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沈之昂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连慕容澹都敢怼。怼个看不顺眼的娄丞相也没什么。
慕容澹从殿外进来,身后赫然跟着的,就是那个被娄丞相说逃出宫的太后。
“孤这几日微恙,闭门谢客, 不知道娄丞相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慕容澹嫌娄丞相坐过的龙椅脏, 姚生从后间抬出把交椅给他。
萱女急忙将小皇帝从宫人手中接过来, 气急败坏的扇了娄丞相一巴掌, 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禽兽!畜生!”
小皇帝才多大, 就敢给他灌迷药?要真出个什么好歹, 萱女连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娄丞相被萱女打的偏过头去。
谋朝篡位这种事儿, 就是险中求富贵。
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顶多就是连累家人, 连累了九族。
娄丞相早就被权利蒙了眼,隐忍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还忍得下去。
慕容澹稍微给他下些钩子,自己就咬着诱饵上来了。
结局自然是不用说的, 查封家产, 诛灭九族。
“沈之昂,你带户部几个人去清点一下娄丞相家中财产,然后充公国库,也算解当下燃眉之急。”
沈之昂兴奋地从地上捡起算盘。
他就知道慕容澹没死,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如今国库的窟窿能补上了。
慕容澹坐在上首,光看那红润的面色,就知道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联想到沈之昂方才对着娄丞相的强硬,他们不仅怀疑这是慕容澹和沈家联手布的局, 就是用来排除异己,顺便充实国库。
不由得对慕容澹更多了些惧意。
沈之昂意气风发的走了,显然对抄家这种事情迫不及待。
“方才倒戈娄相的那些人,不用孤说,你们自己站出来吧。”慕容澹微微扬着下巴,凌厉的凤眼扫视下面一周。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率先站出来。
殿上的侍卫将腰上佩剑拔出,只听得“铮铮”几声。
几个官员被推搡着出来,他们连哭带叫的跪在地上哭嚎着,祈求慕容澹的原谅,“殿下,臣等都是昏了头,还请殿下念在老臣为国忠心耿耿的份儿上,绕过老臣这一次!”
慕容澹只睨着他们,面色不见喜怒,看得他们心生胆寒。
下面站着的,有几个身居高位,像是刑部左侍郎,工部尚书等……
若按着慕容澹早年的性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大抵会直接提剑将他们都杀了,以儆效尤。
但现在的慕容澹到底不是以前的慕容澹。
现如今朝中人手空缺,能拎的出手的,根本没几个人,像是沈之昂之流,大多都身兼数职,分身乏术。
再杀几个,整个大梁朝堂就空了,官员又青黄不接,大梁不用敌人从外攻克,内部就先散架了。
他将那些人晾到地上都出现了几滩明晃晃的腥臭液体,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孤向来有容人的雅量。”
几个人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不杀之恩!”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慕容澹顿了顿,又让他们的心跟着吊起来,“连降三级,罚奉两年,家产三成充入国库。”
比起死罪,这样好像已经格外宽容了。
他们又将脑袋磕的砰砰作响。
若是沈之昂还在,大抵会乐的蹦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国库,现如今一下子就满了。
“至于方才能站出来反对娄相的人,撰升两级。”
顶着一片大呼英明的声音,慕容澹宣布退朝。
慕容澹不在的半个多月里,虽然依旧有折子往摄政王府递,但依旧积压了不少朝政,如今回来,自然点灯熬油的都将其处理了。
