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狂捅秦化
应该该跨上机车, 还没坐稳符茹雪开了出去,消音过后的枪声响在背后,应该该嘴唇泛白,伤口痛得他人都在颤抖, 但声音依旧冷静。
他问:“符姐, 咱们去哪里呀?”
饶是再温柔的姐看到应该该这一身伤, 都得返回。
她扭头瞪了应该该一眼,“去我朋友家!你小子为什么不留在别墅区让布兑处理,非得跑出来是吧?一个人引开危险是不是很得意?!”
应该该摸摸鼻子, 软了声音说:“符姐,我想我应该离开帝都了。”
符茹雪冷笑:“呵!让那些人追着你离开帝都, 然后你在无声无息死在其他地方?”
符茹雪怒上心头, 机车开得飞快, 应该该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就火速到达符茹雪说的朋友家。
不过……四合院?
符茹雪拉着应该该穿街过巷, 四合院的道路曲折,并且有层层把守, 杀手应该找不到这里,而且就算找到也进不来。
符茹雪把应该该带到一个空着的院落里,早已等在那里的家庭医生连忙为应该该验伤包扎。
应该该乖巧坐在院中任人摆弄。
见状,符茹雪的气消了大半,偏偏应该该又说:“符姐, 我证件还在私人医院的储物柜里, 密码是我生日,你看……”
原来应该该在布兑带他再一次检查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证件藏在了储物柜中。
当时他察觉家附近有秦化派来的杀手监视,为免之前那样证件落在其他人手中, 应该该提前做了个预防,没想到今晚还真用的上。
符茹雪叉着腰让家庭医生用力点,然后冷哼一声:“我去给你拿行了吧!”
她是真的生气,在玄关随便找了辆奥迪的车钥匙就离开了院子,又把应该该看的有些懵。
符茹雪到底有多少辆车?
家庭医生很快包扎完,并叮嘱应该该这几天尽量不要剧烈运动和碰水,应该点头答应,送走了家庭医生,然后垂眸点开了和blue的对话框。
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麻烦blue了。
和blue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小时以前,屏幕显示着应该该的最后一条回复,应该该看了很久。
blue:【已经收集到了小部分证据,但并不足以让秦化去坐牢,拿回你们家的集团。现在需要找他和被雇者者的实际接触证据,或者想办法策反被雇佣者,不过第二条路不一定好走。】
应乖乖:【所以我们现在最好拿到他涉黑的直接证明,或者在他下一次动作前想办法找到证据吗?看来只有再观望观望了。】
应乖乖:【对了,姐,你追查到追杀你的那拨人是谁的手下了吗?】
blue:【没有,对方和秦化一样油滑,不过早晚的事。】
应乖乖:【好哦~】
失血过多的右手有些颤抖,应该该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就是点不到自己想选的字母,他干脆摁住语音框,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blue姐,咱们似乎暂时不用观望了,秦化刚刚派了杀手枪杀我们。”
青年的声音清澈而温柔,只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人毛骨悚然,实际上秦化并没有想杀应该该,他应该只是想弄死布兑。
杀手射出的每一枪都擦过应该该的身体,没有一枪是瞄准要害的,也正因如此,应该该更觉得恶心。
秦化的最终目标是抓他回去,囚禁起来,他在暗中动的手脚不奏效,干脆直接派杀手明抢。
只是前几年秦化一直隐在暗处,这次突然手段强硬了起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或者……有什么在逼他?
应该该暂时思考不出所以然来,他现在获知的信息还太少。
语音条发过去后没半分钟,blue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依旧冷得像冰,还带点哑。
“你现在在哪里?”blue问。
应该该老实回答:“在符姐朋友的家里,blue姐,之前你说我提什么要求都行,我想要离开帝都去你那里,并且不能被任何人追踪到,可以吗?”
他现在身边肯定有很多眼线,身份证明和出入境消息也估计在布兑和秦化那里留了档,肯定不能直接去果城新城区,给blue带去麻烦。
电话那头的blue片刻没有犹豫,吐字清晰:“你现在去城西山姆超市旁边的酒吧,进门找老板直接报我的名字blue,会有人带你到国际机场。从国际机场起飞直达纽约,在机场外东南方向的便利店里找老板继续报我的名字,他会拿假发和证明给你。你带着这两样东西去西部战区旅游三天,记得让老板给你找四个保镖,然后……”
应该该:“……?”
“等——”
还没等他开口,blue又继续道:“战区三日游以后,你继续用假证飞到日本东京,在人流量最大的地区酒店滞留两天后,去大阪的樱花酒店,找储物柜第三排第四个箱子,密码依旧是blue。拿到新的身份证明后切身份飞往法国,停留一周,然后直接飞成都,切记,不要用自己的身份证明。”
应该该彻底被绕晕了,他还没有背到一半blue就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又发了一篇文字版本的“旅游”攻略过来。
blue:【背下,删除。】
应该该听话,把所有行程背下来,以至于他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然后慢吞吞回复:【谢谢。】
全面,太全面了。
blue:【我等你。】
一小时后,符茹雪归来把身份证明递给应该该,然后得知应该该现在要走,并且用的还是blue的路子,一时间气得牙痒痒。
“好啊,她已经把住址告诉你了是吧?回国一周,我连她现在在哪个省份都不知道!行!你们都好得很。”
应该该无话可说,也不敢说什么。blue现在就在果城的新城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灯下黑,其中当然包括符茹雪。
果城的安保级别很高,特别是老城区,外来人员几乎都要一一排查,blue要是回到老城区当天就会暴露行踪。
然而新城区则不一样了,同样的安保级别,进出却很宽松,是应该该的话,他也会选择新城区。
“行,把包拿走!你要去哪?我送你最后一程。”
符茹雪丢了个黑色双肩包给应该该,应该该接过来掂了掂,不重,再打开一看,发现是出门必备的很多物品,甚至还有个最新款的手机,想必是符茹雪去医院拿证件的时候顺便置办的。
短时间内居然准备这么周全,她应该早就料到了应该该会马上离开。
应该该叹了口气,真诚地对符茹雪说:“谢谢姐姐。”
符茹雪冷哼一声。
“我不知道你那破手机有没有定位,把卡掰了,换新手机。”
应该该照做,把旧卡掰断放在桌面,只在新手机录入了几个号码,分别是布兑、blue和符茹雪。
看到应该该把自己的手机号录入,符茹雪的气又消了一大半。
“你的旧手机我来帮你处理,放心,不会让他们追上来。”符茹雪说。
应该该又说了句谢。
“符姐,我现在要去城西的商业街,山姆超市旁边。”
符茹雪:“上车。”
她又换了辆低调的迈凯伦,大半夜的帝都不像白日那样拥堵,两人一路平安到达了城西高架,把杀手留在了这片区域。
应该该坐在副驾驶静静看着窗外,他换手机了,布兑再打他之前那个号码只会显示关机。所以现在布兑会生气多一些,还是着急多一些呢?
应该该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但脑子一放空,终究无法避免再去想布兑。手指摩挲了几下新手机,应该该终究没有播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叹了口气,头忽然垂下,重重磕到了窗户上!
“吓我一雷!该该,你怎么了?!”符茹雪喊道。
她连忙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去看副驾驶的应该该。应该该正靠着窗户,双目紧闭,泪水不断从他的眼角流出,偏偏他的下半张脸是笑着的,而且笑得很开心。
“姐……我没事,”应该该艰难地说,“我现在有些渴,还有些饿,能帮我买点吃的吗……麻烦你了。”
他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但符茹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你好了叫我。”
符茹雪毅然决然下车,在路边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要了热水和方便面。
既然应该该不想说,她也不问。
应该该静静靠在窗玻璃上,这辆车的隔音很好,听不到车外车外来来往往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滚落,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住,以至于窗边都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忽然,他悲鸣一声,那一声,带着极其喜悦又极其悲伤的感情,很难想象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发出这样绝望的声音。
应该该喃喃:“哥……我,我答应你。”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片花园,布兑小心翼翼表白,道出了自己的所有爱意。
而应该该,无动于衷。
手臂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渗透了黑色卫衣,布料在昏黄的车灯下泛着点点星光,又随着他的动作沾到了车门上,应该该却恍若未觉。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像是在最神圣的教堂里经历人生最重要的仪式。
“哥,我愿意答应你……你不需要来追我,我会成为你的伴侣……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你……”
说出来的话都成了奢望,就像眼泪一样轻而易举流出,应该该的哭声越来越悲痛,渐渐的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原本他在半个月以前就该有这样的感觉,却因为他的病……
布兑给了自己半个月的时间,又何尝不是给了他半个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要阴差阳错将他们分开!倘若此时应该该在小洋楼里,布兑一定会欢欢喜喜哄他,然后两人互表心意……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那枚子弹瞄准布兑,然后擦过应该该身体时,应该该就知道他的命运不会那样顺遂。
再次抬眼,应该该的双眼里已满是恨意,他坚定了自己的目标,给符茹雪发消息道歉后缓缓握住了车钥匙。
符茹雪收到消息时正在嗦面,她的双眼目然睁大,然后放下泡面赶回路边,却只见到车尾灯远去的背影,气得她直跺脚,打电话给蓝亭。
“该该他去刀秦化了。”
说完,符茹雪又返回便利店把老坛酸菜端起来,用力嗦了一口。
眼里闪着泪光。
“好烫。”
……
黑色迈凯伦借着路灯的指引冲上高架,应该该在脑中迅速搜索着秦化的位置。
他知道秦化在别墅区旁边的高档小区里有一间大平层,秦化从小到大都住在那里,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应该也不会变。
应该该扫了眼背包里的蝴蝶刀,冷笑一声。
“你最好不在家。”
秦化该庆幸的是背包里没有□□,那是应该该用的最称手的武器,当然,蝴蝶刀应该该用的也十分熟练。
自从那次被绑架后,应家父母杯弓蛇影,一直在教应该该防身的技能。他的□□师从母亲,蝴蝶刀则师从父亲,每一样都能让秦化痛不欲生。
这也是应该该切菜切得又快又好的原因。
迈凯伦下了高架,飞越到高档小区外停下,保安认得应该该这张脸。
“谢谢保安大哥,是我,想给秦化个惊喜。”应该该笑得很可爱。
像秦化在果城那样,应该该被轻而易举放了进去。他手揣在兜里,微笑着来到秦化大平层的楼下。
抬头,轻声说:“还亮着光呢。”
应该该眼神幽深,嘴角却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刷脸进门,乘坐直达电梯来到秦化家门外,在有密码和指纹锁组成情况的下,秦化大部分时间会选择指纹,所有密码也只有那一个。
他自己的生日。
应该该输入密码随手按开门,然后揣着手进去,看到秦化于落地窗前欣赏夜景,他手中还握了个高脚杯,正在品尝红酒。
秦化转身,“人放到沙发上,伤着没——”
还没来得及看清应该该的脸,蝴蝶刀的刀刃就没入了他的腹部!
秦化:“啊!!!”
