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孟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她伸出手背摸了摸, 额头上贴着一块冰凉的东西,黏糊糊的还有些热,她没有睁开眼, 探索着想把额头上的退热贴给撕掉, 刚扯到一个角,就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拽住手腕。
孟浔眼睛像是顶着千斤重, 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刚醒就要和自己过不去吗?”
眼睛闭起来, 但听力是清晰的,她从声辨人, 从香味辨人、冷香的气息和属于他磁性、略微有些不标准的普通话,是他专属没错了。
他不是在德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浔心里有些疑问,凭着心底的疑虑强撑着睁开眼睛, 却仅仅只能睁开一条缝。
睫毛像是密闭的丛林那样, 微微露出间隙的光影。
眼眸里的男人站立,朝她的方向弯腰,骨相浓颜的俊美脸庞,深邃的眼眸蹙起,眉宇间满是担忧, 他鲜少在簇拥的人群中露出心中所想。
因为兰双曾说过,像三哥这样的人, 多看什么一秒、少看什么一秒、都会被归类于是喜欢或厌恶, 在他还未开口吩咐的时候,大家都是凭借着他流露出的眼神做事。
有心者也会从他的眼神中判断出,这个事情, 他有几成把握。
久而久之,他就是那副随性、淡漠的样子, 教人辨不真实的想法。
大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捏来捏去,又像是在给她按摩,又像是在把玩她的手。
应该是她想睁开眼的动作太过于频繁,脸庞的表情有些沉重,兰濯风误以为是她的退热贴导致的,另只手轻轻一撕,头顶上的退热贴最终被他撕掉。
不一会儿,又换上了新的,新的冰凉透彻,令孟浔的额头又迎来一阵刺激。
她在这强刺激下彻底睁开了双眼,恰好他端着水杯,拿着调羹递到了她的唇边,勺子的背部刚沾上她的粉唇时,她便轻轻的张开嘴。
“醒了?”
他深邃的眸子里有片刻,身上衬衫还有些凌乱,领带微微松开,纽扣也是解开了几颗。
孟浔用干涩的喉咙发出嗯声,环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卧室,中式结构的设计装修,还有屋外窗户随处可见的密密麻麻的罗汉松,也没明知故问这是哪里。
孟浔从兰濯风手里接过那碗水,仰头伴随着喉咙里的灼痛感喝了下去,喝完后她的喉咙舒服了些,便开口道:“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
兰濯风把手贴在她额头上探热,松了口气,低声道:“是我谢谢你能好起来才是。”
孟浔低着头不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兰濯风就这么站着,盯着她好一会儿,无奈叹息了声,把她身后的枕头给立起来,让她靠着舒服些,“已经让阿姨给你熬了汤,等下端上来,你要记得喝完。”
孟浔闻言,抬起眼眸,那张脸上白惨惨的,齐肩的头发过了年长长了些,贴着退热贴的额头挡住了脸颊的一半,看上去可怜又脆弱。
“我就不喝了,等下恢复好,我就先回学校。”
这样子呆在他家里,睡着他的床,像什么话?
孟浔心里不自在的很。
也觉得很打扰他
去德国前,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差她开口的一步。
生了病,回来后,怎么又变得陌生客套。
她这幅客气,不愿意多麻烦一点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无非就是给他添堵。
“这里就这么让你待不下去?”兰濯风眉心淡淡不悦,立在她的身边,就这么看着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孟浔没回答,巴掌大的脸上,就是不卑不亢的,看不出一丝服软的迹象。这和那天在医院,主动靠在他肩膀的人,完全不同,才几天没见,她那颗好不容易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几分。
“你是要和我见外到底,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兰濯风喉结咽动,似乎是败下阵来,沉声道:“喝完汤,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深深看了眼孟浔,似有些无奈,欲言又止,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孟浔独自在空荡的房间内,她手里还捧着碗,独自发呆了许久后,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孟浔抬起头,看向门口,进来的人是兰双。
兰双探进头来,低声道:“三嫂,你醒了?”
孟浔都不应她这个称呼,只虚弱着张脸,低声道:“你打电话告诉他的吗?”
兰双坐过来孟浔这里,丝毫没发现这里刚才发生了一场无声的硝烟战,自顾自的说道:“是啊,三哥接电话的时候还在德国呢,挂断电话后就直接坐飞机回来香山澳,你是没看见他当时来我那里的表情,我都吓到了。”
兰双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只因当时兰濯风的表情的确是有些渗人。
那是兰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兰濯风,风尘仆仆、眉头紧锁、带着一路的风霜、快步入了卧室,声音沉冷询问孟浔的身体如何,得到医生的回答后,才把孟浔抱起来,不由分说的抱回了澜山。
孟浔躺在兰濯风的怀里,他的双手固定在她的腰上。
“你这样贸然带她走,她醒来不开心怎么办?”
兰双记得当时她有这么问。
可他只是沉着脸,低头看了眼烧红的女生,言语里有气,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道:“她照顾不好自己,就要接受别人照顾她。”
他还有功夫管她开不开心,自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他不允许。
兰双看着三哥执意要带走孟浔,忽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作罢。
峻叔在旁,对兰双说道:“小姐别劝了,德国那边的仓库事情都被搁置在一旁,他心是铁了要照顾孟小姐的,谁都拦不住。”
也就这次,峻叔才真的起了担忧的心。
那颗心,太真也不行啊。
兰家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孟浔呢?
可他劝不进去,兰濯风是入了魔那样,一心就扑在她身上,若不是这次德国事情,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这地步。
生意上、商场上、那是兰濯风最不让步的地方。
也是他最在意的。
可如今,因为她发烧而已,不远千里赶回来。
“那三哥在气什么?”
“气他自己。”
他在气,气他没有照顾好孟小姐,而不是气她。
峻叔低眸,只能跟上兰濯风,把他们送回澜山。
兰双抓着孟浔的手,低声笑着道:“我觉得三哥好在乎你。为了你,把德国那边的事情给搁置了,就为了近身照顾你。你能感受到三哥的在乎吗?”
兰双不久后就离开了,留下孟浔独自思考。
孟浔想的入神,却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兰濯风手里举着托盘,托盘里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不是那种荤腥油腻的滋补汤,而是清内热的药材汤。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的旁边,啪嗒一声,随后是勺子搅动的声音,再然后,是他坐在凳子旁,端起炖盅,勺了一小勺子,喂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他喉结咽动,似如她愿那般道:“喝完了送你回去。”
孟浔张嘴,汤药就一口一口的喂入了嘴巴里,流进了喉咙里。
她瞳孔里倒映着兰濯风的脸庞,他应该是刚才出去后换了身衣服,休闲衬衫的袖口挽起,认真的搅拌汤药,喂汤药的手法很生硬,但却心细到每一勺都吹凉,等她咽下去后,才喂第二口。
眼前的男人,在香山澳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袖口挽起,心甘情愿的俯首臣称。
这是何等的殊荣,偏偏她享受到了。
一碗汤药终于喝完,兰濯风把碗放入托盘里。
他在忙碌,替她把她的书包收好。
孟浔想起兰双问的,你感受得到吗?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也难怪是他刚才会生气,千里迢迢赶回来照顾,病人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离开,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他又不是神佛,哪里没有七情六欲。
那是赤裸裸的真心,就放在她面前,细心的、温柔的、还有处处为她着想的一颗真心。
他没有拿出来显摆,更没有拿出来质问她为何那么不懂得感恩。
可她到底是没自信去理所当然享受的。
她不是一个会有自卑心理的人,但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很不配。
配不上他那颗炽热纯真的心。
“起来吧,我送你回学校。”
兰濯风把她的背包拉上拉链,单手拎着她的背包,走到床边。
孟浔犹豫片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厚重柔软的羊毛毯上。
见她真下了床,瘦白小巧的脚往前走去,他喉结咽动片刻,抓着背包的手背青筋迸发,往前走,越过她,打开了房间门。
一门之隔是屋外的宽敞和豪华的旋转楼梯。
孟浔走到门口,再往前一步,就是房间外。
兰濯风低眸,喉结咽动,沉声道:“你确定?”
他语气已经有些生硬,细细品下还有几分不悦。
孟浔忽然顿住了脚步。
“确定又如何,不确定又如何,”
她抿唇,轻呼吸:“你会对我怎么样?”
谁敢这样说话?谁敢这样忤逆?
他能对她怎么样?
他能如何?
她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好玩似的。
她胆子大到无边了。
她可不就是笃定他不敢怎么样,舍得怎么样,才如此的随心所欲,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哪里敢与她真的对着干。
兰濯风胸口微微起伏,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他的心捏来捏去,反复把玩。
孟浔没有迈出去,甚至没等到他答案的时候,还扭头看他。
对视的瞬间,他眼里有气,她平静如水。
他再没有了好脾气。
“你就是故意的。”
说完,他长臂一伸,孟浔的腰身就被他的大手勾起来,双脚悬空。
“你今天是走不出去半步的。”
所以刚才的收拾书包、问她确定吗?无非就是一场博弈。
若是她敢确定,他就强制她回来,不确定他就温柔抱她回来。
总之不让她走出去半步。
孟浔还来不及惊呼,双手抱住他的头,防止摔跤,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单手抱起往床上走,书包被他丢到一旁,他三步做两步的超前走,再次回神时,她已经站在了柔软的羊毛毯上。
他与她并肩而立,低眸,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
“你就是爱折磨我。”
兰濯风深吸口气,有怒气,更多的却是十分的无奈。
“我只是觉得,你对我那么好,我白吃白喝,良心过不去。”
她还在撒谎,他岂会不知。
“你是个没良心的,良心怎么会过不去?”
兰濯风说不气是假的,从德国千里迢迢赶来,看着她高烧不退,心里也无法平静,好不容易等她醒了,第一句话就是生分的谢谢,然后就说要回学校。
她折磨他是没度的。
孟浔哪里不懂他的气在哪里?
也不恼他的这句话,低头搅着手指,解释道:“就是怕麻烦你。”
“我要你明白,”兰濯风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从他眼里看到了真情实意:“我不怕你麻烦我,我只怕你不麻烦我。”
他不怕她麻烦,只怕她不麻烦。
孟浔忽然想起安妮的那句:喜欢你的人,会喜欢被你麻烦。
她想,他应该就是安妮口中的这样的人。
孟浔心里像是打颤那样,他们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有些缠绵和暧昧。
这句话就像是把最后那点遮掩的东西给捅破。
她无法再装糊涂。
安妮的话、兰双的话、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她被兰濯风捧在了手心里。
那是何等的珍视。
才会那么担心千里迢迢赶回来照顾她,还要被她气。
从他出现在楼下的那刻起,她的生活注定无法平静。
她的心又不是钢铁做的,有血有肉的,哪能不被他的所作所为而打动。
真心就摆在她面前。
他话已至此,她何须再故作镇定?
他既然开口需要她的麻烦,她又何须强撑着要自己清醒。
人永远都无法做到清醒的,太清醒的思考每步路。
人生很多时刻,都需要用冲动来埋单。
本来他的那双眼就是一场旋涡,无时无刻不把她卷进去。
下巴依旧被他用手轻托起,她就这样,抬眸望着他。
那双眼里不再是淡淡的倔强,有挣扎和思索。
最后在他风起云涌、宛如狂潮的视线里,她忽然做出了决定,握住了他的手,眼眸轻轻的颤了颤,柔声道:“那这几天,我就麻烦你。”
“那就照顾我。”孟浔那双眼带着怯,带着倔、带着彼此能看懂的神色,说:“照顾我,好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那句照顾我, 她说了两遍。
声音轻轻的,表情却是很郑重其事那样。
兰濯风轻笑,执起她的手, 在手心里捏了捏:“倒也不必如此隆重。”
像是在许诺那样。
“要的。”孟浔坚持。
孟浔觉得该是隆重的, 因为这是她接纳一个人的过程,从这天开始, 生命里多了一个人, 从此他的喜怒哀乐, 她都会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显得敷衍。”兰濯风低眸看她, “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餐吧。”
孟浔想一顿晚餐而已,又不是没吃过,他怎么说的如此郑重其事。
直到入了夜, 佣人上来唤她, 孟浔去了餐厅后才发现,不是简单的晚餐,而是烛光晚宴。
之前看电视时,每缝男女主用烛光晚餐时,她都打心底里觉得俗气, 可当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那昏暗的餐厅、配上忽闪忽闪的烛光、还有俊美的男人替她拉出椅子, 哪个当局者会不为此而感到惊喜呢?
孟浔没想到有天自己也会成为感情里的俗物。
那些年曾经嗤之以鼻甚至从未幻想过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也是陷入了这场名为爱情的局里,她又如何得以脱身?
从她说出照顾我三个字时,就注定是要纠缠的。
只是不知往后她会如何走。
孟浔坐在他的对面,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们的差距感都是模糊的,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简单到存在于现在的用餐里。
孟浔执起刀叉,尽管她不懂具体的用餐礼仪,但那张完美的脸庞,完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气场,兰濯风上位者多年、早已学习洞悉人心。
看出她对于用餐礼仪的窘迫,兰濯风低声道:“你知道吗,之前留学在国外那么多年,我还是不习惯用吃西餐的礼仪,我觉得中国人就应该用中国的礼仪,食不言就可以,哪里像西餐那样,规矩那么多。”
孟浔抬眸,看了眼坐在长餐桌对面的绅士,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吃西餐。”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吃什么,不都是随他心意,何须强迫自己。
见她好奇,他不免更加有耐心:“因为我后来想想,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凭自己心意就可以,还是要学会,多个知识点总归是好的。”
多个知识点,又不需要付出什么,肯定比懵懂好。
孟浔想,就像现在这样,她也因为他,而学习了用西餐的礼仪。
就如他所说那样,学习这个,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坏处,她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吃西餐,或许是以后的工作、总之学到了就是好事。
言尽于此,兰濯风并没有说不需要随性吃就好、也没有说自己不该这样吃西餐让她为难,而是放慢了自己的动作,方便她学习。
“受教了,辅导员。”她主动开起了玩笑。
兰濯风被她这句辅导员弄得愣了会儿,好笑的学她:“知道就好,孟浔同学。”
在烛火下的他眼神熠熠,就这样不加掩饰的看着她,孟浔耳朵微微有些热意,低头,掩唇轻咳,她还是无法平心静气的做到与他对视。
却没想到,他居然从座位上起身,踱步走到了孟浔这边,氛围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有些暧昧,他在烛光下,双眼认真、温柔的执起她的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黑色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套进了她的拇指。
孟浔低眸看去,是一个类似扳指的戒指,古铜色的、上面还有她不认识的符号。
感觉戒指透漏出来的气场很神秘。
“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孟浔有些惊讶,忙不迭的想要抽出来,还给他。
但却被兰濯风摁住了,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就是这样,不问缘由,我送自然有我送的道理,而且这个戒指一点都不贵重。”
他今天握她的手习惯了,她竟然也觉得毫无不妥,她抬起头看他,“那你为什么送我?”
缘由,她也得知道。
她眼里是执着认真的,好似他回答敷衍、或者随便一个理由、她便能取下扳指还他。
兰濯风自然知道不能敷衍、心里把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娓娓道来:“真的不值钱,这只是我认为,为今天的事情做个开始,而给的——你可以理解为,信物。”
信物那都是旧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是信物,孟浔没问。因为他的手仍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扎半分,也不让她取下来拇指上的扳指,孟浔好似默认了,不再与他争执扳指的去留、轻声道:“没想到你思想也是古板的。”
居然还有信物这套。
兰濯风哪里知道送了个戒指,得到的是她的取笑。
他哎了声:“的确是老了,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见他当真了,孟浔赶紧站起来和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还没说完,因为站起来的姿势太快,导致孟浔的脚背顶到了凳子,反被凳子碰了一下。
就在她的肚子准备顶到桌子边沿时,腰上立刻多了双大手,稳稳当当的把她拖拽住,明明她已经站稳了,却又跌入他的怀里,整个人被他抱个满怀。
她知道是他使坏,因为她的耳朵刚好在他心口的位置,正好听见他闷闷的哼笑声。
这样的怀抱多温暖,多暧昧。
她想挣扎却挣扎不出来,就这样说他:“Keith,你是这样没分寸的人。”
“有分寸都抱不到你。”兰濯风一本正经的耍无赖,把下巴点在她的头顶上,呼吸着她的发丝清香,低声道:“这分寸,不要也罢。”
何止是兰濯风呼吸到了她的香气,孟浔也呼吸到了兰濯风身上的冷香,还有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知多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
“冒犯了。”
他故意这样说,说的好听,搭在她腰上的手是怎么都放不下来。
孟浔脖子后面红了,热热的,装模作样的咳嗽掩饰不好意思,道:“Keith是这样照顾人的,早知道是这样,那还不如不用你照顾。”
兰濯风岂会不知道她的害羞,终于松开了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摔跤了,我扶好你,这就是照顾,我说到做到的,孟小姐。”
孟浔呼了声,终于是得以逃离他的怀抱。
不再与他斗智斗勇,只解决眼下的问题:“那我睡哪个房间?”
