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葬礼 香尽灵前真气现, 暗潮初现天衡……
一大早, 天色才刚刚泛白,屋内仍弥着一层未散的浅梦。
霍如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从枕边摸出那块定位玉佩, 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下一瞬,她整个人猛地清醒几分——
玉佩上的红点, 竟从昨夜的桃花镇西南, 挪到了镇外三十多里外的一条官道上。
她眨了眨眼,盯着玉佩,又抬手轻点几下确认, 红点依旧静止不动,像是早就停在那里了。
“奇怪。”她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一旁的系统猪也懒洋洋地醒了,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小系系, ”霍如盯着它,语气微凝, “这定位玉佩……不是实时更新的, 对吧?”
系统猪像毛团一样往她怀里蹭了蹭, 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霍如神色一滞,心底顿时像被一盆冷水泼下。
果然如此。
这就解释了昨日为何她找了一整天, 都未能见着霍祥, 可玉佩却一直显示他就在镇上。
“那定位, 什么时候更新?”霍如张口问道, 可很快想到, 系统被静音了,于是瘪瘪嘴,无奈地跟系统猪大眼对小眼。
但很快,她想到了法子, 开始一个个问道:“是不是凌晨更新?”
系统猪狠狠点点头:“宿主啊!你还是有脑子的!”
“这延迟可真是坑啊。”霍如并不知道系统猪在骂她,低声嘀咕,指尖轻敲着玉佩,语气里有几分烦躁,“谁知道他是昨晚才离开的,还是早就不在了,只是这玉佩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披上外袍,走到床边去拉帘,却猛然对上帘外一双熟悉的眼——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霍如一惊,下意识地将玉佩藏在袖中。
“刚被你叽叽咕咕吵醒。”沈意站在门边,神情淡淡的,但眼中分明透着一点儿意味深长的笑。
霍如语气一虚:“你……没听见什么吧?”
“怎么?”沈意轻笑,慢条斯理道,“是在偷偷夸我帅?”
霍如:“……”
算了,听这语气应该是没听到。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下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咱们今天要不早点走吧?我爹好像不在这边了。”
很快,她环顾四周,顿了顿,问道:“娘呢?”
“一早就去找莫迟了。”沈意跟在霍如身后,眼睛扫了一眼角落里那只装睡的猪球,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却也没说什么。
霍如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挡住了沈意的目光,笑着说道:“小系系还在睡呢,咱们先收拾。”
“收拾啥?”沈意将视线拉回到霍如身上问道。
“走呀。”霍如说道,“爹不在这儿,那咱们就没必要留。”
沈意却提醒道:“你说走就走?宁掌门的葬礼是明天,我们此时怕是走不了。”
霍如抿了抿唇,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泄气般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等明天葬礼过后再走。”
正好,也可以等等看,霍祥到底又去哪儿了。
*
翌日,天未大亮,整个桃花镇便已沉入肃穆白幡之中。
天衡门前山设灵,檐下垂着素绸,香烟袅袅不绝。今日是宁掌门出殡之日,百门吊唁,江湖来客云集。
霍如随云吉一行人入场,排在队伍中依次前行。她低头紧盯着地砖缝隙走路,试图掩饰心底的烦躁。
那块定位玉佩今日更新了,继续往南走,看样子,是朝着丰都去的。
这霍祥到底在做什么?难不成,他在外面还有好几处家?霍如皱着眉头想着。
沈意在她身侧,轻轻扯了扯她袖子:“轮到我们了。”
前方,莫迟已率天衍宗诸人上前,行完礼,随后是天衡门弟子和客人们依序上前。等到了霍如他们,云吉率先躬身,恭敬地献上一炷清香。沈意则站得略远,只象征性地抱拳低头。
霍如虽然嘴上常嫌这掌门傲慢,但此刻面对灵位,她也收了平日跳脱的态度,规规矩矩地上香行礼。
她身后,祈风慢了一步。小道士神情凝重,手执香,走得却极慢,仿佛在打量着什么。
他在灵柩前停住,站得比其他人久了一些。
“怎么了?”霍如回头,见他眉头拧紧,眼神带着惊讶。
“没事。”祈风轻声回道,却迟迟不肯离开。
直到沈意开口:“后面还有人,别挡着。”
祈风才垂下眼,行了个道礼,转身退下。
一整场送别仪式庄严沉重,各大门派之间虽寒暄应酬,却也都维持着表面上的肃穆。直到仪式结束,各方宾客方才缓缓散去。
回到客房时,霍如才拉住祈风:“你那眼神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祈风站在门口,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宁掌门的尸体,有问题。”
霍如一愣,问道:“你又不是仵作,还能看出尸体的问题?”
“我是道士。”祈风淡淡道,“而且我看过环西村那批新坟。”
沈意也转过头来,目光一凛。
祈风深吸一口气,说道:“他的身体情况……跟村里那些暴毙小孩的尸体一样。”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什么意思?”霍如皱眉,“暴毙的方式相同?”
祈风摇头,语气低沉:“不是自然死法,更像是那种走火入魔、真气逆流时的‘气炸’。但死者不是练功出了岔,是有人……硬灌了一身狂暴活气进去。”
他说到这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声音带了点压不住的低哑:“而宁掌门……他也是。”
霍如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呢?”
“他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死’,或者说,他死的时候,还活着。”祈风喃喃道,“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球,能动,但离死不远了。”
“难怪之前店小二说‘自己走回来的尸体’!”沈意若有所思地说道。
祈风点头,脸色比谁都要凝重:“我原以为只是讹传,但现在看……可能是真的。”
三人皆沉默下来,直到云吉张口问道:“你说的那活气,会不会是内力?”
“内力?”祈风有些吃惊,但很快摇摇头,道,“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是也知晓,想通过内力把整个人内脏都压碎,那内力需要大得惊人,武林之中,何人有这么强的内力?”
“有。”沈意看了云吉一眼,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
“别卖关子了!”霍如不满地用手肘推了推沈意,催促道,“这可是凶手,到底谁呀?”
云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说,沈意这才张口答道:“天衍宗的宗主,极。”
*
葬礼仪式结束不久,天衡门前山大堂内设下英雄宴,名为英雄会,实则是各方势力趁机碰面议事的场合。
酒未暖,言已浓。
大堂之中宾客如云,掌门、长老、代表纷纷落座,天衡门诸多弟子往来奔走,一派江湖盛景,却又暗流汹涌。
云吉、霍如等人被安排在偏席,但因与宁宇同来,加之莫迟的身份,位置也不算太寒碜。
沈意瞥了一眼席中结构,低声笑道:“这是把亲疏远近排得明明白白了。”
英雄宴过半,众人饮酒谈笑之中,话题逐渐绕回了“掌门继任”上。
“宁掌门仙逝,天衡门门主之位空悬,如此大门派,岂能久无主心骨?”
“是啊,宁家三兄弟各有能耐,不如开诚布公,由长老团裁断个公正。”
“依我看,还是宁大公子宁鹏稳重,门内威望也高,若他继任掌门,众望所归。”
“二公子宁远资历虽逊,可为人宽厚,能得民心,也未尝不是良选。”
“那宁宇呢?他的武学造诣可是新一代里最强的——”
“宁三公子……心性太少年气了些,也未必能服众吧?”
席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沸沸扬扬,气氛逐渐攀升,宁家兄弟虽未现身,长老团却坐镇主位,始终不表态。
就在众人争执得不可开交之际,主桌忽传来一道沉稳清朗的声音:
“天衍宗有一言,请诸位一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莫迟身披玄袍,自天衍宗座席缓步走出。他虽年纪不大,但威势内敛,步步生风,所到之处,无不肃然。
“天衍宗乃天衡门盟友,亦是旧友。”他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尤其与天衡门的前前任掌门宁思,交情颇深。宁掌门生前也多次言及,若其身后有变,便请我宗代为荐举继承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长老团也微微侧目。
“天衍宗慎重商议后,愿举荐之人,宁如是。”
众人哗然。
“谁?”
“难不成还有宁家旁支?”
莫迟眼中波澜不惊,清晰吐出四字:“宁思孤女。”
大堂顿时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宁思还有一个女儿?”有客迟疑问道。
“好像是,但是没在江湖上见过啊。”有人悄声答。
“宁思?好像是宁流的四姐?”
“是她。天衡门就是宁伞与宁思两姐妹发扬光大的,可以说没有那两姐妹,就没有如今天衡门。”
议席后排,不少弟子悄声议论。
霍如听得直皱眉,已经看清了天衍宗的算计,侧头悄悄道:“莫迟还真没骗娘,只是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只能祝这个叫宁如是的姑娘好运咯。”
第42章 任何人的人生,都是重要的 孤女承宗惊……
莫迟的声音在英雄会堂中沉稳而清晰, 压下了四起的议论声。
“宁如是,乃宁思之女,宁掌门侄女, 有武学天赋与家传。六贼乱武后,天衡门能够幸存, 并且发扬光大, 离不开宁思、宁流二人共建,天衍宗认为,由宁如是继承掌门之位, 最为合礼。”
话音一落,底下又是一阵哗然。
“可她没学过武啊!”
“连天衡门都没进过,这也能做掌门?”
莫迟似乎早预料到这些疑问,神色不变, 继续道:
“这是宗主的安排。宗主建议:宁如是自即日起,入我宗修行, 学习武学与掌门之术。待日后学成归来, 便正式接任掌门之位。”
他顿了顿, 扫了一眼宁家三兄弟,又道:
“天衡门一日无主, 一日不宁。在宁如是修行期间, 宁鹏、宁远、宁宇三位, 各司其职, 暂摄宗门事务。宁鹏统宗务, 宁远掌财库,宁宇教武学。三人互为制衡,守护天衡门基业,不得擅改宗规, 不得废立门主,违者,极宗主必问。”
一席话落地,哗然渐止。所有门派代表心中皆有计较,却无一人敢立即质疑。谁都知道,天衡门虽大,天衍宗却是江湖之魁。若无他们支持,掌门之争将彻底变为兄弟阋墙的乱局。
而主桌上的宁鹏脸沉如水,宁远眼皮跳动,宁宇低头不语却握紧了拳头。
在人群稍后位置,霍如捧着茶盏,啧了一声:“这安排,真绝。”
沈意斜睨她一眼:“怎么说?”
“不是吗?”霍如放下茶盏,靠近他些,压低了声音,“一石三鸟。”
“其一,让宁如是坐稳名分,哪怕现在什么都不会,别人也不能公然反对,反正她不掌实权;其二,三兄弟各有职权,看着是信任,实则是架空,让他们明争暗斗、互相牵制;其三嘛——”她笑了笑。
“宁如是被送去天衍宗,看着像人质,但也是告诉天衡门,她是有靠山,有庇护的,所以也没人能随便动她。”
沈意挑了挑眉:“说得对。如果她天赋好,几年后回来,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若没武学天赋,也能在天衍宗混口饭吃,清清静静过一辈子。”
“说到底,”霍如笑着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这孤女都不会被轻易算计——反倒是这三个争位的兄弟,要小心点了。”
沈意瞥她一眼:“你是不是更佩服她了?”沈意的“她”指的是云吉。
但霍如却误会成了莫迟。
“佩服是佩服。”她托腮看向莫迟,问道,“如此说来,莫大侠是真的将我娘的话听了进去。”
“他敢不听么?”沈意笑道。
可这话落在霍如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一个有武功,有道义,有担当,并且肯为你一句话以自己事业做赌注的大侠,跟一个不会赚钱,天天偷偷摸摸不着家,还有表妹找上门来的打铁匠,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她叹了口气,却又有点闷闷不乐——大侠这种人,人人都能喜欢上吧?但娘如果选了他,她也——唉,至少得先试试不讨厌他
祈风也在一侧加入了分析,一本正经地说道:“瞧,那三兄弟宁愿被分权都不反对呢。”
沈意接上话茬:“那是因为他们都赌,等不到那姑娘学成归来。”
祈风闻言,认真地说道:“好的情况下,他们互相牵制。可万一他们兄弟联手,一起等着那姑娘倒下呢?”
