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评论区红包
逢喜吃完饭, 便没多停留,便带着那盒海参回家,她一路上想了不少和父亲说的话, 但一进门,见着父亲面色严肃, 她想好的那些, 一紧张就全忘了。
她父亲一贯和蔼, 这还是第一次脸色这么难看。
“爹。”她怯怯叫了一声, 扮巧卖乖。
逢大人心一下子就软了,他重重叹了口气。
逢喜将身后那盒海参拿出来,结结巴巴和父亲讲:“萧琢说圣上赏赐了他两盒海参,他让我过去取了,孝敬您一份, 我就顺便留下吃了顿饭。”
逢大人冷哼一声:“咱家难道缺他一盒海参不成, 要你旷了值, 巴巴过去拿?就算他诚心孝敬我, 他家中就没有下人了?非要你去?”
逢喜当场卡壳,完了, 提前下值的事儿还被她爹发现了。
她走的时候,萧琢还专门嘱咐她,不要让她把圣上针对他的事告诉任何人, 这任何人之中自然也包括她父亲。
的确, 这种会惹来麻烦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逢喜咬了咬下唇,将满肚子话咽回去,只剩下最后一句:“他人还挺好的,爹你别这么生气了。”
逢大人一听,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满面愁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次赐婚,最高兴的就是你了。”
逢喜发懵,她?她为什么会高兴?
“你之前就抱着我大腿说越王多么多么好,你这辈子非他不嫁,现在终于应你的心愿了。”
逢喜吓死了,她发誓,她可没说过这种话。
“我……我当真跟您这么说过?”
“你看你,说了现在又不认了,你娘当初可是在一边看着的!”逢大人还在愁眉苦脸,试图规劝自己的宝贝女儿,他能怎么办?这辈子就这一个宝贝蛋,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你怎么偏偏能看上他呢,你之前说和萧琢商量着过几年就和离,爹是一点儿都不信你的话啊,你就知道我不喜欢他,你就敷衍我吧,爹给你数数……”
逢喜早就已经神游天外了。
她抱着她爹大腿说这辈子非萧琢不嫁?她娘也看见了?
逢喜一拊掌,她明白了,这保准儿就是萧琢那个狗东西干的,用来报复她的,报复她花了他那么多银子的!
好啊,怪不得他说不要心疼男人,会倒霉,她现在就倒大霉了,这家里还有她什么名声?
去他娘的吧,逢喜放下盒子,四处找棍子。
逢大人惊讶道:“你干什么啊老闺女?”
逢喜撸起袖子:“我现在就去越王府,把萧琢的狗腿打断。”
狗东西,敢坏他名声,真是小气透顶了,枉她还关心他!
逢大人当即慌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讲话能有这么大的作用,连忙冲上去,将逢喜手里的棍子夺下来:“乖乖乖,咱大可不必,好歹是个王爷,陛下又一向宠溺,你别把人打坏了……”
逢喜气鼓鼓地将那盒海参从桌上拿起来,放进她爹怀里:“爹,你吃!别给他省钱!”
然后一甩头扬长而去,回了自己院子。
她心里骂了萧琢无数遍狗东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算可怜,也招人恨。
这次轮到逢大人抱着海参呆滞了。
逢喜第二天去上值的时候,崔尚书看她的表情的确怪怪的,一副敢怒又不敢言,却还要装出客气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原因,生气是因为她昨天下午旷班了,不敢言又故作客气,则是因为她现在跟萧琢绑在一起了,崔尚书欺软怕硬,他现在不敢对自己说重话。
逢喜主动去找他,将检讨书交上;“昨天下官实在有些急事,未来得及告假,故此特意写检讨书一封,账房处也告知扣俸禄了。”
崔尚书脸色更难看了,逢喜这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又衬托得他拜高踩低人品不端了。
他鼻子气歪了,却压着语气,努力更温和一些,毕竟萧琢那个疯狗他得罪不起,谁能想到逢喜还能跟萧琢搭上线儿:“不用不用,小逢大人婚期将近,忙一些也是正常的,咱们刑部不忙,本官向来通情达理,当然要通融一些……”
逢喜又将检讨书放上去,总之昨天是她不对,她按照规矩应该接受处罚,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一阵骚动。
“崔尚书现在开始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了?”一道威严龙钟的声音自门外传过来,李相款款走来,他雪白的须发和因苍老耷拉下的眼皮,凭空为他添了几分威严。
崔尚书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李相,然后唯唯诺诺站在一边。
李相顺势落座,淡淡道“你欺上瞒下,草草判案,欺负后辈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通情达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崔尚书臊得不行,却不敢反驳。
李相将她的检讨书压在桌上:“最近案子办得不错,但是还得再沉稳些。”
逢喜低头:“谨遵丞相教诲。”
李相看她跟个见了夫子似的小娃娃一样拘谨,捋了捋胡须一笑:“还未来得及和你道声喜。越王脾气像个孩子,人不坏,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逢喜脸一红,点点头。
崔尚书猫着腰端着茶水走过来,听到李相跟逢喜说的话,脸上又跟被扇了两个大嘴巴子似的生疼。
丞相好像跟这死丫头片子关系挺好?
早知道他犯这贱撩闲。
李相接过茶水,挥挥手让逢喜出去:“外头我看有个人找你,去吧。”
逢喜刚转身,将门带上,就听见里头噼里啪啦的骂人声——李相又在骂崔尚书了。
崔尚书不得李相心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关键他人还倒霉,每次李相视察六部,他就出差错,所以次次挨训。
这次倒霉多半是因为崔尚书难得要给她开个后门……
就,挺惨……
难为她要被骂,给她开后门还要被骂。
但是这又和她逢喜有什么关系呢,她老早就看这阴阳怪气的尚书不爽了,于是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出去了。
刘大壮带着个大夫已经等候她了,见她回来,拱手同她行礼,逢喜再与他们回礼之后,刘大壮才道:“大人,我找洛阳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大夫瞧过了,这东西,是蓖麻子……
他将被碾碎的那几颗蓖麻子交到逢喜手中。
刘大壮身侧的大夫解释道:“蓖麻子有剧毒,成年人吞下七颗,若是不及时救治,便可毙命。
这种东西,不仅会令心肺衰竭窒息而死,并且不易消化,在消化过程中,会令人肠胃出血破裂,死状极为痛苦……”
逢喜捻了捻蓖麻子的碎屑:“从吞下到死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六七个时辰便足够了,蓖麻子与云实极为相似,加之在肠胃中消化腐烂,一般人或许会将它认作云实……”
逢喜点点头,周辰砂是早上时候被请走的,晚上被抬回来的,中间正好间隔了一个白天,大约八九个时辰,也对得上……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心里发紧,命令刘大壮道:“我现在写逮捕信,你带去给晋城知府,让他配合你协同抓捕钱家人入京候审。”
八九不离十,周辰砂死因应该与钱家有关,并且他们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刘大壮将钱家夫妇押解入洛阳,一来一回,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修整一日后开庭,这种小案子,自主权全在逢喜手中,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全程断一桩案,有些紧张。
钱家夫妇和家丁被带上来,原告周参参跪在下方。
多日不见,她更瘦削无神了,连脸上那一点婴儿肥也没有了。
周参参作为死者家属陈词,大夫拿着蓖麻子作为物证,解释了一番。
惊堂木一响,逢喜故作威严,还未说两三句,钱家的家丁便憋不住,先招了:“是老爷吩咐我给周大夫吃的蓖麻子,我没读过书见识短,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周大夫躺在地上疼得吐血打滚,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好,但没多久他就断气了,我一生良善,忠厚老实啊大人,我真的什么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钱家夫人丧了独子,加上半个月的奔波,也不成人形,已经处于半疯状态,听他这么一说,当即直起腰,上去撕打。
周参参一听,也哭着要掺和进去,逢喜被他们闹得头疼,当即一拍惊堂木:“肃静!”
于是下面没人敢闹了。
“你家的家丁都已经招供,就是你们害死了周辰砂,因为周辰砂没有治好你们儿子的急症。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拉着官腔道。
“我儿子被他治死了,就该让他一命偿一命!”事到如今,钱家夫人也满不在乎破罐子破摔了,唯有钱老爷一人低头不言。
“是当时晋城和赣城都买不到朱砂,所以周大夫以为你儿子银针吊命,并叮嘱不可进食,是你偷偷喂了你儿子鸡汤,才令他殒命!
罪魁祸首不是周大夫,而是你!”
逢喜定定看着她,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鸡汤哪是食物,明明就是汤!”钱夫人叫道,“就是他庸医,治死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周辰砂父母也就他一个孩子!你一心认定是周辰砂治死了你的儿子,不过是你在推卸责任,为自己开脱,因为你不敢承认,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本官说得可对!”
钱家夫人缓缓瘫倒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周参参扑上去,用力扇了她两巴掌,又冲逢喜磕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下面静默无言。
逢喜当即断案:“主谋钱家夫妇死刑,钱家家丁为帮凶,□□二十年。”
钱老爷忽然身体一颤,扭曲着倒在地上,口里吐出鲜血。大夫连忙来查看,冲逢喜摇了摇头:“人没了,应该也是吃了蓖麻子……”
周辰砂的案子告一段落后,周参参将他的尸体带回乡安葬。
逢喜审完这桩案子,有人私底下开始叫她逢小阎王。
她听着这难听的名号头都大了,还是她爹的好听,叫病西施,好歹也是个西施。
刘大壮跟她解释说:“大人你入职不到一个季度就办了三个案子,每个案子都要判死人,一共死六个了,跟阎王勾魂儿似的。
他们说……
您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
逢喜快哭出来了,他们若是不作奸犯科,她闲得慌要判死他们?况且不是凶案,也轮不到刑部来审啊,这判死人是必然的,只是她判死人的频率稍微高了点而已。
她倒是宁愿人人遵纪守法。
只是没想到周参参安葬完周辰砂,又返回了洛阳,求逢喜:“我能看看大人的婚礼吗?我结不成婚了……”
逢喜对周参参心软,点了点头:“我在逢家给你安排个位置,再给你留些钱,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让周大夫在天上难过。”
日子一眨眼过去一个月,尚衣局的绣娘不眠不休连着赶工赶了一个月,终于将逢喜成婚那日的衣裳赶出来了,是亲王妃诰命的礼服,和萧琢正匹配的。
他们先拿去给萧琢看,原本以为他一个男人,瞧不出什么,没想到萧琢一见,就转身进了屋,抱了针线筐出来,然后嫌弃道:“你们这衣服做得也太粗糙了吧……”
尚衣局女官几乎裂开,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说过他们司的衣服做得粗糙……
42. 第 42 章 大婚
“针脚平平无奇, 不够细,刺绣勉强还算能看得过去。”萧琢将这套衣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挑拣了一遍,最大的夸奖也莫过于一句“刺绣还将就”临了才撂下话说:“行了, 衣服留下,你们走吧。”
这套礼服本就繁琐, 是亲王妃出席重要大典或逢年进宫拜见皇后才穿的, 现在要的时间紧, 她们从接到通知开始就赶工, 赶了一个月才赶出来,尽善尽美根本不可能。
尚衣局女官面露难色:“可是这还要送去给逢大人试穿,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越王这样把衣裳留下了,他们很难办啊。若是到时候婚礼上因婚服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是要被怪罪的。
萧琢摆摆手:“到时候我送去给她试就行了, 你们走吧, 有事儿我担着。”
听他这么说, 尚衣局的女官也就放心了, 只要责任摊不到她们头上,越王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反正是他的婚礼。
这天底下最好的绣娘全在尚衣局了,她们就不信越王挑三拣四的,能找到比她们针线活更好的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仅能把衣裳改出来, 还能做到精致无比。
尚衣局的人走后,萧琢皱着眉将那身衣裳翻了翻,一共六层,外面的倒是很光鲜,里面贴身的几层, 多多少少沾了点儿糊弄。
你要说差,倒是也没差到哪儿去,和外头成衣铺里卖的没什么差别,但放在尚衣局来看就有些丢手艺了。
要是放萧琢看,他就更瞧不上眼儿了。
但是总要先让逢喜试过了之后,他才好改。
萧琢只拿了针线,将有些内折的领子拆开重新缝了一下,保证不扎人脖子,才令钟琪把衣裳往逢府送去。
萧琢原本想让逢喜过来试,试完了哪里不合适他直接改就行,但一想之前逢喜来这儿吃饭,逢大人估计都快气死了,别说试衣裳了。
何况成亲的衣裳,他提前看了,那成亲那天看什么?总觉得少了点儿仪式感。
钟琪其实不太情愿去,上次他给逢府传信,说小逢大人留在王府吃饭,逢大人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萧琢哄他给他买糖吃,钟琪才肯去。
逢喜收到钟琪带着人抬过来的两箱衣裳,还有些奇怪,这不是该宫里送吗?怎么是钟琪送来的?
