未见沈正渊掳旁人回来。
这也当真与她先前猜测的不错,这明存老和尚知道的事不少,不仅早已猜出了溪珵镇里的东西是什么,还有意设计,引她和沈正渊过去,只是不知他这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而这魔族,她也的确是丝毫不知,修真界里有关什么魔族的记载也几乎没有,哪怕是禅修界,也只是记了些只言片语。
像她从前所看到的禅修界典籍里,只说传闻中的魔族喜好玩弄人心,可感知人心中的恶念与邪念,因此便会用各种方法,引诱那些人不断将心中的恶念与邪念养大。
这助长人心中恶念与邪念的法子,或是让那些人误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佛,或是像喂食一般,不断实现那人心中的愿望,借此或是吸食那些人的精气,或是蚕食那些人的魂魄,就像是个十分有耐心的猎手。
等等……
让人误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佛……
随着李尘尽开始细想,先前在那位武老爷家中看到的神像,也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难怪那位武老爷说那位神仙灵验的很,但那神像看起来,却又半点不像是正经神仙,原来那就是魔族?
但魔族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几百年,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了?
还有几百年前的修真界,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说起来,当时的修真界正是最为鼎盛之期,若是那些修真界的修士合力抗敌,不可能制伏不了魔族才对,又怎么会被那什么魔族弄得差些断了传承呢?
而且若真是魔族的话,几百年前受创最重的,便是丹修界、法修界和剑修界,若如今魔族要重来,必然也会先对付这三个地方。
毕竟若她是魔族的话,她也必然会想办法先对付这三个地方,少了一个最能救人的,再少了两个最能打的,剩下的要处置起来,岂不是方便的很?
她摩挲着手中的信纸,缓缓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魔不魔族的,她一时还顾不上,毕竟若真想去查,还得先从这地方跑出去才行。
不知道这地方,除了这封信之外,还能不能找到些别的东西。
不过,想那沈正渊如此在意魔族的事,这地方又是他平日歇息和处理事务的寝殿,“好东西”定然不会少。
她这来都来了,若是不翻找一番,那可太对不起她“来此一游”了。
这么想着,她便哼着曲子,在此处翻找了起来。
这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让她找到了不少各处法修界弟子送来的信。
那些信上也的确说了些有关魔气踪迹的事,信封中,还夹带着从大地图上裁下的小块地图,想来这些小地图上的位置,便与那些魔气踪迹有关。
只可惜她翻看了一圈,却发现那些摆放在显眼位置的书信上,写的事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但既然这种东西都有,她想找的定然也会有。
按照沈正渊的性子,那些重要的东西,必然会被他仔细收拾了藏起来,若不是被他随身带着,便很可能会在这寝殿中弄出些暗格、密室出来。
她没法去检查沈正渊的乾坤袋里有什么东西,但还不能检查这寝殿之中,有没有什么暗格、密室吗?
说干就干,李尘尽按照从前外出办事时,积累出来的寻找暗格和密室的经验,在沈正渊的这寝殿内,一寸寸地摸索探查起来。
好在她那找暗格、密室的本事还在,没费多少功夫,便在床榻旁的书架后,发现了一处暗门。
那暗门的机关也很是简单,想来是沈正渊就没想过会有人敢到他的地盘上,翻找他的东西,故而没弄那些解起来极为复杂的机关,倒是正好方便了她。
随着她按下机关,眼前的暗门也随即缓缓打开,露出了平日里,被隐藏在书架之后的密室。
她刚踏入门中,身后的石门,便缓缓自动合上,将她封闭在这片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外来光源,只有一片黑暗的密室之中。
不过这倒也不算是完全黑暗,在距离她稍远些的地方,可看到些许微弱的光亮,像是已经灵气不足的灵石散发出来的微光。
那光芒虽无法将这片密室照亮,却足够她依稀看清脚下的路,顺着路,走到那灵石面前。
这时候,她才开始暗叹先前的灵石归还早了。
先前她用惯了那灵石照明,让她都忘了要囤些火折子,以至于现在落到了个翻遍储物袋,却找不出一个能照明之物的窘境。
待走到那灵石面前,她才发现这块灵石看起来十分不一般。
不仅被放置于一块半人高的专属石台之上,还被放置于锦盒之中,盒内还铺着细腻柔软的绸缎,像是生怕这灵石会磕着碰着一样,看着倒是比沈正渊还金贵。
且这灵石周身打磨地十分圆滑,石身上还刻有一个奇怪的符文,有些像是她曾经听闻过的留影石。
不过这留影石虽难得,需要用特殊的灵石制成,且价格昂贵异常,但在法修界内,倒也算得上常见。
只要是有些积蓄的法修界弟子,耗费个八九百两,勉强也能买上一块,而于沈正渊而言,这就更算不上是什么宝物。
但也正因如此,这才更加奇怪。
这都能被沈正渊当普通石头砸着玩的东西,怎会被他如此护着?
难不成这里面存着什么法修界,或是沈正渊的秘辛?
那她这一个客人,就这么招呼也不打地动它,岂不是不太好?
