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时, 一直盯着姚根宝的简秾像是听见了什么特殊指令一样,再次抬起了头,灼热地盯着孙红巾, “猪?还有猪?”
结果还不等孙红巾接茬,那些被威胁的混小子们一个赛一个地叫唤起来,“我不是猪!我不是猪!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就连他们身边的家长也再次被吓了一跳, 搂着怀里的孩子就想要逃跑。
可惜现场人挨着人, 他们又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别说逃跑了, 就是想动一下都艰难。
有那脾气暴躁的,径直拉着孩子“啪啪啪”往他身上拍,喝骂道:“现在知道怕了, 平时叫你别和姚家的人一起玩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惹出事来了吧,你快点给我说当时到底是咋回事儿,你要是不给我说实话, 回头被简家的这个傻……”
“傻子”一词还没彻底说出口, 这人就敏锐觉得身上凉凉的,赶紧改口道:“回头你要是被秾芽儿给当成猪杀了,别指望我们会救你!快给我说!”
有一个人带头, 其他家长也赶紧对着自己孩子又打又骂,叫他们赶紧说话, 生怕慢上一步就真的被孙红巾记恨上, 回头再故意指使简秾把他们家孩子当猪给杀了。
毕竟他们刚才也说了,傻子杀人不犯法。
要是孙红巾那个泼妇心里不痛快,私下里偷偷指使简秾杀人, 回头谁能挑毛病说是她指使的。
到那时,他们不仅没地儿说理,甚至连哭都没地方哭。
想到这儿,不少家长就下手更重了。
平时在外面吊儿郎当的混小子在自己父母手下被打的哭爹喊娘,又有随时被当成猪杀了的威胁,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又将全部知道的都抖落了个干净。
听见还真是姚家人看中了秾芽儿,想趁火打劫不说,甚至还生出那般恶劣的心思,不少人看姚家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也难怪孙红巾火气那么大,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孙红巾一家除了最小的秾芽儿和新芽儿没工作外,其他人的工资都不低,尤其是孙红巾一个月工资98元,家里日子过的不知道多舒坦,要不然那开水瓶也不能说砸就砸,能用得着你姓姚的在那儿盘算人家姑娘不说,还一副要人家任打任骂任欺负的样子,可你姚家人算老几啊。
总共就姚金生和姚水生俩兄弟在药厂上班,两人工资加起来也就六十出头,只有孙红巾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二,却要养着姚家十几口人,日子不说过的苦哈哈,但绝对说不上好。
更别说姚家的好东西都进了男人的嘴里,个个养的跟猪一样胖,女人却一个赛一个干瘦,看着比同龄的男人大了十几岁,而且姚家的男人还都打女人,尤其姚水生,也就是姚根宝嘴里要简秾嫁的老叔才把上一个老婆打跑。
就这样的家庭,他们都看不上,更别说孙红巾出了名的疼姑娘,就算秾芽儿傻了,她也不可能舍得把人往火坑里推吧?
好些脑子正常的人实在不理解姚家人是怎么想的,但也有一部分和姚家人一样对简秾有想法的不住在心里后怕,暗道自己幸亏没有动作那么快,要不然今天被当成猪杀的恐怕就是他们家的人了。
这一刻,不少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放下了对简秾的惦记,甚至打定主意以后也绝不招惹她了,不然万一哪天被她杀了可咋办。
更有今天一大早就话里话外试图和孙红巾套近乎的此刻更是后悔不迭,甚至不住抽自己嘴巴子,暗道自己真是多嘴,心里不住祈祷孙红巾可千万别想起早上的事儿,不然她们也少不得要倒霉。
但没想到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孙红巾早上的时候确实没多想那些总是在她面前凑近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会儿早就反应过来了。
所以,她把早上凑她面前话里话外打听简秾的人一一点了出来,问道:“你们平时和我关系也不咋样,更没少明里暗里骂我泼妇,今天这么一反常态,打的也是和姚家人一样的主意是吧?”
有姚家这样现成的例子在,这群人哪敢承认心里的谋算,是以一个赛一个抢先否认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担心简秾而已。
这些人也没有和姚家人一样把真实意图全都明明白白说出来,孙红巾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便抱着胳膊冷笑道:“你们到底打的啥主意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但我告诉你们,我孙红巾不是吃素的,想要算计我们家,也得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
被威胁的众人心里暗骂孙红巾不愧是泼妇,但是面上却不得不讨好表示他们绝对没别的想法,让孙红巾一百一万个放心。
孙红巾知道家属区绝对不止这些人在打简秾的主意,肯定还有更多。
但她目前能猜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便只能先拿他们给其他的一起敲一敲警钟。
是以,她也没搭理那些人了,而是看向李卫国道:“李科长你刚才也听到了,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姚家人要害我们,要是今天他们姓姚的不给我一个说法,那就耗着吧。”
李卫国头疼。
不管是孙红巾这个泼妇,还是姚家的人,在他眼里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姚家的人是在打简秾的主意,但你们一个拿刀要杀了姚根宝吃肉,一个把姚家老太太烫的半死不活,现在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明显是姚家在你们手里吃了大亏好吧。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想别的,更何况挑事儿的确实是姚家的人,他便顺着孙红巾的话问道:“你想要啥说法?”
话音才出口,姚家的人就不乐意了,“凭啥是我们给她说法,你看看这个贱人给我们打的,我们还没叫她给我们赔偿呢!”
“没错!要说法也该是孙红巾这个贱人给我们说法,她今天必须赔我们家五百……不,赔……赔我们家五千块钱!”姚家人直接狮子大开口。
别说被他们讹上的孙红巾了,就是很多围观的群众也觉得太离谱了。
孙红巾更是气笑了,“联合制药厂人人都说我孙红巾是个到处撒泼的泼妇,要我说我还是比不过你们姓姚的不要脸,至少我和人吵架从来钉是钉铆是铆,没有讹过人,比不得你们姚家人张口闭口就是五千块钱,行啊,你们要钱是吧,那你们老姚家的命根子也别想要了。”
“你敢!孙红巾你个烂货……”姚家的女人,尤其是那个还躺在地上哼哼的老太太又开始臭着嘴骂了起来。
孙红巾现在底气足的很,一点也不想忍了。
她想着简秾用刀砸姚根宝的样子,便趁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便捡起墙角放着的捶衣服的棒槌,对准姚家这老太婆就是“邦邦”两棒槌。
不仅打断了她骂人的话,也打掉了她本就不多的牙。
围观者:“……”
艸!
泼妇不愧是泼妇,真是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客气啊。
更有人直接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估量自己的牙口就算再坚硬也挡不住孙红巾这两棒槌,再度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别惹孙红巾这个泼妇。
姚家老太太没想到孙红巾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又因为实在太疼,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反应,直到痛觉神经恢复,她才再度“嗷嗷”叫出声。
可惜因为没了牙,说话漏风,倒不显得有多凄惨,反倒有些引人发笑。
但姚家的男人却炸了锅了。
救不了家里唯一的命根子,但怎么也不能看着老娘挨打啊。
他们攥着拳头就要教训孙红巾。
孙红巾却利索往李卫国等保卫科的同志身后一躲,彻底与姚家的男人隔开。
姚家几个男人恨极,不顾面前是保卫科的人就要横冲直撞。
“够了!”李卫国火气大开,也没用其他人,自己上前邦“哐哐”两脚就制服了看着五大三粗的姚家几个男人。
“当着我们保卫科的面还想要打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以为我不会让人抓你们是吧?”李卫国把脑袋上的帽子抓了下来,指着他们所有人说:“要是你们觉得这里不好说,那就都跟我回保卫科的审讯室去说!”
姚家老太太平日里在家颐指气使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她做主。
在外面也从来不饶人,要不然去年也不能从厂里讹到五百块钱,可以说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了。
姚家这老太太见硬来不行,立马就在地上扑腾着大哭起来,“苍天啊,大地啊,主席您老人家张开眼看看啊……我老婆子快要被孙红巾这贱人欺负死了啊,她拿开水烫我,还打掉了我的牙,还要杀了我唯一的孙子吃肉啊……那可是我老姚家唯一的骨血啊,您老人家开开眼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太婆和我可怜的孙儿吧……”
“主席啊,你老人家在哪儿啊,您不是说现在是我们人民当家做主吗,为啥不来看看我们这辈欺负惨了的孤寡祖孙啊……”
该说不说,这姚家的老太太在唱念做打这方面是有些本事的。
要不是在场的都知道她带着全家人干了什么,说不定还真以为是孙红巾带人欺负了他们一家。
围观群众难免对着姚家人指指点点,孙红巾完全不在意,全当看大戏了。
反正她还要等孙红梅他们过来,这姚家老太太越是撒泼越是合她的心意。
但是李卫国却更不耐烦了。
尤其想到这姚家人去年还因为跑了儿媳妇的事儿闹到他们保卫科,说是他们保卫科的人没看住大门才叫人跑了,要他们赔一个媳妇儿,李卫国心里的火气就有些翻涌。
他冲着姚家老太太吼道:“你给我闭嘴!撒泼打滚这一套在我面前没用!”
姚家老太太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始在地上哭天抢地,嗷嗷乱叫,惹得简秾都忍不住看她,怀疑她身上的那些烫伤和嘴里的伤是不是假的。
难道这老太太都不觉得疼吗?
而且她还骨折了,她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她难道就不怕伤上加伤吗?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有人看不过眼,开口劝了这老太太几句,让她当心点自己的身体,毕竟她的年纪大了,这样折腾只会伤上加伤,尤其她身上的烫伤要是不赶紧处理,再耽搁下去怕是会直接溃烂,回头养病的时候就特别遭罪。
别人不劝还好,这一劝,竟然让这老太太变本加厉地躺在地上撒泼了。
她甚至还哭嚎道:“……反正我老婆子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我倒要看看党和国家管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的小老百姓的死活,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不然凭啥就看着我们可怜的祖孙欺负,我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孙红巾这个贱人给我个说法……”
这显然就是用自己的命威胁上了。
其他人下意识看向孙红巾,孙红巾就抱着胳膊翻白眼,理都不理这姚家老太太。
众人就一边在心里感慨孙红巾不愧是泼妇,都这时候了,还这么淡定,同时也没忍住拿她和这姚家老太太做了比较,然后产生了她俩到底谁才是那个泼妇的怀疑。
人人都说孙红巾泼妇,但孙红巾似乎从来没干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事儿吧。
这一刻,好多人心里竟然奇异地觉得人人嫌弃的孙红巾比这老太太顺眼多了。
甚至就连李卫国也是这么想的。
李卫国更想把那老太太直接捆起来丢出去或者抓到保卫科的审讯室好好关上几天,可那老太太浑身都是伤,他实在不敢叫人动她,一怕让这老太太伤上加伤,二怕被老太太讹上。
李卫国就指挥着跟过来的其他人说:“你们去把姚家的人都给我抓了,既然他们在这儿不愿意好好说,那就先抓起来关几天再说。”
这时候保卫科的权利大的很,他们不仅有抓人的权利,还可以进行断案、审判等等,可以说就是独属于联合制药厂的公检法。
既然李卫国这个科长发了话,跟着他过来的人自然没客气,三两下就扣住了姚家的人。
那姚家老太太一看不行,又开始扑腾。
结果李卫国一句话叫她闭嘴,“你再闹,我就让人一直关着你的儿子!”
那老太太见李卫国像是来真的,立马转变态度,讨好道:“我不闹了不闹了,李科长你快把我儿子他们给放了吧,我孙子现在还在简家的傻子手上,说不着啥时候就被那傻子给杀了,你要是再把我儿子给抓了,你这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啊,我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说着说着,这姚家老太太又哭了起来,并且瞧那动静,和刚刚的撒泼不一样,似乎还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她浑身都是伤,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怜,就有人生了些恻隐之心,劝李卫国他们赶紧把事情处理了,然后让这老太太去看伤,要不然就真不好治了。
那姚老太太听有人站她这边,就又开始哭自己的命有多苦,唯一的命根子姚根宝有多可怜,但却没再用言语逼迫李卫国他们。
保卫科平日里管的都是一些大事儿,像眼下这两家的纠纷,一般来说除非真的达到头破血流的程度,不然用不到保卫科出面。
至于姚家这老太太身上的伤,李卫国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但李卫国也确实不好真的强压着姚家的人去审讯室,更不想再面对姚家老太太的胡搅蛮缠,便对着她道:“不带他们去审讯室也可以,但为了防止你们继续闹事儿,我也不会叫人放开他们,直到你们两家的事彻底解决。”
完了,也不去管姚家人的反应,又冲着人群吼道:“都这么半天了,厂办的人呢,这事儿他们怎么能不出面!”
“赶紧来个人去把厂办的同志给我叫过来!”
在李卫国的吼声中,人群下意识张望起来。
没多久,藏在他们当中的田喜光就被发现了。
有人故意大声喊道:“田主任,李科长叫你呢,你咋还一直躲着呢,这事儿你们厂办的同志得处理啊!”
李卫国立马循着声音看过去了,看见田喜光后,他浓黑的眉毛一竖,“田主任,你是大姑娘啊,躲在那儿不出声,没看见这儿都闹的天翻地覆了吗?你们厂办的人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田喜光心里面不住骂着那个把自己推出来的人,脸上却还挂着笑,“李科长误会了,我这才刚听到消息过来,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就想先了解了解。”
李卫国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的狡辩,而是直接道:“既然你来了,你就说眼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吧,解决厂里职工之间的矛盾本来就是你们厂办的本职工作。”
田喜光只好不断应是,心里却不停骂骂咧咧李卫国故意坑他。
明明那姚家老太太都受那么重的伤了,保卫科完全介入也是可以的,干啥非要叫他们厂办出面。
尤其他上午才被孙红巾这个泼妇威胁了一通,心里面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孙红巾给他来个狮子大开口,回头他不好和桂南区街道那边说和。
他甚至还想万一孙红巾真的狮子大开口,他要怎么才能安抚住她,结果没想到只不过一个午饭的时间,这个泼妇竟然又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田喜光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孙红巾这个泼妇是不是专门克他,可在看见手拿菜刀并不住在姚根宝身上乱划的简秾后,田喜光就什么都不想了,只不停暗道幸亏上午的时候暂时安抚住了孙红巾。
之后不管孙红巾提出什么条件他也不管了,那是她和程家的事儿,跟他无关。
他也不想再攀关系了,只想别真惹到孙红巾,然后被她利用简秾这个傻子弄死。
是以在本来就被孙红巾拿捏住了的情况下,又有简秾这个傻子在一旁掠阵,田喜光已经本能偏向了孙红巾她们。
他直接开口问道:“孙师傅,我刚刚大致了解了下,这事儿确实从头到尾都是姚家人挑起来的,你们也只是反击,所以整件事怪不到你们,他们确实应该给你们赔偿。”
说到这儿,田喜光顿了下。
他其实不想说下去了,只想叫姚家人赶紧把赔偿拿出来了事儿,但是又怕被人说身为厂办主任办事儿不公,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介于姚家这老太太也受伤了,并且看样子伤的不轻,要不然你就意思意思,让他们给你们道个歉,然后再赔你们点东西,我看这事儿就算了。”
算了。
孙红巾嗤笑。
今天在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在心里想要算计她的秾芽儿,要是她今天不下死手,彻底杀鸡儆猴,而是轻飘飘揭过,只怕不能真的震慑住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过段时间,今天的事情怕是又会重发。
孙红巾正要开口,姚家老太太一看田喜光也偏向孙红巾,又有些坐不住了。
但是碍于几个儿子还在保卫科手里,姚家老太太不敢撒泼了,但还是努力争辩道:“明明是我们家的人伤的更重,凭啥还是我们给这家贱人赔偿!”