“不会的,若真联手了,就轮不到宁宇成为掌门了。”沈意喃喃自语道。
祈风眼神一收,盯着沈意,带着几分试探:“你似乎很笃定宁宇能成掌门?”
沈意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敷衍道:“因为我看好他。”
祈风笑笑,不说话。
霍如脚边的系统猪,却产生了全知状况下的另一种疑问。
按照原著的背景,天衍宗只是建议宁如是为掌门,没有后续的安排。因为从天衍宗的角度来看,扶持宁如是上位是一个极其精明的政治算计,出于两层深意:
1. 权力制衡的完美棋子
天衍宗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强大的天衡门,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宁如是作为从未接触门派事务的"白纸",既无自己的势力根基,又对天衡门有正统血脉名声。这比扶持宁家三兄弟中任何一人都更可控——她必须完全依赖天衍宗的支持才能坐稳位置。
2. 清算旧账的绝佳借口
宁思之死背后牵扯六贼乱武时期的血腥秘辛。通过突然抬出"正统继承人",天衍宗既能名正言顺地清洗现有掌权派,又能将天衡门的历史叙事权牢牢握在手中。
原著的背景里,天衍宗推荐宁如是,直接导致了三兄弟的反击。先是宁鹏大闹,然后天衍宗用这个理由清除支持宁鹏的势力。接着,宁远会假装服从,但偷偷搞小动作,传播关于宁如是的谣言被天衍宗发现,又用这个理由清除掉宁远的势力。
最后,宁宇则是带着众弟子接受这个安排,制造巧合,与这个素未蒙面的表妹相遇,最终得到宁如是的信任,让宁如是爱上自己,通过成亲,让宁如是难产而死时,主动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也正是因为宁宇成了天衡门掌门,后续才会带领武林众人去围剿蛊毒不受控的沈意,进一步促进沈意黑化。
可如今安排这么一改,宁宇与宁如是的命运不就彻底改变了么?
系统猪心底十分不安,忽然伸长脖子,轻轻咬住了霍如的衣角。
“喂,你干嘛啊?”霍如低头看它。
系统猪没吭声,只是紧紧咬住不放,像只突然变得不安的小兽,眼里透出说不清的惶惑。
沈意也察觉了异样,走过来瞥了一眼:“它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霍如低头皱眉看它,却见它鼓起鼻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像是想开口说话,却被静音按住。
“你是怕……宁如是回来会出事?”霍如试探着在脑海里问。
系统猪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发出“呜呜”的鼻音,更用力咬了咬她的衣角,像是要把她拽走。
霍如见状,抱起它,往无人的角落走去,直到瞧不见人了,才蹲下身,盯着系统猪的眼睛看了片刻,三十多次的合作默契,让她从猪的眼中看出了害怕与担忧。
她轻声开口:“别怕,我们的出现,不就是为了打乱了既定的剧情吗?”
系统猪耳朵微颤,点点头,又摇摇头,用霍如根本听不到的声音喊道:“我们只是来攻略大魔头的!不是来改变原来的故事!如果这故事都改了,那女主还怎么出生?男女主还怎么相见?”
虽然依旧被静音着,但霍如这次却似乎听到了它的声音般,咧嘴笑着反驳:“攻略沈意,是改变他的故事。既然他的故事可以被改变,那别人的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只有主角的人生,才值得被重写。”
系统猪一愣,它从未考虑过除了攻略目标以外的人。但似乎,在宿主眼中,攻略目标跟普通路人,于她都是同样的重要。
想到这里,它有些莫名地烦躁,撇撇嘴,在地上重重一滚,像是在发泄它那些被静音憋住的牢骚。
“乖啊。”霍如拍拍它,“若真出事儿了,不还有我这个宿主担着么?大不了,我拿我的退路保你。”
系统猪闻言,终于松开了她的衣角,重重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可尾巴却轻轻摇了摇,像是被她这番话稍稍安抚了情绪。
也许一切早已变了,从第一天,霍如救下云吉开始。不仅仅是大魔头的人生改变了,而是书上所有人的剧本,都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样真的好么?
*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天衡门前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霍如打着哈欠,裹着外袍站在院中,看着云吉与莫迟在角落低声道别。
她心不在焉地啃着一块酥饼,心底却想着另一件事: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出发去丰都找霍祥了,她这个不争气的爹啊,怎么就不能管好自己下半身,让她有个完整的家呢?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断,就利索地断!
“咱们走吧。”她回头招呼沈意,“去跟天衡门那几位说一声,就赶紧撤。”
虽然决定尝试接受莫迟,但看着娘跟莫迟走得近,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沈意点头,正准备去牵马,忽然,一道白影闪到他们身边。
“等等我。”祈风背着小包袱,一脸郑重地站在他们跟前。
霍如脸一黑:“你怎么还没走?查出宁掌门的死因,是你本事,值六两银子,现在不欠我了。你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吧。”
祈风一脸认真道:“所以要跟你们去丰都。”
霍如眉一挑,冷笑道:“咋?你还缠上我们了?”
说着,她拉起缰绳就走。
祈风见状,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声音温柔似水:“我是道士,道士见鬼,就该管。丰都是阴地,地脉不净,我要去捉鬼。”
霍如脚下一顿,浑身一抖。
“你说啥?”她死死盯着他。
丰都,是阴地?
这霍祥指定有毛病,连女鬼都不放过?
祈风一本正经地重复:“环西村那些事虽然不是鬼所为,但丰都据说有不少鬼,等着我去处理。”
霍如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你别瞎扯了。”
祈风看了她一眼,还是第一次见她害怕,有些小得意道:“到了丰都,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瞎扯了。”
“那正好,咱们顺路!”沈意提议道。
一边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一边是鬼都,霍如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靠上祁风的身旁,陪笑道:“就说为啥当时我想救你呢,不就是看准了你厉害呀!”
沈意见状,却立刻变了脸色,绕过祁风,一把揽住霍如的肩。
媳妇儿不喜欢自己好兄弟让他苦恼,太喜欢自己好兄弟也让他苦恼。
霍如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一心只在即将到达的“鬼都”上面。
别啊,她真的不想开启恐怖副本——
作者有话说:补完之前的加更,突然发现营养液破950了[笑哭][笑哭][笑哭]所以决定今天晚上九点再加更一次。
谢谢天使宝们的支持!
第43章 丰都 悬尸作饵疑云起, 客栈惊呼梦魇……
丰都南门, 夕阳西坠,一行人刚入城,霍如正打着呵欠, 下一刻,便被一道凌空悬挂的黑影吓得差点跳起来。
“卧槽!”她倒吸一口凉气, 差点把系统猪摔出去, “这什么鬼!”
城门高台上,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被吊在风中,衣衫破碎, 面容看不清,但额心钉着一道硕大的血字红纸,写着:
“杀习武者,死。”
风一吹, 纸张拍打着脸皮发出啪啦声。地上站着几个执刀佩剑的弟子,身穿天衍宗服饰, 正冷眼巡视四周。
“这丰都在干嘛?”霍如咽了咽口水, “有鬼还是有病?”
沈意抬眸看了一眼尸体, 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却未多言,只用手挡住霍如的眼, 轻声道:“先找住处。”
众人入了城, 投宿在一家临街客栈。老板见是外来客, 连忙殷勤地送茶:“几位可是来看刑头的?挂了整整一天了, 城里都在议论。”
“你说那个尸体?”霍如接过茶盏, 皱眉,“谁啊?这么惨?”
“还能是谁?”店老板压低了声音,“据说是害死天衡门掌门的凶手,前几天才被天衍宗抓到呢。”
“啊?”霍如眉头一挑, “天衍宗抓的凶手?”可是凶手,不是天衍宗的宗主么?
店老板四下看看,凑近小声道:“前几天天衍宗的人来了,第二天就抓了人。已经挂上去了快两日了。”
“是哪个天衍宗的人找到的?”沈意靠在窗边,忽然问道。
“叫什么‘谭’……谭墨吧,好像是副宗主程谦义的亲传弟子。”店老板回忆道,“来了不到半天就把人揪出来,手段凶狠得很。”
听到“谭墨”两个字,云吉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看着窗外城门口的方向,冷笑一声:“他们又想做什么?”
沈意没有说话,只端着茶轻轻一晃,低头不语。
祈风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云吉一眼:“你对天衍宗很了解?”
“莫迟要追我娘,当然什么都说了。”霍如不客气地嘟囔着。
祈风一愣,看向霍如,指了指云吉,好奇地问道:“莫迟,追,你娘?”
“如儿,休得胡说。”云吉微微皱眉打断道。
霍如不服气地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说道:“知道啦知道啦,都是我胡说的,可以了吧。”
系统猪也附和道:“本就是你胡说的啊!”可惜,它的吐槽在旁人看来却是哼哼唧唧求食的表现。
于是祈风顺手扯下一块白面馒头,投给了霍如脚边的系统猪。
系统猪嫌弃地看了一眼,把脸侧了过去。
因为不想谈论“新爹”的话题,霍如聊回宁流的死:“宁流是被‘活气’撑碎的五脏,全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天衍宗的宗主。你说这会儿突然跳出一个不知名的小喽啰,罪名认了,尸体一挂……是不是太巧了?”
“可是。”沈意轻声道,“宁流不可能是天衍宗宗主所杀。”
他不经意地看向云吉,宁流死在环西村附近,那几日,云吉都没离开过家。再加之云吉方才对谭墨的态度,可以猜测出,天衍宗内部应该有人要陷害云吉。
只是,若真是要陷害,又为何找那人来顶罪?
毫无道理。沈意想着,就陷入了沉思。
“你似乎——”祈风盯着沈意,渐渐靠近,问道,“对天衍宗这个宗主,很是了解?”
沈意一怔,差点忘了这小子可不像霍如那么好糊弄。
霍如见状,连忙伸手插入两人中间,打断道:“猜测就猜测,怎么还互相怀疑上了?”
祈风一愣,转头看向她,问道:“只是猜测?”
“对啊。”霍如语气轻淡,“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那个宗主,若真是她,那实力跟地位,直接不了了之就是了,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背锅的尸体。”
“那为何还会如此?”见霍如跟自己想到一处了,沈意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霍如想了想,说道:“这尸体,已经挂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快两日了,明面上是警告,那更像是诱饵。”
“诱饵?”沈意眉头一皱。
霍如缓缓抬眼:“对啊,不是诱饵的话,为何派那么多门人看着那尸体?”