李尘尽一边犹豫着,一边向那块留影石伸出了手。
在她的食指轻点上那块留影石时,一道灵力也随之注入其中,被她用灵力唤醒的留影石,登时光芒加剧,不多时,便有一道画面,浮现在那留影石之上。
李尘尽抬头望着那浮现出的画面,却在看清楚的瞬间,登时愣住,因为……
她看到了她自己。
只见画面中的她身穿青色衣裙,那衣裙自不是什么好料子,好似是她在路边随手买的一件价钱最是便宜的,摸起来虽有些糙,但她穿习惯了倒也无甚不适之感。
而那时候,她们在赶路的路上,总会有停下歇息的时候。
这一停下,就总要找些事情做,不然即便她不觉得无聊,沈正渊那家伙也会不停地问各种问题,而后听着她的回答,观察着她的神色和语气,判断她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实在是难应付。
故而时间久了,她便开始带着沈正渊倒腾一些,她在几百年后喜欢玩的东西。
一会是教他做荷花灯,让他在荷花灯上写下心愿,与他一起将荷花灯放到湖面之上,望着那荷花灯带着微弱的光,随着水流,带着她们的心愿,逐渐飘往远方。
一会又是让沈正渊去挖些野花,再找些花盆,种到花盆放进屋里,希望他每日看看花、赏赏日月,能少说些话,少问点问题。
而沈正渊那时瞧着虽不情愿,但到底也按照她所说的做了,只不过在他将栽种上野花的花盆搬进屋里后,却忽然慢悠悠地挪到正晾晒着药草的她身边,望着她在那哼着曲子翻着药草。
其实那药草早就已经翻好了,只要等着晒就成了。
但李尘尽见沈正渊都站到自己身边的,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觉得这小子定是闲着没事干,脑子里又冒出了些坑她的问题。
当即也不管那药草到底有没有翻好,就在那地方站着,将面前的药草,来来回回地翻了百八十遍,只当完全没发现沈正渊过来了。
而那时候的沈正渊,性子没有现在来的沉稳,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沉不住气了,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李尘尽一通,逼得她不得不转头面对他。
却不曾想,她才做好应付人的准备,沈正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却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待李尘尽定睛看去时,便发现沈正渊手中正拿着一束野花,瞧着倒是要比他搬到屋里的那些花,看起来更娇艳一些,一看就知道是他细心选的。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沈正渊心里肯定多少有些不一般的心思了,奈何那时候的沈正渊不怎么会说话,更看不出喜欢她,她便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还能说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那束花,夸他有“孝心”,将沈正渊气地又扭头走了,这段记忆中的画面也便紧跟着消失,换成了另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中的她手中正拿着一把伞,哼着曲子走在一片急雨之中。
她记得那时候她之所以出去,是因为先前打发沈正渊出去挖野菜,结果他没出去多久,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雨瞧着又急又凶,她担心沈正渊变成了落汤鸡,便撑着伞出去找他,没多远,便瞧见了抱着菜篮子,缩在一处树下,看起来十分可怜的人。
李尘尽走到他面前站定时,他也抬头望着她。
也不知他先前独自一人的时候想了些什么事,那时的眼神就如被雨水打湿,熄灭的火焰,黯淡而空洞,仿佛已经被周遭的寒冷完全侵蚀,看不到半点活气。
但那已经熄灭了的火焰,却在看到李尘尽说笑着,向他伸出手时,重新亮起了些许,随后毫不犹豫地握上了李尘尽的手,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与她并肩挤在一张伞下,缓缓朝小楼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虽说能通过这些画面,大致回忆起些许当时的细节,但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沈正渊又说了些什么,却是半点也记不清了。
这留影石能记录下人与物的身影不假,但却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它无法记录下声音。
因此李尘尽抬头看了半晌,也是只见里面的人影走动,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只不过这留影石现在却不是最重要的,探究沈正渊当时到底是怎么在她不注意时,用了留影石的,也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借着此刻留影石散发出的光亮,看清楚了那些原本被黑暗所笼罩的角落。
只见周遭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画像。
那些画像上的人,做个各种不同的动作,身上所穿戴的华美衣裳和首饰,也都不同,但唯一不变的,是那些画中人的脸,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她的脸。
但在她的记忆里,这些画像中人所穿戴的衣裳和首饰,她并没有穿戴过。
若不是在沈正渊心里,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话,那便是这些画中人所穿戴的衣裳,都是他通过想象画出来的。
例如她正前方的那一张,那张画中的人,身上所穿戴的衣裳和首饰,就和她今日所穿戴的别无二致。
但这些画像却不会因都是她,而让她感觉到轻松或是熟悉,相反的,在看到这留影石中的画面后,再看到那些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眼神却格外空洞的画像时,只让她感觉到了压抑和阴森。
就好像这些长着和她一模一样面容的画中人,正在窥视凝望着她,让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想要赶紧从这地方出去,但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到的,是被贴满了画像的屋顶。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画中人好似对她眨了眨眼睛,原本微笑的唇角,弧度更为加深,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不像是她在笑,像是……
沈正渊在笑。
“喜欢吗?”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令她的心跳都不由得为之一窒。
她立刻转身向后看去,便见沈正渊正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墙边,也正站在一副画像的身边,与那副画像一起,面带微笑地望着她,随后缓缓启唇,与周遭像是突然活了的画中人一起,向她齐声问道:“喜欢吗?”
“你喜欢吗?”
李尘尽:“……”
那些声音,从四方八面而来,一个劲地往她脑子里钻,像是一堵无形的墙,逐渐靠拢,将她围困在其中,令她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困难。
她发誓,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怕是都不愿意照镜子了。
她望着沈正渊缓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时候后退像是在示弱,太伤面子了,要是被明存老和尚听说,必然要笑话她。
故而,她盯着有些发麻的头皮,看着沈正渊缓步走到她的面前,随后扭头看着周围的画像,微笑着道:“你看,这些都是我画的,是不是很像你?”
“七百三十余年,我就是靠看着这个留影石,画着你的画像,才没有让我,像忘掉那些亲人、同门一样,忘记你的样子。”
但说着,他的声音却越发低沉,甚至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浅,衬托的他那双眼睛越发的空洞深邃,仿佛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可惜,留影石留不下声音。我已经有七百三十余年……未曾听过你的声音,即使我努力想记住,但不到十年的时间,我就已经全然忘了,你的声音是什么样,就像……我忘了我的爹娘、亲友、师父、同门一样。”
“但好在,我虽然找不到他们,却找到了你。你还会和我说话,我也还能听见你的声音,不像我在梦里的时候,只能见到你对我笑,但无论我如何求你,你都不愿意和我说上一句话,更不愿意让我记起你的声音。”
说着,他抬起手,缓缓抚上李尘尽的脸颊,指腹摩挲上她的唇角,似是在等着她能开口与他说上几句话。
李尘尽感觉到面上的触感,忍不住别过脸,躲开了沈正渊的手。
但下一秒,又被沈正渊将脸扶正,这次沈正渊的指腹更是无所顾忌般地摩挲上了她的下唇,令她不由得皱起眉,一下挥开他的手,语气淡淡地道:“沈修士,这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可就没意思了。”
沈正渊却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抓起她的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胸膛,隔着他胸前的皮肉和衣服,她隐约能感觉到那可胸膛之中,正在跳动的心脏。
“其实,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沈正渊的面上重新挂起了笑意,对着她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想杀了我,对不对?”
第47章 心心相印
“那你说, 如果我死在你手上的话,你会高兴吗?你会开心吗?”
“李尘尽,你会开心吗?”
