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结婚啦~ “你帮他说话?”
傅逐南很快回神, 他抽出几张面巾纸递了过去:“别用手。”
慕然听话地接过纸巾,他小心擦掉了眼泪,本能地想要靠近傅逐南:“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不可以。”
窗外的光彩打在傅逐南的侧脸上, 冷色调的光影使得那份拒绝更加冰冷无情,慕然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他张嘴, 喉咙却哽咽地发不出声音。
傅逐南静静看着他哭, 兴许是过去一直都是beta的缘故, 慕然的五官比大部分Alpha都要更精致, 哭起来也更容易让人心软。
他的视线在眼尾的浅红色很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慕然,不要再哭了。”
慕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他不想在傅逐南面前这么丢脸, 可偏偏没出息的,怎么都忍不住。
看吧, 果然开始烦他了。
说不定还后悔把他这个麻烦带回家……
“慕然。”傅逐南抽走了慕然握在手里的面巾纸, 一点点替他擦去斑驳的泪痕,“知道你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抱你吗?”
慕然的注意力被分散,他满心挫败,脑子也乱糟糟的, 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摇头。
傅逐南说:“因为你在撒娇。”
他违背了规则, 破戒地给犯错的孩子奖励,这不是慕然的错, 是他的错。
作为惩罚,他取消了本应该给予的安慰性拥抱,这份惩罚不仅仅施加在慕然身上。
傅逐南看着慕然泛红的鼻尖, 目光很深、很沉,“但你不能一直通过撒娇得到所有东西,那会惯坏了你。”
慕然想反驳,声带颤动着还没能发出声音就被制止。
“慕然,你要和我结婚,就要遵守我的规则,接受我的惩罚。”
傅逐南知道,慕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好比此刻,他很快反应过来,追问:“那奖励呢?”
“如果你能正确地遵守规则,我会给你想要的奖励。”
慕然有点茫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问他:“你答应和我结婚,也是奖励吗?”
“是。”傅逐南坦然承认。
慕然沉默了很久,一丝淡淡的失落蔓延在心口,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如果我今天没有犯错,你现在是不是就会抱我了?”
傅逐南默认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太笨被人用简单的借口骗过去,还是因为他落入圈套里,险些带来惊天丑闻,又或者是他太脆弱了,因为这样的事情反复伤心掉泪。
接受奖惩机制是让规则能够被遵守的第一步,傅逐南却少见的沉默了片刻。
这样的模式对很多人而言都太难以接受,亲密关系里的彼此总是很难保持阵阵的理智,情绪和本能才是行动与言语的根基。
但慕然愿意服从,这对傅逐南是件好事,但他却没那么高兴。
“你把电话拨给了蒋潜——你心底能寻求帮助的人是他吗?”
“不是!”慕然立刻反驳,“我、我只是……”
只是害怕打扰到你,只是害怕自己成为麻烦,只是……
无论多少原因,此时此刻,慕然都说不出口。
每一条都带着否定,带着不信任。
傅逐南注意到了他难以启齿的情绪,他缓和了语气,说:“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和你说没关系。”
“慕然,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慕然好像懂了,又仍旧懵懂:“你想要我信任你?”
“你不应该信任我吗?”傅逐南反问。
“那你会信任我吗?”慕然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权力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还是说了,“一段健康的关系不应该是单向的信任与依靠——我也会想你信任我,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慕然期待地看着傅逐南,等待他说些什么,可傅逐南却移开了目光。
傅逐南的身体紧绷,像是在忍耐,可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沉默。
“……我说错了吗?”
“没有。”傅逐南重新看向慕然,他微微一笑,“你说得对,健康的关系不是单向的,我同样必须遵守规则。”
慕然的心脏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不知缘由地感到亢奋,他犹豫着伸出手,嗫嚅着说:“我接受惩罚。”
“我已经惩罚过了。”傅逐南说,“我拒绝了你拥抱的请求。”
慕然迷茫:“这也算是惩罚吗?”
傅逐南笑了下:“它让你感到痛苦了吗?”
当然,否则慕然也不会又一次地落泪。
“那就够了。”傅逐南站起身,“客卧里有没有使用过的洗浴用品,你现在可以去洗个澡,然后再睡觉,明天早上我会准时敲门喊你起床。”
“如果我准时起床,会有奖励吗?”
傅逐南没忍住,笑了声:“慕然,你是小孩子吗?”
连独立起床都要奖励。
慕然的脸瞬间红了,快步逃回了客卧。
一直到婚礼举行前,网络上都没有出现任何不当消息,傅逐南翻看着宋警官熬通宵审出来的消息,打包了交给蒋潜:“婚礼结束后,给慕小姐看看。”
蒋潜点头应下,转头去忙碌了。
这场婚姻比起爱的结合,更像是一场宣告,傅逐南听从牧师的流程,从花童举起的托盘里拿出戒指。
他语调低沉,深深望着慕然,认真宣誓。
然后是交换戒指。
牧师眼看着仪式完成,高声祝福他们修成正果,又鼓励似地说他们可以亲吻彼此。
慕然的手覆在傅逐南的手心上,指尖忍不住轻轻勾了下。
亲吻,昨天彩排的时候并没有这一出,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这么办时,傅逐南已经俯身凑近。
慕然身体紧绷,用力握住傅逐南的掌心,但他没有抗拒,反而不知道为什么配合地闭上了眼。
傅逐南的视线很轻地描摹过慕然紧闭的眉眼,他紧张地过分,比起期待一个吻更像是视死如归。
傅逐南有些好笑,他没有亲吻慕然,而是借位虚假的完成了仪式。
他离开时,慕然才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粉色的眼睛被头顶绚烂的光亮照的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傅逐南妥帖的轻笑,松了手。
婚宴里沉闷的气息让慕然有些喘不过气,他趁着傅逐南被叫走应酬的功夫,转头溜走,结果才走到后台就被慕禾安抓住。
“然然。”慕禾安的脸色不算好看,她是个Omega,信息素等级很高,远远的就能嗅到慕然身上Alpha的信息素。
浓烈的,包含占有味道。
“姐姐,”慕然有点惊讶,按照惯例,这会儿慕禾安也应该在前面交际应酬才对。
慕禾安拢了拢披肩:“跟我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慕然隐约觉得不妙,却还是乖乖听话,跟着她上楼。
傅逐南只是一个晃眼,他的新婚伴侣就没了踪迹,他的唇角微微下压,却没说什么。
蒋潜本来正在同人攀谈,注意到后说了声“抱歉”,快步走了过来。
“慕少不太舒服,到后台去了,慕小姐说有事和他谈,我就没再跟。”
婚宴里参加的人都是被严格把控的,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更何况是慕禾安把人带走的。
“嗯。”傅逐南点点头,问,“你告诉她了?”
蒋潜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就应该是为了信息素的事情了。
即将到来的易感期让信息素失控,即便把颈环调到最高等级也无法抑制信息素的泄漏,傅逐南干脆用自己的信息素盖了盖。
他和慕然是新婚伴侣,前面还闹出“两情相悦”的传闻,在结婚前就有点越界在其他不知情人眼中算不得什么事情——无非是情难自禁的小情侣亲热了一番,但对慕禾安来说,说是惊天噩耗也不为过。
傅逐南其实有些好奇,对慕禾安而言,究竟是被发现Alpha身份更值得她担忧,还是慕然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慕然,”慕禾安把门反锁后,立即质问,“傅逐南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她说着,不放心地握住慕然的双肩,让人在她面前360度完全展示。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婚礼的时候行动上也没有什么不便,她的视线落在慕然的颈环上。
“他标记了?”
慕然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没有、没有那种事!”
慕禾安不相信:“那你身上为什么全是傅逐南的信息素?”
“啊?”慕然迷惑,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只尝到淡淡的香水味与酒香,“有吗?我闻不出来。”
慕禾安有些头痛的闭了闭眼,慕然的所有检查结果医生都发了她一份,她记得很清楚。
二次分化在短期里会有些明显的副作用:对信息素不敏感,易感期无法预测等等,因为对身体没有影响,且等着腺体、信息素彼此缓慢适应后就会消失,所以没有多加干涉,没想到却方便了傅逐南圈地吗?!
她当初同意慕然提出装Omega的建议,无非是因为她得到确切的消息——
傅逐南的“洁癖”是因为分化时被Omega信息素诱发激化,留下了严重的PTSD。
在这样的前提下,傅逐南应该不会动慕然,两个人就算联姻了,也不过只是个证件关系,不会有进一步发展。
但现在——
慕禾安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走,如果还没结婚,她立刻就要让慕然结束这场荒唐的联姻。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拿慕然的安危开玩笑,慕然愿意也不行!
“姐姐,没事的,傅逐南对我很好。”慕然眼见着姐姐的怒意不断积攒,忍不住小声劝诫,“信息素大概是不小心沾上的……”
慕禾安一个冷眼横过来:“你帮他说话?”——
作者有话说:庆祝喃喃和然然结婚,这章评论发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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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然然(无辜):喃喃很好的,姐姐你不要偏见
姐姐:……
姐姐:我没事,只是有1.4了
喃喃(得意笑)
姐姐转头把然然赶走,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喊:啊啊啊啊啊家养娇娇宝贝跟——黄毛跑了啊!!
然然(探头):姐姐,喃喃不是黄毛,非要说,我还真黄毛过
(ps:然然以前染过黄毛~)
第32章 新婚夜,易感期 急促地催促,要求更多……
慕然飞快摇头:“我没有, 我只是阐述事实!”
“……”
慕禾安看着他,好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然然, 你是不是总是不记得自己已经是个Alpha了?”
不知道是不是过去是beta的原因,又或者慕然从小在足够健康有爱的正常家庭里长大,他对第二性总是不敏感, 不觉得beta要低人一等, 不觉得Omega柔弱无能, 也不觉得Alpha是凌驾在其余性别之上的人。
这很好, 但现在又没那么好了。
“你现在对信息素不敏感,所以没有感受过Alpha之间的信息素排斥,之后呢?等你的腺体完全适应了, 你还能接受吗?”
如果说Alpha与Omega就像是磁铁的南北极,天然具有互相吸引的能力, 那么Alpha和Alpha无疑就是磁铁的同极, 一旦超过距离,每一步的靠近都会带来无法抵抗的痛苦与排斥感。
慕禾安有些不忍,但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慕然走向不归路。
“我没有……”慕然习惯性地反驳,可视线触及的瞬间,朦胧的迷雾在此刻被拨开, 令他得以窥见种种反常之下的真相。
“就算你能接受, 傅逐南呢?他接受你是个Alpha吗?”
信息素不是绝对的阻碍, 慕禾安知道,科技发展到今天有的是办法抑制信息素, 她也并非没有见过双a情侣,但其中的艰辛和忍耐,谁有清楚呢?
她不想让慕然那么辛苦, 还不如趁着感情不深时及时止损。
“一个顶级Alpha,信息素常年在超高水准,每次易感期都不得不依赖特殊手段才能勉强控制,然然,你能保证你不需要Omega的安抚,他也不需要吗?”
他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吗?
所有的问题被直白地摊开,慕然沉默着无法回答。
他和傅逐南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感情基础,而是隐瞒和第二性。
“然然。”慕禾安朝他走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捧起他的脸,轻声安慰,“不要难过,姐姐会陪着你的。”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互相陪伴,互相守护。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傅逐南坐在车后座,等待慕然同家人告别后上车。
司机换成了蒋潜,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傅逐南的脸色,主动把挡板升了上去。
原本相对开放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暧昧,慕然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傅逐南,发现他半垂着眸,是少有的疲惫模样。
慕然习惯性地想问,又想起了什么,在声音发出前堪堪忍住。
他想起姐姐对他说得话,习惯性地去关心傅逐南的心情,在乎他的一举一动,是为了达成联姻时培养出来的习惯,还是出自真心?