他惨叫一声,又被应该该一脚踢飞,摔在了沙发上。
“应该该?!”秦化这才看清了应该该的脸。
应该该靠近,蝴蝶刀上的血缓缓滴落,还有些溅到了他脸上。
惨白而骇人。
“我来找你了啊秦化,惊不惊喜?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你不正在这里等我吗?我都来了,为什么不高兴?”应该该邪笑着说。
秦化捂着小腹往后躲,一个不小心翻身摔下了沙发,应该该哪里会放过秦化?他直接扑过来,一刀刺穿了秦化的手臂,正是应该该受伤的位置。
刀刃和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回答我!”
“啊!!!”
秦化惨叫一声疯狂挣扎,应该该手中刀刃在他手臂一转,秦化的声音戛然而止,痛得眼前发昏,挣扎的力度小了许多。
应该该怕秦化痛昏了,索性拔出蝴蝶刀冷眼看着他。
“说不说?”
秦化头皮发麻,缓过那一阵剧痛后浑身上下都疼,但他看向应该该的眼神,却染上了一抹情欲的色彩。
看到应该该的模样,秦化居然就连挣扎也没有,他浑身放松了下来。
“你下不了手杀我。”秦化说。
他痛得冒冷汗,血流不止,却依旧嘴硬,胸有成竹。
应该该的手臂也裂开了,但他死死咬着牙,不泄出一声痛呼,警告道:“这是我还你的。”
没想到秦化居然笑了一声。
“还?”
应该该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一分神,沙发猛然震动,秦化旁边的扶手后推出了一管金属针剂,快速抽走针剂,迅速刺向应该该的脖子!
应该该一个闪避,劈手想要夺过针剂,却又被秦化看出了动向,两人同时滚下沙发,一人一边撞在墙上。
秦化此时才露出了真面目,说出来的话一声比一声愤怒:“还?应该该你别想还!还不清了!今晚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怪我无情!”
两人又迅速缠斗在一起,因为都受了伤,再加上由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散打,一时间竟分不出个高下,谁也没能得手。
但相比起来秦化更狠,即便腹部、大腿和手臂都中了刀,他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变慢。反观应该该,先前本就失血过多,此时身体又被浓烈的感情支配,摇摇欲坠,他想要不干脆现在就带走秦化,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
于是应该该迎着秦化的针管转身,同时手上蝴蝶刀的刀刃也对准了秦化的心脏,他能保证,只要针管刺入自己的皮肤,下一秒蝴蝶刀就能准确避开秦化胸腔的骨头,直接插入他的心脏。
“你疯了吗?!”
秦化没想到应该该居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杀了自己,他连忙侧身躲开,并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夺走应该该手中的蝴蝶刀,却又被应该该灵巧避开,一时间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谁也杀不了谁。
应该该只觉心中烦闷无比,他反手对着秦化又是一刀,秦化彻底被激怒了,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想要暂时废掉应该该,却不想大门突然冲出了一个男人,闪身进入客厅,一脚踢飞了秦化!
“啊!!!”
应该该伸出的刀没来得及收回,没了目标后,他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有些茫然。
失血带来的眩晕消失,应该该发现刚进来的男人已经和秦化缠斗在了一起,是……林渚清。
应该该愣了一下,随即想加入战斗。
二对一,他就不信今天杀不死秦化,却不想手臂被人扯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拉到门外。
室内,林渚清已经把秦化摁在了沙发上,林渚清没受伤,以至于秦化落了下乘。
林渚清冷笑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条件里,有你私自绑架应该该吗?说话!告诉我,你到底要蓝亭的地址做什么!?”
应该该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从而放松了对另一个人的警觉。这人的脚一拐,甩上了秦化家的大门,就拉着应该往楼下冲。
应该该皱眉想要听那两人的对话,他反手一刺,打算用蝴蝶刀逼退这人,没想到男人开口说:“blue委托我是接你的男人。”
什么鬼排句?
应该该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这人,发现居然是个外国人。
棕发蓝眼睛,身材高大。他又下意识想到一个人,试探着问:“特产?”
蓝眼睛:“It's me.”
应该该被蓝眼睛拉近了路旁不起眼的东风轿车里,蓝眼睛男人叫司机开车,坐在后座迅速向应该该解释了一切。
他的中文特别不标准,应该该拼拼凑凑拼了个大概。原来蓝眼睛真是蓝亭的主治医生,蓝亭委托他带应该该飞往纽约,以甩掉秦化他们的追踪。
“你处理你的伤口需要在路上,患者,留下的痕迹和血迹会有相关人士清理,请放心,我是很的靠谱男人。”蓝眼睛说。
应该该:“……勉强能懂。”
蓝眼睛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他靠在后座,任由蓝眼睛剪开自己的衣服更换绷带。
蓝眼睛更换绷带的动作不怎么熟练,应该该却一声痛呼都没有,眯着眼睛看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
蓝眼睛似乎很在意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抬头,又对应该该笑了笑,指指自己:“男朋友,看上我了吗?不卖。”
应该该:“……”
他没再说话,东风很快来到国际机场,应该该下车的时候身上换了一件外套,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一切正常。
接过蓝眼睛必来的口罩,应该该跟着他进入了VIP通道,蓝眼睛似乎在机场有什么特权,应该该甚至都没被检查就顺利进入了商务舱。
还获得了一顶棕色的假发和几本身份证件。
“你很温顺的小马。”蓝眼睛对应该该说。
蓝眼睛的中文……
应该该看都没看他一眼,垂眸说:“谢谢。”
他哪里是什么温顺的小马?刚才他都冲动成这样了,倘若林渚清和蓝眼睛不过来,他说不定真的和秦化同归于尽了。
难道说蓝眼睛还见过比他更冲动的人吗?
哦,女武神。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应该该还是觉得活着比较好,他可不愿意以杀人的身份死去,他要光明正大扳倒秦化。
“小马甜心,什么时候你来找我看诊治?”蓝眼睛又问。
无意冒犯,但小马甜心是什么?
应该该摇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去治病,谢谢你的邀请,医生。还有其实没必要去处理那些痕迹情况,秦化不敢报警。”
蓝眼睛不置可否,大概还是会让人去处理血迹。他看上去虽然花言巧语,还说着一口奇奇怪怪的中文,实则是个很细心的人。
机舱灯光闪烁两下,应该该打开蓝亭为自己准备的证件,忽然又问:“医生,为什么你会和林渚清一起过来?”
蓝眼睛耸了耸肩。
“接到blue的消息后,原本打算我像超人一样直接杀上去,没想到刚好林到了,应该是blue提前说过,他们认识的。”
是了,林渚清和蓝亭是好友。
“还有呢?”
“林知道blue的位置,她也是我们的怀疑对象之一。”蓝眼睛说。
应该该垂眸冷笑。
果然如此。
第87章 归来
应该该忽然嘲讽一笑。
“所以, 是林渚清把蓝亭的地址泄露给秦化的?”
蓝眼睛点头说:“这件事情你们说的那样就像,已经是菜板上的鱼钉子了,我和blue都确定是他。”
应该该默默纠正:“板上钉钉。”
所以林渚清和秦化两人之间真有交易,并且交易内容之一可能就是蓝亭的地址, 但是, 为什么秦化要得到蓝亭的地址?
帝都的圈子和果城的圈子相交集并不多, 蓝亭不是其中之一,甚至应该该去果城前都不知道有蓝家,所以布兑根本不可能认识蓝亭。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
蓝眼睛摇头说:“I don't know, but you should go to bed ,now.”
他的now声调很低, 竟像是蓝亭的语调, 应该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是该休息一下了。
熬了大半夜的应该该昏昏欲睡,飞机起飞时间也快到了, 他晃晃脑袋,看着飞机起飞, 从夜空步入云层,忽然在天边见到了一抹曙光,才惊觉现在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应该该茫然片刻,最终还是无力睡去,任由飞机将自己载着飞向异国他乡。
哥……
……
布兑在小洋楼的沙发上醒来。
整栋小洋楼最安全防御级别最高的地方就是客厅, 所以佣人们都集中在了这里, 包括刚进来的家庭医生。
杨阿姨在接到应该该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文女士,然后报警。警察和文女士同一时间到达,现在正在客厅交涉, 布兑反应了一会儿,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扫视一周。
“该该,该该?应该该呢?!”
起初没人发现他醒来,他这几声怒吼吓人一跳。
文女士和警察纷纷围拢过来,解释说:“该该一个人引着杀手离开了别墅区,现在处于失踪状态,布兑,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乱七八糟的话语密密麻麻传入耳中,布兑简直头痛欲裂,他强制自己从母亲说的话里提取消息,干呕了好几声后,终于听懂了母亲的意思。
应该该引开杀手,失踪了。
天崩地裂,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布兑硬撑着向警察讲述了今晚发生的事。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就连警察都有些于心不忍,布兑抓着这个机会隐晦地提了一嘴秦化的名字,暗示今晚的杀手可能和秦化有关。
这次过来的警察和文女士是旧相识,瞬间就明白了布兑的意思,文女士也附和着提点了两句,警察在笔录中把秦化的名字画上重点,途中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
“秦化在家中受袭,中了三刀,但是他却说是自己所为。他们小区监控记录全部被清理,报案人也主动撤案,布先生,你是否有其他线索提供?”
将案情告知另一个案子的受害者,实则是违背了规定,但警察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可是在帝都,居然有人敢派杀手袭击,要是引起大面积的恐慌,他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布兑一愣,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死死攥住手心,一股不可言说的恐慌感觉漫上心头,但他依旧强装镇定,摇头说:“他自残与我无关,我又怎么可能知道线索?”
秦化明明派人来杀他和应该该,现在却被捅了三刀,根据因果关系,再加上应该该现在失踪,布兑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所以说他的该该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警察又问了些细节后就走了,文女士一脸担忧地留在小洋楼,看着布兑硬撑着调动自己手下人寻找应该该。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文女士说。
布兑摇头,“给了秦化三刀的人很可能是该该,所以咱们现在最好把动静闹大一点,必须在今晚找到他。”
文女士一脸不忍,最终还是告知了儿子自己获得的消息。
“有的人说他进了国际机场,就再也没出来过。”
应该该很大概率是出国了,过不了几小时就能得知他的飞机降落地点,前提是他是自己的身份证明。
布兑的身体狠狠晃了下,文女士连忙过去扶他,他轻轻推开自己的母亲,摇头。
“能走就好,能走就好啊……可是母亲,至少我要知道他的下落,他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啊。”
该该,应该该,为什么要义无反顾推开我,把杀手引走呢?你爱我的吧,除了爱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做,愧疚?我不信!
“布兑,我带你去医院!”
布兑闭目,又是一口血生生呕出,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一定还有话留给我……”
就诊的这段时间里,布兑也没有放弃拨打应该该的电话,奈何一直打不通,老三也发来了应该该手机的实时定位。
老三:【在城西的湖里,捞?】
不对:【捞。】
布兑心乱如麻,完全不听医生劝阻,守着电脑和手机到天明,最终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应该该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件。
直至晨光撒进病房,布兑又昏了过去。
应该该……你去了哪里?
