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帝都
表白总是来的如此隐晦。
应该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门溜之大吉, 随便拦了一辆飞天摩托,人都差点甩飞了。
回到招待所,他在前台惊讶的目光下冲进房间,以极快的速度洗掉黑色染发剂变回金毛, 又迅速到前台处办理退房手续。
他是真怕布兑忽然反应过来抓他, 于是他加班加点, 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逃回了果城。
“太吓人了,布兑有时简直比秦化派来的那些杀手还吓人。”
应该该连滚带爬逃回公寓,蓝亭依旧不在家, 他在沙发上瘫了几小时才终于恢复平静。
离开布兑,是希望他放弃自己, 不要趟这趟浑水, 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怎么布兑现在甚至还查到律师的地址了?
“这谁能想到啊?”应该该喃喃。
偏偏这时候他头又疼了起来,应该该踉踉跄跄去到厨房烧热水, 按照蓝亭留下来的店铺点了一份晚饭,饭后硬是把药咽了下去, 应该该才勉强活了过来。
应该该把从律师那里拿回来的纸张铺在茶几上,耐心思索律师留下来的线索。
很明显,这条线索是留给他的,律师是爸爸妈妈很信任的人,应该该还经常看到他们关上门在书房里谈事情。
应该该幼时的记忆很零碎, 父母也从不避讳他, 他翻找记忆,发现律师出入应家别墅的次数还不少,只是应该该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所以没怎么留意过律师的事。
秦化倒是经常去亲近应该该的父亲, 还试图和律师扯上关系,只是律师一项公事公办,而且那个梦……
应该该还记得自己趴在三楼的栏杆上,看着秦化靠在书房门口偷听,他当时听到了什么?难道说他那时候就知道了遗嘱的内容?
应该刚又开始思考爸爸妈妈留下的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作为遗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应该该有查看遗嘱的权利,但现在的他处于失踪状态,不能以继承人的身份向司法机关提出调阅遗嘱,难办。
并且,即便是司法机关那边也可能不是完整的遗嘱,秦化和律师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应该该甩甩脑袋,又开始从另一个方面思考——他的爸爸妈妈是否考虑过现在这种特殊情况?
爸爸常说秦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宁愿选择从孤儿院培育小孩,都不愿意把集团交给秦化。他们熟知应该该的性格,是否有提前不下过什么保险?
——应家别墅。
那是应该该已知遗嘱中最特别的一样资产,也是秦化机关算尽都无法夺去的,属于应该该的东西。
因为即便是应该该本人签名转移资产,秦化也越不过应家别墅原本持有人留下来的遗嘱——别墅的法定继承者在继承别墅后的五十年内,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转让给他人。
这是遗嘱上定死了的内容。
应该该的头越来越疼,他回想着家里别墅中比较特别的地方,地下酒窖和玻璃花房都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又会把秘密藏在哪里?
忽然,应该该的头恍惚一瞬,碎片化的记忆又涌入他的脑海,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律师叔叔的声音:“……不行,只有别墅不行,小少爷,不能够放弃……这是遗嘱上明令禁止的条例。”
那好像是在爸爸妈妈的葬礼上,应该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围有银针、白玫瑰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他周围旋转。
应该该努力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能让我看一眼爸爸妈妈留下的遗嘱吗?”
“暂时不行,小少爷,我很抱歉。”
律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夹杂着内疚和痛苦,但还是坚定拒绝了应该该的请求。
应该该感觉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向房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他说:“那好吧,所有的事都交给秦化,我去看看小姨。”
小姨……
眼前忽然又闪过几根银针,女人面色发白地倒在沙发上,下一刻,她永远定格成了骨灰盒上的照片。
应该该猛然睁开眼,又忽然脱力跌回沙发上。
这已经是他这半个月做的第四次梦了,这半个月他一直待在公寓里,蓝亭回来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外面解决跟踪的人和调查程特助,十分忙碌。
而应该该,则待在公寓里联合工作室围剿秦化,布兑也在其中出了份力,一切似乎都那样顺利。
秦化被困在医院里失去行动力,再加上上面发现应氏任命情况存疑后,立刻冻结了他的管理权,秦化暂时失去了对应氏集团的控制。
现在的应氏集团由曾经的经理人,副执行官负责一切事务,他本就是应家夫妇挑选出来的林渚清的替补,半路杀出个秦化,很是不爽。
现在秦化下台,他不到半个月就把动荡的应氏给安顿了下来,虽然应氏因为这次风波损失惨重,但好歹是存活了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应该该揉着头站起来,又就着玻璃杯里的冷水磕了四颗天麻素片,以缓解神经衰弱带来的痛苦。他又缓了一会儿,开始阅读法条,试图用条理清晰的法律理清思路。
林渚清自从捅了秦化后就没了战力,虽然被林家人保释出看守所,但秦化的性格睚眦必报,他们现在还在纠缠不清。秦化甚至在社交媒体放言他会追查到底,林渚清应该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林渚清那边焦头烂额应付秦化,也就转移了秦化的注意,所以秦化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应该该的动作。
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蓝亭发来的消息。
blue:【程医生名片+电话+住址:……】
蓝亭正在调查程医生的资料,他们打算从程医生入手,调查他的哥哥程特助,倘若能拿到程医生的把柄,大概率能让程特助反水咬秦化一口,把所有的犯罪行为原封不动地送还给秦化。
这是应该该暂定的初计划。
他又揉着眉心回想那些破碎的片段,脑海中的记忆储存模块似乎被人为切割了,就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逐渐复苏,能做到这些事的……
程医生。
蓝亭曾说程医生出席过葬礼,并且还认识他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他的把柄和自己有关?
应该该犹豫片刻,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照着蓝亭给的电话号码发送给了程医生。
私人号码:【程医生,我似乎被迫忘记了某些事。】
他打算诈程医生一下,看他是否会因此惊慌失措露出破绽。
应该该合上手机后仰躺回了沙发上,刚吃完药,他的头依旧昏昏沉沉,还有些发疼。自从从律师住所归来后,应该该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遗嘱、秦化和那些破碎的回忆一直干扰着他的心绪,只能在药物作用下勉强休息一会儿。
应该该的眼睛渐渐合上,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程医生站在花园中,耳边又回响着律师的话:“小少爷,你还记得幼时玩的那个植物园游戏吗?”
应该该猛然惊醒。
什么植物园游戏?
他似乎又解锁了一块被遗忘的记忆拼图,即便这块拼图依旧扑朔迷离。
应该该坐起身来看被铺在茶几上的纸张,铅笔写下的字迹有些泛潮,却不像被放了很久的样子。
应该该确定律师被秦化威胁,既不能在葬礼上告知应该该任何事,还被秦化从帝都赶了出去,但他却还在想方设法提示应该该。
别墅、遗嘱、游戏、密码、账号前六位数……
——保险箱。
爸爸书架后面的嵌入式保险箱。
应该该打开电脑,快速用老式搜索引擎搜索植物园,他记得那是个养花的经营类小游戏。
在应该该九岁那年的夏天,他无意间瞥见了植物园小游戏的角标,鬼使神差点了进去后,就彻底沉迷在了游戏里面,甚至还背下了游戏的账号和密码。
背了三天。
九岁的小孩沉迷游戏,每天一玩就是七八个小时,为此应母还特意给应该该规定了时间,定时定点玩。
只是这小游戏仅仅存在了半个暑假,就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运行下去,应该该无法登录账号后消沉了好久,律师叔叔问起时,他只是说:“我背了好久的账号呢。”
当时和蔼可亲的律师叔叔还给他买了冰淇淋,告诉他天分不错,以后学法多背背。
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哈哈大笑,第二天就从开发者那里买来了游戏的端口,并且还请人改成了陪伴版。
原本需要每天上线采摘的花卉蔬果只要上线就能摘,而且背包里的营养液数量惊人,小树苗都能变成一个森林的参天大树。
于是应该该玩了几天后就觉得没意思,也就再没有玩那个小游戏了,但他沉溺于游戏的那个夏天,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父亲母亲,包括律师叔叔。
自那以后,律师叔叔还偶尔会开几个善意的玩笑。
“小乖连自己的生日日期都背不下来,是怎么把十二位数的账号密码背下来的呀?”
小应该该板着小脸说:“因为我的账号和密码是同一个。”
所以……
保险箱密码是434509,他游戏账号的前6位数。
应该该把密码发给了蓝亭,对面回复了个问号,并打来电话。
应该该接通,向蓝亭解释说:“律师叔叔死了,给我留了条线索,我推测出爸爸妈妈的遗产在家里保险箱里,这是保险箱的密码。”
蓝亭消化了几秒,然后提出疑问:“所以你现在是想回应家别墅?你怎么确定保险箱没有被秦化带走?”
“书房里的是嵌入式保险箱,防御力极高,而且别墅只有我一个主人,物业不会让他光明正大带人进去打砸,除非秦化知道保险箱密码,否则他带不走里面的东西。”应该该冷静回道。
蓝亭沉默下来,几个呼吸后她问:“什么时候走?”
“尽快。”
蓝亭这次却没有对应该该百依百顺,而是问:“为什么不先去治病呢?我带你去找那老东西,现在的帝都还是太危险了,而且布兑也找到了老东西,你们可以一起查遗嘱的事。”
“我……”
他不敢,依旧不敢,哪怕现在秦化被限制了行动力,布兑依旧处于危险之中,倘若这时他再靠近布兑,危险直接会翻倍。
“该该,布兑四次上门找老东西求医,也被那老东西拒绝了四次,因为我没有出现。老东西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无论他上门多少次都不能,所以,你需要我出面吗?”蓝亭问。
她出面,就意味着秦化能够轻易找到蓝亭的下落,这样就更不方便后续探查,而且最重要的是,蓝亭将为了应该该而向自己的祖父屈服。
她很厌恶自己的祖父,应该该不想强迫她。
“我不能这么做。”应该该说。
哪怕布兑被蓝大夫拒绝四次,应该该也不想强迫蓝亭做她不想做的事,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蓝亭轻描淡写的四次实并不简单,应该该也知道,现在谁还能拒绝布兑四次?布兑那样聪明的脑子,即便是再硬的骨头也啃得下来,却被拒绝了四次,又得是多大的羞辱啊?
应该该深呼吸,“我现在不方便和他见面。”
像是对蓝亭说的,但更像对自己说的。
蓝亭却依旧不愿放弃,良久,她咬牙切齿地说:“布兑他,被那老东西折磨得不轻……”
声音都有些不忍。
应该该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
帝都。
布兑从蓝大夫的小院里出来,他扶着门框面色发红,额头上冒着虚汗。守在门口的司机连忙上去搀扶,却被布兑礼貌拒绝。
“先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吃不消啊。”司机一脸担忧。
布兑却挥了挥手,气喘吁吁地说:“大夫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不用担心。”
两人对话间,程医生也从小院里出来了,他递给布兑一盏菊花茶,温柔地说:“布先生,喝点吧,下火。”
三人转入花园休息,布兑的气息逐渐平稳。
“布先生,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拼命,老师说不治的人他就不会治。并且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应先生,倘若到时候你说动了老师,应先生却迟迟不出现,老师只会认为你在戏耍他。”程医生劝他。
为了说动蓝大夫,布兑隔两天就会上门请求他为应该该治病。开始的时候布兑被挡在门外,他当即联系了文女士,最后蓝大夫看在文女士的面子上将他放进宅子,依旧冷言冷语,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手救应该该。
“都说了不治,不治!蓝亭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你让我怎么治?蓝亭不回来,我就手抖得根本没办法施针,难不成你来让练手?”蓝大夫质问。
想到布兑却点头说:“好,我来让您练手。”
蓝大夫惊了。
“蓝亭和应该该两个人现在下落不明,你就算是让我练好了手法,也治不了人啊。”
奈何布兑执意如此,自愿做了蓝大夫的练手工具。蓝大夫也不再拒绝,对布兑施以银针调节情绪波动,然后实时观测布兑的神经中枢传达时间,以银针调动传达速度。
这一套针法下来有利有弊,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可以释放压力,另一方面也会因引起的情绪过激,而导致身体免疫系统失调。好在布兑的体制不错,心态依旧坚毅,这才坚持了四次,坚持到现在。
“没关系,总要做好准备才行。”布兑咽下最后一口菊花茶,面不改色地对程医生说:“程医生,你是个好人,我很感谢你。要不是一直有人在威胁蓝大夫,相信他一定会出手相救,把柄这个东西,真的无解。程医生,要是你的医术也想蓝大夫那样高明就好了。”
布兑叹了口气,这一席话说得司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长袖善舞的先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会说话了,句句往程医生心窝子上戳。
布兑看似是随意提到的把柄,程医生的脸色,却忽然有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没说两句,就端着茶碗匆匆离去。
布兑看着程医生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到车上后司机说:“还是没能查到程医生的猫腻,只是知道他哥哥是秦化身边的特助。关于他的把柄,一丝消息都没透露出来,不过他曾经去过应家,和小少爷的父母认识。”
布兑就知道查不出来,秦化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会让他轻易得到这些把柄?