但她也没多问,让人把衣裳都抬进去,自己先试。
礼服太沉太厚,聂夫人带着好几个侍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一整套给她披挂上。
逢喜刚走两三步,就累得不行,手抬不起脚抬不起的。她力气小人又瘦,带不动……
衣服上坠着的宝石金玉珍珠好看是好看,穿上整个人宽了一圈儿,看起来颇为富贵,若是配上冠子恐怕会更好看,但好看和富贵都是要遭罪的……
听说成婚当天要穿一整日,逢喜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许愿,成亲那天她跟萧琢互换一下吧,她娶萧凤娇也不是不行。
苏叶在一边记录新的尺寸:“娘子最近又瘦了些,衣裳再收收就更好了。”
逢喜摸了摸领子:“领子上面的珍珠有些硌人,问问能不能修一修。”
聂夫人摸了一把她的腰,啧啧两岁:“我年轻时候,小腰也这么细,年纪大不行了。”
逢喜浑身都是痒痒肉,让她一摸咯咯笑起来:“娘你别摸了,我把衣裳换下来好回去改。”
钟琪于是又带着衣裳和新量好的尺寸回了王府,他将东西都给萧琢,便出去问管家要糖吃。
萧琢支了张大桌子,将衣裳从里到外摊开,看了看尺寸。
他抬手一比量,这腰的尺寸他两手刚好能握过来,脸刷一下就红了……
再看到胸围等等,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这这……这怪不好意思的……
他睫毛颤了颤,然后取了剪子,将衣裳的线挑开。
有点抖……
萧琢劝自己,这没什么,不就改个衣裳嘛,给谁改不是改……
他深吸一口气,定下心。
不行,他得先去喝口水。
天子唯一的亲弟娶亲,这不是件小事,时间越近,整个洛阳的热闹气氛也就越浓,御街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打扫装点,街边的建筑都擦得干干净净。
萧慎特意吩咐了给萧琢优待,按照太子大婚的规格操办,人人无不感叹,陛下当真是疼爱这个弟弟。
礼部各个忙得跟陀螺似的打转。
逢喜最后三天也不必去刑部当值了,专心在家里备嫁,同僚和亲朋纷纷送了贺礼过来。
崔徊意也不例外。
她将自己母亲陪嫁的一对双耳秘窑葫芦瓶送给了逢喜。
逢喜看着有些贵重,并不想收,崔徊意执意让她收下:“翰林院的俸禄我拿来给你买礼物过于寒酸了,这东西我留着又没用。”
崔徊意看着忙里忙外的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与逢喜,婚姻都不顺畅,简直糟糕透了。
她脸上难得覆了一层厚厚的粉,又打了些胭脂,但人却没什么光彩,笑容也很牵强。
逢喜暗暗拉着她的手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这几个月看起来就不太好。”
崔徊意浑不在意:“无碍,就是太忙了,身体不大好。”
她的神色太坦然了,逢喜并未怀疑有假,想起崔徊意的那股拼命劲儿,也觉得不是没可能,于是劝她多休息,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翰林院了。
崔徊意浑不在意地点头,眼看着是没往心里去。
婚礼前一天,便没有人再不识趣地上门,两家都专心做着最后的准备,力求不出差错。
逢大人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忍不住跟逢喜感叹:“等你下次成婚,爹保证给你办得更风光。”
逢喜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除非我下次嫁去当皇后,不然应该没法儿再隆重了。”
逢大人想起,这场婚礼,是按照太子娶妻规格置办的,他不由得又泄了气,辉煌是够辉煌,十里华灯的,就是成亲的对象不对。
萧琢这两天身体不太好,临近成亲更甚,从太医院请了好几次太医,不说一日三次,一日两次还是有的。
他躺在床上,站在院子里,又或者是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都浑身难受,没有一刻舒坦的。
心慌气短,喘不上气,晚上也睡不着,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萧琢捂着自己的心口,虚弱地对管家道:“我感觉心又开始慌了,你去再请个太医来,之前那些都不靠谱,看不出我的病。”
他以前是决计不舍得请太医的。
但最近他快成亲了,又怀疑自己突然生了什么急症,还是不治之症那种,哪哪儿都不对劲儿,所以才要人去请太医。
好了,现在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看不出他到底得的什么病,逢喜可能一嫁过来,就要守寡,她爹得高兴死了。
不同的太医天天往越王府跑的事儿,萧慎自然也略有耳闻,他握着朱笔的手指微微发紧,下颚线也紧绷起来。
是八字不合,现在就开始应验了吗?
他传召给萧琢诊过脉的太医,询问萧琢的病情。
太医斟酌了半刻,道:“殿下这个病倒也不能叫做病,只是身体不爽,得静心养着,不能动怒不能烦躁也不能忧思,喝些安神的药,过些日子想必自己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就差说越王是因为婚前过于紧张导致的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烦躁易怒了。
这太紧张,情绪不好,晚上就睡不着,晚上睡不着,这心脏就跟着发突突,白天就更难受了,恶性循环。
但是他不能说得太直白,一来显得他没能耐,二来让越王丢了面子。
落在萧慎耳朵里,那就是没由来的身体不利索。
他又听说萧琢没有什么大碍,指尖微微颤了颤,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太医:“好好给越王调养着,婚期将近,新郎不能病病歪歪的。”
太医走后,他派人给钦天监送了赏赐去,褒奖他兢兢业业,能力超凡。
天还黑着,现在已经亥时了,距离真正成亲,起床换衣还有两个时辰。
萧琢看了眼房里的沙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再不睡就真的不行了,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合眼了,一会儿那套繁琐的流程下来,他万一晕在半路上,可太不吉利了。
那边逢喜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她睡眠向来好,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她抱着被子,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感觉有人在叫她。
烦死了,明明才刚躺下,喊什么喊?
那人一直喊下去,逢喜也没动,他便出去了,不到半刻,人又折回来。
“嗡嗡嗡!嗡嗡嗡!”铜锣噼里啪啦地被敲响,逢喜嚯一下坐起来,这下子别说她睡不着,恐怕连隔壁村的狗都睡不着了吧。
她皱着眉搓了搓脸,揉了揉眉心。
那人将毛巾递过来给她擦脸,逢喜说了句谢谢,一抬头,对上管家那张喜气的胖脸,管家今儿也穿了身酱红色的圆领锦袍,看起来格外精神。
她手一颤,毛巾掉落在地。
不是吧,梦想成真?她真要回家把萧琢娶回来?
43. 第 43 章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萧琢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都是天还黑着就被叫起来了,眼下才刚刚丑时。
他被人拽起来的时候,脸色臭极了, 待看到自己亲自改的礼服的时候,脸色就更臭了。
这是他亲自给逢喜改的礼服……
上面每一个针眼儿他都无比熟悉, 现在这套礼服, 要穿到他身上。
大家只当他是起早了头晕, 于是给他端红糖汤圆来吃。
萧琢心怀怨气地将碗里六个汤圆都吃了, 问:“还有吗?”
换平常聂夫人兴许是想把他脑瓜子扇飞的,但今天大喜之日,她只有伤感:“你今儿成婚,麻烦事儿多了去了,吃多了不方便。”
萧琢被聂夫人从床上薅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 聂夫人问:“还难受吗?难受娘再拿艾草给你熏一熏。”
萧琢慌乱地爬下床:“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他每次互换身体的时候, 别的都好, 只是最难适应的,还是逢喜父母的爱。
这种父母之爱, 对于他来说过于陌生了,他这辈子从未体会过,所以也格外的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都难以适应。
萧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他现在又忍不住想,逢喜的父母对她那么好,她若是跟自己过日子,万一受委屈过得不好怎么办?