……
三个月后。
法国的时代广场上晨光缓缓洒下,却没能穿透雾霾落到人身上。
广场上没几个人,潮湿的天气连带着风景都染上了淡淡的忧郁感觉,青年坐在长椅上发呆,橙色围巾半包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看得到那一双圆圆的眼睛,还有那头灿烂的金发。
如金子一般闪耀,在这个雾海包裹的广场上十分吸睛,所有事物都朦朦胧胧,就他一人清澈见底。
青年的眼神也十分柔和,驼色大衣衬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他手上捏着两个全麦面包,没过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鸽子飞来,阻挡了暗中窥视的人的视线。
雾霾持续蔓延,青年在鸽群中若隐若现,两块面包将鸽子们分成两朵铺闪的灰色花朵,忽然,广场上钟声敲响,鸽子们飞散,最终长椅上空无一人。
暗中盯着的人低骂一声,然后编辑消息发送给了大洋彼岸。
远在华国帝都的四合院里,老人沉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跟丢了就跟丢了,不必再继续追,找到小亭才是第一要务。”
电话挂断,老人点开了对方发送过来的照片,那是从偷窥视角拍摄的照片,是青年坐在长椅上的背影,其余全被驼色大衣遮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头耀眼的金发,格外惹眼。
老人叹了一口气,“什么人嘛。”
他将手机丢到茶桌上,恰巧此时女佣轻轻敲响了房门。
“老先生,布先生来了。”
老人道:“让他进来吧。”
布兑从屏风后面拐进屋内,他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立领大衣,身体修长但消瘦,脸颊也凹陷进去,凸显出刀削般的颧骨和下巴。
兴许是他刚剃了胡茬,下巴上干干净净,只是耳后还残留着半点泡沫,不仔细观察根本没人看得见,自然也没人提醒他。
布兑动用了他的所有人脉资源,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请求了母亲,才终于找到了能治疗应该该的医生,蓝老先生。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蓝老先生突然回国,但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机会,也是你唯一一次机会,我最多做到让你上门试试看,其余无法保证。”
只要有机会,布兑拼尽一切都会去试一试。
医生的保密级别很高,甚至就连文女士都只知道姓蓝,蓝亭的蓝。布兑知道医生的姓氏后,立刻产生了疑问,难道说这位蓝医生就是和林伯、郑叔认识的蓝大夫吗?
林伯和郑叔的身份可不低,上层圈子总共就那么一群人,就算不是同一人,蓝这个姓氏不常见,总要试一试。更何况应该该曾救过蓝大夫的孙女,布兑感觉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我听老林讲过你的来历,你是应该该的室友,文瓷的儿子。”
老人开门见山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明说,布兑也明白他就是蓝亭的爷爷,拥有保密级别身份的蓝大夫。
“是的,蓝大夫。”布兑温顺低头。
“所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能为此付出什么?”
蓝大夫的声音温和而慈祥,但没人会因此轻视他,他的身份地位无论在哪里都举重若轻。
布兑对面他深深鞠躬,认真说道:“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蓝大夫问:“包括你的所有金钱、新开的公司和布氏的继承权?”
布兑认真点头,“是的,我愿意付出属于我的一切。”
布氏现在还不属于他,放弃继承权于布兑而言尚能接受,更何况文女士还能重新找个继承人,只是这样可能有点对不起她。
“好,坐。”蓝大夫说。
布兑坐下,女佣很有眼力见,为他沏上一壶茶。
蓝大夫的喝茶动作不像是专业人士,可以说就连林伯都比他专业,他喝茶像是解渴一样,很快便下去了大半杯。布兑只能评价他不拘小节,这位老先生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有点老顽童的意思。
半盏茶饮下,布兑忐忑等待蓝大夫的回答,蓝大夫的茶却已经整杯下肚了,然后一乐。
“可是我要你的继承权做什么?”
一句反问就彻底断了布兑的念想,他知道这是拒绝的前奏。
果然,蓝大夫放下茶杯又说:“布家小子,我知道你所求的事,并且应该该于蓝亭有恩,但有人比你先一步找到我和蓝亭,那人还从国外追杀我孙女到国内,以至于她现在还在处于失踪状态,下落不明。”
布兑心一沉。
蓝大夫叹了口气,“他以我孙女的安危威胁我,你说我要怎么选?”
布兑猜到那个威胁蓝大夫的人是秦化,他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逼走了应该该还不够,现在居然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留吗?!
布兑整理面部表情,然后沉声询问:“蓝老先生,倘若我比他先一步找到蓝亭,你会答应救治我的朋友吗?”
然后布兑却没想到当他将这句话问出口后,蓝大夫的脸却瞬间阴沉下去,布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从前蓝大夫也曾面临二选一的选择,他因拒绝治疗毒枭导致儿子儿媳丧命,布兑在蓝大夫面前重现了这个局面,只不过这次的人质换成了他的孙女蓝亭。
果不其然,蓝大夫冷声问道:“小亭倒是成了你们的交易对象?如果不是应该该,小亭本就不该受到牵连!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激怒对方导致蓝亭受伤,你这辈子都别想我出手!小程,送客!”
小程?
布兑转身,在屏风后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蓝大夫气得不轻,他这时候不再火上浇油,跟着蓝大夫的徒弟小程离开四合院。
只是在起身时,布兑不经意扫到了桌面上的手机,已经灰了一半的屏幕里是张照片,不知道是哪里的照片,里面的人一头金发,熠熠生辉让布兑有些在意。
不过只是有些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秦化。
现在双方都没有应该该的下落,对布兑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应该该离开帝都,他和秦化之间的过招越来越狠,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布兑也在遭到数次攻击后回了一趟布家,从文女士那边要了点人和人脉,也正式开始接管布家事务。
跟着小程走出四合院到街道,布兑终于开口:“程医生,果然是你。”
是的,小程就是布兑在私人医院给应该该找的主治医生,他的师傅还真是蓝大夫,只是现在即便是有程医生在,蓝大夫估计也不会回心转意了。
“布先生,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老师这里来,你真的很厉害。”程医生说,“只是我听说应先生现在下落不明,你找到他了吗?”
布兑随口接道:“当然找到了,不然怎么会上门拜访蓝大夫?”
程医生是蓝大夫的徒弟,要是让蓝大夫知道自己人都没找到就上门,恐怕会更加惹怒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程医生点头,只是布兑却敏锐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布兑顿感疑惑,正当他想仔细观察时,程医生已经转移了话题。
“应先生的病症很特别,即便是老师也可能束手无策,布先生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布兑挑眉,“嗯,感谢程医生的劝告,那我先走了?”
程医生点头把布兑送到路边,目送他上车,直至离开这一片区域,布兑才通知司机调查程医生的资料,并让他在路旁停车。
司机依言照做,黑车停到路边,布兑摇下车窗为自己点了根烟,司机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老式烟杆,两人默契十足,时候已经在应该该不在的时间,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
抽烟,能让人短暂放松,也能让人暂时精神起来。
“他刚才的反应不对劲,你去查他和秦化的关系。”布兑补充。
司机:“好的先生。”
烟抽了一半,布兑掐灭火星,按在车载烟灰缸上,转头又看到了车窗边角沾着点血。
“几个?”他问。
司机回答说:“四个,抓了一个回本家。”
秦化这次又派了四个人来袭击他,没想到还留了个活口,不过布兑依旧没抱太大希望。秦化手下的人鱼龙混杂,他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干的坏事全是特助一人出面,几乎抓不住把柄。
于是布兑淡声说:“把剩下三个和之前那个一起送进局子里,毕竟我们是热心群众,不要知法犯法。”
司机:“好。”
当初追杀应该该的杀手被布兑抓到了,就连被恶意损坏的小洋楼监控也复原了,布兑让司机连同这几次抓来的人一起送到局子里,为了是给秦化一个警告,也是为了保护杀手不被灭口。
他需要利用这些人扳倒秦化,只是现在应该该还没找到,杀手也只能关在局子里。
案件停滞不前,杀手也死咬着是自己想杀应该该,不肯松口,供出幕后主使的秦化。秦化像是虱子多了不痒,一个劲派人追杀布兑,全被布兑和布家的保镖给挡了回去。
布兑这段时间也给应氏找了不少的麻烦,两人就这样杠上了。
安排好一切,布兑缓缓闭上眼睛,最终还是泄露了几分疲态,自从应该该离开后,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应该该被追杀的凄惨模样,醒来后身边也空无一人。
更多数时间是睁眼到天明。
他的小少爷一个人在国外渴不渴?饿不饿?或者……他的小少爷还活着吗?
布兑不知道,甚至有些畏惧知道应该该的消息,应该该的行踪被不知名的势力抹除的无影无踪,他甚至不知道应该该到底去了哪个国家,再这样下去,布兑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跟秦化同归于尽。
“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
司机放下手中的消毒湿巾,上面还沾了些红褐色的液体。
布兑想了想,“时间不早了,咱们上门拜访下林检吧,顺便让他帮忙挡一下前仆后继的客人,想必秦化的手也伸不到法院里。”
“好。”
迈巴赫在高架上飞驰,与此同时法国国际机场内,飞往成都双流机场的航班到了时间,金发青年在机舱中惹眼无比,乘客中时不时有人转回头去看他,他却专注着手机,不怎么抬头。
应该该刷新了下手机私信,刚清理的私信下一秒就冒了新的999+红点,他叹了口气,又切到另一个聊天界面。
旁边的女孩突然惊呼出声:“乖乖的工作室发通告了,他果然出事了……视频!啊,怎么这样!”
旁边的女孩也一脸愤愤不平,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看,争夺家产,逼乖乖远走他乡后,还派杀手追杀!乖乖至今下落不明,这个竹马真是个贱人!!!”
最先开口的女孩捂住了朋友的嘴,“嘘,小声些,咱们不要打扰人家。”
两个人又凑到一起用方言辱骂秦化。
应该该没想到在这趟航班上也能看到自己的粉丝,他将手揣进兜里,拿出了黑色露指皮手套戴好,却没想到在皮手套衬托下,那双好看的手更惹眼了,甚至吸引了旁边那两姑娘的注意力。
应该该下意识将双手揣进兜里,怕她们认出来,手机却放在小板上亮着屏。一时间,他有些尴尬,还好这时空乘小姐过来提醒乘客打开飞行模式,旁边的人才收回目光。
那两个小姑娘义愤填膺:“这大厦避风了!下飞机看老娘不骂死他!!”