众人一怔,半晌,沈意才笑出声来,笑容里却透着凉意。
原来如此,那一切就联系起来了。
“但人家江湖的事儿,跟咱们也没啥关系。”见小二上菜了,霍如开始动筷子大快朵颐。
是的,她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霍祥,搞明白他到底在外面有几个好妹妹,然后让娘跟他和离。
新爹不知道是谁,但旧爹可以换掉。除此以外别的事情,都跟她关系不大。
祈风看着她此刻毫无心机的单纯模样,与方才一语道破的聪明劲,判若两人,忽然明白了师父的那句话——女人,是世上最难琢磨的。
*
夜已深,丰都街巷尽入沉寂。客栈后院的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响动,仿佛有什么不安的气息在夜色中徘徊。
沈意忽然睁开眼。
他听见了门外极细微的一声轻响,如猫踏雪般无声无息,寻常人绝察觉不到。但他眉梢微动,已经悄然坐起身来,手指在床边一按,机括轻响,一道细细的细线从床脚弹出。
与此同时,隔壁小榻上,祈风也轻轻睁眼。
他向门口望了一眼,然后迅速起身,打开门的一线缝隙,正好与沈意在走廊中迎面。
“你也听见了?”祈风低声道。
沈意点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地向隔壁门板扫了一眼。
“她们……该不会出事了吧?”祈风略有些紧张,抓了抓自己还未来得及系好的腰带。
“不必担心。”沈意轻声道,语气却不含一丝慌乱,“不是敌人。”
祈风微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笃定:“你怎么知道?”
沈意淡淡一笑:“我猜到了是谁。”
就在他们低语之间,楼道尽头的窗户忽然轻轻被推开,一个黑衣身影如鬼魅般掠入,轻巧无声地落地,随后推开他们房门右侧那扇未锁的窗,熟门熟路般地钻了进去。
祈风目光一冷,正要出手,沈意却一把拦住了他,轻声道:“走吧,不然他要翻乱我床铺了。”
说罢,他已轻步踏入屋内,掌心随意一翻,屋内灯盏便被引燃,微弱的光晕摇曳开来,照亮了那抹正在翻茶盏找水喝的背影。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正是霍祥。
“啧。”霍祥抖了抖袖口上的灰尘,看上去一路风尘仆仆,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连住客栈都要把房间打扫这么干净么?”
“你一个碗都要洗三遍的人,有资格说我?”沈意回嘴道。
祈风却目光满是戒备:“你谁?”
霍祥一听这声音,转头就盯住了他:“这不是白天霍如缠着的那个小道士嘛?你怎么跟他一个房间?”
“你先回答我,你来丰都干嘛?”沈意坐回床边,盯着霍祥。
霍祥“哐”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小凳上,脚搁在另一张椅子上:“你方才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吧。那就是我来的原因。”
“果真是王老五?”沈意吸了口凉气,问道。
虽然当时从容貌上就猜到了五六分,但最终被霍祥确认了,他心底还是涌出一丝难过。
田婶儿看来是等不到了。
霍祥用沉默代替了回答,过了许久,才咧咧嘴道:“你都知道了,怎么没带着如儿她们离开?”
“你以为我不想?”沈意淡淡问,“她好像总能知道你在哪儿。”
霍祥一惊,问道:“怎么可能?”
沈意也不愿多讲,随口敷衍道:“或许是父女连心吧。”
霍祥抬眼,叮嘱道:“我事儿还没办完,有风险,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她们离开丰都几日。”
沈意也不多问缘由,只是确认道:“你最快需要几日?”
霍祥伸了个懒腰,道:“两日,一日探清府邸,一日杀人。”
他顿了顿,又看向祈风:“这道士,靠得住?”
“你这才想到我?”祈风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晚了一点?”
“不晚。”霍祥斜睨他,“大不了,杀了呗。”
祈风感到背后一阵寒意,脖间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突然划过。
沈意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方才也说了,如儿缠着他。”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若是杀了他,霍如那边会交代不过去。
霍祥这才收了手,转头问向沈意:“两日,打个掩护?”
沈意想了想,将一路走来他观察的事情结合在一起,最后想出一个法子:“可以,但你得配合。”
“你立刻出发,骑马离开丰都,往哪儿跑都行,越远越好,在凌晨后,再立刻往丰都赶。”沈意说道。
“明日一早,我再跟她们一同出城去寻你。马车走的慢,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后日下午才能再回来丰都。”沈意补充道。
“这也太麻烦了。”霍祥不满地挠了挠头道,“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么?”
“没有。”沈意笃定地说,“谁叫你们父女连心,如儿能知道你的位置呢?”
霍祥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
霍如他们能这么精准地来丰都找到自己,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他又不能告知她们真相,只能靠着沈意帮忙,护她们周全。
既然沈意说这是唯一的办法,那只能如此了。
他正要翻窗离开,忽然——
隔壁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倒地。紧接着,是霍如压抑不住的哭声,凄厉而惊恐。
三人神色一变,几乎同时转身,朝隔壁屋冲去。
第44章 无魂之人 雾重灵堂催梦死,猪踏梦魇唤……
夜里, 风起。
霍如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吵醒。她翻了个身,才惊觉四周安静得出奇,安静得像失了声。
“娘?”她低声唤了一句, 无人应答。
她摸索着坐起身,却发现床榻边空空的, 娘不在了, 连那头爱赖床的系统猪都不见了。屋门半掩着,外头弥漫着浓得吓人的夜雾。
霍如心头“咯噔”一下,缩回被窝, 可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像无形的手,拽着她的脚踝,让她一步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向门外。
她一脚踏出去,院子与走廊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一条陌生的小巷。街角挂着几盏暗红纸灯, 随风轻晃,灯影映在雾里, 像在哭。
“……霍如……”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雾里传来, 不男不女, 像哭又像笑。霍如咬着牙循声走过去, 却在巷口看见一座灵堂——
灵堂上, 挂着她自己的遗像,黑白底色,写着大大的“霍如之灵”。
“靠!”霍如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可双腿仿佛陷进泥沼,沉得拔不动。
这时,一只冰冷的手从雾中探出,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你……走不得……也走不掉的……”那声音近得几乎在耳边,断断续续,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命里……缺……”
话音未落,雾气骤然一阵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霍如很快意识到这是梦,可却因为怎么都醒不过来,还是被吓得尖叫连连。
现实的客栈房间内,烛光微晃。
霍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沁着细汗,眼皮紧闭,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风正盘膝坐在床前,双手结着古怪的手印,口中低声诵念着道诀:“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魂兮归来!”
一道淡淡的烛火在他面前摇曳不止,像是受了某种无形气流的干扰。
沈意站在床尾,手指紧扣成拳,眼神死死盯着霍如,一副随时准备失控的模样。他已经保持了将近一炷香的沉默,可每一瞬都像是刀刮在心上。
云吉则站在床侧,面色沉静,手里攥着半截符纸,虽然神情平和,指尖却微微发白,显然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镇定。
两个原本将警惕刻在骨子里的人,却因为担心霍如,根本没注意到,窗外的一道暗影悄然落在院墙上——霍祥。
他半截身子隐藏在夜色里,表情罕见地凝重,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儿,指节扣住窗沿,青筋微绷。
“魂兮归来——”祁风再次加重咒语,几枚黄符凌空而起,却在下一瞬无力地飘落,落在霍如胸前。
“怎么会这样?”他眉头紧皱,指尖在霍如眉心探了探,呼吸一滞。
这女子,根本没有魂魄。
“什么这样?”沈意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猛地抓住祁风的衣领,声音低沉到可怕,“你最厉害的道术不就是招魂么?你怎么可能没办法——”
“招魂?”云吉反问道。
她从小习武,对道术了解不多,但她也知道,失魂者,失智也。这如儿,怎么可能突然就魂飞了呢?
可沈意像没听见似的,目光死死盯着祁风,周身气息一寸寸拔高,几乎要压得整间屋子窒息。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祁风有些心虚,却被他攥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固执地开口,“她的身体……好像已经失魂了许久,根本找不回来!”
沈意的眸色瞬间暗得可怕,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直接劈开什么东西去把魂魄抢回来。
就在这时——
“哼——”
一道熟悉又欠打的哼声响起。
系统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踉跄着从床脚爬起来,红着眼睛盯了床上的霍如一眼,然后“哒哒哒”几步小跑,猛地一跃——
“砰!”
它直接一屁股坐在霍如的脸上!
“霍如——醒醒你个蠢货!”系统猪的蹄子还在她脸上来回蹭着,像是在用全身的重量碾压,甚至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呃——咳咳!”霍如猛地一口气被压得喷了出来,整个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呼——”祁风长出一口气,后背出了冷汗。
沈意眼里的戾气瞬间退去,但脸色依旧冷得吓人,直直盯着霍如,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正醒过来了。
霍如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捂着自己被压红的脸,迷迷糊糊地问:“啥……终于醒了?”
系统猪还坐在她脸上,尾巴甩得飞快,哼哼冷笑:“你差点魂飞了你知道吗?这丰都排异增强,要不是本猪及时出马,你现在还在梦里跟谁哭丧呢!”
虽然没人听得到它的声音,但众人都看得出来,是它将霍如成功叫醒。
只是方式,有些特别。
霍如她眨了眨眼,目光缓缓扫过满屋子神色各异的面孔,半晌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嘴角牵起一个略带尴尬的浅笑:\"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意猛地跨步上前,修长的手指穿过霍如散落的发丝,将她狠狠按入怀中。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别再这样了……”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窗外,霍祥玄色的衣袍无声地掠过窗棂,悄无声息地退入浓稠的夜色。
“!”云吉突然转身,目光刺向霍祥消失的方位,眉心微拧。
而站在一旁的祁风,蹲下身,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系统猪。
一个猪,竟然能将无魂之人叫醒。
他抬眼看向霍如,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意思……”
但下一秒,想起什么的他,唇边的笑意骤然凝固,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环抱着霍如的沈意。
“方才,怎么会笃定说那话。”他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招魂铃,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招魂术确实是他最拿手的道术,只是,那人又从何得知的?
这充满探究的视线恰好被霍如捕捉。
她原本抵在沈意胸前想要推开的手突然改变了主意,反而更用力地回抱住对方。
她挑衅地朝祁风扬起下巴,杏眼里闪烁着占有欲十足的光芒——
哼,我的KPI,你是抢不过的!
*
一夜过去,晨光透过窗纸,淡淡洒在屋内。
沈意早早就起了,正坐在桌边整理东西。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盘算着昨夜与霍祥的约定。
霍如那个玉佩,想来已经更新了霍祥凌晨的位置,那今天就要尽早将她们带离丰都,给霍祥留足够的时间
“如儿,起来了。”见霍如还在床上赖着,沈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嗯——”霍如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爬起来,一边穿外衫一边嘟囔,“干嘛一大早就催命啊。”
“你不着急找你爹了?”沈意语气平静地提醒道。
霍如立刻来了神,从怀中掏出那玉佩,看了看霍祥的位置。
奇怪,这人怎么又离开丰都了?还是离丰都有好几十里路的一个乡野。
虽然心有怀疑,但霍如还是立刻起身,对沈意说道:“今儿得出城去找人。”
“你说了算。”沈意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了指已经收拾好的包裹,说道,“随时可以出发。”
这积极的行为,刚让霍如产生了怀疑。
正要询问,已经吃完早点的云吉开门进来,神色淡然地说道:“你们去吧,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想在客栈歇一日。”
沈意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立刻开口劝道:“我们不可能放娘你一个人——”
“娘当然可以留在这里。”霍如打断了他,笑嘻嘻地走到云吉身边挽住她的手,朝沈意眨了眨眼,“娘本来睡得就轻,昨晚因为我梦魇,更是没落着睡。对吧,娘?”
云吉只是淡淡地点头。
沈意看向霍如,正在想办法劝。
霍如却抢先靠近他,在耳边低语道:“娘就在这里,咱们就可以按照原计划,找到爹后就去捉奸捉双了。”
她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沈意微微眯了下眼,最终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祝霍祥好运,然后沉声道:“行,那我们先出城找找。”
就在这时,祈风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换了身常服,再也看不出是个道士,俨然一副君子模样。
他一进门就听到他们的对话,行礼轻声道:“诸位要出去啊?去哪儿?”
