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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入了冬的香山澳深夜, 这一片别墅区都很安静。

    一辆法拉利停在了别墅的不远处,主驾驶的男人下来后,匆匆忙忙的绕到了副驾驶打开车门, 周溪踩着细高跟下来, 与男人拥抱。

    男人依依不舍:“回去要记得想我。”

    “明天?就可以见了。”周溪有些羞涩的低头:“你先回去吧, 别让我爸妈看?见。”

    “舍不得你。”他抱着她, 不肯放手?,周溪被他抱得有点紧,她拍了拍他的背, 咳了咳说?:“先放手?, 我喘不过气来了,你先, 先放手?。”

    男人这才立刻放手?,然后立刻上下打量周溪, 戴着眼镜的斯文长?相,很?着急道:“宝宝怎么回事?,弄疼你了是吗?都怪我不好,你告诉我哪里疼, 我给你揉揉。”

    “不用啦。”周溪看?着詹盂,他们交往了半年,这半年来, 詹盂对她可谓是面面俱到,虽然没什么经济能力,但是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只需要詹盂的情绪价值, 她笑笑道:“你快点回去吧,我得回家了。不然我爸妈肯定骂我, 明天?见。”

    詹盂目送周溪进?了别墅,才坐上了法拉利-

    周溪刚走进?来,就遇见了月色下从她家里走出来的兰绪风。

    周溪穿着香奈儿高定冬装,小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价值百万的爱马仕喜马拉雅被她在?手?上甩来甩去,她原本轻快的脚步顿住,道:“大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兰绪风穿着白衣黑裤,立在?别墅院子里,闻到了周溪身上男性的香水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淡淡道:“约会回来了?”

    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显得黑暗细长?,周溪其实有些害怕兰绪风,不单是因?为家族之间的差距,这种怕是从小到大的,从第?一次从长?辈口中得知,自己和?大哥居然定下了婚约,她就每天?活在?以后要和?他住在?同个屋檐下的恐惧里。

    直到她长?大后发现?他也没这层意思,两个人达成一致不同意这段婚约,这种幻想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恐惧才打消。但是她对兰绪风还是习惯性的害怕,特别是当他加她的微信时,她吓得立刻把他归类成长?辈那个标签里,不让他看?她的朋友圈。

    周溪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往里面看?了眼。见屋内的人都往这里看?,她立刻假装亲密凑上前,踮起脚尖靠着兰绪风的耳边,压低声说?:“嘘。大哥。我爸妈不同意,我还在?做他们思想工作呢,如?果他们同意了,咱们的婚事?就作废了,多好。”

    她还在?笑,那张乖巧的脸庞上,写满了幸福,但身上的男人劣质香水味直冲天?灵盖。

    兰绪风毫不留情的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

    面无表情的说?:“气味过浓过甜,品味不怎么样。”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了周溪在?原地发呆。

    大哥这句话什么意思?谁品味不怎么样?

    气味?

    周溪立刻抬起自己的手?腕闻了闻,她今天?因?为要约会所以特意喷了淡的香水,怎么就浓了?

    又闻了几?下,周溪忽然眉头蹙起,她的头发上有刚才和?詹盂拥抱后的气味,男士香水的味道的确过浓过甜她记得詹盂是不喷香水的怎么今天?的味道这么浓?

    周溪没做多想,提着包走了进?去。

    兰绪风出了别墅大门,走到了自己黑色奥迪旁边,在?拉开车门的时候,恰好看?见法拉利的车灯笔直朝他射过来,刺眼的厉害,他一直不关,兰绪风原本打算上车的举动忽然顿住。

    旋即,他面色微动,把车门关上,然后朝法拉利走去。

    詹盂坐在?车内,拿着手?机,对着法拉利的内饰一顿狂拍,然后拿起手?机说?:“看?到没,法拉利,等我再哄她几?个月,估计就给我送套房了。”

    然后又打开另一个聊天?框,发了张法拉利的照片,说?:“宝贝,刚开完会,现?在?开车去接你,介意我开跑车吗?我想开快点见你——”

    话还没说?完,笃笃两声,打乱了詹盂。

    詹盂降下车窗,看?见来人是个陌生男人时,原本以为是周溪的心虚变成不耐,语气不怎么好,道:“你有事?情吗?”

    兰绪风道:“车灯关一下。”

    詹盂文质彬彬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不礼貌:“我开灯碍着你了?”

    他话说?的得罪人,至少在?香山澳,甚至上面的人,都没敢这样和?他搭腔。

    老爷子再三嘱咐,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凡事?讲究先礼后兵,权不能滥用,亦不可给人留下话柄。谁让他选择的不是从商?他笑了,克己那么多年,难得起了逆反心理。

    他半边身体随意倚靠在?车旁,昏暗的别墅林荫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根香烟,用火机点燃后,吸了口,目光看?向远方,吐了口烟雾,缓缓道:“知道这辆车是谁的吗?”

    詹盂不回答,只不耐烦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开过法拉利,眼红啊?”他笑兰绪风。

    兰绪风笑了,又吸了两口烟,把烟丢在?地上踩灭,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个电话,道:“过来周家这里,把这辆法拉利给拖回去。”

    詹盂立刻急了道:“这个车是我女朋友的,你凭什么拖走?!”

    “谁和?你说?这车是周溪的?”

    兰绪风笑了,昏暗灯下,男人面不改色的拉开车门,在?詹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拉下车,长?臂一伸,熟练地在?箱里拿出车证,甩开第?一页,丢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的对着詹盂道:“睁开眼看?。”

    昏天?黑夜的看?不清,詹盂被这个操作弄得一脸懵逼。

    本还想反抗几?句,但是他看?着男人高大压迫的身影,忽然有些发怵。他口中喊出周溪,就证明他认识周溪,刚才的那些话他怕他听进?去,立刻犯怂了,服软道:“哥,我真不知道这车是你的,我以为是溪溪的。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给您道歉。车能不能不要拖走——”

    “不拖走,给你去泡妞啊?”

    他笑了:“周溪知道吗?”

    詹盂就差给兰绪风跪下来了,他着急的说?:“哥,我是真心爱溪溪的,我们还打算结婚,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话说?到一半,兰绪风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扫了眼詹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是:周溪,二字。

    兰绪风从詹盂身上收回视线,边接下电话,边转身离开。

    “咩事??”

    兰绪风打开奥迪的车门,刚坐进?主驾驶,就听见周溪在?电话那头嚎叫:“大哥,你为什么要和?我爸妈说?你同意结婚!”

    詹盂站在?原地,看?着车灯照亮的车牌,眼睛瞬间瞪大。

    立刻低头拿起地上的车证,翻开来看?,上面写着:兰绪风。

    草,他妈的!

    惹谁不好,惹了个秘书长?。

    兰绪风谁不知道?年纪轻轻就当上秘书长?,所谓秘书长?,培养个几?年,还不是往那个位置坐。没点本事?的人,敢担这个责任吗?-

    周溪坐在?自己的房间,把枕头对着地上砸,刚才进?了家门的时候,她从父母的口中得知,兰家人已经决定把婚事?提上日程,兰大哥今天?来,就是来表态要娶周溪的。

    能攀上这层关系,是周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件婚事?一直被耽误到现?在?,兰家这边开了口,周家当然是巴不得,当晚就烧了香拜佛。

    哪知,周溪听完立刻反抗道:“我不嫁,我和?兰大哥都不喜欢对方,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

    “你还有脸说?,赶紧把外面的事?情给我断干净,要是敢给兰家人抹黑,我打断你的腿。”周父站起来,就想去找东西打周溪,周溪立刻跑上楼,边跑边说?:“反正我不嫁,要嫁你嫁。”

    “在?开车。”

    兰绪风不急不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随后是方向盘滴答滴答的声音。

    见周溪听不懂他的话外音,还不挂电话,他无奈:“明天?来找我。”

    周溪这才说?了句好。

    第?二天?见她要出门,周父立刻气汹汹的问:“去哪。”

    周溪撇撇嘴道:“去找大哥。”

    周父是不信的,但是周溪直接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兰绪风。

    “大哥,你在?哪,我去找你。”

    “家里。”

    周父听见兰绪风的声音,这才挥手?让周溪出去。

    来到兰绪风的家里时,一如?既往的冷清。

    他不喜欢佣人照顾,都是老宅那边派信任的人每天?定时清洁,周溪在?玄关处换上唯一一双女士拖鞋,走到了他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道:“大哥,你在?吗?”

    书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进?。”

    周溪蹑手?蹑脚的进?去,顺便把门关上,她每次来都感慨,居然有人把家里的书房布置成跟上班地方一样那么冷清和?严肃,她不由得心里发怵,却也没忘记正事?,低声道:“大哥,你怎么背刺我,不是说?好了,我们两个都不同意结婚吗?”

    明明昨晚电话的时候,还有刚才来之前就是想质问他,好好地问问他,但是当看?见男人坐在?真皮椅上,不苟言笑的处理公事?时,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气势瞬间弱小了。

    她默默地挪动脚步,坐在?他的对面,只坐了个屁股尖儿。

    她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可他只埋头,眉头蹙起正沙沙的写着材料,他做公事?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心里门清,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不是生意,是正儿八经的“公”事?。

    大概一个小时后,书房内响起钢笔合上的声音。都快打瞌睡的周溪立刻来了精神,她挺直腰杆,还没开口,就听见兰绪风回答她的问题说?:“我想了想,和?谁都要结婚,不如?和?你,反正彼此都不喜欢,又知根知底,相处起来没负担。”

    彼此不喜欢,相处起来才没负担。

    所以才选择反悔,和?她结婚?!

    什么叫做相处起来没负担?

    她有负担啊!

    她不想每天?面对这个死古板,难不成别的夫妻躺在?床上说?情话,他们躺在?床上是在?讨论香山澳的未来吗?

    “可是”周溪委婉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册,调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兰绪风的面前,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男朋友呀。”

    她眨眼,示意兰绪风看?她的手?机。

    兰绪风眼眸微微掀起,看?了眼手?机,旋即,掌心朝上。

    周溪立刻站起身,把自己的手?机双手?献上,微笑等待他的开恩,期盼从他嘴里听到那句:也对,我不能阻挡你的好姻缘,那就不结婚吧——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男人拿到手?机后,修长?的手?指,指腹轻点右下角的垃圾桶,确定删除,不够,他还退出来,满屏下滑一并删除,然后点开最近删除,把刚才那些照片从最近删除里彻底删掉。

    他把她和?詹盂的合照全删了!

    全删了!

    “这样不就没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周溪看?着空空的相册,都快哭了。又碍于他的身份和?威严,眼泪要掉不敢掉,硬生生的憋着,憋着。

    第七十二章

    周溪眼睛很红, 脸也很?红,她站在原地,也不开口说话。

    手机也迟迟不拿回去, 兰绪风掀起眼眸, 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

    见她眼泪要掉不掉, 他垂眸, 终于惜字如金的开口,似安慰,似开导, 又似解释:“婚约是长辈定下来的, 结婚这件事,你我没得选。”

    “大哥, 我不能和你结婚。”周溪眼泪啪嗒掉下来,还在试图和兰绪风讲道理:“我和詹盂是真心相爱的。没有爱情的婚姻, 注定?是一盘散沙。”

    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一盘散沙?

    兰绪风想到昨晚,不由得呵笑出声。

    “没有物质的,才是散沙。”

    周溪红着眼眶,看了?眼兰绪风, 只见他言简意赅道:“你既然要?嫁给?詹盂,就要?做好和家里人?决裂的准备。”

    周溪说:“我知?道——”

    兰绪风抬手打断了?周溪,靠在椅背上?, 难得在工作时间内还闲情雅致和她说那么?多题外?话:“和家里人?决裂,就意味着你要?做好自己赚钱养家的准备。”

    “每个季度不会?再有人?给?你送限量款爱马仕、高定?奢品、限量跑车、稀有钻石,这些, 詹盂给?不了?你, ”他一语道出最致命的话:“他甚至会?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盖天鹅绒的被子。”

    周溪站在原地,被兰绪风的话说的有些哑口, 也有些恍惚。

    而这还不够,他面色一沉,那套老古板的教育又来了?:“给?你半个月时间处理你和詹盂的关系,好好看看他值不值得你这么?做。还有,车子我收回?来了?。”

    周溪懵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零花钱全?部在我副卡里支出。”

    言简意赅的工作毛病让他不会?多做解释,但是周溪清楚,兰绪风既然说到,那就是会?做到。他肯定?今晚就会?和周父说,以后不许给?她零花钱

    周溪当?场石化,从小到大,周父都没管她那么?严格。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她愤愤不平,那句凭什么?在嘴巴里想要?冲出口。

    却在看见他那阴沉的脸庞时,她竟生生的吞了?下去-

    “然后呢?”