“可我们连这人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又能为乖乖做什么呢?”另一个姑娘一脸担忧,“乖乖也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照片也没有,哎。”
“能做的事可多了去了,我跟你讲……”
应该该眼眸微动,不再将注意力放到她们身上,而是看着机舱外的云海。
他终于回国了。
为避免引起跟踪的人的注意,应该该还特地给自己染了个头发,是蓝亭选的颜色,却没想到更引人注目了。
他在外游荡了好几个国家,甚至穿过了战区甩掉了好几波跟踪的人。应该该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手下,他统一按秦化手下处理,能坑就坑,不能坑的直接无视,再根据蓝亭的指示溜之大吉。
兴许是远离刺激源出去转了转,应该该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人格分裂的症状也没再出现,甚至有了融合的特征。
有时,应该该看着镜中的人,竟然会觉得陌生。
应该该也知道了为什么蓝亭一定要他在外游荡三个月,一是为了甩开人,二是为了面对现实。曾经被护在温室里的少爷,现在终于直面了自己身边危险的环境,他也在日复一日的躲避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就在刚刚,他联系了符茹雪的工作室公布自己被追杀的事情,工作室先向全网发布寻人启事,并且公布了主播应乖乖失踪前的监控录像。
只隐隐约约看得到应该该踉跄的身影,杀手举枪射击的动作却清晰可见,一时间监控录像被疯传,工作室看似是在寻人,实则是在引导所有人产生阴谋论,并且疑心应氏现在的掌权人——秦化。
毕竟对应该该来说,秦化是最有可能谋害他的人。
应该该当初没能直接杀死秦化,他也并不后悔。他现在打算逐步瓦解秦化的事例,以自己的失踪为导火索,引发一系列对布兑的调查,向他施压,让他内忧外患。
虽然这办法对粉丝来说有些不公平,但应该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被事事掣肘了,他现在以自己的需求为准,只能默默许下承诺——倘若扳倒了秦化,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向所有粉丝道歉。
曾经纤细的心寸寸碎裂,露出了金石内里,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应该该了。
他要秦化死。
第88章 回忆
手机连不上网后, 旁边两个姑娘还在小声讨论。
“真黑呀,那可是在帝都的别墅区!尽情的就敢直接派杀手去追杀,现在咱们家乖乖下落不明,他岂不是为所欲为?!”
“嘘, 工作室说杀手死都不供出幕后主使, 但是他弟弟的妻子收到了一笔巨额转款, 走的还是那竹马的账,幕后主使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
“……不能定罪吗?”
“不能。”
“那……乖乖还活着吗?”
“不知。”
女孩忽然哽咽了一声,应该该闭目靠在玻璃上, 心中愧疚,只能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他欠的人太多了。
有工作室操控舆论走向, 应该该下飞机后, 这件事就已经迅速发酵, 在网络上疯传。
他草草扫了眼,然后提着行李箱戴上口罩出站, 却被好几个路人认成了男爱豆。
“这是哪家的哥哥啊?腰细腿长,没接到通知啊。”
“快上去!说不定是个待爆小生, 要江信!”
应该该:“……”
他拿着行李箱迅速逃离。
金发口罩加身材,还是在机场,谁的第一反应不是爱豆?应该该根本不信蓝亭没料到有这样一天!又逗他!
应该该气鼓鼓来到机场外,口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向那个方向看去, 看到了冷脸的短发女人正在向他点头。
蓝亭此刻靠在深紫色的机车上, 连人带车都酷炫无比,应该该走过去犹豫询问:“姐,我们就坐这辆车吗?”
蓝亭冷脸反问:“不然呢?”
应该该知道蓝亭的冷脸就是面无表情,他叹了口气:“从这里骑到果城?”
蓝亭给他丢了个头盔。
“三百多公里而已, 上车!”
而已?
还好应该该带的行李箱小,能稳稳当当放在机车上,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希望蓝亭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蓝亭居然真骑了八个小时的机车,把他送回了果城。
到达新城区的时候,应该该脸都被风吹木了,屁股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这就是布兑的感觉吗?自己可真是个渣男!
“下车。”蓝亭说。
汽车停在车库酒吧旁,应该该听话下车,蓝亭让服务员把机车倒车入库,她也入库,应该该不入库。
他站在酒吧门外,一脸疑惑:“咱们不回家吗?”
蓝亭给他丢了串钥匙。
“自己先回去等我。”
她应该是不想被打扰,没等应该该回话就进了酒吧,看上去也没打算带上应该该。
也对,蓝亭又不是他妈妈,哪里能时时带在身边指路,更何况这几个月应该该已经很麻烦蓝亭了,他默默收下钥匙,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哦。”
应该该顺着蓝亭之前发的地址找到了公寓,用钥匙开门,发现这间公寓是个标准的样板间,虽然有一整套智能家居系统,但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
把行李放在玄关,应该该拿出自己要用的电子设备,放在茶几上,自己也坐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和蓝亭同居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应该这次过来本来只打算和蓝亭见一面,讨论些事,但蓝亭太忙,他打算在这里等蓝亭归来。
聊完就去找个酒店或者租个公寓住下。
应该该不打算在果城定居,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后他就要回到帝都,去弄死秦化。他的时间不多了,越拖越危险,必须尽快解决一切。
拿起手机,应该该知道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发酵到了惊人的热度,阴谋论、炒作和□□势力的传闻层出不穷,看得他都有些眼花缭乱。
不过讨论的热度越高,于他而言就越有利,果不其然,应氏的市值已经蒸发两个点了,估计集团大楼里的人正忙得焦头烂额。
蒸发两个点并非不可逆转的伤害,员工到底是无辜的,所以应该该请工作室提前做了准备,每每有人攻击应氏或是应氏员工时,总会有人引导网民攻击秦化本人。
也正是如此,秦化本人的底裤几乎在互联网上都一览无余,反倒是受害者应乖乖被保护得依旧滴水不漏。
应该该忽然轻笑一声,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符茹雪甚至不惜放弃了继承家业,也要办一个传媒性质的工作室,她于这一方面是真有天赋,现在的应该该和工作室加在一起,影响力居然不亚于半个应氏。
“还不止呢,秦化,你可得好好招架。”应该该轻声说。
应该打开笔记本熟练搭载了两个梯子,又切了三个IP,用蓝亭提供的密钥与账号编辑了一封匿名邮件,分别发送给经济犯罪侦查部门和市场监督管理局。
邮件列举了蓝亭和应该该这段时间查到的,有关秦化涉及的所有灰色产业,还包括他们已知的罪证,不过不过最重要的问题是——秦化管理权存疑。
应氏的管理权是应该该亲手签下合同,并移交给秦化的,这点无可指摘。当时的他昏昏沉沉,父母和小姨去世后没了主心骨,被秦化轻易诱哄。
不过应该该这几个月在外闯荡,除了躲人以外,空闲时顺手查了下相关条例,发现个漏洞。
一级精神疾病患者在移交财产和一切权利时,监护人必须在场且签字。爸爸妈妈葬礼期间属于空窗期,应该该的暂时监护人是小姨,然而小姨也处于死亡状态,秦化只能算是代监护人,所以当时应该该签署的合同是否生效还存疑。
其实正常情况下,匿名举报到官方不一定会被重视,因为每天官方会收到浩如烟海的举报信,匿名举报信更是权重偏低,不仅无法反馈,核查匿名举报材料真实性还费时费力。
那现在可不一样了,秦化正被架在风口浪尖,迫于舆论,上面总会派出人手严查秦化,这份资料发的正是时候。
“喜欢这份礼物吗?”应该该轻声问。
蓝光划过无框眼镜,应该该合上电脑,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等蓝亭。
车库酒吧白茶夜酒,蓝亭到现在都没回来,难道是想在晚上再喝上一轮?
应该该犹豫自己是现在就离开,还是干脆在沙发上将就,忽然听到楼道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女人冷声道:“小乖,开门。”
应该该打开门,却对上了陌生男人一脸惊恐的脸,蓝亭在男人身后说:“闪开。”
应该该下意识往旁边躲,只见蓝亭一脚把那软弱无力的男人踢进来,然后利落甩上门。
男人扑倒在地,惨叫连连,甚至还带着哭腔,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儿好不可怜。
蓝亭走到男人面前,又是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再叫一声,你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
男人不叫了。
应该该注意到他右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外翻,不像是脱臼,倒像是被打断了骨头。
应该该默默把视线移开,片刻后,蓝亭把男人绑到椅子上,靠在阳台点了根女士烟,她拿烟的手搭在窗框上,让窗外的风把烟味带走。
“就是前几年夜里丢你飞刀的男人,”蓝亭冷着脸说,“抓回来了,任你处置。”
应该该曾向蓝亭讲述过秦化所有犯罪记录,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曾经在果城遇上的几次袭击,没想到蓝亭记得清清楚楚,就连犯罪嫌疑人都给挖了出来。
可应该该记得,当初这人死死咬着真相不松口,从头到尾都说是自己主观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才丢飞刀想吓吓他们。
最后,这人被判故意伤人罪关几个月就被放了出来,完全牵扯不到秦化身上。
“他身上有什么突破口吗?”应该该问。
蓝亭点头说:“秦化的大本营在帝都,手长莫及,他的爪牙还是跳不到当地。就算几年前他买通了这小子,那么几年过去了,这小子早就松口了,是个突破口。”
于是应该该跃跃欲试:“那我来突破突破?”
躺在地上的男人听到应该该的话,吓得一哆嗦,他完全搞不明白应该该明明长得乖乖巧巧,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害怕?
于是他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已经被突破了,已经突破了,我可以去做秦化的污点证人的。虽然他没有直接跟我联系过,但我知道他的中间人是谁?我告诉你们他中间人的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蓝亭对他做了什么,男人根本不敢看蓝亭,哆哆嗦嗦把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这才是突破口,蓝亭真是用心良苦,应该该感动得不行。
两人从男人那里拿到中间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蓝亭转给朋友让帮忙调查,应该该则把男人丢出了门,只是在关门时隐隐约约听到男人怒骂:“真是晦气,格老子滴疯婆子追了老子三个市!刚开起酒就冲进来老,充军饭啊?!”
应该该:“……”
他转头诚恳夸赞:“姐,你真是太牛了,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蓝亭摆摆手。
“我说过,你永远都不用对我道谢,中间人的资料我明天发给你,我累了,今晚你睡客卧。”
她靠在阳台边上像是个说一不二的女王,全然不似从前那个一身死气,到江边轻生的女人。
两人短暂交流了已知情报,几句话的功夫,刚才那男人就已经走到楼下。
蓝亭手中的烟头闪了两下,两指一松,烟头就顺着阳台飘了下去。
没几秒过去,楼下的男人就大叫一声跑开了,边跑边骂,看来是被烫得不轻。
蓝亭向应该该点了点头,就着男人怒骂的背景音回了主卧,客厅再次变得平静。
应该该既有些欣慰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蓝亭要拼命帮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一次吗?
不应该,更何况帮他就是选择和秦化对上,秦化手段阴毒,随时都有可能被还,这并不公平,根本不是个合算的买卖。
难道说蓝亭还有什么瞒着他?