“找我爹。”霍如瞥了他一眼,“出城。”
祈风笑着点头道:“那霍姑娘,似乎就不需要在下陪同了。”
随即视线落在云吉身上,微微笑道:“那我留下来陪云姐。”
“?!”霍如被这称呼吓得一跳,“你叫谁姐呢?”
“云姐瞧着不过大我七岁,叫声姐不过分吧?”祈风摊手,“再说,丰都遭邪,留一个懂道术的在这儿陪着云姐,比较稳妥。”
霍如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留在这儿也挺好。”云吉倒是很平静地开口。她不是很放心这个祈风跟着霍如,如果在自己身边,倒是更放心。
见状,霍如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撇撇嘴,抱起她的系统猪,嘟囔着走向门口:“那我们早去早回。走吧。”
系统猪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说着:“离开丰都也好,这里最近怨气太重,排异太强,宿主离远了倒安全。”
沈意却回头看了祈风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第45章 请君入瓮 车晃情牵红尘路, 阵燃血锁……
午后的阳光洒在林间, 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马车因为路况不好,时不时轻轻颠簸。
“你慢点,慢点!”霍如坐在车厢里, 晃得差点扑到沈意怀里,立刻用手撑住车窗, “沈意, 你是故意的吧!”
沈意牵着缰绳,嘴角微微一勾:“故意什么?”
“故意颠我!”霍如瞪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因为晃动泛着水光, 像要哭了一般。
沈意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了几分:“那你自己过来坐马车前面?”
霍如本来想翻白眼,可一想到坐到他旁边,耳尖微微发热:“不用了。”
说完, 还是撑着车窗,探头出去。
“这样吐了也方便。”
沈意:“……”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不怕摔下去啊?”他小声嘀咕, 抓缰绳的手紧了些, 慢慢放慢了马速, 侧过头看她,“抓紧点。”
霍如正要回答, 马车一个小坑轻轻一颠, 她一个重心不稳, 跌跌撞撞向前, 整个人直接撞到沈意怀里。
“啊——”霍如吓得一声轻呼, 下意识去推,可腰间突然被沈意搂住。
“赶路呢。”沈意声音低沉,离她很近,“就别动了。”
霍如的脸顿时红透了, 强撑着要坐正,可沈意一只手还是稳稳圈在她腰上。
“你放开我啊。”霍如抗议,心里却在想,小屁孩才多大了,就学别人乱撩人。
“不要。”沈意挑眉,语气却格外认真,“要是你摔下去怎么办?”
霍如哼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说话,耳根莫名热得厉害。
沈意看着她红扑扑的侧脸,唇角微抿,视线却收了回来,只轻声说:“别乱动。这乡野路可不好走。”
霍如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臭小孩”,却还是老实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系统猪趴在她腿上,眯着眼看着两人,鼻子里闷闷哼了一声,像是在吐槽:“宿主,这次攻略,不费吹灰之力。”
*
另一边,夜色像黑色的丝绒铺开,中间戳出点点繁星。
丰都城南,一处废弃的武馆内,霍祥掩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他半蹲在屋檐下,指尖在一块松动的青砖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王守义……”霍祥在心底喃喃,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宁流那尸体的状况,分明不可能是王守义这个不会武功之人杀的。
那样五脏俱裂的内力,若真是人为,只可能是那个叫极的女人。
经过这几天的打探,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王守义想要刺杀宁流,却晚了一步,又暴露身份,被赶来善后的谭墨抓走了。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武林第一门派,竟然真让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做了替死鬼。
敢动他慈幼局的人,哪怕是天衍宗也不行。
眼下,霍祥已经盯了这处武馆一整天,谭墨他们临时驻扎在这里,而谭墨本人,就在最里面的正厅休息。
霍祥闪身入内,动作轻如幽灵,整个人几乎与梁柱融为一体,缓缓潜入正厅。手中暗器闪过一丝寒光,他的手指在那一瞬收得极紧——他已预备好一击必杀。
可就在他踏入正厅的刹那,耳尖忽然一动。空气,突然变得沉闷。
糟了——
霍祥瞳孔骤缩,想要抽身退回,可下一刻,地面四角同时亮起火光,血色符纹如蛇鳞般在地面游走,交错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啪”地一声合拢,将他死死锁在阵中。
“来了。”
黑暗中,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带着与平静夜色格格不入的残酷。
谭墨缓缓从正厅中央的椅子上起身,手里随意把玩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眼神像猫玩老鼠般带着愉悦。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符纹就随之闪烁,如血脉脉动。
霍祥瞳孔一缩——厅内,四角同时亮起火光,阵法在地面瞬间浮现,几道红色符纹在光芒中交错。
“请君入瓮,可算是请到了你了——天。”
谭墨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手里把玩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江湖哪儿是那么容易退隐的?”
霍祥神情阴沉,手中的武器已悄然变了个持握方向。
“王老五的尸体,是为了引我来的?”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后,他的手捏得更紧了。
“当然。”谭墨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踩在阵纹的关键处,红光随之明灭不定,“不然就他那个蝼蚁,哪儿配我亲自动手?”
霍祥眯了眯眼,手指动作快了些,嘴上却依旧慢慢问道:“请我,该去绝命楼。”
“自然也是去过的,只是连绝命楼也不知道你如今的去向,谁能想,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小角色,竟然真的能钓出你来。”谭墨笑着说道。
霍祥眯起眼,指尖微微颤动,不是害怕,而是在计算突破的可能。
可谭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手,周围的门窗在同一时间传来低沉的“咔”声。
“别费劲了,早听闻天速度惊人,所以整个武馆由我们天衍宗三十六名弟子全方位镇守。”
他示意了一眼阵法的走向,笑着说道:“这是当年六贼之一的岳老贼留下的游龙锁影阵,除非你能快到眨眼间,把所有三十六名镇守的弟子都击倒,不然是逃不掉的。”
红色符纹在地面上蜿蜒流转,像一条条潜伏的毒蛇,游走间发出细细的“嗡鸣”。
霍祥微微眯起眼,指尖轻轻扣在短刃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计时。
谭墨却不急,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绕着他走了一圈,像一只随意打量猎物的猫。
“别白费力气了。”谭墨笑容温和,语气却锋利得能切开空气,“游龙锁影阵最厉害的,不是困人,而是控速——你的动作越快,阵法的符纹反馈得越快,连呼吸都会被它‘计算’在内。你若真动手,只会被反噬得更快。”
霍祥没搭话,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下一秒,脚尖一点,整个人在阵纹上疾掠而起,短刃在手中划出一道冷厉的弧线。
“试试才知道!”
红光在他足尖落地的一瞬骤然亮起,阵纹如同被活化的毒龙,猛地翻涌,数条血色符线如锁链般缠上了他。
他动作快得惊人,几乎在下一息前就反手劈断了其中两条符线,但那符线像活物一般瞬间再生,硬生生将他逼回原地。
“啧,果然……”霍祥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烦躁,他暗暗掂量着短刃,心里在计算出手的极限时间——这阵法,必须一击定胜负。
“真不愧是天字号杀手。”谭墨笑了笑,像是在欣赏他徒劳的挣扎,“可惜啊,你的耐性终究比不上你的名声。你应该清楚,绝境之下,越急,死得越快。”
霍祥抬眼,目光冰冷:“武林中传说,天衍宗善武学,天衡门善阵法。如今看来,天衡门的阵法,怕也是从天衍宗学去的。”
谭墨轻笑,随手将那张泛黄的符纸在指间翻了个花,似乎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当然,也不看看当初是谁拿下了岳贼。”
“也就是我师父心怀大义,想着宁家两个女的都死了,才赏了点阵法绝学给宁流那个老头子。只是平日里,我们都收敛锋芒罢了。”
霍祥眼神一凛,沉声道:“说吧,有什么事。用人命引我到此处,又设阵请君入瓮,总不能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人倒也没那么蠢。”谭墨停下脚步,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我们有条人命,想买你出手。”
霍祥的指尖一紧,短刃在手中转了半圈:“请我出手?你们天衍宗要对付谁,还需要请杀手?”
“我也觉得没必要。”谭墨摇摇头,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甘,“但这是我师父的意思。”
霍祥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冷笑一声:“你师父?天衍宗宗主?”
“瞎说什么呢!”谭墨突然爆起,怒斥道,“那贱人哪儿配做我师父!我师父可是程谦义!”
程谦义?天衍宗的副宗主,极宗主的义父兼师叔,掌管整个天衍宗的大小事务。传言,他人如其名,又谦逊又仗义。
可这样的人,竟然会找杀手杀人?霍祥心中有些不解,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为什么是我?”霍祥将手背到身后,继续问道。
谭墨眸光一深,声音压得很低:“因为这件事,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做。”
“什么事?”霍祥冷冷地问。
谭墨盯着他,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慎重,一字一顿道:
“刺杀——极。”
空气在这一瞬凝固了。
霍祥的呼吸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停了一瞬,指尖扣住短刃的力度猛地加大。
“你说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好奇,“你们的宗主?”
谭墨点头,神情没有半分玩笑:“没错,目标是天衍宗的宗主——极。你若答应,万两黄金,事成后,天衍宗保你此生可以彻底退隐。”
霍祥冷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天衍宗要杀自己的宗主,还要请杀手。疯了?”
谭墨十分愤怒地吼道:“是那个贱人背叛师父在先!如今又逃得无影无踪,不然哪儿用得上你们这种人?”——
作者有话说:每年都有几个月要跟大自然斗智斗勇——
入侵家里的蚂蚁,偷吃瓜果的兔子,把种子当果子从土里翻出来的松鼠,还有草丛里不知道哪里会跑出来的小青蛇。
每当我想动笔写传统的种田文时,就忍不住想起这些糟心事,然后就写不下去了。
不过也有开心的地方,今年我家后院的花开得特别美,东南角种西红柿的地方长出了三颗灵芝。灵芝不知道怎么吃,所以就让它自生自灭了,但伴着灵芝长出来的西红柿,味道特别好!
嘿嘿,大约是心理加成。
第46章 破局 杀机欲合人心裂, 旧梦回身见极……
霍祥陷入了沉默, 他不喜欢谭墨无意识间的轻视,也不想了解天衍宗内部的争斗,眼下最重要的, 是要怎么脱困。
红色的符纹在地面上流转着,仿佛在嘲讽他的沉默。
他垂下眼, 短刃在指尖轻轻转动, 寒光一闪即逝。神情看似一如既往的淡漠,实则心跳慢慢沉了下来。
“怎么?”谭墨语气挑衅地问道,“还在考虑?”
“我拒绝。”霍祥低声说道。
“拒绝?”谭墨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霍祥嘴角一勾,好了。
随后缓缓抬眸,目光冷如寒铁:“对,我拒绝。”
谭墨轻哼了一声, 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让人恨不得一拳打烂的笑意:“理由?”