他闭上眼不再多言,司机也没有再开口打扰。
回到小洋楼后,布兑用完晚餐上楼,没有去自己房间,而是走进了应该该的房间。
好几个月过去了,属于主人的气息早就浅淡得闻不见了,布兑努力维持着房间所有程设,却还是难以留下应该该的痕迹。
他躺在床上长叹一声,看着天花板轻轻唤:“该该,我要怎么做才好?”
“我好累……你看看我好吗?”
沉沉睡去。
……
应该该又一次在火车上惊醒,他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万籁俱寂,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他茫然环视一周,才想起自己在回帝都的火车上。知道布兑被蓝大夫为难后,应该该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定好了回帝都的火车票,甚至差点用错自己的身份证明订票。
蓝亭也尊重他的想法,表示自己也会从另一条路前往帝都,两人约在符茹雪的居所汇合。
符茹雪的工作室也早在帝都定下来了,她原来是帝都世家的小姐,居然跟布兑一样放弃继承家业,在外闯荡。
和布家夫妇不同,符家的父母更为开明,特别是符茹雪把工作室做起来后,他们就不再干涉符茹雪去做任何事,就连四合院也说送就送。
所以他们这次定在符茹雪的四合院会面,这地方暂时还算安全。
应该该的计划是,三人先汇合再决定之后怎么做,他不确定是先见程医生套取消息,还是回到应家别墅找保险箱,倒是另外两人一致认为应该该应该先去见布兑。
符茹雪吐槽:“我每次看到社畜哥他都特别颓废,看上去简直要碎了。”
蓝亭也说:“需不需要我先告知老东西,让他不要再折磨布兑了?”
应该该都否决了。
“布兑下次去找蓝大夫的时间是两天后,这两天的时间足够我去套程医生的话,再回一趟别墅了。秦化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该出院了,虽然他手上没有管理权,但还有应氏的股份,手下的人脉网络也没有被完全拆解,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
他话说得言之凿凿,但其余两人都知道应该该还是不敢去见布兑。如果蓝亭告知蓝大夫她回了帝都,布兑那么聪明,肯定可以反应过来应该该也到帝都了,到时候一抓一个准。
两人却没有拆应该该的台,符茹雪还打了个补丁:“哈哈,是的是的,秦化这畜生出院的时候足足带了六个保镖呢,而且我还感觉他应该派了人在跟踪我,不过你们放心,四合院是安全的。”
短时间内被上门捅了两回后,秦化逐渐警惕起来,行事也越来越谨慎,不好搞。
应该该叹了口气,手机显示的位置坐标跳进了帝都的范围,他握紧手机。
时隔近半年再次回归帝都,应该该这才有了实感——困扰他二十来年的病有希望治愈了,这趟火车就是治愈的列车。
到时候,他就可以回归布兑身边,拿到证据和遗嘱,然后说动证人扳倒秦化。
火车到站,应该该戴上口罩出站,金发男人目不斜视来到火车站门口打车。马路对面的女人往他的方向扫了眼,然后忽然关上手机,打了另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寿春。”女人对司机说。
出租车缓缓驶离,应该该坐在另一辆车上对司机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我捉奸。”
司机一脚油门蹬到底,出租车一个灵活地漂移变道,司机一脸坚毅地说:“包的老弟!”
寿春区域到处都是小巷,再往里出租车就进不去了,师傅只好把车停在巷口。
也丢失了女人的身影。
“小兄弟,节哀。”司机师傅好心劝道,“要我去帮忙不?”
应该该叹了一口气,婉拒并为司机师傅的车技点赞,加了小费后钻入反方向的小巷。
“可能是今天的缘分未到吧,我伴侣下次出轨还找你。”
背影深藏功与名。
一男一女就这样消失在巷陌,跟踪的人确定两人走的是不同方向后,松了口气,拿起电话。
“告诉特助,符茹雪这边没有异常。”
“……那男的谁啊?”
“不认识。”
第92章 捕获应该该
应该该低头看了眼符茹雪发来的消息。
【从9号铺子拐进来, 走后门到西南方的小月亮门。穿过后院去隔壁院子,两个院子是打通了的,我在门口等你。】
应该该看到这条消息,轻笑了一声, 感觉他现在跟做卧底一样, 要用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和正营法来掩盖行踪。
照着符茹雪给的消息, 应该该到达了她说的小院,发现蓝亭也已经到了,正在和符茹雪在院里喝茶。
但让应该没想到的是, 院中居然还多了个人。
程医生。
应该该在看到程医生的时候,手下意识揣进了兜里, 开启防御模式, 蓝亭却摇着头说:“他现在没有威胁, 人都被你吓得直接过来自首了。”
应该该:“?”
只见程医生猛然站起来,想对应该该说什么, 蓝亭扫了他一眼,他又直直坐了回去, 紧张到嘴唇都在颤抖。
既然蓝亭说没事,应该该也没多说什么,走到两人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符茹雪也不说话,给他倒了杯茶,三个人就这样默默等待程医生开口。
程医生酝酿很久, 最终还是低着头说:“对不起, 应先生,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对你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这什么措辞,要不要这么诡异?
应该该挑眉, 没有做出表态。
程医生继续说:“秦化让我在你父母葬礼期间,为你做了催眠,让你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应该该眼睫一颤,另外两位女性表情各异,比较外向的符茹雪差点一杯茶泼到程医生脸上:“你怎么敢的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应该该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浅褐色的液体平静无波,偏偏这时院中的竹叶打着旋儿落下,落到他杯子里,最终漂浮在水面上,毁了一杯上好的茶。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
程医生不断鞠躬道歉,符茹雪义愤填膺怒骂,应该该却一言不发。
所以这就是秦化要挟程特助的把柄吗?程医生对他进行了催眠,所以应该该在葬礼期间才会那样浑浑噩噩,甚至失掉了一部分记忆,忘记了程医生和律师的事。
“当时他用我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动手的话就把我哥送进局子里,我真的是没办法啊!”程医生红着眼眶说,“秦化还录下了我催眠你的证据,我就更没法子说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是被威胁的!”
应该该耐心听完程医生的讲述,了解完大概信息后,他右手一扬,将杯子里的茶尽数泼到地上,竹叶随着茶水落地,然后死死粘在了地面。
“我知道了,所以你今天过来做什么?”应该该问。
程医生被他泼水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应该该的脸,一脸的冷淡,仿佛只是听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连符茹雪都有些惊讶应该该的反应。
拜托,受害者可是该该呀,他为什么看上去不想追究的样子?!
“我可以帮您解除催眠,应先生,”程医生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去英勇就义,“只求您能放过我哥,去坐牢都无所谓,只要留下他一条命就行!”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高智商精英卑微地低下头颅,应该该眨眼不语,蓝亭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符茹雪扬起声音:“我当是为什么呢,原来是你知道你哥要大祸临头,所以才来找我们的啊,真是笑死个人了,枉我之前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来自首了。程医生,你医德呢?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吧!还有,你良心是不是也烂透了?”
程医生被符茹雪骂得面红耳赤,还是哀声劝道:“布兑已经查到了我身上,之前他敢让人去堵我哥,以后也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现在只有您能劝他了。应先生,求求您,求求您了,他就是个疯子!”
应该该不知道布兑对程特助做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只扫他一眼,又请符茹雪为自己倒了一杯新茶。
自己不发那条消息,程医生压根不会过来,事情败露才到道歉吗?有意思。
程医生倒是越说越激动,忽然,他打了个激灵,刚才他那么卖力的演戏,应该该依旧无动于衷!
没用了,程医生知道自己的道歉没用,他脸上忽然写满了绝望。
符茹雪嫌弃得根本不想看他,蓝亭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刷视频。
“求求您,求求您了……”
程医生还在不断哀求,应该该叹了口气,轻轻问:“你说,我哥是不是就这样求的蓝大夫?”
程医生身体一僵,蓝亭也掀起眼皮看了应该该一眼,她知道布兑肯定没这么卑微,但应该该提起布兑,想必这件事不会善了,因为程医生是蓝大夫的弟子。
他原本可以一早就来找应该该,杜绝所有事发生的可能性,然而他却到现在才上门认错。
“我……”
“哦,你是希望我劝我哥哥手下留情啊,为什么?他在蓝大夫那里怎么没见到你去帮他?你都说只有我能劝我哥了,又怎么不明白我和他的关系?”应该该笑着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无奈,“程医生,你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和语气,却让程医生后背发凉,他从来没有见过应该该这样子,明明之前在医院里他还那样虚弱无助,直播中的应该该也温良柔顺,现在的气势怎么这么吓人?
程医生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又连忙安慰自己,应该该是因为感觉迟缓症才这么冷淡的,还想继续哀求,却在听到应该该后面的话后,彻底斩断了希望。
“程医生,你来的可真是不巧啊,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呢。”应该该说。
程医生倒退两步,一个没留神磕在台阶上,整个人失去重心跌进了草丛,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他眼中希望破灭,整个人茫茫然躺在地上看着应该该,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除催眠是他手里捏着的唯一筹码了,而现在这个筹码却失去了价值,那他还有什么能用来谈判的?
符茹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真没意思。”
蓝亭则直接提包离开了院子。
“进屋说。”
应该该点头跟着她进去,符茹雪走在两人身后,跨过月亮门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毫无诚意,你根本没有告诉我们实情,也不知道上门到底想要做什么。损耗花草的账单我会发到你邮箱,谢现在请滚吧。”
程医生躺在地上,彻底面如死灰。
屋里,符茹雪找了个梳妆台坐下,解开头上两个圆润可爱的丸子头。蓝亭在旁边站着,顺便帮忙从符茹雪的丸子头里拆出个录音小夹子,放到梳妆台,又转身喝起茶来。
“还喝,今晚睡得着吗?”符茹雪蹬她一眼。
蓝亭点头,“嗯。”
“懒得理你。”符茹雪又问应该该:“为什么不把人留下?咱们可以威胁他,让他去劝他哥自首供出秦化欸。”
应该该摇头,他有些累,不想说话。
蓝亭解释:“秦化和他们两兄弟间有平衡关系,程医生劝了反而会打破平衡。所以他这次过来,只是想博得该该同情,再借着给该该解除催眠这件事换一个承诺——他哥不死。”
符茹雪恍然大悟。
“但是他不知道该该已经恢复记忆了……等等,该该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为什么我不知道?”
蓝亭默默扭过头去,应该该则直接把脸埋进了杯子里,饮茶。
“好啊,你们两个!说,还有什么瞒着我?”
应该该还是告知符茹雪有关他的病症、布兑向蓝大夫求医的事和遗嘱的疑点,意在和符茹雪讨论有关遗嘱的事,却没想到他说完后,符茹雪居然捏着手帕做作出悲伤又感动的样子。
“呜呜呜,该该小可怜……社畜哥,别太爱了!”
应该该:“?”
蓝亭:“……”
“程医生说他这几次都被蓝大夫扎成豪猪了,出门的时候跟个红脸张飞似的,看起来特精神。”符茹雪说。
蓝亭默默纠正:“张飞是白面小生。”
符茹雪反驳:“难道社畜哥被扎成豪猪前不是白面小生吗?”