他觉得逢喜可能会想家。
“你不难受就行,去泡个澡, 然后换衣裳,等会儿你几个伯母和婶婶过来。”聂夫人抚了抚头上簪着的红花,去外头忙了。
莱州的规矩,出嫁女的父母双亲,都要在头上簪红花,萧琢看着那朵嫣红的牡丹翩然离去,长呼了一口气。
他躺在宽敞的浴桶里,水里浮着雕刻成花瓣形状的柚子皮、花椒等物,都是辟邪趋吉的东西。
头缩进水里,咕嘟咕嘟吐了几个泡泡,有点辣。
谁能想得到呢,成亲当日,新郎成了新娘,他不管,他明年一定要诓逢喜再办一次婚礼,他怎么着也得当次新郎。
新娘子这边的步骤明显要比新郎那边更繁琐些。
净面是逢喜的二伯母来做的,她下手稳准狠,萧琢除了脸上感觉到微微发热之外,没什么别的感觉。
怕弄乱的头发和妆容,于是先穿的礼服,这衣裳萧琢自己改的时候没发现,现在挂到逢喜身上,他才意识到,这身衣裳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沉了,还要穿一天……
他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还有点庆幸,这衣裳好歹是他穿的,要逢喜穿,一天下来她得累哭。
聂夫人用鸳鸯木梳为萧琢梳头,在盆里沾了水,一下又一下梳过那乌黑浓密的头发,嘴里念着吉祥话。
萧琢听见话里的“白发齐眉、儿孙满堂”忍不住搅了搅手指,微微低下了头。
白发齐眉儿孙满堂什么的是好远之后的事情呢。
梳完头,聂夫人显然更不舍了,她抹了抹眼角,又走出去,说是去看看厨房。
于是逢喜那些伯母婶婶又乱乱糟糟吵吵闹闹地掀开脂粉盒,为他涂脂抹粉,帖花黄面靥,脂粉呛得他直咳嗽。这辈子他都没受过这种待遇,当个女人可真是有够麻烦的。
但是萧琢也没乱动,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甭管谁娶谁了,他就想婚礼完美一点。
逢喜那边也在换衣裳。
嚯,好家伙,萧琢的礼服也够沉的,比她的还要沉,头上顶着的冕冠也好重,九旒的,货真价实的白玉珠子,她摸了摸到处摇晃的珠串,稳定住它们。
好在萧琢身体好,能撑得起来,还不算太累,这可比她试礼服那天轻松多了。
老天爷可见还是眷顾她的,不忍心让她承受那种痛苦。
她也听说萧琢这几天身体不大好,她摸了摸脸,发现气色是不怎么样,于是替他淡淡抹了一层粉,涂了层水盈盈的淡色口脂,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逢喜对着镜子细细看了,发现萧琢长这么好看,自己也不亏。上了点薄粉,原本艳丽的容貌显得愈发浓艳了,像只小狐狸精似的,但是又不会让人将他认成女子。
她点头赞同,是个男狐狸精,怪勾人的。
为了这场婚事,不仅萧琢没怎么吃东西,就连逢喜也得少吃少喝。
礼官掐算着良辰吉时,太阳升起的时候,逢喜进宫,到萧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烧香告知今日的喜事。
她捏着手中的香,在心里同萧家的各位祖宗念叨。
您的大孙儿萧琢因故来不了,孙媳只能代替他了,莫怪。
她磕了三个头,礼官唱词,接着一群人便呼啦啦地退出去了。
宫里张灯结彩,宫娥太监穿着喜庆的衣裳,从御街到皇宫里,一路铺着厚厚的红毯,举办婚礼的青庐早安置好了。
从宫里出来后,便已经是辰时初刻,迎亲的吉时在辰时八刻,他们需要在御街绕一圈,辰时六刻的时候到达逢府,八刻时候将新娘子送上轿。
迎亲的车架是赤红色的厌翟车,夹幔锦帷、饰以金翅、凤纹、内设香炉金器,逢喜觉得萧琢还挺有福气的,能坐这么漂亮的婚车。
沿路上太子规仗的仪仗开路,铜钱和鲜花不要命地往四周撒,逢喜实在怕萧琢看了心梗。
御街两侧的建筑上探出一个个脑袋,逢喜冲高高兴兴地冲他们挥手。
萧琢换了衣裳,顶着沉重的发冠,手中举着扇子。
逢喜这小破身板子,他自打换上了这身行头,行动间就如弱柳扶风,变得文静婀娜像个大家闺秀了。
因为走快了或者动作太大冠子上的珠串会乱动,珠串太沉,一甩起来又有惯性,抻得他脖子疼。
迎亲队伍快到时候,礼官先来唱词了,接着门前放鞭炮。
萧琢跪到正厅的蒲团上,奉茶拜别父母。
逢大人和聂夫人满眼都是不舍,逢大人平常对萧琢没个好脸色,却十足疼爱女儿,现在眼睛里水汪汪的,女儿一走,恐怕他就要哭出来了。
他走上前,将最后一件沉甸甸的金锁挂在萧琢脖子上:“我的儿,你常回家来。”
萧琢深吸一口气,金锁璎珞一戴上,身上枷锁又重了一层,他替逢喜点头。
到时候他闲着没事儿就陪逢喜回娘家,他就不信一年一年磨下来,他岳父还能那么铁石心肠?
逢喜下马,将萧琢迎出来。
萧琢扇子歪了歪,彼此对上目光,逢喜差点儿跟个小流氓似地吹口哨。
啊,她来娶萧凤娇了,像萧凤娇这样的新娘子就得好好调戏一下。
小时候她摁着萧凤娇打的时候,说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果然娶不上,但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萧琢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藏在扇子后面的脸一鼓,眼睛一撇,逢喜现在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
仪仗在洛阳城里缓缓绕了一圈,才进皇城,鲜花随着风撒的整个洛阳都是馥郁的牡丹香。
萧琢坐在马车上,举着扇子,老老实实的,看起来端庄温婉,实际上累得脖子疼,但今天才刚开始。
晌午祭祀天地之后,两人才并肩,一步一步走进成礼的青庐,外面都是观礼的文武百官。
皇帝与皇后穿着冕服坐在上首。
秦臻是真的没想到,萧慎竟然会为萧琢挑选这样一个好婚事。
逢喜相貌才学都没得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为过。
关键是,萧琢似乎对人家有那么一点点心思,不过是前几年的事儿,这些年就不知道了。
她刚同萧慎成婚的时候,萧琢这孩子经常满身是伤,一看就是被揍狠了,但被揍了也很高兴。
开始他跟自己不熟,什么都不说,后来熟悉了,嘴里便常常嘀咕起逢大人那个女儿逢喜,说早晚要打回来报仇。
不管萧慎有着怎样的心思,这桩婚事,她觉得是好的。
秦臻目光慈爱地看着对拜的两个新人。
新人礼成,萧琢再坐上马车,和逢喜一起回越王府进行结发仪式。
李相夫人将两个人的衣襟绑在一起,并剪了两个人的一撮头发绑在一起,放进盒子中,压在床下。
两个人喝了合卺酒,这场繁杂的婚礼,才算基本上完成。
女官们纷纷退出去,留下了一些饭食,等半个时辰后新郎再去前面应酬宾客。
人一走,逢喜和萧琢都是又累又饿,两个人一并瘫在床上。
逢喜想冲萧琢吹个口哨调戏一下,但是奈何她不会,试了好几次,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只能作罢。
她翻身过去,从腰底下把桂圆莲子什么的都扒拉开,然后挑起萧琢的下巴:“小美人儿今天挺漂亮啊。”
然后她剥了一颗桂圆,塞进萧琢嘴里:“吃吧,夫君心疼你,嘿嘿嘿。”
萧琢气得翻白眼,抬手要打她,却没什么力气,只能腮帮子鼓鼓地威胁道:“你等我换回来的。”
逢喜才不怕,按照以往的规律,这次互换怎么也要持续好几天,等过去好几天,萧琢的气早就消了。
她坐起来,准备去吃点儿东西,问萧琢要不要吃。
萧琢当然想,他轻嗤一声:“你这个身体可真是柔弱的不行。”
他费力抬起手:“拉我一把。”
逢喜抓着他的手,要带他坐起来,嘴里还不忘调戏:“那夫君一会儿就去前面应酬宾客了,美人儿娘子独守空房不要太寂寞哦,我会很快回来的。”
“等等等,疼,头发挂住了!”萧琢喊道,冠子太复杂,勾着头发又勾在了床上铺着的锦缎上。
逢喜下意识一撒手后退,却忘了两人衣襟牢牢系在一起,惯性将她带倒在床上,二人扑在一起,滚成一团。
“额……”她被撞得眼冒金星,身上也沉甸甸的跟压着山似喘不动气。
一抬眼,萧琢正撑着身子,要从她身上起来,他眸子沉沉扫了她一眼,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
……所以咱就是说,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44. 第 44 章 面留着
逢喜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头皮却一痛。
她忘了发冠勾着床单了,这发冠沉的要死。
萧琢施施然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 然后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她。
逢喜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皮,躺在床上, 周身沉重的华服如同锁链, 将她压制成了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儿。
她干笑了两声, 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狗腿和讨好:“咱就是说, 帮我把头发弄弄吧,然后好吃饭。”
萧琢看她笑,于是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却是皮笑肉不笑的。
逢喜估摸着他是记仇了,她现在觉得老天爷一点儿都不偏袒她了……
萧琢弯下腰, 学着她方才的神态动作, 掐住了逢喜的下巴, 贴在她耳边呢喃调戏:“小美人儿今天挺漂亮啊。”
他靡艳的面容贴过来的时候, 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水,多情又动人, 逢喜动都不敢动,身体僵硬着,连呼吸都停滞了, 手不自觉的死死抓着衣摆, 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迷乱。
萧琢的脸,她用起来和萧琢自己用起来,感觉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承认,她是个小色鬼,萧琢若是稍微勾引她一下, 她恐怕会为这副皮囊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逢喜吞了吞口水,但是现在不是耽于男色的时候,饱暖才能思□□,她真的好饿:“我错了。”
目光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面。
她道歉道的非常干净利索且诚恳,萧琢冷哼一声,不肯罢休,从床上摸起一颗桂圆,剥开捏在指尖。
甜腻的汁水低落在她眼角,像泪一样淌下去,逢喜不舒服,眨了眨眼睛,抬手要将它擦去。
萧琢摁住她的手,将桂圆塞进她的嘴里,指尖沾了她馥郁的口脂,然后替她擦掉眼角的黏腻,汁水带着那抹嫣红,用舌头轻轻舔去。
逢喜现在有口吃的就挺开心,迫不及待将萧琢剥的桂圆咬住,见他轻轻舔了一口指尖的果汁,她皱起眉头,跟他嚷嚷道:“这时候你就别这么抠了,我脸上全是粉,吃进肚子里要生病的。”
计划不通,萧琢恼羞成怒,脸都红了,翻身从床上起来,逢喜连忙喊住他:“我头发。”
萧琢恶狠狠道:“你就在床上躺着吧你。”说罢便转身进了净房。
逢喜难以置信,他心眼儿竟然这么小,骂他:“你个小王八蛋!”
萧琢竟然听见,回敬道:“那你就是小王八蛋的媳妇儿。咱俩都是王八蛋。”
逢喜生气,自己动手解头发,但今早编头发的时候她又不在,也不知道头发是怎么编的,也没梳过这么复杂的发髻,只将头发弄得越来越乱,最后手累得抬不起来了,最后作罢。
她躺在床上,逮着什么就摸起什么吃。
身边的莲子、桂圆和大枣都被她吃光了,肚子还是饿。
不多一会儿,萧琢从净房里出来,他将礼服换下了,换成了一身更简单的红袍,应该是准备着应酬宾客时候穿的。
他洗了把脸,将脸上的脂粉都洗掉了,鬓角沾了些水渍。
然后走过来,戳戳在床上装死的逢喜:“还调戏人吗?”
逢喜闭着眼睛:“不了。”
萧琢咳嗽两声:“谁才是夫君?”