    江枝嚼着饼干,问周溪:“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溪也不知?道兰绪风怎么?想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非执着要?结婚。

    周溪把自己闷在枕头里,眼前一片黑,鼻息全?是洗头水的香味。

    “你到底怎么?想的?”江枝又问。

    “我还能怎么?想,这件事根本都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周溪从枕头上?抬起头,发丝凌乱,手机在这时忽然响起,是詹盂来的电话。

    周溪却没有精力去接,又想起兰绪风的那句车子收回?来了?。

    她委屈巴巴的说:“而且,詹盂连车都没有。”

    江枝惊呆了?,说:“怎么?会?,昨天你不是还拍了?一张他开法拉利的照片给?我看吗?”

    “那是大哥的。”哪里是詹盂的,周溪吸了?吸鼻子,说:“我半年?前去了?趟大哥家里,刚好看见这辆车,就说喜欢这个颜色,大哥让我把车开回?来,说等有空给?我过?户。”

    江枝拿着饼干嚼嚼嚼,越想越不对劲:“那这么?说来,大哥对你很?好啊。”

    “哪里好了??”周溪死气?沉沉。

    她指了?指周溪卧室里的透明柜子:“你看,你柜子里的高定?奢品,不说别的,光是那几个爱马仕限量款包,哪个不是上?新SA就立刻送上?来,还有我记得上?次你说你想要?拍卖的海蓝宝石项链,大哥也是二话不说拍下来,快递给?你,要?我说,还不如和大哥结婚算了?,那个詹盂连车都没有,难不成你以后怀孕生孩子,大着肚子挤公交啊。”

    周溪忽然顿住了?,才反应过?来,从成年?后开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想要?就能立刻有的,根本不需要?像香山澳里的其他千金那样苦苦排队,有钱还买不到。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纠结喜欢哪个,只要?上?新,第二天卧室里就有每个尺码和颜色的新款。

    偶尔喜欢的奇珍异宝,也是拿着照片去找兰绪风,笑嘻嘻的喊声大哥,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拿到这些宝贝。

    尽管他们是说过?同仇敌忾,不同意结婚就不会?结婚。

    但是他从未亏待过?她这位名义上?的娃娃亲。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

    周溪说:“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大哥。”

    “那你讨厌大哥吗?”

    周溪摇头。

    “不讨厌就行了?。”江枝语重心长,有感而发:“结婚不是谈恋爱,谈恋爱你可以找个你喜欢的,怎么?轰轰烈烈都没事,但是结婚一定?要?找对你好的。”

    周溪说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再看吧,明天还要?去给?孟小姐过?生日呢。”

    这是她早上?回?来时,兰绪风喊住她说的:“明天爷爷奶奶从港城回?澜山给?三弟的女朋友过?生日,你身为大嫂,记得要?来。”

    周溪不认识谁是三弟的女朋友,但是最近的新闻听了?不少,她忽然羡慕起了?三弟和孟浔,至少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终于结婚了?。

    生日会?那天,周溪找了?孟浔聊天解闷。

    那是她第一次见孟浔。

    她生的好看,说起话来,语气?软软,嗓音很?空灵,周溪一不小心就和她说了?很?多,她也耐心的解答,只是吃饭时候,周溪还是提不起兴致,心情不怎么?好,所以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而她喝酒还有一层目的,就是企图让坐在她旁边的兰绪风看出来她的难受,还要?故作坚强,然后明白她的为难,放她一马,不勉强她。

    没想到等她喝的迷迷糊糊了?。

    隔壁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掀起来看她一眼。

    周溪心底不舒服,与此同时,手机响起,她拿出来看,是詹盂。

    她心虚悄悄的瞄了?眼隔壁的男人?,只见他面色正常,似乎没看见这边。

    “我去趟厕所。”周溪拿着手机,起身离开座位,几乎是她刚起来,兰绪风的眸子就深了?许多,他拿起手机,发了?信息给?特助。

    周溪在洗手间和詹盂打了?电话,不小心忘记时间,直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男人?低沉,不容拒绝的嗓音响起,周溪才慌了?神。

    “开门。”

    简单的两个字,吓得周溪立刻把电话挂断。

    走出去时,她装作无事发生,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兰绪风没有搭理她,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周溪不愿意,把手机死死抓在手里。

    又不敢去看他眼睛,只含糊道:“为什么??”

    兰绪风没有再多言语,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手机,解开密码,打开通话记录是空的。

    周溪抿了?抿唇,还好,她出来之前都删完了?。

    第一次见他吃瘪,她低眸,忍着笑,从他手里抢回?手机,轻哼道:“让你不相信我。”她说完,拿着手机就往餐厅走,她只敢雄起这一下,再呆下去,恐怕就收不住了?。

    回?去后的周溪收到了?詹盂发来要?睡觉的信息。

    他什么?时候睡那么?早了??

    而且关于法拉利被兰绪风收走了?的事情,为什么?他也没有和她说?

    如果不是兰绪风和她说,她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周溪脑海里有疑问,发信息给?他,等了?好久都没有再回?复,她不免有些烦躁,坐在位置上?又拿起酒开始喝,几分钟后,几杯酒就下肚,喝的她脑子也很?晕。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她,好像心事重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稀里糊涂的就要?散场。

    临走前周溪抓着孟浔的手说祝她生日快乐,要?给?她唱生日歌。

    兰绪风及时上?前,对着孟浔说:“不用送,我带她回?去。”

    周溪脑袋昏沉沉的,但是对兰绪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就让她不可能安安分分跟着他回?去,她想要?挣脱他,却被兰绪风抓的更紧,没有一点儿温柔,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

    周溪的屁股被座位挨了?一下,很?痛,可能是喝醉酒后的委屈乘以双倍,她本就不想结婚,面对如此强势的兰绪风,她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她拿出手机递给?兰绪风道:“帮我打电话给?詹盂——”

    她要?和他摊牌,她要?告诉兰绪风,她就是要?和詹盂在一起!

    没等周溪说完,兰绪风直接面无表情的抽走了?她的手机。

    面色不是很?好,嗓音克制低沉:“詹盂和他的小女友在酒店开房,要?不要?我带你去看?”

    开房?小女友?周溪脑子懵了?,詹盂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詹盂长相斯文,文质彬彬,而且在一起那么?久,詹盂连亲她都不好意思,自始至终只抱抱她,就是最越界的行为。

    兰绪风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周溪心里不服气?。

    她瞪大眼睛,道:“怎么?可能,刚刚他还告诉我,先睡觉了?!”

    “不信是吧?我带你去,”男人?嗓音很?低,低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抹杀,只听他又说:“要?是詹盂不在,我们婚约作废。”

    兰绪风对着司机说:“去曼卡酒店。”

    听见婚约作废,仿佛是戳中了?周溪某个点,她立刻说:“那要?是在呢?”

    “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嫁。”

    他沉声说完,司机就发动车子,

    只是车子刚起步,周溪就要?吐。

    她立刻抓住兰绪风的衬衫,整个人?往兰绪风那里倾斜。

    然后把头埋在他的心口处,车厢内响起嗯的声音。

    兰绪风亲眼所见她怎么?吐的。

    洁白的衬衫,全?是她的呕吐物,他眉头蹙起,看着她不敢抬起来的后脑勺,没了?好脾气?,沉声道:“周、溪。”

    闻到味道了?,周溪后知?后觉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周溪埋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双手死死的抓住兰绪风的两侧腰身,软乎乎的,掐着嗓,卖乖似得说了?句:“大哥,溪溪在。”

    第七十三章

    奥迪上弥漫着窒息的空气, 车厢内落针可闻。

    呕吐物的味道太难闻,周溪自己?都忍不了,她埋头?在他怀里, 双眸紧闭, 想从他胸口处抬起头?, 却又怕看见兰绪风的脸。

    她稍微动脑子猜猜, 都知道他此刻的脸有多黑。

    周溪又抓了抓他的腰身两侧,卖乖似的,语气非常讨好:“大哥, 如果今天是香山澳的某个公民吐在你的身上, 那么身为秘书长的你,还会很生气吗?”

    兰绪风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

    ——大哥,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公民,然后?拿出秘书长该有的气概, 不要生气吗?

    任谁被吐了一身,都不会有好脸色。

    周溪当然知?道,更何况兰绪风脾气还不是特别好,她瑟瑟发抖, 抖了一会儿后?,她听见兰绪风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起来。”

    周溪不敢,生怕她起来, 今天就是她的葬礼。

    “大哥——”

    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她可怜,也可能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兰绪风这次居然大发慈悲, 沉声道:“你不起来, 我怎么换衣服?”

    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再责怪她,周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却又很担心,于?是不敢太?大的动作,只能在他怀里,悄悄的抬起头?,弯着眉眼看着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冷厉的下颚线。

    看不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亦看不清楚他那双好看深邃的眸子。

    周溪一直都知?道兰绪风长得好看,生的像天神?之子。他哪哪都好,样貌、人?品、家世、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人?挑剔的,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耳朵贴着心脏,她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如果真的和他结婚,那么他们的宝宝是怎么样的?

    “起不起?”

    男人?冷冽的嗓音,打断了周溪的想法。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思想时?,她脸色瞬间?就红了,从后?脖颈红到脸颊,红的稀奇古怪,立刻从他身上起来,惹得兰绪风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发烧了?”

    他蹙眉,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

    “没。”

    周溪不怎么自在,说?:“大哥先、先换衣服吧。”

    她说?完,不自在的望着窗户外。车子停下来,司机在车后?备箱拿了备用?衣服递给了兰绪风,察觉到他在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周溪忍不住悄悄看过去。

    男人?身躯挺拔,手臂的肌肉健硕明显,虽是坐着换衣服,但是腰腹部的紧致和迸发的青筋,无一不在宣告男人?蕴含着的蓬勃力量。

    周溪不是花季白痴,和兰双、江枝也好几次偷偷看过些片子,只是差在没实?践过,毕竟周父从小到大不让她出去过夜。

    这也是她第一次真真实?实?的看过男人?的身体?。

    很好奇,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对她来说?是非常新鲜的秘密。

    “好看吗?”

    “好看。”

    “要摸吗?”

    “可以吗?”

    周溪说?完可以吗后?,瞬间?回神?,她看向兰绪风,只见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正在把袖口处的纽扣扣好。

    虽然喝了酒,但还不至于?不省人?事,这种感觉,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是好在他并没有继续让她难堪,也没有被偷窥后?的勃然大怒,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问:“怎么,詹盂没有腹肌?”

    周溪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过。”

    她和詹盂到现在,交往半年了什么事情都没干过。

    除了拥抱,亲亲都没有。

    不知?为何,周溪感觉兰绪风心情看上去稍微好些了。

    周溪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她见兰绪风眉头?和润了些,她就凑上前,笑嘻嘻的问:“大哥,詹盂的事情,是真的吗?”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詹盂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更清楚,兰绪风并不会骗人?。

    “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他话音刚落,司机就把车子停在了曼卡酒店。这个酒店在香山澳算不上高档,至少周溪不会去住,但是却符合詹盂的消费水平。

    毕竟他身上的确没什么钱。

    所以周溪下车的瞬间?,其实?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倒也不是说?多撕心裂肺的难受,但至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对詹盂其实?的确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介意把车给他开?,更不会和他在一起半年,什么钱都是她出,吃饭、旅游、逛街、光是给他每个月买衣服都花了不少。

    可是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见到真实?的,还是心存侥幸。

    兰绪风让司机带着她上楼。

    “大哥,你不陪着我去吗?”

    周溪看抖烟出来的兰绪风,站在原地问。

    此时?天色渐晚,酒店的霓虹灯照在她的脸上,那双眸子写满了单纯善良。

    兰绪风夹着烟都准备点燃了,沉吟片刻把火灭了,夹着根没点燃的烟,道:“走吧。”

    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前台登记,在这里,没人?敢拦着他。

    电梯上乘。

    周溪忽然问了句:“大哥,你刚刚是不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啊?”