要留她下来照顾她,不让她回学校,那总得安排她有个休息的地方。
“你就住今天这个房间就好,我去客卧。”
那想必今天她睡的房间,是他的了。
“这多不好。”
“哪不好?”兰濯风说:“一道睡好不好?”
孟浔立刻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样,“这可不行。”
兰濯风被她逗笑了,将她推着上了楼,“这几天安心在这里住着,要是无聊就让兰双来陪你玩,总之,你是不要想离开的。”
真霸道,孟浔心想。
孟浔就真的在家里住了三天,他的确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准时六点到家陪她用晚餐、除却第一天晚上的拥抱,这几天他都非常有分寸。
孟浔也能真的感受到,他对她,是真的依着的。
孟浔偶尔会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谦卑有礼的、还是那晚霸道强势的。
孟浔本意是打算今晚就回宿舍。但偏偏,兰濯风却发出邀请:“明天早上让司机送你,难得今晚有时间,留下来陪我看个电影,可以吗?”
她在这里打扰了几天,总不好开学了就一走了之,她退了一步:“我陪你看电影,但是看完,你送我回学校,好吗?”她不想明天那么大张旗鼓的坐车回去。
兰濯风没有犹豫,道:“好。”
爽快到,孟浔都以为看电影才是他的目的,而挽留她多住一晚只是让她无法统统拒绝的借口。
电影院就在地下室内,巨大的荧幕、昏暗的灯光。
他们的位置是挨着的,没有像电影院那样有个扶手。
一个双人真皮沙发,她只能挨着他坐。
刚坐下,她就能感受到兰濯风的冷香和气场,扑面而来,环绕四周。
孟浔专注荧幕,好在电影及时开场,不需要他们在空白期聊天、或者发呆的尴尬,当电影的名字出来时,孟浔咦了声,“这不是还没上映吗?”
孟浔明明记得,这个电影还在宣传期,他怎么能看见?
“你是看盗版的吗?”
孟浔这么问,心里却觉得不至于。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兰濯风轻笑,不去与她计较这个盗版的问题。
解释道:“我是投资人,正常应该先审片。”
原来是审片,孟浔还以为他真的想看电影呢。不过也是,他怎么会如此有闲情。
“所以你是让我陪你工作的咯?”
“也能这么理解。”兰濯风想了想:“等这个片子上映,我再带你去电影院看。”
他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她很不满,孟浔急忙解释道:“我没这层意思。陪你工作挺好的。”
兰濯风浅笑,目光盯着荧幕,认真的分析片子,却又能分心在她身上,与她周旋几句话:“是我有这层意思,你不会觉得枯燥就好。”
孟浔的目光从他的轮廓清晰的侧脸上收回,专注看电影。
看的是爱情片,到了情浓时,男女主人公有些接吻和亲密的举动。
接吻倒还好,只是越往后看,越不对劲,男女主人公在某个雨夜,互诉衷肠,亲着亲着镜头就切到了床.上,雨水混着女主的泪水,呜咽呜咽的躺下去。
孟浔心里咯噔了声,接下来的事情,她大抵是知道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怕他看穿,这样会显得更尴尬,头不动,视线向旁侧移。
只是在下一秒,电影院的亲吻声越来越大,孟浔放在沙发上的手很无助的卷起指尖,却在下秒,手就被温柔的大掌覆盖。
孟浔想,这一刻的心跳,是此生最热烈的。
“你在害羞。”
他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带着窃笑的语气。
孟浔那点争强好胜的心,那点倔强,又在此刻冒出了利爪。
她收回自己的手,正视荧幕里的画面,一本正经道:“我才没有。”
话音刚落,她听见他轻轻的笑了声。
随后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他朝她坐的更近。
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电影还在播放什么她不知道,因为他的手搁在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面对他。俊美无俦的五官在瞳孔里越来越大,不免有些忐忑,抿了抿唇,明明就是慌,却还是倔强的问:“你、干什么?”
他不语,鼻尖对着她的鼻尖。
斯磨、暧昧、就差一步,唇就和电影里的男女主那样亲密。
但他没有,就这样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爱欲,而是认真的专注地看着她。
片刻后忽然笑了声,笃定道:“你就是在害羞。”
谁被他这样放大看会不害羞?
那张俊脸就在眼前,鼻子依旧抵着鼻子,孟浔应该是脑子热到昏了头,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这样大胆的倔:“难道三哥看这些,不害羞吗?”
“还是三哥对这些事情、已经免疫。”
这是在说他是不是经常有女伴。
兰濯风岂会听不懂,他有没有,他不需去做解释。
但凡有那么一个,身边的人就不会因为孟浔的出现而各个都感到惊讶。
只是现在更挠人的,不是她的话,而是她说话时的唇瓣、还有那明明很紧张,却刻意放轻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他的鼻子、还有脸庞。
孟浔是不懂这些情爱之初,是不能逆着男人的。
男人天性有征服欲。
越是抗拒、就越是能挑起那些潜在的反骨。
哪怕是兰濯风这样的男人,他承认自己的确绅士、但面对孟浔,他无法绅士到底。
就比如此刻,他骨子里从未有过的冲动已经快要泯灭理智,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快要冲破禁忌的地区,他喉结咽动,愈发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还那么倔。”
当真是不怕吗?
还是真的相信、拿定他不敢怎么样。
孟浔下巴被他抬起来,脖颈白皙纤长,目光对上他。
其实他很温柔、没有那种可怕的眼神,深邃的眸子里全神贯注都是她、只是愈来愈深沉。
她清楚看见他瞳孔里,只属于她的倒影。
孟浔岂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和警告。
心里也告诫自己,适可而止,否则将无法收场。
可嘴巴却依旧倔的很。
“三哥,我就是这么倔的。”
孟浔好轻巧的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兰濯风的视线忽然向下移。
孟浔的心漏了一拍,他看着的,是她的唇。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他的眼睛在唇上, 在描绘她的唇形。
深邃的眼眸里神色莫辨,他分不清他是吓唬她、还是真的有那种想吻下来的冲动。
但是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冲动想吻,她都不敢再看下去。
孟浔先移开了视线, 看向旁侧、低声软气的说:“我要回学校了。”
“学校有庇佑你的神吗?”
他轻笑, “每次都说要回学校。”
他现在才真的明白她,每每遇到不知道如何解决的事情, 就会搬出要回学校的说辞, 包括上次在私宅那边用餐喝了点果酒, 也是一个劲的说回学校。
孟浔握住兰濯风捏着她下巴的手,目光对上他, 像指控,轻声道:“学校里至少没有欺负我的。”
是在说他,兰濯风怎么听不出来, 他觉得好笑。干脆反手握住她细嫩的手, 另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向她服软:“好好,我不欺负你了。”
受不了他这样的温柔。可他非但不停止,还继续说话:“那你这次去了学校,还回来我这里吗?”
他这话问的过于卑微了, 应该是霸道的命令她每周都来、虽然她可能会倔上几句。
但是他这么低声下气、惹的孟浔一阵心软。
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乖巧,低声道:“那你认为呢?”
兰濯风见惯了她倔强的样子, 也见惯了她对他避而远之的模样。可自从那天发烧后, 她似乎真的愿意把稍微软和的那面表现出来。
唯独现在这样,温柔、乖巧、很听他的话那样,征求他的意见, 让他决定她的去留,这样他从未见过。
“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你想来就来的, 不需要我决定。”兰濯风的手攀上她的脸颊,她的脸小到他单手就可以遮住,他的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白嫩的皮肤,拇指带着淡淡的烟草香,他嗓音稍微有些沉了,“怕你回去就不认得我了。”
“不想放你回去。”
昏暗的电影院内,他说的这些话,配上他低沉的嗓音,显得撩人,暧昧,好像他们是恋人,相恋好久,好熟悉的感觉。
他们的呼吸在缠绕。
时刻提醒他们应该要保持清醒,不应该如此沉沦。
孟浔其实想自己应该是铁石心肠那一挂的,最见不得男人说软话,服软态度,没点骨气。
可当她看见他深邃的眼眸,她清楚知道,今天注定要跌入他的眼眸里。
荧幕发出微光、继续响起男女主的台词,声音大到很大。
“我要上学,肯定要回去。”孟浔握住他还在摩挲她脸的手,抿了抿唇,鼓足勇气那样,道:“但是我不会那么没心肝的,不会不认得你,我、下周还来。”
得到她下周会来的回答,兰濯风终于嘴角弯起,不掩饰的开心,不忘赞她:“你是最有良心的。”
回去的路上,是兰濯风开车的,孟浔坐在副驾。
坐上车时,孟浔还隐隐觉得,自己到底还是着了兰濯风的道,他是有城府的,那些肉麻的、暧昧的手段,统统都用上了,逼着她主动说出下周会来-
回到宿舍时,临近关门就差半个小时。
舍友徐小眉已经洗完澡走出来,看见孟浔,便道:“你放在我书桌上的东西,是你们家的特产吗?我已经吃了,感觉好好吃。”
的确是带给徐小眉的,只是这几天她都不在学校,她拿去吃也没什么。
“那就好。”孟浔把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对了,孟浔,我问你件事,”徐小眉喊住孟浔,好奇道:“我最近听人家说,说你认识兰家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孟浔脚步顿住,忽然想起上学期陈毅闹出来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谈论。
“我就是认识安妮,见过兰家的小姐,其余的就不认识了。”孟浔随口问道:“别人怎么说的?”
徐小眉想了想说:“很荒谬的,说你和兰家的三少爷有点暧昧。”
暧昧?
他们的确是暧昧的,想到刚才电影院内,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眸,那是超过暧昧的感觉。
只是孟浔不知道为什么隔了那么久,又忽然有关于她和兰濯风的传闻。
孟浔当然不可能顺着承认,她理不直气也壮、轻描淡写道:“你信吗?”
徐小眉摇头:“这个怎么可能嘛。虽然你很漂亮,的确是可以靠脸蛋吃饭。但是兰家那已经是无法企及的高度,兰家的门槛,更不是我们可以轻易跨过去的,所以,我才会把这个无稽之谈告诉你,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让她们乱说就好了。”
孟浔心里顿了顿,外人就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阶层的。
但的确是事实,难道不是吗?
好在徐小眉没有信,否则,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孟浔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好。
从奢入俭难,和兰濯风那张柔软的大床相比,宿舍的硬板床显得哪哪都膈着不舒服。
孟浔只得找到耳机,想着找点歌曲听听,但没想到去翻到了文件里的葡语故事书。
孟浔的心里忽然一软,这几天在澜山,他把她照顾的非常好。怕她无聊,特意找给她的打发时间的。
她听过一两本,都是很简单的童话故事,里面有很多,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她还记得当时她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听,现在这些故事已经感动不到我了。”
“谁让你感动了?”兰濯风当时还轻轻的笑她,“是让你学习葡语里的语法。”
他给她解释缘由:“童话故事有各国的版本,你知道了内容再去学习,这样才更得心应手。”
孟浔才明白他的用心是在这一块。
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他,轻而易举被他带动情绪。
孟浔自己都觉得荒唐,何时他在心里那么重要?
可又无法避免的想起他的那句“回到学校还记得我吗?”
从她下车、到现在、她未曾发过一条谢谢、或者我已经回到宿舍的客气话,她本不是这种客套的人。
现在却忽然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
原来他不是真的觉得她会记性差到忘记他,而是她不会主动找他。
久而久之,这份情就慢慢淡了。
也就忘记了。
思及此,孟浔打开了微信,给兰濯风发信息。
【我还在听你发给我的故事书。】
前后不过一分钟,放在枕边的耳机忽然嗡嗡响起。
孟浔拿起手机看,是兰濯风回的微信。
能收到他秒回的信息,孟浔也有些意外,他以为他会和年前一样忙碌,或者已经睡了。
她低眸,悄悄的瞄了眼徐小眉,想到她说的传闻,她有种做贼的感觉。
晚上打电话的男女关系,能纯洁到哪里去?
她有些心虚。
【哪篇?】
孟浔把现在听的这篇文章用微信的文件方式传给了兰濯风。
他问她:对葡语那么感兴趣?
孟浔回了句:以后能吃饭的路子。
后来又觉得回的很官方,便补充说:【就是电子的声音太平淡,要是有仿真人声就好了。有些语法感觉都是很平调的,其实我个人认为AI也应该有点丰富的声音。这样方便学习。】
没有等到兰濯风的回复,孟浔便戴着耳机打算继续听,却没想到微信来了语音电话。
是兰濯风打来的微信电话。
红色和绿色的按键就在眼前,只等着她做取舍。
孟浔先是点了红色的拒绝按键。
随后立刻发了条信息给兰濯风:我舍友在,准备睡觉了。
她以为他会绅士的说好,那先不打扰。
可没想到他很霸道的说:“我知道,接电话,我保证不会吵到你的舍友。”
在他拨来的第二次。
孟浔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按下了接听。
孟浔不敢说话,怕吵到徐小眉,所以安静的等着他先开口,没想到他并不是打来聊天或者寒暄,而是轻声道:“我给你读,你乖乖睡觉,好吗?”
看见乖乖二字,孟浔心里忽然软了,轻轻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电话里传来了他轻轻的笑声,他却不语。
能为什么?无非就是上点心,从她的文字里分析她的情绪,如果这都不知道,那他也不配说要照顾她。
照顾二字,情深义重,是无法敷衍和含糊的。
他并没有把这些理由解释出来,意义不大。
他默默做,是用心,说出来,反倒成了邀功。
他不想她以后讲话,还要刻意规避情绪,怕他察觉。
兰濯风把孟浔刚才听的那篇故事书,用葡语读了出来,充满梦幻的童话故事,加上他极具磁性、温柔的嗓音,低转高沉、读到一半时,孟浔忽然开了口打断。
“你是还在加班吗?”
只因她听见了他那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是签字的声音。
可孟浔不知道的是,他不止在加班签字,送完她之后,他就坐上了私人飞机,飞往德国处理因为她发烧而停止的公事,收到她微信时,他正在开线上会议,加急处理。
随后,抬手中断了会议,但并未退出屏幕。
高管都能看得见他在做什么,用葡语读童话故事书,不知道是哪位神仙,能让他这样做。
还想再听多些,却被人峻叔掐断会议。
峻叔拿起ipad,心中早已见怪不怪,尽可能的善后,不让高层们知道更多关于三少的私生活。更不能让他们去知道,如今的三少已经有了凡心。
看着黑掉的ipad。
峻叔打心底里觉得,三少宠起孟小姐来,有些无边无度。
更令他心惊的是,兰濯风的接下来的话。
——“只是签了个文件而已,不是加班。”
他是怕孟小姐有负罪感,所以才撒谎的。
峻叔岂会不知?