“你是你是。”逢喜应和。
萧琢这才满意,他感觉今后自己不会夫纲不振了,于是爬上床,跪坐着,去给她解头发。
她不知道怎么弄的,乱糟糟的一团,再揉搓一会儿就要用剪子剪断了。
好在萧琢手巧心细,理顺了好一会儿,才将头发给她解开,然后将她的发冠取下来摆在桌子上。
逢喜飞快将自己外头的两层衣裳脱了扔在地上,最重的也就是这两件了,落在地上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迫不及待跑去桌边吃饭。
萧琢跟在他身后,将她脱掉的衣裳都收拾起来挂好才跟过去。
汤面还是滚烫的,逢喜吹了吹,便捧着碗喝汤。
她头发散在背后,又长又密宛如瀑布。
萧琢从她的妆奁盒子里随手拿了根簪子,走过去拢她的头发。
“嗯?”逢喜被他冷不丁这么一碰,还有些不适应。
萧琢摁着她的脑袋转过去,“吃你的面。”然后手挽了几圈,将她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看起来温婉许多。
“头发也不挽就去吃饭,也不怕沾到碗里去。”萧琢看着那个完美的髻,拍拍逢喜的狗头。
“谢谢。”逢喜百忙之中腾出嘴跟他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折腾太久了,萧琢那碗面还没吃一半,门外便有人来喊,叫他去应酬宾客。
他放下筷子,跟逢喜说:“这屋你都熟悉我就不用介绍,净房后面那个温泉注上水了,一会儿你用就行,困了先睡……”
萧琢想了想,大概是没有什么要叮嘱的了。
他放下筷子和勺子,又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去。
走出去两步,忽然想起来,又折回去,一下子推开门。
逢喜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他只是看着他还没吃完的那碗面:“面别让人收了,我晚上回来接着吃。”
这等勤俭节约的事情,的确是萧琢能做出来的,逢喜想了想,把自己碗里剩下的两根面条诚诚恳恳地吃了。
苏叶进来收碗,逢喜没忘了萧琢的嘱咐:“你把剩下半碗面放到小厨房去,等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再打两个荷包蛋温温。”
苏叶的眼神略显迷惑,好歹是个王府,怎么着也是家大业大的,怎么这么寒酸。
逢喜看着她的眼神,解释:“你家姑爷,一向勤俭节约,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然后她站起来抻了抻身体,累了一天,关节浑身嘎嘣作响。
听萧琢说净房后面的温泉放水了,她难得见他大方一次,于是迫不及待钻进了净房。
萧琢的王府是圣上按照最高规格建造布置的,虽然萧琢封锁了四分之三,但剩下的四分之一也可见气派,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备齐全了。
他之前身体不好,于是圣上特意命人在主院挖了温泉,引京郊别苑的温泉水来,让他泡温泉调养身体用的。
但这抠门精嫌浪费,收拾起来又耗人耗物,他又不是个娇气的小姑娘,于是便将温泉进水口塞死了。
今天是越王府立府五年,温泉第一次正式投入使用。
逢喜看着袅袅雾气,内流满面,心想萧琢不知道享受,她但凡有这么个池子,她能天天泡在里头不出来。
洛阳有天然温泉的地方本就不多的,大多地处偏远,京郊算最近的一个,但那是皇家别苑,她长这么大,泡温泉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
逢喜解了衣裳,滑到水里,靠着池边吃葡萄。
萧琢就没那么舒坦了。
他刚出现在宴会上,便被一群年轻人团团围住劝酒。这些人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京城官员,其中不少都对逢喜起过心思。
他们属实不知道自己差哪儿了,萧琢这样的,除了个好哥哥,还有什么能耐能抱得美人归?
说什么今天也要将他灌倒。
逢喜的几个堂兄凑过来,勾肩搭背将萧琢带走,他们人多势众的,各个高大,一看就不好惹。
逢三思勾过萧琢的肩膀,拍拍:“今后都是一家人了,十九是我们家的老幺儿,六叔就这么一个宝贝,你可要好好对她。
我们莱州的规矩你应该不知道,三哥跟你讲,今天你把我们都喝趴了,才能进洞房!”
萧琢原本喝的是兑了水的酒,被他们兄弟几个嫌弃:“真男人,就得喝烈酒!”
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想着怎么着都能将萧琢喝趴下,给这个新妹夫一个下马威。其实单个论起来,酒量也就那么回事儿,看着人高马大的像是能喝,怪吓唬人的。
他们试图教萧琢认认清楚新娘子不是好欺负的,还有许多哥哥在背后撑腰。
以往逢喜那些堂姐夫,没有一个是清醒着进洞房的,以至于他们对妻子娘家的这些堂哥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大婚之日被支配的经历让他们难以忘怀。
逢家的兄弟姊妹大多都散落在天南海北,做生意的做生意,走仕途的走仕途,还有去江湖闯荡的。
平常不在一处,帮忙也来不及,只期望用这种法子给吓唬吓唬女婿,别让他欺负了家里的姐姐妹妹。
萧琢挨个叫打招呼敬酒,心里无奈,逢喜年纪小,他见着逢家那些年纪比他小的兄弟,还得客客气气喊哥哥。
有几个还未及冠的弟弟,喝了一杯便被哥哥们搡出去,不许他们喝了。
他们心中颇有怨念,“凭什么妹夫能喝那么多?”
逢思将他们一个个推开:“去去去,你们妹夫今年都二十一了。”
萧琢握着杯子,脸上笑容勉强,二十一很大吗?
他不就比逢喜大四岁多一点吗?
今天看起来是躲不过去了,他也没想躲,下了狠心,决定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些人把自己灌倒了抬进新房。
那让逢喜看到了像什么话?她得搁心里笑话他,今后他还怎么当一家之主?
萧琢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好在还有点食物垫底,不至于伤胃。
他以往没真喝醉过,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不过上次他三分醉,喝倒了逢喜六七个哥哥,大抵还是可以的吧。
这边喝得太猛,原来想找萧琢敬酒的年轻人们都下意识避退了,这喝法儿,他们可不行。
李相与几个交好的大人推杯换盏。
他们看着萧琢,忍不住笑了笑。
“越王都娶妻生子了,咱们也真是老了。”
“可不是,当年陛下牵着他,才那么小一点儿,黑瘦黑瘦的,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他们都是拥护萧慎登基的老臣。
当年萧慎虽不得宠,却敏而好学,又有一颗赤诚之心,才令他们决定跟随。
当时萧琢年纪不大,这些人也算是看着萧琢从小到大的,虽然这些年这孩子在洛阳风评并不好,但他们是知道的,萧琢是个好孩子。
只是陛下与越王的家事,他们并不好多言语。
宴会直到深夜才散,逢家一干兄弟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在湖边唱歌,手舞足蹈的。
萧琢却看起来格外沉稳,比平时正常的时候还要正常,脸不红心不跳,眼睛也明亮有神,思绪清晰地吩咐侍卫将宾客们都送走。
管家连忙上前要扶他,今儿这小祖宗喝的酒可是比平常都要多,以往喝一点就吵着要睡觉了,今天不会喝多了耍酒疯吧?
萧琢挥开管家的手,步伐稳健,脚下生风,眼睛里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他径直回院子的时候,逢喜已经睡了一个时辰,听说他回来了,于是打着哈欠爬起来披衣服。
估计他今晚喝了不少酒。
他们不说是夫妻,也算是朋友,理应起来瞧瞧。
萧琢还记得自己有半碗面没吃,于是拐进小厨房,没等苏叶动手,就自己把面温了,又打了个荷包蛋吃。
吃完了才跑去敲门。
分明那门一推就开了,他偏要敲的砰砰作响:“逢十九,逢十九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有事要跟你说。”
逢喜一开门,他踉跄着就栽了进去,险些扑在地上。逢喜连忙将他抗住,帮他站直了身子。
好家伙,一身的酒气,熏得她头都疼了。
“去洗澡吧。”逢喜说。
萧琢却不,他咬着下唇,疾言厉色:“逢十九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故意突然开门,是不是就想害我!”
逢喜头痛,心想他又是唱的哪出?怎么喝个酒回来还喝出疑心病来了?
只听见萧琢忽然叉腰,又继续说:“现在的我可不是之前的我了!我已经十二了!咱俩光明正大地打一架,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你多大?”逢喜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十二了十二了,你没长耳朵吗?”萧琢仰着下巴,哼了一声。
逢喜连忙趁着没人看见,将门关上。
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新婚丈夫喝多了,要跟她约架,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新婚之夜更滑稽的了。
她忍不住想,若是萧琢跟别人小娘子成亲,也喝多了,难道还得从越王府跑到她家,去找她打架?
逢喜对自己早年造的孽表示深刻的忏悔,你瞧瞧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儿了,这么多年还想着赢回来。
“咱俩今天不打架,我给你喝好喝的。”逢喜跟哄孩子似地道。
萧琢十二岁啊,他十二岁的时候好像还挺好哄的,她说什么他都当真。
萧琢目光里闪动着警惕,但还是由着她拉着自己,他噘起嘴,带着点儿不满意:“你别骗我啊。”
他嘟嘟囔囔:“你老是骗我,前天还说昨天来找我,我昨天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来。”
逢喜让他这么一说,心里忽然生出些愧疚,多少年前她都抛到九霄云外的事儿了,萧琢还记得。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结果萧琢当了真,都没出去找吃的,等她一天也饿了一天。
她态度软化下来,把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递到他的手:“快喝吧。”
萧琢狐疑地打量了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酸酸辣辣的是很好喝,他一口气咕嘟咕嘟都喝了。
将碗放下,把嘴一抹:“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他忽然警惕起来:“你不是逢十九,逢十九不会说话这么温柔,你是谁?你是不是要害我!”
他一把掐住逢喜的胳膊,死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还当自己是那个没力气的小可怜。
逢喜疼得嘶了一声,上来脾气了,回手掐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不知怎么着就滚在地上扭打起来了。
“你姑奶奶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小王八蛋!”逢喜连拉带拽,将缠在自己身上的萧琢拽进了净房的,然后鱼死网破般带着他一起滚下了池子。
萧琢听她这么骂,忽然放下心,这就是逢十九,不是别人。
她拖拽的时候,萧琢抵抗了,但也没完全抵抗。
两个人噗通砸进温泉里,溅起丈高的水花,呛了好几口热水。
萧琢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指着逢喜:“你等着,我叫我哥!”
逢喜扇他一脑袋瓜子,反正现在的萧琢也不会抵抗,“你叫啊!”
“你又打我!”萧琢抱着脑袋,游到另一边儿去。
“打的就是你,你今晚少给我折腾,睡觉听见没?!”逢喜撸起湿漉漉的袖子,见萧琢忽然脸蛋通红,羞赧地低下头。
逢喜低头一看自己,寝衣太薄,一沾水就全透了。
她立马扯了池子上边的衣裳盖住身体,然后爬了上去。
“你不许跟过来。”想到现在的萧琢还是十二岁的萧琢,逢喜忍不住冲他喊道。
萧琢不屑地别过去头:“谁稀罕看你一样?我将来可是要娶一个最漂亮最温柔的媳妇儿,我要倒时候看她,才不会现在看你呢。”
逢喜磨了磨牙,“去你的吧,还想娶漂亮媳妇儿?我提前告诉你,洛阳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大家眼里,你就是个纨绔!”