应该该又默默转过头去喝茶,无法反驳。
回归正题,三人简单交流了下信息,符茹雪断定:“程医生肯定对我们有所隐瞒,他绝不会只是催眠了该该。他哥犯的是无期、甚至死刑的大罪,他催眠该该最多关几个月,达不到把柄之间的平衡。”
蓝亭点头,“所以程医生肯定有其他把柄捏在秦化手上。”
应该该也是这样想的,拿到这对兄弟的把柄,是拿捏秦化的方法之一。
“但我觉得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遗嘱,该该,你知道保险箱的密码,要不咱们想办法夜探你家别墅,去把遗嘱拿出来?”符茹雪提议。
应该该点头,蓝亭犹豫着问:“真不让布兑一起帮忙吗?”
应该该抿唇不说话,他现实真的拧巴又纠结,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敢面对布兑。
看到应该该这副模样,蓝亭也没有再问,而是和符茹雪商量怎样进入应家别墅的别墅区。
“我记得安保还挺严的,每个住户都有出行密钥,要不咱们也买一套房?”符茹雪提议。
蓝亭摇头道:“那片区域不对外开放售卖,你有没有朋友家住在里面?”
符茹雪也摇头道:“没有,我们家族也没有人在中心买别墅,你家那边呢?”
蓝家地位挺高,在应该该家的那片山里肯定有房。
“不行,会惊动老东西。”蓝亭道,说完她又看向应该该,“我记得布兑买的小洋楼也在那片区域,配有出行秘钥……”
应该该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不想让。”
两人:“?”
“我不想让布兑过来帮忙,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我家别墅里有猎枪,秦化手里也有可能有枪,而且还不知道型号,不能让他和布兑正面对上。”应该该垂着头说。
两人:“……”
哦,应该该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那我们就不危险了吗?”符茹雪深吸一口气,简直要气笑了。
应该该连忙解释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啊,秦化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而且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潜入别墅。如果让布兑也加入咱们的计划,他肯定会代替我去别墅区,或者让我带他一起过去,不能这样。”
两个人再次沉默下去,应该该的脸却慢慢红了。
“你在秀恩爱啊,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喂!”符茹雪呐喊,“什么叫他肯定会代替你去,我也能!什么嘛什么嘛!可恶的恋爱酸臭味!”
应该该:“果咩。”
最终,三人还是决定用布兑的密钥进入别墅区,应该该有布兑所有的密码和密钥权限,能轻易进入别墅区。倘若换他自己的密钥,很有可能引起秦化的注意。
符茹雪在别墅区外保安亭接应,蓝亭则想办法监视秦化,顺便暗中联系蓝大夫,不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从而解放布兑。
“真是辛苦你了,蓝姐。”应该该一脸愧疚。
他终究还是将蓝亭拉下水来,让她做了不愿做的事。明明蓝亭那么厌恶蓝大夫,却因为他而向蓝大夫服软……
“不辛苦,不委屈,这是我应该做的,”蓝亭叹了口气,“是我和那老东西应该做的才对,我们该向你道歉。”
她还在为应该该父母的意外而感到愧疚,毕竟应该该父母是为了找蓝大夫才出的意外。
“你们这样欠来欠去算什么?”符茹雪打断这两个人,“要不你们一起向对方鞠躬?”
应该该、蓝亭:“不,不用了。”
三人并在明天晚上潜入别墅区,应该该有家里别墅的所有中控权限,包括监控,只要他能顺利进入别墅大门,谁都拦不住他。
“用布兑的密钥,他真的不会发现吗?”蓝亭还是有些迟疑。
符茹雪安慰她:“安呐,安呐,放心,社畜哥,哦不现在应该是总裁哥了,他一天到晚这么忙,怎么可能没事盯着谁用了他的密钥?更何况他昨天刚被扎成了豪猪,现在火气旺着呢,没那么闲。”
蓝亭不置可否。
次日夜里,符茹雪成功潜入别墅区和保安混熟了,嗦着泡面掩护应该该进入别墅区。
保安被符茹雪支走,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应该该的背影,但看这人输入了正确的密钥,也就没再继续追查,继续和符茹雪说说笑笑。
“你爸爸最近还好吧?我和他是老同学了,当年他在班里……”
保安跟符茹雪讲起从前的故事,符茹雪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她压根就不认识保安,但编一个同学女儿的身份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待会我还要去旁边隔间看看,我侄子那小子非说要睡觉,客人来了都不见。”保安抱怨。
符茹雪往旁边保安亭的休息室看了一眼,摇头笑着说:“大晚上的,让小哥睡吧,他不是还得守后半夜吗?”
“还是小雪你体贴啊。”保安感叹。
而后保安需要出去巡逻,符茹雪自告奋勇留在保安室。
送走人后她回复蓝亭:【人安全进去了,你那边怎么样?】
蓝亭没有及时回复,符茹雪也不在意,关上了自己的方便面盖子,又拆了烧烤外卖的锡纸,热气腾腾。
刚好这时门禁滴滴一声,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符茹雪撸串撸得正起劲儿,只扫了眼迈巴赫,就和迈巴赫后座的布兑对视上了。
阴森森的总裁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升上车窗。
符茹雪:完、蛋!
符茹雪立刻就想往外冲,拦住那辆黑色迈巴赫大,随即她又想到不能闹出动静,引起秦化的注意,在原地急得焦头烂额。
迈巴赫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符茹雪狠狠一跺脚,连忙回到保安室按开手机,没想到手机自动亮起,蓝亭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们都被骗了,秦化根本不在家。】
符茹雪的心凉了半截。
“可是刚刚布兑也进去了啊!”
那别墅区里面岂不是已经变成了大乱炖,应该该有危险!
“不管了!”
符茹雪抓着手机就想往应家别墅冲,却被忽然从旁边路上回来的保安拦住。
“小雪,你这是要去哪啊?”保安拿着手电筒在符茹雪脸上晃了晃,“安心待在保安室吧,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符茹雪一脸急切,想要直接告诉保安自己的身份。
“可是叔叔,我——”
“咔嗒。”
保安室内的休息间大门忽然打开,一直在里面睡觉的保安侄子慢慢走了出来,符茹雪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保安侄子的脸。
是程特助,程立,秦化的手下。
“没有可是,符小姐。”程特助冷着脸靠近符茹雪,“这里是私人领域,你还是离开比较好。”
符茹雪两眼一黑,原来这是秦化给他们设下的套!
现在是真完蛋了!
……
应该该顺利进入别墅区,从前他都是直接坐车的,现在却是靠走路的方式。
跨越了大半个区,他终于来到自家门口。应该该左右扫了一圈,确定没人跟着自己,然后输入密码开了门。之所以没用扫脸和指纹,是因为这两种方式都要保留出入信息,他担心秦化这小子会上门检查。
顺利进入别墅,门自动合上,应该该松了口气。
别墅内,夜灯照亮了小径,智能家居系统检测到主人入内,自动亮起灯光。夜间模式的花园一如往昔,喷泉和泳池被填平换上了大型花灯,莹莹灯光照亮了去到别墅的路。
应该该轻声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每走一步,记忆就越来越清晰,那场葬礼破绽百出,小姨因悲痛引发了心脏病需要修养,应该该也因此被一群人合伙骗得团团转。
而后,小姨又因为爆发性心肌炎突然死去,应该该也就彻底羊入虎口,到最后,只留下这栋别墅属于他。
三年后应该该再次归来,已经变得成熟且坚定,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弱少年了,这一次他不再逃避。
当然,和布兑有关的事除外。
应该该绕过大型花灯,步入主楼,在大门处扫描脸部后,滴滴两声,大门开启,他走了进去。
智能家居感应到主人进入,昏黄的灯逐渐一步步亮起,应该该又操纵系统,让他们保持夜间模式,仅留墙角的监控静静守护。
确定别墅内暂时没人后,应该该直奔三楼书房,这条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道路竟让他有些心慌意乱,就连脚步都凌乱不堪。
他就要知道真相了。
应该该停在书房外,屏住呼吸缓缓打开大门。几年未使用过的书房灰尘不少,所有家具和书籍都被密封起来,应该该环视一周,最终叹了口气。
他走到书架面前,学着父亲曾经教他的动作,开启机关。书架右侧出现一左一右两个凹槽,应该该捏着排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先向右推。
“哒咔——”
书架缓缓自中间打开,露出了墙上挂着的东西。
应该该得意一笑。
……
“哒、哒、哒……”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脚步声格外清晰,由别墅的客厅一路往上,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
脚步声的主人姿态从容,有夜露凝水滴在窗上,一滴一滴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男人走上环形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终于到了三楼的走廊。书房的大门没有关好,半掩着,仿佛里面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男人慢慢来到书房门前,黑暗中一双眼眸闪着幽幽的光,只听得“滴答”一声,嵌入式保险箱被打开。
秦化忽然开口:“该该,真巧,你开保险箱是为了迎接我吗?”
蹲在保险箱前的应该该浑身一僵,刚伸出去的手瞬间缩了回来,他猛然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秦化:“秦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了呀,该该,我怎么会猜不到你在这里呢?”
秦化在门口站着,背光让应该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温柔得让人阵阵发寒的声音。
应该该没开书房的灯,他也沐浴在月光下,有一半的身体潜伏在阴影中。
“符茹雪呢?”应该该问。
“放心,我从不拉无辜的人下水,她现在很安全。”秦化故作大度的说。
应该该瞬间拆台:“你是惹不起她的家族。”
秦化的笑容淡了些,他跨步走进书房,声音隐隐带着威胁:“你最好识趣一些,不要动不该动的东西,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黑暗处寒光一闪,秦化自腰间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过,破风声传入应该该耳中。
应该该却毫无反应。
“你忘了,我们两个的体术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话音刚落,应该该先发制人,他快速起身然后长腿抬扫秦化的腰部,秦化弯腰躲过他的腿,随即反手用匕首向应该该刺去,应该该侧头躲过,趁着这个机会抄起书桌上的盆栽。
那是应该该父亲最喜欢的文竹,花盆足足有手臂大小大小,这几年没人照顾,早就干化成了枯枝。不过还好,盆栽虽然死了,但里面的石头和土依旧坚硬。
“滚!”
应该该照着秦化的背砸过去,秦化为了躲避盆栽,不得不改变了匕首的方向,刀锋擦着应该该的耳侧而过,也因此,盆栽只是擦过了秦化的肩膀。
“砰!!!”
“嘶——”
栽砸在地上碎了一地,书房门没关,客厅里的保镖瞬间就察觉到了动静。
程特助高声问:“Boss?!”
秦化没让他们过去,他们也不敢贸然上楼。
书房内,秦化捂着肩膀大喊:“别过来!”
他两三步走到门边,一脚把书房大门带上。疼痛激发了秦化的血性,他握着匕首再次向应该该扑去,却看到应该该又回到了书架面前,但这次应该该的目的却不是保险箱,而是藏在黑暗中的另外一样东西。
“咔——”
应该该熟练在空中架起猎枪,上膛。
“别动,”应该该冷冷地说,“真理在我手上,书房加固过三次,大门关上后能彻底隔绝声音,我在这里把你弄死他们都不知道。”
秦化立刻不动了,他站在原地握着匕首做投降状,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能把人气个半死。
“好好好,我不动。可是该该,就算我真动了,你敢开枪吗?”
应该该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话来。
秦化冷哼一声,嘲讽道:“要是换成从前的你,估计我还会忌惮几分,但现在你知道感知迟缓症有治愈的希望,还敢跟我拼命吗?”
秦化说完这句话,甚至松了手,匕首掉在地上弹了两下,他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却依旧有恃无恐。
“不要逼我,贱人。”应该该说。
秦化挑眉,“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放你走,不过保险柜里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应该该冷着脸不说话,秦化又劝:“客厅里全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应该该。选吧,究竟是你离开还是我强制把你留下来,或者说,你真想留在我身边陪我?那我到是不介意为你治病,前提是你永远听话,对我百依百顺。”
秦化说着说着,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可能是被自己意淫的画面整兴奋了。
应该该被恶心得不行,手腕微抬,直接向他的脚下开了一枪,□□的子弹瞬间飞出,在秦化面前的地板炸了一个坑!