只是他太一本正经,孟小姐这个白兔肯定是会被蒙骗过去的。
峻叔猜的没错,孟浔信了。
她不认为兰濯风这人会和撒谎挂钩,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带来的读书哄睡服务。
他说葡语的声音太温柔、富有磁性,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是呼吸放轻的声音,让兰濯风知道孟浔已经睡着,他握着手机,轻声唤了句:“孟浔?”无人回应,他喉结咽动道了句晚安,随后挂断电话。
他抽出火柴盒、抖了根烟、抽了起来。
“还开会吗?”峻叔问。
高管们还在等待着,没有他的命令,说都不敢离开自己的电脑前半分钟。
只见兰濯风边吸烟边说:“抽完烟。”
言外之意是:一根烟后,继续开会。
峻叔把通知发下去,然后把ipad替他摆放好,随后似不经意的说:“我还以为你不屑谈恋爱,老太太给你介绍那么多,你都不要。”
兰濯风咬着烟,闻言,哼笑了声:“那些俗人。”
“是了,孟小姐是神仙,专门下凡治你的,”峻叔配合他玩笑着,旋即又认真的说:“只是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你也知道老太太的,在我这里打听了多次,那晚的烟花,我都含糊过去了,恐怕下次再含糊,她就说我不配照顾你了。”
兰濯风把烟夹在手里抖了抖,烟灰落入上好羊脂玉做的烟灰缸里,喉结咽动道:“下次她再问,让她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濯风,你犯不着和家里闹,”峻叔苦口婆心:“试试就行了。”
兰濯风一个眼风,阻止了峻叔想要说的话。
无非就是那些前程和女人,孰轻孰重,要他自己心里明白。
峻叔知道的,像他们这种人家,娶的女人,无非都是名门千金,其实根本无需女方家给什么帮助,但老太太那种古板思想,最讲究门当户对,孟浔这样的人,是绝对无法入老太太的眼。
孟浔骨子里又是那种高姿态的,怎么可能会愿意这样卑微屈膝。
求着兰家给名分。
“我既然招惹了,当然是不可能抛下她。”
兰濯风轻叹气,说:“我对她,是相见恨晚。”
她尽管没说过,但是她日子不太平,是拮据养出来的小女生,什么事情都算着来,他最不缺的就是金钱,若是再早些,他也能让她安生度过前半生的。
让她学会落落大方,而不是小心翼翼-
连续几天,他们夜里都会打电话,好像成了固定的事情一样。孟浔也是周五那天得知,他这周还要在德国加班。
“那周末就不用去你那里了。”这段时间在手机里联络,不用对视他的眼睛,她变得也比较大胆,学他讲话,故意笑他,“看来是你先忘记我的。”
兰濯风在那边忙碌,听见这话,笑着捏了眉心,道:“我周日会赶回去。”
“我开玩笑的,你忙你的就好。”
孟浔急着解释。
兰濯风却笑着,一锤定音道:“是玩笑是真,全凭你说了算,我也赌不起啊。”
他怕她反悔,又怕她真的忘记,他赌不起啊。
孟浔握着手机,
这种被他珍视,被他记挂的每一句话,令她笑了-
周六是约定去兰双家做糕点的日子。
孟浔去到的时候,照例是忙前忙后的佣人,只是还没踏入进去,就听见兰双的笑声,屋子里有客人?
孟浔带着疑惑走进去,却看见坐在沙发,有位老太太。
老太太的头发是染黑的,发出油亮的光,发丝在脑后盘起,穿着薄薄,但却保暖有质感的春装,举手投足间,都有强者的风范。
她踏入的那瞬间,老太太的视线就往门口看来。
双眼里带着探究,打量,还有几分审视。
而兰双在这时,对站着发呆的孟浔,笑着招了招手:“孟浔,过来呀。”
老太太的视线看向管家,管家莞尔一笑。
“你、就是孟浔?”
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说了和孟浔的第一句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兰双扭头看向老太太, 笑着问:“奶奶,你认识孟浔?”
“刚刚你不是喊了孟浔吗?”老太太笑兰双糊涂那样,说:“你都喊了, 我能不知道?”
可老太太的孟浔二字, 实在不像是刚听见的那样,熟悉到仿佛早已听闻了很多次。
兰双轻笑了笑, 并未再接话, 而是起身去拉过孟浔, 说:“孟浔学习很厉害,周末来我这里做糕点的, 她做的糕点也很好吃,不信的话,奶奶晚点尝尝啊。”
老太太看着她们相握的手, 没再说话, 而是附和道:“那好,我尝尝。”
兰双带着孟浔去了厨房,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奶奶是突然之间来的,你不要太在意,今天随便做点简单的东西, 早点下班。”
孟浔不知道为何兰双要突然和她解释老太太的出现,神色里还带了点紧张和欲言又止, 但她也不蠢, 细想了想,大抵是老太太那边也听见了她和兰濯风的事情,才会突然出现。
孟浔也不敢确定, 她不想去揣测任何人。
面粉那些倒进了料理机,孟浔准备拿点水果出来榨汁, 机器嗡嗡嗡的响起时,厨房的玻璃门被人推开,管家带着老太太走了进来,随后管家在玻璃门那里吩咐佣人擦干净。
“玻璃都落灰了,赶紧拿布擦一下。”
佣人应了声好,赶紧拿来布去擦玻璃。
孟浔的余光从管家身上收回来,佣人擦着玻璃站着的位置,恰好挡住了厨房门口的视线。
而老太太则走到了孟浔的身边,看着她榨果汁。
“老太太。”
孟浔先开了口打招呼。
“你忙你的,”老太太随手拿了个金叉,叉了一块水果吃,边吃边打量着孟浔,少女的头发扎起,发丝微垂,露出鹅蛋脸,五官倒是长得俊俏,杏眼专注认真,不卑不亢,但眼里少了几分纯真,倒是多几分倔性,她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后,方才问道:“你多大了?”
孟浔照常回:19岁。
老太太轻轻点头,“是个还懵懂的年纪。”
“你年纪小,兰双也年纪小,她待人真诚,”老太太的声音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但字字句句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但是有些事情迟早都会显露出来的,不管是差距也好,还是现实的距离也好,兰双牵你的手,那是兰双懵懂,但不代表你们亲如姐妹。我听人说,你喊濯风三哥?”
难怪兰双要那么紧张,欲言又止,原来是早已猜到老太太此行的目的。
来找兰双不过是借口,和她说这些才是真实的目的。
“濯风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兰双,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老太太语气依旧是让人挑不出毛病,面带微笑的说:“现在你们是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总有天,你们的差距就是明显的,你还小,我也不希望你的青春荒废在濯风身上,毕竟到时候受伤的是你。”
“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也不希望你继续和兰双深交下去,兰双的糕点师我会重新另外找,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份工作辞了,我会让管家把这学期的薪资都结算给你。”
老太太没有留下来吃糕点,和兰双说的理由是年岁已高,吃不惯糕点。
她离开后,兰双立刻跑进了厨房,“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孟浔把榨好的果汁放进餐盘里,然后面色平静的说:“没有啊。”
说了很多,很多,多到每一句话都是刺耳的,不中听的。
兰双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直到从兰双家里回到学校时,孟浔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难受或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当踏出那道门时,她的心忽然就像是千针扎在一块,闷的慌、堵的慌。
她不是一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人,也很少会把情绪摆在脸上,但是这种人心思往往比较敏感,敏感到会把老太太的每句话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像钻牛角尖那样,然后再折磨自己。
几乎是刚推开宿舍门的瞬间。
银行卡忽然多了一长串的金额,不多不少,正是这个学期在兰双家里打工的费用。
多好啊,不用上班还有钱拿。可孟浔根本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划算,这是一笔什么钱?买断关系的,不管是和兰双、还是和兰濯风。
手机嗡响起,是管家发来的短信
:工资已发,记得和兰双小姐提离职,明天就不用来了。理由是学业紧张。
连理由都替她想好了,看来是铁了心的想让她离开。
其实孟浔何尝不知道她和兰濯风不是同个世界的人,所以开始时处处都是避而远之,只是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糊涂到动了心。
好在他们还没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的出现是对的,当头一棒砸醒她,否则越陷越深,到头来难以自拔。
孟浔想了想,还是决定发个信息给兰双。
理由就用老太太的那个,学业紧张,无法继续去那边工作。
没有等到兰双的回复。
倒是徐小眉先推开了宿舍的门,手上还提着啤酒和炸串。
“咦,你今天怎么在宿舍?”
徐小眉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和之前一样,吃完晚餐才回来的呢。”
“他们家临时要聚会,我先回来了。”孟浔把心情整理好,不让徐小眉看出细节,回答完,拿了衣服去浴室冲澡,再出来时,徐小眉已经把炸串和啤酒铺在了桌子上。
“一起吃点啊,”徐小眉洋洋得意的说:“我拿到了兼职工资。”
其实徐小眉就买了单人份,孟浔不好意思吃,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她在宿舍里,徐小眉吃的也不愉快,她目光看见啤酒,忽然也有了想要借酒消愁的想法。
“吃不下了,但是可以喝点。”
徐小眉惊讶道:“没想到你还会喝酒?”
她会喝酒?她是最不会喝酒的,但是她今天就是特别想喝。
老太太的话让她内心无法平静,她当时就像是丢了一颗小石头,但是直到现在,还在她的内心深处泛起或深或浅的涟漪。
所以她不想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喝醉了或许就可以睡过去。
徐小眉真就递给了孟浔啤酒。
孟浔扣动拉环,刺啦一声就开了。
啤酒入喉的滋味是刺激的,冰凉的感觉短暂的浇灭了心里的烦躁。
但是俗话说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酒精也无法压下她心里头的烦躁,所以她越喝越多,越喝越多,当徐小眉再想去袋子里拿酒时,袋子里已经空了。
她再看过去,孟浔那边已经摆了三个空瓶子。
徐小眉赞道:“孟浔,你酒量真好。”
孟浔咳了咳,显然已经有些醉态,当徐小眉问:“还要喝吗?”
“喝,”孟浔毫不犹豫的说:“我去买。”
孟浔站起身,踉跄了下,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忽然来电了,她低眸看去,是没有备注但是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孟浔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断。
她可没忘记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喝酒,哪怕头有点晕,但是那些事情,却记忆犹新。
兰濯风在那边却没有放弃,依旧打了好几个。
直到徐小眉把视线看来,孟浔才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外走,随后按下接听键,她真的喝的很多,接下电话时,还打了个酒嗝。
兰濯风坐在车后排,听声音就听出了不对劲,他蹙眉,沉声道:“在哪里?”
孟浔又打了个酒嗝,很小声,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去买酒。”
他问她在哪里,她说去买酒。
真是已读乱回。
看来他猜的没错,是真的喝了酒。
喝了酒还要去买酒,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他自然是不能任由她胡来。
兰濯风修长的手指握着电话,睨了眼校园门口的灯光,还有那挂着路灯的林荫道,沉声道:“你出来学校门口,我给你买好了,你直接带回去喝。”
“我才不信,”孟浔现在和清醒时有些不同,想到什么说什么:“你骗我的。”
喝醉的孟浔他捉摸不透,兰濯风也没时间和孟浔扯这些歪理,直接让峻叔去和保安大叔打了招呼,大摇大摆的把劳斯莱斯驶入进去,随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套话:“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现在出宿舍门没?”
孟浔真就回头看了眼,然后呆呆的说:“早就出了。”
兰濯风给峻叔使了个眼色,往W区的宿舍开,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握着电话,走在路上的孟浔。
劳斯莱斯的车灯笔直照射下。
孟浔穿着小熊的睡衣,脚踩着拖鞋,头发没有吹干,微微有些湿贴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庞,已经喝到绯红状,双眸显得迷离又醉人,憨憨的直视车灯。
然后兰濯风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说:“我这里有两个大灯,刺到我眼睛痛。”
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孟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灯。
既然痛,却不躲,还和车灯比赛互瞪。
他忽然没了脾气,罢了,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孟浔死死盯着车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
仿佛好像瞪到车灯灭了,那么就能赢过老太太那样。
清醒的时候觉得老太太说的有道理。
喝醉的时候就觉得她凭什么。
车灯很亮,孟浔忽然看见车门打开,从后排下来一道欣长的身影、他握着手机,微长的头发往后梳,背光而现,尽显倦态、风尘仆仆、俊美的脸庞匿在阴影里,依旧是那副勾人模样。
下一瞬,他身后的灯光忽然熄灭,而他也站在了她的面前。
带着连夜赶路的疲倦,嗓音沉沉道:“孟浔。”
孟浔抬眸,看着兰濯风,好惊讶,刚想开口说话,就打了个酒嗝,她立刻捂住嘴巴,防止酒气冲出来,瞪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道:“你怎么闯进来的!”
她是真的喝醉了,但没有醉的彻底,想骗她不容易,还能知道A大不能随意出入。
但是对付这样的小醉鬼,兰濯风还是能对付的来。
“来给你送酒的,怕你等太久了,”
他牵起她的手,不给她反抗,稍稍用力半拉半拥着她往车那边走去,“不信你上车看看。”
他连续说了两次给她买了酒,电话里时还能说他骗人,但此刻他的表情太认真,好像是真的那样。孟浔半信半疑的,任由他牵手走进了车内。
几乎是她刚上车的瞬间,兰濯风就坐了进来,车门瞬间关闭。
孟浔还在找,找不到,醉醺醺的伸出手问他:“我的酒呢?”
兰濯风对着她的手心,给了她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惯的你,还想喝酒。”
其实也没多痛,但是就是委屈,喝了酒脑子也愚钝,对上他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孟浔眼睛就红了,“你奶奶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兰家没有一个好人。”
“孟小姐,”峻叔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道:“三少听见你和小姐辞职了,知道你受了委屈,立刻就从德国赶回来,三少对你,可是好人啊。”
兰濯风瞥了眼峻叔,后者讪讪把挡板升起来。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之所以匆匆忙忙、风尘仆仆的赶来,无非就是听兰双说了孟浔辞职,兰双说完后,又加了句:老太太今天来了。
可想而知,她给了孟浔什么气受。
兰濯风没想到老太太越老越事多,居然直接找上门了。
漂亮话他不想说,他用行动证明她的重要性,当即回国,刚落地就直接来了学校,他不想多让她受委屈,更怕她会理智清醒,把好不容易展现出来的依赖给收了回去。
兰濯风把孟浔抱坐在自己双腿上,大掌固定住她因为喝酒乱动的腰,嗓音温柔道:“告诉我,她和你说了什么?”他想要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
孟浔倔着一张脸,咬着嘴巴,摇摇头,就是不肯说。
没看见他的时候,老太太的话,只是话。
看见他后,那些话就在心里酸了,形成了委屈。
喝醉后的她,还是比清醒时可爱些,换做清醒时,她早就开始和他犟上几句。
兰濯风自认是自己的问题,哄不好,也是他该的。
谁让他疏忽了,原以为忙完这阵子,再去和老太太点个醒,却没想到她先找上门来。
孟浔就这么乖的坐在他的腿上,不哭不闹,就低着头,样子很是委屈。
她拿捏人心是有办法的,至少这张脸,就是对付他的手段。
“不说,我就亲你了。”兰濯风只是吓唬她,但戏要做足,他的指腹还摩挲着她的唇瓣。
可就在肌肤相接的那瞬间。
那种暧昧的、一切隐晦压制在心里许久的蠢蠢欲动,在此刻都无声地冒芽。
酒后壮人胆,孟浔哪能被他这样吓唬到,仰着醉态的脸庞还先指控道:“谁让你对我那么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好到学校到处是传闻、好到老太太都直接出马,生怕他们再继续下去。
“我对你好,怎么就错了?”兰濯风第一次听见如此荒唐的说辞,他被气笑了,但却还是认真回复:“我为什么对你好,你心里不懂吗?”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孟浔心里岂会不懂,清醒的时候,她是百分百知道的,那每句话里的暗示、明示、她都记在心里,但她现在是醉的,她只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你的谁。”
因为无名无分,所以今天的委屈都是双倍的。
无名无分的委屈,无名无分的接受着他的好。
“我今天是来哄你的,但你说话不好听,”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继而松开,不由分说的堵住她的唇,浅浅的,蜻蜓点水的、带着酥麻的气息,伴随着那句:“那就在一起。”
既然无名无分,既然觉得不是他的谁,不能受他的好。
那就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
孟浔忽然睁开双眸,直视他的眼睛。
她想她也是醉的不清,居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去看他眼睛,想要看出真假。
没等到她细看,那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那吻密密麻麻的落下, 像试探、试探她的反应,但却扰乱了孟浔的思绪。
那瞬间她大脑空白,她从未想过有天, 他们会如此亲密。
面对突如其来的在一起, 还有亲吻,孟浔骨子里还是第一反应是逃避, 她想闪躲, 侧开脸, 然后却被他用指腹挡住,随后他沉声道:“孟浔。”
“我说在一起, 不是问你,”他强势又温柔道:“是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是了,只能。
那是兰濯风霸道的一面, 他不是个喜欢优柔寡断的人。
孟浔抬眸看他。
绝佳的浓颜, 深邃的眸子,的确宛如人间皎皎月。
孟浔不由得想起初次见他时,关于他的那些传闻。
都说兰濯风是香山澳无人敢得罪的主。
人尽皆知的居高位者。
就连亲妹兰双说他很可怕。
更有人说要在香山澳就须得知道兰家在这里的地位。
可他对她,却是从未有她们说的那些面。
她认识的兰濯风,是现在这样的, 哪怕索取亲吻,都是慷慨绅士, 也不屑于对她用些手段, 直白明了,从未权衡利弊她是否不配,是否值得。
她问他为何要对她那么好。
他却能听出她字句里的那种委屈, 没名没分的委屈,干脆直白的说在一起。
那是他给的真心。
他身居高位久了, 金钱、名利、于他而言是随时可给的,但上位者的真心才最难得。
这是孟浔此时此刻的想法。
当兰濯风又低头要吻她时,她不再拒绝,趁着醉酒,把心里所想、展露出来。
心底的秘密随着张开的唇宣泄出来。
喝醉后的孟浔像是入了魔那样,他牵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颈处,而孟浔则顺着他的手牵着的位置,搭上他的脖子,把脖子扬长,方便他探索。
兰濯风被她这样的乖巧弄得有些血热,强势呼之欲出,他得寸进尺,将她换了个方向。
男人都是冲动的,在某些方面而言,他也不例外。
峻叔什么时候开了车,拐了几个弯,她不知道。
岔.开而坐,有份陌生的力量,带着破土而出的喧嚣。
车子的颠簸,带动着呼吸加重。她不自在,眉头紧紧拧起,轻声唤了句拿开,而他却丝毫不躲,得寸进尺,回了句长在他身上的,拿不开。
双手被他单手握住,固定在背后。孟浔被情.欲搅动、只知道亲吻的时间很漫长,双手在身后怎么都不能动,当再次分别时,已经到了澜山。
车门自动打开,孟浔唇红齿白,双眼醉态。
被兰濯风抱下车时,月光正爬上山头,清冷的光照下来,打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毛茸茸的光圈,他不由分说的抱着她大步回了宅内。
直到孟浔沾上了床,看着他在身上,她才从情欲中稍微醒了酒、醒了神。
孟浔的手挡在他的胸口处,亲吻了一路,唇早已红透了,她眼神带着雾,模样悲戚戚的道:“三哥,放过我。”
哪里不知道她说的放过是什么意思。兰濯风还不至于禽兽到这个地步,趁人之危也只适可而止,再深处的那些,只能是你情我愿,清醒的时候才能交付。
“放不过。”他说的另一层意思。随后兰濯风将她转个方向,让她趴在他心口处,像摸猫那样,摸着她的头,“今晚在这里睡,明天送你回学校,好吗?”