    兰绪风睨了她一眼,此刻电梯刚好抵达,他推着她出去,温声道:“我是怕你不想让我看见。”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是个善人?,他心知?肚明,也知?晓她或许无法独自承受事情真相,她肯定会哭,所以他以为她不会想让他看见她哭泣的这一幕,毕竟没人?愿意把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周溪的心很轻很轻的颤动了下,那种感觉好奇怪,但是来不及让她多想,司机带着服务员直接用?房卡滴开?了房门,这里隔音很好,几乎是房门打开?才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暧昧声音。

    他们沉浸在这件事情的欢愉上,没有看见有人?进来,直到司机把灯打开?。

    酒店内的人?赤/裸/上身,翻云覆雨才察觉不对,停了下来,他们往这里看,当看见是周溪时?,詹盂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立刻慌乱的喊了句:“溪溪,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需要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是在这个酒店而不是别的酒店吗?还是说?相信他是□□出轨,但是精神?是爱她的?

    她站在原地,尽管在下车的时?候就有预感,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平时?那么斯文?、懂礼数的男人?,怎么会背叛她?

    他连亲她都不敢。

    周溪的心就这么碎了,她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

    不生气是假的,谁头?上戴了绿帽还能开?心的起来。

    但周溪没有像个疯子一样上前去怒骂、也没有去打他。

    只是眼睛很不争气,很酸。

    可是她又安慰自己?,不能示弱。不能在这时?候还让詹盂觉得她喜欢他。她这么安慰自己?:詹盂出轨是他没福气,他完全可以靠着她飞黄腾达,但是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她也省去了和家里人?争执抗议。

    她越是不吵不闹,不急不躁,像个陌生人?那样,詹盂就越急。

    被子被他掀开?,他准备下床找周溪。

    几乎是被子掀开?的瞬间?,周溪的双眸就覆盖了一双大手。

    “衣服穿上。”

    兰绪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周溪甚至都能想到兰绪风是如何的轻蔑,她心里不是滋味,与此同时?,司机上前拦住了詹盂,她低头?,能看见詹盂小腿。

    也能看见床上的女人?死死的裹着被子,生怕周溪和电视剧里一样,拽着她的衣服打她。

    詹盂边穿衣服边解释:“溪溪,我是被人?害了,这个女的在我酒里下药——”

    “詹盂。”周溪打断了詹盂的话,她没自己?想象中的坚强,面对自己?真切喜欢过的人?出轨,她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和不适,道:“我对你够好了,但是你不但出轨,你连承认自己?出轨的勇气都没有,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那么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他骨子里就是低贱的,哪怕伪装的再好,也还是低贱的。

    他能骗得过她,却骗不过她的父母,更骗不过他的低贱本性。

    詹盂被她这么说?,他也彻底撕下伪装,破罐子破摔:“溪溪,我和你在一起半年,你让我碰了吗?我连亲你都没有,我是个正常男人?,我也有欲望,我也需要发泄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男人?为了偷吃,真是什么理由都能说?出口。

    “那只是你品行差而已。”

    “你问问你身边的男人?,谁愿意和自己?女朋友在一起半年,跟守活寡一样?”詹盂看了眼兰绪风,又看了眼周溪,忽然笑了道:“还说?我出轨,我问你这个男的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那天晚上在你们家门口,今天又陪你来酒店,是巴结上了秘书长,早就想和我分手了,是不是?”

    周溪把手搭在兰绪风的手臂上,拿下他挡住她的手,眼前一片光亮,她清清楚楚的看着詹盂那副恶心的模样,瞬间?滤镜破碎,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看上他。

    上头?下头?都只需要一个瞬间?而已。

    只是周溪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兰绪风比她快一步。

    “我还在追求溪溪,她因为你一直不答应我,”

    兰绪风淡声道:“多谢你的出轨,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说?他们早已定下婚约,而是说?他正在追求她。

    这是在给她长脸,她怎会不懂?

    周溪忽然看向兰绪风,他恰好也低眸看她。

    笑笑道:“所以,溪溪,你要不要嫁给我?”

    她知?道他说?的是在澜山出发前的赌约。

    可落在詹盂的耳朵里,就是趁火打劫,趁虚而入的求婚,周溪笑笑,道:“好。”

    她嫁,愿赌服输,也为了这一刻的自尊。

    失恋的时?候,当着前任的面,找了个更好、更完美、更高等级的对象。

    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更有爽感,更有报复的快乐。

    她可以生气、可以难受、可以对詹盂感到恶心。

    但是她绝对不想白白咽下这口气,她要让詹盂知?道,失去她,他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果不其然,听见他们的对话,詹盂的脸色瞬间?黑了。

    一个是秘书长,一个是香山澳的千金。

    詹盂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知?道就算努力个上百年都未必能攀上这门高枝。

    唯一的机会,是他没抓住-

    直到从曼卡酒店出来时?,周溪都不怎么开?心,沉闷闷的坐在车内。

    兰绪风也没有管她,坐在她旁边垂眸看资料。

    和刚才在酒店里拥护她、给她撑腰对比,完全判若两人?。

    好像她失恋,对他而言,还不如手上的资料重要。

    车子停在车库,周溪才知?道他带她去了他家里。回去后?,他就去了书房,留下她一人?在客厅迷茫,她到处走,走到了地下室,找到了酒柜,把前几年就盯着而兰绪风却不让开?的酒。

    她今天还偏就开?,大不了醒来被他骂一顿。

    兰绪风抓紧把手头?的紧急公事处理掉,关掉电脑却找不到人?,直到地下室内传来女人?的嚎叫,他脚步一顿,才往下走去。

    刚踏入地下室,就看见他藏了几年的酒被她全喝了,地上的酒瓶空了好几个。

    而此刻罪魁祸首正躺在沙发上,单腿翘得老高,看上去醉醺醺的,还打了个酒嗝,见他来了,站起来鞠躬,笑嘻嘻醉醺醺的喊了句:“秘、秘书长、早上、早上好啊。”

    兰绪风脸色一沉。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一会功夫,她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过来,”兰绪风蹙眉,喊她:“溪溪。”

    他今晚非收拾她不可。

    反了天了。

    周溪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醉醺醺的说?:“我眼睛,呜呜,我眼睛想尿尿。”

    她太?难受了,憋了一整晚,就想哭。

    第七十四章

    夜深人静的?别墅区内, 戒备森严,这里连进门都需要严格登记,闲杂人等在外?面长时间逗留都会被抓起来询问。

    别墅区内的地下室内的恒温酒室里。

    周溪坐在地上, 兰绪风坐在沙发上, 旁边放了一包纸巾。

    周溪每哭一声, 他就面无表情的抽出一张纸, 递给她。

    她接过,擤了鼻涕,又继续说:“然后, 然后每次吃饭都是我?请他?, 他?只请、只请我?吃过一次,第二天, 还让我?给他?转了油费。”

    与她的?崩溃倾诉相比,他?面无?表情?显得事不关己, 飘来句:“所以?他?不值得你难受。”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讲究缘分, ”周溪说着说着,又哭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你知?道有句话叫做什么吗?”

    “什么?”

    “情?不知?所起, 一往情?深。”周溪眼泪沿着眼角流下来,忽然听见一声讥笑,她抬起朦胧的?泪眼, 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矜贵男人:“你笑什么?”

    她问的?直白, 他?也回答的?直白。

    “笑你头顶戴绿帽。”

    他?的?话音刚落,她的?哭声也暂停了, 恰好打了声嗝。

    她喝醉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听不懂好赖话,更肆无?忌惮,打完嗝后继续哭:“绿帽怎么了,绿帽也不能抹灭我?们以?前相爱过。”

    她朝着兰绪风要纸巾,后者纹丝不动,她只能自己蹭过去,抽了张纸巾,继续给兰绪风分享她和詹盂的?爱情?故事,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斯斯文?文?的?,细心体贴,他?知?道我?怕晒,每次都会备着一把伞,我?们出去的?时候,我?永远都——”

    “周溪。”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难得打断她的?讲话,他?垂眸,看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女人。

    她尽显醉态,却不忘自己的?名字,乖乖的?仰头看他?。

    兰绪风手肘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道:“他?如果真的?心疼你,就不会带伞,而是努力买车,开?车带你去地下车库逛商场。或者努力往上爬,让SA送货上门,甚至都不需要你踏出家门一步。”

    “他?那?个不是心疼,也不是细心。”

    “那?是什么?”

    周溪懵懂的?眨巴眼睛。

    “那?是没用。”

    工作养成的?习惯导致他?说话素来都是迂回委婉的?。但今天被周溪哭闹缠了一晚上,听了一夜的?爱情?史,导致他?没了好脾气。

    在未婚夫面前说自己和前任的?感情?史,哭哭啼啼的?说一往情?深。

    哪个男人能好受?

    只是他?善于?伪装情?绪,尽管耐性全失,也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随性模样。

    可周溪喝醉了,不会看人脸色,也不懂他?现在已?经隐忍到了顶点。

    她还想继续说,一整晚了,他?只要说詹盂不好,她便会立刻否认,否认完就告诉他?,她和詹盂是多么的?情?投意?合,好似今天晚上抓奸后淡定的?人不是她。

    周溪又开?始了,她哭哭啼啼的?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詹盂,我?对他?——唔?”

    一道黑影忽然倾身向前,遮住她所有光线。

    周溪唇齿间?是浓烈的?酒香味,而兰绪风的?唇齿间?却是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道。

    两种味道相交融,令周溪有些错愕。

    兰绪风是清醒的?,而周溪是醉态的?。

    深邃的?眼眸稍许低沉,里面神色不明。

    唇齿相融,柔软的?唇瓣像果冻那?样。

    彼此的?唇齿呼吸交织,那?种湿热的?、温润的?、暧昧的?气息不知?道在空气中弥漫了多久。

    酒精使然,周溪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瓣。

    好软、好真,等等——

    周溪忽然抽离,立刻捂着自己的?嘴巴道:“你干嘛!你夺我?初吻!”

    兰绪风气笑了,一晚上,敢和他?对着干,忘记他?是谁,却没忘记詹盂,更没忘记她所谓的?初吻,他?喉结咽动,眼眸落在她的?唇瓣处,故作深沉道:“再?说、再?说,我?再?亲你。”

    再?亲?

    听见这?两个字,周溪大气都不敢喘。

    呼吸放轻,这?下彻底的?把詹盂这?个人抛到脑后。

    娇俏的?脸庞写满了羞涩和绯红,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初吻很?在意?。

    那?么在意?的?初吻却没给詹盂。可见他?也没那?么重要。

    其实他?多多少少懂,她并非真的?那?么喜欢詹盂,而是面对他?的?背叛,她的?心情?不好受,又不能显得自己很?在乎这?件事,只能带着说笑似的?口吻说出这?些事情?,以?此来平息自己心头的?怒气。

    见她乖了不少,兰绪风心情?也好了不少,背继续靠着沙发,嗓音好整以?暇的?,像哄小孩似的?问道:“他?这?么对你,你想不想报复回去?”

    尽管喝醉了,但她却也没忘记今天詹盂做的?事,她眨眨眼问:“怎么报复?”

    “我?不像詹盂,你的?初吻给我?了,我?就会对你负责。”他?看出她在意?自己的?初吻,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捂着自己的?嘴巴。他?轻笑:“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结婚。”

    兰绪风一本正经,看似真的?在出主意?,说:“我?让媒体发出去,他?看到新闻,自然就知?道我?们说的?是真的?。”

    见她认真的?听讲,他?好笑。

    “不仅如此,我?还会让媒体登记我?们的?婚礼在哪里举办,有多梦幻,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这?样他?看到后,就知?道你嫁的?多好,后悔也来不及,你认为呢?”

    一个醉鬼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他?说什么她应什么,梦幻、婚礼二字,已?经够把她的?思绪带歪,只见周溪很?配合的?点头,道:“那?万一没那?么隆重的?婚礼怎么办?他?会不会笑我??”

    兰绪风笑笑,一锤定音道:“只会比这?个大,不会比这?个小。”

    周溪就这?么,借着酒劲,把自己给卖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宿醉后的?头痛使周溪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揉了揉自己发酸、发胀的?太阳穴,边揉,边觉得不对劲。

    这?个卧室,怎么和兰绪风的?那?么像?

    兰绪风三个字就像打开?了昨晚缺失的?记忆,醉酒后的?所有事情?都涌上她的?心头,她的?手搭在她的?唇瓣上,耳边忽然响起昨晚他?说的?那?句“你的?初吻给我?了,我?会对你负责。”

    周溪“啊!”的?一声,发出惊声尖叫。

    她立刻从床上弹射起来。

    她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兰绪风亲了她,不但如此,他?甚至还借机让她和他?结婚,周溪立刻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身上也换了睡衣谁换的??谁帮她洗澡的??