李尘尽:“……”
她皱着眉,只觉得和眼前人好似说不通道理, 正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的, 却忽然感觉面前人按着她手的手,陡然一重。
只那一瞬间, 她的耳边便响起了好似血肉分离、骨骼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 她的手上, 便感觉到了温暖、柔软又湿润的触感。
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包裹住了她的整个手掌, 挤进她的五指, 好似正有什么粘稠诡异的东西,与她五指相扣。
而在那触感传来的同时,她又觉得手上一沉,好似有什么份量不算轻的东西,落到了她的手心上。
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瞬, 好似完全没想明白,方才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方才的那种触感又是哪来的,还有她那手上多出来的东西, 又是什么。
沈正渊好似察觉到了她心中的疑问,握着她手腕的手, 缓缓用力, 往外抽出。
而随着沈正渊手上的用力,她也便亲眼看到,自己的手自沈正渊的胸膛之中, 缓缓抽出,却也在沈正渊的心口处,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在看到这一幕时,她的眼睛不由得睁大,目光定定地落到他的心口上,随即,又从他的心口,转移到了她被抽出来的那只手上。
在她看清楚自己的手后,她不由得浑身一震,眼睛圆瞪,眼神中充满了惊讶、惶恐和不解。
那是一种久违的恐惧感,是她已经有很多个年头,都未曾感受过,早已模糊了的恐惧感。
只见她的那只手上,此刻沾满了粘稠的殷红鲜血,那些血顺着她的手腕,缓缓流淌进她的衣袖里,像是无数条缓慢爬行的虫子,正贴在她的皮肤上,一寸寸地移动着,想要钻进她的皮肉里、她的身///体///里、她的骨头里。
而更多是鲜血,则是通过她的手背,滴滴答答地,不断滴落到地上。
那声音本不算大,但在这片极为静谧之所,却显得格外明显,令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血液滴到地面上时,发出的一声接着一声的粘稠声响,也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脑中回荡。
而很快,她就发现,她的那只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又或者说,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的目光落在她的手心之上,随着眼前的模糊感逐渐褪去,那鲜红的东西,也终于让她看了个清楚,也终于让她知晓,她手上多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颗心脏。
或者说,那是原本隐藏在沈正渊胸膛之中的心脏。
且最重要的是,那颗心脏,此时还是鲜活的。
就那么乖巧地躺在她的手心之中,依偎着她的手掌,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颗心脏,在她手心中跳动时,所带来的触感和温度。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跳动,都会在大面积触碰上她的手心时,又紧跟着缩回,如此循环往复,就好像,那颗正躺在她的手心里的心脏,正在代替它的主人,亲吻着她的手心。
又好像,那颗原本属于沈正渊的心脏,此刻变成了她的,她也就此成了它新的主人。
从此刻开始,它将不再为沈正渊而跳动,而是开始为了她而跳动一样。
她嗅着鼻间越发浓郁的血腥气,视线之中,也可清晰看到面前人胸前的衣襟慢慢被涌出的鲜血浸湿。
当他身上浅色的衣袍,被那些鲜红又粘稠的血液,彻底染红时,连带着他的口中都开始不断地往外溢出鲜血。
但即便如此,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微笑着望着她。
随后,他张开了嘴,用着那张,每说一个字,都会涌出一口血的嘴巴,对着她十分愉悦地笑着道:“你看,这是我的心。”
“它在为你跳动,它也可以为你死去,你会喜欢它吗?你现在,可以随时杀了我,这样,你会觉得开心吗?”
“李尘尽,我把我的心,放到你的胸膛里,好吗?”
“这样,是不是也算是……心心相印?呵呵呵……这个礼物,你喜欢吗?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心,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你的心就也会跟着跳动,直到你与我都化为一滩无法行动的烂泥,又或者,我会先你一步,变得腐烂。”
“但即便如此……我的神魂,也会常伴于你的左右。听着你的心跳,听着你的呼吸,听着你……对我说话……”
沈正渊面上的神情越发的愉悦,连一双平日里阴沉空洞的眼睛,此刻都开始闪烁出光芒。
随后,他低下头,靠在李尘尽的手上,也靠在他自己那颗,还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上,语气十分柔和地道:“李尘尽……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李尘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在她完全睁开眼睛后,却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在密室之中,沈正渊也并不在她的面前,她的手上也没有血,更没有那还在不断跳动着,仿佛在不断亲吻着她手心的心脏。
方才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噩梦,是她不慎睡着时,所遇到的一场梦魇……
等等……
她睡着了?
她的呼吸一窒,望着眼前的床帐顶部,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正躺在沈正渊寝殿的床榻上。
随着她猛地坐起身,那原本盖在身上的东西滑落。
而当她看清楚盖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时,差点没忍住将这张白玉床都砸了。
只见那当作被子,盖在她身上的……
是沈正渊的外袍。
那外袍上,甚至还带着沈正渊身上的气息,是那种幽幽地,说不出名字的香气。
初闻时,那股香味并不算太明显。
但若停留的时间久了,那香气很快便会化为钩子,一个劲地往人的脑中钻去,勾住她灵魂的深处,陷入她的血肉之中,变得无法忽视,无法取下,无法丢弃,更无法拒绝。
那种气味,裹挟着些许阴冷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仿佛化身为一条无形地巨蟒,正紧紧地缠缚着她,也正紧紧地捂着她的口鼻,恍惚间,竟当真有几分窒息之感。
可是不可能。
她不可能会忽然睡着,不可能会躺到沈正渊的床榻上,更不可能用沈正渊的外袍当作被褥,盖在身上入眠。
她是病了,又不是疯了,她做不出这种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若不是梦,那她先前所看到的,又是些什么?
还是说,她其实并不是睡着,而是因为伤势加重,导致的突然昏迷,并且因为昏迷地太过突然,开始梦魇了?
其实这个想法,李尘尽也很难接受,但比起认为先前所看到的那些是真实发生的,她宁可相信自己是在梦魇。
但当真会有那么真实的梦魇吗?
还有那个密室……
它看起来那么地真实,真实地,不像是一场幻梦……
她脑中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不断冒出来,但空想,终究是得不到任何答案,她迅速翻开身上的外袍,跳下床去。
她想去探究,想要去了解,想要去找到一个可以说服她自己的答案。
但也就在她穿上了鞋,准备在这寝殿内,一探究竟时,一扭头,却发现那床榻边的书架,竟已当真挪动到了一旁,露出了平常一直被掩盖在后面的暗门。
李尘尽:“……”
她静静地望着那扇,正大开着的暗门。
那暗门之中,是黑洞洞的一片,甚至比她先前记忆里的还要黑上几分,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远远地,能看见那暗门中的最深处,有一道极为微弱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像是一颗正在黑暗中跳动的心脏,令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她望着眼前那黑洞洞的通道,却没有勇气,也不想踏进去一步。
无论先前她所看到的是真是假,她现在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她还不如是真去了一个鬼地方!