秦化吓得后退两步,大骂:“你是疯了吗?你还真敢开枪啊!”
“闭嘴,”应该该的声音依旧冷淡,“你说要放我走,那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说话算话?”
他最终还是被秦化的条件打动了,毕竟应该该一个人不可能单挑楼下五六个人,而且那些人身上说不定还带着枪。
听应该该这么说,秦化忽然哈哈大笑,黑夜中他的眼神阴鸷地如同毒蛇,说出来的话也冰冷至极。
“该该,现在是你受制于我,怎么还天真?”
秦化舔了舔唇,他不可能给出保证,因为他就没打算让应该该顺利离开,应该该也明白他的意思。
秦化笃定自己不敢开枪。
应该该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控制不了猎枪的准头,要是一枪开歪让秦化找着机会扑上来,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应该该回想着母亲带他去狩猎区时说过的话:“小乖,你的冷静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很大的作用,同样面对令人心乱如麻的选择时,你能够从容思考,而不像普通人那样被情感左右。”
从容思考,思考对自己有利的事。
应该该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正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相信秦化,或者直接挟持他。
自从小姨死后,秦化就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不可控,但那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下一个圈套等着自己跳,所以应该该也暂时判断不出秦化的精神状况。
他惜命了。
他甚至怀疑秦化早在自己找律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算今天这个套了,说不定他和布兑找到律师的消息,早就传入了秦化的耳中。
“别纠结了,再纠结下去你最后的筹码都要归零了。”
秦化好心提醒应该该,实则这句话只会让应该该更加焦躁不安,他的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微微颤抖,准度大大降低。
“放弃挣扎吧,你逃不掉的。”
秦化伸出两只手臂,张扬无比。
纠结。
应该该紧抿着唇,仍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忽然,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一段音乐,那声音源自应该该的裤兜,是他设置的特别关心提示音。
应该该心中一动,脸上的犹豫顿时烟消云散,看到这一幕,秦化的脸沉了下去。
他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吗?不允许。
“应该该,你敢接这个电话,我就敢叫人上来!”秦化低喝。
五年前,秦化排查了出席葬礼的所有人,千防万防,都没能防住布兑这个和应该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少爷,让他捡了漏。
现在一切准备妥当,秦化也正准备收网,把应该该彻底圈禁在身边,没想到布兑这时候居然打来了电话。
布兑身上变数太多,秦化不敢让应该该接。
“好啊,”应该该眉峰下压,“我不接。”
秦化缓缓松了口气。
忽然,只见应该该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他的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接不接都一样,贱人,滚你爷爷的!”
猎枪的子弹准确命中秦化的小腿,秦化两眼一黑,大叫出声:“啊!!!”
应该该则趁机抓出阴影处的黑色背包,然后义无反顾掀开窗帘跨上窗台,纵身跃下!
书房密封?骗秦化的,要是真密封了他还怎么逃?
“应该该!!!”
秦化顾不得小腿的剧痛冲到窗台,眼睁睁看着应该该从三楼下坠,眼神却逐渐由着急变得冰冷。
只见应该该在空中以手肘缓冲,然后用腿弯勾着水管接力,将自己的背部狠狠砸到了墙壁上。好在背部的黑包给他垫了一下,但应该该还是被砸得恍惚一瞬,不到半秒时间就落到了距离地面还有五米的位置。
五米是个临界点,应该该就这样砸下去,很有可能重度脑震荡或者死亡,然而他却没做任何的保护措施,任由自己下坠,甚至闭上了眼睛,脸上勾着一个安稳的微笑。
——落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我来接你了。”男人说。
应该该轻轻回应:“嗯……”
快说些好听的吧,哥哥,我很想听。
很想很想……你。
男人果真开口:“……你枪哪来的?”
应该该:“……?”
第93章 小流浪狗回家
十分钟前, 布兑领着一群保镖气势汹汹冲入花园。
一脸凶恶地守在书房下面。
保镖们看着自家先生接了个从天而降的人,然后十分淡定地说:“杀出去。”
话音刚落,客厅瞬间冲出一车的面包人,哦不, 跟他们一样的保镖。
一对比, 布兑带来的保镖比那些人还多一倍, 于是保镖们又气势汹汹,火急火燎的保护着先生离开别墅,把先生和那人塞入迈巴赫后才扬长而去。
至于先生怀里的人?
完全不敢看, 没看到先生脸都黑了吗!
听到枪声的保安姗姗来迟,只看得到迈巴赫的尾气, 一群人又气势汹汹冲进应家别墅, 只见秦化冷着脸被扶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想要上车离开,却被保安们拦下。
保安队长笑着问:“秦先生, 你这小腿是被什么给穿孔了?”
秦化冷着脸说:“我自己动的手。”
应该该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也没抓住人, 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把这件事闹到警察那里,而且保险箱……
秦化又想一瘸一拐回去车上,保安队长却又摇头,下令让保安把所有人都拦了下来。
“秦先生,你涉嫌私闯民宅, 故意伤人,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保安队长笑眯眯地说。
秦化:“?!”
“程特助呢?让他来见我!”
“怕是不行,”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他跟你一样,也不太方便离开。”
秦化循着声音看过去, 在看清楚女人的脸后,顿时咬牙切齿:“蓝、亭!”
他派了手底下大半的人去追杀蓝亭,回来的人没几个,而且都还被废了!
这女人可真是个狠茬子!
“你要做什么?”秦化冷着脸问。
蓝亭没说话,忽然从他身后冲出来另一个女人,那女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化面前。秦化还没看清楚女人的脸,她就怒喝一声,猛踹秦化那条好腿!
“你问你姑奶奶做什么?啊?当然是揍你啊!”符茹雪狞笑着说。
秦化:“啊!!!”
迈巴赫上。
应该该抱起猎枪往后面藏了藏,不小心把双管枪口露出来,他又猛地向后怼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怼,不知道怼进了哪个空腔,猎枪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应该该不敢再碰了。
“应该该。”布兑开口。
“不是我买的枪,是父亲给母亲买的,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应该该连忙撇清关系,“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平时连刀都不敢碰!”
布兑:“……”
他默默升起后座的挡板,操作系统关闭车窗,最后把猎枪好好放回了后备箱,转头看向应该该。
迈巴赫的后座变成了一个静室,暖光洒在应该该身上,他看着近半年没见的爱人,心里居然是无可奈何居多。
应该该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疯狂眨眼,试图挽救自己的性命。
“哥……”
“瘦了,”布兑做了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刚才他就是这样把应该该抱上的车,“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应该该连忙点头说:“有,我有好好吃饭!”
“那就是没好好睡觉。”
应该该被他说中,尴尬挠了挠头。
布兑又说:“我也是。”
应该该挠头的手顿住。
布兑又问:“如果我没在楼下,你打算直接跳下来吗?如果今晚我没有让人看着别墅区,没有亲自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应该该,你有没有心?”
死亡三连问。
应该该早就想建布兑了,但是……
“我不敢。”他小小声说。
他不敢靠近布兑,害怕布兑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病有治愈的可能性后,应该该的心结解开,却发现自己的自卑虽然没有了,胆子也随之消散。
怪平均的。
“不敢?你在怕什么?”布兑忽然握住应该该的手臂,将他扯进自己的怀里,声音冷冽:“是怕我吃了你?”
应该该结结巴巴道:“不不,我我我是怕——”
布兑猛然封住了他的唇,干裂的嘴唇和应该该温润灼热的嘴唇相触,带着不甘和愤怒纠缠在一起,热烈地撕扯,却又隔着一线理智。
“唔——哥、我……”
应该该口腔的皮肤被他蹂躏得通红,却完好无破损,他的胸膛在布兑的引导下起起伏伏,完全沉溺在其中,布兑却理性而克制,引导着他不断摸索。
直至应该该双眼迷离,布兑觉得适可而止了,想要放开,应该该却下意识追逐着他的双唇,不肯离去。
“可以了,应该该……”布兑含糊不清地说,“我们谈谈正事。”
应该该持续追逐他,双眼迷离而偏执。
“不,还不够,不可以。”
布兑渐渐后仰脖子,想要逃离,应该该却一手揽住布兑的后脖颈,跨坐在他身上,由高处向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迎合自己。
“不够,真的不够哦~”
乖乖软软的小狗变成了深夜里蛰伏的狼,布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应该该的缠绵接吻就变成了充满兽性的撕扯。
病人焦虑着尚未传达到神经的感情,然而感情却比神经先一步反应在躯体上,他人不焦虑,身体却不由自主想要占领掠夺,血腥味充满了两人的口腔,布兑痛呼出声,却伸出手去顺着应该该的背安抚他。
“轻点……算了,随便你吧。”
明明被咬破嘴唇的是布兑,他眼中的笑意却让人心惊,血腥味越浓,他心中被填补的空隙就越来越多,仿佛应该该现在把他全部吃掉,他都接受。
因为应该该渴求他。
好在应该该还尚且留有一丝理智,在血腥味完全充斥口腔后,他缓缓放开了布兑的嘴唇。青年趴在布兑身上,咽下口中的液体,呆呆地看着布兑,手还捧着布兑的脸。
“哥……”
布兑温柔引导:“嗯,你说。”
又变成了那个呆呆软软的小狗应该该,布兑期待着他爱人口中能吐出什么甜言蜜语,只要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为他去死。
应该该说:“哥,我刚才这么咬你……感觉我好像丧尸哦。”
布兑眉头跳了跳。
……够了。
“这不是我想听的话,”布兑提着应该该的衣领,把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近,“说点我想听的话,否则你今天下不了车。”
应该该咽了口口水。
好、好酷,布兑说这话时简直跟个主人一样,不容拒绝,让人不敢忤逆。
等等,怎么感觉他哥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小狗将一瞬间的念头抛之脑后,凑近亲亲布兑的嘴,又去舔他口腔里的伤口。伤口微微刺痛,布兑微微皱眉,小狗又眼巴巴凑近,眼睛眨啊眨。
“哥,亲亲。”
然而冷酷的男人却拒绝了亲亲,伸出手捏住了小狗的嘴筒子,皱眉。
“一身的小狗味儿,别想糊弄我,说清楚。”
应该该被捏住了嘴,只好含含糊糊说:“唔、我我任你处置……再也不走了,一直陪你——呜、再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他的外套散开,剧烈动作使得T恤被扯大了领口,露出半个肩膀,白白嫩嫩,软乎乎的。
布兑盯了他半晌,忽然低骂一声:“咬人还挺疼,你个小流浪狗!”
“汪!”
应该该一下子又把布兑扑倒,凑近他再眨眨眼。
“那现在可以亲亲了吗?哥,亲亲的话,你就得把我领回家哦。”
布兑别开头去不看他,应该该又捏着布兑的下巴把脸正回来。
“你不是守法公民吗?怎么还强买强卖?”布兑说。
他屈膝向上顶了顶,应该该闷哼一声,嘴里露出性感低沉的呜咽,布兑老脸一红,应该该那声呜咽又跟滑动变阻器似的变成了娇哼。
“要、要坏掉了,哥,你得负责。”
怎么会有小狗说撒娇就撒娇?