    周溪的?心里反复和自己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她想要起床穿衣服离开?,又想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江枝,就在很?忙又不知?道忙什么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拧开?了,她抓着被子望过去。

    只见兰绪风穿着白衣黑裤,端着一杯牛奶,立在卧室门口。

    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温润表情?,简单的?一句:“醒了?”

    面对他?的?突然出现,周溪摸不着北,只能额了几声。

    然而,兰绪风下一句话就令周溪不淡定了。

    他?说:“喝点奶,下楼吃饭,吃完去登记。”

    登记。

    登记?!

    周溪眼眸瞬间?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兰绪风:“大哥,登记什么?”

    “结婚。”

    他?惜字如金,哪怕是对他?的?妻子,他?也是如此,结婚二字在他?嘴巴里就像是问吃饭了没,那?么简单,不会对他?的?人生掀起任何波澜。

    但是周溪不同,结婚对她而言是非常大的?事情?,只见她端着牛奶,整个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兰绪风,许久后憋出一句话:“大哥,我?,我?昨天是开?玩笑的?。”

    他?们有赌约她输了,要嫁。

    昨晚喝醉了,她也说了愿意?结婚。

    说到做不到,是周溪的?常态。

    她是什么样的?人,兰绪风岂会不知?道?若是这?点防范都没,又怎么能当上秘书长这?个职位,他?垂眸,淡声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周溪急了:“为什么?”

    “媒体已?经报道了。”

    周溪立刻把牛奶放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一看,热搜还真的?是兰绪风要结婚的?消息。

    不仅如此,她忽然发现,昨晚喝醉答应了兰绪风结婚后。

    她脑子一热,直接大半夜给周父打去电话,说自己一定要和兰绪风结婚,非兰绪风不嫁。

    周父听完乐呵乐呵的?,让周溪今晚就在兰绪风家里住。

    整个晚上,她能打的?电话全打了,包括兰双

    周溪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死。

    她眼泪就要掉,又要开?始哭,红着眼眶看着兰绪风:“大哥,强扭的?瓜不甜。”

    “刚好,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笑笑,忽而又正经道:“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约好了登记的?人。”

    一个小时?

    周溪想,如果她墨迹,墨迹到一个小时后,就可以?——

    谁知?,兰绪风看穿她的?想法,直言道:“一个小时后,如果你准时,上次说兰双有的?岛,我?也会买个给你。”

    “如果没好呢?”

    她弱弱的?问,抓着被子。

    “没好,那?就一直在这?里住,住到好为止。”

    他?一锤定音,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周溪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单,软绵无?力,眼眸看向热搜#秘书长兰绪风决定于?今年年底完婚,表示婚礼会很?梦幻,兰家人表示早已?准备好百亿彩礼,百亿婚宴,坐等周家儿媳过门#

    她像是做了决定,看着兰绪风:“我?只有一个要求。”

    兰绪风盯着她。

    看她很?严肃,他?不免认真。

    只听她很?不争气的?说:“我?的?岛,要比兰双大。”

    第七十五章

    周溪还是跟着兰绪风去登记了?。

    他们的登记很快, 不到一个小时就弄完了所有。

    登记回来的那天晚上,兰绪风稀奇的没有忙工作,陪着她回了?一趟周家。

    后来周溪才知道他特意为了登记, 申请了?一天婚假。

    当天晚上, 周父拉着兰绪风喝的有?点多。话里话外, 都是周溪这孩子人比较愚笨, 懒惰,娇纵,平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请兰绪风多担待着点。

    周溪听不出好?赖话似的, 贱兮兮的凑到了?兰绪风的耳边说:“看,我都说了?, 娶我讨不着好?,连我老爸都这么说我, 现在后悔了?吧。”

    兰绪风鲜少喝酒,此刻,听见她讲话,他便?看向她, 深邃的眸子里,水雾蒙蒙,看不出神?色, 辨不出喜乐和哀愁。

    周溪以为自己猜中了?他的想法,偷笑,在说风凉话:“后悔也没用。谁让你?不先好?好?了?解。你?糟糕咯, 你?和我结婚咯。”

    她猜, 兰绪风在未来的某天,一定?会?后悔答应长辈娶了?她。

    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因他可是秘书长, 在香山澳的前途无可限量。

    娶了?她,不是她自己看不起自己,是她真的什么都不会?,经商头脑她没有?一点,也没有?远大抱负。每天的喜好?就是吃喝玩乐,怎么开心怎么来,她没有?什么非要达成的目标。

    和她在一起,她不能帮到他什么,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甚至可能还需要在无聊的时?候每天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每天给她买喜欢的东西,她不信日子久了?兰绪风能做到毫无怨言。

    周溪倒了?杯酒,开心的抿了?口。

    她小人得志,开心的不行,穿着熊猫睡衣,盘腿而坐,头歪来歪去,扭来扭去,被周父斥了?句:坐没坐样,我平时?是这么教你?吃饭的?

    周溪被周父训斥了?,只能轻哼声,把脚放下去,乖乖的开始吃饭。

    这些画面全部落入了?兰绪风的眼里,她可爱娇纵,他难得眉眼和煦,眼眸里碎了?笑。

    恰好?他笑的时?候被周溪看见了?,但是她没看见他眼里的宠溺,只觉得被周父骂了?,他还在取笑她,感觉很丢人,于是哼了?声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兰绪风没说话,到了?晚上,周父留他下来过?夜。

    别?墅内有?很多客房,周溪也没当回事?,怕被周父骂,就假意客套附和了?两句:“大哥,就留下来过?夜呗,喝了?酒不能开车,明天早点起来去上班就行。”

    没想到兰绪风听完她这句话后,眉头微动,道:“好?。”

    周父夸赞周溪嫁了?人就懂事?了?,周溪笑嘻嘻的,顺便?又讨了?一些奖励。只是此刻,周溪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直到周母把兰绪风领到她的房间时?,周溪才抱着娃娃站在楼梯,压低声音喊道:“妈,你?让他睡那里,我睡哪里?”

    “咱们家不是有?客房吗?”

    她可不想让男人睡她的香香被窝。尽管他身材匀称、俊美无俦,她也不乐意,因为她床的另一半,全是巨大的娃娃,她还要和它们一起睡呢。

    周母听见周溪的话后,用手指了?指她的太?阳穴,周溪脑袋歪了?歪,就听见周母道:“你?们都结婚了?,就该睡一起,还让绪风住客房,说出去被人笑死。”

    周溪:?

    什么?睡一起?

    她抱着娃娃,愣在了?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客套的话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和兰绪风一起睡?她做不到啊。

    周母还想骂人。

    恰好?此刻,卧室门被打开,兰绪风站在门口,道:“溪溪,过?来,帮我一个忙。”

    周母“凶狠”“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见兰绪风后,立刻阴转多云笑着道:“哎呀,喊溪溪啊?去吧溪溪,你?老公喊你?呢。”

    说完,周母就把周溪一把推了?过?去,然后马不停蹄的下楼了?。

    好?像多呆一秒就是对两小夫妻的阻碍。

    周溪在这一刻,简短的这一秒,忽然明白了?结婚的好?处,那就是只要她以后挨骂,搬出兰绪风,是不是就可以免罚?

    他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呀!

    周溪想到这,心情也短暂的愉快了?些。

    走上前道:“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他转身就往卧室内走。

    这简短的两个字让周溪错愕,她看他往里面走,背影挺拔,她赶忙跟上去,像个跟屁虫小尾巴那样,叽叽喳喳道:“没事?你?喊我做什么?”

    “不然放你?在外面挨训?”

    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快睡吧。”

    他今天被周父拉着喝的有?点多,红的、白的、洋的,混杂在一起,哪怕是个酒神?来了?都遭不住,更何况他平时?是个极克制的人,滴酒不沾,他酒量不好?,他心知肚明。

    周溪也看见了?他的举动,见他低着头按压太?阳穴,凑上前,在他面前半蹲,仰起头,从?下往上看他,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乖巧的道:“大哥,你?头痛哦?”

    卧室内的灯光暖黄,橘子形状的灯瓣把光圈射下来,暖黄色的投射在墙上,像落日余晖。

    她依旧保持这个姿势,像是年幼时?,她埋头哭泣,他弯腰半蹲,从?下往上看她。

    她哭唧唧的抓着他的手,说:“大哥,就是他欺负我。”然后会?拉着他的手,走到那群人面前,说:“这是我大哥,我让他打你?们。”

    “我以后是要结婚给大哥当老婆的。”

    她曾经倒是很依赖他。

    直到高中后,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世界,叛逆期到现在都没结束。还大言不惭和他约定?,不要结婚,两个人同仇敌忾,一鼓作气,这样,就可以不用结婚了?。

    他也是无所谓配合她,反正结果都是结婚,便?应了?好?。没想到她还真的找了?男朋友。

    还要为了?那个人和家里闹——

    “大哥?”声音打断思绪。

    此刻,她安静在等,等他的回答。

    兰绪风把手放下,轻声道:“帮我揉揉。”

    他帮她免了?周母的训斥,要求也不算过?分?,揉揉太?阳穴而已。周溪把娃娃放在床上,替娃娃掖好?被子,本想替他揉的,但是碍于身高问题,她只能踩在床上。这样才勉强与他同个高度。

    她就站着,在他的身后伸出手,替他揉太?阳穴。

    女人的身体香香软软的,可能是站的有?点儿?累,她干脆把手肘撑在他的肩窝处,温润的指腹正在似有?若无的按压太?阳穴,时?不时?的还问句:“好?了?吗大哥?”

    “还疼吗大哥。”

    “我手好?酸,大哥。”

    影子折射在墙上,她和他的影子在交叠。他清楚看见她是真的没偷懒,在专心的揉他的太?阳穴,所以抱怨也是真的,手酸也是真的,他倏地,心肝软了?一下。

    他轻声道:“好?了?,我去洗澡,你?先睡觉。”

    他说完就想走,周溪的手却搭在他的肩膀上,从?肩窝处探出头来,道:“大哥,我们真的要一起睡吗,我睡觉不老实,会?踢人,卷被子,万一把你?踹下床了?,把你?弄感冒了?怎么办?”

    她说的,半真半假,所以那双桃花眼微微颤动,不敢去看他。

    “没事?,和我睡多了?就老实了?。”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他根本不搭腔,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不和她客气。

    他说完拿起刚才周母给的新睡衣,进了?浴室里面,卧室全是粉粉嫩嫩的,没想到浴室也是,哪里都可以看见娃娃和手办,还有?娃娃盲盒。

    看的出来,她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女生,毕竟周父周母只有?这一个女儿?。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兰绪风洗澡的时?候,周溪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耳边是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冲洗声音,因为之前只有?她一人住在这里,所以她为了?美观,漂亮,专门请了?设计师设计了?一种雕花推拉玻璃门,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能看见美丽的雕花还能看见人的模糊形体。

    所以她很不争气的,想起了?那天在车上看见的腹肌在未探索过?的领域上,是个人都会?好?奇,她就这样,看似躺平,实际余光把一切都受尽了?。

    哦呼吸停滞片刻,周溪脸色像火烧一样。

    那么壮观

    比她们看的片子上大好?多啊。

    不知道正不正常,那么大是不是代表——

    周溪啪的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什么呢?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那么大进去不得痛死,不对,是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两个人都不爱对方,做这个事?情,肯定?很尴尬。

    周溪是这么想的,但是脑子的重点就偏了?,根本就忍不住一直回忆刚才的画面,连兰绪风什么时?候走出来她都不知道,被子掀起来,柔软的大床陷下去了?大半,她才望过?去。

    只见兰绪风上本身根本没有?穿衣服,而是穿了?条睡裤。

    于是,她就这么直白的瞧见了?他的腹肌,八块,整整八块——窄腰、宽肩、还有?浴室里的影子,虽然是黑影,但是却看的真切。

    兰绪风垂眸,把她忽闪的眼神?,蠢蠢欲动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慷慨大方:“要不要摸?”

    周溪眨眼:“可以吗?”