“我不服!我也不赔!”
田喜光待姚家人可就没有孙红巾那么和蔼的态度了。
除了因为他被孙红巾捏住了外,更多的是这家人去年因为跑了儿媳妇后就死缠烂打找他们厂办麻烦那件事。
天知道他们厂办的同志就是接到姚家那儿媳妇的求救才过去调解的,结果到头来却惹了一身骚,还被厂里领导专门开大会狠狠批评了一次,不仅扣工资、写检查,甚至还重新上了半年多的思想政治课。
只要一想到那段时候,田喜光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但他也不能无缘无故找姚家人麻烦,所以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现在终于有机会出口恶气了,田喜光就道:“凭啥?你还有脸问凭啥?要不是你们姚家想要算计她们,要不是你们自己主动打上门来,人家孙师傅会打你们吗?”
“你们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儿?这是简家,不是你们老姚家,是你们主动上门惹事儿,难不成你们都打上门了,还叫人家孙师傅老老实实受着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确实。
在场不少人都非常认同田喜光这话。
毕竟换成他们被欺负了,他们肯定也会反抗啊。
又有人开口劝姚家人赶紧道歉再给点赔偿算了,别一直闹着了。
可姚家这老太太从来都只从外人兜里掏东西,哪能叫人从自己口袋里掏东西。
她又想要撒泼了,但是余光瞥见还被保卫科扣着的几个儿子,只能再次忍耐下来。
但面上却依旧坚持,“我刚才说了,明明就是我们家的人受伤最重,要赔偿也该是孙红巾这个贱人赔偿我们,你看她给我烫的,还有我这牙都是她打掉的,还有我的根宝还被她家傻子拿刀威胁呢,万一那傻子真把我的根宝杀了咋办?结果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不先去救我的根宝,反而还要我们赔偿,反正我不服!我就不赔!”
这老太太……
别说田喜光还有李卫国这些负责处理事情的了,就连过来围观看热闹的都有些急了。
不论是保卫科还是厂办为啥一直劝他们道歉,还不是因为简秾是个傻子,不可控啊。
只有他们道歉了,孙红巾那个泼妇心里的气出了,才会帮着劝简秾,她的宝贝命根子也才能得救啊!
那些看不过眼的深怕姚家老太太认死理儿,赶紧给她分析一波,还劝她别犟了。
这老太太对保卫科的投鼠忌器,心里正憋着火呢,可她又不怕旁边围观的,立马就冲他们骂道:“我呸!不是从你们口袋里面掏钱,你们当然想咋说就咋说!我看你们就是和孙红巾那贱人一伙的,想要害我们家!”
这给不少想要劝和的人气的,干脆把脸一甩,暗道等下就算孙红巾讹死他们,他们也不绝对不再多管闲事。
田喜光一看这样正好方便他再多出两口恶气,便冲着姚家老太太骂道:“胡喜妹,你看看你这是啥态度,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们姚家人有错,所有人都让你们道歉,你竟然还死不悔改!甚至连周围想要帮你们的群众你都能骂起来了,我看你不单单是想要算计简家占便宜,你这完全就是从思想根本上出现了问题!”
“你大张旗鼓欺负人还让人不反抗,不然就是人家的错,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这完全就是旧社会地主剥削阶级的思想,你这完全就是那种黑心资本家的手段,你这和当年入侵我们国家,在我们的家园烧杀掳掠,结果却不要我们反抗的小鬼子有啥区别!啊?”
田喜光这话不可谓不毒,甚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依旧没完,继续叉着腰指着姚家老太太,也就是他口中的胡喜妹,正义凛然地教育道:“来,你们给我解释解释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好日子过够了,想要回到旧时代,想要破坏我们眼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生活啊?”
“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小鬼子留下来破坏我们人民内部团结的特wu啊,还是旧地主和资本家阶级,所以一直对我们现在的人民当家作主有所不满,这才处处惹事,处处给我们找麻烦啊?”
姚家老太太上一秒能扯着主席他老人家来哭天抢地,自然是明白田喜光眼下这些话的杀伤力。
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平时骂人特别臭也特别利索的一张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却半个音儿都没能漏出来。
田喜光才不在乎呢。
他本来就是为去年的事儿出气,所以继续乘胜追击道:“我现在非常怀疑你们的身份,所以你们今天不仅要对孙师傅一家进行道歉和赔偿,还要重新进行思想政治学习,另外我还会请保卫科的同志详查你们一家的身份背景,看看你们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得意猖狂到底是有什么依仗。”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卫国道:“李科长,这事儿就麻烦你们保卫科了。”
李卫国实在没想到田喜光这么能扯淡,但又想着眼下确实处处都藏着敌人的身影,说不得还真叫田喜光猜着了,便点点头,认真道:“放心,我们会严查的。”
众人看他俩就这么一问一答快速决定了姚家的事,顿时瞪足了眼睛,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生怕自己万一哪儿说的不对,也会被他俩列为怀疑对象。
偏偏这时候,孙红巾插了话。
孙红巾原本准备的杀鸡儆猴和田喜光刚刚的手段差不多。
只是她刚要说话的时候就被姚家老太太打断了,然后就是田喜光大杀四方的话让她有些震惊,便没有多嘴打断他。
现在田喜光说完了,她自然要乘胜追击,彻底把姚家按死,顺便让所有人想要算计她们家的人都长长记性。
她把姚家老太太之前说过的话再度当着所有人的面重复一遍,然后道:“你们听听,这些话就是他们姚家人搞旧社会那一套的证据。”
“主席他老人家很早就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也一直在说男女平等,不要搞旧社会歧视和欺负女同志那一套,结果他们家倒好,从来不把女人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让女人当狗骑就当狗骑,甚至从老的到小的,话里话外都是要把我家秾芽儿打死,这不是旧社会的作派还能是什么?”
“甚至我还严重怀疑他们口口声声说是逃跑了的媳妇其实就是被他们打死了,要不然他们怎么能那么容易说出打死这个人打死那个人,显然是已经干过这种事了。所以我们坚决不能容忍我们人民内部存在这样的坏分子,我提议不仅要好好调查他们,更要斗他们,让他们这些坏分子彻底认清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是他们能够肆意妄为,欺辱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时候了!”
艸!
真狠啊!
这是在场很多人,包括率先用运动口号找姚家人报仇的田喜光都是这么想孙红巾的。
简秾却对她无比的佩服。
是真的佩服!
她甚至都想给孙红巾鼓掌了。
本来她还想着孙红巾他们要是开不出让所有人后怕的条件,达不到真正震慑效果的话,她就要再度装疯卖傻一次的,但没想到她这么直击要害,打的所有人都明显吓到了。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姚根宝刚刚的反应不对。
虽然她一直都表现的很害怕,但孙红巾刚才说到怀疑姚家逃跑的那个媳妇是被她们家杀了的时候,这个胖子的反应格外剧烈。
简秾瞄着姚根宝飘忽的神情,眼睛眯了眯。
很多小说里都会有那种女性受不了家暴男而出逃但其实是被杀了的桥段,甚至就连现实生活中也有,该不会这姚家也是这样吧?
这一刻,简秾心口发凉,看姚根宝这小崽子的眼神也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看人类的波动。
要真是她猜的那样,只怕这家人很多都知道这事儿,那他们确实该被查被斗,甚至下狱和被毙。
可惜没有人知道简秾的发现,简秾也不能当众说出来。
头一次,简秾有些后悔自己给自己立的傻子人设了。
旁人可不知道简秾心里的想法,更不可能注意到姚根宝的变化,只一味地盯着孙红巾,眼神闪烁又惧怕。
但田喜光是彻底服了。
而且通过这两次的接触,他还忽然发现孙红巾这人看着又泼又狠,但是却绝对不是个没脑子的,更不单单是很多人口中那个只会撒泼的悍妇。
田喜光又一次庆幸自己之前没真惹到她。
他很认同地点点头说:“孙师傅说的有道理,像姚家这样的就是我们的阶级敌人,确实应该接受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审判,我们厂办会很快组织这件事,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让他们对你们进行道歉和补偿。”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孙红巾能有什么要求,她其实一直在等孙红梅带人过来,然后去砸了姚家。
但她没想到田喜光这回做事这么干脆利落,赶在孙红梅他们来之前就把胡搅蛮缠的姚家人拍服了,搞的她现在倒有些不上不下的了。
可她又不是个会狮子大开口讹人的,她就愿意明火执仗的干架才能出气,所以一时间还真说不好想要什么才能不那么生气。
就在这时,安静了很久的简秾再次发起疯来。
她想到那个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却还要被姚家人污蔑说跟野男人跑了,以至于到现在很多人提起来都说那是个不要脸的烂人的情景,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想要发泄。
该死的,这世上怎么总有这么多烂人!
她干脆一手拽着姚根宝的衣领,一手拿刀在他脸上不停地拍,发疯般大吼大叫:“猪!大肥猪!杀猪!杀!杀!杀!”
孙红巾和其他人一起下意识看过去,其他人以为简秾这是又着急要杀猪了,尤其见她把菜刀挥刀虎虎生风,更是吓大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她下一秒就割断了姚根宝的喉咙管,让他血溅当场。
只有孙红巾她们几个知道简秾在装傻的仔细思考着她的用意。
忽然,孙红巾灵光一闪,自以为明白过来。
她先开口安抚了简秾两句,然后对着田喜光说:“田主任,李科长,你们也看到了,秾芽儿现在一直吵着要杀猪,这样吧,你们让姚家人弄头猪来给秾芽儿,再在他们在广播里给我们一家道歉,这件事我就算和他们了了。”
这年月拿着肉票去买肉都紧张的很,普通人想要弄到一头活猪,只能说难于登天。
所以自以为理解了简秾想法的孙红巾还颇为得意,觉得这样确实可以折腾到姚家人。
但是简秾却:“……”
“杀猪!杀猪!杀!杀!杀!”简秾再次拍着手瞪着孙红巾。
孙红巾点头,“妈知道妈知道,妈这就给你要头猪,秾芽儿你先别着急啊。”
简秾:“……”
啊啊啊啊……
好气啊!
重点是杀猪吗?
重点是“杀”这个字啊!
是“杀人”的“杀”啊!
简秾没招儿,只能再度拍了姚根宝一下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条件也谈了,虽然有点离谱,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姚根宝的命。
田喜光虽然极度不喜欢姚家人,但也不能叫他们在自己面前没命,便赶紧对孙红巾道:“孙师傅,你的条件我知道了,等下我们再谈,现在还是先把秾芽儿劝下来吧。”
第22章
姚家人都已经是板上钉钉要被处理了, 简秾自然不可能继续装疯卖傻。
要知道,她一直拿着刀对着姚根宝的时候,她自己其实也很害怕的好吗。
万一她要是不小心没拿稳, 或者姚根宝反抗太激烈,不小心撞到刀口上,然后真的嘎了, 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所以简秾意思意思吵了两句, 在简丛云从厨房拿出肉酱哄她的时候,她就顺势松开了姚根宝, 一副被食物迷住了的样子。
而获救后的姚根宝则手脚并用跑到最疼他的姚家老太太面前,“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期间还不忘记让姚家人帮他报仇。
整个姚家都被田喜光和孙红巾一前一后对他们的阶级定性吓傻了, 满脑子都是要被批斗以及孙红巾怎么知道秦彩云也就是姚水生那个他们口中跟野男人跑掉的媳妇其实早就死了的事。
他们既惶恐马上要面临的批斗局面, 又害怕保卫科真的对他们家进行调查,然后查出来秦彩云的事,哪还有心情理会姚根宝。
尤其是姚根宝的亲爹姚金生。
只要他一想到整件事都是这混账玩意儿因为几口吃的才惹出来的,他就怒火高涨。
他一脚踹在姚根宝的身上, 竟将他直接踹出去好几米。
姚家的女人再度尖叫, “根宝!”
李碧芬赶忙去看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姚家老太太动弹不了,就躺在地上一边捶着姚金生的腿, 一边骂他怎么能对姚根宝动手,那是他们老姚家唯一的根苗。
姚金生不耐抽回腿, 丝毫没管趴在他腿上的亲妈一个落空, 再度重重摔到地上,疼的面目扭曲。
简而言之,姚家人自己乱成了一团。
被肉酱齁的有些受不了的简秾却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刚刚这姚家老太太带人过来的时候, 一直都是她自己一马当先,这姚家的男人们可没做什么真正有用的事,现在见事态不可控制了,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真是一生都躲在女人屁股后面捡现成便宜的男人,有够恶心的。
简秾实在懒得看,干脆回屋找水喝,顺便还拽了简丛云一下子。
简丛云跟着她进屋,等确定外面的人看不见屋里了,才小声道:“你刚才快吓死我了,我一回来就看见你拿着刀,差点以为你真杀人了!”
“二姐,不说这个。”简秾边倒开水边把自己刚刚的发现和简丛云说了,然后道:“你等下提醒妈,让她记得和李科长说,好好查查这件事。”
简丛云的面色也严肃了下来,“你确定你没看错这件事?”