萧琢不敢相信,冲着她的背影在水里扑腾着喊道:“我是个好人,不是纨绔。”
逢喜换了衣裳回来,萧琢已经靠在池子边儿睡着了。
她啧了一声,希望萧琢明天能记起今晚他喝多了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她把人在水里跟涮羊肉似地涮了涮,然后穿上衣裳用温水给他马马虎虎抹了把脸,叫管家进来把他抬出来擦干放到床上去。
管家一瞧萧琢这样儿,心想这小祖宗是真不争气啊,洞房花烛夜啊洞房花烛夜!你不去跟你王妃生孩子,泡在温泉里睡着了?
他拍了拍萧琢的脸,人也没醒,只能给他换衣服,擦干净扔到床上去。
逢喜怕这个醉鬼半夜掉下去,于是自己睡在外头,她将帘子放下,把外头的烛光遮住大半。
现在都丑时了,明天巳时还要去宫里给皇帝皇后请安,一想头都大了,结婚真麻烦,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
她躺下,把被子铺开。
大概是新婚之喜,只有一床大被,她倒是不介意,她睡觉很老实的,希望萧琢睡觉不要抢被子。
于是逢喜给萧琢分了一半,然后自己盖一半,闭眼片刻瞬间睡着。
卯时,萧琢翻了个身,是被渴醒的。
他眯着眼睛爬起来,打算找点儿水喝,一下子碰到身侧的温软,吓得魂都飞了,往床里蹿了蹿。
意识慢慢回笼,人稍微清醒。
他应该是没有喝酒断片儿的习惯,昨晚睡前桩桩件件如潮水拥进他脑子里,都争着抢着向他举手,都在说:“看看我,看看我,我最让你尴尬!”
萧琢以头抢地,用枕头把自己蒙起来,像只熟虾子,又红又卷曲。
这他娘的还振个屁的夫纲!
45. 第 45 章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新婚之夜并不美好, 至少对于萧琢来说是这样。
他成亲之前曾经在脑子里构想过无数遍,如何让逢喜和自己相处起来,像平常夫妻的样子。
就在昨晚, 这一切都告破了。
毕竟谁家新婚夫妇成亲当晚互掐进温泉里,第二天起来还能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逢喜动了动, 萧琢以为是自己太吵, 将她吵起来了, 于是吓得不敢动, 毕竟他现在还么相好怎么面对她。
她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继续睡。
萧琢松了一口气,也不渴了,缓缓滑进被窝里,乖乖巧巧躺着,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要不一会儿他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喝断片儿吧……
这个主意好, 只要他一问三不知, 尴尬的就不是他。
时辰还早,但萧琢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逢喜,一个年轻还非常有姿色的异性躺在身边儿能秒睡不误。
萧琢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觉得它跳得太撒欢儿, 拍拍心口, 安抚它一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盯着床顶许久,最终还是屈服于心中欲望,轻轻翻过身去看逢喜。
她睡得很乖, 呼吸轻轻的,吹动有些凌乱的发丝,向右侧卧着身,左右两臂都弯曲着,自然搭放在枕上。
只是含着手指这个习惯不大好,萧琢抬手,将她的手指从口中抽出来。逢喜皱了皱眉头,在梦中感到不安,寻找了半刻,最后咬住最近的被角,吮了几口,才算是安心。
这还不如吃手指呢……
萧琢把薄被给她提上去。
萧琢是听说有些小孩断奶没断好,容易落下点儿小癖好,譬如要摸着什么东西或者抱着玩偶之类的。
逢喜看起来就是小时候断奶没断好的那种小孩,要含着东西才能睡着。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睛弯起来,虽然这个习惯不怎么卫生,但是还挺可爱的。
萧琢把她落在身前的那些乱糟糟顺到后面去,盯着她睡觉盯了好一会儿,最后自己迷迷糊糊也侧着睡着了。
后来他是被人粗鲁推醒的。
逢喜拍了拍他的脸:“起床了起床了,要来不及了。”
萧琢揉揉眼睛,看着她在地上到处跑,抱着衣服急得不行,他偏头看了一眼沙漏,“还有一个时辰才进宫,你着什么急?”
“要梳头要洗脸还要换衣服吃饭,当然急了!”逢喜一边急匆匆换着衣裳,一边回应他。
她如果去当值或者在家,头发随便一挽、脸洗洗就行,但是要进宫,要梳繁琐的妇人发髻,还要化精致的妆,很麻烦的。
苏叶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
她穿好衣裳坐在妆奁前,萧琢叫苏叶:“去问问管家饭好了没。”
萧琢那位亲爱的管家曾经在萧琢面前发过誓,逢喜进门之后,他每天给俩人做饭,怕逢喜这个宝贝新媳妇儿吃不好,再不要萧琢拍拍屁股跑了。
毕竟他觉得他家小祖宗真的乏善可陈,光靠人格魅力很难留住小逢大人这样的姑娘的。
苏叶听话地去了。
逢喜对着妆奁一顿乱翻,终于把胭脂水粉什么的都翻出来了,甚至她还翻出来一盒崭新的鱼胶和面靥。
给自己扑一层粉描个眉她还是会的。
萧琢走过去,接替了苏叶的位置,拿梳子给逢喜梳头发,然后一层一层分好,涂了桂花油,给她编头发。
逢喜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描完眉毛,看他手指那么灵巧,昨晚萧琢给自己挽头发的时候她就想问了,“诶,萧琢,你竟然还会梳女子的发髻诶?”她转了转手中的螺子黛:“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什么外室小情人儿了?你可以把人接过来,咱仨一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琢狠狠扯了一下头发,逢喜惊呼一声,倒吸一口气,萧琢冷冷瞥了她一眼,讥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方呢,嗯?还仨人儿一块儿过日子?你还挺大度。”
只有不喜欢或者不在意,才会根本不在意外室之类的人,说出三个人一块儿过日子这种话。
逢喜她果然是没心没肺,呸!
“我只是天赋异禀,随便看看就会了。”萧琢沉静解释道,“你最好把养外室这种想法从脑袋里剔出去,你不许养,我也不许养。”
大雍民风更开放一些,不要说一些达官显贵的男人会在外面有一两个相好,那些贵妇也有,世间久了,大家就习以为常,也没人谴责,法律上也不追究。
“把那对金步摇给我。”萧琢吩咐她。
逢喜乖乖递给他,手搭在妆奁上,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一说养外室我倒是想起来,陈宁伯在外头养了个男相好的,陈宁伯的夫人也在外头有个小倌儿。
结果你猜怎么着?夫妻俩养的竟然是同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当时三个人撕打到刑部的时候,我好辛苦才忍住笑的。
你知道那个小倌儿怎么说的吗?”
萧琢将一双步摇簪进她的头发里,看了眼镜子里,逢喜笑得露出半口小白牙,他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发,好一幅琴瑟和鸣的画面,他点点头,日子就该这么过。
“说什么?”他应和逢喜。
“那个小倌儿说他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陈宁伯和他夫人是一家人,他不算挣两家钱。”逢喜乐不可支。
她看起来已经忘了昨晚洞房花烛夜他醉酒那回事儿了,她不提,自己也不提,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萧琢觉得很美妙。
结果逢喜下一句就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也就只有你昨晚醉酒能相比了。”
萧琢手一滑,逢喜一缕头发从他手掌中掉落,他的表情带着一点扭曲,好好的,提起这档子晦气事儿来做什么?
“什么醉酒,我不知道,昨晚我喝多了不就睡了吗?我酒品一向好,喝多了只会睡觉而已。”
逢喜转过身,去拍他的手掌,眼睛扑闪扑闪的:“你昨晚喝多了,一进门就把自己当成……”
萧琢一把捂住她的嘴,耳根子通红:“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46. 第 46 章 我给你生十个孩子
逢喜一看他这个慌里慌张的反应, 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没喝断片儿。
他越是不让她说,她就偏要说。
萧琢死死捂住她的嘴,跟她交易:“我再给你画个花钿, 你闭嘴。”
逢喜停止挣扎,扶着萧琢的胳膊, 想了想, 点头。
她很好奇萧琢能给她画成什么样儿。
瞧着自己被梳得很漂亮的发髻, 她对萧琢充满了期待, 她自己可不会描什么花钿。
逢喜胡思乱想,要是哪天萧琢不当王爷了,去干专门给人梳头化妆的营生也能养活自己。
她一点头,萧琢才算松了口气,然后缓缓松开她。
他在妆奁上找出了盒金粉和红色的颜料, 加了少许的水磨开, 抬腕随手一蘸。
笔尖刚要落在逢喜眉心, 他忽然将手收了回去, 冲逢喜抬了抬胳膊。
逢喜莫名会意,将他的衣袖折了几折翻上去。
萧琢心里暗叹, 她总在这种没什么用的地方跟他有默契,然后左手勾着她的下巴令她仰起头,右手执笔轻轻落下去。
他的目光专注而耐心。
逢喜却没法儿集中注意力, 眼睛直勾勾盯着萧琢左眼上的那一颗小痣, 咽了咽口水。
他微微垂下眸子的时候,眼尾也是上挑的,睫毛又长又翘,那颗痣落的恰到好处,更为他添了些许的欲色。
萧琢放下手里蘸着红色颜料的笔, 转身换了另一支更细的。
不多一会儿,一只勾着金边的昙花便浮在她的额头上了,萧琢刚想让她照照镜子瞧瞧,却发现她的眼睛一错不错,正看着自己的脸,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垂涎?
跟看见烧鸡差不多。
萧琢心里漏了一拍,于是缓缓往前倾身,逢喜并没有躲避。
他唇角微微一翘,又试探着往前了一点。
门咚一下被推开,苏叶跟管家端着早饭,放在外堂。
逢喜恍若大梦初醒,转头照镜子,看到额头上的昙花,忍不住想摸摸,萧琢摁住她的手,低头给她吹了吹:“还没干,一摸就花了。”
他这话就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就差那么一点点!!!
逢喜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招呼萧琢一起去吃饭。
萧琢不情不愿跟上,用筷子戳了戳蒸饺和包子,嘴上和脸上都老大不乐意了,看向管家:“这就是你说的精心准备?”
管家并不理他,反倒是对着逢喜笑道:“老奴特意跟莱州的师傅学的蒸包子手艺,您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我记着呢,里面的都不是寒性的东西。”
逢喜没想到管家对她这么上心,还特意跟莱州的师傅学了手艺,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莱州临海,所以多以海鲜为食,洛阳地处中原,海鲜储存困难,运到这里之后价格便翻了好几倍,吃点新鲜的海鲜着实不易。
管家做的包子和蒸饺都是海鲜为馅的,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鲜,是逢喜亲切的口味儿,她当场对管家爱得不行。
若是过几年和离,她问问萧琢,能不能把管家让给她,做饭实在太好吃了。
掐算着时间不早,两个人吃过饭后,收拾收拾便出发了。
今天初一,两人到凤仪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子和二皇子来跟皇后请安离开。
太子的腿略有些跛,但还是笑吟吟的,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他天生就豁达。
二皇子目光躲闪,怯怯地缩在哥哥身后,跟着太子喊了一声叔叔婶婶。
太子拉着他的手。
逢喜不跟萧琢似的抠门,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太子是一枚金钩,二皇子是一只金挂件。
她余光却瞥见太子和二皇子手上缠着的一串珠子,逢喜眯了眯眼睛回想,觉得这珠子真是格外眼熟。
太子见逢喜目光落在自己和弟弟手腕上,于是大大方方解下手上的珠串递给逢喜:“这是生辰的时候,皇叔送的,我和二弟一个人一串。雷击枣木做的,皇叔说佩戴可以辟邪。”
二皇子于是也解下手里的串子,双手递给逢喜。
逢喜接过来细细看了,发现二皇子的串子上比太子的少一颗珠子,是十七颗,她将东西还回去,笑了笑:“我就说怎么这么别致。”
萧琢见她好像有兴趣,于是极为大方道:“你喜欢我也给你磨一串,磨串大的!”