问其实都是白问,因为他已经抱着她入了卧室,放她在了床上。
哪里还能让她拒绝?
可孟浔还是乖乖的点头,“好。”
“以后不要再去兰双那,”兰濯风替她安排,抚摸她的头发:“每周末我让峻叔去接你,你在这安安心心的,我保证,她打扰不到你。”
这是要将她彻彻底底护住的意思。
也是要和老太太宣战到底的意思。
她岂会不懂?
“你这样为了我,值得吗?”
“我做事,从不问值不值得。”
他一锤定音道:“孟浔,你、我是要定的。”
很轻的语气,但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孟浔不再讲话,没什么好再说。
他们就这样彼此拥抱着,他疲倦到说完就睡了过去。
孟浔感觉得到他的疲倦,风尘仆仆、满面倦容。
想必为了今天的事情,他没少折腾。
后半夜孟浔就睡醒了,酒也跟着醒。
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身边,眸子轻阖,高挺的鼻骨,还有浅抿的唇,长臂还在她的脖颈下。
好奇妙的是,她能感受到他细微的脉搏跳动,感受到他的呼吸。
用感受来描述再合适不过。是真实的体会。
在这夜晚里,他的一呼一吸,带动她的神经,感受到气息的存在,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脉搏。
孟浔没想到,就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就能如此亲密,同床共枕。
或许老太太都没想到,因为她的忽然出现,会让兰濯风开口在一起。
可是真的能在一起吗?
醉酒时的一切是冲动的。
但醒酒后,她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实现的梦。
她无法做到,让他为了她,或多或少,牺牲什么。
孟浔看了眼兰濯风,撑起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回到学校时刚好是早上六七点。
孟浔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宿舍,好在徐小眉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直接睡了过去。
她把地上的空酒瓶和食物残渣收拾干净后,又去洗了澡,周一的课程向来安排的比较满满,她洗完澡后就去了教室。
下了课后也没有空闲,因为校庆就在这两天。
孟浔再次排练完的时候,辅导员让她去试了礼服。
黑色的丝绒长裙,还是抹胸款的。
试完码数,孟浔就拿起稿子沿路返回宿舍。W区那边的宿舍下有个书院,孟浔刚走到书院下,就接到了兰濯风的电话。
孟浔顿住脚步,不由得想起昨晚醉酒后的荒唐。
她犹豫片刻,把电话挂断,但与此同时弹出了微信的聊天框,是他从早上开始发的信息。
【怎么睡醒就不见人?】
【不回信息?】
【孟浔。】
【看见简讯,复我。】
孟浔都没有回复。
如今,是他再次发来的简讯。
【孟浔,接电话,我在A大学校门口。】
A大门口?
孟浔心漏跳了半拍。
她还记得昨晚他是怎么进来的,光明正大的开车将她骗到车上去,他现在发这条信息,无非就是在威胁她,若是再不接电话,他就可以进来学校。
孟浔不敢赌,他是什么都不怕的,但她不是。
她立刻走到了偏僻的树荫里,接下了兰濯风再次拨打的电话。
“出来,我在学校门口。”
兰濯风开门见山,他还从未见过像孟浔这样的性子,醉酒时什么都好,亲她也好、睡一块儿都好,醒了酒就拍屁股走人,还知道不好打车,去骗管家安排车子送她回学校。
光明正大的走、光明正大的耍他。
她把他当什么了?
“Keith先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就好,我还要回宿舍,就不出去了。”那许久未出现的Keith先生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真是要生分到底的意思。
兰濯风捏了捏眉心,喉结咽动,周围的气压瞬间骤减。
他耐着性子,说:“我昨晚和你说过,你担心的事,不会再发生。”
孟浔不语,但是她的不语,他却心知肚明。
那是在告诉他,不管是不是老太太,他们都不可能。
他耐着性子,尽可能的压制愤怒,道:“我只问你,昨晚的话,作不作数?”
“昨晚的事,是我喝醉的,”的确是喝醉后的,但她敢保证,不是真心的吗?兰濯风气的不轻,她非但没有收敛,还轻描淡写的说:“我们还是不要再纠缠了。”
纠缠二字,玷污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真是厉害,反复玩弄他的心,喝醉时仿佛非他不可,醒酒了就来告诫他不要纠缠。
是黑是白,是生是死,都是她说了算。
他坐在劳斯莱斯的后排,浑身气场强大。
车厢内仿佛骤然降低的冰霜雪地。惹得峻叔不敢言语,心惊胆颤,对孟浔的不知好歹肃然起敬,
透过后视镜望去,兰濯风握着手机,手背青筋迸发,他情绪外露的明显、也异常可怕。
他就这样无声息。
深邃眸子透过黑暗车窗望向A大人来人往的校门口。
峻叔觉得,三少若是想,现在就可大摇大摆的开车进去,让孟小姐无处可躲,像昨晚那样。
可三少如今被气到这个份上,还是想给孟小姐保留体面。
他说的没错,他怎么就变得那么慈悲。
慈悲到处处为她着想。
“你未免太戏耍人心。”
黑白、正反、都是你。
兰濯风嗓音如寒霜,沉冷道:“既如此,我如你心意。”
说完,他电话就挂断。
孟浔看着手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为何这下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凄凉。
她认为自己是不知好歹的,也是没心肝的。
但她也是无可奈何地。
喜不喜欢、合不合适、那是两码事。
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就算他不介意,她也无法做到不清醒,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她无法做到真正内心强大的去接受所有人的质疑。
而且,他若是一时兴起,往后的每天她都是处在随时被抛弃的可能里。
若他不是一时兴起,那她呢?
绝对要回去面对他的家里人,那注定是场持久战,拖累他,拖累自己。
总不好让他为了她,放弃了家里人。
她做不到,他应该也做不到二选一。
还不如早早做了断。
他或许过段时间就忘了。
她安心读完书离开香山澳就可以。
孟浔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心里的难受是无法用言语描述,她敢笃定,她绝对不比他轻松。
刚走几步,手机就又响起了。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
孟浔以为是快递,没有犹豫接了。
但对面是个男人。
他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孟浔。我是爸爸,要不要见一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香山澳的高档餐厅内。
孟浔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 俯瞰即将来临的夜幕。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天空不知道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桌面上放着的咖啡和茶,她一个都没动,筷子都没有一点儿用过的痕迹。
她完全没有心情。
孟诚志端起茶杯, 碰了孟浔的杯口。
“父女两第一次见面, 不要闹得那么不愉快,好不好?”
“父女俩?你说这话, 你自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孟浔自嘲一笑:“你的出现,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对我而言都是耻辱。”
“茶、饭都不必了。”她起身,微微红的眼眶里, 神色冰冷。
“这些都随你,”孟诚志背向后靠,望着孟浔:“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女生。”
孟浔看了眼孟诚志, 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雨愈来愈大,砸到了鞋面上,裤腿湿了半管。
孟浔吸了吸有些塞的鼻子,直接淋着雨跑到了公交站台下,没有撑伞, 也没有抹掉身上的雨水,就这么湿漉漉的上了公交回去学校。
回到宿舍后, 徐小眉躺在床上, 看见浑身湿透、头发被雨淋成细条的孟浔,惊呼出声:“你怎么还淋雨了,小心感冒啊。”
孟浔实在是无心寒暄, 甚至连对小眉表示感谢关心的心情都没有,沉闷闷的说:“我去洗个澡。”
她说完, 随手就拿起了睡衣,但是却走到了阳台的位置,随后又折返去了浴室。
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徐小眉跪坐起来,对着孟浔的背影道:“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你别担心。”
孟浔说完,不免在心里唾弃自己。
怎么可能没事?
没事的话会把自己弄成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吗?
花洒的热水从头顶上往下冲,孟浔闭着眼感受花洒水柱砸在脸上的感觉,是刺痛的,却很真实。
她不清楚为什么孟诚志要出现。
为什么要来扰乱她本就不平静的生活。
老太太、孟诚志。
这是她生命里的两个极端。
洗完澡出来,孟浔把头发吹干躺在了床上。
她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目光一顿,看见了本就不多的聊天记录里,安静躺在列表里的那个熟悉的人。
孟浔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兰濯风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留存在周一他发来的:【孟浔,接电话,我在A大学校门口。】
现在已经周五,这几天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的联系。
像是人间蒸发那样,她才无从得知他的任何消息。
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不拖不欠,不联系、不纠缠。
那天他都说了如她所愿。
她何苦又点开呢?
孟浔闭上眼,又忽然想起了孟诚志,今天他和她说的话,字字句句扎在心里。
外婆说孟诚志是自私的、自私到丢弃母女,不闻不问。
而现在她才明白,外婆对孟诚志的恨,是太少了、是太轻了。
她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再次睁开双眼时,她鼓足勇气,编辑了信息发送过去,没有等他的回复,点开了他的资料,将他删除。
聊天框里的系统无情到瞬间刷新,列表里少了个人。
这下好了,他们彻底断了-
Mistralis集团顶层内,中式风格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峻叔拿着邀请函往前走,递到了兰濯风的桌面上,犹豫片刻道:“濯风,A大的邀请函。”
按照往常的邀请函这些,都是峻叔根据兰濯风的行程安排。基本都是直接拒绝。
A大不是第一次邀请,往年也有,但是还不够格能让兰家人出席。可今年不同,峻叔看见了邀请函上的主持人:孟浔、陈彬彬。
有这两个字出现在的事情上,他还不能擅自做主。
果然,兰濯风早知道那样,他都没说有谁在,只见他翻阅文件的手稍顿,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眸子望了眼邀请函。
很无所谓、漫不经心,边翻阅文件边道:“拒了。”
峻叔不信:“当真?”
“如她愿。”
兰濯风眉头微蹙,看着峻叔:“难不成我给你感觉,像放不下吗?”
峻叔想:你心里知道。我可不能说什么。
若是能放下,Mistralis集团最近也不会全都陪着通宵加班,更不会在高层会议上丢文件斥人,现在集团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最近的兰总心情不好?
而最近的兰濯风,这些情绪外露的时刻,是峻叔从未见过的。
“那我这边就去回绝了。”
峻叔拿起邀请函,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办公室的门合上的瞬间,兰濯风就把文件丢到了一旁。
整晚,一个字都没进去,他办事效率何时那么低过?
手机嗡嗡震动响起,兰濯风拿起来。
是孟浔发来的消息。
兰濯风喉结咽动,那一晃而过的欣喜忽然顿住,只因她发来的信息是。
——【Keith先生,我今天看见校方给你发了邀请函,校庆不要来,好吗?】
兰濯风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喉结咽动,回复道:【如你所愿,孟小姐。】
几乎是刚发出去的瞬间,他就收到了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已经把他删除了。
彻彻底底、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只是通知他那样,甚至不等他的回复。
兰濯风修长的手摘下眼镜,随手放在办公桌上,他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处,指腹捏了捏疲倦的眉心,她倒是绝情,说到做到,说不纠缠就不纠缠,删的干干脆脆。
他的心,竟比不过一个19岁的女生-
A大校庆在周日晚。
连续两天的排练,学校不容许出现一点点的差错,格外重视这场校庆。
孟浔身为主持人,也被拉着连轴转。
每天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半夜了,周六的时候难得放了次早,孟浔瘫在床上,含着润喉糖,不知道是最近讲了太多话的原因还是感冒的前期征兆,她的喉咙格外痒。
为了不影响校庆,辅导员给她买了润喉糖。
孟浔刚把润喉糖含完,电话就响起了。
来电是孟诚志。
孟浔毫不犹豫挂断,但他却不放弃,连续打了好几通,
最后孟浔实在是无奈,接了电话后道:“我不希望你再打电话给我。”
“不要心急,我等你的好消息。”
孟诚志的电话就像是搅乱粥的老鼠屎,令她整夜睡不好。
本就不舒服的身体,在第二天的时候,脑袋便愈发昏沉。
因为是主持人,她的妆造要第一时间化好。
辅导员把礼服带来给孟浔换上。
抹胸裙,搭配高跟鞋,略施粉黛的五官显得愈发清透。
几乎是她走出来的瞬间,辅导员就鼓掌道:“没选错没选错,你这样实在是太好看了。”
化妆间不只有她,还有今晚即将演出的所有表演者,因为辅导员的大嗓门,全都往孟浔这边看,包括陈彬彬。他穿着小西服,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孟浔,你今晚太美了。”
孟浔人不舒服,外加不擅长答这些夸赞,只能低头装作再熟悉一遍稿子。
在此刻,后台的老师忽然喊了声:“孟浔,来拿新稿。”
孟浔很疑惑:“为什么要换新稿?”