简秾点头,“我离姚根宝那么近,看的清清楚楚,所以这件事绝对有猫腻。”
简丛云便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和妈说,你……”
简秾就说:“我就先不出去了,不然我看见姚根宝后岂不是还要杀猪。我是装傻,不是真傻。”
简丛云一乐,“那你就现在屋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说着,她旋即调转身子往外面走,简秾也随即找了个能听见外面动静的地方坐下。
姚家的热闹让不少人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保卫科的人以及田喜光他们却不想一直陪他们这么耗着。
李卫国指使保卫科的人再度控制住姚家的男人,田喜光顺势冲着姚家哭丧的女人吼道:“闭嘴,都别嚎了!现在该说说你们家对孙师傅一家的赔偿了,孙师傅提出要一头活猪,你们尽快给她准备好。”
其他人:“……”
不是。
孙红巾开出这么离谱的要求也就算了,你田喜光身为厂办主任竟然还真让姚家人这么干,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要是普通人真这么容易弄到活猪,他们至于每次拿到肉票后都争分夺秒甚至是连夜排队去抢那么点猪肉吗?
你哪怕是让姚家人赔两百块钱都比让他们弄到一头活猪来的简单。
姚家人自然是做不到的,开始和田喜光讨价还价。
而之前一直出头的姚家老太太这次却没能插上话。
也就是在这时,孙红巾一直等待的孙红梅他们总算来了。
还没踏进院子,孙红梅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十分害怕孙红巾受欺负,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姐,你咋样了?你别怕,谁要是敢动你们一下,我就带人直接砸了他的家!”
院子里闹哄哄的场面因为这道嘹亮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回头,就看见满头大汗的孙红梅扛着锄头率先进门,其身后跟着乌泱泱几十号干练的妇女以及皮肤黝黑但是肌肉发达的男人。
这群人进院后就虎视眈眈地盯着里面所有人,身上扛的出头、铁掀等农具也拿了下来,锋利的那头对准他们。
俨然只要孙红梅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刻干仗的架势。
院子里的所有人:“……”
他们没忍住抽了抽眼角。
天爷哎。
孙红巾啥时候把她那个同样很泼妇的妹妹也叫来了?
她一个人就够吓人的了,现在又来这么多撑场子的,该不会真想把姚家人往死里弄吧?
虽然姚家人确实算计了她们,但这不是还没成功吗,也罪不至此吧?
而那些曾经心怀鬼胎的人则再一次遭受暴击,十分后悔自己居然妄想去算计她们,更下意识往人群深处躲了躲,生怕被孙红巾她们注意到。
这些小骚动没有影响到孙红梅。
她一路小跑挤到孙红巾的面前,拽着她前后上下打量了很久才不太放心地问道:“姐,你没事吧?”
孙红巾摇头,“没事儿。”
孙红梅又赶紧问:“秾芽儿呢?还有云芽儿和小新芽儿呢,她们咋样了,是不是被这群人欺负了?”
说着,孙红梅凶巴巴地眼神落在院子里的人身上,一副只要孙红巾点头,就立刻让人干他们的模样。
院子里的围观群众:“……”
“不是啊,跟我们可没关系啊!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啊!”他们七嘴八舌撇清自己,并纷纷指向了受伤颇重的姚家一行,“是他们,他们一家,跟我们可没关系。”
孙红梅的视线随着他们的指定而落在姚家人身上,见到他们的状况,尤其是伤的不成样子的姚家老太太后,顿时开怀地笑了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姚家人麻烦,而是又问了一遍简秾他们的情况。
已经小声和孙红巾说过简秾的发现的简丛云开口解释了下,“小姨,我们都没事儿。””秾芽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她?”孙红梅最担心的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都简秾,“她是不是受欺负了?”
“呃……”
简丛云一时间有点语塞,而其他人想到简秾刚刚拿刀杀猪刀场面,也面色古怪起来。
这一愣,孙红梅就更担心了。
她忙拽着简丛云的手腕,“你说啊,秾芽儿到底咋了?”
“秾芽儿没事儿,她……她在屋里吃东西呢。”
孙红梅还是担心,立刻调转身子进屋看了看。
见简秾真的老老实实在屋里,面上看着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她才彻底放下心。
“秾芽儿没事儿就好。”孙红梅一直紧绷的脸这才彻底放松,“我听到你的电话后都快急死了,就怕秾芽儿现在傻呼呼的啥也不懂,回头真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尤其你和你妈现在都要上班,新芽儿年纪还小,简常平那个狗东西也是个不靠谱的,这以后留秾芽儿一个人在家里……”孙红梅皱眉,“我现在咋想都觉得不安心,有一个姚家想要算计你们,就证明还有更多的人和他们一样的打算,你们也不能一直盯着秾芽儿,要不然这样吧,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就把秾芽儿带回家好了,我们乡下人比你们上班自由,也能一直有人看着她,省的出什么万一。”
孙红梅说着心里的想法,简丛云又不好告诉她简秾是装的,就只能把刚刚简秾杀猪的事和她讲诉了一遍,让她放宽心,这次之后,大概不会再有人胆敢生出什么算计的心思了。
孙红梅没想到在她来之前竟然还有这么一出,顿时乐了。
她甚至还伸手在简秾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没想到我们的傻秾芽儿还真是傻有傻的本事啊,看来我还真不用那么担心你了。”
简·傻子·秾:“……”
简丛云也:“……”
既然简秾没什么大事儿,孙红梅关注的焦点再次转向院子里。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处理姚家人。
她又问了如今的情况和她们家的打算,听到孙红巾说姚家人搞旧社会那一套时,直呼痛快,但是听到她们只要一头猪以及道歉就算了了这件事后,孙红梅又一声冷笑。
“人人都说你妈是个泼妇,但在我看来还是她脾气太好太讲规矩了,要那些姓姚的一句道歉有个屁用,道歉又不值啥钱,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长记性!”
说着,孙红梅就转身出了门。
她往姚家人身上扫了一圈,径直走到李碧芬面前,甩手就是两个大逼斗,然后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往地上一甩,趁她摔倒在地的同时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两条腿压制住她的两只手,又开始“啪啪啪”往她脸上招呼。
“就是你儿子说要我家秾芽儿给他当狗骑是吧,可惜我们都是正经人家,不会当狗,不如你先给我们演示一下啥叫被人当狗骑,让我们见识见识。”
“叫啊!你们家不是很喜欢让人当狗吗?你快给我叫啊!我倒要听听这人学狗叫是啥样的,能让你们家这么喜欢让人当狗!”孙红梅一边快速甩着巴掌,一边逼着嘴都张不开的李碧芬学狗叫。
还不忘记冲着葛练兵几个本家人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啥,还不给我把姚家这几个男的给我把住了,我今天到要看看他们姚家人是怎么让人当狗的!”
葛练兵几个一听,立马冲着姚家的男人扑了过去。
这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算了,但眼下姚家的男人还在他们手里,虽然他们也很反感姚家的人,但再如何不喜,也不能叫人真在他们手下被抢走挨揍。
那也太丢他们的脸了。
李卫国虎着脸大吼,“干什么呢,连我们保卫科的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葛练兵几个一愣,下意识停下来看向还在扇李碧芬巴掌的孙红梅。
孙红梅见李碧芬已经被她抽的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了,心里的那口恶气算是出了不少。
她把人一丢,拍着手站了起来。
葛家村如今种的药材都卖给了联合制药厂,也就是说联合制药厂是葛家村的钱袋子。
孙红梅不怕得罪姚家人,因为他们家没一个有能耐的,但李卫国这个保卫科科长不一样,这是个有实权的。
虽然他不一定能为难到他们,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红梅没有面对姚家人时的彪悍,反而还挺客气道:“李科长,这姚家人算计我家秾芽儿,我们打回来也不算啥吧。”
李卫国没好气开口:“你们来之前,事情本来都解决差不多了,用不着你们再搅乱。”
“是吗?”孙红梅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向孙红巾,“姐,你们怎么说的?”
孙红巾就把让姚家给的赔偿说了下。
孙红梅当即柳眉倒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孙红巾,“就这?这姓姚的一家都这么算计你们了,你们就要他们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一头猪,这算什么赔偿!我不同意!”
一头猪还不算什么赔偿!
围观的人只觉得长见识了。
更何况孙红巾之前和田喜光一唱一和,把姚家人打成了阶级敌人,之后他们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呢,这都不能叫她消气?
孙红梅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
不能!
孙红梅说:“我刚才似乎听说姚家人要讹我姐5000块钱,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讹人,那就拿出5000块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了。”
“嘶!”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孙红梅的话而倒吸一口气。
这也是个狮子大开口的。
但这显然不可能。
李卫国懒得搭话,田喜光就不得不出头解决。
他说:“这怎么可能,5000块钱也太离谱了,别说姚家人了,我也不能应你。况且这事儿还是要孙师傅来做决定,咱们还是听听孙师傅怎么说吧。”
孙红梅就道:“我姐一个人在药厂工作,男人靠不住,亲戚也没有,还不是任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这事儿她说了不算,我做主了。”
众人:“……”
孙红巾还能任人欺负!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还躺在地上哼哼到姚家老太太!
田喜光懒得理她,直接看向孙红巾道:“孙师傅,你要活猪确实不可能,这样吧,眼下最好的生猪也在三百斤左右,毛钱差不多在六毛,那就让姚家人按照这个价格换算给你们,那就是一百八十块,再加上你家碎了的这个开水瓶,让姚家一共赔你两百块,再给你道个歉,你看怎么样?”
孙红巾还没开口呢,孙红梅又来了句,“不行!5000块钱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田喜光有些怒了。
他是被孙红巾捏住了,但又不代表他害怕孙红梅。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就是把姚家人从里到外榨出骨头渣子,他们都弄不到5000块钱,你叫他们怎么赔!”
孙红梅就说:“那是姚家人的事儿,他们能算计我家秾芽儿,还想讹我姐这么多,那就该有被人讹回来的觉悟。”
众人:“……”
还别说,这话听起来还有那么两分道理。
甚至就连田喜光想到姚家人去年从厂里讹到的那500块钱,顿时也觉得姚家人确实应该受这样的教训。
要知道,虽然厂里没让他们厂办的人掏那500块,但是却扣他们工资了啊。
这么一算,那500块也算是姚家人讹他们的。
但想归想,明显5000块钱实在不可能。
他只能继续和孙红梅掰扯。
至于问孙红巾的想法,哦……那不重要。
念头再次通达的田喜光认为让姚家人多出点血最重要。
两人你来我往掰扯半天,知道5000块也确实不可能的孙红梅勉勉强强松了口,“5000块钱我也可以不要,但哪个是他们姚家人要我家秾芽儿嫁的,我要他一条腿!”
嚯!
谁也没想到孙红梅前后的要求忽然变化这么大。
而且看她的神色,怕是最初的打算就是要姚水生一条腿。
也是。
就两百块钱而已,不过是孙红巾两个月的工资,真要说起来,对她们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可要姚水生一条腿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万一再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后半辈子都毁了。
同时很多人也意识到孙红梅这是在敲打所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算计她们家可以,只要做好赔上一条腿的准备。
嘶!
看来孙红巾和孙红梅这姐妹俩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是以,往往喜欢围观别人家热闹并且做理中客来两边劝和的人群这次却没有一个出头帮姚家人说话。
就是怕被孙红巾这俩姐妹记恨上,转头再想方设法搞他们。
但也没有人离开,反而更加目光灼灼盯着全场,想看姚水生今天到底能不能全乎走出简家的院子。
可惜的是孙红梅的提议又一次被否决了。
这一次否决她的不是田喜光,而是没怎么开口的保卫科长李卫国。
他说:“虽然整件事是因为姚家的算计而起,也是姚家打上门,但你们也做出了一定的反击,并且你们两家的矛盾现在已经踩线了,如果你坚持要在两家和谈的时候打断姚水生一条腿的话,那你就是故意伤人,必定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孙红梅在乡下呆久了,以为乡下的那一套拿到城里来也适用,但没想到竟然不行。
她眉心皱紧,心里很是不甘。
可惜李卫国把话说的很明白,她不可能真的因这事儿去坐牢,而孙红巾也不会叫她去坐牢。
孙红巾就说:“红梅,算了。”
孙红梅咬牙,“行!这回算他们运气好,那就让他们拿1000块钱出来,这事儿就算了了。”
“别跟我说他们拿不出1000块钱!”她又提醒了一句。
但1000块钱确实有点多,田喜光估摸着姚家拿不出来,但想着他们去年讹多拿500块,和孙红梅又商量半天,才让她松口只要500的赔偿款。
姚家那边自然舍不得这笔钱。
尤其是姚家的老太太,又开始哭天抢地了。
可惜眼下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闹,且姚金生他们此刻想的更多的还是秦彩云的事。
秦彩云死的时候,他们没办法处理尸体,只能把她埋在院子里,但眼下保卫科要查他们家,要是让他们查出什么可怎么办?
是以,姚金生他们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然后找机会处理了秦彩云的尸体。
他们没再管姚老太太她们哭闹,第一次老老实实道了歉,并回家取了500块钱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了孙红巾。
这一瞬,那一沓厚厚的大团结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他们艳羡地看着那笔钱,对孙红巾的感官也从畏惧演变成了羡慕嫉妒。
那可是500块啊!
饶是按照孙红巾的工资计算,也要不吃不喝攒小半年呢。
更别说很多人的工资只有三十来块,别说攒半年,就是攒十年都不一定能攒到这500块。
这一刻,他们甚至忍不住生出怎么不是他们被姚家人算计,这样的话,这500块钱就是他们的了。
也是此刻,简秾知道该自己出马了。
她熟练地举起菜刀跑出来,指着还在因为没了500块而哭的好像死了全家一样的姚家老太太她们,兴奋大喊,“猪!我要杀猪!”
众人:“……”
啊啊啊啊……艸!
忘了这还有个分不清是人是猪的傻子了!