逢喜皮笑肉不笑:“好啊。”
手却悄悄掐上了萧琢腰侧的肉,狠狠一拧,笑着跟两位皇子作别,拉着他进门去了。
萧琢疼得脸都白了,小声贴着她咬耳朵道:“你掐我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生气我没给你手串吧?真小气,剩下那棵雷击木我全都给你成不成?”
逢喜还没小心眼儿到为一串珠子吃醋,萧琢的珠子给谁那是他的事儿,是为了旁的。
她又趁着没人,悄悄拧了他一把;“好啊,我就说我那天御街打马,谁往我脑袋上扔珠子,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雷击木如此特别,她自然不会认错。逢喜想起来,当天晚上琼林宴,萧琢下午就进宫了,从越王府到皇宫,不正好得路过御街那儿吗?
萧琢身体一僵,才想起来这茬儿,他当时似乎好像是扔了颗珠子,冲着逢喜去的……
他狡辩道:“我看准了扔的,只扔在你帽子上,又不会打到你,那天街上都是人,扔手绢扔花的都有,我这不是想应个景儿嘛。”
他当日正好进宫给二皇子提前送生辰礼物,当时见逢喜在马上威风热闹,便想着掺和掺和,手里又没什么东西,于是拆了个手串上的珠子扔过去了。
逢喜骂他:“手爪子怎么那么欠呢,回去我拿珠子打你看你高兴不高兴。”
“殿下与王妃在这儿待着做什么?快进来吧。”宫女出来见着他们俩,连忙请安将二人往屋里迎。
逢喜和萧琢这才收敛了神色,一同跟随进去。
秦臻早就等候了,她问身侧的人,“看我衣裳可得体,头发怎么样?”
宫女都捂嘴笑道:“好着呢。”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她才放下心,有种老母亲初见儿媳妇儿的紧张感。
逢喜初见皇后,还有些紧张。
萧琢轻哼了一声:“跟我全是能耐,对上别人就成小绵羊了,也就我惯着你。”
逢喜刚在心里骂他手贱嘴也碎,就听见他继续说:“嫂子人挺好的,你说话不用顾忌。”
逢喜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白光忽然闪过。
萧琢现在已经不叫圣上哥哥,却依旧叫皇后嫂子,所以皇后娘娘,应该是对萧琢很好的人吧……
她这么一想,忽然又紧张了,有点不能呼吸,她觉得可能是腰带勒得太紧了。
要是皇后娘娘对萧琢并不好,她随便对付对付就过去了,现在她得谨慎一些,让皇后高兴一点儿。
她进去之后,算是知道萧琢说的那句“嫂子是个很好的人”是什么意思了,人真的很好。
拉着她的手,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萧琢的老底掀得一干二净,连半块遮羞布都没给他留。
“你不知道,我真担心阿琢孤独终老,他嘴碎你也应该知道,那些和他相过亲的娘子们,无一不是聊了几句就跑了,他看不上那些娘子们,那些娘子们也看不上他。”
“你在家要多多管教他,这孩子太节俭,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恨不得去垃圾堆里捡破烂,你教育教育他,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逢喜在心里笑得好大声,配合萧琢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衰脸,就更觉得好笑了。
他往自己头上扔珠子的事儿,她就翻篇了。
逢喜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尽力装作一副温婉娴静的样子,点头:“我会好好教育……不是,是照顾殿下的。”
“阿琢的亲人少,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若是你们能早点生个孩子就更好了。”秦臻说完之后,觉得这话不妥,好像是她太着急,催生一样,她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又补充:“咱们不着急不着急,想生的时候再生,就算十年二十年之后都行。”
逢喜重重一点头,一本正经地跟秦臻承诺:“我三年抱俩,给殿下生十个。”
反正过几年就和离,就当哄皇后高兴了。
秦臻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心里都要高兴地开花了:“不用不用,太多了伤身体,生一个就行。”
她喜欢小孩,但现在是顶顶厌烦了萧慎,只当十几年的真心喂了狗,半点儿都不愿意和他接触,更别说生孩子了。
若是萧琢和逢喜生了孩子,能时常带进来给她看就好了。
萧琢坐在那边,原本黑着的脸一下子转红,像个烧热了的炭。
十个……是不是真的有点多……
但好像也不是……
就是有点费钱。
秦臻将压箱底儿的好东西都塞给逢喜了,留他俩吃过午饭后,便依依惜别,将他们送出宫门去了。
逢喜打着哈欠,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萧琢还沉浸在她“十个”里,精神极度亢奋,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炸锅一样,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他矜持地问逢喜,带了些许欲拒还迎的意思:“你不会真的要给我生十个吧?”
逢喜轻嘲一声:“我给你生一百个。”
47. 第 47 章 试图勾引
萧琢:“……”
他搓了搓手指, 讪笑一声,“我就随口一问,你给我生我还不想养呢, 养孩子多费钱。”他沉默了半刻,补充:“一个都不想养。”
逢喜捶了捶后腰, 懒得理他, 倒在车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几天折腾下来, 真是要了她半条命,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是不疼的。
萧琢从隔层里拿出一跳毯子盖在她身上,感觉自己温情脉脉的,又忽然想到现在是七月,大夏天的盖什么毯子?
他皱了皱眉,又将毯子收回去。
一般权贵的住宅都在距离皇城不远的地方, 萧慎为了显示对萧琢的荣宠, 特意将他的住宅赐在了距离皇宫最近的荣康坊里。
坐马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逢喜睡熟了, 头一歪, 倒在萧琢肩膀上,他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异性贴这么近, 她身上的香很熟悉,是她用习惯的梨香,和他房间里的檀香交融在一起的味道。
隐隐透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旖旎, 萧琢搔了一下发热的耳垂, 没什么事情比彼此身上的味道交融来得更亲密和羞涩了。
到门口的时候,逢喜睡得正熟,萧琢推了推,她只是嘤咛了两声,又低头睡了。
他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心里想着,是把她抱出去还是扛出去呢……
抱出去是不是显得太温柔了一点,让人家看见怪不好意思的,还是扛出去吧。
他先将人搂在怀里,然后一步步下了马车,又把她往肩膀上一掂,跟扛麻袋似的带进去了。
逢喜睡着睡着,觉得血液倒流,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就见着青灰色的地砖,还有萧琢的衣角。???
她拍了拍萧琢的背:“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行,他肩膀硌着她的胃,实在不太舒服。
萧琢于是略微弯腰,将她放了下来扶好,眉头快打成一个结,他动作挺温柔的,走得也稳啊。
逢喜顺了顺自己的心口,捶了他胳膊一下:“你要么叫我起来,要么抱我下来,谁跟你似的扛着,只有绑匪才这么扛人好吗?”
“带你下来就不错了,抱着那是另外的价钱。”萧琢被她这么一说,恼羞成怒,绝不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好在逢喜也没拿他当丈夫当恋人,也不会用这种标准来要求他,并不生气,只是被抗得不舒服,所以随口提一嘴。
她摁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往前走,着急回去睡觉。
萧琢怕她摔倒在路上,于是去牵她的衣袖,让她跟着自己走。
逢喜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样。”她解释:“牵袖子会晃。”
以手腕为中心,萧琢被烫得要烧起来了。
他磕磕巴巴的:“那,行。”
萧琢带着她走得很慢,半刻钟的路走了一刻钟,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逢喜看见床,将外衣一脱倒头就睡。
萧琢看了她一会儿,将她的脸扶正,怕她闷死在被子里,然后去端了盆热水回来。
她还是下意识含着自己的手指,因为要常常读书写字做些事情,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所以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圆润,泛着淡淡莹润的光泽,十指纤细。
萧琢先用热帕子将她的两只手擦了擦,她并不怎么乐意,睁开眼目光涣散地看了萧琢一会儿,透着一股不情愿。
萧琢低头说:“擦干净的手才能吃。”
然后逢喜缓缓闭上了眼睛,萧琢又将另一张帕子覆在她脸上,把脸上的脂粉擦干净。
滑溜溜白净净的,萧琢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手感还挺好,然后将东西收拾出去。
他把人推进床里,自己睡在外面,将帐子撒下来。
萧琢掐着指头算,逢喜的婚假有半个月,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后天回门,一下子就过了一半儿。
剩下八天,他应该做一个合理的规划。
年轻人,不能虚度光阴。
他睡不着,开始躺着规划未来的八天怎么过。
就像明天回门之后,怎么也是晚上了,万一要留在逢家住的话,那就得第六天早上才能回来。
八天也不能全憋在家里,一定要出门去溜达溜达,毕竟出去玩才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机会。
这个时间可以上山去打猎,然后孤男寡女,在营帐里度过一夜。
萧琢枕着自己的胳膊,越想越不困,越想脸越红,身体越热,然后翻身过去,看着咬着手指的逢喜,没忍住,低头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手臂小心翼翼搭在她腰上,拍了拍她的后背,离她更近一些。
真的很可爱,想再咬两口……
其实如果逢喜真的给他生十个小孩,他也不是不能咬咬牙养,一定要有一个女儿,不然他梳头发的手艺就白瞎了……
萧琢喉结动了动,还是将这种危险的思想克制回去。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逢喜背后拍着,开始思考如何让逢喜主动,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太难的问题,萧琢想起逢喜时常看着他脸的眼神。
色鬼一个。
他将自己的领口扯了扯,露出一大片细腻的胸膛。
萧琢皱眉想了一下,不行,这样太直白了,手段太低下了。
于是又将领子稍微拢了一下,只露出两节锁骨,营造出半遮半掩,欲盖弥彰的意境,将自己的头发拨了拨,留下细细的几缕搭在锁骨上。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很满意,他果然是洛阳第一绝色。
然后矜持地,用一种不会弄乱仪态的姿势贴着她一起睡过去。
天暗下来之后,苏叶进来点了两盏灯,光朦朦胧胧透过纱帐,营造出了一种温暖又暧昧的氛围。
逢喜察觉到光亮,眉头一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但是显然已经睡不着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乱动。
萧琢又从枕头下面悄悄把自己的镜子拿出来,在眼角和锁骨处都搓了搓,搓到红,显得又色又破碎。
逢喜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儿,终于舍得坐起来,把乱糟糟的头发用手梳了梳,就开始发愣醒神儿。
萧琢这才装作刚醒,用手支着头,半撑起身子,目光迷离地看向她。
48. 第 48 章 继续
他保证,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可以顺利勾引到逢喜那个小色鬼。
但是逢喜的目光显然没放在他身上,眼睛还在直勾勾盯着虚空,怀里抱着薄被, 显然是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然后睁了睁眼睛,好像又有点迷糊。
萧琢感觉有被侮辱到, 他都已经这样了, 逢喜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儿了。
他轻咳一声, 指尖在锁骨上摸了摸,然后轻声喊她:“逢喜,我脖子上好痒,你帮我看看。”
逢喜打了个哈欠,将帘子拉开一点, 透过来更多一些的光, 然后慢吞吞爬过去, 心想应该不是过敏, 中午的饭菜里好像没有花生。
让虫子咬了?