霍祥把玩着手中的短刃,声音淡淡:“因为我打不过她。”
“就这?”谭墨饶有兴趣地挑眉。
“十年前——”霍祥调侃起来, 语气却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唯一一次失手, 就是因为她的插手,一招打断了我全盘的节奏。能单挑整个门派的极, 若没有她, 哪儿你们天下第一宗?这点, 你应该更清楚。”
话音落地, 短刃在他掌间轻轻一抛, 划过一丝锐利的银弧,东南角一个不起眼的符纸被轻轻切断。
果然能行。确认后,霍祥站得笔直,像是在昭告他拒绝的决心。
可谭墨并没察觉, 也并不打算放手。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找到了你。”谭墨慢慢走近两步,目光紧紧锁着霍祥,声音低沉了几分,“虽然单打独斗,你确实打不过她。”
霍祥眼皮微抬,正要讥笑他终于认清现实,却听见谭墨话锋一转,笑意再起:“可你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在极全力出手时,活着近到她百米之内的人。”
霍祥的指尖一紧,短刃差点脱手。
“再加上我们天衍宗助力。”谭墨的语气一寸寸压下,几乎像一把钝刀慢慢剖开霍祥心口,“保准万无一失。”
霍祥并没有说话,但是背后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而且,你似乎没意识到,你拒绝不了。”谭墨笑了笑,转身慢悠悠踱到阵纹边缘,手指在其中一条符线上轻轻一弹,红光随着他指尖颤动,似乎只需他一个念头,整座阵法就会启动,顷刻间收紧成困兽之笼。
“即使你成功逃出去了。”谭墨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每一个字都像毒针一样扎入霍祥的耳中,“只要世上还有王老五这样的人在,我们总能找到你。”
霍祥手中的短刃微微一颤,下颌线轻轻绷紧,眸色渐沉,心底那根平静的弦被一点点拨动。
谭墨笑容更深,语气却像在随意叙述事实:“若你这次拒绝了,逃走了,我能保证,下一次被吊在丰都南门口的,就是……你此时脑海里想的那个人。”
霍祥的瞳孔一缩,指尖扣紧短刃的力度猛地加大,关节在寂静的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当然已经想好了脱困的办法,心里已经精确地计算过,每一步的出手顺序与破阵时机。
只要他现在动手,他有九成把握活着离开。
可谭墨这句话像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硬生生压在了他那冷静的逻辑上。
王守义的尸体在城门口的血迹似乎还在眼前摇晃,那些被牵连的人,一个个从他脑海里闪过。
霍祥第一次,真正地沉默了。
谭墨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犹豫,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换上一种近乎温和的耐心:“天,我们……只需要你给出致命一刀,就护你一辈子安稳,很合算。”
霍祥没有回答,眼中的冷意与迟疑在交错翻涌,短刃被他捏得“吱呀”作响。
趁着霍祥犹豫的片刻,红色的符纹在地面上闪烁得愈发急促,发出低沉的“嗡嗡”震响,仿佛一头野兽即将扑杀。
霍祥手握短刃,脚步微移,呼吸逐渐沉稳——他已经计算好了最好的破阵时机,可谭墨的话却像钉子一样扎在他心口。
王守义的尸体……铁匠铺……云吉……如儿……
他不怕死,可他不能不顾那些与他相关的人。
谭墨似乎看透了他的犹豫,缓缓举起那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的红纹流转,阵法的力量随之被调动,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天,你真的只有一个选择。”
红光骤盛,地面符线宛如毒龙翻腾,血色光芒在霍祥周身收拢。
霍祥脚步一退,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握紧短刃,却迟迟没有出手。
就在这时——
“轰——!”
一股磅礴的内力如山洪暴发般席卷而来,硬生生碾过了阵法的红纹,整座游龙锁影阵在一瞬间崩裂,符纸被震得直接从谭墨手中弹飞出去。
霍祥瞳孔一缩,整个人下意识后退半步,猛地抬眼。
一道纤瘦却凌厉的身影立在光影交错处,缓缓落在他身旁,白衣随风而动。
霍祥定睛一看,云吉?!
怎么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叫声。
“不可能!”是谭墨发出的,“怎么可能有人能破得了我的游龙锁影阵!”
霍祥心下有些不屑,这阵法,他也想到了破局之法,只是或许没那么快。这传说中的游龙锁影阵,也不过如此。
可云吉却轻哼了一声,道:“岳观山当年亲布的游龙锁影阵,我都破过,更何况你这个仿制的。”
话音刚落,谭墨就一脸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有些结巴地重复道:“宗……宗主?”
霍祥一愣。
云吉,宗主?
他心口一震,短刃几乎要从他指间脱落,目光死死盯着那灰衣的纤瘦背影,脑海中无数碎片猛地重叠——
那唯一一次交手,远远的一次眺望,接风宴上的仰视,以及平日里躺在他身旁的安静的睡颜。
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
而云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只是淡淡地转过头,眉目沉静如水,平静地仿佛在铁匠铺前的叮嘱:“一会儿回家。”
那一刻,霍祥的慕强恋爱脑,彻底定型了。
谭墨也终于回过神来,随后坐直了身子,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然后骤然冷笑:“呵,你这个叛徒,竟敢再出现在天衍宗的地盘上。”
“叛徒?”云吉冷笑了一声,道,“根据宗规,私习禁法者,逐出宗门。这岳观山的游龙锁影阵,是当年六贼之乱的孽障,是明确的禁法。”
谭墨被她说的涨红了脸,但嘴上依旧狡辩道:“宗门之事,还轮不到你这个通敌不归林的叛徒置喙!”
“通敌不归林?”云吉闻言,轻笑了一声,也懒得解释。
“就趁现在!”谭墨突然开口道,“天,杀了她!天衍宗保你一世!”
“天?”云吉转过头,打量了霍祥一眼,语气带着罕见的调侃,问道,“你要杀我?”
霍祥连忙摆摆手,道:“绝对不会!”
这时,谭墨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两人互相认识,心下一惊,但面上还是得稳住。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呼吸。
指尖一翻,那张被震开的符纸重新回到了他掌心,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地面上的红色符纹再度快速游走,像是活过来的毒蛇重新组合。
“你以为,破一次阵就赢了?”谭墨低声冷笑,嘴角带着一抹自信,“别把我这个阵法和岳贼那老掉牙的原版混为一谈。我改良过的游龙锁影阵,就算被你破了,也能快速重塑,而且——”
他目光掠过云吉,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你破一次阵,就要耗去七成内力,哪怕你是‘极’,也来不及再破第二次。”
云吉微微抬眸,脸色平静如水,只是袖间一动,似乎已经在默默蓄力。
霍祥在一旁听着,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指尖轻轻转着短刃,像是在习惯性地计算角度。
红光渐盛,地面上游走的符纹重新连成复杂的阵纹,像一张缓缓收拢的血色巨网,正要合拢之时,谭墨眼底闪过一丝狂热,抬手一挥:“成了——”
可下一瞬,他的笑容骤然凝住。
“……不对!”
他猛地低头,瞳孔微缩——阵法的能量流转竟在最后一刻出现了停滞,某条关键符纹突然断裂,能量反馈如潮水般逆冲回来,险些让他自己被震得踉跄后退。
“谁动过阵眼?!”谭墨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
霍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空了,腰间的刀鞘轻轻晃动,他懒散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宗主说的没错,你这仿制品,确实不行,连我都能破得了。”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谭墨死死盯着他,脸色铁青。
霍祥微微一耸肩,指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短刃,声音冷得像刀刃擦过冰面:“你猜?”
他话音一落,手腕一抖,那把在刚才被随手丢出去的短刃不知从哪处滑落,正好嵌在一块青砖的缝隙里。青砖下,原本隐藏得极深的阵眼已被切断,而新阵眼……
谭墨猛地转头,视线落在自己脚下,整个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那阵眼,竟然被霍祥重新“借力打力”重塑到了他的位置处!
“你——”谭墨连忙想要抽身,可霍祥的短刃已经在他手中轻轻一转,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我就说呢,大名鼎鼎的游龙锁影阵,怎么阵眼如此浮于表面,原来是你仿制的呀?”
阵法的红光在霍祥话落的刹那,猛地失控,仿佛被撕裂的毒蛇倒卷而回,沿着符纹的逆流直冲向阵眼所在——
谭墨脚下——
作者有话说:沈意(对着霍祥):为什么你当时脑海里没出现我的名字?!
霍祥:情况紧急。
霍如(模仿):这多年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沈意:……
霍祥:……
营养液过千啦(嘿嘿,其实是看到一直996,没忍住,自己给自己浇灌了些),今晚九点加更一章!
第47章 补刀 一雷焚尽人间伪,半盏传闻客话喧……
谭墨低头, 看见阵眼已经锁死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发白。
“可恶——”他咬牙低吼,双手快速结印, 试图以最快速度重新调整阵法的能量流向,红色的符纹在地面上疯狂闪烁, 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
可游龙锁影阵并非那么容易逆改, 尤其在阵眼被重新塑造的情况下。
“轰——!”
红光反噬得极快,一道血色光柱从符纹中炸裂而起,重重砸在谭墨身上。
他整个人被镇飞出去, 重重撞在阵法的红纹边缘,口中喷出一口血。几道血色符线像活蛇般瞬间窜上他的手脚,将他牢牢缠住,活生生捆成了一只困兽。
谭墨挣扎了几下, 脸色阴沉如水。
片刻后,他呼吸渐渐平稳, 竟慢慢闭上眼, 操控着阵法的余波, 让符线收紧的速度明显放缓,仿佛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在拖时间。”霍祥冷声开口, 短刃在指间轻轻一转, 寒光闪烁。
云吉侧眸看了他一眼, 目光平静如水:“他已经废了, 再拖时间又能怎样?”
霍祥眯起眼, 语气沉冷:“谭墨是程谦义的心腹。天衍宗还有三十六名弟子在外面守着阵法,若不能此时将他置于死地,那这一切都白费了。这样的人,不除, 后患无穷。”
云吉沉默,目光落在阵中的谭墨身上。那几道血色符线死死勒住他的手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感。
似乎察觉到云吉的迟疑,霍祥主动提出:“我去。”
云吉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我眼下没那么多内力,再破一次阵法需要一炷香。你若再进阵眼,得撑到那时才行。”
霍祥微愣,三十多年来,这是头一次有人如此护着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可短刃在掌心已翻转就绪,寒光一闪:“生死一搏,也好过留着这个祸根。”
云吉凝视着他,沉默片刻,霍祥已做好踏入阵中的准备。
“还是我来吧。”云吉却伸手拦住了他。
霍祥回头,眼底带着一丝感谢:“放心,我也挺强的。你才费了那么多内力,歇会儿。”
“远程杀个人而已,两息内力足够。”云吉声音波澜不惊。
阵中的谭墨闻言,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恐惧,但很快被一抹笑意掩住:“极……宗主,你怎么可以杀我?”
他低低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却渐渐柔和,像在回忆往昔:“我们……曾一起习武,一起听师父师叔讲武学。你如今,竟然要杀我?”
云吉目光一颤,看向他,神色不明。
霍祥见状,生怕云吉上当,赶紧阴阳怪气地说道:“方才让我杀她的人,不是你这个‘同宗之人’?”
谁知谭墨的声音更柔了:“当年若不是我师父,你能活着被带回天衍宗吗?你这命都是我师父给的,可你如今,却要取他唯一徒弟的性命?”
那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一点一点刺在她心头。
霍祥盯着云吉,强调道:“他求饶,只是为了拖时间。”
云吉抿紧唇,指尖微微颤了颤,最终手心一推。阵中,谭墨猛地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你!”谭墨眼中既愤怒又不敢置信。
云吉抬眸,声音平静:“我这命,在他给我灌鹤顶红那日,便已还给他了。”
这句话落下,谭墨与霍祥同时怔住——谭墨脸上是扭曲的荒唐,而霍祥,眼底尽是心疼。
“一息内力,再加上这阵法,他活不过一个时辰。”云吉淡淡说道。
霍祥闻言,心下明白了:毕竟曾是她的宗门,还是没舍得下死手。
但他不是。想到此处,霍祥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谭墨,腰刀就位,再次申明道:“补刀很重要。”
腰间的长刃一转,他正要踏入阵中,突兀间,一道清朗的年轻声音骤然响起。
“雷电召来!”