说实话,她宁可自己是真的见鬼了,至少她能见到的那些鬼、那些邪祟,都要比沈正渊这个活人更像活人。
她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翻飞着,甚至都开始设想,要不要直接把沈正渊给杀了。
大不了到时候,她去求明存那老和尚到法修界来主持大局,顺道还能感化一下那些被沈正渊教歪了的法修界弟子。
而她,就一身轻松地回禅修界,勉为其难地帮明存老和尚暂时治理一下禅修界。
反正禅修界里的人,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一个比一个让人省心,费不了她什么事。
她甚至还可以以历练为由,将手头上的杂事,分派给一些年纪尚轻的比丘和比丘尼,这样,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
万一那些事务上出了什么错,那老和尚看在那些比丘和比丘尼都还年轻的份上,也不会多加责备,也会看在她是个命不久矣的病患上,至多只会和她念叨几个时辰的经文,所以不管怎么想,禅修界都要她比在法修界里待着自在。
但就在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觉得这么做十分不妥,毕竟……
这人一旦变成了鬼,性子可就要比还活着时更加偏执一些。
她实在担心沈正渊那家伙死了之后,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变成鬼了还要缠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说:让我趁现在活动还没过,蹲一个收藏1000,或者营养液1100吧[害羞]
啊收藏啊收藏,你为何那么少(痛苦.jpg)
第48章 邪祟
她能感觉到, 沈正渊那家伙一旦变成了鬼,只会比他还是个人的时候更加难缠和难对付。
甚至可以说,他一旦成了邪祟,只会比其他的邪祟更加厉害, 因为他是当真知道该如何对付邪祟, 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修真界各界的人。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当真不想之后每天一睁开眼, 就会看到有一只顶着沈正渊的脸的邪祟, 躺在她的身边, 又或者躺在她的///身///下, 趴在她的身上。
甚至是像那些更为瘆人的邪祟, 直接站在她的床榻边, 弯着腰,贴着她的脸,静静地凝视她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
她也不想在她出门的时候,那个沈正渊变成的邪祟,会像毒蛇一样缠在她的身上、贴在她的脸上、趴在她的背上……
那可真是比死了都要难受……
也不对, 到时候,她肯定连死都不敢死了……
所以这七百多年里, 沈正渊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
又发生了些什么?
才会让他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
思来想去, 她发现还是沈正渊那家伙年轻的时候有意思,虽然大多时候也是阴沉沉的, 但好歹还有点活人气。
不像现在, 她不仅不能从沈正渊身上看出半点活人气,甚至他看起来比地狱里死了千八百年的怨鬼还像鬼。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速走速走, 她必须要速速回到禅修界,在找明存老和尚算账之前,先请那老和尚好好给自己驱一驱邪……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去时,云明月还在外面等着。
云明月见她出来后,当即出声唤了她一声,将她愣是给吓了一跳。
她回神后,缓了口气,问道:“啊……明月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云明月再次开口问道:“李姑娘,接下来可还有何想去的地方?”
这想去地地方,自然是有的,那就是赶紧找到个能从这鬼地方跑出去的路。
只是这心里话,自然是不适合说出口的,恰好经过方才的事,李尘尽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四处闲逛,轻轻叹了口气,随口编了个理由道:“哦,今日暂且没有了。这清净境有些太大了,总让你陪着我,耽误你修炼也不合适。”
说着,她试探性地问道:“话说,你们老祖大约何时回来啊?今日可会回来?他那修为都那么高了,我耽误他几日,让他带着我四处逛逛,想必他也不会在意。”
云明月道:“回李姑娘。弟子先前问过了此处的人,老祖今日不回,不过明日必是要回来的。”
李尘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明月姑娘和此处的弟子说一声,若你们老祖明日回来,请他去见我一面。”
云明月颔首道:“是,弟子牢记。”
………………
“怎么样?你打听到了吗?那个人是谁啊?”文日晚刚喝一口茶,便见自己的婢女进了屋,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追问道。
那婢女走过来,提起桌上的茶壶,为文日晚的杯中添满茶水,“具体的身份,奴婢没问出来,但都说那人同沈掌门是旧识,关系很是亲近。”
“听说那个人还是被沈掌门抱着带回清净境的,好似是受了什么伤,睡了三日才醒。她在房中睡了三日,沈掌门就在她的房里陪了三日,在那人醒了之后,沈掌门才离开。”
“陪,陪了三日?还是抱着回来的?”文日晚颤声道,“难道她是沈掌门的心上人吗?不是说沈掌门修的是无情道,不会找道侣的吗?若早知如此……若早知如此……我……”
那婢女见文日晚神色有些恍惚,叹气道:“小姐,法修界的人也未曾说过沈掌门是修无情道的啊,那只是外面那些人的谣传罢了。修无情道的,不一般都是禅修界的人吗?”
说着,那婢女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听到路过的人说那个人是禅修界来的,说不准她是修无情道的呢!”
文日晚抽了两下鼻子,闷声道:“禅修界的人不都要剃度吗?剃度了之后,不是都没有头发了吗?你看她头发那么长,一看就知道没有剃度,必然不是禅修界的人……”
那婢女皱起眉,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些什么话,过了半晌才道:“小姐,沈掌门不是对禅修界向来很有兴趣吗?”
“说不准,那人是沈掌门之前在禅修界认识的,一同探讨佛法的友人呢?只是这次正巧遇到那人受了伤,才会顺道将人带回清净境。”
文日晚抽着气,道:“反正我不管,从前能被允许随意出入凭阑殿的,分明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她怎么也能进去了?如果她们两个日久生情了怎么办?”
那婢女听着文日晚的话,脑中陡然灵光一现,“小姐,那我们想个办法将她赶出去,或是离间她与沈掌门之间的关系,不就好了?”
文日晚“嗯?”了一声,道:“这样不好吧?况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那婢女道:“奴婢从前看过不少话本,那话本里的反派角色离间男女主角的本事,奴婢都记着呢,奴婢可以给小姐出谋划策啊!”
文日晚怔怔地看着她,看起来很是迷惑,缓缓地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成反派角色了吗?”
那婢女显然没想到这一点,顿时也是一怔,“……啊?”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那婢女才道:“那……那……那也不妨事!”
“小姐,我们可以先不动手,只是先替沈掌门去试探试探她。若是她人品不佳,配不上沈掌门,我们再想个办法将她赶出去!若,若她是个好人的话……是个好人的话……”
那婢女结巴了半晌,才道:“若她是个好人的话,奴婢见沈掌门对小姐很是包容,不像是无意的样子,不妨我们与她公平竞争,看看沈掌门究竟喜欢谁?”
文日晚听着婢女的建议,思索了半晌,虽还是觉得有哪里有些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既要试探李尘尽究竟是不是个好人,那自然就得先从观察和接近做起。
因此,那二人做了好一番计划,在打听到李尘尽的住处后,第二日便到了李尘尽所住的临水殿附近。
这临水殿,是距离凭阑殿最近的宫殿,且后方还设有一处药泉,沈正渊从前时不时地,就会到那药泉中修炼,从药泉出来后,便会暂时歇息在临水殿中,是沈正渊在这清净境中的第二住所。
而现在这住所竟被安排给了一个外来之人,她们在这清净境里待了几年,住的地方也都是清净境中十分偏僻之处,距离凭阑殿极远,每次走过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文日晚蹲在靠角落的地方守着,看着眼前的临水殿,眼眶都不自觉地开始泛红,十分不满地锤了几下自己的膝盖。
正在她都要自己将自己气哭之时,身边的人却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小姐,小姐!你快看,那个人出来了!!”