戏看完了,谁也不想成为简秾下一个刀口指向的猪,瞬间作鸟兽散。
李卫国也眼角抽搐地看着再次发疯的简秾,赶紧让人带着姚家人走掉了。
田喜光也匆匆忙和孙红巾告辞,至于上午说的条件,抱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提了。
还是先让他清净两天吧。
等所有人出了门,简秾才在简丛云的安抚下重新安静下来。
她再次回到屋里,孙红巾则匆忙追上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的李卫国。
她自然不能说简秾的发现,当时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孙红巾只能提醒李卫国说:“李科长,我是真的觉得姚家跑了媳妇的事不对劲,你们回头查姚家的时候,还是重点查查这件事吧。”
李卫国却并没有相信孙红巾,甚至在他看来孙红巾这是在故意利用他们保卫科来报复姚家。
他心中极度不喜,但是也懒得和孙红巾扯皮,所以就一点头,敷衍了句“知道了”,旋即转身就走。
待赶上其他同事后,就听见有人问道:“科长,那泼妇找你干啥?”
李卫国随口一提,其他人的看法也和他一样,他就更没把孙红巾的提醒放心上了。
另一边,孙红巾也回到了院子里。
面对再一次过来的葛家村众人,她又解释了一番,然后从姚家赔偿的那500块里面抽出来200块递给孙红梅,让她帮着分给放下农活来帮她镇场子的人。
自然没有人要,毕竟他们这次也没帮上忙。
但孙红巾却坚持让他们收下了,并表示以后可能还会需要他们来帮忙,不能总让他们这么耽误地里的活,又有孙红梅在一旁帮着劝,这些人就喜滋滋地拿着钱离开了。
然后,孙红梅才又和孙红巾彻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好一会儿,她再度表达了对简秾未来的担忧。
“虽然这次的事了了,而且我估摸着那些曾经暗地里想打她主意的人也肯定会老实一段时间。但是人心不好琢磨,万一就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呢,所以我觉着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秾芽儿找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护着她。”
孙红梅道:“姐,我这话多少有点让你不爱听,因为我知道你这么心疼秾芽儿,肯定不愿意委屈了她,可她现如今傻了,你就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不可能一直把秾芽儿带在身边,你总有看过眼的时候,万一……我说万一有人趁你松懈的功夫对着秾芽儿做了什么,那还不如咱们一开始就想办法给她找个靠谱的好人家。”
“毕竟只有前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孙红巾并没有因为孙红梅的话而生气,反而她在认真思考。
思考之前想要齐头并进,然后在和程开进结婚以及利用程云鸿搞到工作这两者之间进行选择。
虽然她写了信,也在准备给程开进他们寄东西,但相比较让简秾嫁给他,她其实还是更倾向于让简秾留城工作。
程开进只是简秾实在没有工作的预备方案。
可今天的事却让她心中原本倾斜的天平不仅逐渐回正,而且还开始偏向程开进了。
因为她明白简秾虽然是装傻,但今天这一遭,以后她想要在市里以及周边地区找到好人家是不可能了。
身为女人,不可能一直不结婚。
可有如今傻子这一出,就算简秾将来恢复了,依旧会对她的婚事造成很大的阻碍。
所以相比较而言,程开进这个特别亮眼的选项在此刻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想着还没有完全做好的衣裳,顿时有些着急。
只有早一点把东西准备好寄过去,程开进那边也才能早一点给回信。
孙红巾就对孙红梅说:“我知道,也在找了。”
“谁啊?”孙红梅赶紧问道:“秾芽儿的情况特殊,姐你可千万要打听好了才行,不然就不是照顾秾芽儿,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孙红巾就道:“我知道,但是谁我先不能和你说,回头要是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姐!”孙红梅不赞同地看她,孙红巾却说:“放心吧,我还能害我自己的女儿不成,你要是不着急回家,干脆就留下来帮我做衣裳吧。”
孙红巾风风火火地拉着孙红梅帮忙去了,田喜光这边也在和自己老婆吴雪娟聊简秾家这场热闹。
吴雪娟脸色泛白地捂着胸口,手脚都有些忍不住地哆嗦。
“幸亏你之前劝住了我,不然地话,说不定今天被当成猪杀的就有可能是我了。”吴雪娟一脸的心有余悸。
田喜光就道:“现在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了,所以你以后少算计一些有的没的,不然哪天被当成猪杀还是轻的,和姚家人一样被打成阶级敌人才是灭顶之灾。”
吴雪娟顿时又想起这一茬,好奇问道:“那姚家人是不是彻底完了?”
“现在不比以前了,不能再随便给人扣帽子,所以彻底完了倒不至于,但是让他们遭一场大罪却是肯定的。”田喜光“哼哼”两声,“说起来,孙红巾还真是狠啊,竟然直接把姚家往阶级敌人上打,看来她家孩子真是她的逆鳞,所以你以后千万别惦记了。”
“说的好像你没把姚家人往阶级敌人上打一样。”吴雪娟不耐地撇撇嘴,“还有,你也别总把我和姚家人放一块比较,我虽然确实想把秾芽儿和喜福介绍到一块儿,但是我可没有姚家那么龌龊,不仅要打她饿她,甚至还让她当狗骑,我就是觉得这是个能帮到喜福甚至是咱们自己家的机会。”
顿了下,吴雪娟才说:“况且我当时想的是让喜福入赘到简家,可不是把人娶回来。”
“你说啥?”田喜光再次震声,“你疯了吧?喜福怎么可能入赘给一个傻子!”
“你才疯了呢,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吴雪娟立刻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害喜福还是会害我们自己,我让他入赘,当然是因为里面有巨大的好处!”
“你说。”田喜光敛着眉心,倒要看看吴雪娟嘴里的巨大好处到底是什么。
吴雪娟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但依旧趴在田喜光的耳边小声说:“你猜孙红巾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在谁的名下?”
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田喜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还能在谁的名下?应该是简常平吧,他毕竟是一家之主。”
“才不是,是在孙红巾的名下。”吴雪娟冲田喜光挑眉,“那套房子一直以来都是孙红巾一个人的,和简常平一家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啊?不可能吧?”田喜光很意外,“还有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儿保真吗?孙红巾原来可不是南丰市的人,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能那么早就弄到那么大一座房子吧?”
50年代公私合营的时候,选址主要集中在当初的医药街,是以街上很多的住户都直接被联合制药厂划了进去,并且里面的房子依旧归原来的住户所有,只是在药厂范围内,和药厂没关系,药厂也不能随意加塞。
后来联合制药厂不断扩建招人,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而大部分的家属区都是在原来的医药街的基础上扩建的,是以家属区其实分为两部分。
孙红巾他们这些原本就住在医药街上的拥有独立产权的家庭,以及靠单位分房才勉强有容身之地的家庭。
田喜光这种后来才分配到药厂工作的很多人都是后者。
而他们这些后者可没少眼馋孙红巾他们这些前者的房子。
要知道那里的房子最小的也有六七十平,大的如孙红巾家那种带院子的,基本都是一百多平。
按照他的估算,孙红巾家房子的面积应该有一百四五十平左右。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依旧只能眼馋而已。
但现在却忽然告诉他那座房子是孙红巾的,那孙红巾到底哪儿弄到手的?
如果知道办法,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想办法……
“你别做白日梦了!”多年夫妻,吴雪娟特别了解田喜光此刻在想什么,就道:“孙红巾的那座房子是宋家送她的,你也知道她以前一直在宋家当药工,宋老爷子对她特别好,公私合营的时候,宋家很多财产都主动上交了,自己家都没留下什么,但却单独和上面申请给她留了一套房子,说是给她的嫁妆。”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吴雪娟眼神示意,“孙红巾没后人,和简常平的关系也不好,指望不上简家,以后养老必然成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招个上门女婿。”
“而秾芽儿现在是个傻子,孙红巾又是出了名的心疼孩子,为了将来能好好照顾秾芽儿,那指定得选秾芽儿招赘,那你说要是喜福能上门,这以后不就能继承那么大一座房子了嘛!”
“那我们不就也能顺势搬进去,再也不用在二十平的屋里打转,干啥都不方便。”虽然知道现在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但每每想到房子,吴雪娟还是忍不住有些畅想。
甚至就连田喜光也被她描述的未来有点意动。
但可惜……
“医生说秾芽儿还有恢复的可能,所以孙红巾不可能看上喜福,所以你就别想了,更别叫孙红巾知道你的打算,免得她下一个拿你开刀。”田喜福再度提醒。
吴雪娟回神,没好气白他一眼,应下。
但很快,她又好奇道:“秾芽儿真的还能恢复吗,我今天怎么瞧着她可不像能恢复的样子,毕竟哪有人连人和猪都分不清的啊!”
田喜光就说:“说她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是医生的诊断结果,可不是我说的。更何况她现在啥也不记得,还不是孙红巾他们教她什么,她就信什么。就好像你对着一个才两三岁的小孩儿说猫是狗,那小孩儿肯定也信啊,所以秾芽儿把姚根宝认成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重要的是孙红巾今天不仅一个人对付了姚家人,甚至还早早叫简丛云请了保卫科的过来,最后还准备了孙红梅他们压轴,就证明她在知道姚家人的打算后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姚家人打上门的准备,所以你怎么知道秾芽儿今天的行为不是她特意教的呢,就是要那些想打她们主意的人明白,要是敢算计她们,就做好被傻子杀了的准备。”
“毕竟傻子杀人可不犯法!”田喜光意味深长。
吴雪娟再次倒吸一口气,“你是说孙红巾那泼妇故意教秾芽儿杀人!”
“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这么猜的,毕竟是人都怕死,只要怕死,而又知道傻子杀人不犯法,那以后再想算计她们,那就要多考量考量合不合算了。”越是琢磨,田喜光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孙红巾却不知道自己在田喜光眼中竟然成了这么老谋深算的人设,她要是知道了,只怕还会积极认下来,免得带累简秾的名声。
她现在把余下的工作交给了孙红梅和简丛云她们,自己又正常去上班了。
等下班后,她才按照计划去找了田喜光,说了要程家赔偿工作的事。
才刚遗憾不能继承孙红巾的房子的田喜光:“……”
工作!
孙红巾竟然要的是工作!
已经发现孙红巾老谋深算,并不想招惹她的田喜光此刻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很显然,孙红巾要的这个工作是给简秾准备的。
假设她真的要到了的话,简秾应该一时半会儿没法儿立即上工吧?
那他是不是可以和孙红巾商量商量,让喜福暂时顶工一段时间?亦或者直接和孙红巾买下这个工作给喜福?——
第23章
当天下班回家后, 田喜光就和吴雪娟说了自己的打算。
吴雪娟自然心动万分,但却想的是把工作弄到自己手里。
“喜福一条腿不方便,就算这工作给他, 他也做不来吧,要我说孙红巾既然想给秾芽儿弄工作,肯定最适合的还是女人接手, 不如还是让我来吧, 家里全都靠你一个人的工资,这日子过的也太紧巴巴了, 多一分工资,以后也能给老人孩子多一点支持,毕竟他们眼看也快到结婚的年纪了。”
“那喜福以后怎么办?咱们继续养着?”田喜光盯着吴雪娟的眼睛反问, “他这情况, 不出大价钱,找不到媳妇儿,可家里就这么点底子,哪有那么多的钱给他找媳妇儿?他如果这辈子都没有后人的话, 等爸妈一走, 还是你我的责任,以后我们没了,还要几个孩子继续供养着他, 你要是觉得可行,那这工作弄到手后就给你。”
吴雪娟沉默了。
他们如今背负着田喜福就够累了, 怎么可能还叫几个孩子继续扛着这个担子。
田喜光如何不知道吴雪娟的想法, 就说:“不管到时候是什么工作,我们可以找人去换,给喜福安排个适合他的, 这样一来,我们既不用再养着他了,他说亲也有了指望,等将来有了孩子,自然也用不着咱们孩子继续给他兜底,难道不好吗?”
“至于你想的工作的事儿,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谋一个。”田喜光又安抚了吴雪娟两句,“眼下还是先紧着喜福来吧,只有他好了,我们才能彻底轻松。”
吴雪娟叹气。
虽然舍不得,但是相比较彻底甩掉田喜福这个拖累,工作给他就给他吧。
“不过,你确定你能说服程家那边同意拿工作出来赔偿吗?”吴雪娟还是不放心道:“再说了,就算你能说服程家,可孙红巾今天干的事儿你也看见了,你觉得她能同意把工作卖给你?”
“万一因为这事儿彻底惹到孙红巾那泼妇,她在再教唆秾芽儿拿刀杀了你我,那我们多冤枉啊!”冷静下来后的吴雪娟越来越不看好田喜福的打算。
田喜光哪能不知道难。
但眼下这个工作是他唯一能帮到喜福的机会了,总要试试看再说。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打消孙红巾给秾芽儿找工作的念头。”
“怎么打消?”吴雪娟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孙红巾要工作的目的明显摆在那儿,就是等着秾芽儿一好,立马工作,免得下乡,你叫她打消,你觉得可能吗?”
田喜福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后,才一咬牙,“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啊?”吴雪娟想不出来田喜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田喜光说:“给秾芽儿找个婆家。”
才说完,吴雪娟就尖叫起来,“田喜光你疯了吧,中午的事儿你又忘了是吧!你那会儿还对着我不停叨叨,生怕我做傻事连累你,现在倒好,你倒是先算计起来了,这会儿你倒是不怕孙红巾那泼妇叫秾芽儿拿刀砍死你了是吧!”
吴雪娟觉得田喜光为了田喜福简直不要命了。
明明中午那会儿还是他一直对自己耳提面命别打简秾她们的主意,现在倒好,他朝令夕改,自己惦记上了。
“田喜光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我可不想哪天看见我儿子被秾芽儿那傻子拿刀当猪砍,你也别想为了你弟弟来害我们!”