“轰——!”
夜空骤裂,一道巨大的雷电从上空劈下,直指阵眼!
霍祥立刻刹住脚步,迅速撤身。火光与雷电同时炸开,谭墨猝不及防,被雷击得元气雪上加霜。火星在符纸助燃下迅速蹿上房梁,燃起熊熊烈焰。
而被困在阵眼中的谭墨,根本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烈火吞噬。
烈焰舔舐着木梁,发出噼啪作响的爆裂声。阵法的红色符纹在火光中一明一暗,仿佛随时可能失控。
外围的三十六名天衍宗弟子神色不安,他们彼此离得很远,所以也不知道阵眼发生的事,但脚步却被钉死在原地。
因为谭墨之前的命令像枷锁一样死死压在他们心头——“任何人不得擅离阵位,否则按叛宗论处。”
于是,尽管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他们脸色发红,汗水沿着鬓角不断滑落,却依旧无人敢动一步。
“吱呀——”
阵法的符线在高温中扭曲,血色的纹路在火光中像毒蛇般抽搐着。
霍祥半蹲在云吉身旁,手紧握着腰刀,眼底的杀意浓得几乎溢出。他本能地在计算如何冲出去,眼下看来,只能杀掉这些外围的弟子,才能破坏阵法,万无一失地从大火中逃出去。
但就在他即将起身的瞬间——
“喝——!”
云吉突兀地上前一步,白衣在烈焰映照下像雪光般刺目。她抬手一挥,指尖气劲迸发,下一瞬,一股磅礴的内力如同山洪决堤般席卷全场!
“砰——砰——砰——!”
三十六名天衍宗弟子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整齐地向后飞出数丈,重重撞在院墙与地面上,发出一片闷哼。
霍祥愣了一瞬,随后立刻俯身抱住了她。云吉眼睫轻颤,显然是强行支撑,内力耗尽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他低头看着她,神色复杂,眼底深处难得露出一抹真切的惊叹与心疼: “……她的内力储存与生成速度,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暴力破掉游龙锁影阵、远程重创谭墨后,按理说,她的内力应当几乎耗尽。可她竟然还能在最后一刻,一息间震飞三十六名天衍宗弟子,让他们能安全逃离,也免得那些弟子们受到烈焰波及。
要知道,那三十六人,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内力极为浑厚的精锐。
霍祥指尖在不自觉间收紧。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强者如斯。
来不及再加感慨,趁着火光,他抱着云吉,奔出了大门,被震得老远的天衍宗弟子根本没有察觉。
云吉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呼吸绵长却极轻。
可一道带着紧张的声音突兀响起,随后一道人影迅速冲了过来,白衣翻飞——
“云姐姐!”
是昨晚那个小道士。
只见那个小道士似乎没瞧见他,手忙脚乱地探到云吉的鼻尖,细细试探。确定还有气息后,明显松了口气,低声自语般道:“还好……只是内力耗尽,没有伤到根本。”
霍祥垂眸,见那小子试探完鼻息,又小心翼翼地捧住云吉的手腕,掌心覆在她的脉口上,不知道在干嘛。
“还好,还好,有我在呢。”祈风自言自语,眼底满是庆幸。
见状,霍祥的眼神沉下去。
这臭小子,越界了。
他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搂着云吉的手臂微微用力,一脚蹬跪了祈风,喊道:“喂。”
“你打算摸到什么时候?”
祈风还没反应过来,半条腿就跪在了地上,愣了一下,像是这才意识到霍祥的存在,讪讪收回手,尴尬地咳了两声,却还是坚持说:“我只是想确认云姐姐的情况。”
“她有我确认呢,不劳烦外人。现在,你可以让开了。”霍祥不客气地开口,语气淡淡,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云吉眼睫微颤,像是被两人的声音拉回意识,缓缓睁开眼。
意识到自己正被霍祥抱着,耳根子突然有些热,立刻起身挣开了霍祥的怀抱,看向一旁的祈风,张口问道:“刚才的雷,是你引来的?”
祈风见云吉醒了,开心极了,立刻邀功一般说道:“是我。他被阵法困住了,这雷是肯定躲不开的。”
云吉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问道:“我还以为,你跟踪我,只是为了看热闹。”
祈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热闹嘛……也看了些。”
“你到底谁啊?”霍祥见云吉醒来后只顾着与外人说话,有些吃味地插嘴打断。
“啊!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祁连山的道士,祈风。之前十年都在山上修行,我师父告诉过我,天衍宗的宗主极,对他有救命之恩。”祈风笑着回答道。
所以方才他听闻云吉就是极时,才伺机出手相助。
云吉微微点头,也莫名其妙对着霍祥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如今叫云吉,前二十年都在天衍宗,曾是天衍宗的宗主,如今,被宗门追杀。”
随后她疑惑地看向祈风,问道:“你师父是谁?我不记得我曾救过哪个道士。”
祈风正要开口,却被一心求关注的霍祥抢了先:“我如今叫霍祥,曾是绝命楼天字号杀手,所以江湖人都叫我天。”
云吉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不是如儿的亲爹?”
“你也不是她亲娘啊。”霍祥恢复往日插科打诨的模样,眼见云吉就要发怒,立即嬉皮笑脸道,“假娘配假爹,绝配啊!”
“……”祈风有些无语地白了霍祥一眼,可云吉却轻笑了一声——
“所以,你到底怎么成为如儿爹的?”——
作者有话说:已经第三天了!这蚂蚁都把猫盆给霸占了!就是没找到蚂蚁从哪儿进来的!
呜呜呜,好想找沈意借用一下瞳术,驱一下虫。
第48章 回程 市井闲谈天罚过, 人间小事最销……
夜色沉沉, 城外的马车停在荒郊小路旁。
丰都的城门早已关闭,夜风透着凉意,吹得车厢里的灯火轻轻摇曳。
霍如缩在车角, 裹着毯子,一双眼睛气呼呼地瞪着对面的人:“都怪你, 非说什么‘抄近路’, 现在好了吧?连城门都赶不回去。”
沈意懒洋洋靠在车壁上,姿态散漫,目光带笑地看着她:“不是你看错地图, 所以我们才需要抄近路啊?”
“我看错地图不是因为怕你欺负小系系么!”霍如叉腰,一脸理直气壮,“我要是一个人走,肯定早就回去了。”
“嗯, 有道理。”沈意点头,笑意更深, “不过你没机会一个人了。”
霍如被他气得一噎, 却又不甘心让步, 干脆一把拉过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哼了一声:“那衣服也给我, 我冷。”
沈意挑了挑眉, 却一点没抢回来, 甚至慢条斯理地把自己那件内衫也解下来, 递给她:“再加一件?要不我整个人借你取暖?”
霍如手一抖, 脸微微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
“还好,没直接把我推出去,还能坐在同一辆车里。”沈意靠近了些, 语气带着点调侃,“你果然也觉得,离不开我。”
“自恋狂!”被他厚脸皮气到无语的霍如赶紧缩回毯子里,生气地把他递过来的内衫丢回去,“你走开点,别靠这么近!”
可沈意偏不听话,反而顺势坐到她身边,靠得很近,肩膀轻轻碰到她的:“那我就在这儿,省得你一个人又冷又怕。”
“谁怕……”霍如支支吾吾,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外头的风声,像鬼叫。
霍如窝在角落,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往他身边挪了一点,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声音细得像蚊子:“……就这一次。”
沈意低低笑了一声,侧头看着她:“随时奉陪。”
霍如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想反驳,结果一个哈欠打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下次你再欺负小系系,我就教它怎么咬你。”
正在车外找食物的系统猪猛然打了个喷嚏,念道:“要么饿死,要么冷死。还是冷死吧!”
车内,沈意的手微微收紧,把霍如护在怀里,笑意温柔,小声道:“我只给你咬。”
霍如没再回答,呼吸渐渐均匀下来,像只猫一样蜷在他怀里。
沈意低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眼神里带着难得的柔软,轻声自语:“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就这么一直靠着我。”
*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一开放,霍如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意回了客栈。
一推开门,就看到霍祥懒洋洋地坐在桌边,啃着一只油乎乎的鸡腿,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哟,回来了啊?”霍祥抬起头,咧嘴一笑,语气吊儿郎当,“昨天辛苦啦,跑了一天吧?”
霍如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扯着他衣袖把人拽到走廊,压低声音:“你还好意思笑?老实说,为什么要骗我们偷跑出来?”
霍祥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哎呀,我哪儿骗你了?我确实是出来给云卿门送刀的呀。”
“送刀?”霍如差点气笑了,伸手在他肩上戳了一下,“云卿门都找上门来了,说当初约的是上门取刀!”
霍祥嘴角一勾,嬉皮笑脸地拍掉她的手:“哎呀,不是你让我积极出去拉客么?我打完刀后想着,云卿门最近发展迅速,这用刀量也很有潜力,所以想着亲自上门送刀,正好谈谈长期的合作。”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霍如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牙痒痒,质问道:“云卿门在寻州,离益城就一日路,若真是送刀,你去桃花镇干嘛?又来丰都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桃花镇?”霍祥摇摇头,不经意地问道。
“你别转移话题!”霍如有些心虚地喊道,“说,是不是又出来瞧哪个表妹了?”
“啊?”霍祥被吓得喷出一口茶,一脸蒙蔽地问道,“啥表妹?”
话音刚落,却听见云吉从屋内走出来,喊道:“收拾好了么?一会儿要退房了。”
霍如瞪了霍祥一眼,恶狠狠丢下一句“回头再找你算账”,才回到屋里收拾东西。
*
退房时,客栈的伙计正忙着结账,边算边跟他们闲聊:“几位可真是运气好啊,昨晚在城里,可看到了天降神罚?”
霍祥挑眉:“怎么?”
伙计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昨晚打雷啊,就那么一声,偏偏劈到了天衍宗下榻的地方。可厉害了,直接把天衍宗的四大弟子之一的谭墨,给劈死了。”
霍祥佯装吃惊,眼睛瞪大,追问道:“天衍宗弟子还能被雷劈死?”
伙计点头:“对啊,听说他陷害人害命,作恶太多,城门口那个消失的尸体就是证据。所以啊,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这才天降神雷收了他。”
“城门口挂的那个尸体消失了?”云吉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伙计连忙摆手:“对呀!今儿一早天衍宗的弟子准备放下来了时,可尸体早已没了踪影。所以,天一亮,整个宗门剩下的人都走了,听说还急急忙忙把谭墨的烧焦尸体带走了。”
“呵——所以昨晚你又跑出去过?”云吉的眼神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地看了霍祥一眼。
霍祥被看得一怔,咧嘴一笑,擦了擦手上的鸡油,说道:“娘子莫吃醋啊,我昨晚出门,可是去办正事,不是鬼混。”
这“娘子”二字让云吉微微一愣,耳尖泛起一抹浅红,还想追问,却被霍祥拽住。
他略俯身,唇离她左耳尖不过寸许,低声轻缓地说道:“他是我在慈幼局的朋友,替他收尸,是我该做的事。”
可在伙计的角度,这姿势像极了情人耳语,甚至是亲吻。母胎单身的伙计顿时瞪大眼,忍不住嘀咕:“这退个房也不让人清净,屋里亲不够啊?”