文日晚抬眼望去,便见李尘尽正缓缓从临水殿的殿门中走出。
她踏出临水殿的殿门时,还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天空。
这清净境中四季如春,就连头顶的太阳也十分温和,哪怕眼下正是正午时分,也不觉得晒人。
而此刻,她身着一袭银白色的锦衣,阳光温和地洒在她身上,将她那身锦衣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辉,恍然间,好似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像是随时都会飞走的仙人。
但那看起来飘飘欲仙的“仙人”,却在看了片刻头顶的阳光后,缓缓低下了头,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几声,也不知这天上到底有什么让她开心的事。
正在文日晚奇怪时,却见那“仙人”的目光忽然朝她的方向射来,宛如一道利剑,吓得她差些尖叫出声,还以为被发现了。
不过好在,李尘尽只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看起来只是随意朝周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她所在的方向,而她只是因为心中有鬼,才会觉得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头顶的太阳太亮,方才李尘尽面朝她的时候,虽目光有些凌厉,却也衬的她那双眼眸更加明亮,好似其中正有繁星点点,甚至细看,还带着些许似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
看起来竟不像是个坏人……
李尘尽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侧头不知同她身边的云明月说了些什么,云明月犹豫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临水殿中。
文日晚奇怪道:“她怎么不让人跟着她啊?我看她也没有玉牌啊,连玉牌都没有,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吧?”
那婢女道:“哎呀,小姐!你在意那些做什么啊?况且她身边没人跟着不是更好吗?昨日那个人,我一看就觉得不好招惹,要是那个人在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要我说呀,这就是老天爷相助!”
“对,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文日晚道,“况且她连玉牌都没有,肯定不会在这地方待太久!”
那婢女点头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沈掌门连玉牌都不让人给她,想来便是没打算要让她久留!我们当初刚到清净境时,沈掌门不是当日便吩咐人,给我们送来玉牌了吗?”
“不过奴婢见她有几分姿色,又恰好还是自禅修界来的,和沈掌门想必也能谈得上话。若是让她在此处继续待着,哪怕是现在再多待一日,也于我们不利。所以奴婢觉得,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将她赶出去才行!”
第49章 大发慈悲
正在她们二人谈论之时, 李尘尽已悠哉悠哉地朝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二人见状,也不敢再交谈,连忙悄悄跟上去。
李尘尽因没有玉牌,清净境中的各个宫殿都去不了, 只能顺着清净境中的各个小道, 像是散步一样随意地乱逛。
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小道, 一片又一片竹林。
就这么走了快三个时辰, 都未停下来过。
他们二人跟都跟累了, 李尘尽的速度却不见半点减缓, 看起来更无半点疲累之意, 甚至还能单手抱起那条早已走不太动的黑狗, 继续以一副悠哉悠哉的清闲样子,不断往前走着。
文日晚喘了口气,疲累道:“小秋,我有些走不动了……她……她怎么那么能走啊?”
小秋也跟着喘着气,道:“奴婢……奴婢听闻……听闻禅修界的人, 时常会去苦修,想来……想来她也应当……应当苦修过。”
正在二人准备打退堂鼓时, 李尘尽好似感觉到了疲倦,在见到一处亭子时, 抱着怀里的黑狗转道走入了亭中坐下,并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套茶具和一份糕点, 在她们二人的视线之中开始泡茶、吃糕点, 甚至还拿出了两个肉包子,抛给了被她放到地上的黑狗……
文日晚咂了咂嘴,道:“小秋, 我也渴了……”
小秋接话道:“奴婢也是……”
正在二人觉得嗓子冒烟时,却见有巡逻路过的法修界弟子,忽然一转路线,走入了李尘尽休息的亭中。
文日晚连忙道:“小秋,我看她没有玉牌,清净境又有个‘无玉牌者,按擅闯罪处置’的规矩,她会不会死啊?!”
那婢女道:“应该不会吧?昨日的那个人不是都说了吗?她是沈掌门请来的贵客,应当是有些不一样的,总不能沈掌门专程将要杀的人请过来杀吧?沈掌门不一向是要杀人,当场就杀了吗?”
文日晚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但话虽是这么说,二人的目光却依旧紧紧地盯着亭子的方向,好似十分担心李尘尽会血溅当场一般。
不过这李尘尽最后倒是没有血溅当场,反而是那走进亭子的两名弟子,忽然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了纸笔,十分恭敬地将纸笔放到李尘尽的面前,似是要让她写些什么东西。
这个距离和角度,她们也看不清李尘尽写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写了几个字后,又朝那两名弟子招了招手,那两人便坐到桌边,各自伸出了一只手,任由李尘尽按上他们的脉门。
文日晚问:“小秋,你看那两个人是去找她看病的吗?难道她是从丹修界来的?”
小秋点点头,道:“奴婢瞧着也像,说不准……说不准她就是丹修界的人,只是恰好去禅修界时遇上了什么险事,又恰好被沈掌门瞧见,沈掌门便大发慈悲将她带回来了。”
文日晚脱口道:“沈掌门还会大发慈悲?那不是禅修界的人才会做的事吗?”
小球道:“嗯……万一……万一沈掌门与禅修界的那位明存禅师探讨多了佛法,也突然慈悲了,想做些好事呢?”
文日晚啊了一声,“你这说的好像也很有理……”
正在二人猜测之时,李尘尽已为那二人把完了脉,之后又拿起笔,写了两张纸后,才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而那二人收起纸笔后,也很是恭敬地朝李尘尽拱了拱手,才转身离开亭子。
文日晚见状道:“她既然还会给人看病,那应该不是坏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那婢女道:“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她是真善,还是伪善?万一今日这只是她收买人心之举呢?!”
“嗯……也有理。”文日晚点头道,“那我们再盯她一会儿!”
接下来李尘尽未休息多久,便离开了亭子,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这清净境中闲逛起来。
只不过在路上,那些清净境弟子,好似都知晓她的身份一般,遇到她时都会特意停下来,或是行礼,或是搭话,看起来恭敬异常,仿佛将她当做了第二个沈正渊一般。
而李尘尽每次遇到有人与她搭话,都会十分有耐心地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那些人,随即便会与那些人交谈起来,期间也写过不少东西。
只是因距离原因,她们没听见李尘尽与那些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李尘尽都写了些什么。
就这么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文日晚感觉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偏偏这附近还没有什么能坐的地方,她便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丧着脸道:“不跟了!本小姐不跟了!!”