“你急什么,”田喜光瞪着跳脚的吴雪娟,“我又没说把秾芽儿找个姚水生那样喜欢打老婆的二婚头男人或者喜福那样有缺陷的,我的意思是想办法给秾芽儿找个正常男人……”
“秾芽儿是个傻子,你觉得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娶一个傻子,除非他们都和姚家一样别有用心。”吴雪娟不等田喜福说完,就嘲讽他异想天开。
“那你一开始想叫喜福入赘就不是别有用心来。”田喜光怼了一句,眼见吴雪娟安静下来,这才继续道:“这只要是女人,总要嫁人,有今天这一出和孙红巾她们的泼妇以及只生女儿的名声在,秾芽儿以后也不好找人家了,孙红巾想必也能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为了秾芽儿的未来,自然也会稍微放低要求。”
“可不是说秾芽儿将来还会恢复正常吗?孙红巾那么心疼姑娘的人怎么可能让秾芽儿委屈,我觉得你还是在痴心妄想。”吴雪娟继续打岔。
“这就需要你帮忙了。”田喜光不急不忙道:“你中午不还说了她家现在房子的事儿和秾芽儿招赘的猜测,过两天你借着今天的事儿去敲敲孙红巾的边鼓,看看她的想法,要是真能让她动念头给秾芽儿招赘,那这不就有机会了。”
“她手里有那么大的房子在,总有人为了房子愿意的,就算城里找不到,周边乡下也总有想要进城改变命运的人,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相比较吴雪娟的抗拒,田喜光却越想越觉得有盼头,又道:
“你明天就去找你父母还有我爸妈他们帮忙打听打听,最好找那种自己有工作,但家里条件不好,愿意入赘的,这么大的南丰市,肯定有这样的人,只要能找到,我觉得工作的事儿就有门儿。”
“我不去!”吴雪娟还是不愿意,“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万一孙红巾没按照你的想法来,直接提刀咋办?我可不想为了你弟弟害了我自己的命,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我要是死了,你到时候肯定会给他们找后妈,有后妈就有后爹,我就算为了三个孩子,我也得好好活着,看着他们将来结婚生子。”
田喜光:“……”
“行行行,”田喜光一脸无语摆手,“孙红巾那儿不用你去,我自己去,爸妈那边找人的事儿你去说,这总行了吧。”
吴雪娟皱着眉没应,“你确定非要这样?”
“这是现在唯一能帮喜福找到工作的最快办法,我总要试试看。”田喜光道:“你也别一脸大惊小怪,我只是试探一下孙红巾的想法的,实在不行我肯定不能像姚家今天这样按头打上门找死,所以孙红巾不至于真叫秾芽儿拿刀砍了我们。”
吴雪娟撇嘴,“什么好赖话都叫你说了。”
但到底没有再反对什么。
试试就试试吧,要是万一能成,也就算彻底摆脱田喜福这个累赘了。
“那我明天就回去看看爸妈他们。”
田喜光“嗯”了一声,两人这算是把事情定下了。
之后,田喜光就开始在心里面琢磨怎么才能叫程家那边松口把工作拿出来。
另一边,孙红巾也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家。
这一下午,孙红梅一直在帮简丛云忙活,孙红巾回家前,她才刚帮着忙完。
原本,简丛云是要留孙红梅在家吃饭以及住一晚上的,但孙红梅惦记家里的农活以及孩子,又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孙红巾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道:“你小姨就这脾气,不用管她,东西都准备好了是吧?”
说着也不等简丛云回答就自己上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把所有的东西快速收拾打包好,早就写好的信也放在包裹里面,说:“赶早不赶晚,我现在就去邮电所把东西给程开进寄过去。”
“现在吗?”简丛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挺晚的了,要不然明天吧。”
孙红巾摇头。
要不是没有程开进的电话,她现在更想的是直接打电话,比这么慢吞吞寄东西方便多了。
“你们不用等我,自己先吃饭。”
简丛云劝不动孙红巾,只能看着她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算了,妈也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不管她了,先做饭吧。”
简秾想到孙红巾回来的时候说孙红梅的话,忍不住笑了。
“不光是妈和小姨,咱们姐妹也都差不多只这种性子吧。”
简丛云一想也是,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说话间,简丛昕这个小皮猴儿学农回家了。
干了一下午的农活,即便简丛昕平时精力旺盛,这会儿也累的实在蹦跶不起来了,懒趴趴地移动到厨房门口看着简秾她们问道:“二姐三姐,啥时候吃饭啊,我快饿死了。”
简秾看她一身的灰,就说:“你要不先洗一下。”
“我不,我等会儿吃完饭后还要出去玩儿呢,现在洗了,等会儿睡觉前还要洗。”简丛昕可不愿意干这种重复的事儿,又见简丛云才开始做饭,便一扭身,“算了,我还是出去玩会儿再回来吧。”
眼见她这会儿又开始活蹦乱跳往外走,简秾想了想,喊住她说:“新芽儿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出去玩儿。”
“啊?”简丛昕懵懵回头看向简秾,“和我一块出去玩儿?为啥啊?”
简秾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现在你三姐我是个小傻子,妈和二姐都有事儿要忙,你不带着我出去玩儿,还能有谁带着我出去玩儿。”
“可你不是装的吗?再说你们大人也不喜欢和我们小孩儿一块玩儿啊!”简丛昕挠了挠后脑勺,搞不明白。
“我现在傻了,就是小屁孩儿,所以喜欢和小屁孩儿一起玩儿!”简秾又拍了下简丛昕的脑袋瓜儿,“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对外说带我玩儿就够了,别把我当正常人,”
“哦。”简丛昕老实点头。
简秾就转身进厨房抽了把菜刀出来,“姐,我出去转转。”
“你还要拿菜刀?”简丛云看着她手中的菜刀,眼角抽搐,“这会儿也用不着你吓唬人,所以菜刀就别带了吧,毕竟很危险,不说伤人,万一伤到自己也不好啊。”
简秾把原主的书包找出来背上,将菜刀放里面,“没事儿,我放包里,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用得上。”
“最主要的是我中午搞那一出,说不定会影响新芽儿,她到底年纪小,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是因为我被欺负或者被排挤,我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我去看看情况。万一有人欺负她,我还能帮她撑撑场子。”
“另外……”她看着简丛云又压低了声音,“按照姚家人的性子,中午的事儿肯定让他们记恨上了,他们连自己家人都杀,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放过我们,虽然他们现在正在被保卫科调查,还要面临厂办对他们的pi斗以及思想政治课的教育,一时半会儿肯定顾不上找我们麻烦,但我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保卫科身上,万一他们查不出来姚家杀人的事实呢?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把妈的提醒当回事儿,都不去查呢?”
“所以我想着我从今天开始就在家属区四处转转,顺便也观察一下姚家的情况,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而且我现在是傻子,很多人聊天都不会避讳傻子,说不定我还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早点把姚家的事彻底解决了,我们也能早点安心。”
简秾这话倒是提醒简丛云了。
“你说的对,姚家的事确实还不算彻底解决,还是要小心,那你去吧,不过你和新芽儿也要小心点,万一姚家人现在就想报复怎么办。”
简秾安抚她,“现在倒不至于,所以放宽心。”
简丛云点头,想了想又嘱咐一句,“别在外面玩太晚,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知道了。”简秾背着身朝她抬了下手,又冲着门口的简丛昕勾了一下,“走吧。”
简丛昕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简秾看了好一会儿,才屁颠屁颠跟上她,叭叭道:“三姐,你刚才那两个手势感觉好厉害了,我也想学……”
她说着,就冲着简秾比划了两下,扭身看着简秾问道:“三姐,我学的咋样,厉害吗?”
简秾:“……”
简丛昕似乎也不需要简秾回应,问完后又开始自顾自比划起来。
眼看她就要走出院子,简秾赶紧从后面薅住她的衣领问道:“你今天下午上课,有同学因为我中午发疯的事儿说你什么吗?”
简丛昕满不在意道:“有啊,不过我和他们说要是谁敢胡说八道,就让你把他们当猪给杀了,就没人敢惹我了。”
简秾:“……”
“那你这样岂不是没人和你玩儿了?”简秾主要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才不会,我还和他们说,只要和我玩的好,以后谁要是挨了欺负,我就叫你把欺负他们的都当猪杀了,所以还是有人和我玩儿的。”简丛昕摇头晃脑,一脸颇为得意的模样。
简秾:“……”
6!
不愧是出了名的小皮猴儿,看来她就多余担心。
不过来都来了,简秾还是背着书包和简丛昕一起去了游乐场。
毕竟简丛昕一下午能接触的人依旧有限,还是要看看家属区的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这些人也才是真正能影响简丛昕的。
有一下午时间的发酵,整个家属区几乎都知道了简秾发疯把人当猪杀的事。
甚至很多家长都自发警告家里的孩子不许和她们家的人接触,免得不小心被杀了。
当然也有不少家长无师自通了用简秾来警告家里的皮孩子,说他们要是不听话,就叫简秾来把他们当猪杀了吃肉。
仅一下午过去,简秾的名气完全媲美了能治小儿啼哭的夜游神。
是以,当简秾跟在简丛昕的屁股后面出现在游乐场的那一刻,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场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有人反应过来,拽着身边的人就跑,嘴里面还不忘记嚷嚷道:“快跑,简家的杀猪傻子过来了,千万别被她抓住当猪杀了!”
简秾:“……”
还在快快乐乐比划着手势的简丛昕:“……”
在做出杀猪决定的那一刻,简秾就已经预见了眼下这种情况,倒也很快接受了,但简丛昕却在一瞬间的愣怔后勃然大怒。
她手一指那些逃跑的人,大吼道:“你们给我站住!谁叫你们胡说八道的!”
但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只一味继续埋头跑,生怕要是慢上一步就会丢了小命儿。
简丛昕立刻甩着两条腿快速去追。
一边追,一边还继续大吼他们不许胡说八道,不然就叫简秾把他们都杀了。
简秾:“……”
在这种威胁下,那些人不跑才怪!
但她现在是个傻子,实在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上一秒还在家里喊饿死了累死了的简丛昕这一瞬像是脚下生风一样快速追上跑的比较慢的人,一把薅住他们的衣裳,亮着拳头威胁道:“谁叫你们跑的,信不信我打你们啊!”
那几个小孩儿也不知道是谁,反正看上去挺害怕简丛昕的,只一句威胁,就叫他们哭唧唧掉眼泪了。
还嚷嚷着别杀他们,他们身上没肉,不好吃!
简丛昕就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道:“谁给你们说我三姐会随便杀人的,她只杀那些坏小孩,你们是坏小孩吗?”
“还有,我不是说了不许随便说我三姐是杀猪傻子吗?谁叫你们又乱喊的,你们是不是真的想挨揍了!”
几个小孩儿根本听不进去简丛昕后面那句话,只是不停地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们不是坏小孩,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简丛昕“哼”了一声,“既然你们不是坏小孩,那你们怕啥!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是好小孩儿,还和我们一起玩的好,我三姐还会帮你们杀了欺负你们的坏小孩。”
看到简丛昕还真到处这样宣扬自己,简秾有一瞬间的失语。
关键是他们一个敢说,一个就敢信,甚至还吸着鼻涕问道:“真的吗?只要我们和你一起玩儿,你三姐就不杀我们了?”
简丛昕拍着胸脯表示,“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问那些平时和我一起玩的是不是这样!”
几个小孩儿吸着鼻子左右看了看,满脸委屈表示:“可那些平时和你一起玩的都不在这儿。”
“那你们就跟我一起去和三姐玩,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绝对不叫我三姐杀你们。”说着,简丛昕龇了龇牙,“但你们要是不跟我去,我现在就叫她来杀你们!”
几个小屁孩在这种生命威胁下,只能可怜巴巴地跟在简丛昕身后到了简秾面前。
像是马上要被砍头的小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简丛昕才不管这些小鹌鹑怎么想的,她把人叫来后倒是有些犯难了。
因为不知道要和简秾一起玩什么。
毕竟他们之间年纪差距大,身高、体形也不一样,很多小孩儿玩的,简秾不一定爱玩儿。
想了想,简丛昕干脆把沙包、毽子、花绳、陀螺都翻了出来,看着简秾问道:“三姐,我只有这些了,你想玩啥?”
简秾装傻是为了暂时自保,不是真打算把自己打造成人见人怕的傻子角色。
更何况有简丛昕那么吓唬人就已经够了,她可不能真那么疯,要不然还怎么打听姚家的消息。
想了想,简秾便选了毽子出来。
上辈子,她曾经在短视频里看过那些把毽子当羽毛球踢的神迹,觉得十分好玩儿,所以就专门研究学习过一阵,后来海参加过比赛,算是她比较会的技能了。
当然,她的踢毽子技术比不了那些老玩家,不过在这群小屁孩当中绝对首屈一指。
但她又不能表示自己会,便指使简丛昕教她。
两人便这么一教一学,很快,简秾不仅学会了踢毽子,还迅速成为眼前这片小孩儿眼中的超级高手。
毕竟他们踢毽子的时候能连续盘踢几十个不掉就不错了,但简秾不仅能一直踢下去,还能变换着各种姿势,什么绕花、侧打、拐踢等等,看的一众没见识过的小屁孩们目瞪口呆。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简秾是“杀猪傻子”的事儿,不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还呜呜哇哇地问她怎么那么厉害,可不可以教他们一起玩儿。
甚至就连简丛昕都不停地缠着简秾教她。
简秾也觉得这么干巴踢没什么意思,不能快速和这些小屁孩儿建立联系,便指使简丛昕带着那群小孩儿和她比赛。
结果可想而知,这群小孩儿被简秾踢的落花流水还觉得特别好玩。
这一闹腾,更是吸引了不少在远处观望的人。
他们见眼下这群小孩儿都没事儿,而且简秾和他们踢毽子的游戏太好玩儿了,便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
渐渐的,有人开始主动和他们说话,甚至要求加入他们一起玩。
简秾来者不拒,一个人把一片人打的狼狈不堪、片甲不留。
这结果实在是让人太生气了!
毕竟简秾可是个傻子,而且还是现学的踢毽子,结果呢,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几个能接住她踢的毽子,简直是太丢人了!
但更气人的是他们眼中的傻子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想过来凑热闹,而眼前这群人却越挫越勇,大有不找回场子不饶的架势时,一个花踢让毽子轻巧地从人群中飞过,然后把脸一拉,不高兴地指着他们道:“不玩了!笨蛋!”
笨蛋?!
一个傻子居然说他们这么多正常人是笨蛋,这任谁都接受不了。
他们甚至都忘了上一秒钟还在防备着简秾随时砍人,直接叉着腰一脸不服气道:“你一个连人和猪都分不清的傻子居然还敢说我们是笨蛋,我们都还没嫌弃你傻呢,你竟然还嫌弃起我们了,你过来,我们继续比,我就不信赢不了你一个傻子了。”
简秾继续瞪他们,眉眼间全是显而易见的嫌弃,“笨蛋!不好玩!”
“哎你这傻子,你过来我们继续玩!”
简秾不理了,一转头看向简丛昕,“饿!回家。”
简丛昕还意犹未尽,但她也确实饿的不行,而且这天也快黑了,便和其他人说了句明天再玩,就要和简秾一起走。
但刚动了两步,她忽然又扭身看向其他人道:“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我三姐可不会随便杀人,她只杀坏人!”