    兰绪风笑了?:“我们结婚了?,你?摸我,是合法的。”

    见他笑的那么温柔,周溪也没了?抵御。

    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腹肌,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是硬的、梆硬。

    “摸完了?就告诉我。”

    以为是他不耐烦,周溪又摸了?两下,然后红着脖子和脸收回手,低声道:“好?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他的那边全部塞满了?娃娃,他挨个清理完,躺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同床共枕,周溪的呼吸都轻了?许多,不敢与他平躺着谁,周溪只能翻身。

    可就在下一秒,她感觉到身后的人也跟着翻了?个身,随后她的腰上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

    横在她的细腰,他和她贴的很近,很近,她眼睛瞬间瞪大,却不敢回头,只能很认真的吧自己的感受告诉他,道:“大哥,你?挨我有?点近,我背后热热的。”

    哪知,男人清浅呼吸,嗓音温润道:“我怕你?没有?娃娃抱睡不着。”

    她的确是没有?娃娃睡不着,但是他抱她,她也没有?娃娃呀。

    正当她如此想,就听见他说了?后半句。

    “反过?来,抱我。”

    他说,嗓音很低沉,像是命令不容拒绝,她犹豫片刻,真的翻过?来抱他。

    那瞬间,男人的身体反应明显。

    周溪又想到刚才浴室看的那一幕,忽然耳朵有?点热,手伸下去,用力的一捏,说:“大哥,把它变小,抵在我肚子上,好?痛。”

    兰绪风笑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深邃眸子弯起,语气却很淡定?:“你?告诉我,怎么变小。”

    “我不知道。”她说。

    “我有?办法,要不要试试?”

    他就像是大灰狼,顺着她的话,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挖坑。

    第七十六章

    那是周溪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刺激。

    那种感觉很奇妙, 简单来说就是痛并快乐着。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兰绪风,像是克制的?君子终于爆发。

    她从不?知道大哥有那么大的力气。

    也不?知道他那么温柔。

    直到疼痛袭来,周溪疼的?眉头皱起, 没忍住呻吟出声, 水雾朦胧的?眸子里, 是兰绪风极力克制的?肌肉力量, 他咬她耳朵,和她说?:“别怕,很快就舒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 是带着诱哄的?语气, 轻声温柔。

    尽管很痛,但周溪却?深信不?疑配合他做尽一切, 看似他诱惑,其实她早已蠢蠢欲动的?事情。

    她看过片子, 也是成年人,只是没实践过,但不?代表她不?好奇,埋藏在心?里的?好奇种子早在刚才触摸的?腹肌的?时候就生根发芽, 只是不?太好意?思明说?。

    和詹盂在一起时,她没有这些身体上的?渴求。或许根本不?喜欢詹盂,只是江枝离开了?香山澳去?了?北京, 加上兰双每天住在深圳,她缺少陪伴,恰好詹盂出现, 她贪图有个人陪着, 哄着她,给她提供情绪价值罢了?。

    但对于兰绪风, 她却?是有更多的?探索,有不?一样的?感触。或许是因为他那句“我们结婚了?,你摸我,是合法?的?”那句合法?,让她把所有的?不?敢、好奇、蠢蠢欲动,都归为合法?化。

    她顺着他,满足了?自己的?好奇。

    看见红色的?那抹痕迹时,她吓坏了?,想说?话,却?被他浅浅的?吻住。

    几秒后,那种害怕和紧张慢慢的?化开,舒服慢慢占据心?头,那种快乐的?感觉攀爬上来,蜷缩的?脚趾舒展开,她好像寻找到了?其中的?奥秘-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昨晚的?温存还停留在心?里。一夜过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忙碌。

    想到昨晚的?事情,耳朵忽然很红很烫。她拿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颊,在床单里滚了?几圈,然后赶紧拿起手?机,给江枝打?去?电话。

    没接。

    她又给兰双打?去?电话,接是接了?,但是兰双说?:“我在洗衣服,怎么了??”

    周溪不?可思议:“洗衣服??佣人呢?”

    兰双在那边支支吾吾的?,最后电话那边有开关门的?声音,只听见兰双说?:“别和我大哥说?,先挂了?,过两天回去?和你说?。”

    啪,电话又挂了?。

    周溪只能找到不?熟悉以后却?一定要熟悉的?妯娌——孟浔。

    但是让她去?找孟浔说?昨晚的?事情,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们不?熟,而且孟浔看上去?乖乖软软的?,一看就没什么邪祟想法?。

    于是周溪只能在孟浔面前骂詹盂,显得没那么尴尬。

    骂着骂着又觉得只骂詹盂不?合适,会显得她好像接受了?这段婚姻,于是,她口是心?非又把兰绪风骂了?一遍,只是没想到孟浔的?心?思都扑在——想要盘下这家咖啡店上。

    她满腔的?激动还是没办法?找到宣泄口,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天色灰蒙蒙的?,快入夜时,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去?处,和她玩的?还算可以的?温惠打?来电话,说?是麻将三缺一。

    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

    在回家和去?玩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去?玩。

    她驱车去?了?常去?的?那家麻将馆。

    周溪一去?到,浑身都轻松了?,感觉来到了?自己的?主场,果然,还是玩乐适合她这种废物。

    只是今天手?气不?怎么样,连续打?了?几把都输了?。

    不?一会儿?,又输了?一把,全都输给了?对面那个人。

    手?机提示已经支出十多万。周溪倒是没什么反应,一个包钱而已。只是坐在她对面赢了?最多的?女人忍不?住出声笑了?笑道:“一直听说?周小姐的?牌技很好,今天碰了?碰,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周溪听出她在损她手?气臭。

    她莞尔:“打?牌嘛,开心?最重要。”

    直到牌局即将散场的?时候,周溪才赢了?两三把。

    夜深了?,她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坐在她左边打?麻将的?温惠拉住了?手?:“溪溪,我找你有事。”

    周溪没多想,跟着温惠去?了?偏僻的?角落。

    温惠面露难色,道:“溪溪,你能不?能借我20万,我生意?上有点周转不?过来,今天想搏一搏的?,没想到手?气那么差,输了?那么多,拜托拜托了?。”

    温惠不?是什么名流千金,是她去?做美容的?时候认识的?店长经理?,知道她爱打?麻将后,就偶尔来约她,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不?仅如此,周溪还投资她开了?美容店,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找周溪借钱。

    时不?时的?几万,十万,二十万,数不?清。周溪低声道:“啊?怎么这么快就没钱了?。店里的?生意?不?好吗?”

    “非常不?好。要是再亏下去?,我都想自杀了?。”温惠抓住周溪的?手?,挤出眼泪来:“溪溪,我们两个那么好的?朋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20万对周溪而言不?过就是20块钱。

    见温惠都快哭出来了?,周溪有些无措,没有思考,立刻道:“好吧,我转你,你别哭。”

    她把20万转给温惠,后者破涕为笑,与她相拥道别。

    就在她走到车边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自己的?丝巾落在麻将馆,她折返回来时,还没踏入进门,就忽然听见刚才和她打?麻将的?三个人说?话。

    “果然,富婆的?钱就是好赚,总共赢了?她30w,我们三个A下来,一人十万。”

    “下次再找她打?麻将啊。”

    温惠道:“怎么可以天天找,只能一个月找个一两次,次数多了?肯定不?行,而且刚才她转了?我20W,我至少两个月不?能露面。”

    “真?不?知道她怎么当上秘书长夫人的?,那么蠢。以后可怎么办?”

    “管她以后怎么办,给我们送钱就好了?。”

    “有钱人家精心?呵护养出来的?傻子。”

    周溪站在门口,忽然愣住了?。

    连续一下午,她旁边的?人都喂牌给她对面的?人。

    她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坚持的?事情,打?麻将除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组局来骗她。

    只是她见怪不?怪,因为她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她没当回事而已。毕竟她什么都不?多,就钱最多。

    不?过是六位数而已,她只当花钱找她们陪玩了?。

    不?然她每天的?生活也是枯燥无味。

    只是没想到,她们得了?便宜,背地里还要编排她。

    那句有钱人精心?呵护养出来的?傻子。

    还有秘书长夫人都戳到了?她的?心?上。

    周溪没有拿回自己的?丝巾,也不?想破门而入的?撕逼。因为她不?会骂人,顶多就是那几句粗话。

    她只能转身,驱车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后,周父周母看见周溪,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回家里?”

    周溪心?情不?怎么好,“不?然我去?哪?”

    “你和绪风结婚了?,当然要回绪风家里啊。”

    周母说?完,周溪也没回答,直接绕过他们回了?房间,而周母这才意?识到周溪的?情绪有些不?对,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是不?解和担忧。

    周溪回到房间后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好多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她没想到自己的?不?计较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个傻子。

    更没想到,昨晚和兰绪风有了?夫妻之实,今天兰绪风竟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她从未有如此烦心?过的?时候。

    这种感情和婚姻,各过各的?,不?是她想要的?。

    她需要人陪着。

    她非常需要人陪。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周溪情绪极其低落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她以为是周母催她去?兰绪风家里,她头也不?抬,埋在被子里,说?:“我不?想去?大哥家里住,他每天那么忙,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真?不?知道这种婚姻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是詹盂,至少还能陪着她说?说?话,今天遇见的?这些事情,至少还能有个倾听者。

    从小到大,周父母忙着生意?,虽说?是金山银山捧着来,但是她内心?却?是十分的?孤独,小时候需要陪伴,父母没给,长大后有心?事都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周溪趴在被子里,那双眼睛早已悄悄湿润。

    被子捂住她的?脸庞和耳朵,她什么都听不?见。

    连卧室的?门被拧动都不?知道。

    直到她被人从背后连人带被裹起来,抱在怀里时,她才蓦然回神?,兰绪风不?知何时出现,他抱着她坐在他的?腿上,那双眼里是浓浓的?歉意?。

    “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他忽然的?出现,周溪没反应过来,翘卷的?睫毛上有些湿润。

    他看出她的?错愕,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谁欺负我们溪溪了??”

    听他这么温柔的?问,她满腔的?委屈也找到了?宣泄口。

    低声道:“就是打?麻将的?时候,和别人闹了?点不?愉快。”

    “输钱了??”

    如果是钱,那就好说?。

    周溪摇头,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诉兰绪风。从她说?话的?语气口吻里,他能明白她心?里的?委屈,也能明白她是一个极度需要情感依赖的?人。

    他忽然开始检讨自己,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忘记给她发信息。

    包括刚才接到周父母的?电话,听说?她情绪不?好时,他也还在开会,只是难得在会议上有些独断,开到一半暂停会议,驱车赶回来。

    面对现在她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兰绪风忽然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开下去?。

    而是毫不?犹豫选择回来。

    当听见周溪说?“她们说?我是傻子”时。

    兰绪风温声道:“明天把她们约出来打?麻将,我陪你去?。”

    周溪愣住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低声道:“可是,你很忙啊。”

    他平时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陪她打?麻将。

    “再忙,也不?能把老婆忽略了?。”

    他知道她需要什么,只是很简单的?要求,就是陪伴。

    她是独生子女,不?像他,兄妹三个,周父母忙于工作?常年忽视,钱对她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能用钱买下稳定的?陪伴关系,她是最乐意?的?。

    可是用钱交的?朋友,怎么能是真?朋友呢?

    周溪忽然掀起湿润的?眼眸看他,她承认自己娇气,需要有人时刻注意?她的?心?情,她一直以来,反对这段婚姻的?目的?是因为她知道婚后他们会各过各的?。

    他会忙于事业,她却?需要陪伴。

    与其错下去?,不?如早点做了?断。

    但是没想到,兰绪风这个大忙人会做到给她陪伴。

    “真?的?可以吗?”她问。

    兰绪风笑笑道:“有什么不?可以?”

    “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既然决定结婚,彼此的?需求才是排在首要的?。”

    单身时,自己的?需求高于一切。

    但结婚了?,身为男人,如果连另一半的?基本需求都达不?到,那这个婚姻注定不?幸福。

    更何况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她只是想他陪陪她、多和她聊聊天而已。

    周溪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

    非常好哄,他说?完这句话,她就笑了?。

    她垂眸,问:“大哥,那我们今晚还睡一起吗?”

    “昨天晚上…还…还挺舒服的?。”

    她眼里亮晶晶的?,兰绪风被她逗笑了?。

    他抱着她,笑了?:“嗯,睡一起。”

    第七十七章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周溪和兰绪风的这次配合倒是非常和谐, 直到?深夜,她才从这场浓浓情事中回神。

    情欲过后就是?冷静,她被兰绪风洗干净擦干, 抱回了?床上, 她靠着床头柜, 刚才怎么激动怎么舒服, 现在清醒时刻,面临的就是心灵层次不熟悉的尴尬。

    她看着兰绪风拿起手机,没有睡觉的打算, 她不由得开口?, 轻声问:“大哥,你不睡吗?”