这句话声音略高,客栈里不少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云吉这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红透,忙不迭地推开霍祥,力气太大,直接把霍祥摔到了墙上。
霍祥愣了一瞬,本来疼得正想骂人,目光落在云吉染了绯色的脸颊,心口一软。
他忍住疼,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下墙壁,挑衅似的回了伙计一句:“我媳妇儿,我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伙计:“”
云吉心跳一乱,耳尖更红,转身就要走。可下一刻,她右脸却被快速靠近的霍祥,用唇轻轻点了下。
她怔了下,立即出掌,这次却被霍祥灵活地躲开了。
看热闹的众人见状:“”江湖夫妻都流行这样秀恩爱么?
“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霍祥低声在她耳边说,嗓音低沉,带着认真,也不知指的是昨晚的事还是方才的冒犯。
二楼楼梯口,背着包的沈意正站着,眉眼淡淡一挑。再回头看看屋里还在和系统猪抢糕点的霍如,他轻叹了一声: “这丫头要是知道,她为了糕点错过了什么,估计能哭一路。”
*
回益城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官道上,阳光和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为这一路的平静打着节拍。
车厢里并不算太挤,但五个人——以及一只猪——凑在一起,总显得有些热闹。
霍祥靠在云吉身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动作懒散地替她扇风,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你这头发是不是又长了?我记得才给你修过的。”
云吉头也不抬地回他,一手扶着膝盖上搁着的书,懒懒地翻页:“你这几天跑出来,哪儿有空帮我修?”
“那回去我给你盘发,就是你那头发太滑,我打的那个发簪你戴不住。”
“银簪子本来就滑,还想怪我头发?”
霍祥“啧”了一声,干脆伸手拨了拨她耳侧的碎发,顺手替她挽到耳后:“是得剪了,挡住美貌了。”
“毕竟这头发,只有我能剪。”
云吉翻书的手停了停,耳根泛起一丝绯红,嘴上也学着他的模样,调侃道:“那你最好也别让别人碰你头发,回去我把你头发也剃了。”
“好啊。”霍祥笑,“就你能天天摸,别人看一眼都不行。”
“……有病。”云吉因为自己比不上他的无赖,低声骂了句,没再反驳,默默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另一边,霍如正盯着窗外的飞鸟发呆,一只手无聊地戳着沈意的手肘:“你能不能控制鹰直接带我们飞回去?”
“不能。”
“那你这技术不怎么样嘛。”
“你想试试?”
“你敢控制我?”
“不敢。”
霍如见沈意这么几个字几个字蹦,以为他敷衍自己,立刻转身背对他:“不想搭理拉倒。”
沈意挑眉,手指轻敲她背:“生气啦?”
霍如冷哼一声,假装不理他,结果下一秒,沈意已经探身凑过去,靠得极近,像是要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有外人在呢。”
他上一世可没在祈风面前这么低身段追过女孩,总觉得有些别扭。
霍如耳朵一抖,果断捂耳,反驳:“爹娘怎么算外人呢!”
“那也是你爹娘啊。”沈意回嘴。
“沈意你个养不熟的——竟然不认爹娘!”霍如有些生气,辛辛苦苦让大魔头读的那些四书五经,都白读了么?
“好好好我错了。”沈意立刻认怂,然后指了指另一角的祁风,说道,“那个总是外人吧?”
被莫名牵入其中的祁风,正盘着腿坐在角落里,翻着自己那本破破烂烂的道册,身旁的系统猪缩在小垫子上,抱着半个苹果啃得正欢。
霍如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确实是。也不知道这小子给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同意将来路不明的他带回去!”
祁风的眼睛依旧研究着道册,但却开口说道:“我只是离得远,不是聋了,听得到。”
霍如闻言,声音又大了几分,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妖道做了什么法,一个外人竟然跟我们一起回家!”
云吉听到了霍如的不满,再次开口解释道:“祁风本就是下山游历修行,益城也是他计划的一处,正巧我们要回家,就捎带他一程。”
霍如瘪瘪嘴,却不再说话。
系统猪见状,也在它的静音模式下吐槽道:“大魔头都捡了,大魔头的基友捡回去算什么稀奇事?”
可这次,祁风却好似听见什么一般,抬眸,盯着系统猪不放。
第49章 家里好 三夫命薄人何罪, 一梦归林洗……
系统猪见状, 耳朵抖了抖,慢吞吞地转了个身子,继续啃剩下一半的苹果。
就在这时, 沈意起身,眼疾手快地从系统猪屁股后私下一张巴掌大的黄符, 他皱了皱, 拿着符纸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祁风一愣,耳根一下就红了:“我、我就是好奇……”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改口反问道:“你知道这黄符的作用?”
沈意当然知道, 这是通灵符,上一世,与祁风初相识时,他便用这个符纸试探过自己。后来, 他误以为自己的瞳蛊与这通灵符类似,都是摄入人的灵识, 又与祁风一起钻研过这通灵符的原理。
但眼下, 他不能这么说。
于是他随口应道:“道士的符纸, 能是什么好事儿?”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这是祁风最讨厌的话, 在如今这个武学至上的环境, 像道士瞳术之类的异端, 本就饱受歧视。
可谁曾想, 祁风却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生气, 而是轻笑了声,重复了一遍:“能是什么好事儿呢?”
*
益城的天,总是比外头晴朗些。
长街上小贩的吆喝声一如既往,热气腾腾的米糕和豆花香飘在风中, 仿佛什么都没变。
霍如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想把院子里的杂草清了一遍,沈意舍不得让她干,就抢了先,整整拔了两个时辰才直起腰。
霍如蹲在廊下看他:“你这体魄比刚来的时候,强了不少啊。”
沈意看她一眼,脸一红,小声道:“本来就很强。”
霍如没听清,大声问道:“什么强?”
沈意赶紧把竹帚扔过去:“柴房蜘蛛网都长满墙了,你去清理。”
“那个。”霍如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偷懒啊?”沈意调侃道,正想逗她,却听见霍如说道。
“我爹一个时辰前,就把所有房间屋内都打扫完了。”
“……”
“这样一对比,好像还是我爹体魄要强一些啊。”霍如喃喃道。
沈意闻言,冷笑着站起来,掀起袍袖去了后院,顺手把系统猪也提了进去。
“你又要干嘛?”霍如大喊道,“不准再欺负猪了,听到没!”
“给这猪洗澡。”沈意回答道,“这事儿你爹总没做吧。”
这事儿霍祥确实没做过。霍如想了想,那个洁癖老爹,连碰都不愿意碰她的小系系。
这样一比,好像还是沈意更可靠些呢。霍如看着他背影,轻轻哼了声,嘴角却慢慢扬起。
*
黄昏的风穿巷而过,带着些许未散的寒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寂凉。
霍祥从田婶儿家的木门里走出来,脚步比往常慢了许多。他回身关上门时,眼神还留在那昏暗屋内——田婶儿坐在灶台边,整个人像塌了的旧蒲团,木然无声。
上一次,是秦铁匠。
这一次,是王老五。
门外,云吉静静站在桂树下,一身素衣,手中握着一支细竹笛,低头拨着尾端竹节上的毛刺,神情淡淡,却没有催他。
“什么时候来的?”霍祥看见她,脚步轻快了许多。
“这个笛子还是竹节的时候。”云吉抬眼答,“心情还好么?”
霍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你是说她,还是我?”
云吉往屋里看了看,答非所问道:“她哭过。”
“哭是哭了,但不太像是为了王老五。”他顿了顿,低声道,“像是在哭自己。”
云吉轻轻“嗯”了一声:“可是不怪她。”
“别人可不会这么觉得。”霍祥望着远方天边落日,“加上她第一个丈夫,这已经是三个了。”
“王老五的死,跟她又没有关系。”
“嗯。”霍祥嘲讽地笑道,“跟我有关。”
云吉没有应声,只是低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片刻后才道:“是天衍宗的问题。”
霍祥偏过头看她,眼中带笑:“你在担心我?”
云吉抬眸,淡淡地瞪了他一眼:“不需要就算了。”
风一吹,她耳边的碎发被拨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耳垂。
霍祥忽然没了打趣的兴致,低声说道:“很需要。”
随后一脸认真地盯着云吉道:“尤其是你的。”
云吉沉默了几息:“……也对,毕竟我曾是天衍宗宗主。”
“不是。”霍祥看着她,声音低缓真诚,“我需要云吉的,霍如她娘的,极掌门的——以及,我媳妇的。”
云吉微微抿唇,一抬手,道:“又皮痒了?这次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躲开”
“我哪儿是你的对手。”霍祥笑笑,“我已经将自己的前三十多年交代的一清二楚了。”
他顿了顿,目光真切:“咱们是不是……可以聊聊你的过去。”
云吉终于转过身,看着他,眼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湿意,却也多了一分踏实的定定光亮,问道:“真的全说了?”
霍祥立刻三指发誓道:“我对你说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云吉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天空,晴朗无云,随后笑着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既然你是为了养慈幼局的孩子才做杀手赚钱,那你为什么又突然隐退?慈幼局,没孩子了?”
霍祥一愣,这是他故意避开不谈的,没想到云吉这么敏锐。
他轻笑一声,随后故作轻松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某一天突然发现,慈幼局里来的孩子里,有我曾经杀掉的目标的遗腹子。”
云吉一愣,察觉到霍祥隐藏起来的低落,她轻轻开口:“想要了解我的过去我可以,你打过我先。”
霍祥一怔,见她这么生硬地转回话题,嘴角一扬,伸出手掌心朝上:“那可难为我了,还是先回家吧。”
云吉将竹笛塞进袖中,低头把手搭上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掌心的一道老茧。
她没有缩手,只是轻轻勾了勾指头:“以后,你别再一个人跑了,如儿会担心的。”
“你就不担心啊?”霍祥笑着握紧她的手,见她脸微微泛红,继续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暮色之中,他们的身影被落日拖得很长,但步伐稳稳,像踏在同一条温热的光线上。
两人离开后不久,田婶儿浑浑噩噩地出了门,胸口闷得厉害,直觉身上不对劲,于是去了铁匠铺找史神医。
“你这症结,不在身,在心。”史神医收回把脉的手,语气依旧淡淡。
“心病……那我该怎么办?”田婶儿嗓音沙哑,“我是不是……真是克夫命?”
“你的命不该如此。”史神医合上药匣,忽然想起一事,“前些日子有个疯和尚在城门口敲钟,说什么‘圣主现,瞳蛊生,武林灭’,听着是邪门些,但你若心里实在过不去,也不是不能听听。”
那夜,田婶儿回到家,一宿未眠。
天还未亮,她已起身,将秦铁匠与王老五留下的一点碎银收了起来,又将这些年攒下的铺子、嫁妆、绣品,一件件清点,最后只打了一个小包袱,轻轻地出了门。
邻里问她去哪,她答得平静:“寻活路。”
*
后山的梅花才刚开,香气淡而不腻,薄风轻抚枝头,将点点花瓣吹落在青石小径上,仿佛为这初春添了一层浅浅的诗意。
霍如刚给几棵果树施了肥,发现肥料用得太快,沈意自告奋勇去拉新肥料,所以此时的她,正蹲在角落的小池边,拿着一根树枝,专心致志地逗一只死活不肯跳水的癞蛤蟆。
“你是不是怕冷啊?又不是要你下油锅。”
正念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问霍姑娘安。”
她一回头,便看到祁风负手而立,一身青灰道袍,神色平静,从容淡定地站在那开得正好的梅花树下。
这家伙自从跟着他们回到益城后,因为不被霍如欢迎,一直借住在后山的破庙里,美其名曰,修行。
霍如拍了拍手,站起来:“哟,祈道长今日不修行?”