几个小时前他无法回答慕禾安,现在也没想清楚答案。
“看什么?”
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慕然被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
傅逐南抬眼看他:“动作别那么大,一眼就知道是抓包了心虚。”
慕然低头盯自己的膝盖。
“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傅逐南转动了下无名指的戒指,他平时没有戴饰品的习惯,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并不太适应。
慕然在“你是不是累了”和“没什么”中犹豫了片刻,最后选了后者。
“嗯。”傅逐南眸光泛冷,唇角的弧度不明显,像笑,又像是虚假的痕迹,“没什么。”
慕然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并不难猜,傅逐南猜,应该是慕禾安提醒了他什么。
比如信息素、Alpha、不要动感情。
傅逐南有的是方法让慕然丢开那些顾忌,但他什么都没说,任由慕然独自纠结犹豫。
比起自己捏着砝码决定天平的倾斜方向,他更想看天平的所有者自己做出决定——
最好,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傅逐南分明只是普通的陈述,可落在慕然耳里更像是警告,诸如“你最好真的没什么”。
他又想起了晚上提到的规则、奖励与惩罚。
他的不坦诚,也会被惩罚吗?还是会被放弃?
慕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他对傅逐南的那套规则隐约明白其中的含义,至于为什么接受……
不是因为像被掌控,而是想近一点。
离傅逐南近一点。
“到了。”
傅逐南打断了慕然的走神,他推开车门下去。
新房是闻夫人准备的,和那堆婚前协议一起被慕然签署,过户到了慕然的名下。
慕然慢了几秒才下车,看着眼前漂亮精致的独栋别墅,他的心脏很用力地搏动了一下。
他和傅逐南结婚了。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
虽然房子不在傅逐南名下,但显然他比慕然对这里要了解的多。他领着走神的慕然到了主卧:“房间里衣服和别的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如果有差的明天可以列个单子让家政准备。”
慕然点点头,还没说话,就看见傅逐南转身出去了。
“傅……”慕然追了出去,犹豫着换了称呼,“逐南,你去哪?”
傅逐南脚步微顿:“休息。”
他没有明说,但分房睡的意思却足够明确。
傅逐南原以为会看到慕然庆幸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慕然的脸上不仅没有庆幸,反而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很晚了。”傅逐南没给慕然思考出答案的时间,“昨晚不是没有休息好?早点睡吧。”
他说完,不再看慕然的神色,转身离开。
傅逐南倒也没有为难自己,专门选个距离主卧十万八千里的卧室,他的卧室就在慕然卧室的隔壁。
梦境扭曲又诡异,他静静看着小小的红灯不断闪烁,伴随着嘀嘀嘀的声响。
完全漆黑又无法动弹的环境里,感官与时间都被模糊,时间久了,甚至好像连身体的存在都无法感知。
但今夜有所不同。
浅淡的果香像他少数几次到学校里去时,闻到的同学们含在嘴里的硬糖,浓烈又冲鼻的香精味道,甜滋滋的,令人口腔生津。
傅逐南觉得那种麻木感开始消退,他仍旧无法感知操控自己的手、脚,除脑袋以外的身体上的任何部位,但他有了新的感受。
热,抵触。
腺体隐隐发烫,信息素被刺激着失控,愤怒地咆哮,小小的红灯闪烁地更快了,伴随着刺耳的锐鸣——
“嘀嘀嘀!!”
“!”
傅逐南缓缓睁开眼,他没有开夜灯的习惯,但同样的,没有把窗帘拉严实,采光极好的房间正好纵容了月光的落入,留下满屋温柔的月华。
他缓缓做起来,将贴在手腕上的手环取下,随手丢开。
失去监测对象的手环很快安静下来,但那股甜甜的水果香气却越发浓烈。
傅逐南抽了两张纸,擦去脖颈处薄薄的汗,很快将试图争夺地盘的信息素压了回去。
他走出卧室,站在慕然房间前,很有礼节性地敲了两下门:“慕然。”
一、二。
耐心告罄,他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不出所料的,毫无戒心。
傅逐南握着冷硬的门把手,薄薄的唇掀起一抹不知含义的笑。
“慕然。”
他又喊了一声,沙沙的音调在空荡又黑暗的房间里传递出微弱的回音,可惜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傅逐南走进了,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看见了眉头紧皱,面色潮红的慕然。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黏在他的额头,看起来无端要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弱小的,需要监护人保护的可怜小孩。
傅逐南站在床边,轻声询问:“需要帮助吗?”
Alpha的易感期,敏感、易怒、信息素失调……所有的都源于不安全感与占有欲,那是根植在Alpha基因里的本性。
最好的缓解方法是Omega信息素的安抚,比如标记,比如z爱。
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单纯的发泄也并非不行。
“……哼。”
慕然感到痛苦,他像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无法找到出口的梦境,挣扎着,怎么也无法逃脱,只能任由痛苦的滋味不断反复,折磨,甚至于无法呼吸。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想要从燥热的空气里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但仍旧困难。
傅逐南静静看着慕然,他的脸色从始至终都平静的过分,昏暗的环境里,他是唯一清醒的人,没有人能看见藏在他深藏的兴奋像藏起来的尖刺,一点点刺破虚假的表面。
“你没有拒绝。”傅逐南垂首,轻轻抚摸过慕然的脸。
易感期中的Alpha体温很高,滚烫的温度甚至有些烫手,傅逐南的指尖很轻地蜷了一下,又紧紧的贴上去。
长久遏制的症状在此刻尖啸着悉数爆发,急促催促着逼迫他去掠夺更多,傅逐南后背紧绷,面上神色不变,目光却很深很沉。
完全没有任何阻隔的触碰,像戒断多年的人骤然品尝到记忆最深处即将被淡忘的美味,刺激着每根神经,带来难以忍耐的快感。
滚烫的体温仿若有力的镇定剂平缓地注入身体,随着血液流动传至四肢百骸,抚平了多年的渴求。
然而仅仅是一个瞬间,稍稍得到安抚的渴望又以加倍的姿态反击,急促地催促,要求更多、更多来平息。
慕然的眉皱地更紧了,乌黑的睫羽快速颤动着,透露出不安的气息,可比起未知的恐惧,面颊上微弱的凉意带来的愉悦要更鲜明,更令他无法忘怀,让他本能地追逐。
“……呜、”
他嘴唇微张,泄漏出哽咽般的闷哼,小猫似的拱着脑袋希望得到更亲密的触碰。
傅逐南视线下移,看见了薄薄的软被下两条腿弯曲夹紧的轮廓——
作者有话说:对意识不清的人讲礼貌,那和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第33章 满足 他纠结着犹豫着,最终舒展开,以……
傅逐南伸手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才不紧不慢地撩开薄薄的软被。
昏暗里,床头的小夜灯散发出暖暖的橙光,映得那条和他身上同款的睡裤颜色都深了几分, 褶皱与阴影也变得明显起来。
傅逐南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裤轻轻点了下,慕然的反应很大,他整个人像受惊的虾猛地蜷缩起来, 胳膊收拢了, 没安全感地遮盖住隐秘而又羞耻的部位。
“……啊、唔……”
太热了。
慕然觉得更难呼吸了, 鼻子好像被堵住了, 怎么都不舒服,反复努力之后也只发出了闷闷的哼声。
“慕然。”傅逐南知道,慕然现在意识不太清醒, 但远没到毫无反应的地步,他很有耐心地提醒, “换个姿势。”
被暖光镀上一圈浅浅光晕的睫毛颤了颤, 他纠结着犹豫着,最终舒展开,以完全的、近乎于献祭的姿态展现。
傅逐南的手背一颤,滚烫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上来,握紧了, 不许他离开。
“傅……傅逐南。”
床榻中的Alpha挣扎着睁开了眼, 浅色的眼睛水蒙蒙的, 晕开一圈圈的碎光,他分明什么都看不清, 却又执着地不愿挪开视线。
“傅逐南。”
咬字清晰,准确。
傅逐南能察觉自己的心率出了问题,他扫过自己的手腕, 心想还好手环被他拆下来丢在了卧室里。
思考的间隙,声声急促难耐的喘息拉回了傅逐南的思绪,他垂眸,看见无法忍受冷落的Alpha一手扣着他,一手自给自足。
“慕然。”傅逐南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即便水雾朦胧,慕然还是看清了眼底的冷漠。
他抽了抽鼻子,又开始觉得委屈。
傅逐南冷声命令:“拿出来。”
他看见了慕然脸上明显的挣扎和不愿意——这对易感期中的Alpha,的确是十分残酷的命令。
傅逐南在此刻表现出超乎想象的耐心,只静静盯着那双水蒙蒙的眼睛一言不发。
沉默成了最鲜明的催促,慕然眉头紧皱,选择了痛苦的服从。他声音微弱,发着缠,像孱弱的小猫惹人怜惜。
“……拿出来了……你不要不高兴。”
“……”
傅逐南的呼吸错乱一拍,他极度克制地深呼一口气,信息素的浓度越发浓郁,荔枝的清甜熬久了,成了腻人的香气。
他品味着,奖励般隔着布料揉了揉。
“——呼、嗯!”
反应好大。
傅逐南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慕然的脸上,他看见勉强褪去片刻红意的脸再度漫上绯红,鲜艳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轻、轻一点。”
浅色的眼睛又闭上了,他的小腿微微颤动,连带着大腿肉都绷紧了,跟着轻轻发颤。
“疼?”傅逐南俯身,轻声问。
光影柔和了神情,在寂静里竟然也能显出几分温柔,傅逐南眯起眼,看清了慕然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修长的脖颈绷紧了,接连几个月佩戴颈环让健康白皙的肤色上多了一圈更白的痕迹。
欲望催促着索求,慕然胡乱摇头,胯部小幅度的摆动,摩擦着换取微薄的快感。
“……傅逐南,傅逐南、”
他意识朦胧又模糊,说不出更多好听讨喜的话,只知道一遍遍呢喃着熟悉的名字。
傅逐南有条不紊地缓慢摩挲,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慕然,你……”
他张嘴,想说出的话却又戛然而止。
可能被一一举例出来时,有些什么才变得明晰。
无论慕然是因为心底期待的人是他从而呢喃他的名字,还是因为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而呼喊他的名字,都令他……
满足。
傅逐南很轻很慢地叹气。
昏黑中,模糊的影子是成了唯一的见证者。
……
车辆经过验证,缓慢驶入慕家老宅,这个点换到平时,早已漆黑一片,而此刻却意外的是灯火通明。
慕禾安没有等管家来开门,直接推开门下车,疾步走进屋内。
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这样半点规矩不守,连鞋都没换,任由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远远宣告她的到来。
“哟,还真热闹。”慕禾安冷眼扫过客厅里坐着、站着、跪着的“长辈”,掀起一抹讽笑,“我还以为要到警局去才能凑齐人呢。”
“禾安。”坐在首位上的老爷子眉头一皱,面露不满,“你的教养呢?”
慕禾安嗤笑一声:“我没有教养这事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你怎么和爷爷说话的?攀上傅家了就可以在家里大呼小叫了吗?”