虞年年不来看他的时候,他神采奕奕,虞年年一来看他,姚生就扯着嗓子喊,“殿下,太医都让您多休息了,您怎么还这样操劳。”
慕容澹配合地捂住伤口,两个人的表演愈发顺畅。
国家大事,虞年年不能置喙,还有许许多多百姓等着慕容澹呢,她只是劝几句,让他好好注意身体,就不敢多打扰他了。
“我出去了,你看一会儿折子记得休息,不要太累了。”虞年年见他停下来,才小心道,怕影响了他。
不能慕容澹说话,就匆匆将手里的茶放下。
茶是用橘子糖腌制后泡的,带着橘子的香甜气味儿,十分清爽。
慕容澹怕虞年年在王府里憋闷,所以特意让人给她寻了不少的书,其中包括地质录,民间故事,还有一些菜谱。
她人聪明,看书也快,能举一反三,将其他书都看过后,目光便放向了菜谱。
这种东西需要实践操作,比书本上单纯的知识,更要花时间琢磨。
“夫人要试试吗?”李娘子见虞年年整日捧着菜谱,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虞年年想了想,点头。
两个人没去大厨房,那儿人多口杂,又乱。
是去了小厨房,虽然说是小厨房,却也足足有十几个灶坑,一个煮甜品,四个做菜,一个蒸主食,还有几个也各有各的用处,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热着灶,等主人一吩咐,就可以用了。
厨房的管事娘子是认得虞年年的,尤其宝应那丫头将人带来的,诚惶诚恐问虞年年想吃什么。
被人这么娇贵的捧着,虞年年还有些不适应,浑身别扭,便摆手,“我想做蒸乳酪,先试试简单的,可还有材料?”
“有的有的!”管事娘子忙点头。
凉州地处大梁西部,与草原荒漠接壤,并不适宜种植业发展,所以畜牧业格外兴盛,慕容澹自小生长在凉州,乳制品吃的也多,厨房时时刻刻都备着。
有人提了桶牛乳过来,“夫人若是不够,再问咱们要。”
“够了够了。”虞年年将袖子挽起来,一边洗手一边点头笑道。
管事娘子让虞年年的笑容晕了一下,暗叹这世上怎么会有生的如此漂亮的姑娘,心里更软了几分,“夫人是要做蒸乳酪,奴倒是有些经验,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那太好了,书是死的,哪里比得上活生生的人有经验。”虞年年拍手笑道,“那就麻烦娘子指导我了。”
虞年年并不大会做饭,只处在能将食物煮熟的水平。
最大的原因还是小时候没什么食材,有点儿糟糠煮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管事娘子不敢主动插手,只嘴上道,“咱们先准备醪糟,将醪糟过滤出醪糟汁……”
虞年年照着管事娘子的说的步骤一步一步做下来。
等蒸乳酪出锅,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了,他们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虞年年转了转僵硬酸痛的颈部,宝应赶忙上前来给她捏肩,一边夸奖一边道,“娘娘辛苦了,快揉一揉!”
管事娘子将乳酪从锅里端出来,夸赞道,“娘娘第一次做,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再淋些蜂蜜,冰镇后就能当甜点吃了。”
李娘子也凑过去夸赞,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夸得虞年年脸都红了,“等我学成了,回头也回家开家点心铺子。”
“琴坊不开了?”李娘子打趣问道。
虞年年陷入了纠结,“还是开琴坊吧。”
若是让她大半日都对着灶台,她恐怕会烦。
“那等我晚饭吃过后,大概也凉的差不多了,到那个时候送过去吧。”虞年年临走的时候叮嘱。
管事娘子将她好好送出去,“娘娘放心,都记得了。”
“我今日做了蒸乳酪,等吃过饭后,咱们两个一起吃。”虞年年盘膝坐在慕容澹对面,将手净了,迫不及待的同慕容澹道。
“那我今晚少吃点儿饭,等你的蒸乳酪。”慕容澹对虞年年做的东西挺不抱期待的,上次用醋煮出来的水引,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虞年年做什么,他都得捧场。
“我后日要出趟远门。”慕容澹状似无意的说道,小心翼翼试探着虞年年的反应,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不舍。
“远门?你去哪儿?那你怎么处理朝政?”