算了,应该该和蓝亭现在是朋友,他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朋友,只能感慨一声,自己欠其他人的人情越来越多了,无论是蓝亭、符茹雪还是基数庞大的粉丝朋友。
不过欠的最多的,还是布兑。
应该该洗漱时,发现整套公寓的日常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包括但不限于牙膏、牙刷、毛巾甚至是拖鞋,看来蓝亭应该不经常住在这里。
结合男人之前的话,她似乎经常在外地跑,一是在躲避秦化的追杀,二则可能在躲蓝大夫的人。
在法国时蓝亭就通知应该该,他正在被蓝大夫手下的人追踪,于是应该该根据这几个月学到的反侦查手段,利用人群雾气和鸽子制造视野盲区,才甩开那些人回到华国。
那些人不像秦化派来的人那样胡搅蛮缠,甚至还挺有礼貌,没想过伤害应该该。
应该该不知道这爷孙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闭口不言,默默躲开。
躺在床上,应该该点开布氏集团的官方账号。自从布兑回归布氏后,集团就直接公布了未来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官方账号上也有布兑的照片。
应该该曾经的手机至今都没拿回来,他保存的那些照片全都消失不见。应该该不是喜欢在社交账号发自拍的性格,所以只能从官方网站找布兑的照片。
还好集团的宣传部摄影技术不错,勉强还原了布兑英俊的脸,应该该摩挲着官方账号公布的照片,轻声说:“瘦了。”
布兑一米七六,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虽然西装十分硬挺,但到底是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就连颧骨都突了出来。
官方照片精修后有些失真,应该该想看布兑的私家照片,奈何他完全不敢让符茹雪帮忙去拍两张发过来。
应该该刚失踪的时候,布兑和秦化还有林渚清满帝都地找他,和应该该走得近的符茹雪,自然成了重点的怀疑对象。
那段时间应该该几乎没敢跟符茹雪联络,但即便如此,符茹雪还是费了很大劲应付这些人,好容易让他们相信符茹雪不知道应该该的下落。
应该该和蓝亭的地址确实没有告诉过符茹雪,这是她自己拒绝的。
“别告诉我啊,告诉我的话总会被泄露的,我可撑不住这些人的严刑拷打,不听不听不听!”符茹雪这样说。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符茹雪知道,她不想听,因为她也不确定秦化会不会把她抓去,严刑逼供。
应该该叹了口气,闭眼,他打算睡觉。
在外游荡的这几个月,应该该总是睡得不太好,神经衰弱,饮食不调,做的梦也乱七八糟。
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竟没几秒就陷入了沉眠,只是恍惚间,他好像梦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
应家别墅。
十余年前流行的装潢,棕白色调,应该该一人站在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不到他,他有些新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却看到家庭医生从门口匆匆进来,直接走向靠在门口的女人,那是应该该的小姨。
小姨面色有些发白,捂着胸口指向游泳池的位置,说:“不用管我,先去看该该!”
家庭医生立刻倒转方向向游泳池走去,小姨旁边的小孩脸上闪过一抹怨恨,然后扶着小姨在椅子上坐下。
“妈,我去给你倒杯水。”小孩,也就是小秦化说。
小秦化不过十岁出头,他快步到花园旁的茶壶倒水,与家庭医生擦肩而过。
家庭医生快步走到游泳池边,应该该这才发现年幼的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妈妈则在旁边陪伴着他,暗自垂泪。
“妈妈……”
应该该记忆里的妈妈一向都很温柔,外面的人说他妈妈是什么霸王花女强人,应该该一个字都不信,没看到妈妈现在哭的人都快晕过去了吗?
好心疼啊,为什么不哄哄她?
但这时不过六七岁的小应该该却完全不懂,他冷淡看着母亲,然后甩开家庭医生的手往楼上跑。
“别跟过来。”小应该该说。
他绷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和门口的小姨擦肩而过,还不小心撞倒了正端着茶杯的秦化。
应该该敲了两下脑袋,还是没想起来这段记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都很听话,怎么会像现在这个熊孩子到处撞人?
也可能是被绑架后的那段时间,爸爸妈妈说他性情大变,做了催眠才好转过来,只是失掉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小花!”小姨惊呼,“没烫着吧?”
小秦化眼中忽闪,然后仰头笑着说:“没有呢妈妈,我没关系的,我先把碎片收拾好,再去追该该。”
“小花很照顾弟弟呢。”应母一脸担忧地看着应该该的背影,阻止秦化收拾茶杯碎片的举动,让他到别墅里去冲凉水。
“杯里水的温度还是有些高,小心别起了水泡,小花去冲一下吧,你母亲我来照顾。”
小秦化点头,乖乖巧巧进入别墅,然而他却没有选择去洗手间冲洗烫伤,而是径直走向客厅。
应该该跟在小秦化身后,观察这小孩的表情。其实应该该早就忘记秦化小时候的样子了,现在看着这小孩的脸虽然可爱,但应该该总觉得他表情怪怪的,或许是应该该现在对秦化自带滤镜,怎么看都觉得一肚子坏水。
但妈妈和小姨他们似乎还挺满意,秦化这张脸的一直在说可爱。
“和该该站一起,跟两个小童子似的。”小姨这样说。
应该该冷哼一声,跟在小秦化后面,看着他靠近正在客厅发呆的小应该该。
这时候的小应该该跟个呆傻的小孩似的,不仅不爱说话,还经常盯着天花板发呆。发呆的时候跟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也就外貌上还过得去了,要是探究内里,全是无用的棉花。
小秦化走到小应该该身边,靠近说了几句话,应该该只看得见他张口的样子,凑近,声音依旧是模糊得根本听不清,甚至眼前都出现了眩晕。
片刻后,应该该的视线再次聚焦,发现小应该该已经跟着秦化潜入了应父的书房。
“在这里吗?”小秦化指着书架,“应该是在这里,之前我不小心看到了。”
小应该该点头,“是啊,保险箱确实在里面,我知道,所以呢?”
“你连密码也知道吗?”小秦化一脸的不相信,“不会吧?”
应该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明白小秦化这是在诱骗小时候的自己,好套出保险箱的密码。
只见小应该该在书架上操作一番,将其中一个摆件左旋,书架缓缓打开,露出了内部的嵌入式保险箱。
“我都知道怎么打开,怎么可能不知道密码?”应该该木着脸说。
小秦化:“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小应该该扭头,百无聊赖看向窗外。
看到小应该该巧妙化解小秦化的套话,应该该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就算是小时候也没那么蠢,除非受到药物的干扰。
那时的小应该该还没察觉到秦化的不对劲,把摆件放回原处后就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两个字:“无聊。”
小秦化可不敢真把应该该惹着了,连忙跟着他到走廊去哄人。
“好弟弟,好该该,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咱们去三楼看蝴蝶吧,我母亲让师傅孵化了新的品种,蓝色的,特别漂亮。”
小情况还小的时候就会哄人了,追着小应该该到走廊楼梯,好说歹说终于把小应该该哄上了楼。
只是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小秦化往下望了一眼,然后对楼上的小应该该说:“好弟弟,你先上去吧,等会我再过来。刚被烫伤了,得涂点药才行。”
小应该该扫了眼他的手臂,然后上了三楼。
小秦化松了口气,转身往下走,做出刚从三楼下来的样子,刚好与往上走的应父和律师撞上。
两人都没发现小秦化和应该该曾出入过书房,应父还询问了小秦化的伤:“小花,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冲水?”
秦化扬起脸,学着应该该的模样乖乖巧巧地说:“是小伤,不碍事,谢谢姨夫关心,我自己去上点烫伤药就行。”
应父点头,“小花真懂事,去吧。”
应父和律师一起进入书房,小秦化也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悄悄靠在书房门外偷听。
应该该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小秦化却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的秦化还不像长大那样能自如控制表情,只见他神色越来越古怪,指甲狠狠扣在门板上。
门板质量很好,只留下了浅浅的凹痕,不一会儿遍恢复如初。
“应该该,我迟早要弄死你……”小秦化冷哼一声。
应该该:“在,有什么不需要帮你?”
他飘到小秦化面前挥了两拳,应该该不打小孩不打女人,可惜秦化不是小孩也不是女人。
是贱人。
不久后书房大门打开,律师出来时,正好撞见端着茶杯的小秦化。
小秦化往书房里面扫了眼,目光在书架前停留了一瞬,然后不过十岁的孩子仰着脸问:“姨夫,叔叔,需要续茶吗?”
两人都以为小秦化不过刚到,于是三言两语打发掉了他,却不知小秦化在外面听了个全程。
书房门关上,小孩眼中的怨恨越来越浓,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把火烧掉整个别墅。
应该该感叹:“真是个毒娃儿啊……”
也难怪应该该之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这厮小时候就已经五毒俱全。
毒娃娃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一抖,下意识抬头,却看到三楼栏杆正趴着另一个小孩。
小应该该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正静静看着他。
面无表情。
第89章 伤人事件
应该该从梦中惊醒, 窗外雾蒙蒙一片,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已经回国了,现在在蓝亭的家里。
他翻身下床, 洗漱完毕推开客卧门时, 蓝亭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到他出来蓝亭略一点头, 然后掐灭烟头,打开智能换风系统。
这一套家居系统用的次数很少,没半分钟客厅的空气已经恢复清新, 应该该笑着过去和她打招呼:“蓝姐起得真早,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蓝亭摇头, 递过来一份纸质文件。
“老坛酸菜, 你的早餐还有三分钟才能到, 先看看这个。”
大清早的吃酸菜方便面还加了根烟,蓝亭这是没睡还是刚醒?
应该该叹了口气, 接过蓝亭递过来的纸质资料,待看清楚照片和名字后,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我曾经在帝都的主治医生,程摇青医生,难道说他就是……”
蓝亭依旧摇头,“秦化手下的大内总管不是他,而是这位。”
蓝亭推给应该该一份更加详细的文件, 上面是另一个精英男的照片和资料, 照片里的人和程医生五官有些相似。
“程立,程摇青的亲哥,也是昨天那人说的中间人,秦化的特助。”蓝亭解释。
所以应该该主治医生的哥哥, 居然是秦化的特助?应该该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巧合,而且这两人一个医生一个特助,都是高智商人群,骗起人来轻轻松松。
应该该感觉自己好像被迫卷入了场大局,原本简单易懂的复仇,现在变得扑朔迷离,许多相干不相干的人都被牵扯进来,他往日过的平静生活居然已经遥不可及。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平静生活,一切都是有人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
“我查程立资料的时候,发现他有个亲弟弟,顺着查下去发现他是你的主治医生。而且程摇青的身份不简单,他还是那老不死的最后一个徒弟。”蓝亭微微皱眉,“我认识他,但不熟。”
蓝亭口中说的老不死的就是蓝大夫,应该该彻底被搞蒙了,他还没理清头绪,忽然门铃响了一声,蓝亭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拿早餐。
应该该翻阅着手上程家兄弟的资料,发现程医生居然也认识他的爸爸妈妈,甚至曾出席过那场葬礼,但……为什么又要在医院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蓝亭把豆浆油条打开放在桌上,还顺便摆了个花样,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从头到尾都垂着眼,温柔细致,骨子里的高傲也逐渐褪去。
她似乎有些犹豫和心虚。
应该该有预感,蓝亭接下来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大的打击,不仅仅是因为程家兄弟,还牵扯到了蓝亭的爷爷,蓝大夫。
但即便他做好了准备,再听清楚蓝亭说的话后,却仍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待会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情绪。
悲伤?惊喜?愤怒?还是无奈?