小狗这时候脸上才浮现出红晕,迟来的兴奋彻底点燃了他,他一手扣住迈巴赫GLS的调节键位,后座的行政座椅被调成了半躺模式,布兑只感觉自己缓缓下降,随后应该该又扑了上来,按着他的肩膀蹭来蹭去。
应该该长腿伸展,脚抵在后方更好借力按住布兑,布兑又被安全气垫垫着,导致不得不抬头仰望应该该,这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姿势。
布兑整张脸也红透了。
“应该该,你要不要冷静一点?我可以负责的,啊——”
应该该扯下布兑领带,然后一把抓住布兑的手腕,小心翼翼但紧紧地拴起来,再把那两只手都按在头顶。
“我现在很冷静呀,哥。”应该该小声说。
背着光的小少爷表情更加动人,暖暖的光晕将他的轮廓柔和,眼神却锐利的像是马上就要把布兑差事入府。
他嘟囔着:“我冷静得很,但是哥你也必须得对我负责。”
布兑:“……”
救——
他的呼救声还没出口,应该该扑上来对他的脸又亲又咬,似乎已经亲上瘾了,亲着亲着,应该该还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小狗在哀泣。
听到这声音,布兑彻底缴械投降,他放软了身体,纵容应该该对自己胡作非为。
只是这次应该该虽然依旧急哄哄的,却没有咬破他的皮肤。被唾液浸润的唇沿着布兑的下巴到脖子,再到喉结,应该该看着布兑凸起的喉结,坏心思一笑,然后用虎牙浅浅咬了一下。
布兑发出难耐的低吟,应该该趁着这机会手也往下摸索,彻底把控了布兑。然而他却迟迟不愿让布兑达到阈值,坏心思地挑逗着他的神经。
“该该,不要,不要这样子玩。”
可怜的总裁到最后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然而手脚却没什么力气,挣脱不了应该的束缚,最终被应该该玩得嘴唇颤抖,一塌糊涂。
熬过这一次,布兑员以为应该该会就此偃旗息鼓,没想到他的手继续向后摸索,另一只手也还在前方乱动,布兑实在忍无可忍,终于趁着应该该没注意的时候挺腰而起!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说!”
布兑一手护住应该该的头反扑,眨眼的功夫就把应该该按在了身下。捆住他双手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当然布兑也看不上这布条子,只见他跪在应该该身上,一手摁住应该该的手腕,另一只手利落扯出皮带。
应该该小狗歪头:“汪?”
他哥这是要做什么?
应该该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就被布兑用皮带绑住了手腕,布兑还顺便把应该该拴在了车门的把手上,又锁死了车门的所有按键。
这下应该该才是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小少爷衣衫凌乱,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他问:“哥,这是要做什么?”
布兑冷哼一声,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片刻后放开,应该该才看清楚了布兑此时的模样,一笑。
应该该故意忽略了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和极具存在感的硬东西,仿佛他只是个懵懂的孩童。
“哥~怎么把我绑起来了啊?”
小少爷撒着娇,布兑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为什么?我这次要报复回来。”
说吧,他一把扯下了应该该的运动裤,然后抓其他东西就往自己身上送。
应该该吓得花容失色,大叫:“哥!车里没工具,你会受伤的啊!”
布兑狠狠捂住了他的嘴。
“你能叫得再大声一点吗?”
应该该:“唔,唔唔唔你真会受伤唔唔唔!!!”
布兑:“……”
看得出应该该很担心自己受伤了,他沉默片刻。
“……有。”
应该该:“?”
布兑里从旁边隐藏的格子里拿出两样东西,应该该定睛一看,缓缓扣了个问号。
迈巴赫,你里面为什么会出现奇怪的东西?
两小时后。
迈巴赫停在小洋楼的地下停车场,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很自觉给自己提前下了班,所以应该该扶着布兑下车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布兑不让他抱,自己一个人扶着应该该艰难上楼,一路直奔浴室。
杨阿姨原本有些担心布兑了在看到布兑身后钻出来的应该该后,被惊得久久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憋了句:“小少爷,吃了吗?”
应该该脸红红:“刚吃了,很饱。”
杨阿姨:“?”
应该该追上楼去,到布兑的浴室前敲门,小心翼翼地问:“哥,我进来了哦?我来帮你。”
“你敢进来今晚就自己睡,去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再说!”布兑怒喝。
应该该摸了摸鼻子,他从三楼跳下来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T恤下面有好几处擦伤和淤青,原本以为布兑失去意识后没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好嘞,我这就去洗干净,和哥一起睡~”
应该该美滋滋回到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干净整洁无异味,几乎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只有床有睡过的痕迹。
难道说哥一直睡的他的床?
嘻。
应该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布兑居然已经倒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大总裁眼下发青,似乎是真被累到了。
应该该轻轻走过去在他旁边躺下,然后抱着人往怀里塞,又爱怜地亲了亲布兑的额头。
“对不起……”应该该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对不起……我爱你。”
布兑忽然开口:“这种话不应该在我清醒的时候,认真对我说吗?”
布兑依旧闭着眼,应该该愣了一下,又低低笑开,问:“那哥你睁眼看看我,我认真说。”
布兑一眼睁开眼,撞进了应该该充满笑意的眼眸,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略有实感,应该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应该该低头亲了亲布兑的眼睛,柔声说:“我真的很抱歉,布兑,我不仅不告而别,还一直在躲你。那段时间秦化盯我盯得特别紧,对你也是,我离开只是想分散他的火力,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布兑:“呵。”
应该该又亲亲他的脸,“我不应该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离开,我应该与你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但当时的情况我不敢这样做,对不起。”
布兑听笑了,伸出手,捏着应该该的后颈皮问:“那你现在就敢了?”
“我敢,因为你刚才接住我了。”应该该回答,“哥接住我,把我领回来,就不能再弃养了~”
应该该的眼睛一直都很亮,又低下头亲亲布兑的鼻子,还伸出舌头点了一下鼻尖。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走了?”
“不走了。”
“还敢不敢一人面对危险?”
“不敢了。”
“还听不听我的话?”
应该该反应过来,“不听——诶诶诶,哥,你给我下套!哥的话我肯定要听啊,哥说的所有话我都会听的!”
布兑被他逗笑,应该该低头蹭上了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爱你,好爱好爱,我天天都在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下,可我根本不敢给你打电话……”
布兑把人抱进怀里,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轻轻哄着:“我也想你,我的小乖,怎么这么听话呀?”
他找回了百依百顺的恋人。
应该该说:“小姨曾经说过,听话的小狗才容易被牵回家养起来,不听话的是流浪狗。”
他说这话时眼巴巴的看着布兑,分明是对布兑之前那句小流浪狗上了心。
布兑听懂应该该的话后眼眸一冷,“你小姨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说?”
布兑不了解应该该家里的人,因为三年前他的父母和小姨就死于意外。但听应该该的描述,他小姨似乎也不是个什么正常人,难怪会养出秦化这么个坏种。
“不,小姨不是对我说的,是对秦化说的。那时秦化往家里送了只小狗,很小,”应该该比划了一下大小,“那小狗咬了我一口,不疼,但把小姨急坏了,所以她才会对秦化说这句话,秦化自那之后好像也学乖了。”
照他这么说,小姨还是护着应该该的,布兑暂且将这件事放下,忽然一笑。
“她一句话就训了你们两个人?”
应该该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他说:“小姨说完这句话后,我和秦化确实都变乖了。也因此我才以为秦化终于学好了,和他亲近了不少。”
布兑捏捏应该该的脸,又往外扯了扯他的脸皮。
“你不用再去想秦化的事,也不用去想他的骗术到底如何,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不是流浪狗。”
应该该的口水差点被布兑扯出来,他眼睛被扯的一大一小,含含糊糊地问:“那我是什么?”
布兑:“我的爱人。”
心,化开了。
应该该紧紧抱住布兑,两人相依偎着感受对方的体温,直到那两颗相互搏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该忽然从床上跳起,笑着问布兑:“哥,我今晚去家里拿遗嘱,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布兑:“给保安队的人留了口信,有人用我的密钥进入会有短信提示,能得到我授权的人只有你,所以我知道你回来了。”
应该该眼珠子一转,问:“哥,你猜我拿回了什么?”
布兑迟疑片刻,当时别墅大厅里有五六个人,秦化还在楼上和应该该对峙,应该该应该不可能在那样高危的情况下拿什么东西。
“猎枪?”布兑选了个他看见的选项。
“No——”
应该该伸出一只手指摇晃,跳下床去拿起了桌上的黑色背包。猎枪被他随意靠在墙角,背包却好好的放在桌上,难道……
只见应该该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沓文件,他两只手指一划,文件一分为二。
“遗嘱一式两份,全都到手了!”
小少爷眼睛亮亮的,骄傲的小模样特别招人疼,布兑笑着夸赞:“真厉害,我家小乖怎么做到的?”
“书架后面的暗格里有两个凹槽,卡扣右边是保险箱,左边是猎枪。当时我先拿了遗嘱,蓝亭姐发消息说秦化失踪,我就知道他来找我了,于是推到了左边拿猎枪,让秦化以为我还没有打开保险箱。”
布兑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他现在也没能打开保险箱?”
“那当然。”
应该该拿着遗嘱到床上,一人一份仔细查阅,他有些晕条例,翻了两下脑门就突突疼。布兑看得很仔细,略过公式语翻到了倒数第二页,仔细审阅后,脸色难看得吓人。
“果然如此,”布兑将那条遗嘱只给应该该,“这一条是行使遗嘱的前提——除现金流外,你父母留下的所有遗产仅仅开放了使用权,无论是谁得到遗产,在你的感知迟缓症痊愈后都必须归还,包括秦化获得的所有股份和资产。”
应该该连忙翻到对应页数,故作惊讶道:“原来如此!”
布兑叹气,“……没有感觉可以不说。”
应该该眨眨眼:“哦,好呢。”
他是真的完全没法惊讶。
应该该把自己那份遗嘱放在柜子上,然后抱着布兑看他,布兑则一直在低头仔细查阅遗嘱,审阅完所有条例后又回到倒数第四页,叹了口气。
“公正处那里的遗嘱应该没有这一条款,所以秦化才能顺利继承你的财产。也不知道那位律师是怎么做的,居然能在秦化的监视下,把真遗嘱都藏进了保险箱。”
确定遗嘱没有其他遗漏细节,布兑把两份遗嘱都收了,放在柜子上。坐回来的时候,应该该眨着眼睛亲了口他的下巴。
“这重要吗?现在我只知道秦化马上就要遭殃了,有了这一条例,我们完全可以拿捏他。”
应该该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起来做孔雀状,一整个拿捏的手势。
布兑可稀罕死他这小模样了,又捏着他的脸啃了两口,说:“是是是,现在你最厉害了,明天就带你上门去找蓝大夫,他孙女回来了,想必就不会再难为我。”
听到布兑这样说,应该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哥,点我呢?”
“哪里敢?”布兑亮出一口白牙,在夜灯下闪闪发光。
应该该自觉避不了这一咬,于是扯开衣领英勇就义:“你咬吧,我明天带你去出气,看蓝姐大战蓝大夫!”
应该该知道蓝亭一定会站在他这边,一物降一物,蓝大夫明天不会好过。
布兑受的那口恶气应该该必须帮他出了!
布兑盯着应该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凑过去亲亲他的睫毛,又咬了口他的脸蛋。
“怎么这么生气?”
说话间呼吸喷洒在应该该的脸上,他把布兑拥挤,小声还带点喘地说:“我心疼。”
“疼谁?”
“你。”
“为什么心疼?”布兑满眼期待。
应该该哇一声哭了,又瘪着嘴呜呜咽咽地说:“你都被扎成豪猪了!!!”
布兑:“……”
他缓缓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一枕头按上应该该的脸。
“睡!”
第94章 修理坏老头
最终还是布兑先睡着, 应该该等他气息平稳后,缓缓睁开眼。
他现在的精神高度亢奋,再加上神经衰弱,这两种病症左右大脑, 长时间的睡眠于现在的他而言, 已经成了奢望。
布兑的手按着应该该的肩膀, 以保护的姿态将人圈在床上,生怕他跑了。
应该该轻叹一声,抱着布兑把人往怀里提, 布兑有了安全感,自然缓缓松手, 再次陷入了沉眠。有应该该在身边, 他这一觉睡得是真的香, 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
应该该自被子里探出手去捞手机,回复五个小时前群里的消息。
blue:【我给老不死露了行踪, 他明天会去符茹雪家里,该该, 你那边?】
应该该回复:【收到,收到,双份遗嘱到手。】
他把遗嘱上的条例简单转述给符茹雪和蓝亭。
蓝亭问:【了解,计划照旧?】
应该该回复:【明天我带布兑去见蓝大夫,拜~】
符茹雪:【我就知道社畜哥把你给救走了!不对, 你怎么这么晚都没睡?不会是忙到现在吧, 我靠,你们能起得来吗?要不明天下午或者晚上我们再过去?】
应该该:【……符姐,别太体贴了。】
他给手机息屏,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感受着旁边人的温度,应该该陷入浅眠。
次日,布兑一动,应该该就醒了过来,他把今天去符茹雪家见蓝大夫的事一说,布兑当即同意。两人吃完早餐又黏黏糊糊了一上午,家里佣人的目光都有些诡异。
杨阿姨昨天晚上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已经能目不斜视,给他俩腾出空间来。
她出门,刚好看到花园里等着的司机。
“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啊,黏黏糊糊的。”
司机也笑着说:“先生和小少爷小别胜新欢,开心嘛。”
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午后,应该该拉着布兑去了符茹雪家的四合院,为免引人注意,应该该仍然戴着口罩。现在帝都的警察还在四处找他,身为失踪人口,应该该十分有自觉。
不过经过昨天晚上的事,秦化应该很快就会把他的下落捅出来,只是秦化的腿一瘸,又是几个月没法动弹,不亏。
布兑还给应该该说了个惊喜——他昨晚让助理配合蓝亭,把程特助送进了局子里。
“虽然只是买凶杀人的嫌疑,但现在咱们证据充足,就算他不认罪,不供出幕后主使,也只能待在局子里,保释不了。”布兑说。
上车后,布兑摘下了应该该的口罩,亲亲他被蒸汽熏得有些发红的脸。
应该该:“嗯?这么厉害?”