“她怎么那么能走啊?也不歇歇,谁跟的上她啊?!呜呜呜……”
小秋此时也累得不行,见文日晚坐到了地上,她也跟着一屁股坐下,喘气但同时,还不忘安慰道:“小姐你别难过了。你一哭,奴婢心里也不好受……都怪奴婢没用,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将人给跟丢了,呜呜呜……”
原本安慰人的人,安慰着安慰着,自己却也突然跟着难过起来。
于是,这一对主仆,便就这么坐在路边,彼此靠在一起,就差抱头痛哭了,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和诡异。
偏偏文日晚越哭还越起劲,直到一声狗叫声突然传来,她被那好似近在咫尺的狗叫声吓得身体陡然一震,一时竟忘了要哭,反而十分奇怪这附近怎么会有狗。
她抬起埋在膝间的脑袋,才一抬眼,就见一个人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人身着一袭云白色的锦衣,正是她们先前所跟踪的李尘尽。
文日晚在看到李尘尽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先前她们做的事被发现了。
极致的心虚感,让她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脑子也像是突然卡壳了一般,一片空白。
正在她努力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面前的人却忽然对她微微笑了笑,缓缓蹲下身,将一块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文修士因何事,哭的如此伤心?不妨与在下说一说,或许在下可以帮文修士解忧呢?”
文日晚:“……”
她此时不敢接过眼前人递来的锦帕,更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毕竟若真要解忧的话,现在李尘尽就是她的那个忧,总不能让她自己将自己给解了吧?
她一时还有些呆愣,正不知所措时,面前人却忽然伸出了手,用锦帕温柔地将她面上的泪痕轻轻抹去。
待将她脸上的泪痕尽数擦干净后,才缓缓地微笑起来,“文修士长得花容月貌,虽说哭起来亦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还是笑起来更为好看,令清净境内的花,都失了三分颜色。”
文日晚一愕,显然说没想到李尘尽会这么做、这么说。
正在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却见李尘尽从腰间又取出了一块新的锦帕,递给了一旁的小秋,道:“这位姑娘也是。这般如花似玉的年岁,还是应当开心些才是。”
在小秋接过锦帕后,她又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两个水袋,分别递给两人后,又道:“我见二位应当是哭了有一阵了,想必是有些渴了,这两个水袋就赠予二位了。”
“二位放心,这两个水袋是干净的,我还未用过。”
文日晚听李尘尽这么一说,才觉得嗓子像是要着火了一般。
这么一来,哪怕她不好意思,也不得不伸出手,接过李尘尽递来的水袋,一连喝了好几口后,才用极其微弱声音,对李尘尽道:“多谢……”
李尘尽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若二位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可到临水殿来寻我。”
李尘尽说完这话,便带着她身边的黑狗转身离去,只留下二人坐在原地,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经过这么一遭,文日晚其实已不想再去招惹李尘尽,不然一见面,便会让她想起来自己偷偷跟踪人,结果不仅累的不行,最后还因为把人跟丢了,以至于崩溃到坐在地上大哭的事。
但虽这么想着,第二日,二人却还是跑到了临水殿附近。
这临水殿之所以叫临水殿,除了殿后有药泉外,还因临水殿至凭阑殿中央有一片莲花湖。
且因这清净境内,四季常春,因此这莲花湖中的莲花,也是时时开着,不曾凋谢。
每每朝阳升起时,阳光洒上满池莲花,站在湖边的人,听着鸟语啁啾,欣赏着满池美景,再配上周遭的白玉楼阁,只让人觉得如入仙境。
只是这样好的美景,也得是有心人才可欣赏出其中之美,文日晚和小秋,如今便无心去欣赏眼前的美景。
小秋望着凭栏而坐的文日晚,又看了看临水殿禁闭的殿门,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呀?奴婢听说,那个人昨日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的……”
文日晚望着眼前的满池莲花,闷声道:“谁说本小姐是来找她的了?本小姐就是睡不着,想出来转转而已。”
“你也不必多想了,她瞧着也不像是个坏人,本小姐的家教还不允许我做那些挑拨离间的恶事……”
小秋恍然道:“那小姐是想来见沈掌门的?但奴婢听闻,沈掌门昨日竟也未回来……”
“这可真是怪了,分明按照沈掌门的习惯,最多只会离开清净境一日,昨日不管怎么说都该回凭阑殿的。”
第50章 什么关系(营养液1100加更)
“也不知沈掌门寝殿的密室内究竟有什么样的古籍的, 才会引得沈掌门要时时进去查看。沈掌门博学广闻,按理来说法修界内的古籍,沈掌门应是都看过了才对……”
文日晚垂头丧气道:“或许是温故而知新吧……”
小秋道:“这也有理,不然沈掌门又怎能创出那么多术法和法阵?想必就是温习古籍时脑中灵光一现, 有所感悟而成的。就像小姐, 小姐你不是也常常会温习从前看过的器修界古籍吗?”
文日晚又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什么温故知新, 什么古籍毫无兴趣。
她坐在围栏上, 望着湖面望了许久, 恰好看见一只蝴蝶落到了一朵盛放的莲花之上, 她当即便伸手指着那朵莲花, 道:“小秋, 我要那朵花,你拉着本小姐些!”
小秋顺着文日晚的目光看去,那莲花看着距离不算远,但若要够到,怕是有些困难, “小姐,那莲花离我们有些远了, 要不现在奴婢回去取个法器过来?”
文日晚道:“就是一朵花而已,专程取什么法器啊?你拉着些本小姐就是了!”
见文日晚态度坚决, 小秋只得道:“好吧。那小姐你可要小心些,一定要抓紧奴婢啊!”
“放心吧, 一朵花而已, 它还能吃了本小姐吗?”文日晚道。
文日晚翻出了围栏之外,小秋则站在围栏内,紧紧抓着文日晚的一只手, 看着她弯下身去够那朵开的正艳的莲花。
只是即便如此,距离还是有些不足,小秋只得按照文日晚的话,努力弯下腰,试图以此法,让文日晚能离水面上的那朵莲花更近一些。
小秋紧握着文日晚的一只手,很快便感觉到了吃力,连带着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连忙道:“小姐,奴婢要拉不住了,您先上来吧!”
文日晚见自己距离那莲花只还差些许,虽感到了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发抖,但还是咬了咬牙,道:“我很快便能摘到了,你再往前些!”
文日晚都这么说了,小秋也只得咬着牙,再往前些许。
直到下方传来文日晚惊喜的声音,似是摘到了那朵莲花,小秋才松了口气,也顿时一喜。
正要用力将人拉上来时,却未曾想手上一滑,随着一道短暂的惊呼传来,紧跟着的,便是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小姐!小姐!!”
小秋下意识地想要跳下去,都已经翻过围栏,准备跳了,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不会凫水,连忙探头道:“小姐!奴婢……奴婢不会凫水啊!!”
她说话时,文日晚正扑腾着勉强探出头,方才还在手中的莲花已不知去向,“我……我也,咕噜噜……我也不,咕噜噜……不会!”
“啊!小姐!小姐啊——!!”