有可能,夏天蚊虫多。
萧凤娇他可真娇气。
待她凑近看清了, 瞬间就清醒了,这搁谁谁不清醒?
萧琢斜倚在枕上,领口半敞着, 露出笔直的锁骨, 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诱人的光泽。
脖子上半遮半掩着一道红痕,看起来应该就是被虫子咬过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痒,他修长的手指在喉结处上下无意识地轻轻抚摸滑动。
眼睛微微眯着,眼尾泛着红,连每一根头发丝儿, 都好像刻意安排好了似的在勾引人。
逢喜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这种想法不对,明明是她好色,所以萧琢的任何举动在她眼里自动变黄,人家可没有勾引自己的意思。
萧琢看她眼珠乱转,明显就开始胡思乱想,睫毛微垂,嘴角露出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他抬手,将那边犹犹豫豫的逢喜一把拉过来,跌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道:“你怎么这么慢?”
然后他引着逢喜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去:“你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逢喜撑在他的胸膛上跪坐起来,柔嫩的手指才触上他的皮肤,萧琢便浑身一抖,喉结上下滑动着,发出压抑又愉悦的闷哼声。
逢喜被他这么一叫,身体都酥了,也跟着抖了抖,摁在他胸口的手能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和体温的滚烫,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给她。
逢喜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感觉自己本来定力就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铸成大错了。
她低头飞快看了一眼那道红痕,飞快说道:“好像没事儿,等晚上再看看。”
然后便撑起身子要逃,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萧琢眼波流转,掐着她的腰将她摁了回来,声音慵懒,语调拉得长长的又黏黏糊糊的,像是带着一把小钩子:“你再仔细看看,看那么快能看出什么来?”
说着将自己的衣襟更扯开一点,摁着她的头往下看。
逢喜手抓在他的衣角上,将他的衣服抓成皱巴巴的一团,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快要冲着萧琢喊出来了。
别别别,不能这样,再继续下去的话,事情就变得不妙了。
逢喜颤颤巍巍,抖着手将他的衣襟重新拉上,包裹得严严实实:“你盖上吧,省得着凉,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事。”
萧琢眉头一皱,心里窜上来一股无名火,都这样了,逢喜还能不为所动,甚至给他拉上衣服?
他耐着性子,将领口又拉开,黏黏糊糊委委屈屈道:“可是还是好痒啊。”
逢喜的看着他漂亮的泛着红晕的脸蛋,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手小心翼翼触上他的锁骨,摸了一把:“不行我给你挠一下吧……”
萧琢狡黠一笑:“听说唾液能止痒消毒,你帮我舔一舔好不好?”
逢喜脑子里轰的一下什么都想不清楚了,最后一根理智之弦还在牵引着她,让她不要往歧路上走。
她声音都在发抖,结结巴巴的,但目光又离不开萧琢的身体,他真的腰是腰腿是腿:“我……我感觉我们不……不应该……”
萧琢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笑道:“为什么不应该?不应该什么?”
逢喜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阿弥陀佛,不看就不会被诱惑:“不……不应该……我们到时候就……就和离了……”
萧琢用手指蹭蹭她的脸颊,她的脸现在已经变得粉红,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
他凑过去,轻声蛊惑:“可是又不会怎么样。我不要你负责,我也不是小姑娘,不会怀孕。”
逢喜脑海中回荡着他的话“不用负责,不会怀孕”,她这个人渣承认狠狠心动了,是啊,萧琢不会怀孕,就算睡了也没关系……
萧琢将她捂在脸上的手拨开,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她:“我不漂亮吗?”
逢喜呆呆点头:“漂亮。”
萧琢又问:“难道快乐不好吗?”
“好……好……”
他引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喉咙:“所以快乐就够了不是吗?”然后轻轻贴着她的耳边,说道:“我还是新的,你不想试试吗?”
真是受够了,逢喜这么不解风情,还要他说得这么直白。
逢喜最后一根理智彻底断掉了,送上门不要钱的美色,她再不上还是人吗?
她勾着萧琢的脖子,战战兢兢的,温热的唇落在他左眼眉下的那颗小痣上,好久之前就一想碰碰这里了。
逢喜不同意的时候,萧琢急得不行,她现在一松动,萧琢就只剩下紧张了。
接下来的一步一步,他只在书上看过,他怕哪一步有了差错,影响自己在逢喜心里的形象。
他们说,一个男人要振夫纲,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床上,第一次尤为重要,第一次做不好,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萧琢心想自己天赋异禀,没问题的。
他低头,去轻轻碰上逢喜的唇,一点点接触,生涩但是虔诚,一点都不粗鲁,然后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
“嗷!”窗外忽然传来禽鸟的叫声,凄厉又尖锐,逢喜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将萧琢推开。
她眼睛里盈着水,唇瓣比往常更丰润一些,带着水渍。
“别管它。”萧琢声音异常的低哑,眼眶翻红,透着一股难耐和被打断了的不快。
然后牵住逢喜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咬了一口她脸颊上的嫩肉。
“嗷嗷嗷嗷!”叫声比刚才更凄厉了。
萧琢气得要死,翻身下去,开窗将落在窗外的那只隼拎着翅膀抓进来。
逢喜被刚才弄得有些缺氧,狠狠喘了半刻,才问:“谁养的鸟?”
她拨开帐子看了一眼,那鸟不大不小,浑身栗棕色,眼睛凶戾,爪子十分尖锐。
萧琢从隼腿上取下消息,将它恶狠狠地从窗户扔出去:“我养的,用来传递消息的。”
现在后悔,就是后悔。
他看了眼纸条,硬邦邦地坐回床上,问她:“你想看上面写的什么吗?过来亲一下给你看。”
逢喜摇摇头,她才没那么好信儿。
“是关于那批朱砂的。”萧琢将纸条放在手里摇晃了一下,然后凑过去,拖住她的脑后又急切地亲上去。
逢喜于是果然从挣扎变成了顺从,抓着他的衣襟,仰着头承受。
良久,直到她呼吸不过来,肺快要炸了才推开。
萧琢也喘着粗气,将她放开,擦了擦她唇上的水渍,将纸给她。
49. 第 49 章 小细作
逢喜气儿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去看纸条上写了什么。
萧琢皱了皱眉, 心想都这个时候了,逢喜还这样不专心,于是将她的头掰回来, 问:“看完了吧。”
看完了咱俩就继续。
逢喜用手堵着他的嘴将他推开,“等等等等。”她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兴致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纸条上的内容吸引住了。
然后将这张纸条放在他的手上, 道:“你说为什么齐国公要购买大量的朱砂, 然后运送到皇陵?”
萧琢身体是滚烫的, 但是灵魂是冷的,恍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
他都这样了,都放弃尊严这样求欢了,逢喜的注意力全在这张破纸条子上?感觉再次被侮辱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强忍某处莫名的胀热感, 冷哼了一声, 将薄毯往身上一裹, 滚进床里面的角落去,背对着逢喜, 闷声闷气:“不知道。”
问鬼去吧,鬼才会回答她。
逢喜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生气了, 她挠挠头, 感觉自己好像是不太厚道,但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跟萧琢睡觉的兴趣,而是对齐国公的所作所为充满了好奇。
她觉得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她都该哄哄人,于是凑过去, 轻轻他后背上戳了一下:“你生气了吗?”
逢喜的指尖隔着料子,轻轻蹭在他的脊背上,萧琢感受不到她的温度,身体却十分诚实敏感地起了反应,原本被压下去了一点点的热意又烧着起来,甚至还有越来越旺的趋势,他咬牙忍下已经到喉咙的闷哼。
见他还不理人,逢喜觉得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低下头去拨弄他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别生了了,别生气了咱们下次好不好?”
她垂下来的发丝刮在他脸上,香甜的气息径直往他鼻腔里钻,萧琢眼睛发红,像只急了眼的兔子,在床上扭了扭,“滚开,你别管我了,你这么关心齐国公,去找齐国公吧。”
他今天勾人不成,颜面扫地,这不仅是对他魅力的否定,更是对他自尊心的打击。到时候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没脸见人。
他咬了咬牙,额头上都是细汗,脸颊绯红,发丝粘在脸颊上,显得格外迷离诱人,“逢喜我可告诉你,今儿就这一次,往后你想睡我可不成了我告诉你,不识好歹,不知好赖……”
萧琢想了想,搜肠刮肚地用话骂她:“你不负责任……唔……”
他那些匮乏的词汇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住了。
逢喜学着他的样子,低头咬住他的嘴唇,一点点亲了亲,然后小心翼翼舔舐了一下。
反正都亲了好久了,将来可能还会亲很多次,甚至还会有更亲密的举动,她也就不矫情了。亲一亲哄一哄能哄好最好了。
不说两个人现在是要睡好几年的关系,就是外头养个只睡一年半载的小情人儿,都得哄的。
人家想跟她睡觉,她同意了,说得好好的,现在又不要睡了,这样出尔反尔是很让人生气。
“唔……”萧琢安静下来,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褥子里。
逢喜摸着他的后背,轻喘着问:“很难受吗?”
萧琢不回她,只是往她身上重重一压,让她自己感觉。
逢喜原本就红润的脸现在更是骤然一红,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恨不得了的东西,与那东西接触的地方像是被铁杵着一样。
“知、知道了……”她连连点头,“我……我之前不知道……会……会这么难受的……”她以为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会意乱情迷,但是打断之后就会停下来。她没想到萧琢不仅会生气,身体上还这么难受。
“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继续也行……”她看着萧琢隐忍地喘息,和缭乱迷惑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萧琢倒也不是真的就要她这么快,他刚才只是生气竟然比不过那张破纸条子好看,他咬着她脖颈上的嫩肉,一点点研磨,逼问:“我和那张破纸条子谁更好看?”