蓝亭告知应该该,他也是在自己被杀手跟踪后,才知道秦化追查自己的原因,从而追查到应该该的病症。
也发现,蓝大夫就是应该该父母一直要找的大夫。
“瞒了你那么多事,我真的很抱歉,该该。我爷爷就是你父母要找的医生,也是唯一能治好你病的人,你父母在找他的路上出了意外,我真的很抱歉。”蓝亭根本不敢看应该该,“不过你放心,我并不知道你患了什么病。秦化派杀手追杀我,应该是想用我威胁那老不死的,但是你放心,我会出面把你带到他面前,他不治也得治。”
蓝亭说完后依旧不敢开应该该,她转头下意识去拿烟,烟杆捏在手里却又生生忍住了,不在应该该面前抽烟。只是指尖有些痉挛地敲击着沙发,眼睛不时眨动,等待着应该该的宣判。
“所以秦化用你的命威胁蓝大夫,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应该该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问这问题时也没有带着任何个人情绪,蓝亭有些疑惑应该该为什么这么平静。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该又说:“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就会做到这种程度吗?或者说你一直在内疚我爸爸妈妈的死亡?姐,那只是个意外,意外总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你无法预料,也无法阻止,更何况你已经帮我帮的够多了,不需要对我说抱歉,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卷入了这场风波。”
这是应该该的真心话,来帝都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甚至不止布兑一个。
他欠布兑的早就还不清了,不想再多出其他的债,蓝亭却义无反顾选择帮助他,有时应该该真的很不安。
蓝亭连忙打断了他的道歉。
“我说过你不用跟我说抱歉,也永远不用对我道谢,”她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能帮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应该该也笑着说:“是了,我们是朋友。”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有维持两秒,就僵硬在了原地,原本平静的心脏狂跳了几下,应该该知道是自己愤怒的情绪到了——秦化为了不让他得到治疗,居然还派杀手追杀无辜的蓝亭,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贱人。
“该该你怎么了?!”
蓝亭连忙向前两步,想要扶住应该该,应该该深呼吸,轻轻推开了蓝亭的手,说:“我没事。”
只是愤怒的情绪而已,还不至于到晕倒的程度。在蓝亭担忧的目光里,应该该慢慢恢复平静,甚至还喝了一口甜豆浆。
“姐,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生气而已。”应该该再次解释。
蓝亭还不知道他的感知迟缓症,她也没有贸然询问,只沉默看着他。
应该该松了口气。
所以说,他的感知迟缓症有治愈的希望了吗?
应该该眨了两下眼睛,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这希望居然源于他自己,当初要是他没有毅然决然跳下江去救蓝亭,现在可能已经阴差阳错错过了这个机会,所以是一环扣一环吗?
倘若蓝大夫真能治愈他的病症,那么他是不是就能留在布兑身边了呢?
“真的很感谢你,姐姐。以后有什么用到我的尽管开口。”应该该再次跟蓝亭道谢。
他欠蓝亭的已经太多了,现在又要靠蓝亭让蓝大夫为自己治病,根本还不完。
“不用道谢,该该,不用对我说谢。”蓝亭还是这样说,“我们是朋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治病?”
蓝亭很担心应该该的病,刚才应该该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她生怕小少爷就此倒下。
“现在还不是治病的时候,治病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一日不斗倒秦化,我就一日无法安心。”应该该叹了口气。
蓝亭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才道:“嗯,现在确实危险,是得先弄死秦化再去治你的病。否则他要是到时候要是动什么手脚,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于是两人开始分析现状。
“我认为程特助才是我们的突破口。因为现在握着的所有证据都仅仅指向他,不一定能咬出秦化。到时候数罪并罚,布兑完全可以把所有罪状推给程特助,让他带自己坐牢。”应该该猜测。
蓝亭点头,“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供出秦化。程特助作为秦化黑手套的这些年来积累的刑事案件,已经够他判无期了,但他偏偏又甘愿为秦化出面解决问题,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秦化捏住了……”
两人陷入沉思。
程特助是标准的精英男,履历光鲜没有任何污点,资料上显示程特助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他一个人把程医生拉扯到大,到现在都没结婚……
“所以说除了程医生,他整个人毫无破绽。”应该该说。
蓝亭点头,凝视着照片上的程特助,男人眼神锐利,一股精英范。再看另一份资料上的程医生,也让人生不起任何厌恶的感觉。
这对兄弟……
蓝亭正思考着,忽然听到应该该评价:“油条好吃,豆浆好喝,加一起简直是绝配!好香啊,姐你都试过吗?”
蓝亭下意识回答:“嗯,试过好几家,这家味道最好。”
她又立刻闭嘴。
应该该一愣,没想到蓝亭居然是这个回答,顿时有些惊讶。
他迟疑着开口:“是特意为我去探的店?”
蓝亭索性全都坦白了:“是啊,我没有什么口舌之欲,知道你要过来,就提前把家附近的馆子都试了一遍,待会发你名单。”
她低头敲字,把觉得味道好的餐馆发给应该该,应该该则一脸狐疑,难道说蓝亭她喜欢自己?!
说得通了,蓝亭可能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这么无怨无悔帮助自己!
“姐……”
应该该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措。
蓝亭连忙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打住,别乱想,不要侮辱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应该该:“……”
好了,看得出很纯洁了。
应该该吃完早餐,两人又开始思考从哪里入手,思来想去就只有程医生一个人。
舆论和之前提交的证据只能搞得掉一个程特助,应该该的举报信也最多暂时收回秦化的管理权,除非应该该现在站出来指证秦化,否则秦化迟早会回到应氏。
但倘若应该该站出来作证,秦化的犯罪行为大概率落到程特助头上,他们的调查会走进死胡同,线索全都废掉。而秦化,仅仅会失去一段时间的管理权,甚至连牢都不用做。
难办。更何况应家夫妇的遗产里除了股份还有大笔的资金和不动产,秦化有足够多的启动资金,还有这些年来在帝都积攒的人脉,用不了多久就会东山再起,绝地反扑。
到时候布兑依旧不安全。
“咱们得先去搞程特助他弟,反正程摇青是那老东西的弟子,我有办法。到时候把人引过来,绑了问出他俩的把柄到底是什么,再来一个策反,秦化必得去坐牢。”蓝亭忽然说。
应该该:“……为什么感觉咱们好像反派啊?”
蓝亭站起来瞪他,质问:“反派?”
应该该又按着蓝亭的肩膀让他坐下,一脸纯良地说:“姐,这是在华国,咱们要做守法公民。”
蓝亭挑眉反问应该该:“那你干嘛冲到秦化家里捅了他三刀?”
应该该挠头,看上去有些无措和尴尬。
“那只是一时冲动哈,而且受害者都没说什么,就当我跟他是黑吃黑,谁也别笑话谁。”
难得看应该该吃瘪,蓝亭忽然近距离打量他。
“你看上去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应该该下意识转头,回避蓝亭的目光。
“到底是什么病,居然比我还高了两级,会有生命危险吗?会影响日常生活吗?”
蓝亭并不知道应该该的真实病症,和文女士、林渚清一样,都只是知道应该该的精神疾病等级是最高级,她问完这些问题后就自己回答了——有生命危险,会影响日常生活。
否则他父母就不会那样急躁,寻了蓝大夫那么久。
应该该的病例和个人资料被父母瞒得死死的,轻易获取不了,况且他这几年只去过一次医院,所以他的真实病例到现在都还没泄露。
只是程医生……
应该该叹了口气,他现在很信任蓝亭,决定把自己的真实病症告知她。
“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我的反应有时会很迟钝,”应该该在搜索引擎打出感知迟缓症,把电脑转过去面向蓝亭,“罕见病,再加上不可控因素,所以被归类到了一级精神疾病,因此我无法正式接管公司,所以就算咱们拿回应氏,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最多给秦化添堵。”
搜索感知迟缓症,只蹦出一个词条,并且词条只有三行短暂的描述,除此之外几乎没有网页提到这个一级精神疾病。
蓝亭看着词条若有所思,忽然问:“秦化为什么老是阻止你治病?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你好,或者说怕你好转来跟他抢应氏?不应该啊,以你的能力就算跟他打擂台也不一定抢的回来应氏,但好像他笃定,只要你病好就会威胁到他。”
听到蓝亭的话,应该该忽然觉得脑中像是被剥开了一层云雾,有一条线逐渐清晰。
“可是是什么让他笃定我病好就能跟他抢应氏的?财产转让合同已经签了,我的管理权和股份都到了他手里,就算检举成功,他也还握有集团的股份,我斗不过他,管理权终会再次回到他手里……”
应该该还是找不到秦化的出发点,难道说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要他死?
贱人。
“不,以秦化表现出的性格来讲,他的出发点不会这么简单,或许你真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等等,你说股份,你刚刚说了股份,对吧?”蓝亭忽然握住应该该的手臂,“秦化不是应家的人,他手里的股份是哪里来的?”
应该该摸着下巴回想,“秦化手里持有集团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其中百分之三十五是我赠与他的,剩下的股份是从小姨那里继承来的。股份占比刚好,少其中一点他都做不到一把手的位置。”
“那你的股份是哪里来的?”蓝亭问。
应该该恍然大悟:“遗嘱。”
“是遗嘱,你有见过你父母留下的遗嘱原件吗?”蓝亭皱眉说:“股份继承流程很繁琐,并且遗嘱会设置很多外因,立嘱人也能自行添加条件,所以只有拿到遗嘱原件,咱们才有可能知道秦化一直在隐瞒什么。”
应该该摇头,“没见过,不知道。”
蓝亭:“……”
行吧。
应该该慢吞吞地说:“爸爸妈妈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的,再加上小姨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我接受不了打击,所以遗嘱继承、宾客接待和葬礼这些都全权交由秦化打理。当时的秦化作为我的代监护人,一直是由他出面和律师交涉。”
他现在回想起那段时间,脑子都有些不清醒,好像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有什么干扰他想起那些苦痛的记忆。应该该猜测可能是他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启动,越悲痛的记忆遗忘得越快。
蓝亭却皱眉发现了华点:“律师?”
应该该也回想起了他幼时的记忆,还有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葬礼上人影逐渐清晰,有秦化、布兑、程医生还有……律师。
他呓语一般开口:“律师叔叔……我小时候律师叔叔好像经常和爸爸在书房里谈事,有好几次都看到秦化在书房外面偷听,他知道什么了吗?嗯……他应该是听了爸爸和律师的对话,所以瞒着……律师叔叔会很温柔地叫我小少爷,但他不让我看遗嘱……”
“应该该!应该该!!”
蓝亭忽然摇醒了应该该,应该该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刚才自己干了什么。
蓝亭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吗?”
应该该沉默,把刚才自己想到的事复述一遍,蓝亭眼含担忧,她把现在已知的线索一缕,瞬间明白了关键点在哪里。
“可算是让我们找到他的破绽了,律师和遗嘱一定有问题。按理来说律师会把甲方的遗嘱留存二十年左右,我这就去查他。”
蓝亭冷笑一声,然后提着包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应该该目送她离开,又发自真心地说:“谢谢。”
蓝亭真的帮了他很多,倘若没有她,应该该现在估计都还身处一团乱麻之中。
关上门,应该该又默默回到客厅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有一整天的时间控制网络舆论,让舆论持续发酵,一步一步侵蚀秦化的爪牙。
迟早让他内忧外患。
却不想随手一刷新,就看到了帝都当地的早间新闻——秦化住的公寓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事件,伤者一人,无人员死亡。
新闻上配的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应该该鬼使神差点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进入单元门,正是布兑。
没过几秒,立刻有人在里面大喊:“杀人了,救命!”