“所以现在,他要么认下已有罪行判无期或者死刑,要么供出秦化,还能减刑处理。”布兑说。
“怎么这么重?”应该该问。
布兑在旁边时不时咬一口自己的脸蛋,应该该没说什么,把手上剥好的松子放进布兑的掌心。
布兑没要,应该该只好嘴对着嘴给他喂了过去,坚果特有的香味在口腔中绽开,布兑笑着说:“我挖出了秦化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发现有好几个公司都被他非法做空,临市天使轮骗局也由他主导,他甚至还沾了走私。”
应该该挑眉,扯了张酒精湿巾擦手上的油渍,“他倒是真的敢。”
布兑点头,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林渚清的判决结果下来了,轻伤二级,处两个月拘役,无缓期。”
应该该淡淡点头,“秦化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看来林渚清真要在看守所待两个月了。”
布兑观察应该该的表情,发现他真的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应该该选择的人是他。
“其实秦化的伤情鉴定是一级,但他不断加码,想要把林渚清关两年。林家人也在其中周旋,最终还是没能保得下林渚清,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布兑说。
应该该:“林渚清那样的职位,就算是进去待一天前途也没了,林伯那边怎么说?”
“林伯来帝都了,但来得太晚,没能阻止判决书下来。”
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刑事案件较量,帝都司法严谨,但这两人一个背涉灰色产业,另一个家族体系庞大,背后的势力纠缠不清,根本没办法公正处理。
“林渚清是唯一能够拿捏林伯的人,他却在帝都前途尽毁,帝都的林家人从此失去了拿捏林伯的筹码,他们怕是会疯狂反扑。”布兑说。
应该该微微皱眉,随即想到帝都林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起眼,也就只有远在果城的林伯势力强大。
“但即便他们想要报复秦化,也不一定偏向我,还是远离一些吧。”应该该叹了口气,“至于林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毕竟林渚清是因为我才会被判刑。”
林渚清对自己的执念应该该一直都很不理解,他猜想,可能是自己没有彻底拒绝林渚清,莫名其妙给了他希望。
总归也有他的原因。
两人说着车子刚好停到巷口,应该该下车绕到布兑那边,为他打开车门。
“请吧——”
两人并肩进入巷口,应该该按照之前的路线带布兑又走了一遍,来到符茹雪家门口。
守在门口的符茹雪挑了下眉,对里面的人说:“我赢了,给我买新出的那款包!”
应该该:“?”
这两人又在打什么赌?
四人终于相会,应该该正式把布兑介绍给另外两个姐姐,在进行短暂的自我介绍后,蓝亭直奔主题,告知应该该程医生最近还在蓝大夫身边。
“他哥都已经被抓了,怎么还在外面乱晃?”布兑微微皱眉,随即想到什么,眉头舒展,“呵,也对,他现在到警局去也无济于事,这也是个机会,刚好咱们可以试探他。”
蓝亭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潜伏在老头子身边可能是为了探听消息,言多必失,我们刚好可以引他开口。”
符茹雪懒得听这些弯弯绕绕,反正有布兑和蓝亭两个智囊团出主意,她和应该该只要照做就是。
她凑近问应该该:“你们俩昨晚是怎么回去的?发生了什么?”
应该该眨眨眼:“就是坐车回去的呀,哥把我从秦化手中救走了,超厉害。”
符茹雪:“……”
她根本不是想听这个好吗?
但应该该不愿意说,符茹雪也没有再问,而是提起了昨天晚上别墅外的后续。
“我给你讲啊,秦化那贱人当时可狼狈了,一瘸一拐的真成了个瘸子。”符茹雪讲得绘声绘色,“当时他还趾高气昂让保安动手呢,却没想到保安早就被我和蓝亭买通了。为了出气,我直接猛踹他那条好腿,他问候我祖谱,我直接问候他祖坟!”
应该该:“……强。”
符茹雪拍一拍应该该的肩膀,“小乖,你才是真的强,那一手枪法够准!”
应该该:“包的!”
他又转头看向蓝亭,视线在符茹雪和蓝亭之间来回驱寻,然后问:“你和蓝姐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该本意是想问刚才在门口的赌约,没想到符茹雪听到他这话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嗯,就是当时是蓝亭救的我啦,我,嗯……是有点狐假虎威小人得志啊,不,这叫大雪得志!”
应该该挑眉,若有所思。
布兑和蓝亭暂且定下初步对抗秦化的计划,并说与两人听。
“就是不知道蓝大夫来的时候,会不会带其他人,所以到时候蓝亭和小乖就藏在屏风后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布兑说。
布兑和符茹雪确定安全后才会让两人现身,否则要是蓝大夫带着保镖过来,直接把两人当场拿下,那他们还做什么计划?回家洗洗睡吧。
现在就等蓝大夫过来了。
……
蓝大夫半夜收到短信,上面是一个地址,并告知他前往此处可以获得蓝亭的消息。
蓝大夫将信将疑,但也松了口气。有蓝亭的消息,说明至少现在蓝亭暂且是安全的,他让手下查找这个位置的所属人,发现居然是符家小辈的宅子。
符家和蓝家素有来往,蓝大夫估摸着那宅子也没多大危险,当即决定前往,天亮就出发。出门时刚好遇到徒弟程摇青,程医生执意要跟着他一起去。
“虽然我很久没见过蓝亭了,但一起跟过去也好帮忙劝劝她,多一个我,多一个机会嘛。”程医生这样说。
蓝大夫最终还是带上了徒弟,两人让保镖守在门口,进入院子后却发现没人迎接。程医生扶着蓝大夫入内,两人孤零零走过小院后,才有佣人出来,引着两人步入会客室。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蓝大夫心里的不满越来越浓,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他这一手医术,走到哪里不是被奉为座上宾?
要不是这有可能得到蓝亭的下落,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抱歉,老先生。”佣人又道了一次歉。
这佣人只会道歉,其余什么都不说,像个复读机一样,蓝大夫差点被气个半死。
他由程医生扶着进入会客室,环视一周,却没有符茹雪的踪影,反倒是一个男人被对他们坐在其中。
看背影,蓝大夫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布兑,你怎么在这儿?”蓝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不是告诉你少调查蓝亭的事吗?你要是来趟这趟浑水,就别怪我无情!”
他开始猜想是否是布兑派人引诱他上门,哄骗着他去治疗应该该的病,倘若真是这样,蓝大夫绝对不会放过布兑。
布兑正在调查,闻言转身,正欲解释:“蓝大夫,我……”
“你别说了,没门!见不到蓝亭我绝对不会去治应该该?本以为你是个实诚的好后生,现在却设局伙同符家的小女子骗我,真是好的很哪!”
蓝大夫一拐杖打向面前的桌椅,红木桌椅发出砰的一声响。
“行,现在就是蓝亭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治应该该!”
布兑:“……”
他狠狠皱眉,额头上有青筋在跳,但看在蓝大夫医术的份上,布兑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我没有这个意思。”布兑耐心地说。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把蓝亭的消息告诉我!”蓝大夫怒喝。
然而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几声闷哼,然后是“砰”的一声。
会客室的大门被打开,蓝大夫回头一看,只见他带来的保镖全都软倒在地,被刚才那个训练有素的佣人沉默地拖走了。
蓝大夫:“……”
强盗吗?
会客室大门再次被关上,带起一阵令人发寒的冷风,会客室内三人再次对峙,蓝大夫彻底怒了。
“你什么意思?”
他虽然发怒,但依旧临危不乱。程医生连忙去扶自家老师,然后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布兑。
“布先生,你不要太过分,老师是唯一能治应先生的人!”
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布兑:“……”
行吧,他来当这个恶人,刚好可以跟该该卖惨。
说话间,会客室外面的门被人挂上铜锁,蓝大夫眉头越皱越深,他死死捏着拐杖,开始思考对策。
旁边的屏风却侧着走出来个女人,符茹雪一脸无语:“蓝老先生,布兑到底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一上来就要责怪他?”
蓝亭人见人爱,她爷爷怎么是这么个德行?脾气跟臭水沟里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蓝大夫冷哼一声,“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他年龄摆在那里,谁见了不说一声德高望重?还轮不到符茹雪这个后生质问他!
符茹雪差点就要当场翻脸了。
“让你留在这里的另有其人,是不是觉得布兑脾气好,才把他当出气筒啊?”
符茹雪心说应该该和布兑这对小情侣简直跟软包子一样,是个人都能捏一下。
蓝大夫警觉:“谁?”
应该该也从屏风后面站出来。
蓝大夫挑眉,“你居然没事?”
一直微笑着的布兑不乐了,和符茹雪一样,他差点也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骂他无所谓,但诅咒应该该可不行!布兑想要看应该该的脸色再行事,没想到应该该看上去却比他还生气,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手死死捏着拳头,仿佛随时都能上去给杨大夫一拳。
“蓝大夫,您的脾气可真是大呀,难怪蓝亭不愿意回国,不愿意跟你见面。”
柿子挑要软的捏,骂人要直击要害,应该该专戳痛点,果不其然,蓝大夫差点被应该该气了个仰倒。
“你怎么说话的?我不治了!要是我再想办法治你的病,我就不姓蓝!”
蓝大夫在此立下flag,布兑眉头一皱,然后握着应该该的手摇摇头。
他知道应该该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刚才挨的那几句骂和冤枉点燃了应该应该的怒火,到现在才爆发出来。但为了帮他出气而放弃治疗的机会,不值得。
应该该也轻轻摇了下头。
“没关系。”
他有把握蓝大夫一定会后悔,现在不管立下什么flag都会被打脸,因为蓝大夫对蓝亭的愧疚太深了,深到随时随地能为蓝亭改变底线。
符茹雪在知道蓝亭的爷爷是蓝大夫后,特意用家族的势力查遍了蓝大夫的生平,想要了解这位长辈的喜好,却得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蓝大夫从未拒绝过上门求诊的人,除了多年前的那次意外,只要是他能治的,他就从来不会拒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蓝大夫,却在受到秦化的威胁后,拒绝为应该该诊治。当年他为了国家拒绝为毒枭治病,导致儿子儿媳命丧边境,而现在,他为了孙女,拒绝为应该该治病,再次背离了自己的信仰,可见蓝亭在蓝大夫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应该该甚至猜测,蓝亭之于蓝大夫,愧疚甚至比亲情还要重。只要蓝亭站在应该该这一边,蓝大夫就不会不给他治病。
当然,应该该也不会捏着这一点虐待老师,他只是生气,气这死老头的脾气为什么会差成这样!他没回帝都之前布兑到底挨了多少骂?