说话的是二房,他横眉拍桌,是在场除老爷子外唯一还能坐着的人。
慕禾安并不同他争论,抽走徐若桉手里的文件,重重甩在半透明的茶桌上。
“爷爷,看看您养的好儿子要做什么。”慕禾安一步步靠近,她居高临下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停在三房身上。
老爷子对慕禾安的秉性很清楚,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绝不会如此行事,他拿过文件逐一看了看,越看脸色越难堪。
一天,足够让警局那边抓着藤把事情捋清,没立刻直接上门请喝茶,不过是看着今天日子特殊,不好把事情闹得太过。
“老四!”老爷子气得够呛,抓着文件直接甩在了三房身上,“说!你碰那东西做什么?!”
“我、爸、爸爸我没办法了呀,我前年那笔货……”三房面色惊恐,仓惶解释,可说到一半,他的语气骤然变得狠厉,“是那个死丫头!她做局害我!”
哄抬价格,紧接着做空,让大笔资金全砸在里面,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铤而走险?
“蠢货!”
慕老爷子气得仰倒,他气得何止是三房碰不该碰的生意?更有这蠢东西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把那东西用在他的亲孙子手上。
就没想过这事爆出去后,固然慕然无法和傅家联姻,对慕禾安是巨大的影响,但一笔难道能写出来两个慕字?慕家受到的影响难道不会更大?
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又蠢又毒,却不知道他能蠢到干出这种事!!
慕禾安冷眼看着三房痛哭流涕地认错,并不急着落进下石。
老爷子风流归风流,但一辈子看得最重的就是家族产业,他任由子子女女斗得你死我活,却绝对不允许损害到公司的利益。
三房这样的行为,是犯了他的忌讳。
“好了,爸,事情已经发生了,您骂老四也没用。”二房听了好一会儿,适时伸手拍了拍老爷子的后背,“我看还是快点把他送出去,找人把这事解决……”
三房还要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张口,触及到老爷子阴冷的目光,又只能戛然而止。
被逐出国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谁说他能出国?”慕禾安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站在客厅的另一边,同她的所有血脉至亲为敌。
这个家里,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利”字,没人在乎慕然险些遭害,非要追究,说不定只能得到一句那不是没事吗?
可如果真的出事了,又会被埋怨无能、不谨慎,害的公司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好在,慕禾安很早很早之前就对这些人没了任何期待。
没人给慕然的公道,她来讨。
“爷爷,您如果愿意,或许还能讨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头。”她顿了顿,微笑着往下说,“您如果不愿意,那就等着事情闹大,丑闻连天吧。”
“你敢——”
率先暴怒的是二房,他猛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慕禾安怒吼:“你真以为这个家没人能治的了你是不是?!”
慕禾安把他无视了个彻底,直直盯着慕老爷子,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您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她的妈妈,她Alpha母亲的Omega伴侣,在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受到惊吓,意外早产,最后一尸两命。
“如果她没有早产,小叔就不会接到电话后匆匆赶回来,他就不会‘意外’死在路上,母亲也不会没几年就死于信息素枯竭症。”
慕禾安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她看着每个人,眼底闪烁着无法掩藏的恨。
她忍了很多年,直到此刻,再也无法忍受,“爷爷,你差一点、差一点就有一个Alpha孙子了。”
最最满意的女儿,生下的Alpha继承人,那对老爷子而言,是一辈子的遗憾。
意外、意外、都是意外?
“你不在乎我妈妈的死,那应该在乎那个没能出生的Alpha孙子吧?”慕禾安轻声问,“您不在乎没用的小叔,那应该在乎我那个优秀的母亲吧?”
“您不在乎然然,那应该在乎您的公司,您的心血吧?”
慕禾安笑了笑:“爷爷,您不在乎的,我都在乎,您在乎的,我都不太在乎,所以,要么您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要么,我让大众看个热闹。”
“譬如‘为夺家产,竟多次买凶害人’、‘慕家老四竟与……’”
“够了!”老爷子怒吼一声,“你在逼我?!”
慕禾安:“这怎么能算逼呢?爷爷,我是在劝你。”
慕然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尽管她不愿意慕然对傅逐南动真感情,但至少,她能看出来,那两个人之间,不是然然一个人脑子发热。
傅逐南会护着然然,所以她再无顾忌。
“我在劝您,至少这次站在我这边。”她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我想,傅逐南应该会很乐意同我合作。”
……
清晨,傅逐南醒的比闹钟更早,他抬手挡了挡阳光,指尖擦过鼻梁时,又好像产生了幻觉,嗅到了浅淡的果香。
于是手掌又往下挪了两分凑到了鼻尖。
果然是错觉。
傅逐南面无表情,他昨晚洗了太多次,到最后指尖甚至被泡得发皱,怎么可能留有什么气息?
他起床,换上衣服,出门,停在慕然的卧室前,礼貌地敲了几下。
“慕然?醒了吗?”
“……嗯!”
沉沉闷闷的嗓音,急促中透出几分喑哑,傅逐南眼眸微暗,装的好像不曾发觉:“吃早饭吗?”
“不、不用了。”
伴随着回答一并传来的是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
傅逐南无声地笑了下,按照流程,今天还有些必要的安排,但他估计慕然无法收拾好自己的易感期,所以他给送了个合理的借口。
“公司临时有些事情,之前的安排可能要推迟。”
“真的吗?”慕然惊喜反问,又很开意识到不妥,“不是,我的意思是……呃,您去忙,我没有关系的。”
得到新婚伴侣的“体谅”,傅逐南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停顿了数秒,才慢吞吞说:“晚上见,慕然。”
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的慕然突然抖了下,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晚上见。
但现在,他也只能把脑袋拱出去,闷闷回答:“晚上见。”
蒋潜对上司在新婚第二天就到公司并不意外,只是感到淡淡的遗憾。
他成为傅逐南的秘书已经多年,深知傅逐南的秉性,就算是天塌了,估计也不会影响这位办公,区区新婚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可怜老板娘,刚新婚夜就……
蒋潜偷瞄了眼傅逐南,视线在深色的手套上停留了两秒。
嗯,有没有新婚夜都还不能保证。
“走什么神?”傅逐南用文件轻轻磕了下桌面,抬头看蒋潜。
蒋潜一个哆嗦,赔笑,非常机智地转移话题:“宋警官说,慕小姐昨晚不仅要了慕少案子的相关资料,还调了一桩老案子的资料。”
“是……十多年前,慕少父亲意外车祸案的调查结果。”蒋潜也有些拿不准,“我的三叔当初对这桩案子一直耿耿于怀……但最后被压着结案了,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把我三叔私自里搜集的那些资料全给了宋警官。”
傅逐南翻看文件的动作一顿,他抬头:“今年的奖金翻倍。”
“辛苦关注下慕家最近的情况,如果慕小姐需要帮助的话,都尽量帮忙。”傅逐南无心看下去,干脆合上丢到了一边,“注意点,尘埃落定之前,别让消息传到慕然耳朵里。”
蒋潜点点头表示明白。
傅逐南说:“出去吧。”
蒋潜快步离开,等门关上,傅逐南才摸出手机,他停在通话界面好几分钟,又切开,换到监控界面。
客厅里一片安静,慕然并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不需要抑制剂吗?
傅逐南皱眉,慕然的确不太靠谱,但慕禾安应该会压着慕然把Alpha相关的生理知识学完吧?
……慕然应该不会不知道没有Omega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必须要抑制剂才能度过吧?——
作者有话说:喃喃(皱眉)(担心):啧,早知道在卧室也装个监控了
此刻的然然在床上疯狂打滚: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龌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梦还是现实,怎么不问问喃喃捏?
第34章 是梦还是回味? 绝对、绝对是梦!!……
以他对慕然的了解, 竟然觉得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傅逐南调节监控的视角,最后将方向定在了进入主卧的走廊,走廊空隙的光影在缓慢变化, 但从始至终,另一侧都没能亮起。
“……”
傅逐南站起来了一半,又克制地坐下。
不行。
还不到揭穿的时候。
他无法保证……被戳破后的慕然还能坦然留在他身边。
思绪戛然而止, 傅逐南缓慢地、一点点皱起眉。
他很在意……这个吗?
傅逐南不愿意承认, 却没办法否认, 最后欲盖弥彰地直接把问题抛在脑后。
他退出监控界面, 打开微信,给蒋潜发消息。
[fu:你之前是不是没告诉慕禾安,慕然遇险是给我发的消息?]
听见特殊消息提示音的蒋潜调出微信看了眼, 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慕少第一求救对象不是他吗?
想归想, 再借蒋潜两个胆子, 他也不敢拆台。
[蒋潜:没有告诉慕小姐,需要把这个也告诉慕小姐吗?]
这真的不是挑衅吗?
傅逐南回了个嗯,随后把手机丢到一边。
他和慕禾安有过几次合作,对慕禾安还算了解,长久压力与挣扎带来的极度掌控欲, 即便有所克制, 却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暴露。
在旁人面前尚且如此, 面对亲近之人,这种强烈的掌控欲更难以控制。
她在得知这件事后一定会联系慕然。
昏黑的、不清的轮廓, 暖黄的夜灯太微弱,只能照亮Alpha的侧脸,他瞪大眼睛, 入眼的仍旧是模糊的影子。
“……慕然。”
他的肩膀轻轻抖了下,瑟缩着想躲,空气里流通着的是堆积的信息素,完全属于他,但直觉还是感到不适,难忍的想要把近在咫尺的Alpha赶出自己的领地。
“别动。”
……好凶。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凶?
他明明……已经很难受了,为什么不能哄哄他?
“为什么……”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沉沉闷闷,“为什么不亲我?”
为什么是借位?即便做戏……也不愿意亲他一下吗?
对他这么凶,是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傅逐南,”他轻轻颤着,声带也跟着发抖,发出不知道是呜咽还是舒服的喘息。
“我没有喜欢你……”
他泪眼朦胧,咬牙切齿:“我不喜欢你!”
快感戛然而止,只有模糊影子的Alpha低头,凑近了,音调沉沉:“那你喜欢谁?”
太近了。
他只是冒冒然吸了口气,就仿佛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昏沉的大脑更加发懵,竟然有那么瞬间将冷漠的质问当作将要落下的吻。
傅逐南……才不会吻他。
他想着,更伤心了,扭着腰挣脱着要滚开。
“不关你的事!”
他喊完,好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后悔随着沉默逐渐蔓延,他吸了吸鼻子,又觉得自己过分。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恼怒,埋怨着,梗着脖子不愿意道歉。
良久,他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透着冷意的手掌抵在他的唇上,压着唇瓣上的纹路,一点点摩挲,像极了一个妥协的吻。
慕然无法自控,双腿发着缠,胸腔剧烈收缩又膨胀,热气一股一股的冒出来,又被吸入肺腑。
他……了。
“!!”
慕然骤然惊醒,他抓紧了被子,掀开往下看了眼。
干的。
受惊的心脏勉强得到安抚,却仍旧没有缓和,剧烈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第二次……做这个梦了。
怎么会这样?
慕然仰头倒下,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好变态。
两次都是梦见傅逐南为他……手。
……怎么会这样?!
慕然再枕头里狠狠磕了两下,要是傅逐南知道一定会把他赶出去吧?
但是那个梦真的好真实……
就像真的发生过后,潜意识不断回味……
回味?!!
慕然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他绝望地从枕头里出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绝对、绝对是梦!!
傅逐南怎么可能给他……
而且他的信息素都彻底控制不住了,只要傅逐南不是Alpha功能残疾,就不可能不发现他的第二性。
慕然回想起早上傅逐南留下的只言片语,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他分不清遗憾和庆幸哪个更多一点,睁着眼睛盯窗帘下方泄漏的点点光亮。
信息素根本控制不住。
慕然很绝望,傅逐南晚上回来……一定会发现吧?