又有男人说:“让开!我是医生,快让开!”
视频戛然而止,应该默默将进度条拉到最初,又看了一遍。
看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进入单元楼,随即,伤人事件发生。
视频播完应该该的手指悬浮在手机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一直被他存在通讯录里。此时此刻,一直藏在心里的感情终于战胜了理智,应该该轻轻点下那个绿色的按钮。
是布兑的私人账号。
半分钟后,应该该的手汗已经把手机浸湿,好在对面的人终于接通。
手机里传出布兑略带沙哑的声音:“你好?”
应该该沉默着呼吸,不言不语。
对面的布兑似乎有些疑惑,又问了句:“你好?有事吗?”
声音虽然沙哑,但听起来很精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知道布兑没受伤他就放心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刻,应该该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紧张而急促。
呼吸声被同步传到了对面布兑的耳中,布兑却没有再问其他问题,也没有把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挂断。
两人就这样感知着对方的气息,听着应该该难掩慌乱的呼吸声和自以为放大几百倍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布兑缓缓开口:“该该,我可以保护——”
“嘟——”
挂断电话,应该该冷静地为自己顺好气,然后熟练把电话卡从手机里拆出,用剪刀剪断丢进垃圾桶,随机换上一张新的电话卡。
通话记录和通讯录都被保留在了手机中,然而他却无法收到布兑回拨的电话,布兑再打过来也只会提示手机已关机。
就让他再任性一下吧,兴许秦化是对的,他是灾祸,不过仅仅是打个电话,应该不会将灾祸带给布兑……吧?
帝都,私人医院。
布兑盯着手机里的号码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回拨过去。他把手机放进兜里,然后看了眼病房里的人。
秦化正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他腹部又中了一刀,对穿,差点流血而死。
司机靠近,低声说:“先生,林渚清说想要见你。”
秦化轻笑一声,“林检不愧是林检,捅人进了局子里都能这么肆意妄为,林家人出面了?”
司机点头。
秦化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全拜林渚清所赐,布兑倒是在旁边看了一场大戏。
“既然看了戏,那就补个门票吧,走,去看看我那冲动的老友。”布兑和司机下到地下停车场,轻松自在地活动了两下手脚,“不过是把实情告知了林检,怎么他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人了呢?要不是我身手好,估计也得挨两刀。”
司机沉默不语,为布兑打开了车门。
车辆缓缓驶离私人医院,布兑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冷淡,他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那个号码,然后问:“程医生的资料查得怎么样?”
布兑的助理之前就调查过程医生的资料,一晚上过去应该已经补全了。
没想到司机却说:“那边档案细查下来,发现程医生的档案空白很多,权限不够。”
布兑的脸沉了下来,“用文女士的权限,尽快。”
他总觉得程医生有问题,兴许这次也能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不过是个私人医院的医生,档案居然这么高,属实是有些特别。
布兑摩挲着手机,手指悬停在电话号码上,他刚才听出了应该该的呼吸声,曾经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只能听不出?所以才会说那样的一句话。
几个月没见了,布兑原以为自己能安顿好思念的情绪,但现在知道那人安好后,他胸中的渴望却如同蔓草一样疯长,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里被野火付之一炬。
热烈而疯狂。
他很急,他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将速度加快,让秦化走向灭亡,但是不行,秦化隐瞒的事情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慢慢抽丝剥茧才行。更何况秦化现在手上还捏着蓝亭的信息,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布兑以林渚清为刀,先废了秦化的行动力,再慢慢跟他周旋。
车子到达警局,布兑由警员引着到了会面室,林渚清正半身是血坐在约束椅里。
林检察官不愧是林检察官,故意伤人后依旧气势十足,和刚才那个无差别攻击别人的疯子判若两人。
布兑在他对面坐下,旁边的刑警队队长朝他点了点头,留了两个小警察守着,还超绝不经意地带倒了监控插头。
确定无人监视后,林渚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玻璃对面的布兑。
“你利用我。”林渚清笃定地说。
布兑手肘抵在桌上,侧头撑着下巴,一脸慵懒地看着他。
“这可谈不上什么利用,更别提什么教唆伤人。林检,你那点目的咱们都心知肚明。”
他伸手把桌上的保温杯倒满矿泉水,然后拧好盖子,递给旁边的小警察。小警察有些意外,晃了晃保温杯,然后带着杯子离开了审讯室。
林渚清看到这一幕,知道布兑这是发现了自己让小警察藏起来的窃听器。
他狼狈偏头,恶声恶气道:“应该该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一句。”
话语里满是埋怨和不甘。
布兑却摇头道:“他不知道。我家该该或许到现在都很好奇为什么你要把蓝亭的位置告诉给秦化。蓝大夫是救该该的唯一希望,林检,你们是合作关系,他怎么没告诉你呢?”
“你闭嘴!”
林渚清忽然暴起,双手捏成拳,用力锤向桌子!
第90章 答案
旁边的警员连忙站起来, 把林渚清又按到桌子上,以防他过于激动。
挣脱约束椅是不可能的,主要是怕他把自己给气死。
从外面回来的小警察小声提醒布兑,请他别再刺激林渚清了, 布兑微笑着点头道歉:“抱歉, 我会注意的。”
小警察叹了口气。
审讯室里面林渚清狂躁无比, 审讯室外的布兑彬彬有礼,这样一衬托,更显得曾经的林检察官像个疯子。
“他从未告诉过我啊, 他从未告诉过我……秦化,你该死, 你杀人诛心!”林渚清眼眶甚至溢出了泪水,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应该该得的是绝症,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为什么该该要告诉你?”布兑冷冷地问。
林渚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呆愣了一下, 像个木偶一样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他慢慢恢复到之前冷静的样子, 小警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放开他,他感觉眼前的检察官现在才是真的疯了。
就这么平静地疯了。
“为什么啊……到底是什么病啊?”林渚清自言自语。
“是一年都活不了的绝症,我急得很呢。”布兑笑逐颜开,“所以还不告诉我你们的交易吗?你把他肾捅坏一个,林家就算是想保你也得脱层皮, 没有时间呐。”
布兑的声音很轻, 像是恶魔低语,林渚清被他的话换回神智,还是在喃喃低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到底是还没被社会毒打的小年轻,林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到现在都未经世事。林伯的愧疚用不了这么久,林家很快就会放弃你,林渚清,那时候你还有什么价值?还斗得了秦化吗?”布兑轻轻问,声音一句比一句轻,像是恶魔低语,“这牢你是铁定得坐,出来后你还见得到应该该吗?”
林渚清被布兑挑衅的眼神激怒,随即才听懂布兑话中的意思,顿时整个人向后仰,美人脸分崩离析,呈现出极其难看的表情。
“难道说……你一直在算计我?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林渚清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布兑却冷着脸起身,对他迟迟不回答问题的态度十分不满。
“你废话真多。”
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林渚清连忙叫住他。
“我说,我说!”
布兑这一走,林渚清再想见到他得是好几天之后,时间不等人,林渚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布兑他已知的信息。
布兑扫了他一眼。
林渚清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告诉他蓝亭的地址,他告诉我负责应家夫妇遗嘱的律师的下落。那律师手握应家夫妇的遗嘱,却在葬礼结束后被秦化赶出了帝都,我知道这件事后一直觉得不对劲,调查到现在都查不出遗嘱的内容,就只能从律师入手。”
林渚清告诉了布兑一个地址,布兑问:“仅仅是这样?”
“没别的了,秦化那贱人太会演,连我都被瞒了过去。这地址已经验证过,是真地址,我上周才查到那个小镇,本打算这周就去……”林渚清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最后慢慢停下,一脸失落。
他怕是没机会去找律师了。
布兑拿着地址出了警察局,他捏了捏眉心,坐入车中半合上眼睛,让司机照着地址订机票。
司机担忧地看了布兑一眼。
“没事,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你这段时间跟着我都没有休假,这几天放个假吧。”布兑说。
秦化现在摊在医院里伤不到布兑,布兑带两个保镖去找律师就已经足够了,于是司机点头说:“好的,先生。”
黑车没入川流不息的车道中,布兑升上车窗,打开隔板调出了应该该直播的录屏,连上蓝牙耳机后闭上了眼睛。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听着应该该的直播,就连应该该的呼吸声都已经烙印在了脑海。爱人离去的这几个月里,只有录播陪伴着他到天明,他时常午夜梦回身边空无一人,又时常做梦回到那个小公寓,应该该躺在他旁边安稳睡着。
但醒来终究是一场空。
录播里,应该该温柔的声音逐渐拉回布兑的理智,他家小乖的声音有令人平静下来的魔力,布兑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
所以秦化到底在怕什么?
秦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应该该治病,甚至是直接光明正大派杀手杀他想要抢走应该该,在应该该失踪后,更是绕了好大一个弯子到蓝亭身上,威胁蓝大夫不给应该该治病。
明明之前在果城的时候秦化还不像现在那么急,自从布兑开始调查当年应家夫妇遇难的具体情况后,秦化就像疯狗一样咬了上来。
或许见了律师会有线索吧?
布兑又倒回靠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
应该该从沙发上醒来,才发觉自己又不知不觉睡着了,神经衰弱他现在的身体极易疲惫犯懒,这种情况也算正常。
应该该酿跄着起身,从背包里摸出四片天麻素片就着冷水给灌了下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恍惚,冷水沿着他的发丝滴落到洗手台上,碎成一小朵冰凉的花。
不多时,蓝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找到律师的位置了,我给你定了凌晨两点半的飞机,用第三套身份证明打车去。”
应该该疑惑,“姐,你是不是有些太迅速了?”
蓝亭嗯了一声,应该该又说:“行,我马上准备一下。”
应该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十一点,机场离公寓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时间还绰绰有余。
蓝亭发过来的地址跨了两个省,这一来一回怕是又要消耗几天的时间。
应该打起精神来为自己换装,手机放在洗手台旁边,对面的蓝亭却没有挂断。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犹豫着问:“该该,你知道林渚清捅了秦化,被关进局子里的事吗?”
应该该这才发现蓝亭没有挂断手机,他反应了几秒才回应:“嗯,能猜到,他真捅了秦化吗?”
秦化的肚子也算是命途多舛了,短短几个月就挨了两次捅,也不知道另外一个肾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最好肠子都给他捅破。
蓝亭说:“那个律师现在下落不明,自从他离开帝都后,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所以我的人调查了一晚上都毫无头绪。”
应该该捏鼻子的手一顿。
“所以这个地址是?”