小秋看着下面都要沉下去的文日晚,慌忙抬头看向四周,想要找个人来救命。
但她环顾一周,却不见一个人影,正要大喊时,眼前却忽然掠过一抹白色的残影。
那抹白色的残影掠过她,直奔莲花池中,待她定睛望去时,便见一道身影落于水面上,弯下腰,一手抓住了文日晚伸出水面的手腕。
只是稍一用力,便听哗啦一声,那险些沉入湖中的人,就被她轻轻松松地拽了出来。
在将人自湖中捞出后,她一手揽住文日晚的腰身,足尖轻点水面,便自那莲花池中飞了上来,身姿轻盈,宛如飞鸟。
文日晚落到地上后,便止不住地开始咳嗽,身边之人便也连忙为她拍着后背。
待她将呛到的水都咳干净了,气息平稳了,抬头正准备道谢时,却看到了一张算得上是熟悉的面容。
文日晚:“……”
三次……
她心中默默想着,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她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第二次见到这个人时,她正坐到路边放声大哭,第三次见到这个人时,她正在湖里被迫喝水……
三次,整整三次,每次见面,竟都是这般让人感到痛苦且丢脸的场面!
文日晚嘴巴一撇,恨不得自己直接被淹死,成为那些莲花的肥料……
这么想着,她忽然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将李尘尽哭的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
她们实在是不熟……
李尘尽有些为难地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还在发呆的小秋身上,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小秋也立刻回过神,连忙跑了过来,李尘尽便也顺势将文日晚交给了她。
小秋扶着文日晚,还没来得及张口安慰,竟先跟着文日晚一起呜呜哭了起来,听着两道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李尘尽面带为难之色地掏了掏耳朵。
好在小秋没哭多久,她抹了抹眼泪,啜泣着道:“呜呜呜……小姐,对不起,呜呜呜……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拉住您,奴婢该死呜呜呜……”
文日晚也一时哭的停不下来,与小秋抱在一起,两个人抱头痛哭道:“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呜呜呜……小姐……呜呜呜……”
“我要回家,呜呜呜……太丢人了,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器修界,我要找我爹娘,呜呜呜……”
“呜呜呜呜……奴婢也想回器修界,奴婢也有些想奴婢的爹娘了,呜呜呜……”
“哇呜呜呜啊啊啊……爹娘啊,呜呜呜……”
正在二人哭的忘乎所以时,文日晚却忽然感到一道柔软的触感触及面庞。
她一睁开眼,就见李尘尽正蹲在她面前,手中拿着一方锦帕,擦拭着她面上的水迹与泪痕。
她先是一愣,一时都忘了要继续哭和想念她的爹娘,便听李尘尽道:“是想家了吗?若实在思念的话,可同沈……沈老祖说一声,想来他应是会应允的。”
文日晚刚回了神,正要说话时,李尘尽原本负于身后的另一只手,却忽然抬了起来。
而也在李尘尽的手抬起的瞬间,一朵带着水迹的莲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方才她摘到后,却随着她一同掉入湖中的莲花。
李尘尽微笑,“这是你方才采的那朵吗?很漂亮,丢了的确可惜。”
文日晚:“……”
文日晚接过李尘尽递来的花时,还觉得自己如在云里雾里,脑中更是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说不了,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连什么时候被小秋扶起来,跟着李尘尽走进临水殿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在自己回神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李尘尽也正坐在她的对面,动作优雅地为她们泡着茶。
李尘尽替对面二人添茶时,不着痕迹地抬眼打量了对面的二人一眼,随后笑了笑道:“我虚长文修士几岁,若文修士心中有什么事,不妨与我说一说,或许我能为文修士开解开解。”
李尘尽话音未落,对面的文日晚便立刻道:“我没事!”
李尘尽点了点头,“既然文修士无事,那我便先去凭阑殿,问一问沈掌门的行踪。”
“等等!”
李尘尽刚起身,文日晚便立刻出声叫住了她。
她正要说话,却好似顾忌着什么,不好开口,几番犹豫后,扭头对身边的人道:“小秋,你回去给我拿件干净的衣物来。”
小秋自然知道文日晚这是要支开她,看了眼再次微笑着坐下的李尘尽,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内殿。
待小秋将殿门合上,文日晚才道:“你……你和沈掌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李尘尽眼眸含笑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道:“我和沈掌门啊……”
她才开了一个头,对面之人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李尘尽摸了摸鼻尖,道:“我和沈掌门,应当算是好友吧。”
文日晚迷茫地道:“什么叫应当?你与沈掌门关系不好吗?”
李尘尽道:“从前关系是不大好,不过剑神死后呢,我与他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只是我虽将沈掌门当作好友看待,但沈掌门是如何看待我的,我便不知晓了。”
文日晚奇道:“你说的剑神,是之前剑修界万善门的掌门吗?为什么她死了,你和沈掌门的关系便好了不少啊?”
“哦,是这样的,因为我和剑神也是好友啊。”李尘尽道,“这剑神与沈掌门之间不对付,我夹在他们二人之间也不好做啊。”
“不过这些事呢,倒也不怎么重要。我想,文修士你既会支开你的婢女,要与我单独相谈,应当不是为了问我与沈掌门的那些往事吧?文修士若有什么话想与我说的,但说无妨。”
“我……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文日晚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我听说你刚到清净境时受了伤,昏迷了三四日,沈掌门就在此处看了你三四日,我以为你们是道侣……”
李尘尽叹了口气,“既然文修士都打听到这些了,那我便与你实话实说吧。我呢,的确是将沈掌门视为好友,只是这沈掌门吧……似乎是想……逼迫我做他的道侣。”
文日晚一呆,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在她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前,她的嘴却先一步出声道:“不可能!沈掌门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李尘尽道:“文修士你若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也不必为此事撒谎,毕竟如今我就在沈掌门的地盘上,我胡乱编排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听着李尘尽的话,文日晚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听李尘尽继续道:“其实吧……我也不是因为受了伤,才被沈掌门带来清净境的。”
“我是要去我一个朋友的家中做客,都快到我那朋友的家门口了,却被碰巧找过来的沈掌门,打晕了掳过来的。”
文日晚再次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沈掌门……沈掌门怎会是这样的人?”
李尘尽看起来也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着李尘尽的话,文日晚已是两眼放空,似是心中有什么东西陡然崩塌,令她感觉到分外迷茫。
李尘尽见状,也不再出声,只是默默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随后拿起桌上翻开的话本,打算给文日晚一些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
李尘尽悠哉悠哉地将话本往后翻了三四页,正看到精彩之处,刚有了几分兴趣时,便忽然听对面的人道:“但……怎么会呢?沈掌门不该是那样的性子才对啊……”
她又自言自语了一阵,才像是终于接受了这李尘尽随口编来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垂下头道:“你是丹修界的人吗?”