    “刚才中断的会议要继续开, 晚点才能睡。”他拿着手机,替她掖了?掖被?子, 然?后把?床头的灯关?小了?一点:“你先睡。”

    周溪主卧里?没有书房,因为她就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

    所以兰绪风只能把?电脑放在她的化妆台上,打开视频,继续线上会议。

    化妆台粉粉嫩嫩的, 凳子是?精致小巧的。

    高大的兰绪风在她的房间里?,看上去有些委屈了?他,像是?住进了?芭比娃娃手办的家里?。

    开会的声音响起, 周溪不由被?兰绪风的声音和开会内容吸引。

    那是?周溪第一次知道兰绪风在忙些什么,会议从大到?小,什么都说。

    关?于?香山澳的每处细节的改变, 以及这月的经?济幅度上涨、下跌、包括安全、旅游行业的整顿、以及养老、税收总而言之?, 是?一切平时在生活里?随处可见的问题。

    而他就是?处理全部事情的传送人。

    周溪睡的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有人上床, 她睁开眼发现是?兰绪风,高大的身影窝在她的小床内,她困倦揉揉眼说:“大哥,几点了??”

    “三点了?。”

    他将她抱过来,说:“快睡吧,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接她?

    周溪稀里?糊涂的想到?晚上他们约好了?明天他要陪她打麻将的事。

    他的辛苦她看在眼里?,之?前只知道他忙,但?是?不知道他忙的事情,全是?关?于?香山澳公民的。他歇一天,就代表很多事情需要停滞。

    和他的忙碌比起来,她显得更加废柴。可能是?身份不一样了?。她是?他的妻子,是?别人口?中的秘书长夫人,总不能因为自己闹情绪,就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

    “你不用陪我也可以。”

    她难得善解人意:“等你之?后有空吧。”

    他却是?不当回事,轻拍她头:“睡吧。”-

    周溪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

    她打了?电话给温惠,约她们再次出来打麻将。

    温惠立刻道:“那我来定麻将馆。”

    周溪挂断电话后。

    周父喝了?口?茶,问:“你又要去打麻将?”

    “对阿,大哥陪我一起去。”

    周溪没看周父脸色,咬着勺子笑嘻嘻的,下一秒,就听?见周父训斥,道:“绪风很忙,你现在是?秘书长夫人,哪里?能天天赌博,你最?好不要给我闹什么事情,给绪风抹黑,不然?我一定把?你绑在家里?,哪里?都不给你去——”

    周溪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顿凶,眼泪都快掉下来:“是?大哥自己说陪我的,不是?我要他陪我的,我玩也不行,那我还能干什么——”

    是?啊,她还能干什么?

    生意她不喜欢,工作她没必要去受气,只剩下玩了?。

    周父蹙眉,察觉到?自己言语有些过激,却又碍不下面子去道歉,父女俩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兰绪风的声音:“爸,是?我要陪她去的,溪溪昨晚还让我先休息,不要陪她。”

    他说的是?真的,但?周父却觉得兰绪风是?说得好听?,自己的女儿什么样,他难道不清楚吗?

    周父起身,对着兰绪风道:“她什么样,我最?清楚,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平时也别太惯着她,实在不行,我明天就让她去公司上班。”

    周溪不服气,还想说,兰绪风却走到?了?周溪的身后,道:“爸,真的是?我要陪溪溪去,而且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今天晚上开始就住到?我那边去。”

    周父爱她是?真的,强势也是?真的。

    周溪心里?不开心。

    只不过,兰绪风会为了?她和周父争论,倒是?让她心情好受许多,总算有个人替她讲话。

    “走吧。”他说完,牵起周溪的手,把?她往外带走。

    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肩头,周溪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倏地心情莫名的很好,却又嘟囔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你那里?住了?。”

    听?她说了?话,他笑笑,倏地顿住脚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周溪捂着额头,幽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兰绪风道:“在我那住,可以打麻将,可以去玩,在这里?住,明天要去上班,聪明的溪溪,选择哪个?”

    他笑着说她是?聪明的溪溪。

    也会问是?谁欺负我们溪溪了??

    周溪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在大哥的嘴里?会变的那么甜,那么宠溺——她是?个心思极其?敏感的人,也是?个需要情感依赖的人,听?他这样哄她,她心里?头是?开心的。

    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罕见的红了?脸:“那、那就住你那呗。”-

    驱车去到?麻将馆的时候,周溪带着兰绪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其?中一间贵宾房内。

    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讲话。

    “你说她怎么还敢约我们打麻将啊?昨天输了?几十万,难不成今天又想送钱上门?啊?”

    “管她那么多,钱,嘛,不要白不要。”

    “先别说了?,好好想想今天吃她多少?钱。”

    “少?说也要四五十万,今天还是?你给我喂牌,记得了?不?”

    周溪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的人讲她坏话,她有些尴尬看了?眼兰绪风,低声道:“我们晚点进去吧现在进去怪尴尬的。”

    她笨的可爱,被?人说了?坏话,还怕尴尬。

    兰绪风立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处,道:“尴尬的应该是?她们,而不是?你。”他说完,伸出手拧动门?把?,在里?面三个人还在聊怎么坑周溪时,直接走了?进去。

    麻将房内的三个人顿时噤声,往这边看去,当看见兰绪风时,她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草,也没说带老公来啊!

    兰绪风就坐在周溪的身后,堂堂一位秘书长,甘心成了?一个陪玩,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的给她剥橘子,端茶递水。哪里?有平时电视上那副严肃沉冷的模样?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另外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于?是?今天的牌局,没一个人敢喂牌,没一个人敢耍阴招。

    周溪凭借着自己的麻将技术,成了?今晚的最?大赢家。

    另外三人如坐针毯,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麻将,但?是?周溪打爽了?,就是?不开口?散局,直到?夜深了?,周溪才道:“散了?呗。”

    三人像是?被?无罪释放那样,立刻起身想走,可哪有那么容易?

    安静陪老婆打了?一晚麻将的兰绪风在此刻开了?口?:“等等。”

    三个人立刻站定不敢动。

    包括周溪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的看向他,而此时,他手里?的橘子刚巧剥好,撕下一瓣塞到?周溪的嘴巴里?,随后看向温惠,道:“溪溪之?前借给你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四个人都没想到?兰绪风会说这个话。

    周溪咬着橘子,汁水流出来,甜腻的味道充斥在唇齿,她看着兰绪风,才知道他此行目的,居然?是?这个,而并非真的陪她打麻将。

    温惠说:“我、我回去算算账、有钱我就还上——”

    “我这里?帮你算好了?,刚好230W整。”

    “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之?前是?溪溪不懂事借出去的,现在她要创业,你理应把?这些钱还回来。”兰绪风不想与她多说:“限你一个月内,把?230W打到?溪溪的账户上。”

    温惠怎么可能有230W,每次拿了?周溪的钱,她都直接花光的。

    她快哭了?,立刻看向周溪,又开始和以前一样耍苦肉计:“溪溪,我是?真的没钱,你也是?知道的,我做生意亏损了?,你看能不能和兰先生商量一下”

    他因为她,今天的公事耽搁了?,陪着她打了?一晚上麻将,最?后让她尽兴了?他才出面,摆平这些小事,周溪当然?不会当拖后腿的白眼狼,更不会在别人给她撑腰的时候,还白莲花的说算了?算了?,都是?小事。

    周溪莞尔笑笑,道:“没办法,我们家,是?我老公管钱。”

    这句话,令兰绪风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直到?走出麻将馆,看着外面霓虹灯和高高挂起的月光时,周溪算完账,发现赢了?30w,把?昨天输的都赢回本了?!

    她笑着把?账单给兰绪风看,还骄傲的问道:“大哥,你看我今天厉害吗?”

    她在月光下笑的开怀,桃花眼弯弯。

    他没忍住,道:“喊我什么?”

    周溪没反应过来,道:“大哥呀。”

    “刚才可不是?这么喊的。”

    他笑她:“再喊一句来听?听?。”

    喊什么?

    当然?是?老公那两个字——

    那是?她脑子热才喊出来的,但?是?没想到?他会再要求一次,她站在月光下,巴掌大的脸庞秀气精巧,穿着白色连衣裙,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拇指尖儿。

    这一幕落在他的眸子,令他轻笑不已,他伸出手把?她被?咬的拇指尖儿拯救出来,牵着她手,道:“说吧,要什么条件?”

    他知她娇纵,也知道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喊出那声老公。

    周溪眉眼一弯:“我要你以后,多陪陪我。”

    陪陪她。

    她心思单纯,愿望也简单。

    他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他笑着满足她,不用她说,他也会如此。

    因为当她住进去的时候,才是?他们培养感情的开始。

    他要让她,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心甘情愿和他过日子。

    第七十八章

    秋天, 深圳的天气还很热。

    深圳的某处工地,兰双挂断了孟浔的电话,愤愤不平道:“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自从孟浔和三?哥和好?后, 基本周末兰双在深圳都找不到孟浔的身影, 每次她想?吃螺蛳粉, 都要自己去吃, 没有一个吃饭搭子。

    电话刚挂断,兰双要往前走,身后忽然响起躁动?, 随后是严厉喊声:“走开!”

    还没来得?及看, 单薄的背上?就承受下?掌力,她被人用力推开, 重心?不稳的兰双往地上?倒去,她强忍着疼痛, 准备骂人,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刚才站着的地方掉下?了一块钢筋。

    重重的钢筋砸下?来带起一阵灰尘,当黄沙散尽。她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看着那块钢筋。

    如果刚刚她没有被推开,那么这块钢筋掉下?来,是不是就会砸在她的头上??

    心?跳声太大了, 影响了她的听力,直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工程服,头戴安全帽。

    她看了几眼, 恍惚才听见是他一直喊她小姐, 然后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她到现在都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姐?”

    男人再次出?声, 惊扰了兰双回神,她赶忙摇摇头道:“没事——”

    就算有事她也不会说。

    她想?起身,打电话给峻叔,但是刚起身,就发现自己的手破皮了,她疼的蹙眉,脚撑地的时候,她哀嚎了声,才发现自己的脚崴到了。

    这次,她的屁股没有亲吻大地。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工地男拦腰将她抱起,不容分说的语气,道:“我送你去医院。”

    兰双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三?个哥哥虽说都不怎么搭理她,但是多?多?少少会询问她的意见,可是现在抱着她的男人,都不用问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吗?

    “我自己——”她蹙眉,不怎么喜欢和人亲密接触,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但当抬头看到男人的那瞬间,忽然愣住了。

    刚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虽然头戴工地安全帽,但是也掩盖不住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白皙的皮肤、桃花眼、高鼻梁、薄唇、紧致的下?颚线。

    抱着她时,手臂迸发的肌肉、若隐若现——

    他语气没什么温度,清冷的问:“什么?”

    看上?去还是个高冷男。

    “没、没什么。”

    兰双忽然就不想?自己去医院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去大型的医院,而?是去了普通的小诊所。

    兰双有些?好?奇,她指了指对面的那家大型的深圳医院:“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

    话刚问出?口,兰双就看见男人身上?工地衣服上?面有油漆的印记、还有破了的洞,裤子上?也全都是勾破的地方,那双鞋子上?满是灰尘,她低眸,大概明白了。

    “那里人太多?了,急诊可能都排不上?。”

    他出?声解释:“而?且这里的老医生比较出?名?。”

    兰双第一次见有人把没钱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她低眸,不去拆穿他,刚好?此?时,有人走过来道:“进来吧。”

    兰双撑起身体,准备往前走,腰上?就搭了一双手,她听见男人嗓音低沉道:“我扶你过去。”他们挨的很近,她可以看见他纤长睫毛,还有那高挺的鼻骨。

    甚至鼻息都是缠绕的。

    兰双忽然很不争气的脸红了,好?在距离房间里面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她坐在凳子上?,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指了指床边道:“躺下?。”

    兰双只能乖乖躺下?,医生在她床边,拿起她的脚,她好?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她听见医生问:“今年多?大啊?”

    “26.”

    “哪人啊?”

    老医生又问,边问,还边拿着她的脚看。

    虽然很不理解,但是兰双还是回答道:“香山澳的。”

    “哦?香山澳的,那边都是有钱人啊。”

    老医生笑了笑:“你父母干什么的?”