逢喜红着脸,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态,然后点头,嗓子里像是含着一汪水,发颤:“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她是真心的,萧琢现在这样样子,真的很好看,像个诱拐良家少女的妖精。
萧琢心里稍微得到了一点满足,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沿着往下,又亲了亲她的鼻尖、脸颊,最后才亲了亲她有些肿胀的唇瓣。
“其实换个法子也行。”
他看着她眼神涣散,里面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又亲了亲她的眼睛,带着她微微发抖的手往下探。
她的指尖微凉,让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萧琢将他最脆弱也是最厚最沉的一本书交到她的手里,如果她不会的话,那自己可以尝试着教一下,慢慢引导。
逢喜被他摁上那个瞬间,就吓得忍不住要抽出手,却被他的动作制止着,只能被迫学习。
知识烫手,又多,她握不住,还磨人,她被欺负的眼睛都红了,先生还一直告诉她要变通,知识上下都要掌握照顾到,不能有一处漏掉。
有的知识点更要着重学习才能有收获。
萧琢忍不住到处亲亲她的脸颊和耳朵,舒服得浑身发抖,逢喜听见他低沉的喘息,脸更红了,又羞又害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学习知识的过程是艰难的,她学习了很久,手都麻了,手心很疼,脑子也一团浆糊,知识才终于勉为其难地给了她反馈。
她是真的哭出来了。
萧琢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处,嗅着她皮肤上的馨香,最后重重喘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然后翻了个身,和她抱在一起。
他握着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亲了亲她的指尖。
上面都是他的味道。
逢喜看他这样,没忍住,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上面……上面还沾着东西……
大概是高兴了,他反倒一笑,用喑哑的嗓音道:“再咬重点,舒服。”
“有病。”逢喜慌的语调都拐弯儿了。
床帐封住了,里面的味道根本散不出去,手上还黏黏糊糊的,她心跳的很快,腿也软,浑身动弹不了,感觉自己要死了。
萧琢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因为心情好,所以嘴格外碎:“怎么还不高兴了?给你欺负我还不高兴?你这副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我又没要你负责,你别这样不高兴……”
逢喜不想听,别过头去,她也想把耳朵捂上,但是又感觉自己的一双手不能要了。
萧琢亲亲她泛红的耳尖,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像是个熟了的虾子一样,比逢喜还红,浑身都是红的。
但是越臊得慌话就越骚,人就是要在不断克服中成长。
他见逢喜还是一副不想理人的小模样,于是拉着她的手,主动说道:“那我告诉你,虽然齐国公是修缮皇陵的总工,但他把朱砂运到皇陵,不是为了修皇陵,是有人暗中授意,你不会还不不想说话吧?”
逢喜支起了一只耳朵:“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还有那个鸟……”
萧琢没忍住,又亲了亲她的指尖:“那我都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都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是圣上派来的细作?”逢喜眉头一皱,装作一副神秘模样:“实话告诉你吧,圣上讨厌我和我父亲其实都是假的,实际上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能相信我。我好从你身上探取情报,然后趁机刺杀你。”
萧琢用敷衍的演技轻轻松松把她摁倒,居高临下看着她:“是吗小细作?”
50. 第 50 章 不记拉倒
萧琢捏捏她的脸颊, 语气带着些许的怜悯:“这么笨的小细作啊,消息还没打探出来,就把自己老底儿交代的一干二净了。
为了防止你这个小细作任务失败丢了命, 孤还是大发善心,把你锁在床上好了。”
逢喜被他捏得痒, 将他的手拍开:“少不正经, 你就不怕我万一真的是圣上派来的细作呢?”
仔细想想的话, 这个可能性很大。圣上提防打压这个弟弟, 也不大可能将自己讨厌的人许配给自己弟弟,万一两个人联手了,事情不就更难办了嘛。
所以逢喜是细作的可能,算起来非常大。
换做别人的话,可能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萧琢还整天跟她笑嘻嘻的。
萧琢将下巴垫在她肩上, 舒服地长舒一口气:“那就当我倒霉, 倒霉活该被骗, 倒霉活该轻信你送了命。下辈子长点儿记性就成了。”
反正他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跟逢喜待在一块儿还舒坦点儿,至少心里不闷。骗就骗了吧,人活着不就图点儿高兴劲儿嘛, 他是心甘情愿被骗的。
逢喜要是真有这能耐能骗到自己, 萧琢还挺高兴的呢,至少死后也不用担心她吃亏上当了,都能骗人了,多厉害。
逢喜觉得他满口都是胡话,将他推开, 他纹丝不动,一直搂着她的腰,逢喜闻着床里面的味道闷得不行,脸红心跳的,于是又推了他一把:“你起开,我去洗手。”
萧琢才慢悠悠从她身上爬起来,半眯着一双眼睛,里面满是餍足和春色:“不想听了?”
当然想听,逢喜坐回去,认认真真的当个听众。
萧琢咳嗽两声:“就这么说吧,人有钱了就闲,我当时做生意,挣了第一笔钱,想着该做点儿什么。
那时候圣上每天苦于消息传递太慢,各地的探子和眼线都不足,消息传递不仅不及时,还多是错误的。
于是我便用这笔钱,去联络江湖势力,开始一点点培养探听消息的鹰犬,想着等哪年差不多了,就把它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他,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送不出去了……”
“至于这次的朱砂运往皇陵是为了什么还得继续探查,暂时没有太多的头绪。”
逢喜心一软,圣上现在这么防备着他,不要说送出去了,就是露出一点消息来,恐怕都会将萧琢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刚想安慰两句,劝他这也算是一条退路。
萧琢忽然脸一皱,带着十分的气恼:“现在真是越想越亏,早知道弄这麻烦玩意做什么?我又用不上,月月还得倒搭钱进去。”
逢喜安慰的话就卡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口,果然萧琢就不用心疼他,他就压根儿没有低沉失落的时候。
她动了动手,感觉手上还是莫名黏腻,好像还沾着东西,于是从床上弹起来:“讲完了,讲完了那我去洗个手。”
萧琢也跟着起身:“那我跟你一起,我去换条裤子。”
逢喜又羞又恼,想起刚才的胡闹,咬牙切齿地同他道:“你要做什么不用跟我说。”
于是萧琢将她捞回来,拦住她的肩膀,在逢喜质疑的目光中冲她一挑眉:“你说的,我做什么不用跟你说。”
然后顺便低下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廓,这大概就是刚开了一点小荤的青少年,无时无刻身上都充满了躁动。
逢喜躲开他的手臂,警告道:“你少对我动手动脚的,咱俩就是单纯的……单纯的……”她一下子卡住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点都不单纯好像。
“那你刚才还主动亲我了。”萧琢不服,跟她辩解。
“那不一样,是在床上。反正就是你少对我动手动脚的,咱俩又不是什么亲密的恋人关系,就是睡睡觉的关系。”最后半句,她气势渐弱,说得格外小声。
萧琢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好啊,我明白了,你这个女人好现实,身体和感情分得还挺清楚,你就是贪图我美色呗。”
“啧,坏女人。”
他背着手,慢悠悠进去换衣服了。
逢喜气得照墙打了一拳,她是贪图美色,但萧琢他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说好了不用她负责,现在又说她是坏女人,萧琢才是那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人。
她气得刚想咬手指,忽然想起自己这双手刚才做了什么,连忙冲进去洗手,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咬手指了。
萧琢吃了颗葡萄,看见逢喜洗手的水已经换了八遍,然后叫住她:“行了行了,也不怕洗掉皮了。来吃葡萄,管家下午刚去买的。”
他一高兴起来,嘴就格外的碎:“其实照你这个洗法儿的话,那要洗得地方多了去了。你得嘴带舌头一块儿放开水里烫烫消消毒,还得把胃灌水洗上几遍,说不定还得洗洗肠子。”
逢喜的脸又红又黑,他却越说来越来劲儿,甚至还走过去,摸摸她的脖子和脸:“嘿,这儿是不是都得洗?不行我拿刀都给你剜下来吧,省得费事儿了。”
逢喜将手从水盆里抬出来,然后狠狠照着他的脸上一甩,甩得他满脸都是水。
萧琢愣了一下,然后飞快从盆里掬起一捧水,报复性地泼到她身上。
逢喜干脆抬起了水盆。
萧琢一见,撒腿就跑了,这女人是真狠啊,要直接拿盆泼他。
逢喜追他到门外,他一闪身,水尽数都泼到了正要进门的管家身上。
两个人都愣了,逢喜抱在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尴尬的无地自容。
她连忙找手绢要给管家擦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天太黑了萧琢又不舍得在院子里多点几盏灯,管家又穿着一身黑,她刚才还真没怎么注意。
管家平淡无比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发丝往下落。
他心里甚至还有点儿高兴。
热闹点儿好啊,热闹好啊,别整天跟他家小祖宗之前似的,死气沉沉往院子里的躺椅里一躺就是一整天,快跟树死一堆儿去了。
“没事没事,您甭跟老奴道歉,折煞人了,年轻人就是得多玩玩多闹闹,这多好。”他用帕子擦了一把脸,然后从腰上抽出一本册子交给她:“老奴就是来送明天回门的礼物册子的,您瞧瞧有什么还要准备的没。”
说完将册子给她,便要回去先换身衣裳来。
逢喜用册子捂着脸,挥挥手将他送别。
她进去,坐在桌上将礼单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不失体面又很周全,然后再将它递给萧琢:“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萧琢将单子随便翻了翻,不太满意地“嘶”了一声,逢喜一想,以他的抠门劲儿,不会觉得送的太多吧?
萧琢却道:“再把那个灵芝、人参什么的加上,给你爹……不对,是咱爹补补身子,我怕他打我的时候没力气。”
逢喜忍不住笑了。
萧琢把礼单给钟琪,让他转交给管家。
按理说新婚第二天,他应该带着逢喜逛逛家里的,但是这地儿,她都快比自己熟了,逛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看看?”萧琢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调笑道。
“你家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我没见过?”逢喜不屑。
萧琢纠正:“现在是咱家。”
“你别说,咱家最好玩儿的地方你还真没去过。要我说你也挺老实的。”
他拉着逢喜到床边儿,从床里面取出一个盒子,用钥匙打开盒子后,里面还躺着一把钥匙……
逢喜:“……”
什么金贵的东西,还得这么保护着。
萧琢把钥匙取出来,擦了擦,然后拿了一盏灯,带她往后院的小竹林里去。
小竹林里静悄悄的,半个人都没有,越王府原本人就少,这等偏僻的地方,就更显得荒凉了。
这处太荒,逢喜根本没来过,现在又是天黑,她忍不住紧紧跟在萧琢身后,怕他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萧琢伸出手冲她晃了晃:“可以牵着。”
逢喜刚握上去,觉得暖暖的,他就又道:“这次不收你钱。”
逢喜气得想甩开,合着下次就要收钱了?
这么抠门,干脆跟他睡觉也收钱得了呗。
走到竹林的最深处,出现了一间荒废的小草屋,萧琢带她进去,逢喜看着有点儿眼熟,问他:“这不会又是什么墨家机关术吧?”
“难得聪明一次。”萧琢点点头,“ 墨家机关术都快失传了,当然能薅一点羊毛就薅一点羊毛。”
他寻到一个地方,将逢喜拉过去给她演示:“你看好了。”
只见墙壁之中出现了九块形状不同的石头,萧琢将那些石头依次转了几圈,形成一个没有什么规律的图形,问她:“你记住了没有?”
“啊?”逢喜不解:“我为什么要记?”
萧琢原本还想将自己的小金库和宝贝们的藏身之处以及机关开启的法子都告诉她。
听她这么迷迷糊糊一问,去他娘的吧,不爱记拉到,他还不稀罕给她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