换新稿,一般都要重新再温读一遍,加了什么、删了什么、很耗费时间。她问的也合情合理。
后台老师道:“加了新的一段话,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孟浔提起自己的裙子走过去,但实在是太长,辅导员扭头对着陈彬彬道:“上台的时候,你记得帮孟浔提裙子,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不是要保证孟浔的安全,而是如果孟浔因为裙子摔跤,那么丢的是A大门面的脸。
陈彬彬笑道:“交给我。”
孟浔已经提着裙子走到了后台老师那拿了新的发言稿。
新加的一段话,被老师用红笔重点圈出来。
而孟浔却看着那句话,当即愣在了原地。
“孟浔。”肩膀被人拍了拍,孟浔从错愕中回神,她望去,是陈彬彬笑着道:“开始了,我们走吧。”
孟浔掩盖住自己慌乱的神色,应了句好,便任由陈彬彬帮她提着裙摆,一起从台阶上走到了舞台。
才子佳人、西装礼服。
他们的出场引得整个室内响彻雷鸣般的掌声。
陈彬彬拿着稿子开始致辞,声音温润,如潺潺流水,介绍了A大的创办历史。
他读完后,便到了孟浔。
孟浔看着稿子,之前排练了那么多次,她从未说过这段话,因为那是刚才新加的。
特别标注出来。
她抿了抿唇,嗓音空灵,如清泉甘露
——“让我们热烈欢迎特别来宾,兰先生。”
聚光灯下瞬间打在舞台下方,坐在前排的男人身上。
他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扶手上,修长的指尖拖住下巴,如此严肃的场合、他却随性慵懒的坐姿。
而校方甚至不敢直呼他的姓名,哪怕是欢迎稿上,都只敢小心翼翼的写兰先生。
当孟浔读出来时,瞬间响起比刚才更大的掌声,无数人的视线往他那边看。
小心翼翼的、生怕视线都惊扰到他,惹他不悦。
孟浔第一次感受到,那是兰濯风在香山澳的地位。
他只是坐在那,就代表了他今夜的地位。
千万道目光,他自始至终从容不迫,深邃的眼眸看向舞台上的女生。
视线太过于炙热、步步紧逼、不让她逃脱。
孟浔垂眸,握着麦克风的手收紧。
她没想到,她发了信息给他,他居然还会出现。
而后,每每到了孟浔上台时,她就能感受到昏暗中有道锁定的视线。
这让她不安。
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校庆结束,孟浔才敢把心放下。
舞台前人去楼空,后台内,孟浔拿起自己的书包,准备去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但是刚走几步,一阵头晕目眩,喉咙如火烧那般,让她猛灌了几口水。
杯口还没拧好,身后忽然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她回眸,瞳孔里映出的是玉质金相的男人。
他踱步上前,伸出手,放在了孟浔的额头上,很轻的道出:“你发烧了。”
“我没有。”
孟浔的喉咙嘶哑的厉害,她说几句话扁桃体都生涩的疼。
她偏还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不退步,她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他。
兰濯风握住她的手,都能感受到她的热度在上升,他蹙眉,道:“你很热。”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舒服,喉咙被火烧似的,却还不忘和他顶上几句嘴:“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这香山澳,什么时候你说了算。”兰濯风不再谦让她,一锤定音道:“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指的是什么,孟浔知道。
她还想说什么,可喉咙十分痛,痛到无法说话。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自己的体温吓到。
那天淋了一场大雨,回来后就没有停歇的连轴彩排,喉咙早已给出讯号,让她照顾自己身体,可她偏不当回事。
让他又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你是要我照顾你,”兰濯风长身而立,不紧不慢问:“还是要我去喊A大的人进来照顾你。”
让他去喊A大的人进来,那就等于昭告天下他们的关系。
本身他今天忽然的出现就已经让学院内不少人窃窃私语,就连陈彬彬也都在后台旁敲侧击问了几句:“你居然认识兰家三少?他还是你的三哥?”
孟浔岂会不知,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就连现在的这句话都是给她下套,让她自己亲口承认,她需要他。
孟浔就这样,面色潮红的看着兰濯风。
她既不开口要,也不开口说不要。
全凭他。
那双眼眸太可怜,倔强的、委屈的、就是不服输。
罢了,和她斗什么?
“孟浔,你也如我所愿吧。”
他好无奈的叹气,说完后脱下西服,披在她的肩上,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来。
礼服沿着臂弯垂下来,高跟下发出微弱的银光。
兰濯风脚步没停。
带着她大步上了黑暗处悄无声息驶来的劳斯莱斯。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上次发烧, 孟浔是昏睡过去的。
醒来时还闹了不愉快。
但这次,她头脑昏沉但却是睁着眼睛、清清楚楚的看着他如何伺候她。
中式风格装修的主卧里,男人欣长的身影忙前忙后, 衬衫的袖口挽起, 露出劲瘦的手臂,退热贴, 退烧药, 恒温的饮用水, 他没让佣人踏入一步。
当他再次递来一杯温水时,孟浔却绕过杯子, 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她主动的,他不免低头望去。
在他不解的眸光中,孟浔轻声问道:“上次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她喉咙干涩的厉害, 说起话来, 比平时低声很多,却显得愈发娇怜。
“你想听我说什么?”
兰濯风反手握住她的手。
“告诉你,上次也是这样,然后呢?”
你会短暂的对我心生怜悯,最后靠感动维持现在的关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浔责怪自己的确是不该问这句话, 问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再次让自己知道他对她多好吗?可她分明就是知道的, 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
“我答应过你, 会照顾你。”
虽然那是她先开口的,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哪怕这段时间闹了那么多的不愉快, 但他还是选择在她虚弱的时候,挺身而出。
只是因为答应过, 所以才照顾吗?
当然不是。
香山澳的三少什么时候那么有闲情雅致,在儿女情长上,就凭借着答应过就对她如此上心?
孟浔任由他握着手,久久不松开。
她也没有挣脱,只因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为什么偏偏是我?”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破了那扇早就应该破掉的窗户纸。
她没有再选择逃避,而是直戳了当的问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她。
凡事都要追求个结论,他无法说清楚,感情这种事,看不见摸不着,缘分来了,他也无法左右。他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忽然收紧,道:“我只知道,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是铁了心的,她也无法再装懵懂。
“你要是早那么些时间出现,多好。”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他听不懂,似相见恨晚、又似终于服了软。
那双杏眼里,早已没了倔强、没了逃避,就这么悲戚戚、水雾雾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多勾人。
黑色抹胸晚礼服、肤白如凝脂,若隐若现,清纯的脸庞双颊绯红,搭配那双因病而水雾的眸子略显得妩媚,她无心的,但确实磨人。
兰濯风自认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劣根是无法磨灭的。
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向下移,落在了她有些苍白的唇上。
氛围随着他的视线而变得暧昧。
不是没亲密过,那晚的吻密密麻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岂会读不懂他眼里愈来愈强的暗示。
孟浔抽回自己的手,移开视线。
她这幅样子,落在兰濯风的眼里,依旧是选择逃避。
她还是不愿,不是吗?
兰濯风胸口发闷,修长的指尖把领带拽松,衬衫的扣子解开,恰好看见那凸起的喉结在咽动。
与此同时,孟浔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兰濯风的握着领带的手稍顿,侧眸望去,孟浔坐在大床上,穿着黑色晚礼服,露出白皙纤长的手臂,头发被扎起,后脖颈白皙迷人,她就是不看他,似逃避、又似——
兰濯风深邃的眸子愈发幽暗。
几乎是水杯放在台面的那瞬间,孟浔还没来得及回头,余光里,一道黑影倾身而上,不由分说的堵住了她的唇。
“是你同意的。”
她明明知道他想吻她,还故意把放在胸前碍事的杯子给挪开,不是默许是什么?
孟浔就是故意的,故意给他腾开位置。
只有他能读懂她的举动里所藏着的暗示。
孟浔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张开嘴巴方便他来去自如。整个卧室内热情高涨。
只是个吻而已,她满足他,只是她低估了兰濯风。
她原以为的吻会像是那晚在车上那样,密密麻麻,温柔绅士。
可却完全不是,和那晚的温柔相比、他现在霸道、强势、不允许她喘口气、他还作恶,咬她,问她:“在不在一起?”
他非要听她亲口承认,不是绅士的问她,也不温柔,就含/着上/唇的唇/珠,使劲儿的吸,孟浔含着泪,勾着他的脖颈,直到晚礼服满是皱褶,直到蓄势待发,她才终于应了。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双唇绯红、双眸动人、低声浅谈
——“那就在一起。”
不管明天,不管未来、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这一刻是真心地。
后半夜的时候,孟浔的烧依旧没退,她吃了药,却毫无睡意。
他们同床共枕,躺在床上,面对面,听她问东问西。
“你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了吗?”
“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来校庆?”
她好轻的问,此刻已经深夜,她毫无睡意,额头依旧是烫的。
“总不能事事都如你意吧,孟小姐。”
兰濯风轻笑着,伸长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他低眸,撞见她眼里的低愁。
好似在说:是啊,总不能事事都如她意吧?
兰濯风以为她是因为这句话而感伤。
只觉得她心思也是敏感的,以后说话要注意些。
“能见你,天涯海角都去。”
又怎么可能明知校庆有她,却不去。
“明天请个病假,好好休息。”
他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孟浔只能点头应允,她的确是生病,又怎么能去上学?
可他的病假,哪里是单纯的发烧,是还有另一层意思。一直折腾到了快凌晨,孟浔是累着睡着的,睡前她捂着唇,好轻的哀求:“明天不要亲我了,好吗?”
他应好,让她安心睡觉。
实际上,怎么可能?-
第二天,孟浔如他愿,请了假没有去学校。
因为身体不爽快,嘴唇也是红的。
兰双来到时,终究是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快别打趣我了。”
兰双坐在了位置上,拉起孟浔的手,不留情面的指责道:“没想到你也是个重色轻友的,说不干就不干了,连我的信息都不回,要不是我三哥,恐怕你都不和我联系了吧。”
她的确是因为兰濯风的缘故,把兰双这根线也斩断了。
她有些尴尬。
好在兰双不是爱计较的人,说了孟浔几句,就转移了话题:“我三哥对你,是真好。”
“我知道。”
孟浔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的好。
“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好,从不会放在明面上说的,”兰双压低声音,靠近孟浔的耳边,说:“他为了你,回了躺港城。”
回港城、港城那边有谁,孟浔早有耳闻。
“他为了我,去找老太太了?”
孟浔牵住兰双的手,想知道的更多:“什么时候?说了什么?”
“上周二。”
那就是那天打电话说不要纠缠的第二天。
原来他说了那些狠话后。
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为了她挺身而出。
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具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奶奶被气得不轻,”兰双鼓了鼓嘴巴,“我奶奶这辈子强势惯了,早知道那天她来家里,我就不会让你出现的,三哥为了这件事,也发了我一通脾气。”
兰双口中的兰濯风,是为了她,和家里人闹,也为了她,发了不小的脾气。
而他自始至终,面对她时,都是温温柔柔的。
直到兰双离开,孟浔都窝在房间里。
此刻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主卧的阳台处看过去一片霞光美景。
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都知道是谁,依旧把手搁在阳台的栏杆上,任风吹她的发。
“你心情好像很好。”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
他做起这些亲密的举动,一点儿都不害羞,不像她,浑身都颤栗,耳根瞬间就红了,却还要强装镇定的道:“难不成和三哥在一块儿,连心情好都不允许啦。”
“我是这个意思?”兰濯风笑了,将她转了个身,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眯着眼研究了她半天,盯到她不好意思,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难不成和你在一块儿,连看都不允许啦?”
他好无聊,学她讲话,偏偏她还被逗笑。
她松开手,也学他讲话:“我是这个意思?”
“告诉我,兰双来这给你灌了什么汤药,让你那么开心。”
“你怎么知道她来了?”孟浔问完,恍然大悟,“你让她来的吗?”
肯定是他要去上班,怕她无趣,派了兰双来陪她。
她在明知故问。
“不然呢?”
兰濯风轻轻的啄了啄她的唇瓣,长臂圈住她的细腰,两个人之间密不可分。
“那你告诉我,你和老太太说了什么?”
孟浔像是好奇宝宝,执着就是要这个答案。
“哦,你想知道?”
兰濯风问完,却松开了她的腰,从口袋里拿了烟盒,抖了根烟出来,不紧不慢道:“看你表现了。”说完,他又拿了火柴盒,刚想点燃,却被双细白的手抢走。
她替他点燃火柴,给他点烟,她还沾沾自喜,以为他口中的表现是这样。
兰濯风吸了口烟,烟雾将他俊美的脸庞遮住。
只听他闷声笑了,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孟浔的脸蛋道:“孟小姐,不是这个表现。”
这个暗示还不懂?
孟浔哦了声,很干脆的想绕过他要走,嘴上说着:“我不知道也是可以的。”
她说谎了,她明明就是很想知道,就是要犟上几句,兰濯风心知肚明,在孟浔抬脚离开的瞬间,单手搂住她的细腰。
明知她故意,却还是纵容的。
他咬着烟、声音磁性,吐字带着粤语的倦懒,道:“和她说,你是我的人。从今、到后,都是。”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从今、到后。
是很郑重的承诺。
孟浔面不改色, 踮起脚尖在兰濯风的右边脸颊献吻。
很轻很轻,却是她主动。
风吹来,兰濯风微长的发丝被风吹起, 夹着烟的手微微动了动, 浅浅笑了笑,狭长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难为你了, 孟小姐。”
一个吻而已, 怎么能算的上难为呢?
对比他的所作所为,她这个吻算什么。
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双脚踮起。
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因为仰头的缘故,发尾落在他搭在她腰的手腕上, 几根几根, 有些刺挠,她面色如常,好轻的说:“但是我们不要说这些承诺,好不好?”
兰濯风低眸,对上她的视线, 问:“为什么?”
“如果开始就承诺,以后会不会很有压力?”
“是我承诺你, 没有管你要承诺, ”兰濯风轻笑,不动声色看穿她的想法:“你别有压力。”
孟浔没有再与他争辩承诺的事情,因为他夹着烟的手, 抚摸了她的发。
“头发长了。”
他的眸光,看向她发丝的眼神都视若珍宝。
“是长了。”孟浔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将头发勾向前,比划了下,“你想我留长发还是短发?”
她这句话问的自然,配上那副乖巧的皮囊,让人觉得她平日里事事都听他的。
她何时那么乖巧?那么好说话,那么温柔?
兰濯风知晓的,孟浔骨子里是不服输、倔强、事事都要与他作对。
“你好奇怪,”兰濯风故意笑她,没忘记前段时间两人发生的不愉快,半真半假道:“该不会是过两天回了学校又不联系了?”
“三哥,我只是也想对你好点。”孟浔义正言辞的纠正他这些荒唐的想法,她真的只是想对他好点,就这么简单而已。
兰濯风低眸去看她的眼,想探究竟,她就这么任他看,没有半分退缩。
他吸了口烟,爽快的不去纠结这些奇怪的点,笑道:“那就留长发。”
他知道她爱留齐肩短发,也知道她性格是与他反着来。
他说长发,她定是会加句:我觉得短发挺好的,就留短发。
没想到她没有,只是笑笑,很乖的说:“那就留长发。”
“好乖。”他轻笑,赞了她,然后把烟掐灭,单手将她的细腰扣住,将她抵在阳台的栏杆上。
她发现他总是能一本正经的使坏,因为此时此刻,她只要不想自己的腰抵着栏杆不舒服,那么就必须尽力的勾住他脖子,往他身上靠。
“好乖你还这样对我?”孟浔就是不往他身上靠。
好在他也舍不得让她的腰不舒服,没有多为难她,力量大的惊人,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了沙发上,孟浔自然而然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做起这些举动,真是很随意。
她耳朵微微有些红,却听他说:“明晚上有个酒局,要不要陪我去?”
酒局,兰濯风的酒局上,她陪着出席,像什么话?
到时候谁都认得她。
他之所以这么问,定然是真的有这份打算的。
孟浔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她不适应。
好在兰濯风在这些事情上从不逼她,见她拒绝,也爽快的道:“不去就不去罢。”
他不为难她-
第二天,孟浔没等到兰濯风回来,倒是等到了兰双。
兰双出现时,孟浔还在澜山的后院那处逗鸟。
“三嫂,你好兴致。”
“你怎么来了?”孟浔见了兰双,莞尔笑了笑,把稀奇的事儿分享给她,“你知道吗?这鸟还会说话,见了我一口一个你好,你好。”
“这是金刚蓝鹦鹉,不知道打哪飞来的,”兰双见孟浔又喂它吃,上前牵过孟浔的手,说:“先别喂鸟了,我带你去吃晚饭。”
孟浔被兰双拉着就走,边走边问:“去哪里吃啊?”