    这下?,兰双彻底不舒服了,能医就医,不能医就算了。

    怎么,还要问顾客有没有钱,给他能的。

    “没有,我家很穷,父母杀猪的。我大学都没读,出?来这边拧螺丝了。”兰双倒是要看看,这个老中?医是不是听见这个话,就不医她了——“啊!”

    伴随她的尖叫,骨头忽然响起啪嗒声,令她错愕。

    老医生拍拍手说:“好?了。”

    兰双后知后觉,原来老医生根本不是在查户口,是分散她的注意力来给她正?骨。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受到惊吓了。

    穿着工地服的男人上?前,问:“多?少钱?”

    刚才带着他们走进来的店员拿着计算器啪啪啪一顿敲。

    说:“加上?开药,还有消毒伤口,一起500块钱。”

    过了会儿,兰双望去,工地男背对着她,摸了摸口袋,左掏掏,右掏掏,就是没掏出?什么来。

    兰双大概也懂他的窘迫,慷慨大方道:“我来给吧。”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扫了五百,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工地男及时出?声,依旧是那种冷腔调,道:“你留个电话和卡号,我晚点把钱转回去给你。”

    他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从送她来医院,再到现在,他一个笑脸都没。

    看上?去十足冷感美男子。

    兰双本想?拒绝,毕竟不缺这点钱。

    但是她看见他的脸时,却忽然觉得?,她是不缺钱,但是她缺帅哥陪啊,她眉眼弯弯,欣然接受。

    “你加我微信吧,晚点你直接转我微信就可以。”

    她这么说,只留下?了电话号码给他,没有留下?卡号,把纸塞到他的口袋里,笑着转身就走-

    回到工地的时候,工地的几个经理站在大楼下?面等着,见到傅正?初,脸上?立刻挂着笑,立刻上?前道:“小傅总,今天不知道你来检查,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接你啊。”

    傅正?初睨了眼前几个工地老油条。今天是他初到工地,随便拿了件工服穿,想?着巡查一下?,没想?到工地里设施也不合格,连基本的安全都没办法保障。

    如果刚才那个钢筋砸到了那个女人,闹大一点,这块地直接可以作废了。

    傅正?初面无表情道:“提前打招呼,给你们钻空子?”

    几个经理不敢说话,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有耳闻,没想?到钢筋会突然砸下?来,也没想?到差点砸到人,更没想?到这个人还是被傅小总救下?来的。

    “你们做报告上?去,我也会和我爸说明这些?情况。”

    他说完,把不属于自己的工服给脱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找到了自己的外套,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衣服口袋,果然,手机忘在这里了。

    他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添加上?面的号码。

    几个经理站在原地,见傅正?初离开,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道:“妈的,前脚刚毕业,后脚就来工地,老总是什么意思?真让这个毛头小子管这片地?”

    另一个人道:“你说话可注意点,什么毛头小子,人家是傅氏集团的独生子,建筑工程系的留学生,才24岁,以后老总下?台就是他继承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把该整改的整改,免得?惹他不开心?,以后摆我们一道。”

    肥头大耳的男人吐了口唾沫:“妈的。”-

    兰双回到孟浔家里,冰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点开美团,这附近的普遍都吃过了,没什么好?吃的——

    她退出?微信,却看见有人加她。大概猜到了是谁,点击同意,但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聊天框内出?现一个转账五百元的消息。

    是那个高冷工地男。

    随后又有一条消息:【欠你的医药费,如果这段时间有什么不适,请立刻联系我。】

    兰双看着这条信息,又看着立刻联系我这几个字,不由得?又想?起高冷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不止人高冷,头像也高冷,半轮弯月沉下?去的头像,黑色系的,很冷感。

    她忽然手很欠的回了句:【我现在就很不舒服。】

    兰双发完后,翘着二郎腿,等待着他的回复。

    但没想?到回复没等到,却等到了通陌生来电。

    电话响了几下?,兰双接起来,放在耳边,中?气十足的喂了声。

    那边短暂的沉默,似乎是没觉得?她哪里不舒服。

    兰双还没发现是谁,又大声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人道:“是我。”

    “请问你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后知后觉是谁,兰双一改刚才中?气十足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变得?很虚弱很虚弱,道:“就就感觉哪哪都挺奇怪的,嘶——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不如你来找我吧,我们当面谈谈。”

    她太想?有个人陪她一起吃螺蛳粉了。

    她急需一个饭搭子。

    她雇他成吃饭搭子,他有钱赚,她有人陪,双赢!

    傅正?初在那边沉默片刻,道:“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后,兰双兴致勃勃的把地址发给了他。

    一想?到等会儿有帅哥陪自己吃饭,她就觉得?心?情舒畅。

    而?傅正?初,看着兰双发来的地址。

    这里是居民楼,房租普遍不怎么贵。

    他想?起今天她说的话:“没有,我家很穷,父母杀猪的。我大学都没读,出?来这边拧螺丝了。”

    她没钱,父母是杀猪的。

    明明离开时还好?好?地,现在又说自己不舒服——

    还要他过去一趟,事发突然,但毕竟是他的工地差点砸到人,于情于理,也要上?门道歉。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怕有什么出?入。

    傅正?初沉默片刻后,随后拨打了公司法务的电话:“准备一下?,可能有人要讹钱。”

    第七十九章

    到达微信发来的地?址时, 因为密密麻麻的居民楼里都是几巷几栋几零几,非常不好找。密密麻麻的周边外卖,卫生堪忧, 傅正初眉头微蹙, 打开微信。

    F:【在哪?】

    绝情寡妇:【我就在36栋楼下呀。】

    从?搜索手机号码弹出这个昵称时, 傅正初就?陷入沉思, 现在再看,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他让自己的视线收回, 点开共享位置。

    F:【点进来。】

    绝情寡妇加入共享位置, 傅正初长按中间的灰色按钮,对着手机讲话:“你好,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找你。”

    男人的声音不像三个哥哥那种老男人的低沉腔调, 带着少年独有的那种冷感,尽管没什么温度,但胜在好听。

    不一会儿,兰双就?看见?远处走来的傅正初。依旧是那条破烂的裤子, 沾满灰尘的鞋子、只是工地?服脱下来了,换上了一件棕色衬衫开衫外套,内搭白色T恤。

    非常简约的装扮, 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好看。安全帽被他摘下来了,留的头发是微分碎盖, 往前垂下, 白皙的皮肤在落日下熠熠发光。

    直到他走到她前面,兰双才咬唇, 强压住嘴角的笑意,道:“嗨,吃饭没?”

    “还没。”

    傅正初不与她多说,直奔主题:“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看得出?来他片刻都?不想多呆,语气听上去依旧像冰天雪地?。

    兰双知道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他不会站在这里与她多说,或许人就?是这样奇怪。以前都?是男人见?到她扑上来,或多或少因为她的身份有关。

    她见?惯了扑上来的人,这还是头次遇见?懒得搭理她的人。以前遇见?有趣的,能哄她开心的,她就?多留他在身边呆两天,但她兴趣来的快腻的也快。

    恋爱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若是身份对调,她估计就?是人们口中的浪子。但她却不滥情,因为她压根对之前的那些男人没有动过情,更不会轻易交付自己,只因她纯粹想要玩玩而已?,但是越界的肢体接触,倒是从?没有随便过。

    至今,初吻都?还保留着。

    而眼前这朵漠视她的高岭之花,估计就?是别人口中的清冷高贵女神。

    他越高冷,她越是兴致浓烈,她笑的明媚张扬,道:“刚才还很不舒服,现在突然就?不会了,不如你陪我去吃饭吧,说不定吃完饭,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很奇怪,话里话外,就?是要吃顿饭,或许是想要讹多点钱,傅正初具体也不知道眼前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是一顿饭能摆平这件事?,让她息事?宁人不要闹到媒体那里,也不算亏本?,傅正初垂眸思考了会儿,道:“好,你选餐厅。”

    深圳的大酒楼比比皆是,就?看她想去哪里吃。

    可是兰双却指了指对面那家?:“那就?在这里吃吧。”

    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明晃晃的招牌上赫然写的是螺蛳粉。

    傅正初那张清隽的脸庞上,少有的错愕-

    螺蛳粉店内开足了冷气,小小的店面,人却不少,一碗中份的十块钱,加其他食材的话就?另算,兰双给?自己点了份中份,又问傅正初:“你要大份还是中份?”

    他没吃过这些玩意儿,酸臭的味道,闻起来就?很想吐,可他素来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当面做出?这种嫌恶的表情,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强忍不适道:“有没有小份的?”

    小份的,应该,能吃的完。

    兰双背对着他点单,听见?这句话,心里不由得觉得男人可怜,大份也就?13块钱,中份10块钱,10块钱能吃到的东西已?经算是非常便宜了,他居然还犹豫,想要小份的。

    兰双回眸看傅正初,很是慷慨:“没事?,我请你,给?你点大份的。”

    傅正初:“”

    “你就?放心吃,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加的,给?你加个鸭爪吧,”兰双说完,也不管傅正初同?不同?意,对着老板道:“大份的加个鸭爪。”

    直到老板端着两碗粉上桌时,傅正初才发现,她没给?自己的那份加鸭爪。

    而且她的那份,小他的很多,她自己吃小份的,却给?他大份的,他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到底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你看我干什么?吃啊。”

    兰双把?筷子递给?他,见?他迟迟没接,不免有些疑惑,或许是没吃过不敢吃,也或许是不好意思吃,她直接把?筷子塞到他的手上,道:“不用不好意思,吃吧,我敢保证你吃过一次就?爱上了。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后来总是忍不住想尝尝鲜。你试试。”

    对她而言吃螺蛳粉是忍不住尝鲜的时候吃的,对他而言却是垃圾食品。

    她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就?盯着他,带着期盼,如果?不是了解她家?里情况,他不知道看上去那么有气质的女生,居然连吃粉螺蛳粉都?是奢侈。

    他不能浪费她的钱,傅正初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粉,慢条斯理的吃了进去。

    酸的、辣的、闻起来的臭味、吃起来却没有。

    他稍微顿住,嚼了几下,和他想象的不同?,确实蛮好吃。

    兰双看着他眼里的表情变化。

    这才自己夹了粉,边吹冷边道:“好吃吧?我没骗你吧?”

    他还是那话不多说的模样,轻嗯一声。

    但下一刻,他就?被辣椒油呛到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响起,兰双就?站起来给?他拿了一瓶汽水,放在他的面前,眉眼弯弯,道:“慢点吃。”

    她明明很穷,却还是请他吃饭,鸭爪给?他、汽水给?他、她的碗里却没有,也没有汽水喝,她贴心的过分,好的不正常,明明是他的工地?撞到她,她却半句没有提起工地?的事?情。

    这很不对劲,傅正初犹豫片刻,道:“那500块钱,你怎么不收?”

    他言外之意,是想问她,是不是有需要别的补偿,他给?了台阶,让她顺着提要求,只要不是很过分,他都?会满足。

    但是兰双却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别层意思,彼此各怀心思。

    “我拿了你500,你就?要倒贴500,你在工地?上班不容易,这500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兰双边吃边道:“不过,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他在工地?上班不容易?她居然误会他是工地?上班的——

    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人说他不容易,这是傅正初听过最好笑的话。

    听到她的后半句,他想,应该就?是她约他出?来的目的。

    他道:“说。”

    “你能不能以后当我的吃饭搭子?”兰双怕他不懂饭搭子的意思,说:“就?是陪我吃饭,你放心,和我一起吃饭,饭钱我都?包了,我要立志吃遍深圳大街小巷的美食。”

    傅正初没想到,等了半天的,居然是邀请他以后一起吃饭,他不明,问道:“你朋友,家?人呢?”

    言外之意是为什么要他陪。

    朋友?她的朋友全都?重色轻友。

    江枝恋爱脑苏醒去了北京,孟浔和三哥腻在一起,周溪和穷酸男友在一起,着魔似的。

    她沉默片刻,不想解释太多,便说道:“都?不怎么走动了。我在深圳这边没什么朋友,家?里三个哥哥,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我就?自己住在这里。”

    家?里父母杀猪的,没什么钱,大学没读完,就?出?来上班,三个哥哥,一个女儿,这家?人不但人穷还志短,重男轻女的厉害。

    她明明自己也没钱,却心善觉得他的钱来之不易。

    直到现在,傅正初才确定眼前的女生并没有讹钱的打算。

    “今天的500块钱医药费,是公司报销的,你收下吧。”傅正初犹豫片刻,没告诉她,他的真?实情况,也没告诉她,今天这个工地?是他家?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他跟着父亲学到的道理。

    他不怕赔钱,但是他怕舆论,只要有心人把?今天的事?情报道出?去,他这个工地?就?会每天要求被整改,到时候一切计划都?要延迟,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一句工地?质量不行,楼盘都?不好销。

    或许她现在没什么心思,但要以防万一。

    他顺着她的不容易,干脆撒谎,道:“我是不容易,但是你也不容易,大家?赚钱都?难,500块钱也是你的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就?收下吧。”

    谁赚钱难?