该怎么办……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慕然一个激灵,他缓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接通电话。
“姐?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哦,原来我是你姐姐啊?”
“我还以为我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呢。”
慕然不明所以:“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啊?”
“为什么。”慕禾安重复,“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慕然莫名胆寒,紧急把最近的事情想了个底朝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有那桩祸事忘记告诉姐姐,到现在被发现了。
“慕然。”
可怕的全名让他下意识地绷紧后背,如果不是还躺在床上,他估计能直接站个标准的军姿。
“我让若桉来接你,在见到我之前,你最好好好想一想,给我个能说服我的解释。”
“姐——”给点提示呗!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慕然有点绝望地揉了揉脸,苦兮兮地翻找出颈环。
应该能藏住信息素的味道吧?
是若桉姐来接他的话,也不用太担心。
诶。
慕然眼前忽而一亮,正好,他这不就有借口不回来了吗?
等易感期过了再回来,就不用担心被傅逐南发现他的信息素了!
慕然这么想着,连未知的惩罚都没那么害怕了,弹射起床,立刻开始收拾自己。
早上出门时给的借口是为了让慕然留有时间适应控制信息素,但临深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
傅逐南开了两个会,又远程见识了下奇思妙想的老教授新开发的产品,眼见着大笔资金成了个没能坚持五秒的破烂,他的情绪很稳定,面不改色地拨出下一笔资金。
上一秒还局促的像犯错小孩的老教授,下一秒又神采飞扬起来,举着嘣飞的螺丝钉保证下次一定会成功。
傅逐南不知道吃了多少个饼,对此毫无期待。
事情全部解决天已经彻底黑了,他打开邮箱,下载了蒋潜发到他邮箱里的附件。
附件中是蒋潜三叔过去整理的疑点笔记的扫描件。
有关慕旭睿的死亡调查。
十七年前,慕然十岁,他的父亲慕旭睿接到了姐姐慕清絮的Omega伴侣的电话,她突发早产,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很不巧,事发时,慕清絮陪着老爷子到国外处理一桩大生意,那笔生意决定了慕家在新时代里是否还能站稳老牌家族顶尖地位,因此大部分心腹都被一并带走,少数留下的人……
显然,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发挥作用。
彼时慕旭睿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小城,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购票赶回,但小城里没有直达机票,而省会的机票赶上了高峰期,也没有当天的票。
他不得不驾车十八个小时,到有票的城市去中转。
慕旭睿接到电话时是凌晨三点,发生意外时是次日下午两点,本身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驾驶,因为过分疲劳导致紧急避让货车时发生意外,撞在护栏上重伤。
很巧,他即将进入以旅游著称的城市主城区,行驶路线为作为主要车流道之一,发生车祸时正面临严重堵车,最终导致救援不及时而死亡。
意外,全是意外。
但蒋潜三叔的笔记里却在旁边批注了一行小字,慕旭睿驾驶的车辆并非他的常用车,他在准备出发时,发现他的常用车发动机有明显异响,故而借用了邻居许昌因的车辆。
该车辆是许昌因在事发前一个月刚刚购买,但其价格……
傅逐南的视线落在那辆破损变形的汽车照片上。
照片上紧跟着是汽车的品牌和大致价格,近五千万。
这对慕旭睿而言不值得大惊小怪,甚至可以说得上普通,但按照当时小城的经济水平和许家的业务流水,这样一辆车,近乎是他家公司一半的流动资金。
许昌因哪里来的钱?
傅逐南记得慕然讲的往事,许家发展地很好,很快将业务扩展道了京市,于是全家也跟着搬到京市。
什么时候?
十二年前,间隔了五年。
傅逐南直接翻到最后一夜,记录时间是十三年前。
巧合?
哪个时间,慕清絮在做什么?
就算警局以意外结案,慕老爷子压着不许查,她也绝对不可能不查。
除非是……
信息素紊乱。
他记得慕清絮死于信息素枯竭症,该病症只会出现在终身标记的Alpha与Omega身上,倘若一方死去,另一方没有通过特殊手段洗去标记,那么活下来的人会在一次次易感期或发热期里不断煎熬,直到腺体以一种近乎于殉情的方式“死去”。
五年时间,应该是慕清絮信息素枯竭的开端。
慕老爷子儿女众多,可所有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慕清絮,他绝不会容许慕清絮就那样死于信息素枯竭症。
慕老爷子一定会逼着慕清絮洗掉标记,重新找新的Omega。
所以那个时候慕清絮已经无力再去追查。
许昌因,许涵。
傅逐南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慕然的模样。
带着泪的,眼睛却仍旧平和的。
即便被背叛,他也并没有怨恨许涵,他也始终相信那些过去是真实的。
但是,如果一开始都是假的呢?
许昌因早就和慕家的人有联系,许涵——
傅逐南握着鼠标的手一颤,他猛地捞过桌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宋河,别让许涵走,他有问题。”
正准备开门的宋河眼神一凌:“什么?”
傅逐南拿过车钥匙往外走:“慕家的三房为什么会和陈家勾结?”
“因为你在打压陈家……而且许家求着陈家合作,而许涵是……”宋河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涵是慕然的好友,既然这样,慕家三房为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而不是不直接威胁许家、威胁许涵?
怕许涵和慕家的关系太好,不会办?那崽种都能想到用那种东西对付慕然了,难道不会用在许涵身上?
染上瘾的人,哪有什么感情理智在?!
他原以为是陈家也掺和了这个声音,慕家三房用起来顺手,现在想想,如果是这样,那慕家三房更不可能让陈河来——那不是自己主动上钢丝走绳吗?
但凡被抓住点马脚,不就全完了?
当然,并不排除慕家三房头脑简单,真能干出这种事,可到底是谁,查查不就清楚了吗?
他后退两步,冲着里头的人冷笑,“不好意思,许少爷,您再在里面呆会儿。”
“现在已经超过48小时了,你——”
宋河“呵呵”一笑,指着自己胸口处的牌子:“诺,记清楚了,投诉、起诉,随便你。”——
作者有话说:到底是梦还是回味,大家自有判断~
然然(匆忙)(紧张)(收拾东西跑路)
喃喃(忙碌)(担心)(留足时间)(瞬间查一查真相)(深夜回家):我老婆呢?
喃喃(……)(阴恻恻):我老婆呢?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35章 我来接你 fu:我知道了,我来接你。……
逼仄沉闷的审讯室被打开, Alpha裹挟着冷风大步走进来,又在距离数米之外的玻璃墙后坐下。
视线不受锃亮的玻璃阻碍,许涵的目光下意识闪躲, 又很快稳住,强忍着惧意同可怕的Alpha对视。
寂静令审讯室里的气氛更加可怖,就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许涵握紧拳, 又强逼着自己松开:“傅先生, 您想问什么?”
“你认识我。”傅逐南随手翻了翻宋河临时整理出来的资料, 结合他在路上看到的那些, 心底有了彻底的决断。
“你的父亲在公司经营上并不擅长,刚从你爷爷手里接过公司时,多次做出错误的决断, 甚至一度险些被赶出董事会。”
许涵面色难看:“……人都是会变的,他过去不擅长, 难道现在就不能擅长了吗?”
“说得真不错。”傅逐南微笑着肯定, “所以这就是你帮着陈河骗慕然出去的原因?”
“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涵的情绪瞬间被激起,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凶光。
傅逐南面不改色:“他是我的合法伴侣。”
“呵。”许涵冷笑,“只是联姻而已,装什么?”
“那也不妨碍我为他讨公道。”傅逐南敲了敲桌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慕旭睿的死和你父亲有关系的?”
“!”
许涵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掩藏地很好, 但完全无法逃离傅逐南的审视。
“慕叔叔的死和我们家没关系!那只是个意外!”他提高了音量, 却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
“调查结果出来了!是慕叔叔疲劳驾驶导致的意外……”
傅逐南笑意消失,信息素倾泻而出, 瞬间挤满整个空间,轻易剥夺了审讯室里另外一人的生存空间。
“许昌因是什么时候被慕家人收买的?二十年前?二十三年前?还是从慕旭睿一家搬到你们家附近的时候?”
许涵眼神不甘,但可怖的信息素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把粗粝的碎沙石,磨得鲜血淋漓。
“你……这是逼供——”
傅逐南漫不经心:“嗯,对,然后呢?”
“你能把我怎么办呢?”
完完全全藐视的姿态,如果傅逐南愿意,许家这样的小喽啰,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把他们逼得无法生存下去。
“我猜是二十八年前,慕旭睿离开慕家后第一次回去,出现在董事会上,把所有股份移交给慕清絮。”
没人在乎这个多年杳无音讯的Alpha,除非他自己冒出来,还成了那个搅局的人。
慕家那些蠢货都不是慕清絮的对手,可偏偏老爷子要把他们当作磨刀石,不断扶持他们同慕清絮大擂台。
权力与偏心助长了野心,于是他们拼了命的想要把慕清絮拉下来,就差一点。
就因为慕旭睿。
这个他们忽视的废物,成为直接改变局势的关键点。
那个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慕旭睿不死,他们永远没法扳倒慕清絮。
“真是漫长的布局。”傅逐南见过慕家的三房,那个蠢货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有耐心,布局的人不是他。
“你……胡说、八道!”
傅逐南本来就不是来和他争论的,他捋了捋袖口,站了起来:“看在慕然的面子上,我给你机会。”
“……”
“让许昌因自首,供出他背后的人,该判刑的判刑,该还回去的还回去,我可以让你出国。”
按照傅逐南的性格,他不会放过许涵,但当初许昌因和慕家其他人勾结的时候,许涵还太小,不是参与者。
后来他欺骗慕然出去的事情,既然慕然不想计较,傅逐南尊重慕然的意愿。
但除了许涵,许家的其他人,他都不会放过。
“凭什么?”许涵喘着粗气,双眼赤红,“你们这种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从指缝里漏点好处就要逼着别让去替你们卖命——”
难道他想吗?他想成为慕家的走狗吗?他难道希望自己的父亲是害死慕然父亲的帮凶吗?
他有得选吗?
“你也可以不选。”傅逐南不在乎他的情绪,他只是短暂的又一次想起了慕然。
在来这里之前,他其实想过,要怎么不通过他而让慕然知道这件事。
慕然也许也会崩溃,像年少时的他一样,被信赖的亲近的人背叛,反复从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回忆过往美好瞬间,到底是出于本身的情感,还是怀揣着目的的刻意接近、讨好?
没有比这更容易摧毁一个人基础的信任。
但很快,傅逐南就后悔了。
他不想慕然知道。
为什么?
傅逐南脚步微顿,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许涵的声音。
“傅逐南,你现在为慕然做这些……是因为爱他吗?”
爱?
傅逐南短暂地思考,又很快否决。
他不爱慕然,他不会爱上慕然。
他只是、只是……
舍不得。
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怀疑一切。
“傅逐南!”许涵提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慕然他是Alpha!你在这儿因为我背叛他而讨要公正,有没有想过他也只是为了利益而接近你!”
傅逐南回头看他:“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当许涵把慕然最后的秘密说出,他的选择就已经明确了。
就像某年某天的他,偶然知晓了慕旭睿的死亡真相,痛苦又纠结之后,最后选择的也是放弃慕然。
傅逐南不在停留,关门走了出去。
在这个片刻,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明确想法。
他想见……慕然。
智能锁发出清脆的响声,傅逐南推门而入,室内一片漆黑安静,他打开灯光,惊觉屋内竟然干净的没有半点果香。
慕然不在家。
心情瞬间跌了下去,傅逐南一步步走进屋,最后停留在主卧门前。
房门没关,一眼能看见屋内的情况。
昨晚被慕然揉的皱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都被换上了新的,整理干净了,好好叠在床尾。
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与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有人上门仔细处理过,将慕然的信息素完完全全抹除干净。
傅逐南扫视整洁如新的卧室,发出一声冷笑。
他好心留出时间让慕然控制信息素,换来的竟然是直接消失作为回报吗?