祁风并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在她面前站定,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
“有事儿?”霍如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问道。
只听祈风轻轻吐出三个字:“大魔头。”
霍如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大魔头?”
祁风眨了眨眼,含着笑,继续突出几个字:“大魔头的基友。”
霍如脚下一晃,差点没在石子上崴了脚。
难怪她最初觉得祈风这个名字耳熟呢。祈风不就是大魔头的基友么!第一次看完原剧情的她,还小小地磕过这两人呢!。
可是,她不是穿越回了十五年前么?沈意原剧情里这个时候都不认识祈风,虽然因为她的误打误撞,两人相识了,但也绝对算不上基友。
那眼前的祈风是怎么知道这事儿?
不对!她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眼前的祈风,怎么可能会知道“基友”这个词的?
难道说——
霍如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有些激动地扑向他,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问题如同连环炮一样发射出来:“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是穿越来的宿主?什么时候来的?也是攻略沈意的?你的系统呢?也被静音了?”
祈风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连串没有听过的名词搞得眉头微皱,但动作上还是变现得十分镇定。
他微微颔首,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霍如闻言,更加确信了自己猜想,眼眶都红了,一把抱住祁风:“老乡啊!我做了这么多次任务,还是第一次遇到老乡啊!!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我是出差赶飞机,车上下载了十几篇晋江文准备飞机上看,结果——”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语速飞快,再加上很多从来没听过的词语,一时间祁风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笑着听她说话。
终于,霍如因为说了太多话,嘴巴有些干了,于是她停了下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祈风,问道:“我说了太多了,该你了。这是你的第几次任务啊?”
“第一次。”祁风小心翼翼回答道,见霍如没有怀疑,他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你攻略沈意是为了彻底占据这个身体?”
“大家攻略不都是为了积分么?”霍如神情一滞,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眼神变得审慎起来,“你不是?”
“我也是。”祁风赶紧改口道,他眨巴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一点认真,“那你想要的赏赐是什么?”
霍如脸一下就黑了,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祈风反手控住,她只能抬头,眼神锐利:“你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基友这个词的?”
祁风连忙解释:“我跟你一样,也是宿主啊。”
“你不是!”霍如皱起眉,警觉地上下打量他,“哪怕是第一次出任务,也不可能连积分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赏赐呢。这词儿也就你这种生于封建社会的人才会这么说!”
就在气氛陷入诡异时,另一个幽怨的声音从不远处冷冷地响起。
“你们俩还要抱多久?”
第50章 露馅 毒起心焚天作烬, 她行火里赠温……
霍如整个人一僵, 像被天雷劈中般缓缓转头,只见沈意不知何时站在小径尽头,手里还拎着一袋新肥料, 冷着张脸站在那儿,眼神幽深。
他慢条斯理走近, 目光在霍如还搭在祁风胳膊上的手上停了两秒, 声音不咸不淡:“你俩很熟?”
祁风笑着松开霍如,揖了一礼:“沈公子。”
沈意淡淡看了他一眼:“哦,就你有礼貌。”
霍如虽然也不喜欢祈风, 但下意识回怼道:“……有礼貌也有错?”
沈意转过头,盯着她看,她立刻闭了嘴。
祁风笑着解释道:“只是来问几个问题,霍姑娘聊得热情。”
“是么?你还真是, 对谁都热情呢?”沈意语气温柔,却听得出一股咬牙切齿。
祁风摊手, 知趣地后退两步, 不知道为何, 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孩,偶尔总会有瘆人的气场。
霍如却被他害惨了, 连忙回击道:“这道士蔫儿坏!套我话, 还试图诬赖我!你可不能信他胡说。”
“哼。”沈意将肥料往地上一扔, 冷笑道, “我只信我自己看到听到的。”
祁风闻言, 连忙抱拳一笑:“有事先行一步,不送。”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只剩霍如在风中凌乱,而沈意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也该和我, 好好聊聊什么是‘基友’?什么是‘宿主’?”
霍如心里“咯噔”一声,连耳根子都僵住了。
她努力维持镇定,挤出一个笑来,缓缓开口:“你听错了……我跟他说的是‘寄友’。就是帮忙寄信的朋友。他这不离开山太久了么?所以托我帮他看看找寄友带信回去。”
“是么?”沈意眯起眼,声音轻飘飘,“那‘宿主’呢?”
霍如:“……”
她硬着头皮继续编:“那是他修仙的术语!他说丰都有妖怪修仙流转投胎,不小心宿到人身上了,让我小心点,别成为那个倒霉的……被寄宿的主儿。”
沈意低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笑非笑。
霍如舔了舔嘴角,越说越没底,终于一咬牙:“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吓人?”沈意的语气仍是温柔的,但眼神渐冷,“我不太高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别人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还抱在一起。”
“那绝对是个误会!”霍如赶紧摆摆手道,“我被他吓得!”
“是么?”沈意冷笑了声,蹲下身子,开始施肥,但嘴上却威胁道,“那以后别跟祈风见面了,我不喜欢。”
“啊?”霍如瞪大眼,“你现在还想管我跟谁见面?”
沈意却不躲不避,眼神沉静而笃定:“不可以么?”
霍如正在反驳,却注意到沈意的眼角,开始微微泛红,红丝逐渐往眼白蔓延。
她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沈意低下头,用施肥掩盖自己的失态。
“你想对我用瞳术?”霍如反应过来,立刻追问道。
“我没。”沈意有些慌张地抬头解释道,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瞳蛊却再次占了上风。
他的双眼立刻变成了血红色,他只能用仅存的理智对着霍如喊道:“快回家!别回头!”
霍如站在原地,听到“回家”两个字,脸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冲向家中。
沈意没再说话,只是盯着霍如跑远的方向,默默松开了手,下一刻却突然弯下腰,猛地撑着膝盖。
他额间冷汗涔涔,指尖微颤,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火焰吞噬,一点点被烧光了理智。他低低咬着牙,忍得满脸通红,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体内的蛊毒,正在缓慢复苏,像一头苏醒的野兽,从他胸膛里一点点往外撕扯。
“……很好。”他低声喃喃,眼中隐隐泛起血光,原来吃醋也会让他失控啊,他自嘲道,“久违的反噬。”
他没有喊人,也没有求助,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由那股灼热的毒气一寸寸蔓延,仿佛要将他理智燃尽。
可就在他快要失控的边缘,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果然是这样!”
沈意一怔,转过头,便看到霍如推着小板车,车上绑着一头猪小系系,一人一猪,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
随着蛊毒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再也听不清霍如的声音。
而另一头的霍如,正皱着眉头,跟系统猪商讨着对策。她也是刚才才向系统猪确认,此时的沈意,还不能控制体内的蛊毒,所以他如果情绪一激动,就很容易被蛊毒反噬。
想起自己之前随意让沈意用瞳术,霍如就感到后悔跟心疼。
这大魔头,怎么都不告诉自己呢?
后悔归后悔,霍如很快就开始想办法。
根据原书剧情,沈意因为反复遭受蛊毒反噬,所以内力大涨,当他内力足够强大能控制蛊毒时,就可以避免反噬。
只是眼下,沈意也不过十二岁,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内力。
“要是能送他点内力就好了。”霍如琢磨着。
系统猪一边挣脱身上的绳索,一边吐槽道:“你娘可以,你找她来啊,绑我干嘛?”
可惜,霍如听不到它的声音。
这条路走不通,她便又开始想别的法子。
此时的沈意,因为被瞳蛊控制,开始控制身边所有出现的活物,首当其冲的就是方才霍如在玩的癞蛤蟆。
只见癞蛤蟆双眼通红,如同被附身般,双腿站立,然后朝一旁的石头撞去,被弹回水中后,又站了起来,循环往复。
霍如突然想起,原著里女主被沈意抓走后,曾误打误撞,在沈意用瞳术时,击打他的后颈,让他陷入了昏迷,救了一群武林人士。
所以,只要她能想办法,趁着沈意不注意,打一下他后颈,是不是就行了?
说干就干,霍如小心翼翼地往沈意靠近,可刚迈出一步,却被警觉的沈意,回头寻找,吓得霍如连忙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待沈意的注意力又被癞蛤蟆吸引过去后,她才小声嘟囔道:“这也太难了吧,没点女主光环怎么可能打得到他后颈?”
已经成功逃脱的系统猪,偷摸下了板车,继续吐槽道:“你那个爹行啊,你找他去,找我干嘛?我也不想被大魔头控制。”
“吱——”
霍如猛地低头,正好看见那只该死的系统猪,正踩着杂草,偷偷摸摸地往旁边挪。
她眼神一冷,飞身一扑,精准将猪耳朵拎了回来,藏进身后树林的阴影里。被瞳蛊操控的沈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察觉。
“想跑?你真不仗义!”霍如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眼中恼火。
小系系两只小蹄子乱蹬,满脸不服:“我这个系统现在不仅有了身体,还被静音!自己再不保护自己,不就成了牺牲型工具人!”
霍如虽然听不到它说什么,却能从它翻白眼和扭屁股的动作中读懂它满满的“不想管”。
她狠狠掐了掐它肥嘟嘟的脸:“穿越过来,你这个系统可是啥事儿都没做!还好意思临阵脱逃?”她继续在心里暗骂道。
系统气得哼哼唧唧,它提醒了她多少次!可是宿主听不到啊!
于是,场面一度变成了:少女单方面输出,怒火滔天;猪猪疯狂挣扎,咕哝个不停;两个智力体之间的沟通,彻底失灵。
最终,系统瘫倒在霍如怀里,摆出一副“你爱咋咋地”的猪生放弃表情,无奈忍疼用爪子写了几个字:
“多次反噬。”
霍如一愣,立刻明白小系系的意思。
原著里,沈意这种瞳蛊,注定会被反噬无数次,这次她救了,下一次呢?
积分没了,送的道具也没用在沈意身上,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她能救他几次?
想到这里,霍如放开了系统猪,系统猪正心疼地吹着自己的猪蹄,猝不及防,掉到了草垛中。
“哎呀。”
声音再次吸引了沈意的目光,这次她却没有躲闪,只是呆呆地望着。
男孩的身影在斜阳下微微摇晃,脚边一只只癞蛤蟆像疯了一样,不断撞石头、跳水、再爬起、再撞,鲜血染红了水面,也染红了他脚下的石板。
已经有一只癞蛤蟆瘫倒在地,腹部朝上,早已气绝身亡。
霍如目光动了动。
“嗨,不能不管。”她声音轻得像风。
沈意这个大魔头在原书里杀人无数,冷血无情,所有人都怕他厌他恨他。
可她眼前的男孩——不过是个还没学会如何控制情绪、如何开口求助的孩子而已。
她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系统猪,郑重地开口道:“如果我不小心死了……只要后路还在,我就能去下一个世界,继续做任务,对吧?”
系统猪停下吹气的动作,沉默了两秒,终究点了点猪头。
霍如嘴角一抿,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系统猪重新绑在板车上,还不忘盖上草皮,防止它被误伤。
然后,她看都不看那血腥的水面一眼,脚步果断地踏出一步,朝沈意走去。
她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是送死。
但如果她连这都不试一试,那她有什么资格谈攻略沈意?
她霍如,还有后路,但沈意,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