“三哥都已经安排好了,”兰双窃笑,声音轻轻的说:“他应酬都还牵挂你没吃晚饭,叫我来带你去私宅,没想到你兴致挺好,还在逗鸟。”
牵挂二字,令孟浔心里不可避免的甜了几分。
她是知道他爱照顾她,什么事情都事无巨细,只是没想到,在忙着应酬也要顾她几分。
又有谁不爱被人牵挂的滋味呢?
以前孟浔不懂,现在倒是乐在其中-
到了私宅时,已经是六点。
半山上看夕阳更美丽,风吹过来,像是一副水墨画。
这是孟浔第二次去私宅那边,去到时,江枝和周淮律已经站在了旁侧,他在吸烟,江枝围着他团团转。
还有许多和兰家交好的几位小姐少爷、都聚在了一堂,高湛也不知道在逗什么趣,惹得内堂的几位小姐少爷都在哈哈笑。
孟浔刚入内时,几道视线全都望来,高湛本在堂内说话,见了人,忙不迭的迎上前道:“孟小姐,好久不见啊。”
孟浔记得高湛,轻点头道:“高先生,您好。”
“三少都吩咐了些孟小姐爱吃的,我已经让后厨去做了,稍稍先等等,”高湛把兰双和孟浔都请了进去,刚入座,孟浔就听见不远处的周淮律和江枝在对话。
江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几分卑微,“以后应酬我不给你打电话吵你就是了,你不要不理我了嘛,都快结婚了。”
兰双在此时靠近,低声耳语道:“看吧,我那恋爱脑闺蜜。真不懂,周淮律除了那张脸好看,还有哪里值得枝枝这样付出,非要和他结婚,结婚前他都这幅随性无所谓的样子,结婚后还能对她好到哪里去?”
因为全身心投入和兰双的聊天中,孟浔没听见周淮律回复什么,只因为兰双说的确实有理,她低声道:“我听江枝说快结婚了,周淮律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在一起?”
“你说不喜欢?那周淮律身边除了枝枝也没别的人了,他也就对江枝多点包容,”兰双思考了会儿,道:“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听江枝说过,周淮律身边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是什么?
是想要却得不到,和朱砂痣是一个概念的。
“那万一,周淮律的白月光又突然出现了呢?”
孟浔替江枝担忧,她虽然不懂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他有白月光,对江枝而言,注定是不好受的。
“听说在国外,我也不怎么懂,是听江枝说的,具体是不是白月光嘛,我也不知道,”兰双说完,捂着嘴巴,低声笑道:“但是你放心,我三哥没有白月光,他身边就你一个。”
“我哪里问你这个了。”
孟浔笑着打了她的手,很轻,有些俏皮和害羞。
话音刚落,恰好此刻,高湛端来上好的茶水,递给了孟浔和兰双,他这样面面俱到的服务,惹得不少人频频往孟浔这边看。
今日坐在这的在香山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哪家的小姐、就是哪家的少爷、和兰双、周淮律、江枝、兰濯风也是相熟的、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外加是三少的事情,大家倒是多多留了个心眼。
高湛平时只对兰家、周家这样殷勤过,对他们都是大差不差的,今天特意请了他们来吃饭,加上年前的烟花宴,众人动动脑子,都知道孟浔是今天的主角,也知道孟浔是谁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孟浔不习惯高湛这样伺候,她用伺候形容,的确没有任何夸张,只见他先用干净的丝绒布擦拭桌子,随后拿了鸟鸣壶,冲了一泡茶,双手端着送给孟浔,又双手端着送给了兰双。
还没完,他把茶倒好后,又亲手端了两碟瓷□□致的小碟子,上面放着高层叠好的精致糕点,道:“这是根据孟小姐家乡那边的特产做的,怕孟小姐在这想家,尝尝合不合口味。”
这的确是孟浔家乡那边的特产,她轻声道了谢,除却谢之外,她不知该讲什么。只能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口,但心里却是对兰双的话细细品了品。
“三哥,以前没有过女朋友?”
“你那么在意,自己去问他好了。”
兰双笑的眉眼弯弯,朝她背后努努下巴。
恰好此时,高湛热情的喊了句:“三少 ,您来了。”
堂内的人都往同个地方看。
孟浔回眸望去,只见入门处那里,兰濯风从圆形石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峻叔,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但内宅已经挂了灯笼照亮,隔不远一个光圈,零零碎碎的照下来,也照亮了路。
两旁树荫高耸而立,他穿着灰色高定手工西服、纽扣解开,漏出内里的黑色衬衫、在灯笼下长身而立,像是油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玉质金相、轩然霞举。
高湛急忙迎上去,弯着腰,忙先点了根烟给兰濯风,顺带讨了个好:“三少,原谅我自作主张,给请了这些小姐少爷们,我就想着要请孟小姐吃饭,那不妨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伙都认识孟小姐。以后在香山澳,也没人敢得罪,您看,这样安排妥不妥?”
兰濯风只是让峻叔告诉高湛,做些孟浔家乡那边的菜,今夜要和兰双、周淮律他们一道吃、其余人,是高湛请来的,他在兰濯风面前卖乖,也在赌。
赌什么?就赌这次赌对没。
高湛是个人精,从峻叔简单的话里分析出来,现在三少和孟小姐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哪有男人先安排晚餐,也不问女人愿不愿意来?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先安排餐厅再请人,只会失了礼仪,又加上是兰双带着来的,细细一想,大抵也能猜出几分。
所以说,高湛在赌。
真在一起了,高湛就赌对了,还给兰濯风省了法子介绍和孟浔的关系,他大张旗鼓肯定不行落人笑话,也或许惹得孟浔不悦。
但换做旁人的手来推动介绍,总是合情合理的。
孟浔总不能阻止别人介绍她。
若是没在一起,那便是他功夫不到家。
那根点燃的烟就在高湛的手上,他双手捧着献给兰濯风。
是接还是不接,承不承这个情,全凭兰濯风说了算。
他先是看了眼孟浔,她端着瓷白茶杯,没不自在也没有拘谨,可见高湛伺候的挺好,兰濯风眉眼微动,夹过高湛的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醒目。”
兰濯风迈着步伐往堂内走去,留下高湛在原地,那垂下去的手在颤抖,在三少夸了句醒目后,他松了口气,额头的汗一股脑全涌出来。
还好没有赌错。
高湛的确是帮兰濯风省事,因为他不需要费心,香山澳便可知,他兰濯风的身边,多了个孟浔,日后,也省的有不醒目的人来惹些事端。
堂内的人见了兰濯风,各个都喊三少,所以也都看着他,步伐沉稳迈向了主位旁侧的孟浔。
他从容不迫的坐在主位,也不顾旁人的目光,自然的执起孟浔的手。
她乖乖的给他牵,没想到他会出现,轻声问:“你不是在应酬吗?”
有些聪明的都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有无脑的去找孟浔搭讪,说对话还好,交个朋友,说错话,只怕是会惹祸上身。
只是有些脑子不灵光的,直到看见这一幕,才恍惚回神。
原来这位仙资迭丽的女子,是三少的女朋友。
“应酬也得顾你吧?”兰濯风把她的手,在手里转了个反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实话道:“怕你不吃晚饭。”
大家虽然知道孟浔是今日的主角,但见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牵手,还是感觉有些意外。
有些还没回过神,却又听见素来不苟言笑的三少回她。
大家对兰濯风的为人都耳熟过,都说他不是个善茬、不好惹、不讲情面,却没想到谈个恋爱,居然在应酬都担心女朋友没吃晚饭。
都以为是她有手段,如今暂且看来,不是她有手段,是他入了心。
那语气,温柔、带笑、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三少?
从未。
只是他这样宠溺,
他们也是要上心,记得这号人物。
后知后觉,高湛请他们来,不就是为了旁敲侧击,告诉他们孟浔的存在?
“我又不是小孩儿。”
他担心的太多,她还不至于会饿着自己。
“嗯,你是大孩儿。”兰濯风轻笑,随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体温,他做起这些亲密举动来,丝毫不避嫌,也不管好几道视线有意无意的瞥来,道:“大孩儿今天还发烧吗?”
孟浔抓住他的手,从额头上拽下来,她的脸庞微红、连带着耳后根的脖颈处也是,见她坐立不安,好不自在。兰濯风终是不再逗她。
这餐晚饭众人还是吃了的,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明了。
香山澳人人畏惧、不近女色的三少,也有了属于他的软肋。
今夜开始后,香山澳便多了个人物。
待到晚餐完后,众人散的散、走的走、席间,周淮律和兰濯风喝了酒,高湛说这酒不醉人,连哄着孟浔也喝了两杯、直到江枝开始说些糊涂话,大家才明白,高湛说的不醉人,不代表没有后劲,兰双怕她闹了笑话,赶紧拉着她先回去了。
其实孟浔也醉了,只是她比江枝能忍,知道自己醉了后,也不敢再碰杯子里的那杯酒,只是头脑昏涨的厉害,她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可兰濯风和周淮律还在喝。
孟浔见状,只能扯了扯他的袖子:“三哥,你今晚应酬不是也喝了酒?”
他刚入座时,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有酒味,虽然不浓,但至少喝了。尽管她不懂酒,也听过混酒容易醉人的道理。
灯笼摇晃,烛光忽明忽暗下,风把她的袖子吹起来。
她细白的手抓着他的袖口,衬衫被她蹂躏到有些凌乱,未施粉黛却白皙透亮的脸庞,因为喝了酒,双颊有些红,那双眼眸水雾雾的瞧着他。
“想回家了,是吗?”
他低声问的,是看出她欲言又止,可能是怕周淮律那边不好交代,毕竟喝的正兴起。
孟浔不言语,他却放下了酒杯。
高湛及时送了杯茶,让兰濯风以茶代酒和周淮律碰杯:“女朋友管得严,不让喝,回去了。”
周淮律把酒杯放在桌上,点了根烟道:“孟小姐这是把你吃的死死的。”
他这话是对着兰濯风说,却是说给孟浔听的,惹得她心里一阵羞。
好在兰濯风护妻及时,揽过孟浔的肩,带着她起身。
眉眼温润、浅笑如风道:“你不也把江小姐吃的死死的?”
江枝?
周淮律睨了眼兰濯风,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走不送。”-
兰濯风就这样拉着孟浔走出去,沿路吹了风,孟浔的头更加痛了,她浑身软的跟水似的,她身体还没好完全,坐上车后,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想到兰濯风喝了更多,便转身想去给他揉。
却看见他长身而立,在车旁吸烟。
风把他有些长的头发吹乱,他素日里往后梳的发,此刻垂落了几根,像是龙须刘海,却平白添了几分慵懒的贵公子气质,俊美到令她挪不开眼。
她不得不承认,喝了酒后,她都有勇气打量他几分。
高湛的确是没说实话,说不醉人,但是这酒后劲很大,加上吹了风,已经有几分吞噬理智的念头,他只能用烟把酒劲给压下去,烟吸完后,他掐灭丢掉,弯腰坐上车,几乎是刚坐好,太阳穴就搭了双细白的手。
“三哥,你会头疼吗?”她好轻好轻的问,其实她没有刻意,只是声音本就柔腔软调的,是那边人独有的,可落入兰濯风的耳朵里,却哪哪都柔、哪哪都魅。
加上她轻轻揉着他太阳穴的手,指腹软软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身体微微靠过来,带着好闻的清香。兰濯风想,烟是白吸了,就她这样的,他吸再多烟也无济于事。
他抓住孟浔的手,微微用力把她拽了过来。
孟浔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他的身上,他拍了拍她的腰/部/偏/下的地带,哑声道:“坐我腿上。”
怎么坐?和那晚一样?她可没忘记那可怕的东西。
孟浔不想,明显是还记得那晚的遭遇。
见她迟疑,兰濯风酒劲也跟着上来,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没等她应允,就抱起她坐在他的腿上,直接是岔/开的。几乎是刚坐下的瞬间,孟浔就感受到了男人的蓄势待发。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细腰处,不由分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三哥。”
她轻声唤,却没唤醒他的良知。反倒更加加重他喝醉后的燥。
那股火瞬间点燃全身,他握住她白嫩的手,微微用力一捏,看她吃痛皱眉,他竟心里舒服许多,随后把她的手搭在他的领口处,哑声诱哄道:“乖,帮我把领口解开。”
这算什么话?解开来后呢?
孟浔呼吸也跟着变重。
明明知道该拒绝的,可是血液在沸腾,燃烧了酒精的发挥,脸在烧,心在跳,她真就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领口处,只是紧紧的揪着,却没解开,而是低眸,醉态挠人,声音轻如烟:“你回答我问题,我就帮你解开。”
兰濯风眯着眼看着她,见她眸子里醉态明显,却还强装镇定,心知肚明她是醉了,他倒是想知道她想问什么,由着她耍小性子,道:“你问。”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孟浔憋了一晚,从兰双说完后,就铆足了劲想要问他,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懂,想知道这个答案的意义在哪?
后来喝了酒后,她更是想着这件事,或许这就是恋爱中的人的通病吧。
对于另一半的事情,总是想知道的更多。
她自己在唾弃自己问这个,其实连兰濯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小女生就是小女生,再装的老成,谈起恋爱来总是难掩几分幼稚迹象。
兰濯风胸口微颤,喉结咽动。
孟浔却不悦了,蹙眉道:“你笑什么?”
难不成是有过,而兰双不知道的恋爱?
“想知道?”他嗓音低沉,反问。
孟浔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没回答,却被他反将一军。
只见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带,灰色西/裤布料质感很好,包裹的是强大,他把她的手在拉链那里放着,嗓音嘶哑,情欲渐浓:“你帮我解开,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他是故意的啊,在这个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与她先拉扯几番。
烫的、热的、隔着都能感觉到。
孟浔对上他眼眸。
他眼里是步步紧逼、不容反抗的霸道。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好在挡板已经升起, 隔绝了拉/链响起的声音。
孟浔浑身血液翻滚,心跳的越来越快,手也在颤抖。
感受到兰濯风的呼吸加重, 似乎也不平静, 孟浔拉着拉链的手忽然顿住,就这样停在中间, 故意让他不舒服。
兰濯风眯了眯眼, 喉结咽动, 就这样看着她。
她虽然醉了,但那股和他对着干的性子还在, 瞧她半天,看出她的意思,是绝对不再动的。
明白他无法和醉鬼讲道理, 片刻后, 他将她的手抓住,拉起拉链,语气嘶沉:“回去收你。”
孟浔是醉了的,听见他的这句收你,歪着头看他。
“怎么收?”她问。
她现在洋洋洒洒, 五分钟后就有了答案。
层层夜色中,澜山的罗汉松在夜风中摇曳, 劳斯莱斯刚停好, 后排的车门就被打开。
峻叔没有下车,用挡板隔绝的暧昧,他是不敢亲眼看的, 不但如此,临近家门前, 他还给管家发了消息,内宅的所有佣人都回避。
谁知道下来会是怎么样的风光?
他在兰濯风身边,就是为他处理掉这些不省心,或者突然发生的事情。
满山无人,清冷月光高悬中式宅院门口,兰濯风抱着孟浔下了车,迈着大步穿过桥往内屋走去。
两旁挂了灯笼,山上能瞥见香山澳的繁华建筑,而底下的人却不知,这里还有个隐居山林的中式别墅。
风吹过令孟浔头又痛了些,闭上眼,此时此刻只想睡觉,只是感官在放大,她感受到他的燥热,还有抱着她走上楼梯时,抬脚落脚的动作。
“来、继续。”他呼吸很重、说完这话,她就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她的手已经被他牵起来,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他带着她的手拉开拉链。
滚烫使她睁开水雾雾的眼睛,眼尾因为醉酒而绯红,她就看着他,居高临下、单膝跪在床边,微长的头发垂下,发梢抵在高挺的鼻骨处,深邃的眼眸就这么赤/裸/裸的盯着她。
酒精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她仿佛置身在酒窖中,神志不清、凭着一腔滚烫的热血,就连现在都要与他争个高低,挣开他的手,她被动化主动。
不够,完全不够,她对他好到,帮他把衬衫都给解/开。
“怎么这么乖?”