    兰双张了张嘴,有些震惊,她赚钱怎么难了?

    她压根不需要赚钱啊——

    “你——”兰双想解释,却忽然又觉得,何须解释?告诉他自己多有钱,然后呢?这或许会伤他自尊,也或许会因为钱而接近或者远离,她见?惯了太多钱而起的纠纷,她既然要他陪着吃饭,那自然是要给?他平等舒适的关系融洽相处。

    “那干脆这样吧,这500块钱就?当交个朋友了,以后我们两个人的吃饭经费就?从?这里面扣,”兰双笑嘻嘻的道:“你觉得怎么样?”

    交个朋友?

    傅正初想,也好,他要确定她不会闹到媒体那边去,日子久了,他也就?可以彻底放心。

    “好。”

    话音刚落,他的嘴角处忽然被温柔的指腹浅浅抚触,他看去,只见?女人微卷的发丝垂下,带着淡淡好闻的香味,见?他看着她。

    兰双忽然莞尔笑道:“你的嘴角有辣椒油。我帮你擦掉啦。”

    她收回手,好似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别的意思。

    把?拇指的指腹给?他看,粉嫩的指腹处的确是有一块辣椒油。

    傅正初还没来得及在这突然的温柔里回神,在他嘴唇还残留温柔余悸时。

    她却没有片刻停留,短暂的暧昧,点到为止。

    忽然道:“你多大啦?”

    “24。”

    “哦,弟弟啊。”

    弟弟?她确实比他大…

    但,那句弟弟,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根本?不给?他时间思考,掐断他思绪,又问出?第二?个问题,来去自如。

    “弟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微卷长发垂下,发质柔顺,那双深邃眸子直视他,不偏不倚,明明很正常的直视,却显得几分撩人。

    傅正初,他想说,但是却及时停在嘴边。

    百度上随便都?可以找到他的名字,那样就?功亏一篑,他喉结咽动,倏地?,看见?手掌处的伤口,是今天早上被他推开擦到的。

    下一秒,他不由得又看到那拇指,修长圆润,那触感,好像还停留在嘴角。他扫了扫鼻尖,喉结咽动:“萧炎。”

    消炎?兰双在心里默读,感觉这名字有些奇怪。

    没等她问,便听见?他反问:“你呢?”

    兰姓少见?,兰双随便都?能在社?交平台找到,她当然不会说实话,要藏就?藏的深一点,她很干脆,很直接,没有犹豫的直接撒谎,道:“贾双。”

    假的。

    第八十章

    【在哪?】

    【工地。】

    【今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

    【那你下班来找我。】

    【嗯。】

    这半个月里, 他们的对话就是如此简单。

    了解之下,兰双觉得,萧炎这人, 不止说话冷腔冷调, 为人也很冷漠。

    比如她晚上十?点多?发信息给他, 问他“在哪里, 要?不要?出?来吃宵夜?”

    他第二天早上回复:【昨晚睡着了。】

    晚上十?点睡着了?

    她还没见过谁那么早睡,年纪轻轻的,活的像个老干部。

    可?偏偏, 他对?她越是冷漠, 她就越想和他缠在一起。

    兰双看着眼前吃麻辣烫的男人,他卫生方面要?求极高, 吃饭前先用热水烫一遍,明明是在工地上班, 但是指甲缝隙里却很干净,白皙修长。

    “你每天都那么早睡吗?”

    兰双把嘴里的粉丝咽下去,看着坐在对?面穿着工地服的萧炎,却又忽然道:“不过也是, 你们在工地干的都是体力活,肯定很累,沾床就睡。”

    “嗯。”

    他只是简单的这么回答, 却又忽然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像每天都很闲。”

    她?她做什么工作?

    她无业游民?啊。

    麻辣烫的辣椒油恰好呛到喉咙里,兰双立刻端起汽水喝了口,她边喝, 脑子边在飞速旋转, 到底要?做什么工作呢要?做什么工作呢才能又穷又闲——

    “想起来了,你是厂里上班, 对?吗?”

    他说?完后,兰双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厂里打工的,忽然松了口气:“啊!对?对?对?,最近我们厂里没什么生意,放假了。过阵子估计就开始忙了。”

    “哦,哪个厂?”

    他随口一问,像闲聊。

    哪个厂?!她怎么知道!

    所以,她该是哪个厂的?

    兰双装咳嗽了几声,端起汽水在喝,那双深邃的眸子转来转去,灵机一动,道:“哎,这个厂工资低,我打算换新厂了,最近还在找,不然每天闲着,时间浪费了,钱没赚到。”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怕萧炎再继续问下去露馅,兰双忽然问:“你最近有没有空?”

    “怎么了?”他眼眸掀起,顶着清隽完美脸庞,若不是身上穿着的是工地服,兰双怎么都不敢相信,生的那么好看的人,居然出?生如此贫寒。

    她甚至都想和他坦白,然后花钱,包养他,富养他。

    这个想法被她及时打断。

    她笑笑道:“我朋友送我两张电影票,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电影呀。”

    “不去。”

    他毫不犹豫拒绝,兰双每次都好奇,为什么萧炎37度的体温每次都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只是她早已猜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

    要?不说?是高冷范儿,他要?是那么轻易答应,她就没兴趣了。

    只是她想要?的,还从来没失手过。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回到家?,兰双给江枝说?了这些事情。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谈喜欢多?俗气啊,”兰双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说?:“现阶段觉得他有趣,就多?和他聊几句呗,人要?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得多?无趣。”

    兰双对?萧炎,谈喜欢太肤浅,也很突兀。因为笼统不过几面之缘,几次一起吃饭,只不过她就是看中他的高冷范,俗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你是玩玩而已,但是人家?是穷人家?的孩子,万一付出?真?心了,最后惨遭你抛弃,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吗?”江枝说?:“要?我说?,你就真?的单纯和他当个饭搭子就好了——”

    “我不!我就不!”当朋友就更?无趣了,她又不缺他这个朋友。就要?征服,就要?这样,才有趣,她想了会儿,道:“而且,你只是不了解他,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他根本不会对?我付出?真?心。”

    “那接下来怎么办?哪个穷人像你一样每天大手大脚,还那么闲。”

    “找工作呗。”

    找工作?那是不可?能的。

    别人不熟悉她,她还不了解自己?

    第二天一早,兰双就给峻叔打了个电话过去,不一会儿,深圳附近的志能电子厂就被买下来,放在了兰双的名下。

    下午的时候兰双去志能那里拿了一套厂服,套在了身上,赴约去吃饭。

    刚见面,傅正初就看见她身上的深蓝色工服,素来长柔顺的头发被扎起来,露出?白皙的天鹅颈,粉嫩肉感的耳垂,有耳洞,却没有耳饰,他垂眸,收回视线,道:“找到工作了?”

    他边问,边和她一起走?到饭店里面。

    “对?呀,这份工作比上一份工资高点,就是太累人了。”

    兰双回答的同时,就挨着傅正初坐下,对?面有位置她也不坐。这是她第一次这样。

    傅正初垂眸,其实不大习惯和女?人这样亲密,还没等?他开口,就看见她牵起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处:“萧炎,帮我捏捏。”

    修长的指尖就放在她的肩膀处,瘦弱无力,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她消瘦的身材。想到她年纪轻轻,在厂里上班打工,为了多?赚点钱,还要?给重男轻女?的家?庭补贴,他手忽然顿住。

    而此时,她恰好回眸,看着他,那双眼里满是柔弱可?怜:“可?以吗?”

    她赌他。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在赌。

    她赌对?了,只见他低眸,不去看她,搭在她肩膀处的手,却捏来捏去,没有肉感,只有骨头,膈得他疼,他忍不住问道:“你平时不吃肉?”

    “哪有钱。”她说?的理直气壮,随后,瞥见他的侧脸和完美的下颚线,见他耳朵后面凸起处白皙皮肤下透着淡粉色,她眼眸碎了笑意,装作不经意的道:“我这个新厂,里面的人还蛮热情的。”

    他照常不说?话,是他的性?格,他从不搭腔这些。

    她自顾自的说?:“特别是那些男孩子,今天帮我做了好多?货,而且每个人都好热情,请我吃饭,你说?我要?不要?去吃啊?”

    傅正初捏着肩膀的手忽然顿住,像是被她的话扰乱思绪,又像是一直被她头发上的清香吸引,总之他的心绪有些烦杂,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还来不及缕清这个想法。

    忽然门口出?现了四个工地的工人,来这里吃饭。

    因为他这半个月里,就在工地盯着工人施工。

    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现在见了他脸上都有些错愕,其中有人上前,喊了句:“小傅——”

    傅正初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打断了那个人的称呼。

    这声咳嗽太剧烈,响起的恨突兀,兰双被吓了一跳,及时回眸,边关心,边端水给他。

    傅正初喝了几口,兰双的手在他背后拍了拍,道:“萧炎,你没事吧?”

    傅正初连忙摆手:“没事,工地太多?灰,呛——”

    “诶,这不是和你同个工地的吗?”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兰双就指着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一群工友,随后,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来。

    而她背后,傅正初对?着正准备走?进?来的那群工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工友还是分得清楚听谁的,四个人马不停蹄的转身走?了。

    “你们关系不好?”

    兰双看见那群人离开,感觉有些异常,回眸看他,道:“平时他们欺负你?”

    傅正初扫了扫鼻尖,这是他撒谎时才有的举动。

    他浅咳,道:“也不算欺负。”

    “没关系,要?是他们欺负你了,你要?及时告诉我,”兰双眉眼弯弯,伸出?手,像逗小猫小狗那样,对?着他的下巴挠了挠:“姐姐会保护你的呀。”

    她笑的眉眼弯弯,那双手还在他下巴处挠啊挠,明媚的像个太阳。

    他心里复杂,带着险些被拆穿后,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被挠的酥麻,他垂眸,忽然就抓住兰双挠他下巴的手。

    大手擒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有些疼,兰双眼眸微颤,不解的看向他。

    “你逗狗啊。”

    他说?完,继续接着他们未完的话题:“少信厂里那些人的话。”

    ——“每个人都好热情,请我吃饭,你说?我要?不要?去吃啊?”

    ——“少信厂里那些人的话。”

    吃完饭后,傅正初和兰双在餐馆门口分别,和这半个月来的任何时候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在分别前,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前看他。

    餐馆招牌的霓虹灯下,她浅笑嫣然道:“那你说?,我不信厂里人的话,我信谁的呀?”

    傅正初呼吸微不可?察的放轻。

    他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举,只听见她似乎想起来那样,说?:“对?了,你说?不去看的那场电影,票我送出?去了。”

    傅正初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她说?:“拜拜。”

    直到回到工地又遇见那四个工友。

    傅正初坐在砖头上发了一晚上的呆。

    忽然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害怕被她知道真?相。

    如果?说?开始的确是因为工地的事情,产生联系,那么这半个月来,每次一起吃饭,他对?她的了解不多?,却也不少,她性?子爽朗,大大方方,除却原生家?庭条件的不好,她哪哪都很优秀。

    他也敢肯定她的为人,她不会把这些事情闹到媒体上。

    既然贾双不会闹,为什么他又还要?和她保持饭搭子的关系?

    五百块钱,早已在这半个月里吃完了。

    后面几次吃饭,都是他自己买几次单,他随时可?以说?500元吃完,就停止这段关系,但是他并没有,直到今天,偶遇了工友,他才明白,他自己害怕被揭穿。

    害怕被她发现,他的身份。

    傅正初搞不懂自己,他打开贾双的聊天框,鲜少如此烦闷的时候。

    深夜十?点,傅正初罕见失眠了。

    与此同时。

    贾双聊天框忽然发来消息:“弟弟,睡了吗?”

    傅正初点开聊天框,犹豫片刻,点击退出?。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眠。

    不想被任何人扰乱生物?钟。

    时间到达十?点二十?分,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掀开被子,罕见十?点后拿起手机。

    回了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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