慕然。
傅逐南缓慢嚼着这两个字,眸光沉沉。
“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慕禾安重重敲门,“慕然!给我出来!”
慕然听着姐姐在外的怒吼,默默把被子裹得更紧了。抑制剂压下了易感期带来的燥热,他终于不再想旖旎过分的梦,换成姐姐反复不休的教训。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随便一个谁在你心里都更可靠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姐姐!!”
慕然瘪了瘪嘴,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那些借口在慕禾安眼里都不成立。
就像她除了慕然以外不相信任何人,她也认定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会全心全意地保护慕然。
她原以为至少那天慕然联系的是警察,却没想到竟然是傅逐南!
慕禾安仅仅只是回想都觉得害怕,如果、如果傅逐南没有来呢?如果傅逐南为了打击慕家,夺取更多利益,故意拖到慕然遇害之后呢?
慕禾安眼睛都熬红了,她只要想想那些可能,就浑身发寒。
她有时候……真切的怨恨慕然。
怨恨他的真诚、怨恨他的真心,可怨恨之下,又是无法放下的心软。
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然然本来可以一直在外面,和小叔、婶婶永远过平凡幸福的一生。
他本来就是在爱和期待里长大的孩子,天生比他们更会爱人。
“姐姐,我真的很难受,你不要再骂我了好不好?”慕然蒙住被子,瓮声瓮气地撒娇,“你看我也没事呀,是不是?”
“少来!”慕禾安完全不吃这套,“你的抑制剂是从你分化那天开始我就让人为你量身定制的,你现在能有什么不舒服?”
的确没有了。
慕然心虚地摸摸鼻子,但这并不能代表他的精神不疲惫呀。
先是因为易感期了却连使用抑制剂都不知道一事被慕禾安抓到医生那好好上课,紧接着就是各种信息素测试。
他的第一次易感期,让慕禾安如临大敌,生怕没处理好带来眼中负面影响。
慕然嘀嘀咕咕的狡辩,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外面安静了,他探出头来,竖着耳朵偷听。
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了?
慕然记得若桉姐也还在这儿,偷偷摸出手机找了找若桉姐的联系方式。
倏尔,他脸色一僵,愣愣盯着手机。
[fu:在哪?]
[fu: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fu:……]
[fu:我知道了,我来接你。]
来、接、他?!!
慕然定睛一看,最早的那条消息发送时间竟然是一个小时前。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着急忙慌的开始整理衣服,穿什么、穿什么……
头发怎么也乱糟糟的,慕然手忙脚乱,东找找西找找,又突然醒悟,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信息素!
第36章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所以然然,你现在……
“傅先生,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慕禾安不紧不慢地下楼,脸色如常, 看不出半点面对慕然时的恼怒暴躁。
傅逐南开门见山:“我来接慕然回家。”
“……”
慕禾安维持着假笑,无声咬牙。
她不打算让慕然走,这会儿干脆装傻:“然然?他没回来过。”
“他没告诉你他去哪了吗?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傅逐南漫不经心, 随口就来, “如果不是他告诉我, 我怎么会找到这呢?”
慕禾安唇边的笑意消失, 她双手抱胸,彻底不装了:“没必要在这儿装深情吧?这儿没别人,绕圈子做什么呢?”
然然会动感情, 慕禾安虽然意外却也并不吃惊,但她不相信傅逐南对然然会动感情。
他们这样的人, 真心都藏在无数的算计之下, 哪里敢轻易交出去?
“两家本来就是联姻,你同意和然然结婚,也只是为了应付家里吧?”慕禾安说,“既然这样,除了必要的联系, 大家还和原来一样各过各的, 等时机到了, 再解除婚姻关系,如何?”
如果是几个月前, 傅逐南或许会真的考虑慕禾安的建议,但现在,他想要的不止是“挡箭牌”。
他抬眸, 回以微笑:“这是慕小姐的意思,还是慕然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然然的意思。”
傅逐南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他的视线越过慕禾安,直直看向楼梯的转角:“看起来,慕然和慕小姐的想法不太一样啊。”
慕禾安表情僵硬,猛地回头。
慕然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看起来随意懒散,但袖口挽起来一截,带来撞色的新鲜感。
有些长的粉发少见的没扎起来,发尾更是被精心处理过,微微蜷曲,像电视剧里一出场就吸引众多目光的漂亮小甜心。
不知道为什么,慕禾安的心情更糟糕了。
傅逐南的视线短暂的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以最平静的语气问:“他没回来过?”
慕禾安:“……”
她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憋屈的感觉,又气又理亏,没法说出半个反驳的字。
傅逐南挤兑慕禾安的这会儿时间,已经够慕然“哒哒哒”跑下来了,他很可疑地犹豫了片刻,随后公平公正地地站在两个人中间,像个端水地裁判,率先表决了自己谁也不偏袒的立场。
傅逐南丈量了下彼此差不多的距离,觉得有些好笑。
别的时候不见多机灵,这些小聪明倒是玩得异常熟练。
“然然,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处理吗?”慕禾安扭头偷偷瞪了他一眼,“怎么下来了?”
傅逐南拒绝接下这个台阶,追问:“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里处理吗?”
“没什么,”慕然的视线很快地扫过傅逐南,动摇地很明显。
他低声否定,“已经处理好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晃了晃:“姐,我跟傅……逐南先走啦?”
“……”慕禾安不语。
“慕小姐,下次再聊。”傅逐南礼貌道别,顺势握住慕然的手腕,扬长而去。
慕然呆了,几乎是听从本能地乖乖跟在傅逐南身后,他的视线一晃一晃,却始终没有离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这算牵手吗?
好像不太算……但是也可以勉强算吧?
上次的拥抱是安慰,上上次是为了安抚他受惊的情绪,上上上次……
这次、这次是因为什么?
没原因?
只是傅逐南想带他走?
是不是说明……傅逐南没那么讨厌他?
……能接受他?
慕禾安看得很分明,慕然全程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别生气。”徐若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顺毛似的轻抚慕禾安的后背,“你看傅逐南那样,未必对然然没有感情。”
慕禾安动了动唇,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是这样……才可怕。”
即便是亲生母亲,傅逐南这么多年来也不曾原谅,更何况慕然?
谎言被戳破的时候,受伤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
……
相比起慕禾安的忧虑,慕然反而心情很好,他白天睡了不短的时间,到了晚上反而隐隐有点亢奋的味道:“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只告诉过傅逐南自己的画室和公寓地址,并没有说过姐姐的住址。
“想查又不难。”傅逐南食指轻轻敲击方向盘,一顿,问,“我让你不高兴了?”
慕然惊讶偏头:“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才离开家没多久,就跟着离开家,到这个点也没半点消息,还让家政上门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那是为了消除信息素,慕然没胆子如实相告,吞吞吐吐地寻找借口:“那个、那个是因为……”
“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傅逐南不咸不淡地说。
“我没有!”慕然反驳的声音很大,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欲盖弥彰,又降低了音量,小声重复,“我没有这种想法——真的。”
“嗯。”
傅逐南应了声,却没说相不相信。
他看见慕然开始坐立不安,搭在身前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有一搭没一搭地扯。
傅逐南知道,慕然又在开始准备谎言,他竟然有点期待,期待慕然这次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谎言。
“……那是因为、因为我还不习惯……嗯,婚后的生活。”他嗫嚅着小声解释,“我想一直和您在一起,但是又怕……打扰到您。”
傅逐南一怔,双手不自觉收紧,又很快松开,他语气如常,仿佛方才某个瞬间的紧绷完全不存在:“我没说过。”
慕然:“什么?”
“你打扰我。”傅逐南言简意赅。
他没说过这样的话。
慕然莫名觉得头晕目眩,傻乎乎地开口:“意思是我可以经常打扰你吗?”
“……不可以。”
傅逐南抿紧唇,交错的霓虹灯下,显出几分刻薄的冷漠。
他在慕然再次开口撒娇之前,严厉禁止:“不许说话。”
或许是为了掩盖本身信息素的味道,慕然这次喷的合成香水味道很浓,在封闭的空间里堆叠,成了浓郁到无法忽视的气息。
微酸,带着点点涩,是柑橘的香气。
慕然上次用的香水是什么味道?貌似是某种花香吧?
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才领到证就这么敷衍吗?
傅逐南生出淡淡的恶意,轻声问:“你的信息素味道……是不是不太对?”
偷着乐的慕然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单纯反问:“哪里不太对呀?”
“味道。”傅逐南瞥了慕然一眼,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简单的疑惑,“和你之前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慕然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他低头捏着衣领闻了闻。香的、甜酸甜酸的……
好像和之前的确不太一样……
信息素的味道会变吗?!
慕然全身僵硬,绞尽脑汁地寻找借口。
突然,他想起了今天上了大半天的生理课。
“那个、那个信息素味道会有些微小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慕然底气不足,眼睛忍不住心虚地到处瞟,“信息素外泄时往往也能表达本人的情绪,不同的心情下,信息素的味道也会有小小的变化。”
他说完,小心偷看傅逐南的脸色。
太平静了,完全猜不透到底相信没有。
傅逐南很轻地应了声,似信非信:“是这样吗?”
如果慕然能不那么心虚,或者能看见傅逐南的双眼,就会发现琥珀色的眼瞳深处藏着淡淡的笑意。
傅逐南不动声色地欣赏着慕然的紧张,像拿着猫条逗小奶猫,勾引一下,又拿开,又勾引。
“是的是的。”慕然小鸡啄米般肯定。
傅逐南又“哦”了一声,状似信了,可没过两分钟,又问:“所以然然,你现在是不高兴吗?”
“……”
“嗯?”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傅逐南偏头看突然安静下来的慕然,青年不知道被那个字眼戳到了软肋,圆领居家服露出的一截修长脖子红透了,连带着粉发下的耳朵也红彤彤的。
想捏。
还想……
傅逐南强行中断不太清白的想法,体贴地问:“热?”
“……不、不热。”慕然弱弱回答,完全不敢看傅逐南的眼睛,他左看看,右看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到了吗?到了哈哈哈,我们回家吧?”
他说着,就准备去开车门,却没打开,只能回头讪讪问:怎、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傅逐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无伦次,探身靠近,直到看见慕然几乎快要贴在车门上,才再次开口:“安全带都没解开,怎么走?”
本就红透的脖子更红了,黑色的颈环勒着脖颈,形成鲜明的色差。
涩。
回忆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类似于指尖轻轻擦过震颤的喉结,又像是触碰到滚烫皮肤片刻的瑟缩。
还有什么?
轻轻的、宛若低泣般的喘息。
傅逐南眼眸低垂,藏住越发深沉的眸光,细细密密的痒意被唤醒了,从皮肉中钻出来,叫嚣着、渴求着希望能得到满足,却又被理智克制着,无法冲破最后的牢笼。
“我……我忘记了、”
慕然也感觉到热,和易感期的信息素失控带来的生理性灼热不同,更像是源于心理的、缓慢地灼烧。
令他羞耻,让他难言。
傅逐南轻巧地将安全带解开,却留着车门没有解锁,他问:“跑什么?害怕?”