李尘尽摇了摇头,“我是禅修界的人。”
文日晚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听说……禅修界的人,都很聪明,也都很擅长讲说道理,常会为他人答疑解惑……”
李尘尽歉然道:“我虽说是自禅修界而来,但到底不算是真正的禅修界弟子,怕是没有文修士说的那般厉害。”
“不过我曾跟着禅修界的明存禅师见识过不少事,虽说没有明存禅师那般的大智慧,但或许能勉强为文修士开解开解心中的烦心事。”
文日晚看了眼对面的人,又迅速低下头,像是担心自己心中所想的事,会被李尘尽的那双眼睛看穿一般,结巴地道:“我……我没有烦心事,是我的一个朋友……”
李尘尽微笑道:“那敢问文修士的那位朋友,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烦心事?”
“我……我朋友她很喜欢一个人……”文日晚缓缓地道,“但是她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她,她费尽心思都想让她喜欢的人能喜欢她,甚至还想将那个人所喜欢的人赶走……”
“她也很想那么做,但在她小的时候,她家里的长辈都告诉她,为人要光明磊落,做一个端人正士。否则在修行一路上,极易走火入魔,修为也难有精进,在修真界更是难当大任,也难以服众……”
“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她就是希望她喜欢的人可以喜欢她,如果没有……她就觉得很痛苦、很气愤、很难过……你……你如果在禅修界遇到这样的人,你会怎么说?”
李尘尽莞尔一笑,“文修士,假如你是你的那位朋友,你会如何想?”
文日晚一怔,望着李尘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劝她应该克制,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没有办法克制的。只要一想起来……一想起来自己喜欢的人,会喜欢别人,就会觉得很痛苦、很痛苦……”
李尘尽缓缓地道:“文修士,你看天下那么多有情人成为眷属,那么我说那些有情人在成为眷属前,必然是真心相爱过的,你可觉得对?”
文日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尘尽继续道:“但你再看,哪怕是有情人成了眷属,也改变不了这世上有人成婚,便会有人和离。哪怕是先前邻居眼中的恩爱夫妻,最后也或许会走至陌路,那这样到底该算是痛苦,还是不痛苦?”
文日晚:“……”
她望着李尘尽,哑然半晌,最后只道:“……我不知道……”
李尘尽微微一笑,“其实文修士你若在人世间走过一遭,看得多了,这些事自然能够看得透。先不提文修士你朋友,因自己所爱之人不爱她而痛苦,就说那些已成眷侣之人,尚且也会因太爱与不爱了感到痛苦。”
文日晚沉默了一阵,慢慢地道:“可是为什么?都已经成为眷侣了,为什么还会因为那些事痛苦?”
李尘尽道:“因为喜欢和爱,是一个十分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连文修士你自己,怕是都很难做到一生一世只喜爱一样东西,所以自然也会有人无法做到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
“一个人今日可以爱你,爱到胜过自己;明日便也可以不爱你,甚至想要你的命;所以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都是作为人无法控制的事。不说眷侣之间,哪怕是父母、亲人、好友、孩子,亦是如此。这世上有父母视孩子为性命,便有父母视孩子如累赘。”
“以此类推便可知,爱与不爱都是难以捉摸,更难以控制的事。所以你爱的人是否爱你并不重要,你若渴望他人给你喜爱,便是将自己的心神完全交付出去,往后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寄托于他人之上。”
“当你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于他人手上,之后自然便会日复一日地为你所爱之人会不会爱你、会爱你多久、是否能永远爱你、又是否能只爱你一人而痛苦,之后也自然便会多思、多虑、多疑。我看文修士心思通透,文修士会结交的的好友想必也是一样,怕是不会想过那样的生活。”
文日晚问:“那我……那她要怎么办?”
李尘尽微微一笑,“爱自己。”
文日晚一怔,“什么?”
李尘尽微笑着,继续道:“他人的爱与不爱,本就是瞬息万变、难以掌控之事。若一个人要变心,哪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单单的一人之力呢?况且……”
李尘尽说着,低头笑了笑,似是有些自嘲之意,“况且你无法保证,你所爱也爱你之人,能够事事为你考虑,将你看的比自身性命还要重要。但你自己则不同,你的躯壳中承载着你自己的三魂七魄,一旦这具躯坏了,人便也死了。”
“喜生而恶死,趋利而避害,是世间众生生来便具有的本能,很难有人会比你自身更珍爱你的性命与安危。所以比起去求他人虚无缥缈的爱,还是爱你自身更为要紧。”
文日晚:“……”
她望着李尘尽,呆愣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先前被文日晚支开去取衣裳的小秋回来了。
听外面传来的声音气还没喘匀,想来是一路跑过去再跑回来的,如此着急,想来是担心文日晚一人在这,会被她欺负。
李尘尽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道:“文修士,那位小秋姑娘是真心为你之人。身边能有一个真心为你着想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一定要珍惜。”
文日晚抿了抿唇,缓缓起身,道:“我……我明日将这衣裳洗好了给你送来!”
李尘尽微笑,“那我就在此恭候文修士了。”
李尘尽真心而笑之时,眼眸中也会带着盈盈笑意,看上去格外地温和而亲切,引得文日晚都下意识地也跟着露出了一抹微笑。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别扭地道:“我方才问的是我朋友的事……”
李尘尽点了点头,“我知道。若文修士的那位好友,还有何想不通之处,文修士也可来与我说一说,看看我是否还能为文修士的那位好友开解一二。”
文日晚望着李尘尽,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微红着一张脸,扭头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那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还是察觉到李尘尽早已看出她所说的朋友只是个托词,总之虽说修为不如何,但一双腿跑的倒是挺快的,像是山林里矫健的野兔。
李尘尽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手,听到动静的酒酿圆子,便立刻跑了进来,凑到她的身边。
李尘尽摸了摸酒酿圆子的脑袋,为了奖励它腿脚麻利,特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肉包子塞进酒酿圆子的嘴里,道:“我方才到湖里去捞人的时候,见那下面的风景不错,等我们离开此处之后,怕是很难再看到如此美景。”
“除了景色好之外,我看那湖里的鱼也不少,这钓鱼想必很是容易。走吧,酒酿圆子,我带你去游船、钓鱼去。我可和你说啊,之前你不在时,我给那位沈老祖烤过好几次鱼,我这手艺还不错呢,今日弄些给你尝尝。”
酒酿圆子似是听懂了她的话,顿时仰头吠叫几声,随后扑进她怀里,被李尘尽顺势抱起来,扛到肩上,在正准备进来的云明月震惊的目光中,扛着狗缓步离去。
文日晚来时,本就才卯时左右。
之后即便又是救人,又是等着文日晚去沐浴更衣,又是闲聊谈心的,一阵忙活之后,再将人送走时,也不过才巳时,正是游湖钓鱼的好时候。
李尘尽同云明月要来了一只小舟,这小舟和凡间需要有人乘船的小舟不同,此舟可以以灵力驱动,无风自行,若是用它的人没有灵力,也可用灵石作为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