“林渚清进局子前,给我发了定时邮件。”蓝亭道。
应该该没有再回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即便他把蓝亭的地址告知了秦化,导致蓝大夫差点拒绝为他治疗,现在的应该该对林渚清依旧没有什么比较浓烈的情绪。
被追杀的人是蓝亭,蓝亭才是苦主,蓝亭都没有对此表达什么看法,应该该就更不怎么在意了。
不过为什么蓝亭在试探他?难道说是在紧张他的反应,可惜应该该现在给不出任何反应。
“没事的话,那我挂了哦。”应该该说。
蓝亭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应该该摇头,随即想到蓝亭看不见,于是解释说:“不用了,姐,秦化现在在医院瘫着,我挺安全的,肯定不会被发现。姐,你还是先解决那些追着你过来的人吧。”
挂断通话,应该该看着镜中浅浅便装的自己,男人肤色偏黄,苹果肌上星星点点散落着不规律的雀斑,脸颊凹陷,像是长久处于营养不良的情况。
应该该还用纹身贴在脖子上贴了个黑龙,身体微微佝偻下去,一头璀璨的金发都成了黄毛混混的标配,他又勉勉强强选了个国潮口罩戴上,换上紧身衣……
嗯,出音味来。
应该该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咳不出痰来,遂放弃。再和第三套身份证明上的照片一对比,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看着口罩上的国潮LOGO,应该该又想起布兑曾向他推荐的点外卖技巧,轻轻松松就能到手个位数的米线,还有三块九的奶茶,令应该该叹为观止。
他轻轻笑了一下,眼中却满是哀伤。
想哥了。
……
律师和母亲在港城定居,应该该由飞机转火车,又转客车,最后坐上拖拉机在乡镇上找摩的手。
在此之前,他还在客车站旁边的招待所办了件房,从老板那里打听到律师母亲住的地方。
老板收了钱,美滋滋给他介绍认识的人,还告诉应该该律师母亲不喜欢见外人,于是应该该又给出两张红票子,这才站到了老人家面前。
律师母亲今年也有八十来岁了,老年人警惕地看着应该该,应该该才回想起自己依旧是一头黄毛,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妆和身上的服装道具。
老一辈的人都不喜欢黄毛混混,应该该在老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当晚就用随身携带的染发喷雾把金发暂时喷成了黑色,又卸了妆,一张小脸干干净净,气质又乖巧。
来到老人面前,老人家对应该该乖乖巧巧的模样很满意,这才勉强开口说:“他已经死了,车祸。”
“什么?”应该该一愣。
告知老人自己是律师的客户,老人家把应该该带到了律师生前居住的独栋屋子。那是个乡村小别墅,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老人家说:“那小子说要在这里种田,等人来找他,结果人死了都没等来。”
失去儿子的母亲已经过了最悲伤的那段时间,她现在忧虑的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老人家叹了口气,应该该自觉抽了几张红票子塞老人手里。
“葬礼没来得及参加,算是我欠他的。婆婆您就把这钱收下吧,他生前的时候借钱给我度过难关,现在人走了,怎么着也要还到您手上啊。”应该该一脸诚恳。
老人最终还是接过了钱币,叹息:“一直等不来人,现在人死了,倒是都过来了。”
应该该以客户需要查找资料的借口留在了楼里,楼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老人家也就放任他随意进出了。她把大门掩上,告诉应该该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然后就叹着气离开了。
应该该站在一楼大厅观察,这是一栋水泥毛坯房,还没来得及贴瓷砖,生活气息也不浓,想必律师没有在这里住多久。
应该该上楼直奔书房,老人说律师生前留下的资料都在书房里,因为全是文件纸张,老人家没有动过。
应该该在书房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保险箱一类的特殊物品。他忽然想起秦化一贯的行事风格——死无对证。
应该该心下一沉,难道说律师的死……
应该该又沉默下来,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书柜最底层找到了和应家有关的档案文件。
那是应家夫妇打算传给应该该的所有财产,包括股票、储蓄金和不动产,不过落款却是在十年前。
应该该把这几份文件翻了个底朝天,最重要的遗嘱却不翼而飞。遗嘱往往一式两份,一份放在律师那里备份,而另一份则由里立嘱人保存。律师这一份不翼而飞,另一份说不定被爸爸妈妈藏起来了,秦化拿不到所以只能搞律师。
应该该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把文件倒过来穿插侧放在已看过的其他文件上以便区分,放好后,应该该却看到食指有一抹铅灰色的痕迹。
文件除了齐缝章和签名处,其余皆是打印完成,而且齐缝章和签名绝对不会使用铅粉,应该该眉头一皱,又将那份文件拿了回来,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背面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小少爷,密码是你游戏账号的前6位。】
是律师的笔迹,应该该认得。
他微微皱眉,不明白律师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将文件翻来覆去找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最后干脆把这一页裁了下来。
纸张被折好放进背包,应该该站起身来眩晕一瞬,发现自己已经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忽然,应该该听到楼下传来交谈声,他生怕是秦化带人过来了,连忙背包迅速出门,爬上水泥楼梯躲到了顶楼的通道。
楼下的人很快向上走来,走在前面的依旧是律师母亲,老人家一改上午的忧愁,整张脸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
她问身后的人:“这房子你真打算翻修吗?我儿昨年才死今年就翻修了,还是福气没到,没赶上好时候。”
“上楼呢,您小心一点,”与老人家说话的男人声音略微沙哑,“我和他是朋友,现在他先一步去了,我自然要为他尽下孝道。阿婆,您要是不想翻修这个房子,我可以直接折现,毕竟是公司批下来的项目,不碍事。”
应该该浑身一僵。
因为那是布兑的声音。
应该该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布兑,他站在原地僵硬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能跑吗?不,现在出去就是送菜,应该该心中百转千回,只好迅速蹲下捂住嘴,生怕像之前电话里那样被布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又觉得自己也太神了,布兑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可能听到顶楼的他的呼吸声?
楼下的老人家引着布兑上楼,提起了今上午来过一次的应该该:“说起来,今上午也有个金毛小子来过,说是我儿子的合作对象,不知道他现在走没走——书房门都没关,走的真急,现在的小年轻啊,明明看起来还挺有礼貌。”
老人家来到书房面前,布兑的脚步声也渐渐逼近,应该该站在距离他们只有一个楼道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出。
“是吗?那还挺有缘的。”布兑说。
老人家笑着说:“这就是我儿子的书房了,你进去看看吧。之前来的那些人都找的这里,放心,我没让他们把东西拿走,你说的那个合同应该还放着。”
布兑点头来到书房门口,书房半掩着,书房锁上扣落满了灰尘,但门把手却干干净净,像是有人仔细擦过后才进书房。
布兑的手悬停在门把上。
“书房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阿婆,你知道那个金发的年轻人会突然找过来吗?”布兑突然问。
应该该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老婆子不懂这些,他说她是我儿子的客户,我就放他过来了。不说了,我还要下地去跟她们挖红薯,走了,有事喊我哈。”
老人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对应该他们的到来已经司空见惯,给钱就让人进来,不过前提是看着像个人。
应该该第一次来的那头黄毛形象,老人家是绝对不会放进去的。
应该该顶楼等了半分钟,才听到书房门口传来动静,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脚步声后布兑进入书房。
应该该这时才敢探头往下看,发现书房的门被半掩上,他松了口气,打算现在就跑。不跑等着布兑发现不对劲,调查他怎么办?
现在下楼会在大门偶遇老人家,布兑也可能守着前门或者后门,应该该打算先观望观望。
他蹑手蹑脚从楼梯上下来,然后来到书房门口的死角,缓缓转身,想要离开,就听到书房里的布兑忽然说:“你一直有整理文件的习惯。”
应该该立正了,要是换成正常人怕是会被吓得叫出声来,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淡定。此时,应该该竟然有些庆幸他有感知迟缓症。
书房内,布兑静静地等待了十几秒,应该该没有开口,他又继续说:“你整理文件时会将不同的文件交错叠放,并且还会特意放反面,以免混淆各个文件的首末页。有时被不小心混在一起也能分得开,这是个很好的习惯。”
布兑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潮湿的纸张有些软烂,最后一页明显有被撕下来的痕迹。
即便布兑说得如此清楚,门外却依旧没有传来什么的回应,忽然,一阵从窗外吹来的风卷入屋内,带起了好几张文件,还将书房的门带得“咣当”一声关闭。
门锁自动锁上,布兑再听不见门外的任何东西。他叹了口气,把飞起来的文件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前,和门后的人对视。
“该该。”布兑轻声说。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门后面的人,然而手掌却只是触碰到了冰凉的门板,甚至还擦了一个手印的灰。
他不知道应该该是否还站在门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该会来到这里,难道说他也调查出了律师遗嘱的事?
谁在帮他调查?
他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
来这里做的什么交通工具?
这一切的一切布兑都不知道,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但人总是一直不住自己的感情,在最需要理智的时刻,会莫名其妙变得感性。
他举起手指,关节敲击门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否能听得到。
“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声在耳边回旋。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久到我的时间开始错乱,就连认知也有些混淆,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亏欠你的太多,明明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为何你还要离我远去?”
沙哑的声音在空气的废楼里盘旋,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随着风儿被带到各个地方,然后被水泥墙吞没扭曲,滑稽而荒诞。
“可能我总是这样贪得无厌吧,应该该,”布兑却像失了智一样,执意将未说出口的问题问出:“应该该,应该该,你有爱过我吗?我需要你的回答。倘若你爱我,请把门打开吧。开门,告诉我你的答案。”
话音落下,周围恢复平静,布兑的最后一抹声音也消散在了风中。废楼旁边的农户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有妇人到田坎边上呼唤孩子的小名,一声又一声,虽然严厉,但也能看得出对孩子的爱。
布兑却感知不到他的爱。
等不到回应,布兑原本被水润湿的明亮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他转身背靠着门板,自嘲一笑,说:“前门有人守着,后门的钥匙在富贵竹下面。”
在外玩耍的孩童从田野归来,惹得母亲一通数落,布兑缓缓闭上了眼睛,而门外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小时过后,布兑依旧一无所获,除了那份被吸走的文件。
到如今他还是不明白律师的筹码是否是遗嘱,依秦化的性格,倘若律师手中没有筹码,他一定不会放律师离开帝都。
律师“意外”车祸死亡,难道说秦化已经得到了律师手中的筹码,才放心把律师的地址告诉林渚清?
布兑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书房下楼,此行虽然没有得到律师手中的筹码,但他知道应该该还平安,就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
只是他下水泥楼梯时差点一脚踩空,恍惚了一瞬,突然发现手臂被水泥墙面擦出了红血丝,传来阵阵刺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心不在焉的想。
手臂上的伤口还粘着些灰尘,未免感染,布兑下到一楼去后院,用山泉水冲洗伤口,保镖也跟着他来到后院。
保镖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们先生好像越来越消瘦了……
在布兑冲洗伤口的这段时间,保镖忽然扫到后门大开,有些疑惑地问:“欸?我明明记得后门从里面被锁上了的啊,谁把门打开了还不关上。”
布兑手中的消毒湿巾掉落在地,纯白的布料染上了泥土。
谁把门打开了?
他把门打开了,又没关上。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