“没有。”慕然视线躲闪,“只是到了……所以要下车而已,没有跑。”
“慕然。”傅逐南抬手,轻轻点在慕然的额头上,“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喃喃:陈述事实
姐姐:一直在挑衅我
然然:看似公平地站在中立地位,一个眼神,立即动摇立场
事后声明,然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最多就只动摇了一点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点点)这是正常的误差,可以原谅!
喃喃(点头)(赞同)
姐姐(冷脸)(看似妥协实则没招了)
第37章 拥抱 贪恋的仿佛要将这份善意、温暖完……
慕然完全丧失了狡辩的能力, 他攥紧了安全带,好半天才挤出细弱的声音:“……怎么突然叫我……”
后面几个字彻底没了声音,傅逐南借着车灯看清了慕然的唇:“嗯?我不能这么叫吗?”
慕然垂着脑袋, 慢吞吞摇头。
当然不是不能叫……只是以前傅逐南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突然换成亲昵的称呼,他有些控制不住的……羞耻。
“然然?”傅逐南嗓音平缓, 在封闭的空间里, 好似也被暖黄的灯光铺出淡淡的温柔,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慕然被引诱着, 忍耐着羞耻实话实说:“喜欢……喜欢的。”
“嘀。”
很轻的一声响,傅逐南顺势替慕然解开了安全带,“车锁开了, 回家吧。”
“嗯。”慕然低着头,慢吞吞地开车, 又慢吞吞地下车, 视线在不经意间溜走了,停在傅逐南的背影上。
他其实听见了,姐姐提出的建议。
像很多没有感情的联姻伴侣那样,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但傅逐南拒绝了。
慕然犹豫着, 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佐证傅逐南不想和他只做表面伴侣的证据。
可是……
即便是母胎solo的慕然也知道, 一段感情最稳固的基石,理应是坦诚。
假话中难道能生出真心吗?
傅逐南往前走了几步, 发现慕然还傻乎乎的愣在原地。
地下车库的光线偏暗,慕然恰巧站在支柱的阴影下面,看起来像是被人扑了一层灰, 雾蒙蒙的,像流浪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被领回家的小猫。
傅逐南想,易感期还有什么副作用呢?
多愁善感?情绪失调?
他无声叹息,往回走了几步:“怎么了?刚刚不是那么急着想回家吗?”
流浪小猫瘪着嘴抬起头,粉粉亮亮的眼睛也蒙上了灰,黯淡里又生出点点没有熄灭的亮光。
“傅逐南,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讨厌我吗?”
傅逐南自然地牵起慕然的手,领着人回家:“什么事情?”
“撒谎、骗你。”
“哼。”傅逐南轻笑一声,浅浅的,仿佛一声不含恶意地嘲笑,“慕然。”
慕然惶惶抬头:“嗯?”
“你撒的谎还少吗?”
从相亲的第一面开始,就满口谎言,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慕然读懂了,他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到家了。
智能管家提前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光,一开门,温暖明亮的光就洒了下来,傅逐南逆着光,周身都被一圈软乎乎的光包裹着,看起来竟然意外的柔和。
“是更过分的事情。”
灯光模糊了Alpha的五官,他好像很轻地笑了下,又好像没有:“慕然,没有欺骗到我的谎言,那就不算谎言。”
慕然少有的有了勇气,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执着追问可能会引来怀疑:“哪如果欺骗到你了呢?”
“……”
傅逐南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着,望着眼前的青年,恍惚中,又好像看见了黝黑隔离室里仪器上闪烁的红灯。
一下又一下,是他唯一能用作计时、感知时间流逝的工具。
“一辈子。”
很久,傅逐南终于回答:“如果欺骗到了我,那就骗我一辈子。”
年少时,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怨恨,恨爷爷比起在乎他,更在乎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恨妈妈比起爱他,更爱一个能为自己带来得体生活的顶级Alpha。
恨他们营造出“爱”的家庭,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孩子,又打碎了那一切,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又恨自己。
恨自己有顶级Alpha的腺体,却无法有一具足够健康的身体。
如果他没有几次濒死,如果他是个健康的Alpha,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一切都会一直呈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又有谁能说那是假的?
无端的,慕然感到了强烈的悲怆,颈环下的腺体好像在发烫,信息素被压抑着,控制在身体里,不断在血液中流淌,直到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阈值,令他的唇舌尝到了浓烈的苦与涩。
“……我可以抱你吗?”
傅逐南听见了慕然隐隐透着悲伤的请求,他微微扬眉,少见的没能读懂慕然行动后的逻辑。
抱他?
做什么?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傅逐南的目光总是锐利的,轻易能看穿表皮下的虚假,他审视着慕然,衡量着,却最后没能计较出一个正确、准确的规则。
很轻的,傅逐南的眼睫颤了下,他舒展开手:“嗯。”
青年重重摔在他的怀抱中,一个成年的Alpha,体重并不轻,横冲直撞的过来,竟然让傅逐南一时没稳住,后退了半步。
慕然正处于易感期,体温很高,抱在怀中,像是冬日里大型的暖宝宝,轻易抚慰了受凉的身心。
傅逐南犹豫着,又被蛊惑了,不自觉抬手摁住慕然的后背。
很……舒服。
真切的触碰,温暖的体温,还有呼吸时胸腔轻微震动的频率,所有的一切都令傅逐南的神经止不住地颤栗,强烈的刺激逼得他呼吸紊乱,心跳加快。
微弱的信息素逃脱了颈环的抑制,逸散在空气里,甜甜的气味中和了柑橘香气里夹杂的涩和苦,只剩下令人上瘾的美味。
Alpha的本能抗拒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信息素博弈带来的不适很轻微,在此时此刻成了锚点,反复不断的冲刷,不仅没能带来痛苦,反而激起人隐藏在天性里的恋痛。
傅逐南不自觉地用力,勒紧了,贪恋的仿佛要将这份善意、温暖完全霸占。
压抑许久的天性几乎快要失控,占有、破坏,还有很多很多的情绪不断翻腾,又逐一被理智缓缓压下。
傅逐南想,这周的心理咨询大概是不能爽约了。
拥抱结束于理智完全占领上风,傅逐南在慕然仍旧沉迷时松手。
慕然仍旧恍惚,紧紧抱着傅逐南的腰不想松开。
他想起之前在海上傅逐南说得话,高级Alpha能把信息素控制的很好,就算是*爱,也不会外泄太多,导致彼此在床上难以忍耐。
……那傅逐南应该也能控制的很好
吧?
“慕然。”傅逐南声音沙哑,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欲。
好涩。
慕然忍不住吞咽,他此刻无法看见傅逐南,脑海里却满是傅逐南的模样。
Alpha无论何时都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冷厉的面容难免让人望而生畏,但现在……他拥抱着他。
交换的呼吸,互相传递的体温,都成了特殊的证据。
于是那份可望不可及的疏离反而成了此刻的催化剂。
慕然的意识失去控制,在脑海中勾勒描绘。
越是想象,越感到被冲击,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等等——
慕然身体顿时一僵,他几乎本能地想要jia紧双、腿,又意识到眼下的姿势太明显,只能克制着不敢动弹。
怎么可以……这种时候……
可是、可是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体温那么高,心跳声也那么清晰。
“慕然。”傅逐南伸手捏住了慕然的后颈,颈环隔绝了一部分体温,让特殊而又敏感的部位反而只能感受到朦胧的触感。
慕然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好像又要失控了。
傅逐南稍稍用力,让慕然不得不扬起后颈,抬头看他,他声音沙沙,面色却很冷:“松手。”
慕然浑身一抖,纯粹的命令刺激了本就敏感的身体与神经,他张着嘴艰难开合几次,却什么音节都没发出。
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或者什么欲求不满的……
慕然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欲哭无泪地退开很小很小的半步。
“慕然,别往后退了。”傅逐南及时提醒,“进来。”
慕然这才醒悟,他们方才一直在门口,根本没进去。
他连忙跨步进去,没忘记转身把门关上,出于逃避心理,他甚至研究了下怎么反锁。
傅逐南往旁边让开了几步,说:“别看了,会自动反锁。”
“……”
更尴尬了。
慕然悄悄低头看了眼,好在他选的是一套居家服,非常宽松,那个什么……不太明显。
长发遮遮掩掩,让红透的耳垂并不太明显,傅逐南很体贴,没有再看他,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任由慕然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客厅,他才终于开口,问:“需要先给你一点时间去解决吗?”
“不要!”慕然反应地很激烈,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恶狠狠地反驳:“我没有!”
傅逐南扬眉,没拆穿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那能坐下来聊一聊吗?”
慕然犹豫了两秒,听话地坐下,他顺手那了个灰色的抱枕,装作不经意地压在小腹上。
傅逐南听见慕然努力佯装镇定的声音:“要聊什么?”
“聊一聊一些我认为应该提前告知你的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傅逐南说。
慕然很轻易地想起前几天傅逐南提出的那套理论。
规则、奖励与惩罚。
“我又犯错了吗?”慕然惴惴不安。
“慕然,”傅逐南的语气缓和,听不出半点情绪,但即便如此,却还是令人无法自控的高度集中精神。
“你觉得一言不发的离开,是正确的吗?”
慕然微微愣住,他离开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他从小就没有报备的习惯,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小城里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对他的约束并不强。
后来回到慕家,慕禾安压力很大的时候,安排了很多人保护他,那些人会如实汇报他的行程,他当然也不需要汇报自己的情况。
但现在……
“我们在众人的面前下宣誓,成为相伴一生的伴侣,是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傅逐南说,“慕然,你认为你想做的事情,你的行程,都可以不告诉我、都与我无关吗?”——
作者有话说:喃喃捕获然然第一步:首先建立明确认知,我们结婚了,是非常亲密的伴侣关系
然然(心虚)(醒悟)(伸手):那我要抱!
喃喃(嘴角微翘):嗯。
然然(得寸进尺):还要你给我口口口口口
喃喃:?
然然:?
(好了好了,jj不允许)
第38章 无情的人 哪有那么无情的人,会把新婚……
无论有多少合理的借口, 慕然都无法辩驳他还没有习惯婚后的生活,也没有真正把傅逐南视作为伴侣。
“……对不起。”慕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诚地道歉。
傅逐南淡淡笑了下:“手。”
慕然不明所以, 但他认错态度很端正,乖乖地摊开手伸出去。
“啪。”
静谧的环境里爆开一声闷闷的响声,类似于教鞭抽在皮肤上, 慕然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其实并不痛, 傅逐南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掌心。
傅逐南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教鞭, 随意握着, 更涩了。
慕然瞬间又面红耳赤起来,他手肘压着抱枕,偷偷用力了几分。
“这是惩罚。”傅逐南神色如常, 好像他刚刚的行为只是单纯的惩戒,并没有带任何其他微妙的色彩。
慕然有些走神。
他的感官变得很迟钝, 受到惩戒的地方现在才开始将知觉传递到神经。
痒。
浅尝辄止的触碰带来密密麻麻的痒意, 让人不自觉地渴望……更多。
惩罚?
这样的惩罚真的能起到告诫的作用吗?说不定会有鬼迷心窍的坏蛋故意犯错换取惩罚。
“慕然。”傅逐南随手把教鞭丢在桌上,“再走神的话,如果你一直这样走神,我们的交谈会很难进行到下一步。”
慕然骤然回神,张开嘴, 却只能吐出结结巴巴的道歉。
傅逐南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哼笑一声:“这是第一次, 下一次的惩罚不会这么简单。”
他卖了个关子:“慕然,你不会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惩罚的。”
傅逐南说到做到, 从不夸大其词,慕然望着他的眼睛,从迷乱的旖旎氛围中清醒。
“现在, ”傅逐南微微抬高音量,引起慕然的全神贯注,“可以认真听了吗?”