兰濯风忍不住,在她/上/面问。
孟浔勾住他的脖子,迷迷糊糊靠在他耳边,柔腔软调道:“就是想对你好。”
“那要不要对我更好?”
他在她耳边斯磨,薄唇吐出的温热气息,将白嫩的耳垂像是过了一遍潮湿的温度,雾气散开后只剩下湿漉漉的黏腻。
“怎么样更好?”她柔声问。
他笑着,身上染了几分酒气,垂下来的发丝扎在她的脖颈处,却给他添了几分不羁和潇洒的气息。他也不客气,翻了个身,将她的手带动,“会吗?”
“我怎么会?”
她不由得反问,抽开手,脖子已经红透了,却还是靠近他的耳边说:“你教我。”
兰濯风胸腔震动,他真就不客气,拉着她的手,准备教她。
但是没想到孟浔却看着他的眼睛,红着脸,低声怯语道:“不是这个。”
兰濯风与她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探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欺负她那么深,毕竟才在一起没几日,他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急躁,尝尝她的吻,已经心满意足。
但是她却不一样,她怎么会那么大胆?
“你喝醉了。”
兰濯风说完后,将她抱起来,企图让她清醒。
他怕她喝醉,怕她后悔。
怎么会不懂他的一番苦心,孟浔却像个树袋熊那样,不肯离开他半步,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白的手贴着他浓颜的轮廓。很认真的低头看他,义正言辞道:“我没有喝醉,也不会后悔。”
没有喝醉,不会后悔?
兰濯风也不甘示弱,仔细打量她的脸庞,与她的双眸对视,想从她的眼神里辨别出她是不是真的没醉。只见她双目绯红,眼尾带着羞怯,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呼吸和视线纠缠的几秒钟后,孟浔伸出手捂着他那双深邃的眼。
“不要这样看我。”
她怕被他看穿。
孟浔捂着他眼睛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然后低头,对着他的唇献上了个吻,浅浅的,却带着无限的诱惑。
兰濯风怎么能抵挡得住孟浔的主动?
翻身将她放在大床上,却还是先问了句:“真的没醉?”
“三哥,我很清醒。”
孟浔声音低低的,靠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心甘情愿。”
明明是她主动的,但是却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后半夜来临,终于结束,洗完澡后她已经精疲力尽,闭上眼前再去细品刚才的那种滋味,让她觉得她真是大言不惭、自讨苦吃。
他抱着她,让她躺在他的臂弯中。
孟浔迷迷糊糊睡觉前,还不忘问:“你还没回答我。”
在车上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什么?有还是没有?
兰濯风吻了吻她的额头,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低声道:“从始至终,只有你。”
这个答案,令孟浔默不作声的闭上眼-
第二天孟浔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可床单上的皱褶和酸痛的感觉,代表着他们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是真实的,她翻身下了床,忍着酸痛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时,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
孟浔找了个角落的地方,毫不犹豫的接了。
视频里的母亲背后的地方是一片花园,她笑容满面,对着孟浔问东问西。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孟浔也忍不住开口,莞尔笑笑:“是找到了合适的肾脏吗?”
“哪里有那么快。”林秀扇亮起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花了大几万呢。”
孟浔皮笑肉不笑,只轻声嘱咐道:“妈妈开心就好,也要注意身体,有合适的肾脏记得要接受治疗,不然我和你生气。”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把自己照顾好,不要去找兼职,好好读书,现在钱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你外婆那笔钱,够你读完大学了。”
孟浔还想讲什么,林秀扇就频频往另一边看去,只见有个男人的身影,她边说边起身:“过段时间我们要搬过去香山澳,到时候妈妈离你就更近了,浔浔,妈妈先挂了。”
孟浔看着林秀扇毫不犹豫挂断的画面,嘴角轻轻的动了动,无力的叹了口气。
她推门走出去,佣人在一楼早已备好她醒后的吃食。
孟浔坐在餐桌边喝着燕窝,二楼响起声音,孟浔望去,是佣人们把床单拿出来换洗,孟浔的脸色唰的变红了,床单上有什么,她心里是最清楚的,红色的血/迹,示意着昨晚疯狂的种种。
好在这些佣人的素质极高,会察言观色,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抱着就往洗衣服晾晒区走去,神色正常,各忙各的,没有吩咐,不会往她这边靠近。
孟浔填饱肚子后,上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顺便把充满电的手机打开,几乎是刚打开,手机微信就提示未读的信息,她看见兰濯风早上八点多给她的留言。
【早上要开会,等我回家。】
等他回家?她没勇气,也做不到。想起昨晚的种种,她都需要时间去消化,否则面对他只会想起那些脸红心跳,而且已经连续请了两天假,她不能再耽误上课。
孟浔又用了同样的招数骗司机送她回学校。
她以为自己这样能够瞒天过海,谁知刚到宿舍就接到了兰濯风的电话。
“到学校了?”他应该是刚开完会不久,嗓音带着倦意,还有椅子挪动、几个人在低声议论的声音,隔着电话陆陆续续的传入耳。
“你怎么知道?”孟浔觉得好稀奇,难不成是司机送完她回来,转头就告诉兰濯风了?
谁知他在电话那头淡淡一笑,好无奈的说:“猜到了。”她哪有那么乖,会愿意在家里等他下班回家,司机又怎么可能还会被骗第二次,只不过是他早已吩咐好的。
孟浔进来宿舍的脚步顿住,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低眸道:“三哥好聪明。”
“不聪明。”
“为什么?”
“因为猜不到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孟浔呼吸忽然变得很轻很轻,那是种身临其境的欢喜,有人念着、有人牵挂着、有人想着再见她一面,“三哥,我也想见你,但是我要上学。”
“我知道。”他在那边对她慷慨,克制自己的思念,不会为难她,只提简单的要求:“每周五都和我见面,周日我送你回学校,好吗?”
“不好。”孟浔说。然后在兰濯风明显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中,话锋一转,加了句:“我每周五没课,我可以周四去找你。”
她这么的争分夺秒,想和他待在一起,兰濯风很是受用。
电话挂断后,峻叔也笑他:“看不出来,孟小姐谈恋爱是这样的。”
兰濯风看上去心情极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和峻叔倒也多讲几句,“不然你以为她什么样?”
“我以为是和你对着干,把你气到半死,你还拿她没办法的。”
这的确是孟浔的性格,但是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她便极少与他作对。
兰濯风轻笑摆手:“是这样、是那样、只要是她,都好。”
是倔强、是乖巧,都好。
峻叔摊开手,望着他,无可奈何-
他们之间形成了某种约定,接连着几周,孟浔都准时去澜山。
只是几周刚过,香山澳就变得有些炎热,到了四月中旬更甚,大家已经开始穿着短袖吊带,仿佛活在火炉里面。
这天周四,孟浔下了课,坐在书桌前看书,却看到徐小眉推门而入。
她热的满头大汗,一边扇手一边道:“太热了,太热了。”
孟浔及时给她倒上了杯水,徐小眉接过后大口大口的喝完,然后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道:“对了,你住宿的事情打算怎么样?”
A大住宿床位紧张,大一新生可以申请到床位,大二要给新生腾位置,多余的床位按照申请,能不能申请下来,要看运气。
而徐小眉早就已经做好打算,要和奶茶店的几位兼职生一起外校合租。
孟浔也已经申请继续住宿舍,只是能不能成功是个问题。
她轻声道:“这几天应该会有结果了。”
徐小眉嗯了声,热情邀请:“要是实在申请不下来,你和我们合租也可以,我们人多,房租AA下来也不算多钱,就是没这里那么自在,两个人一间。”
孟浔思考了会儿,道:“好,我想想。”
其实她更偏向于住宿舍,和徐小眉住他们互不干扰,倒是可以,只是她合租的地方还有奶茶店的其他人,她不认识,外加人多混杂,也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她想着,便做二手计划,加了几个珠海的中介,打算在横琴那边给自己找个合租室友。
徐小眉看孟浔,好奇问道:“今天怎么不去做家教?”
孟浔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从开学到现在,她每个周四必定去兰濯风那里,偶尔两次因为考试没去,注定周日晚上是回不来的,周一早上才得以脱身。
她哪能不知道这是他的坏心思。
但是这次,却不是孟浔有事,而是兰濯风已经出了一周的差,到现在都不确定归期。
“家长说给我休息一周。”孟浔翻动书本的手微微顿住,唾弃自己,对信手拈来的撒谎功夫感到佩服,什么时候,她也成了十句话里找不出半句真话的人?
唾弃的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另一件。
当晚上兰濯风打来电话时,孟浔旁敲侧击的问:“那你周末不回来了?”
那边兰濯风闻言轻声笑道:“我都好挂住你,要做野,养bb猪,有咩办法?”
和他相处的几个月里,他说粤语她也能听懂。
他说他也很想她,但是要工作,养她,有什么办法?
只是bb猪的称呼令孟浔红了脸。
这个称呼的由来,是因为前段时间,她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胃口大开,在澜山吃的比较多,半夜又开始喊饿,吓的兰濯风带着她去医院检查是不是甲亢,但是各项指标健康,由此得出是因为单纯的想吃,胃口好。
后来那天,回去的路上,兰濯风随口笑道:“bb猪能吃是福。”
什么bb猪?那是哄小孩儿的。
她不让他喊,他偏喊,喊bb猪就算了,夸她聪明就是叻叻猪、赞她可爱就是得意猪、见她学不懂的葡语就是傻bb猪,总是,每次都喊得她脸红心跳。
“我也没说想你。”话虽如此,但孟浔却在心里唾弃自己居然觉得不去见兰濯风的周末是毫无意义的,甚至宁愿上课。
挂断电话已经是后半夜。第二天周五她拿起葡语书翻来覆去,猜想应该是自己养成了习惯。
为了不让她自己整个周末都想着兰濯风,周六大早,她便主动去了安妮那里,给安妮做了许多可以保存许久的糕点,临近夜晚时,安妮让她留宿花园洋房里。
安妮还翻出了兰濯风小时候的照片,递给了孟浔,端起牛奶喝了口,温柔的说:“他肯定不会给你分享这些。”
照片里的男孩儿,穿着休闲运动服,除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和现在几乎完全不一样。
孟浔有些不好意思,思考良久后道:“安妮,这个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安妮看了孟浔好一会儿,笑着说:“从此以后你每天都能看见他,为什么还要保留照片?”
孟浔觉得安妮温柔的注视里,仿佛能把人的心思看穿,其实这几个月来的生活是如意的,和他的相处令她很幸福。安妮这么一问,孟浔捏着照片,不知如何应对。
她转移话题,道:“安妮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其实早在你第一次出现在我这里时,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会有故事,他对你很特别,我早就说过的,”波斯猫跳上安妮的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有些苍老的手摸了摸波斯猫的头,眼神却看着孟浔:“你想要这张照片,那就送给你。”
孟浔不去看安妮的眼睛,低着头抓着照片,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与此同时,后院的风铃响起,有人推门而入,引得坐在客厅的安妮和孟浔同时看过去。
只见兰濯风穿着黑色衬衫、西服外套搭在肩膀上,头发向后梳,手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法式的圆形拱门下,长身而立,身后是打开的院门,能清晰可见月亮在他身后高悬。
“你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他在电话里说没那么快结束出差,她也已经做好了这个周末在安妮这里留宿的准备。
孟浔从沙发上站起身,对他的出现有些惊喜。
他带着疲倦的面容,风尘仆仆、踱步往前走,俊美的脸庞上,挂着淡笑,把玫瑰花献给孟浔,沉声道:“想你了。”
“不是说要出差不回来吗?”
“明明知道你挂住我。”他笑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兰濯风似乎是很受用她偶尔的黏人,那眉宇间有疲倦,但更多的是笑着。
是因为她,因为那通电话透漏了千分之一的、小心翼翼的想念,所以他抛下工作,不远千里回来,只为陪她度过周末。
这样的情意、值千金重。
孟浔接过玫瑰花,脸色微微有些红。
安妮抱着波斯猫假装很忙碌的走进了厨房,留下客厅给他们。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在安妮这里留宿,而是驱车回了澜山。
几乎是刚上车,车门合上的瞬间,他立刻就把孟浔抱起来坐在腿上,手更是没闲下来,天摇/地/动,干/柴/烈/火,孟浔白皙的肌肤上肉眼可见的染了几分浅浅的粉色,他却没停,靠近她的耳边,执着问:“有没有想我?”
孟浔红着脸,耳朵根也有些红,明明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却还是靠近他耳朵,道:“想。”
怎么可能不想?
她甚至都觉得没有他的周末很无趣。
直到此时此刻,孟浔才意识到她对兰濯风的情感依赖也很重,她不免有些担忧,替自己。
回到了澜山,照常又是没办法消停的夜晚,再次安静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卧室内开足了冷气,孟浔累的沾不到边儿,头昏脑热的,任手机怎么响起都没功夫去看。
倒是兰濯风,从浴室出来后,微长的头发滴着水,水沿着赤/裸/的上半身往下滑,滑过劲瘦的窄腰、八块腹肌、随后水被吸干进了裹着的浴巾里,他伸出手,拿起了她响个不停的手机,蹙眉道:“谁找你?”
他走上前,不由分说的给她的人脸进行扫描,打开微信,弹出来的全是中介。
【小美女,横琴的二室一厅,要不要找个时间看看?】
【什么时候有空?】
【视频】
【视频】
兰濯风打开看,蹙眉道:“你在找房子?”
孟浔好懒惰的嗯了声,累的气喘吁吁只能低声道:“大二的宿舍床位太紧张了,我只能先找到房子,万一申请不下来,就可以出去合租。”
兰濯风扫了眼孟浔,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温声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后便套上家居服,打开了门走出去。
大约是半个小时后,孟浔疲惫的身体恢复元气后,她才悟出了不对劲。
他这是生气了?
孟浔忙不迭的套好衣服,推开门往书房那边走去,她推开门时,他正在讲电话,听到动静后,回眸看,只见孟浔探出个脑袋。
“先挂了,晚点复你。”
兰濯风把峻叔的电话挂断,随后坐在真皮椅上,面前摆放着文件和ipad。
看得出他有脾气,孟浔赤脚往里走去。
余光看见白嫩的脚丫子踩在满是空调的凉地板时,兰濯风就知道自己这气是注定要自己消化的,只见他把文件一合,起身,单手将孟浔拎了起来。
“会感冒。”
他这么责怪她。
孟浔却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好轻的问:“你怎么生气了?”
“为什么申请不到床位不和我说?”兰濯风抱着她坐回椅子,另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俊美的脸庞有些许的不悦,蹙眉,低声说:“是觉得这些事情不需要让我知道?”
“不是。”孟浔握住兰濯风的手,很轻的解释:“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兰濯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言语,倏地很轻的叹了口气:“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恋人、是情侣,是现在最亲密的关系。
那怎么能说添麻烦?
她似乎是知道错了,想让他开心点,抬眸望他,低声问:“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生气?”-
第30章 第三十章
兰濯风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她眼巴巴看着他的模样, 她的认错态度实在是乖巧,令他心里的气都消了不少。
他终于是开了金口,道:“澜山那么多房间, 我想, 应该够你每周五天不重复得住。”
孟浔重点跑偏了:“每周不是七天吗?”
“另外两天住主卧。”
“按照三哥这么说,就算我住在澜山, 也是和现在这样周四五六一起睡吗?”
此话一出, 兰濯风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所顾及的事情?她不是怕住澜山, 而是怕住了澜山后,要每天同吃同睡, 同进同出,久而久之,成了别人口中的同居。
她平时连周末来这里都是鬼鬼祟祟的, 生怕被学校的人发现她在外面有个社会男朋友。第一个周末, 就因为司机开了劳斯莱斯而假装不认识,不上车,后来劳斯莱斯换成了普通的大众,还要在指定偏离A大的地方等她,所以她会怕被说同居也不稀奇。
“要是还有顾及, 我出去租房。”
他这话说的有趣,配上他那副骨相浓颜的俊美脸庞, 深邃的褐色眸, 一副诚不欺我的模样,差点就让人信服。
尽管她不知道兰濯风名下资产,但他房产肯定不少, 何至于要出去租房?只要他想,金口一开, 就能立刻在澜山后院的那片空地,用最快的时间建起和现在这个宅子一样的院子。
只不过是说出来让人心里愧疚罢了。
“那委屈三哥出去租房了。”
她不上他的当。三言两语就勾起他的无奈,他拍了拍她的屁/股,“小没良心。”
“真要我出去住?”