得骂回来。
应该该干脆也不笑了,而是冷着脸说:“不治我就不姓蓝对吧?好啊,那您请走。”
应该该对符茹雪点头,符茹雪叫外面的佣人打开了会客室大门。
大门敞开,蓝大夫却犹豫了,他为蓝亭的消息而来,却骂了一通布兑后一无所获,甚至还被两个小辈阴阳怪气,实在是有些亏。
而且看应该该这个样子,似乎真知道蓝亭的下落。
就连应该该这小子都和蓝亭有联系,他却连孙女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蓝大夫,不走吗?”应该该再次催促。
他声音冷得竟然蓝大夫都觉得有些羞辱,于是蓝大夫狠狠一甩袖,摔门而出。
程医生满脸歉意看了应该该一眼,然后跟上蓝大夫。
“老师慢点,小心脚下!”
蓝大夫拄着拐杖走得飞快,到院门口时,忽然听到会客室传来一声轻嗤。
女声。
他僵硬在原地,再没动作。
符茹雪看了蓝大夫一眼,然后转到屏风后:“终于肯发出动静了?”
蓝亭冷声回答:“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丧心病狂,原本还抱有期待,没想到又刷新了我的下限。”
蓝大夫的手指开始颤抖,程医生见状还以为老师是气得,连忙想去握蓝大夫的手腕替他把脉,却被蓝大夫狠狠甩开。
“牡、牡丹儿……”
牡丹是蓝亭的小名。
蓝大夫已经有四年没见过孙女了,自从把蓝亭送出国治疗,他就彻底失去了蓝亭的下落,要不是时不时能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蓝亭的动向,蓝大夫早就冲出国来找人了。
蓝亭听到蓝大夫叫自己的小名,声音却越来越冷。
“明明知道该该的父母是为找他而死,却对那对夫妇的孩子态度这么差。十年前他就见死不救,十年后依旧狼心狗肺,我都恨不得现在去死,去换一身干净的躯壳。”
十年前少女的恨意透过时光,传达到现在已经成熟的蓝亭胸中,她再次见到了让她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胸中那股绝望和自杀的念头早就转化成了愤怒,说出来的话也字字锥心。
这是符茹雪第一次见到蓝亭情绪那么激动,她眼中恨意浓得像是要杀人,符茹雪瑟缩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茶杯递给她。
“多喝热茶。”
蓝大夫听完蓝亭这一番话,手杖都不管用了,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气,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但还转过头去,试图挽回:“不,蓝亭,你不能死,要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能死——”
“做什么都行?”蓝亭冷着脸从屏风后面站出来,“确实,你真的做什么都行,你干的那些丧良心的事我根本不敢说。”
蓝大夫痛苦闭上眼睛。
蓝亭没再继续刺激他,而是走到了应该该面前微微鞠躬,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应该该一把拉着布兑站起来,两人往旁边躲。
“姐!说好不这样的!”应该该气呼呼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蓝亭却轻轻摇头,“与他血脉同源真的让我很恶心,但这是事实,无法改变。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应该该,你父母的事,我们真的很抱歉。”
她的话语丝毫不留情面,老人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差点倒在门框边缘,险险被程医生扶住。
“老师……”
“闭嘴!”蓝大夫看向应该该。
应该该抿唇不语,他父母的死是个意外,蓝亭却一直把这场意外往自己身上揽,他又没有立场站出来原谅,只能沉默不说话。
奇奇怪怪。
最终还是符茹雪于心不忍,给蓝大夫递了个台阶。她让佣人帮忙,和程医生一起把蓝大夫扶回了会客室,还给他倒了杯白水。
别想着要茶叶。
蓝大夫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如同一根老朽的枯木,蓝亭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符茹雪看在眼里,她不了解蓝亭的过去,自然也不知道蓝亭为什么会这样不留情面,甚至于憎恨,想必……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她又看向应该该,应该该也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默默等待蓝亭接下来的话。
说实话,符茹雪有些瑟瑟发抖,她还从来没见过蓝亭攻击性这么强的模样,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亲爷爷。
应该该不多做评判,受益者是他,所以他却忐忑不安,有一种虐待老人的感觉。
蓝亭酝酿了很久,久到蓝大夫咽下了胸中那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她才终于开口:“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隐瞒的所有隐情。”
蓝大夫手中的茶杯怦然坠落,碎了一地。杯中的温水泼湿了他半身唐装,但他一点没在意,而是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蓝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蓝亭终于看向蓝大夫,“第一次跳楼被救回来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所以姓蓝的,换命好玩吗?德高望重的当世神医,你真是把这换命一招用顺手了啊,老不死的!”
应该该:“……”
不行了,攻击性太强了,而且这祖孙俩都是谜语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只看得到蓝亭眼中的恨意浓烈,直直射向蓝大夫心底。
“我……”蓝大夫面色苍白,支支吾吾。
“我曾无数次去死,最终还是被你给救了回来,”蓝亭嘲讽一笑,“可笑吗?到现在我都没死成,你猜猜我最后一次自杀,是被谁给救回来的?”
老人脸上沟壑如同风化的黄土山丘,充满岁月和枯朽的痕迹,他干瘪的手死死握着拐杖,一言不发。
“唐纳德应该告诉过你,我有了新的生命支柱。”蓝亭说。
蓝大夫:“是、是……”
“没错,是应该该,没想到吧,我居然是被他救了回来。两次。”蓝亭声音带着满满的自嘲,“江边一次,出国一次,还有之后的无数次,应该该就是唐纳德口中所说的,我的生命支柱。”
应该该愣住了。
唐纳德是跟着蓝亭回国的特产医生,居然真是蓝亭的医生,应该该还以为他们开玩笑呢。
蓝大夫的脸彻底灰败下去,他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和内疚中,一时间无数情绪自他的脸上涌出。
他猛然站起来,怒喝:“蓝亭,你从未跟我讲过这件事!”
“我这四年见过你一次吗?啊?我根本不想去见你,恶心!”
祖孙俩又开始互相攻击对方,应该该不想再听下去,转头看向了同样一头雾水的布兑,挑着自己已知的信息给布兑解释。
“蓝亭姐说我直播有奇效……树里好像也这么说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再加上我救过她和我父母的事情,所以她才义无反顾地帮我?”应该该眼神逐渐变得诡异,“为了帮我出气,猛怼蓝大夫。”
布兑微微张口,犹豫片刻才道:“……牛之。”
真让他遇上打脸现场了?
布兑原以为应该该和蓝亭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或者像他和树里那样,是好友,最多让蓝亭出面帮忙劝劝蓝大夫,没成想蓝亭这人太实在,就差开迫击炮轰炸自家爷爷了。
虽然蓝大夫也不是什么好老头就是了。
蓝亭持续攻击蓝大夫,蓝大夫连连败退持续破防,在蓝亭灵魂质问他医德尚在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越过蓝亭来到应该该面前。
应该该:“您……”
他有些害怕眼前的老人给自己一拐子,就蓝大夫这暴脾气也不是不可能,拐杖打人挺疼,到时候他要往哪边躲?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蓝大夫做了一个令现场人都震惊的动作。
他右手撑着拐杖,膝盖弯曲。
居然对着应该该跪了下来!
第95章 治疗
应该该哪里能受蓝大夫这一跪, 他一个猛子跳起来,往旁边躲去,还顺便把布兑也扯了起来。
布兑被他一扯,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 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连连吸气, 他用力按住应该该的手往回拉, 两人差点连人带椅子一起倒下去。
布兑:“?”
应该该一脸严肃:“咱们受不起蓝大夫这一跪,折寿!”
布兑黑着脸点头,“我自己能走, 别动我!”
他现在可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没想到两人避开了蓝大夫的第一次攻击,蓝大夫又往他们那个方位转过来, 膝盖一弯又要跪——
应该该、布兑:“?”
他们再转, 蓝大夫也跟着他们转, 来来回回几次后,老人家头晕眼花, 两人也因为搬椅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目睹全程的符茹雪鼓掌:“月亮绕着地球公转,地球自转, 真是一出好戏。”
她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同时看向她。
符茹雪:“……开个玩笑嘛。”
最终还是蓝亭站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她对蓝大夫说:“该该不想你跪,你就不要跪,往严重点说, 你这是道德绑架。”
应该该连忙点头附和, 他不想再搬椅子了!
蓝大夫苦涩地垂下了头,“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自己做的事会被原谅吗?不可能。”蓝亭冷笑,但看着老人家暮气沉沉的模样,终归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说:“你还是置身事外吧,我已经在赎罪了。现在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该该治病,等他病好后,我会配合他斗秦化。你不要插手。”
蓝大夫抬头,泛灰的眼翳下瞳仁闪过一抹亮光。
“好。”老人像是被训的孩子那样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告诉我。小程,脉枕。”
“好!”
一直沉默的程医生连忙从背包里拿出脉枕,蓝大夫当场给应该该把脉,大起大落后,老人的神色有些萎靡,但看向应该该的眼神却是有着感激与内疚,态度大变样。
应该该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股说不出滋味的情绪,但一时间又感觉不出来,反正不是单纯的内疚就是了。
布兑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喜悦,目的达成,他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过有些事还是有必要提醒。
“秦化不是什么好人,蓝大夫,劳烦你以后少和他见面,以免上套。”
布兑这一提醒,应该该竟然感觉蓝大夫为自己把脉的手抖了一下。
蓝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附和:“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但我相信他不会再上第二次。”
他在看了眼这对怪异的爷孙,仍有种不真实感,一向了解应该该的布兑握住他另外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安抚,摇头。
忽然,蓝大夫轻咳了下,说:“另一只手别握着了,换手。”
布兑立刻撒手,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蓝亭:“注意你对病人的态度。”
蓝大夫刚刚端起来的那点架子顿时烟消云散,他躲避着孙女的眼神,让步:“换手后,另外一只手就可以握了。”
应该该、布兑:“……”
其实也没必要一直握,更没必要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观战的符茹雪:“嘿嘿,可乐。”
蓝亭又看向符茹雪。
符茹雪缩缩脖子:“我是问……可乐喝吗?”
蓝大夫:“少喝碳酸饮——”
蓝亭:“喝。”
蓝大夫:“……”
符茹雪见势不对,立马拉着程医生溜之,为四人留足空间,研究应该该的病。他们都不放心程医生在场,所以应该该一直没有开口问蓝大夫,他病症的具体情况。
蓝大夫把了十来分钟的脉,又事无巨细地问了应该该最近的状态,最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布兑顿时紧张起来,“蓝大夫,您什么意思?难道说您也治不了?”
蓝亭摇头,“他能治,别卖关子了,要多久?”
果然还是孙女了解自己,蓝大夫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第一阶段三个月,必须天天住我那里治疗,要有蓝亭陪同。后面两年,每半个月到我那里扎一次针,包你活过三十岁。”
应该该点头,这病能治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没想到第一个疗程还只有三个月。他原以为至少要天天吃药才能续命,该说不说,华国针灸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布兑听了前半段脸上逐渐露出笑意,听到最后一句时,却瞬间冷了脸,“什么叫包活过三十岁,我家乖乖至少要活八十岁!”
应该该:“……”
他和蓝亭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蓝亭没想过布兑会突然发难,应该该也觉得布兑忽然的医闹有些丢脸。
虽说是为他考虑。
蓝大夫眉毛一扬,“欸你这死小子,我都不一定活得过八十岁,你让我怎么保他?我最多保他活过四十岁,并且只要我还活着,他的感知迟缓症就不会再犯。不能再多了!”
布兑摇头:“六十岁。”
蓝大夫伸出四根手指:“四十五岁!”
布兑再摇头:“七十岁!”
蓝大夫握住拐杖狠狠一跺,“五十岁!”
布兑放出大招:“一百岁!”
蓝大夫:“?”
沉默。
应该该轻声问:“两位是在买菜吗?”
一个是他的恋人,一个是他的医生,应该该真的有些心累。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把价格,哦不,应该该的存活年限定在了五十岁。
布兑还觉得少,应该该劝他:“人生无常,不还有二十来年吗?剩下的时间我天天陪你。”
布兑嘟囔着不够,但还是消停下来。
今日事毕,蓝大夫初步定下应该该的治疗方案,又详细为应该该撰写了病历本。
临走之前蓝亭对他说:“姓程的有问题,他哥是秦化的特助,应该该的病例不要经他手。”
老人背对着众人站在门口,背影有些孤独,却又回归了从前傲慢的态度。
他说:“我知道,秦化对你动过手,还借你来利用威胁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明天你记得和应该该搬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杵着拐杖溜得飞快,片刻也不敢留,生怕蓝亭说出拒绝的话。
没过多久符茹雪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两听可乐。
“怎么样,时机把握得刚好吧?我把程医生带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蓝大夫出门,他们上车走了。”
符茹雪问了一圈,应该该和蓝亭拒绝了她的可乐,只有布兑要了另外一罐。
“哈,我算的果然没错,你们两个养生怪,”她打开快乐水,开喝,“你们真打算让程医生留在蓝大夫身边吗?该该的病怎么样?”