慕然点头的动作很慢,却很认真:“嗯。”
其实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傅逐南天性藏着恶劣,他擅长纵容,擅长旁观他人犯错,然后在牢牢抓住把柄的同时,以宽容的姿态表示原谅。
那样即便面对听起来稍微有些不合理的“规则”,碍于理亏,最终往往也会接受——无论心甘情愿还是不得不。
但面对慕然,傅逐南不愿意那么做,至于原因,他暂且不想思考。
“第一,门禁是晚上十点,你可以晚归,但需要提前报备,如果超过十二点,让司机来接。”傅逐南说,“我需要确认你的位置和安全,可以做到吗?”
这并不过分,甚至能称得上体贴。
慕然点头。
“第二,”傅逐南拿起手机拨通了慕然的电话,默认的铃声在安静地客厅里突兀而清晰,“这是我的电话,如果再遇到危险,你应该打这个电话,而不是去找我的秘书。”
慕然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还没能发出声音就被拦住。
傅逐南的食指抵在他的唇边,阻拦下那些或是反驳,或是辩解的话。
深色的皮质和皮肤接触,微微的凉意与呼吸间浅薄的皮革味道,有一种令人眩晕的错觉。
慕然忘记了言语,顺从地咽下辩解。
傅逐南顺势松手,被吻过的食指指尖隐约有些发烫,热意在呼吸间被血液带走,流淌入全身上下。
他手掌下移,轻巧地握住慕然的脖颈。
不知道是过分天真导致对危险的感知太低,还是轻易将信任交付,傅逐南就那样轻易地掌控了脆弱的致命部位。
不可否认,他被慕然毫不挣扎的行为取悦到了。
发烫的指尖隔着黑色颈环轻轻点在有些发热的腺体上,慕然浑身绷紧,就连藏在红润的双唇中的牙齿都没忍住咬紧了,隐约能听到上下齿碰撞摩擦的细响。
昨天夜里,被禁止愉悦时,他也是这样的反应。
竭力克制着,逼得眼尾嫣红,反倒更惹得人恶念频起。
所以他很过分的,让慕然忍耐了很久。
就像此刻,他也在欣赏慕然紧张不安、犹豫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摆脱挣扎的神情。
“慕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好近。
近到仿佛深情爱人附耳呢喃,柔声诉说情话。
情与欲都会在此交织。
傅逐南的视线落在一缕翘起来的粉发上,他微微低头,鼻尖恰好蹭过那缕软软的发丝,像个不经意间的吻。
“慕然,我是你的Alpha,无论有没有标记,我都是。”
慕然愣住,热气从心底一股脑地钻出来,只不过片刻就把他的思维烧的乱七八糟,他梗着脖子,虚张声势:“我知道了……放开、快点放开我!”
他喊得很大声,却没有半点挣扎的动作,比起真心实意地想要人放开,更像是欲拒还迎。
傅逐南慢吞吞地松手,顺毛似的抚摸过柔顺的发尾:“好了,去休息吧。”
他刚一起身,手腕忽然被抓住,很轻的一下,像小猫爪子。
“规则约束的只是我吗?”慕然抬头仰望傅逐南,明明是处于下位,但此刻他的视线却平等地望进傅逐南的眼睛里。
“傅逐南,你是我的……”他吞吐了一下,仍旧笃定地把令他羞耻地话语说出口,“Alpha,那我是不是应该……同样有约束你的资格。”
婚姻是两个个体的结合,他们天然理应是平等的。
傅逐南很意外,他习惯了做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却几乎从未被他人的规则约束。
慕然是第一个。
傅逐南眼睫微颤,他答得慢且清晰:“嗯,你有约束我的资格。”
他亲口,让渡出自己的主权,同意慕然约束他,给予慕然用规则束缚他的权力。
那双粉色的眼睛很亮,盛着光,也盛着他的影子,不甚清晰,却真切存在。
傅逐南终于承认,他的迷醉。
因为慕然。
翌日
宋河查东西很快,把结果往回代,思路变得清晰了,过程自然也变得简单起来。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太久,取证困难。
更何况,就算证明了许昌因的确和慕家的谁谁谁有利益输送又有什么用?
只要许昌因咬死不知道那辆车有问题,他们就没办法把人定罪。
傅逐南听着宋河咬牙切齿地咒骂,情绪稳定。
“找不到证据就找不到吧。”他轻飘飘地在敲下几个字,“我们没有证据,许昌因会有的。”
宋河从中读出了不对劲,他低声警告:“喂喂喂,我可是人民警察,当我面说什么呢?”
“你想太多了。”傅逐南说,“我会用的都是正规合法的手段。”
宋河不太敢信:“你最好是,我可不会装聋作哑。”
慕然醒来时发现傅逐南又走了,他低头看手机,果然留了消息。
最近很忙吗?
他记得蒋潜说过在结婚之前,傅逐南有在加班处理事务,就是为了给婚礼和蜜月留出时间。
这才刚结婚呢……这么就总让他独守家中了?
慕然有点微妙的不高兴,他拿着手机出去,刚到客厅就听见了敲门声。
嗯?
傅逐南回来吗?
慕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踩着拖鞋“哒哒哒”的往门口跑。
他就说哪有那么无情的人,会把新婚伴侣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啊~——
作者有话说:说谁无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锁,但我真没写什么……[化了][化了]
第39章 哭什么? 就这么……走了?
“怎么不直接开门?”慕然兴冲冲地上去开门, 低声念叨,“你去做什么……”
了。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他呆呆盯着门口的Omega, 条件反射地摸了下脖子。
好险,他已经习惯带颈环了。
“啊,然然。”闻夫人温温柔柔地笑起来, 没对他奇怪的行为产生疑惑, “新房住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差什么”
慕然磕磕巴巴地勉强回答:“……没、挺好的。”
他的右手仍旧握着门把手, 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那就好, 当时布置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还担心你不喜欢呢。”闻夫人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她看出了慕然的紧张, 目光柔和,“别怕, 我不会吃人的。”
“啊、我没……”慕然连忙解释, 随即想起自己竟然还让闻夫人等在门口,简直是不礼貌加倍。
“对不起、我、我忘记了,您要不进来先坐坐?傅先生有事要处理,所以不在家,我给他打个电话?”
闻夫人摆了摆手:“不用啦, 这个给你。”
她塞给慕然的是一张黑卡, 见慕然露出茫然的表情, 又笑着解释:“里面没有多少钱,当零花用吧, 不要拒绝,只是作为长辈一点小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然只能不好意思地收下:“您真的不进来坐坐吗?傅先生应该快回来了。”
“不用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和逐南,明晚是家宴的时间,你和逐南要记得来。”闻夫人看着他一无所知地样子,又被逗笑了,“看吧,我就知道逐南没有告诉你。”
慕然默默回想了下这几天的兵荒马乱,怀疑就算傅逐南真的想说,也没机会。
闻夫人把消息传递到位,没有多停留,和慕然道别后就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慕然才关上门,满脸通红地缩在门边。
救命……他刚刚是在期待傅逐南回来吗?
他怎么会这么、这么黏人?
也就一个早上没见而已,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慕然羞耻又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脸,当初为了“追求”傅逐南,他可是专门研读了《恋爱的一百个小细节》,这样的反应,充分证明了……
他真的……很喜欢傅逐南。
可很快,慕然又想起了姐姐的告诫,想起自己Alpha的身份。
“……”
热意一点点冷却,慕然的情绪不断下滑,成了难捱的低落。
“咔哒。”
突如其来的推背感直接让慕然懵了,他傻傻抬头,看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傅逐南的半张脸。
“这是在做什么?”傅逐南低头看他,真心实意地感到迷茫,“这是什么特殊的欢迎仪式吗?”
慕然嘴唇微张,彻底傻了。
“嗯,”傅逐南努力忍住笑,但他压住了唇角,笑意却从眉眼中流露出来,“需要我先出去吗?”
“……”
慕然拒绝回答,用力往后一推。
“砰”的一声,门重新关上,慕然麻利地站起来,头也不会地跑回了卧室。
哪有那么巧!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
大门在眼前关上,傅逐南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回头,遥遥看见了停在拐弯处的汽车。
他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
闻夫人自知已经被发现,降下车窗:“回来了?”
“您来做什么?”傅逐南问。
闻夫人微笑:“你前几天是不是和爷爷吵架了?他拉不下脸,只好我来喊你回去参加家宴。”
“这种事用不着您亲自跑一趟吧。”傅逐南半点没有情面,直白地戳穿。
“你这么着急的回来,是怕我对然然说什么吗?”闻夫人忍不住叹气,“就这么不相信我?”
“至少他是你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对他……”
傅逐南不接话,沉默地同闻夫人对视。
“……你还没有标记然然吧?”闻夫人先摆下阵来,“如果爷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
“喃喃,我知道你不在乎,但然然呢?他很喜欢你,你这样……对他好吗?”
一对已经结婚却迟迟没有完成标记的伴侣,任谁也不会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感情。
傅逐南眼眸微垂:“他不需要。”
“是你觉得他不需要,还是他真的不需要?”闻夫人微微蹙眉,“喃喃,人最无法共通的就是想法,你觉得标记不重要,但他作为Omega,没有标记,没有被爱地肯定,会不会不安?”
“……”
手机震了震,傅逐南低头看,发现是慕然的消息,问他怎么还没进来。
明明刚刚还一副恨不得他原地消失的神情,现在又来问他怎么还没回家。
傅逐南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妈妈,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这次家宴我就不去了,他不会喜欢那样的环境。”
闻夫人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望着傅逐南转身欲走的身影,嘴唇颤抖着:“喃喃!”
傅逐南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闻夫人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高大的背影被眼泪模糊,成了小时候颤颤巍巍朝她走来的模样。
她想起……傅逐南从隔离室里出来的模样,明明那时候的他比过去任何一次的检查结果都要健康,可她却觉得她的喃喃很脆弱。
她小心地靠近,拥抱他,像过往每次担惊受怕时那样,紧紧地,生怕谁会夺走她的孩子。
傅逐南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住她。
然后……她听见了沙哑的不成调的疑问。
“妈妈,你真的爱我吗?”
过去的十八年,无论面对谁,她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她把孩子养的很好,善良、开朗,温柔有礼貌,半点不别扭,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好。
可那天,她却怎么也无法回答。
她爱傅逐南吗?
不爱吗?怎么可能呢?
那是她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医生都说他先天不足,很难活下去。
她不相信,抱着他,日夜陪着,连眼都不敢合,生怕一闭上眼她的喃喃就不见了。
她担惊受怕了十八年,不是不觉得疲惫,可她从没有想过放弃。
爱吗?可如果爱的话,又怎么会对老爷子的安排视若无睹?
闻夫人深深呼吸,慢慢擦掉眼角的泪花:“走吧,回去。”
傅逐南推门进去的时候没看到人,他走到紧闭的房间门口,敲了敲:“躲着做什么?刚刚不是那么热烈欢迎我吗?”
“我没有!”
慕然反驳地超大声。
傅逐南笑了下:“没有吗?原来你不想我回来啊。”
“——!”