众人:“……”
是哦,傻子刚才都没有杀他们。
敢第一时间凑过来的大多数都是胆子比较大一点的。
如今又亲身经历来简秾真的不会随便发疯后,这些孩子心里就不是那么相信家长的话了,更有的回家后还和家长说了和简秾一起玩踢毽子的事儿,指责他们骗小孩儿,以至于还给自己招来了一顿胖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简丛昕已经屁颠屁颠追上走了有一段距离的简秾。
抓住她的手,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三姐,你怎么那么会踢毽子,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会儿边上没有人,简秾就垂眼瞄她一下,轻声道:“想学?”
简丛昕“嗯嗯”点头,抓住简秾的手不放,“想学想学,三姐你教我吧。”
“行。但得等在家的时候,不能在外面,万一让人发现……”还没说完,简丛昕就自动接上下半句,“万一让人发现你是装傻就坏了,放心吧,我记得牢牢的,绝对不会乱说,不会让你露馅儿的。”
“这样最好,不过不仅仅现在要牢记,就算我将来恢复正常了,也不能说,要不然也算是咱家的罪证,会被当典型的。”简秾又提醒她。
简丛昕继续“嗯嗯”点头,“放心,我保证完成保密任务!”
简秾笑笑,“那行,吃了饭我就教你怎么踢毽子。”
“好哎!”简丛昕顿时一声欢呼,也不觉得累了,拽着简秾的手加快速度往家的方向跑,“那我们快点回去,我都迫不及待了!”
才刚到家门口,就听见简丛云的呵斥声从里面传出来,“……我都说了没有,你要么老实在家待着,别的什么都别想,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大概被她撵的人说了什么,只不过可能声音放得低,所以听不清,但几秒钟后,她们又听见简丛云道:“你在外面演戏也就算了,还想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简秾和简丛昕瞬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信息。
来人肯定是渣爹简常平。
自打简秾穿来后就没见过简常平,今天倒是稀奇了,竟然不知道吹了什么风将这个渣滓吹来了。
但很显然,简常平肯定不怀好意,不然简丛云的反应不能那么大。
简秾从书包里掏出菜刀,对着简丛昕说:“等下你找个机会告诉我简常平是猪,我就假装去杀他,把他吓走。”
“好。”经历过中午那一场的简丛昕坚定地点了点头,并且三两步爬上台阶,冲进了屋里面。
简秾随后跟上。
屋内。
简丛云正一脸怒容地和简常平对峙着。
看见她们回来,微微有些吊心的简丛云松了口气,“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然后又开始冲着简常平撵人,“你到底走不走!”
除了眼前这位不负责任的亲爹,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简秾在装傻的事了。
要是他不在家,简秾还能自在些,不用一直装着,所以不管是为了简秾,还是因为这人这次忽然回来的打算,她都不能叫他留下来。
简常平也在看刚回来简秾她们。
他的目光甚至直接落在简秾身上不断打量,等看见她手中的刀后,他瞬时想起了下午厂里传的事情,脸上肌肉没忍住抽搐了几下。
他自己就是个喜欢在外面传流言夸大事实的人,所以对于别人说简秾连人和猪都分不清这事儿其实抱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但此刻看见简秾手中的菜刀和那一脸明显不太聪明的表情,他又忽然有些相信了。
该死的,这死丫头该不会真的傻成那样了吧!
那这也太丢人了!
只要一想到以后有人说起他简常平的时候就会提及他有一个连人和猪都分不清的傻子女儿,他就觉得颜面无光。
简常平本就心气儿不顺,这会儿更是直接拉下脸,先冲着简丛昕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好好的女孩子成天弄的比猪还脏,也不知道孙红巾是怎么教育的你们,你们自己看着不嫌弃丢人,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还有这个傻子!”他又扭头瞪向简秾,“既然她都傻了,为什么还要放她出去丢人现眼,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了,只要接回家,就把她锁在家里或者赶紧找个人把她嫁的远远的,你们为什么不听,竟然还让她拿着刀出门,你们是生怕她不砍人是吧!”
“我告诉你们,这个傻子要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儿,你们别想着我帮你们出头,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简秾记忆里的简常平其实长得非常不错,属于很典型的正向的长相,一眼看上去就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一直在外面装模作样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但他前两天才被孙红巾借机打了一顿,眼下正是化瘀的时候,脸上的伤看上去就尤为恐怖。
拉着脸咆哮的时候就更恐怖了。
简秾三个顿时露出同款嫌弃的表情。
简丛云还嘲讽看着他道:“她出事了你不管,结果你却想要姚家赔偿她的500块钱,你的不要脸程度可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简秾:“???”
竟然是来要那500块钱赔偿款的!
艸!
这是什么品种的人渣!
但简常平却丝毫不以为耻道:“我是她爹,没有我就没有她!”
“我生了她,这些年又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她的赔偿款我为什么不能要,你赶紧把钱拿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简常平所谓的不客气自然是又要想方设法败坏她们一家的名声。
虽然她们的名声确实不咋地,但也容不得简常平这个人渣这么算计利用。
这一刻,简秾真正生出了让孙红巾和这个渣滓离婚的心思。
不过不是现在,她现在要先给简常平这狗东西一个教训。
简秾轻轻踢了简丛昕一下,简丛昕愤怒的大脑瞬间回神。
她手一指简常平,“三姐,这个是头大肥猪,我们今天把他杀了吃肉好不好。”
“猪!”简秾又是一副两眼冒光地样子看向简常平,在他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举刀砍了过去。
“杀猪!杀猪!杀猪!”
简秾兴奋大叫,简常平却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外面那些传言确有其事,简秾不仅傻了,还是个疯子。
简常平当即骂了一声,拔腿就跑。
简丛昕一个跳跃起身,直接绊了他一脚,简常平“吧唧”摔在地上,砸的眼冒金星。
简秾当即一刀朝他身侧砍去,吓得简常平差点一佛升天二魂出窍,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忍着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外面死命跑。
简秾当然不能放过他,继续拿刀追击。
简丛昕和简丛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于是,就形成了简常平在最前面滋哇乱叫喊“救命”以及“傻子杀人了”,简秾则满脸兴奋地继续叫着“杀猪杀猪杀猪”,让不少看过中午那场热闹的人再度回想起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
天爷哎。
中午还只是要杀姚家的,晚上已经连亲爹都不放过了吗?
这以后该不会看见个人就要当猪杀了吧?
一群人也不敢再上前凑热闹了,只是远远观望,惊疑不定。
甚至还有人小声道:“这傻子现在连亲爹都追着杀,你们说她之后该不会越来越严重,看见人都杀吧?我们要不要和厂里面说一下,让他们和孙红巾这个泼妇谈谈啊。”
周遭的人下意识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没人吭声。
第24章
另一边。
眼看着简常平就快要跑出家属区大门了, 却不想去寄包裹的孙红巾这时候刚好回来。
见到眼前这一幕,她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简常平这狗东西又找死了。
孙红巾一个助跑拦住简常平,再一次熟练将他踹倒在地。
“说, 你又干啥了?”熟练给他一个大逼斗后,孙红巾冷着脸喝问道。
简常平先是被简丛云怼,后被简丛昕一脚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再然后又被简秾拿着刀追杀, 再就是此刻又被孙红巾打。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以前任由孙红巾打是因为有所图, 并且也不是经常被打,指使偶尔一次,所以勉勉强强能在外人面前忍住。
但他会儿连续遭遇暴击, 哪还能继续装模作样下去。
更何况他已经听见身后不远处的简秾兴奋的喊杀声。
简常平到底是男人, 且在孙红巾没料到他会还手的情况下,骤然一拳锤在了孙红巾的脑袋上,骂道:“贱人,你们给我等着!”
随后, 一把推开孙红巾, 继续拔腿往外跑。
简秾一看这还了得,心里暗骂简常平不是东西,直接将菜刀朝着简常平的背影扔了过去。
结果和她想的一样, 根本没挨着简常平的边,但钢铁砸在附近地上的脆响还是吸引了简常平的视线。
等看见原本在简秾手里的菜刀竟然差点砍在他身上, 他又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个疯子”, 而后继续加快速度往外跑。
简秾看了孙红巾一眼,见她除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砸懵了外, 这会儿已经站起来对着简常平跑的飞快的背影骂了,便放了心。
而后,简秾又捡起刀连续朝着简常平的背影砸上好几回,直到将他撵的都快看不见了,才在孙红巾她们的召唤下回去。
“妈,你没事吧?”也没别的人,简秾就小声问了下。
“没事儿。”孙红巾并不在意自己挨打那一拳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心疼地接过简秾手中的菜刀来回检查了好久,才开口道:“你干啥拿菜刀砸他啊,你看现在豁口了吧,好再不算严重,我回去重新磨下还能用。”
“我看他打了你一拳,我着急嘛。”简秾回道。
说到简常平,孙红巾就把菜刀拿好,才问:“简常平又干啥了让你们这么追他?”
简丛云便把他要钱的事以及骂简秾的那些话说了。
孙红巾果然勃然大怒,大骂道:“这该死的狗东西,秾芽儿住院的时候他是一趟也没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出院了更没回家看看她,听说了姚家打上门的事儿也不来帮忙,反倒还有脸惦记那500块钱的赔偿!”
“我呸!刚才真该抓住他的,这要是不叫他长个教训,这狗东西怕不是后面还会想放设法来弄这500块钱。”
简丛昕下意识接道:“那就叫三姐还装傻拿刀杀他,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三姐厉害!”
孙红巾瞪眼,“你三姐现在名声本来就不好了,这要是再这么继续装傻下去,以后可……”
简丛昕到底年纪小,孙红巾不想在她面前说给简秾找对象的事儿,便话锋一转,道:“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简常平那狗东西不敢再打家里的主意。”
简秾却想着之前刚刚升起的让孙红巾与简常平离婚的心思,干脆就问了出来,“妈,你难道非要和简常平这么互相伤害着过下去吗?难道离婚不可以吗?”
孙红巾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略有些敷衍道:“胡说八道啥呢,你见现在谁家有离婚的,这离婚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干的事儿!”
简秾:“……”
要不是知道孙红巾十分敬佩严怀洧,要不是严怀洧就是主动和程朱明离的婚,要不是孙红巾本身就是个敢想敢干敢拼的性子,简秾都要相信她说的话了。
但现在,显然这里面有她不知道事让孙红巾就算曾经生出过离婚的念头,最后也放弃了。
不过这也与简秾之前猜测的孙红巾这些年一直没和简常平离婚可能是因为忧心她们这些孩子的理由有些出入。
可到底是什么能绊住孙红巾这么厉害的人的脚步呢?
简秾想再试探一下,又说:“可是妈,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觉得与其这么一直纠纠缠缠,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离婚,这样虽然会被人指点一段时间,但至少我们的生活都能平静了,以后简常平要是还想再搞点什么也得顾及下身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总是对我们……”
还没说完又被孙红巾打断了,“行了,我们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儿懂什么,这事儿不用你们管,以后也不许再说了。”
简秾还想再开口,但是被简丛云拉了下袖子,摇摇头,“有人过来了,别说了。”
简秾只好放弃。
家属区附近的人看完这一出母女四人大战简常平的戏码后,又开始议论纷纷,但并没有过来的打算。
知道看见简秾手中的菜刀被孙红巾收起来后,才有人磨蹭着走过来,但也没有离得太近,而是隔了一段距离好奇问道:“孙师傅,你和简主任这是又咋了?咋还又打起来了呢?”
简常平在外人面前的形象维护的特别好,外人根本就不相信孙红巾她们说的话,是以孙红巾本来也懒得搭理这些人的。
但没想到简秾却忽然气呼呼开口道:“妈,杀猪!我吃!要钱!坏蛋!打死他!”
“啥意思啊?”过来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懂,孙红巾就不得不解释道:“简常平趁我不在家,非要抢姚家中午赔的那500块钱……”
顿了下,孙红巾想到简秾刚刚的话,瞬间明白过来,继续道:“中午放了姚根宝后,秾芽儿就一直闹着要杀猪吃肉,我就把那500块钱拿给她看,告诉她那些钱都是给她买肉吃的,结果简常平却非要抢,秾芽儿就生气了,这才追他的。”
哦,这样啊。
想到简秾中午非要杀猪刀兴奋劲儿,他们倒是也能理解了。
反正不管咋说,只要简秾不是无缘无故拿刀砍简常平就没事儿。
这样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没有疯的太彻底,不至于随便砍人。
那他们的安全至少也能保证了。
不过简常平要那500块钱干啥?
孙红巾哪知道,就直接摇头表示不清楚。
然后就有人自以为是地开口说:“简主任既然想要钱,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我说秾芽儿现在傻了不明白轻重缓急,孙师傅你怎么也不明白轻重缓急呢,还把简主任给吓跑了,万一再耽误了他的事儿可怎么办?要我说你现在还是赶紧回家拿上那500块钱给简主任送过去吧,可千万别耽误了他的正事儿。”
不管简常平为啥要钱,但只要这钱不落在孙红巾这个泼妇手里,那就是她没能占到便宜,他们心里就觉得舒坦。
可孙红巾是什么人,能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说教了。
她眉毛一竖,直接冷笑开口,“你们这么关心简常平那狗东西缺钱花,那你们把自己的钱拿给他啊!”
立马就有人不乐意了,“凭啥要我们给钱,我们和他又不是一家人!”
孙红巾就说:“你们也知道和我们不是一家人啊,那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要你们多嘴多舌、多管闲事儿了?真是吃饱了撑的!要是真觉得日子过的太舒服,可以把家里面的余粮送到敬老院或者孤儿院,那里还有很多吃不上饭的等着你们呢!”
被骂的人心里不高兴了,叭叭叭冲着孙红巾开始说教:“我们这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我们这不也是想着为你们好嘛,你们俩这么多年夫妻了,简主任对你啥样我们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就连你每次动手打他,简主任都要想方设法给你解释,替你遮掩,说你不是故意的。他对你的好我们人尽皆知,现在简主任遇到难处了,需要用钱,你不仅不舍得给他,还带着孩子拿刀把他砍走了,你对得起简主任这些年为你做的那些事儿吗?”