应该该将自己的病情和治疗过程告知符茹雪,她感叹:“不愧是我父母都说神的神医,真能治啊……既然都要搬走了,多我一个行吗?我可以给蓝大夫打下手。”
应该该摇头,指指蓝亭:“问蓝姐吧,我只是个添头,我和哥去收拾行李了。”
符茹雪看向蓝亭。
蓝亭:“可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该该回帝都的消息放出去?”
应该该想了想,“按计划来吧。”
“好。”
应该该和布兑坐上回小洋楼的车,他们的计划是应该该回归帝都后,配合警方指证杀手,然后把线索引导到秦化身上,减少他自由行动的范围。
而昨夜那一枪纯粹是意外之喜,现在双管齐下,秦化行动能力暂时受限,应该该和布兑的安全也就得到了保障。
“他现在得急得焦头烂额,最称手的黑手套程特助被关起来,我又搬到蓝宅和程医生一起住,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两兄弟就会被策反。”应该该坏坏地笑着,“吓死他。”
布兑盯着他这模样,应该该目光缓缓移开,轻咳一声。
布兑:“主播,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坏的模样,主播,你的粉丝知道你这样吗?”
好牛头人的话。
应该该回怼:“你也有藏起来的秘密,咱们都一样!”
布兑的回应是一个响亮的亲亲,他叹了口气,然后把人揉进怀里低声说:“也对。”
再亲密的人也有藏起来的秘密,比如他到现在都没告诉应该该,他在应该该喝醉的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
应该该在他怀里蹭啊蹭,把一头毛蹭得乱糟糟的,忽然,他抬起头和后视镜司机的眼睛对视,愣了一下。
“你没把挡板升起来吗?”
布兑摇头,“没有。”
应该该:“啊!”
他又把头扎布兑怀里埋着,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布兑好笑地把挡板升起来,说:“好了,好了,挡板升起来了,现在司机看不见也听不见,别害羞了。”
布兑把人从怀里挖出来,移动坐姿时忽然皱眉,应该该知道他的腰又疼了,连忙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帮他揉后腰。
“又疼了吗?对不起。”
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讨好的模样,手心的温度也很烫,按摩后腰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
布兑捏捏应该该的脸颊,忽然开了个荤笑话:“还疼啊,而且还很胀。”
应该该一愣,然后下意识问:“哪里胀?”
布兑:“哪里都涨。”
应该该:“……?”
他火热的手掌依旧帮布兑揉着后腰,没有停下,只是脸上逐渐爬起绯红,片刻后,人成了个西红柿。
“都做过好几次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布兑笑着问。
他也把自己的手探进应该该的衣服里,应该该浑身一抖,然后小声说:“你坏。”
布兑听罢又把手缩了回来,“行,我又坏活儿又烂,不弄了!”
应该该被他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心里面那股痒痒劲怎么都得不到缓解,他又在布兑身上蹭啊蹭,哼哼唧唧。
比起布兑,应该该好像才是憋了近三十年的老处男。
“哥……”
应该该到处乱蹭,布兑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额头将他推远。
“车窗没关。”
应该该张张嘴,愣住,又反应过来:“……啊!”
他瞬间枯萎了。
到达小洋楼后,司机本想先下车抽支烟等这两人,没想到他刚推开车门,应该该就先从后座冲了下去。
司机愣了一下,低声问:“这么快?”
随后下车的布兑盯了司机一眼,司机连忙捏着烟,从其他门溜了。
出门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急匆匆跑走的应该该,居然又折了回来,挎着个小狗批脸去扶布兑。
“小情侣感情可真好啊。”司机感叹,“苦命鸳鸯终于修成正果了。”
……
工作室先是放出了应乖乖回归帝都的风声,将几个月前杀手追杀的热度再次点燃,紧接着就是布氏转发站队。
布氏继承人以友人的身份说明主播应乖乖曾向他求救,现在人已经平安回归帝都,正在他家休养,随时欢迎调查人员上门问询。
原本有些沉寂的主播遭杀手追杀的新闻,重新恢复了热度,于是官方的调查人员下午就到了小洋楼,就当夜的事做笔录。
能进别墅区的只有警务人员和官方记者,其余听闻风声的记者全被拦在了山下。别墅区的安保又加强了巡逻安保,自从应该该开枪打伤秦化后,所有人进入别墅区都必须核验身份和密钥,确定是本人后才能被放进来。
“是他!”应该该故作害怕地丢掉杀手的照片,然后往布兑怀里缩,“这男人他追了我一路,我记得他脸上有刀疤,手臂上还有纹身!”
应该该说的信息一字不差,已经确定是这个杀手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女警员都有些不忍,应家遭逢巨变,小少爷又被杀手追了一路,真惨。
这孩子年龄不大就遭遇了这些,怕是以后心里都要有问题。
布兑也心疼的把应该该揽入怀中,以代理人的身份对两位警员说:“现在证据链已经形成,杀手追杀我家该该的证据确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杀手背后的人。和应该该有利益牵扯,并且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很少,其中最可疑的是秦化,不知警方那边是怎么想的?”
警方这边确实也怀疑秦化,奈何一点证据都找不到,男警员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女警员却摇头阻止了他,这并不合规矩。
应该该:“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证据呢?明明就是他……他要杀我,他好可怕!”
他趴在布兑,怀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得出他在颤抖,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
布兑:“……”
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不是对着自己撒娇扮委屈,布兑忽然觉得无所适从。
于是,在女警员不赞同的目光下,男警员还是将他知道的事告知了两人:“秦化昨夜被袭击送到了私人医院,我们很难上门调查。但我知道他的伤情,小腿处硬物贯穿伤,大概率为子弹,到时候他也可以说有杀手追杀自己,从侧面证明他不可能是主谋,而且……”
男警员沉默,女警员接话:“没有实质性证据依旧是个问题,杀手只供出了程立一个人。即便程立是秦化的特助,也不能证明他有参与其中,包括布先生向警方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无法证明跟秦化有关。”
那些证据足够秦化枪毙好几个来回了,偏偏就是跟他扯不上关系。程立只是秦化的一个特助,这些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做的,偏偏秦化确实没有经手过任何事,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所以,一切的罪名都只是建立在怀疑的基础上,现在只能期盼程特助反口供出秦化,否则到最后,秦化都有可能无法被绳之以法。
“这样啊……”应该该垂眸,看起来更可怜了,“真是辛苦你们了,谢谢。”
这是他从秦化那里学的技能,利用自己谦卑柔和的姿态博得他人好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警员大多都拥有正义心,常人则会不自觉偏向柔弱的那一方。他现在是所有案件的受害者,再表现得柔弱一点,警员大概率会偏向他,调查也会更加卖力。
“放心,司法系统永远公平公正,正义终会到来。”女警员说。
两人起身离开,布兑把人送到小洋楼大门,顺便在记者面前露了面,让其抓拍了几张照片,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刷脸,以巩固自己的正宫地位。
他还特意注意了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哪个姿态最帅气。
做完这一切,布兑忽然想到个词——勾栏做派。
呸!他才是正宫,这是在宣示主权!
回到小洋楼,应该该在叠衣服。
“今天就搬过去吗?”布兑走过去帮忙。
应该该点头说:“现在记者都在别墅区外面盯着,越找不到我,他们应该就越着急。制造矛盾冲突有利于舆论快速发酵,现在只能麻烦哥哥把我带出去了~”
应该该给布兑比了个心,全无刚才的可怜模样,整个人俏皮又灵动。
布兑问:“你过去了,那我呢?”
“哒咩——”应该该小臂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叉,“你目标太大了,天天出门上班,好引人注意的。我待在蓝宅根本不用出门,目标小些。”
应该该严词拒绝,晓之以理,然而布兑却不讲理,他跟个流氓似的问:“怎么打一炮就把我抛弃了?应该该你个渣男!”
应该该指着自己,眼睛辘辘转了两下手指,又缓缓放下,讷讷地说:“我好像是有点渣……我说不过你,这不是迫不得已嘛,我哪里想和哥分开呢?”
渣,太渣了,应该该说完这句话后感觉自己更渣了,他心虚地把自己埋进了衣服堆,布兑把人挖出来,坏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应该该的脸一开始还有些木,听到后面就不对劲了,从耳根往上,整张脸又红透了,最后小声说:“好、好像早恋和偷情哦……”
“难道不是吗?”布兑咬了下他的耳垂,“命苦的我,你当真一点不心疼吗?”
应该该:“怪怪的,但是哥你放心,我晚上一定会给你留扇窗的。”
“这可是小娘子主动勾引我的啊,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笑闹过后应该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布兑让司机从大门开车出去吸引记者,他坐在副驾驶,后座坐着帽子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园丁。
园丁身形和应该该相似。
他们提前通知蓝亭走后门进入别墅区,等到布兑把人引开后,来到小洋楼地下停车场接应该该。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市区,布兑让司机走地下隧道绕远路,蓝亭则载着应该该往相反方向上高架,彻底甩开了记者。
最后,布兑绕了大半个帝都才甩掉记者来到蓝宅,应该该的行李放在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收,他人正在接受蓝大夫的治疗。
满身的针。
布兑忽然说:“你也被扎成豪猪了。”
应该该:“……风水轮流转。”
蓝亭在一边抱着手臂观看蓝大夫扎针,符茹雪则靠在蓝亭身上打游戏。
到最后应该该浑身都扎满了针,他叹了口气:“我还能动吗?”
蓝大夫冷哼一声,“你动一下试试?”
蓝亭扫他一眼,蓝大夫默默解释:“乱动会导致穴位偏移,疗效不好。初次给你施针不能像布兑那样随便扎,而且他扎的那几个穴位太猛了,你有隐性心脏病,我怕引出病源。”
这一通解释,直接点炸了现场其他人,而患者则茫然眨眨眼。
“嗯?我有隐性心脏病吗?”
“有,母系遗传的隐性心脏病,男性很少发作,你祖上的人应该有心脏病病史,而且大多数为女性。”蓝大夫说。
应该该恍然大悟。
“小姨确实是有心脏病,而且死于爆发性心肌炎,原来是遗传的啊?”
他们一家子人都不知道是遗传,应该该母亲那边人少,而且在外地,早十几年前就断了联系。母亲没有心脏病,他们也就没往遗传的方向想。
布兑紧张不已,“该该身上的心脏病对他有什么影响吗?该怎么调养?”
符茹雪和蓝亭也一脸关切。
蓝大夫见这三人这么关心应该该,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亲孙女那急切的模样他自己都没感受过,却给了一个外人。
“没有外因的话,他这辈子也不会犯心脏病,放心吧。”蓝大夫愤愤地说。
又不是什么大病,干嘛一个两个都急成这样?
符茹雪松了口气,蓝亭的眉却微微皱起。
布兑直接问:“什么外因?”
“就我之前给你扎的穴位,不仅能引起人情绪波动,而且有几个穴位还能促进心脑血管流通,不过,错一针就会诱发隐性心脏病。”
布兑沉默不言,应该该倒是不满起来了。
“那你还给哥扎针!出事了怎么办?”
温和的患者第一天就露出了他的獠牙,蓝大夫不仅被孙女区别对待,还被患者凶,他顿时就想给应该该的针拔了!
“欸你个小子怎么对大夫说话的?”
他抬起手,却没想到蓝亭先一步挡在应该该面前,冷脸看他。
他又抬了下手,布兑杀到蓝亭面前,目光不善。
他再抬了下手,符茹雪乐颠颠挡在布兑面前,指甲发泛起寒光。
蓝大夫:“……”
应该该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在玩老鹰捉小鸡吗?”
众人:“……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