慕然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傅逐南没反驳,他视线低垂,落在慕然踩在白瓷砖上的双脚。
不知道是方才跑的太急,还是被瓷砖冻得冷,脚趾微微蜷缩,泛着红。
“急什么?”傅逐南低低训斥,“鞋都不穿。”
慕然这才反应过来,脚趾蜷缩地更紧了,局促地想把一双脚都藏起来。
“还不够怪你……”
他不太服气,小声嘟囔。
傅逐南懒得同他计较:“去穿鞋。”
“哦。”
慕然耷拉着眉,转身回去慢吞吞地穿鞋。
傅逐南站在门口看着,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无奈叹气:“又怎么了?”
慕然背对着傅逐南,不愿意回头,他用脚一下下怼着拖鞋,装出很忙的样子。
他不喜欢……被傅逐南当作小孩训。
那种感觉就像……傅逐南根本没有把他视作伴侣……
本来也没有吧?
慕然眉头紧皱,之前还担心婚后的那什么生活,结果傅逐南根本没提,他们说是结婚了,实则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合租的室友……
还是非常有礼貌,轻易不会打扰的那种。
就好比现在,傅逐南始终站在门口,半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礼貌的像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他们不是结婚了吗?!
傅逐南选他——不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吗?
规则、规则。
他记得,傅逐南说过,选他是因为他做对了什么,虽然他还没弄清楚是因为什么,至少说明那个瞬间他是打动了傅逐南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是这样完全生疏的模样?
慕然觉得自己有病,明明应该庆幸才对,要是傅逐南真的要求伴侣的义务……他还要想怎么跟他解释好好的Omega伴侣“唰”地变成Alpha了,但他不仅不高兴,反而在背地里指责傅逐南……
简直是思想扭曲。
“慕然。”傅逐南给足了慕然时间,但他半点没有珍惜,他沉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把鞋子穿好。”
“……”
慕然觉得更委屈了,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又赌气似的,故意把另一只鞋踢出去很远。
傅逐南皱起眉,又很快松开。
他现在和慕然计较什么呢?
易感期对Alpha而言本来就很难受,慕然现在的状况已经是Alpha里少有的温和了。
慕然发了脾气,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对,傅逐南让他穿鞋也是为他好,他不感谢就算了,还生气。
简直是……白眼狼。
他刚想认错道歉就听见了脚步声。
走了?
就这么……走了?
慕然的心一下坠了下去。
“哭什么?”傅逐南很惊讶,他看着慕然的脸,所有情绪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无奈,“现在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踩在瓷砖上太凉,对身体不好。”
他很少这样仔细地解释,但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慕然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
垂着眼睛,咬着唇,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怜极了。
傅逐南呼吸一窒,目光在某个瞬间变得很深、很沉——
作者有话说:看见他哭的时候,你都想了些什么?
喃喃(面无表情):可怜,想*
然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满脸通红)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40章 特别的 他否认慕然的特别,又否认了自……
慕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更准确地说,他甚至根本没发现自己在掉眼泪。
最难受的是他现在还完全控制不住,他努力尝试控制, 几次下来都失败了,干脆破罐破摔:“我就是想哭、怎么了?这也不许吗?”
好委屈,像被家长压迫过头的小孩, 连最后唯一发泄情绪的方式都被剥夺。
“没有不准你哭, 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傅逐南迟疑片刻, 还是抬手想擦去面颊上的蜿蜒泪痕。
只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 就被躲开了。
易感期里的Alpha脾气很大,红着眼睛得寸进尺:“你带着手套。”
隔着皮质手套的触碰总是虚假的,就连体温都只能延迟的传达, 无法将藏在肢体中的语言最真切的传达。
“你带着手套……不要碰我。”
慕然说得很决绝,但傅逐南却无法忽视他藏在眼里的惊惶。
——“没有标记, 没有爱的肯定, 他会不会不安?”
傅逐南原本不以为意,可此刻却忍不住顺着母亲的话深思。
……慕然会不安吗?
可不安的前提难道不是“爱”吗?
那些虚假的情话也会成真吗?
傅逐南的眼里藏着几分不明显的审视,良久,他在慕然的眼前摊开手:“那你要帮我取下来吗?”
又一次妥协。
傅逐南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
他本来就打算要困住慕然, 维持喜欢、爱的行为举止对达成目的具有一定的必要性。
傅逐南看见慕然的带着泪的眼睛亮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捏住指尖的皮革, 一点点扯出空隙。
他无视了得出结论之前微弱的停顿,忍耐着皮肤接触带来的细微不适。
手套骤然脱离, 常年被束缚的手掌暴露在空气中,最先感知到的是凉意。
但凉意又很快被别的东西覆盖,比如慕然的体温。
滚烫的手心试探着覆上他的手背, 很轻地触碰。
傅逐南看见慕然的眼睛,很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只要他流露出半点不悦,就会及时抽离。
慕然的手干燥且温暖,指腹处有长期使用带来的茧,摩挲过手背时带来不明显的粗粝。
这种感觉对傅逐南而言十足的陌生,尽管手套并不能隔绝温度,却能将触感变得模糊、千篇一律,而那些不明显的触碰里。慕然成了最鲜明的存在。
几乎完全覆盖过记忆里粘腻——
记忆在眨眼间飞快复苏,那些被主观极力压抑淡忘的过去如同电影闪回般一帧一帧在眼前快速闪过,最终在某一刻定格。
失控的Alpha彻底成为信息素的奴隶,沉重喘息着,将笑得嘲讽的Omega重重压在床上。
傅逐南很用力地掐着Omega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夸张地鼓起,从手背一直延申到手腕,隐没在衣衫之下。
他像是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令身体本能地极度呼吸,可越是这样,越加痛苦。
汗?或者别的什么黏在手心里,滑、腻,那样恶心的触感像是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可他就像是一头野兽,毫不在意,只知道等着猩红的眼睛渴求得到满足。
他掐的太紧,Omega的脸由红到白,却仍不知死活地笑着,在令人目眩神迷的信息素里不断挑衅。
傅逐南听见Omega痛苦地喘息夹杂着破碎的话语:“你、看……你现在、还还是想要标记我……”
“我、即便我那样说……你还是要标记我……被腺体、支配的……野兽哈、哈哈……”
“快、啊,快啊,难不成现在……还要装吗?”
“我、我们的……信息素、信息素可是融合的、哈哈,融合的很好啊。”
松手、松手……
辅助那咬紧牙,犬齿重重摩擦过齿根,带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分毫。
标记、标记——
标记他!
咬住他的腺体,把信息素注入——
不。
不。
微薄的意识难以阻止Alpha的本能与天性,他被操控着低头,露出尖尖的牙齿。
咬下去、咬下去。
只要咬下去,就不会那么煎熬、不会那么痛苦了。
“啪!!”
傅逐南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阵痛,他在那个瞬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触电般猛地甩开了慕然的手。
出乎意料的变故令慕然怔住了,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他。
傅逐南呼吸错乱,少见的无法言语。
他应该解释,却没有任何能将自己行为合理化的借口。
他自大的认为能够忍耐,就必须接受误判带来的糟糕后果。
傅逐南偏过头,躲避开慕然担忧的目光:“抱歉。”
“明天我会让人过来铺地毯,今天稍微忍耐一下。”
傅逐南拒绝了慕然的关心,更不想听他可能出口的疑问,他没给慕然任何开口的机会,快步离开。
只留下慕然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不会看错的,那个瞬间,傅逐南脸上一闪而过的深切的厌恶与痛恨,以及并不明显的恐惧。
慕然无意识地咬唇,傅逐南、傅逐南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什么?
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傅逐南的了解仅仅只是表面。
慕然知道傅逐南是顶级Alpha,是临深最年轻的掌权人,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知道傅逐南有洁癖,却不知道这份洁癖是因为什么。
严重到连日常同人接触都成困难……又怎么会只是比较爱干净?
他冒冒然的接近,又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的渴望中,却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傅逐南的感受。
这样的感情……难道真的能被称之为喜欢吗?
傅逐南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家,他驱车等待着十字路口处的红灯,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手背。
那里因为过分多次的冲洗,泛着不正常的红,隐约还有几分不明显的刺痛。
他挣扎犹豫着,最终拨通了苏榕的电话。
“喂?”
绿灯亮了。
傅逐南重新启动车子,说:“我过来一趟。”
“……多久?”苏榕很惊讶,他连忙去翻自己的排表,摁下内线让助理过来。
傅逐南的回答很快传了过来:“现在。”
电话被挂断,苏榕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牙疼般“嘶”了声。
傅逐南是他接手以来最棘手的病人,高防范意识和对任何人都怀揣着极度的不信任让任何治疗都显得毫无作用。
他不是没有尝试建立沟通,反复多次之后,最终得到确信,傅逐南很明确自己的病情,但他无法自控。
从种子开始就被呵护的幼苗总是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即便是傅逐南也不例外,他没有被摧毁,却为了自保,建立起不留余地的自我防御。
亲密关系的背叛难以忍耐,所以干脆只要从源头切断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病人苏榕治疗过很多,他本应该很有经验,但对傅逐南这样自我认知清晰,却消极的及不抵抗也不配合的病人,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现在,他竟然主动来了?
受到什么刺激了?
苏榕不觉得傅逐南能某天突然醒悟,要积极配合治疗,只可能是……他又一次受到某种难以接受的刺激。
苏榕望向窗外,忽然想起那天到疗养院的Omega。
他记得他们好像结婚了?
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连新婚都没参加,只是让助理帮忙转交了下礼物。
但忙碌并不是苏榕不去参加婚宴的根本原因——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那场婚礼会顺利举行——傅逐南对亲密关系的拒绝,对Omega的抗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结果没想到,竟然真的……结婚了?
苏榕重重叹气:“真是麻烦啊……”
改变往往具有极大的风险,也许是治愈的契机,也有可能是彻底毁灭地开始。
苏榕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傅逐南来的很快,路过助理办公室还听见了助理正在同电话那边沟通预约时间。
他走到苏榕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坐。”
相较于傅逐南的一丝不苟的穿搭,苏榕换了身很休闲的衣服,他指了指自己手边的香薰,问:“不介意吧?”
傅逐南多看了一眼,点头。
苏榕从抽屉里拿出火柴点燃,随口说了个牌子:“这是他家的新品,他家一直以亲近自然作为主题,这次新品选择的香调是果香。”
蜡烛被点燃,香味没第一时间传递,苏榕回头,发现傅逐南竟然意外的紧绷。
苏榕挂上很职业素养的微笑:“你现在的情绪看起来好像不太好,需要给你一点时间缓一缓吗?”
“……”
罕见的,傅逐南沉默了。
苏榕有些惊讶,面上却不露分毫。
事情兴许比他想象的要更棘手。
Alpha是天生的主导者,更何况是傅逐南这样的接受过严苛教育的顶级Alpha。
他早习惯了在任何情况下守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处理素有问题与麻烦,但现在他却没有拒绝苏榕“缓一缓”的建议。
傅逐南想开口,又没能说出口,闭上。
苏榕见状,没有催促,反而问起别的问题。
“我还以为那场婚礼不会顺利举行下去。”苏榕望着傅逐南的眼睛,“他是特别的?”
“不。”傅逐南否认。
慕然特殊吗?
慕然不特殊,一个普通的Alpha,或许是被爱滋养着长大,所以格外天真,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也认为谁都值得他全心全意地对待。
傅逐南沉默许久,又说,“不。”
他否认慕然的特别,又否认了自己的否认——
作者有话说:然然(叉腰):我对你是不是最特别的?
喃喃(抬头看他)(握住然然的腰):谁教你这么坐的?
然然(变脸):等等——我屁股疼——
喃喃:我给你揉揉
然然熟睡后(实则是晕过去了)喃喃(凑近)(吻耳垂):你是最特别的。
高亮:喃喃没有标记那个Omega!!!没有!!!他最后控制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