“就是,要我说简主任这么些年对你们娘儿几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都没给他生个儿子让他留后,还时不时朝他撒泼动手的情况下他都没嫌弃你,没和你离婚,你就该知足了,整个药厂都找不到简主任这么好的男人,要是你这么作下去,回头简主任不要你了,有你哭的时候!”
这回冲着孙红巾指指点点的是位中年妇女,孙红巾就说:“你怎么知道简常平要钱是遇到难处了,你躲他床上了?难道他就不能拿这钱去养别的女人吗?还有,你这么心疼他,那要不你离婚,然后嫁给他啊。”
“孙红巾你个泼妇不要不识好歹,我们这都是为你好!”那女人被孙红巾怼的脸色涨红,更怕别人误会自己怼简常平有想法,顿时一蹦三尺高,“你问问药厂里的人,哪个不说你孙红巾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你家秾芽儿现在傻了,你以后的日子也挺可怜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多这句嘴啊!”
孙红巾就道:“既然不愿意就闭嘴,我也不稀罕!”
“还有,我生的都是女儿又怎么了?主席他老人家都一直在强调男女平等,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儿怎么就不算后了!就你们这些天天把生儿子传宗接代挂在嘴边的,我还没说你们搞封建四旧思想呢,用得着你们天天冲我指指点点,好像生了儿子就是家里的皇位就有了继承人一样!”
最后这个“皇位继承”是昨晚看到报纸后听简秾说的,孙红巾便用在此处嘲讽了这些多嘴公和长舌妇。
见他们不少人都因为这点而说不出话来,孙红巾心里憋着的那团火才稍微舒服了点。
然后她又说:“还有,科学家早就研究发现了生男生女和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靠的是男人传下来的基因,别说我生了四个女儿,我就是生再多,那也是他简常平没本事生儿子,是他简常平无能!你们这群老封建少往我的头上扣帽子!”
这啥意思?
本来还很生气的人群又因为孙红巾最后这句话顿时忘了前面的火气,关注点聚焦在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性而不是女性上来。
他们的第一反应依旧不信,下意识反驳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看你是因为连续生了四个女儿,所以才胡说八道,想把问题安在简主任头上的吧?”
“你们聋了?我说的是科学家研究发现的,你们要是不信,回头自己去找生物研究院的报纸,或者直接去医院问也行,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孙红巾胡编乱造!”
至于家里藏着的报纸,她才懒得给这些人看呢,回头万一给她看坏了怎么办。
而且现在已经证明只生女儿不是她的问题,那她就没必要着急,着急的反而是面前这些人和简常平那种狗东西了。
不过孙红巾也懒得再和这些人继续说下去,毕竟实在让人火大,她怕把自己气死或者忍不住动手。
她拉着简秾就想走。
简秾却反拽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慢慢划了几个字。
孙红巾皱了皱眉,但还是依着简秾的意思又开口提了一句:“还有,我自打和简常平那狗东西结婚后就没见过他一分钱,这些年我的孩子都是我一个人养的,没花他简常平一分钱,所以我们娘儿几个的钱也和他简常平没关系,他既然对这个家一直不闻不问,别说他没遇上事儿,就是他真遇上事儿了,也别指望我能为他出一分钱!”
这话一出,还没从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性而不是女性这个论点里回神的众人又惊的差点掉了下巴。
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还是不相信。
甚至还有人直接嘲讽出口:“简主任那么好的人,你平时那么打他,他都从来不还手,他要是每个月工资不上交,你能忍这么多年?你怕不是早就把他打死了吧!”
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信,孙红巾也懒得和他们掰扯了,就说:“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孙红巾从来都是钉是钉铆是铆,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没见到过就是没见到过!所以他简常平也别妄想我们娘几个的钱,不过你们要是实在心疼他的话,可以自己掏钱,我无所谓。”
说完,也没管那些人的反应,这次是真的拉着简秾她们走了。
留下来的众人看着孙红巾她们的背影,忍不住议论起来。
毕竟谁也没想到就聊这么几句就从孙红巾嘴里听到这么多重磅消息。
他们一会儿议论着生男生女竟然取决于男人而不是女人的可能,一会儿又聊起简常平这些年竟然没给家里花一分钱的真假。
因为这两者带来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自己多年的认知,而不是孙红巾短短几句话。
当然也有好事儿的想着孙红巾说的去医院问清楚,便问有没有人一起去的,然后很快就得到了赞同。
一部分人离开,还有一部分人依旧留在原地讨论着简常平工资的事儿。
这一回,在大多数怀疑当中有那么一小撮人想到中午的事以及孙红巾当时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有前两天她刚知道简秾傻了后打简常平的一系列行为,免不了开始有些动摇了。
再一想很早以前就听孙红巾以及她的几个孩子好多次提及过的简常平装模作样,假惺惺等字眼,他们就不免生出些许的怀疑。
该不会他们这些年真的被简常平给骗了吧?
要不然,为什么简秾她们对简常平的态度也那么差?
按理说她们是简常平的孩子,父子天性,孩子一般也不会那样对待父母吧?
有人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但奈何还是那句话,简常平给人的印象已经完全固定了,而孙红巾的泼妇形象也一样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更何况她才刚很不客气地骂了在场很多人,还有一个人人和猪都分不清的傻子简秾,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天平还是偏着简常平,看孙红巾十分不顺眼。
但没关系,只要有一点火苗,那总归有可以燎原的那一天。
这也是简秾被孙红巾问到为什么忽然开口以及要她说简常平没养过家这件事的回答。
“我们不能因为别人不相信就不说,反而他们越是不相信,我们才越是要说,不然别人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只要我们不停地说,然后再想办法一点点揭开简常平的假面,慢慢的,大众自然会转变观念。”
“哪那么容易的。”孙红巾并不抱希望,但她也确实深受名声之苦,简秾既然说了要多说,她还是点点头道:“行吧,就先听你的,万一有用呢。”
随后伸手在简秾脑袋上揉了揉,“大病一场,到底是长大了不少,比起以前只会横冲直撞跟人打架,现在看上去懂事多了。”
简秾笑笑,忽然开口问道:“妈,你刚才和那些人说简常平要那500块钱是为了养别的女人,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简秾问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孙红巾落在她头顶的手掌明显收缩了下。
简秾不动声色地看向孙红巾,孙红巾抽回手,冲着简秾道:“才夸过你,你就又开始了,我那明显就是胡说八道的,哪有什么别的女人,你这傻了后还知道胡思乱想起来了是吧!”
她甚至还敲了敲简秾道脑门。
可惜她直来直往惯了,到底不是演戏的行家,简秾又一直没错过她任何一秒的神情,是以很明显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孙红巾在说谎。
也就是说她不是乱说的,简常平肯定在外面有女人。
这可太奇怪了。
简常平是男人,这里一个家,那里一个家倒也符合男人的劣根性,再者简常平或许还对她们另有所图,所以不想离婚也算正常,但孙红巾这么厉害的性格在明知道简常平有外遇的情况下还要不离婚,到底为了什么?
不对劲。
这里面一定还有事儿。
而且可能对孙红巾的影响或者刺激会很大,所以才导致她不能和简常平离婚。
再就是简常平到底图她们什么?
这事儿孙红巾知不知道?
但孙红巾显然也没有告知她们这些“小孩儿”的打算,简秾便也没继续问下去,而是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回到家,她们一起把饭菜重新热了热,才坐下来吃晚饭。
“今年这个端午过的太乱了,好在今晚应该没事儿了,我们总算能把端午重新补上。”简丛云把还热乎的粽子摆在饭桌上,笑着说:“先吃粽子吧,吃了粽子,往后的日子就会百病全消,生活顺风顺水。”
虽然明显不太可能,但毕竟是个很美好的祝愿,且又是难得的全糯米做的,简秾她们一人至少吃了两个白糖蘸粽。
饭后。
简丛昕就吵着要简秾教她踢毽子。
孙红巾说:“都这么黑了,毽子又那么小,别玩了。”
简丛昕不乐意,还叽叽喳喳和她们科普了下简秾之前在游乐场的英姿。
简丛昕还摇头晃脑道:“所以我一定要学会,这样我就是家属区最厉害的小孩儿了,所有人都比不上我!”
孙红巾和简丛云对于这种小孩儿的玩乐不感兴趣,但见简丛昕坚持,简秾也没说什么,便随了她们俩,自己则拉着简丛云说:
“这些年,秾芽儿几乎都捡的我们的旧衣裳穿,没什么新衣裳,她这也算高中毕业了,马上又要相亲,得做两身出挑的,你觉得做成啥样的好看?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大翻领,还是给她做件连衣裙?还有鞋,我想着给她买双皮鞋,然后再买双球鞋……”
孙红巾和简丛云絮絮叨叨,简秾和简丛昕玩的开开心心。
在她们家难得悠闲的时候,那些跑去医院探听消息的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孙红巾没说谎的消息。
“也就是说生男生女真的跟女人没关系,看的是男人!”
这简直就是在所有人原有的认知基础上狠狠凿了个大窟窿,然后再关上冰碴子,浇了所有人一个透心凉。
也只有一些因为生了女孩儿比较多,或者正在不停拼男孩儿的可怜女性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她们总算再也不用被人拿手指着骂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这一晚,有人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也有人一夜辗转难眠,更有人骂骂咧咧,说医院在胡说八道。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晚的发酵,孙红巾和简常平的名声有了第一次大反转。
第25章
这一晚同样没睡好的还有跑回家的简常平, 以及他那边的家人。
尤其在得知他竟然被简秾拿着刀砍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不停地咒骂简秾她们该死, 甚至还让简常平想办法一定要将简秾这个祸害收拾了,不然将来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儿呢!
简常平自然满口应是,甚至还开始盘算起怎么把简秾这个傻子卖上一个好价钱, 丝毫不知道现在联合药厂的家属区已经刮起了是他简常平无能才生不了儿子的风,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去上班的他还和往常一样败坏孙红巾她们名声的时候,就发现很多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了。
等知道事情的原委后, 简常平的第一反应就是,“放屁!孙红巾那个泼妇说的话也能信,你们这么多人, 竟然都蠢到不知道动动脑子吗?”
本来嘛, 经过昨晚的沉淀和发酵,很多人,尤其是一部分同理心很强的女人都觉得这些年孙红巾真是倒了大霉了,免不了对她生出了些许的同情。
再加上孙红巾后来说出的简常平从来没有往家里拿一分钱, 虽然依旧有人不愿相信这一点, 但因为生男生女这事儿被证实是真的,很多之前就稍微有些怀疑的人便更加偏向孙红巾了。
眼下又见到简常平这样气急败坏,甚至连他们这些人都骂起来了, 这些人心里就不痛快了。
这就是所谓的好人做久了,但凡做了一件坏事, 立马就会被人指责。
所以简常平就难得被人喷了一顿, 并且很多之前并不愿意相信他没养过家的人在这一刻也改变了心里的想法。
甚至等简常平一走,这些人就开始编排起简常平的坏话。
还有些男人更绝。
男人这种动物最喜欢的就是比较某些男性特征,是以, 简常平这种生不出儿子的就成了他们比较以及看不起的对象。
谁叫简常平日常形象维护的那么好,家里的女人总是时不时那他和他们比呢。
这些小小的波澜在药厂幽幽荡开,为简常平初次显露的坏名声再次添砖加瓦。
而另一边,田喜光自然也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想着吴雪娟一大早就跟他感慨说家属区甚至还有人怀疑简秾以后会不会随便砍人的话,他利索找到孙红巾,并借这个问题和孙红巾拉开了话匣子。
田喜光一脸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说:“虽然我不相信秾芽儿以后会那样,但是按照她这两天的表现来说,厂里职工的担忧也无可厚非,孙师傅,也不是我多心,我就是想着万一……万一秾芽儿恢复不过来了,你有没有别的打算,毕竟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参加工作,你说是吧?”
“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是不想去程家那边谈了?”孙红巾皱眉,脸色有些不耐。
“那倒也不是,我这不是要安排姚家的思想政治教育还有配合保卫科那边对他们的调查以及组织对他们的批dou 工作,所以还没抽出来时间嘛,等我这两天把姚家的事忙完后,我肯定去说”。田喜光可不想孙红巾误会,赶紧解释了下,继续道:
“我就是觉着秾芽儿眼下这样不是个事儿,你就算要了工作也不一定是对她最好的,她这样,还是要有人能照顾她才行,你说是吧。”
田喜光委婉暗示。
孙红巾又不傻,更何况孙红梅昨天也和她讨论过这件事,她自己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是以眨眼间就明白了田喜光的意思。
自家人那么关心简秾也就罢了,田喜光这种总是喜欢钻营一些有的没的,和她关系也一般的人那么关心简秾干什么?
孙红巾装不明白问道:“谁说秾芽儿没人照顾了,我们现在不就在照顾她。”
“可你们总要上班的吧,比如今天,云芽儿也回来上班了,新芽儿要上学,你家里就剩下秾芽儿一个了,你就真那么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田喜光反问道。
孙红巾沉默了。
她当然放心了,因为简秾根本就不傻。
甚至因为经历这次的事长大不少,有时候想事情比她这个当妈的还透彻和准确呢。
但这些话不能说。
于是,落在田喜光眼里就是孙红巾默认了他的话并且不放心简秾一个人在家里,便又婉转劝了她两句。
孙红巾听的有些烦,直接打断了,“行了,别拐弯抹角了,你就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田喜光在发现孙红巾并不是单纯的泼妇后就没再敢小瞧她,而是把昨晚思量半夜的话又在大脑和嘴边过了一遍,才缓缓道:“我想说你看要不要给秾芽儿招个赘……”
其实还是他之前和吴雪娟讨论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但是在此时此刻的田喜光的嘴里就变成了为了简秾好,为了孙红巾将来的养老。
田喜光话说的漂亮,但孙红巾根本不信他真是这么想的。
若是以往,孙红巾可能都不会搭理他。
但她眼下确实把简秾的婚事排在了第一位,而且程开进那边条件看着好是好,但到底能不能成,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所以倒是可以再挑选几个备用的。
再一个,田喜光提及的招赘也是她此前没想过的。
简秾如果和程开进好上了,势必要跟着他去西北,她心里其实还是多少有些担忧的。
毕竟那里离家太远了。
要是招赘后留在家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如果招赘,那人选必定和程开进的条件差上十万八千里。
这一想,还是程开进是最好的选择。
她现在只希望程开进能快点收到她寄过去的信并赶紧给她回信。
但这并不妨碍孙红巾瞥向田喜光道:“你磨磨唧唧半天,就是为了这?”