他用眼神警告她,他眼眸本就深邃,看久了,空气都弥漫出暧昧的味道,好似在说,她要是再说句不中听的,她可不要求饶。
“要是没申请下来,我就住这里。”、
言外之意就是,申请下来了,就继续住宿舍。
也只能如此了,这是彼此都做的最后让步。
他默认,并未再坚持。
孟浔勾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脖颈处,呼吸都是黏腻的,见她用这幅乖巧幼稚的样子,似撒娇、有些娇纵、他平时是最受用这个的。
孟浔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眼神恰好可以看见他放在桌面上的厚厚一叠文件和ipad,她伸出手,饶有兴趣的问道:“三哥,这就是你每天要忙的事情吗?”
她已经抬起头,问:“我能看看吗?”
里面涉及到的合同金额、包括招标的文件书、还有公司给供应商合作的底价、包括项目的起草文件这些、都是商业的机密,哪里能随便看?
“你对这些感兴趣?”
他反问她,孟浔面色平静道:“也不是感兴趣,就是觉得自己学习的是商科,趁现在就在你身边多学点,免得到时候出去实习工作了一问三不知。”
“我每天看的枯燥,真难为你还想学,”他心情极好,也不避讳这些商业上的机密,把文件递给了孟浔,还顺势把她的未来给安排好了,“大三实习,来公司就好。”
孟浔低头看着文件,头发垂下,挡住了巴掌大的鹅蛋脸,露出翘挺的鼻子,尖润的下巴,对兰濯风的安排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手指一伸,指出了上面的某家公司问:“为什么这个公司要标红线?是因为要淘汰吗?”
兰濯风随之望去,“你说启胜?”
孟浔点点头,只听见兰濯风解释说:“启胜刚来香山澳不久,虽然在内地有些名声,但还有待考察。毕竟这次招标的数额不少,还是要找到合适。”
见孟浔一脸茫然,兰濯风又好耐心的给她讲解了招标和竞标的规则。
孟浔听完后,大概也是懂了。
兰濯风的Mistralis集团座位这次的招标人,项目招标的初步拟用金,孟浔低头看了眼招标计划书,心跳了跳,高达九位数的金额,如果哪家企业竞价成功,那的确是香饽饽。
而厚厚一叠资料里,全是来竞价的公司,不止香山澳、还有内陆一线城市的各个负责人,谁不想拿下这九位数的竞标项目,其中的利润,丰厚到可以这辈子衣食无忧。
孟浔翻开各种竞价的文件,每家公司都去看了看,又问:“这里那么多公司,你最属意哪家?”
“这不是看我属意哪家,”兰濯风又耐心地给孟浔解释道:“要看他们给的竞价文件里,方案、策划、还有其他方面、给出的总价哪个是最贴近我们筹备的资金。”
总而言之就是挑个性价比最高的。
钱不能超、货品也要最好的,能拿下竞标的,全凭运气。
全部竞标的对家也在猜Mistralis集团这次的项目底价是多少,谁都无法精准预料到,金额只能是最终评选出来的,孟浔放下文件,呼了口气,道:“太复杂了,看不懂,所以你这预期的价格到底是多少啊?”
“这里写了。”兰濯风修长的指尖指了指项目书上的价格,毫不避讳给她知道。
随后揉揉孟浔的额头,嗓音温润道:“快放暑假了,是不是要回去陪你妈妈?”
孟浔面色划过抹不自然,随后握住兰濯风的手,“回去几天就回来。”
“舍不得我?”他好自恋。
“是想找点兼职赚外快。”
孟浔毫不留情的打破幻想。
兰濯风低眸看了眼孟浔,她也任由他看,很是坦荡。
“为什么要上班?暑假好好去玩——”
这是他的想法,他生来是富贵的,他当然是不会愿意让她去做这些苦差事,可孟浔却不要,没等他说完,就伸出手捂住他的薄唇,头头是道:“我当然是有我的打算,我不想浪费人生。”
虽然不是每天都在相处,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自认也算是了解她,她认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兰濯风只能随和道:“我来安排,可以吗?”
他虽是问,但是却没有给她驳回的余地。
虽不知道他要怎么安排,孟浔还是乖乖点点头-
暑假跟着炎热的夏天一起到来。
放暑假的当天晚上,兰濯风就把她接到了澜山,那夜和每次留宿的往常一样,空气弥漫出腥甜的味道,混杂着麝香气息,孟浔翻身的时候,手恰好碰到那片被水浸湿的地方。
微微有些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处,她的头放在枕头上,堪堪盖住的夏凉被有些微透,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趾头还在打着颤。
不知多久后,有些湿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孟浔匆匆看了眼,就被兰濯风捞起来进了浴室。
洗完澡再出来时,佣人已经悄无声息把床单和卧室内的卫生弄好,看上去和刚进来时没两样。
孟浔无力的躺在床上,兰濯风从背后将她抱起来,下巴蹭了蹭她的颈窝处,嗓音低沉道:“明天回去什么时候出来?”
“还不知道,”孟浔也显得比平时更依赖他,转身钻进他的怀里,另只手摸了摸他整齐干净的下巴,却还是能摸出刺手感,“或许早、或许晚。”
“哪来的那么多或许?”兰濯风轻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把她摸下巴的手放在嘴巴里轻轻的咬了咬,哄她道:“睡吧。”
孟浔就待在他怀里,睁着眼睛,明明很累,却没有一点儿睡意。
第二天,兰濯风将她送上了飞机,峻叔早已买好了头等舱的票。
她这次出行,不像往常一样,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行李他拿着、机票他安排好了、她只需要睡到自然醒、,慢悠悠的吃个早餐,飞机何时起飞,也全都是看她什么时候到机场。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倒是忘记了他在香山澳的地位。
他是站在巅峰之上清冷凝白的月。
而她呢?地里脏兮兮,见不得光的老鼠。
孟浔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里忽然有些沉重-
回到苏城时已经是下午,孟浔到家,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事灰尘的气味,门把手上都落了灰,像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
孟浔把行李放回自己的卧室,打开窗户通风,几乎是刚推开窗,风涌进来的那瞬间,手机就立刻响起,像是算准了时间那样,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孟浔低头看了眼,备注是妈妈。
她接起来,坐在沙发上,轻声道:“妈。”
林秀扇在那边说:“你到家了吗?”
孟浔嗯了声:“明天你能准时去医院体检吗?”
“可以,明天我们医院见,”
林秀扇思考再三,还是问了句:“浔浔,你为什么不来这里和妈妈一起住?”
“我不是不和你住。”孟浔只说这么说,然后道:“我陪你去检查完,我就要回香山澳了,我在那边找了个兼职,不想浪费时间。”
林秀扇轻叹了口气,道:“明天见面再说吧。”
第二天,孟浔按照时间去了苏城最大的医院,她刚进去就听见林秀扇和主治医生谈话,“你现在心态比以前好多了,积极配合医院,现在就差找到合适的肾脏。”
“苦尽甘来嘛,”林秀扇也笑笑,声音带着几分温柔:“这些年多亏了医生。”
孟浔就站在门口,没有抬脚走进去,还需要她进去做什么?林秀扇愿意配合治疗就是最好的,以前她再积极的跟进,但她不配合,也于事无补。
她转身,想离开,却差点撞上了准备往办公室里走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挡住了孟浔的去路。
孟浔不抬头都能知道是谁,她冷声道:“让让。”
“浔浔,不要对爸爸这么凶,”孟诚志低声、一副和善的面孔,道:“我陪你妈妈检查完就要回香山澳,你要一起吗?”
她咬了咬腮边的软肉,抬起头眼神平静的看着孟诚志。
“一起回去就不必了,我和你做不到那么和谐相处,我妈不在,你也不要装出这副好心的模样来恶心人。”
孟浔绕过他想离开,刚抬起脚准备走,就听见孟诚志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说服她配合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现在她愿意配合 ,也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脏,否则前功尽弃。”
林秀扇多一根筋,她不是不知道,愿意配合治疗已经够出乎意料。
孟浔死死咬着腮边的肉没松口,最终只能闭上眼,口水吞咽了下,说:“我知道。”
“看你准备离开了,如果你不想见到你妈妈,”孟诚志微微笑,给她递了张纸和笔:“有什么话可以写在纸条上,我帮你传达。”
孟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最终伸出手,接过了笔和纸。
片刻后,纸条和笔归还给了孟诚志,随后,她背起书包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林秀扇-
孟浔回到家,躺在了床上,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味道。
是尘封已久的地方接触到了新鲜的空气才会散发出来的。
孟浔看着老旧的天花板,听着红色塑料凳上放着的老旧风扇发出吱呀的动静,冷不丁的想起兰濯风。
手机在此刻嗡嗡响起,
孟浔打开一看,是辅导员发来的信息。
【孟浔,你的宿舍申请下来了,记得缴费。】
从那次讨论宿舍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她早已将这件事情忘却,以至于她心里一直以为自己申请不到宿舍,心里做的打算都是去澜山住,辅导员的信息,令她忽然陷入了沉思。
孟浔只能回复辅导员:好。
只是真的要去宿舍住吗?
在没谈论过之前,她是百分百肯定要住宿舍的,但是今天过后,她却不想了。
是为什么不想?
只因为她想对他再好点。
想到这,孟浔主动给兰濯风打了个视频电话。
他很快便接通了,第一句话便是:你妈妈出去了?
“为什么这么问?”孟浔眼神微动,不问反答。
“你的隔音不好,你妈妈在,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兰濯风轻笑,这段时间他们都是简讯聊天,没有打过电话,没有通过视频,如今,他为了多与她聊聊天,停下手边的工作,举着视频走到了落地窗那边,道:“怎么觉得你回趟家,有点奇怪。”
孟浔举着视频,窝在被窝里,低声道:“哪里奇怪了?”
“不奇怪会打视频给我?”兰濯风浅笑,“好了,言归正传,什么时候回来?”
孟浔握着视频,故意不去看屏幕里他的脸,轻哼了声:“本来是打算后天回去,你这么一说,免得我回去太早你又觉得我奇怪,我还是慢点回去吧。”
“孟浔。”自从在一起后,他就很少喊她的全名,亲昵的时候会喊bb猪,后来被她严禁猪这个字后,他便喊的是bb,只是孟浔还是听不惯。
太好,她承受不住。
孟浔看着视频里的兰濯风,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早点回来。”
孟浔眼眸微颤,心动了动。
又听他用温润、沉雅的嗓音,讲了句粤语:“我好挂住你啊,bb。”
我好想你,bb。
孟浔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因为某人的某句话,如此疯狂,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飞回香山澳的飞机上。
就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秒,就那一秒,她毫不犹豫的收拾起了行李。
那是她能做的,最疯狂的事情。
当飞机飞向香山澳的方向时,她心里忽然想,那天他出差,隔着异国他乡,听见她的怯怯思念,是不是也是如此疯狂的回到安妮那,献上一束玫瑰花?
只是因为想念,而已。
如今的她也是。
只是她想起什么,又忽然自嘲一笑。
抵达香山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打车去了澜山,但的士却不能上山,只因为过了弯口就是属于兰家人的地皮,这里不能擅自驱车上去。
难怪她平时打不到车,孟浔心里如此想,给了的士费下了车。
的士师傅收了钱就马不停蹄驱车离开,不敢八卦问些什么,更不敢去看孟浔的脸,她打车到这里,绝非不认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和兰家扯上关系的人,他们都敬而远之。
不求认识,只求别惹祸上身。
的士师傅放她下来的地方,距离澜山的内宅还需要步行一个小时,一路都是蜿蜒的山路,孟浔挂断电话后,饭也没吃、水也没喝,一腔热血奔赴香山澳,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她干脆拖着行李箱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好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私家车上来,安安静静的,也不妨碍她刷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已经没电了。
孟浔后悔早该走一个小时上去上面,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如此被动,就在她懊悔时,笔直的两道车灯射过来,将这片山路照到恍如白昼。
孟浔抬起手背,遮住这道强烈的光芒。
坐在后排的兰濯风穿着西装马甲、眉眼间都是倦色,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淡漠,见峻叔便把车停下,他眉头蹙起,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三少,那人,好像孟小姐。”
几乎是峻叔刚说完,兰濯风就抬起头往前望去。
少女屈膝坐在石头上,早已留长的头发半垂下来,半散落在背后,白皙透亮的鹅蛋脸,杏眼微眯,秀气的眉头蹙起,俨然是被灯光刺到。
下一秒,兰濯风从恍惚中回神,立刻推门而出,峻叔及时把灯给熄灭。
孟浔的眼睛被刺的难受,灯熄灭的同时,兰濯风也快步来到了身边,他深邃眼眸带着零碎的笑意,薄唇微勾,没等她先开口,他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道:“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
他抱着她,男人的冷香将她包围,鼻息间全是他好闻的味道,他抱还不够,下巴蹭着她的脸颊,身/体贴/在一块,让她感受到了强有力的心跳。
孟浔也顾不得眼睛的酸胀,伸出手回以拥抱,学他那天突然出现在安妮那里时的话:“明明知道你挂住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峻叔坐在车上目睹了他们相拥,以至于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三少有此时此刻的笑容-
那天晚上,孟浔记忆犹新,他拉着她没有半刻清闲。
好像要把那几天欠的统统补上。
最后关/头时,孟浔忽然在他耳边说:“我申请到了宿舍。”
兰濯风腰背后的肌肉忽然明显了些,是因为有些力量在输出。
过了会儿,他吻了吻她湿了的头发,握着她的手,浅笑着猜她的心事:“所以忽然回来,是因为要住宿舍,先来安慰安慰我是吗?”
“三哥就是这么想我的?”孟浔心跳很快,可见累的。
她这么说,兰濯风也懂了,抱着她去了浴室,那整晚里,他都笑着,意气风发。
虽然决定在澜山居住,但孟浔申请了宿舍还是需要缴纳宿舍费,她有些肉疼,转完钱后就看见兰濯风拿了份合同出来。
孟浔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兼职吗?”他拿起火柴盒点燃了根烟,烟雾缭绕,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遮住,“公司缺个葡语翻译助理。”
拿兰濯风的话来说,刚好如了她想学葡语的愿望。
只是堂堂Mistralis集团,怎么可能会缺翻译助理这个岗位。
孟浔翻了翻合同,给出的薪资是正常合理的,但还是高出正常员工,孟浔把这个地方划出来,道:“你把这里改掉,薪资降到正常,我就去。”
她已经破格去了他公司当翻译助理,不能再破格拿高工资了,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认真起来正经说事的样子很严肃,颇有种公事公办的领导范儿,和刚刚是完全两个性格。
没见过有人要求拿少点钱,更没见过有人这样吩咐他。
素来都是他高高在上吩咐别人,可她这样,他偏偏就是纵着、惯着、没有一点儿不悦,吸了口烟,把烟灰抖了抖,随后浅浅笑道:“好的,孟小姐。”
孟浔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却又开心自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正经的工作。
于是第二天,孟浔就跟着兰濯风去了Mistralis集团。
去公司路上,峻叔需要用ipad汇报今日行程,所以是另一位司机在开车,峻叔坐在副驾,时不时扭头回来,听了一路的公事汇报,孟浔问:“你每天都这么忙吗?”
兰濯风轻笑:“现在还闲一点。”
“为什么?”孟浔好奇。
“因为要拍拖。”
兰濯风说完,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眸碎了零星的笑意,格外好看。
拍拖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孟浔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不理他。
峻叔也笑了,然后又说起了公事:“最后一轮竞标会,是在早上十点。最后两位是启胜和荣和集团,没想到启胜居然这么厉害,还没站稳脚跟就能拿下大项目。”
孟浔自始至终都看着窗外的风景。
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