田喜光常与人打交道,自然发现了孙红巾的态度并不是很反感,心里顿时一喜。
只要孙红巾不反感,那就说明工作的事儿有门儿了。
但他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和孙红巾说,就扯了下道:“我这不是想着你问程家要工作这事儿也不一定能成功,所以想劝你另外多做个准备嘛。”
孙红巾没全信,但还是说:“我考虑考虑。”
田喜光打蛇随棍上,“那要不我先私下里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态度也太积极了,实在不对劲。
但一时也想不出来他到底图啥,孙红巾又确实想多准备条后路,便准备看看他到底要寻摸出什么样的人选。
她佯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看向他点点头,“也行吧,不过我先说好,我家秾芽儿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肖想的,你要是……”
“肯定不会!”田喜光就怕孙红巾误会,立马保证道:“我肯定不能给秾芽儿挑姚水生那样的,肯定是健全的并且都是头婚的好小子!我毕竟也是看着秾芽儿长大的,肯定不能害她啊。”
孙红巾“哼”了一声。
田喜光也不介意她的阴阳怪气,又说:“对了,厂里对关于姚家的批dou大会已经下来了,就从今天下班后开始,孙师傅你到时候记得过来看啊,还在原来的礼堂。”
这倒是个好消息,孙红巾总算给了田喜光一个好脸色。
而后,她想到保卫科对姚家的调查,便留心问了句,结果就听见田喜光说:“虽然话是那么说,但阶级成分问题无小事儿,保卫科那边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定性。”
以为孙红巾还在为他们算计秾芽儿的事儿气不过,就又劝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不管姚家人最后的结果什么样,我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他们绝对不再敢打秾芽儿的主意。”
“那他们家逃跑的那个媳妇的事儿怎么说?”孙红巾再问。
“啥意思?”田喜光根本就没想起来孙红巾昨天在院子里说的话,也没听到李卫国那边有什么相关的动静,便一头雾水道:“这两件事有啥关系吗?”
孙红巾想着简秾说过的姚家的事儿还不算完的话,再度重复了对秦彩云跟野男人逃跑一事的怀疑,道:“我不知道李科长信没信,但这事儿确实有问题,家属院这么多人,还有安保的情况下,那么大的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田喜光下意识道:“姚家那边不是说她和外面的野男人跑了嘛。”
“姚家人说有野男人就有野男人了?”孙红巾反问道:“家属院这么多人,怎么就一个人都没发现,就姚家人知道,反正保卫科那边要查他们家,倒不如连这件事一起查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呢。”
“万一秦彩云没跑,真的像我猜的那样死了呢。姚家从老到小,张嘴闭嘴都是打死谁谁谁,你见过又有多少人成天把这样的话带在嘴边的。”孙红巾还拿自己举例子,“我这种泼妇也从来没这样过吧。如果他们嘴里的打死就是真的打死过人呢?”
听着确实有点道理。
但田喜光却站在男人的角度,还是天然相信秦彩云和野男人跑了的话。
因为这样的事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姚家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但是秉承着他现在还有求于孙红巾,所以就示好道:“你说的也对,毕竟是一条命呢,我回头和李科长那边再沟通沟通,让他到时候也查查这个,查仔细点。”
得到满意的结果,孙红巾便没再留,田喜光也美滋滋地继续去忙了。
中午的时候,孙红巾就回家和简秾他们说了田喜光找她的事儿,道:“也不知道他又在钻营啥,但不管是啥,他总归要露出来,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我是想着他说的招赘也算是一条路,所以就应了下来,回头程开进那边要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试试招赘。”
简秾:“……”
招个屁的赘!
这田喜光是不是有病啊!
谁稀罕他多管闲事儿了!
她撺掇孙红巾联系程开进难道真是因为她迫不及待想嫁人吗?
是因为程开进不生小孩儿好吧!
招赘。
说的好听,最终不还是要她生小孩。
这一瞬间,简秾真是火冒三丈。
“招赘哪里好了,妈你就不怕到时候被人吃绝户啊。”简秾吐槽,势必要打消孙红巾招赘的念头,“这天底下的男人大多都自视甚高,哪有心甘情愿入赘别人家被嘲笑的,就算有答应入赘的也大都为了利益,等回头孩子生了,上一辈老去了,肯定立马现原形,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来个三代还宗或者当场给孩子改姓,甚至更有可能觉得自己前些年憋着当赘婿实在太侮辱他们,然后开始想方设法朝女方报复回来,所以妈你可千万别指着招赘,这条路完全行不通的。”
“再说了,能答应入赘的男人肯定本身条件也非常不好,到时候我也没有工作,难不成一直靠着你养着吗?我反正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还有他田喜光凭什么说你以后要担心养老的问题,难不成我们姐妹四个就不能给你养老了?还是他觉得我们不会给你养老?”简秾也害怕孙红巾真的会因为这种传统的养老思维而坚定让她招赘的想法,又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以后你老了,只要你愿意跟我住,我肯定给你养老送终。”
结果才说完,就被简丛云拍了下,“什么叫别的你不敢保证,我们是别的?妈是我们共同的,你还想把我们排除在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秾解释。
简丛云就道:“那也不行。妈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
简丛昕却皱了皱小鼻子,“要我说你们都别争了,我的年纪最小,也最能打,等你们都老了我还年轻,我可以给你们所有人都养老!”
简秾她们齐刷刷被简丛昕的话逗笑了。
“给我们所有人养老,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多大的负担?”孙红巾戳了戳她的脑门,“尽说傻话。”
“才不是呢!”简丛昕不乐意了,“我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将来肯定会更厉害,养你们肯定没问题。”
“行。没问题。”简秾不想话题就此扯开,便揉了揉简丛昕的脑袋,继续对着孙红巾说:“要我说那些人就是有毛病,成天想着生儿子传宗接代,生儿子可以养老,但实际上呢,绝大多数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等父母真的老的干不动了,将来有病有灾的,又有几个儿子床前尽孝的,还不都是女儿照顾!”
简秾撇嘴,“我是真搞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是不是有坑,明明那么多现实情况就摆在面前,偏生非要成天念叨着说养女儿没用,都是给被人家养的,我真是要笑死了!有能耐真老了病了动不了的时候别叫女儿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啊!”
“可事实上呢,嘴上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真让人恶心!”
“要我说,真该担心以后养老问题的是他田喜光才对。”简秾一声嗤笑,“他一个女儿都没有,生的三个都是儿子,而且三个年纪还都差不多,将来但凡有什么地方端不平的,他们就等着……不对,就算他们一碗水端平了也没用,因为等他三个儿子结婚后肯定要为自己的小家打算,到时候就算他再努力还是会有矛盾,时间久了,说不准哪个儿子都会对他不满,都不想给他养老呢!”
孙红巾也就那么一提,只是想做个备选,但没想到简秾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吧啦吧啦说这么多。
“你火气那么大干啥,我就那么一说,只是当个备选。”孙红巾眸光上下扫动着简秾。
简秾就道:“这不是备选,这就是纯粹在利用所谓的养老问题在给你洗脑,田喜光的这么说肯定是想我嫁人,才会用这么危言耸听的话来耸动你。”
孙红巾确实知道田喜光有算计,就道“我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啥?反正肯定不是单纯的担心没办法从程家手里要到工作。”
简秾眯了眯眼睛,“妈,你把田喜光的家里情况和我说一下。”
孙红巾点头,待说完后就看见简秾凝神几秒,而后冷笑,“我明白了,他图的是工作。”
“啥?”孙红巾顿时大怒,就连简丛云她们也脸色难看起来。
“我就说田喜光肯定没安好心,还想图你的工作,没门儿!”孙红巾拽了把袖子,就差说想去找田喜光干仗了。
简秾道:“急什么,本来我们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拿到程家的工作,现在田喜光既然想算计,那他势必要出力,反倒能加大弄到工作的成功率。”
“这工作是赔给我们的,就算他出再多的力也到不了他的手里,他要是想要,还是得和我们商量,到时候我们卖不卖,怎么卖就由不得他了。”
简秾当然没打算留着这个工作,甚至田喜光要是直说的话,她到时候也可以直接卖给他。
但他偏生非要拐弯抹角,甚至还撺掇孙红巾让她招赘,那就别怪她到时候故意抬价了。
既然已经猜出了田喜光的打算,孙红巾之后就没再催过田喜光。
反正他现在肯定比她更着急。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当天下午下班后,厂里的广播就响起来了,让全体职工和家属都去参加批判大会。
这是简秾第一次见这时代的批判大会。
几乎是刚播刚一响起来,整个家属区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一众男女老少仿若迁徙一样往药厂的会场赶。
不多时,里面就被挤的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嘈杂。
简秾注意到大多数小孩子对眼下的事根本不感兴趣,还是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玩闹着。
大约是昨晚的踢毽子比赛的缘故,他们玩的最多的就是踢毽子了。
简丛昕也在那些人里面。
女人大多都是一边拉着闲话家常,一边织毛衣或者拉鞋底,而男人则是挤在一起吞云吐雾,高谈阔论着药厂最新最火爆的热搜——关于生男生女谁决定这事儿,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句嘲讽简常平的声音出现。
大夏天的本就容易出汗,人体的味道也不好闻,会场也不怎么通风,再加上这些臭烟味儿,实在冲的简秾两眼发黑。
她捂着鼻子和孙红巾示意了下,溜溜哒哒到了小孩儿那边。
虽然有昨晚的经历打底,但那些小孩儿对简秾处在一个观望的状态。
见她来了,他们一边防备,一边又实在忍不住好奇看她。
简丛昕倒是跑过来拽着简秾的手让她一起玩儿。
简秾逗了会儿小孩儿,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后,又开始嘲笑他们笨。
小屁孩们大怒,大声冲简秾不服气吼道:“你才笨,我们人多,这地方又太小了,所有我们才踢不过你的!”
简秾依旧嘲讽他们,“就是笨!大笨蛋!”
小孩儿跳脚,“有本事就出去重新比啊,看我们不把你踢的屁滚尿流!”
这边吵闹的声音太大了,附近不少大人都注意到了。
见到简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小孩儿堆里,尤其当看见里面还有自家小孩儿在的时候,不少家长都开始眼皮子乱跳。
天爷哎,这傻子啥时候来的,可千万别对他们家孩子动手啊!
这么想着,不少大人就开始喊自己孩子赶紧过去。
但小孩儿正气头上,一门心思想要打败简秾,根本没听到大人的话。
有些大人便急了,挤过来要拉自己孩子。
小孩儿自然不愿意,尖破的嗓子震的人耳膜疼。
也是在这时,会场主席台上的调试活动终于完工啦,大喇叭里响起来田喜光的声音,“喂?喂!都能听到吧,安静啊,这么严肃的场合,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有机灵的小孩儿立马挣脱了大人的牵制,跑回小伙伴们中间。
大人们就算气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只能用眼珠子狠狠瞪着他们。
小孩儿们才不怕,又开始喊着简秾比赛。
简秾正在看着中央的主席台。
田喜光在又说了一堆场面话后,才说到正题上:“保卫科的同志请注意,现在就把我们的阶级敌人带上来。”
早就等在一旁的保卫科的同志在李卫国的指挥下将姚家一群男女老少都推搡着送到了主席台的正下方,面对着所有人。
他们迫使要姚家人全部抬着头迎接全体药厂职工以及家属的审视与批判。
而主席台上,田喜光则拿出最新的一些政策指导念了一通,说了些姚家人的行为违背了哪些,应该如何如何后,才开始请厂里面的领导一一讲话。
领导们也把姚家人都数落了一个遍,然后就是参会的众人对姚家人的审判。
简秾对这个环节不感兴趣,且她还是个傻子,等下要是凑近了,岂不是又要表演一番杀猪?
这种事偶尔演一次也就算了,一直演……
咦~实在受不了。
简秾便又冲着小孩儿嘲讽了几句笨蛋,然后在他们的围攻下出了会场,又和他们玩了起来。
这场大会只有姚家人,所以整体时间并不是很长。
会议结束,姚家人被带下去后,田喜光他们又说教了一些话,给众人做了思想教育,这才叫了散会。
除了最开始那两年,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场合了,是以在田喜光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挤挤嚷嚷往外走。
已经很晚了,有些人是没吃上饭就过来的,也没管其他人,直接捂着肚子往家跑。
也有人在高声呼喊着家里的孩子。
待看见他们依旧和简秾玩作一团的时候,再次心惊肉跳。
可等他们想要再次喊自己孩子的时候,就看见家里的小皮猴们围着简秾“秾芽儿姐姐、秾芽儿姐姐”的叫开了。
众人:“……”
好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得出结论。
这傻子好像攻击力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强,这不是看着挺顺眼的嘛。
“哎,秾芽儿一共就发了两次疯,一次是要杀姚根宝,一次就是简常平了,你们说她是不是真像那些小孩儿说的那样,只杀坏的,不杀好的啊?”
“她一个傻子,还能分得出好坏了?”有人下意识反驳。
便有人接茬道:“她是分不出好坏,但听说他们这种傻子的直觉最灵敏,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门儿清。”
“那这么说,她昨天追着简常平杀了一路,是因为心里面发现简常平对她不好?”
“说不准哦。”
“可孙红巾不是说因为姚家赔偿的那500块钱吗?”
“是因为500块钱,但简常平是秾芽儿亲爹,他要是真的对秾芽儿好,为什么哄不住她,为什么孙红巾她们可以,我就不信那500块钱在秾芽儿手里。”
倒也在理。
于是,有关于简常平的讨论就这么又水灵灵的出现了。
被人指指点点一整天,好不容易强忍欢笑支撑到批判会结束的简常平忽然听到这些议论声,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他下意识想要生气,但想到如今厂里不少人在质疑他的名声,只能忍住了。
可简秾看见他了啊,也注意到了那群人的议论。
便手一指,“坏蛋!”
然后追着简常平喊打喊杀。
那群小孩儿现在越来越不怕简秾了。
甚至因为简秾年纪比他们大却能和他们玩到一起去还格外喜欢她。
他们见简秾那样,便也学着她将手一指,齐刷刷大声喊了句,“坏蛋!”
然后“嗷嗷”跟在简秾的屁股后面一起追着简常平跑。
昨天才被撵出二里地的简常平再次被追的屁滚尿流,引来不少旁观者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