“大梁的军队已经陈兵在乌孙附近,自从去年开始,乌孙就频频挑衅,是一个心腹大患,我亲自带兵,去踏平乌孙。等我回来,给你带些乌孙的稀奇东西玩儿。”慕容澹将踏平乌孙说得轻巧,像是要去郊游一般。
“太医不是说你身上的伤要两个月才能好吗?现在才不到一个月,万一阵前伤口崩开了怎么办?”虞年年对慕容澹的伤表示担忧。
“没事,小心些没关系的,而且我是必须要去的。”慕容澹如愿看着她担忧地皱起眉头,又忍不住宽慰她,想让她放宽心。
领兵打仗一向都是危险的事情,而且听说乌孙人一个个生的高大健壮,并不好对付。
虞年年一顿饭期间,眉头就没松开过,恹恹的也没吃进去多少。
饭后,厨房的管事娘子将蒸乳酪端上来。
慕容澹还没尝,便对她大肆夸奖了一番,说得她好像什么天纵奇才。
“伸出手,有东西给你。”慕容澹道。
他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放在虞年年手上,“打开看看。”
虞年年疑惑看了他一眼,将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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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说是玉也并不准确, 因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上,纵横着金灿灿的金线,一条一条,疏密错综。
只有鸡蛋那么大, 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虞年年看着眼熟, 将它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慕容澹指尖扣在桌面上, “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他顿了顿, 也想起当初自己做的混账事儿, “我用了很多方法, 都没法将它修补成原样, 只能用这个法子, 将它们重新填补在一起。”
这是他亲生, 一点一点补的, 原本就想给她了,可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 再将这件东西交到她手中。
怕她生气,怕她想起过往的事情难受。
虞年年指尖轻轻拂过那玉, 上面的镶金并不是平整光滑的, 反倒有些顿顿的棱角,这样显得更别致些,没有旁的金镶玉那么俗气。
“挺好看的,现在已经是锦上添花了。”她笑着,又将玉递过去了。
慕容澹又重新将玉放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我想说,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真真正正摈弃前嫌。”
“既然玉碎后, 用金镶嵌都能做到锦上添花,那你和我呢?”
虞年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指尖骤然收紧,“其实,我们两个,不都已经前尘尽忘了吗?你扔下我走一次,我扔下你走一次,平了……”
“我现在是感激你的,你能在虞太尉要将我抢走的时候,站出来说话,并且还为[なつめ獨]了我的名声考虑;你也第一时间飞身,替我挡刀;还有现在也尊重我的想法了,尊重我的去留。除了你半夜跑到我房间,让我很生气。
殿下现在变得很好。没有在太尉府时候的没心没肺,也没有在凉州王府时候的疯狂。”虞年年真诚道,语气也不似作伪。
这也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她偏过头,不看慕容澹受伤的脸。
已经五月多了,窗大开着,窜进来些湿濡的风,外面的树已经绿了。
“是……”
“只有感激吗?”
“或者有别的感情,但那肯定不是爱情。”虞年年迟疑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楚,除却感激的感情是什么。
说到底,她没真正对哪个男子有过爱情,想要成婚的对象,都是适合一起生活的。
慕容澹也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我并不求你爱我。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和我成婚,生活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彼此了解,而且比起旁的那些男人,我对你更真诚……
我能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没有人比我更能保护你了。”
“还有……”说到此处,他咬了咬下唇,“还有我生的好看,将来孩子一定也好看。”
他原本说得一本正经,好好分析利害,突然扯到未来孩子身上了。
虞年年听得脸一烫,赶紧用手背贴着降热。
“我……”她未出口的话,被慕容澹阻了回去。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等我回来,再给我一个答复好不好?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分析的,适不适合成婚的对象,来给我这个答复。”
“衙邸的印还没做好,我后日就走,恐怕要委屈你再忍忍了,等我回来之后,你若是还拒绝我,咱们就去和离。”
“最后一次,别着急拒绝我。”
慕容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虞年年。
虞年年心软,受不住,只能点头同意了。
慕容澹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那你等我回来。”
虞年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点头,“我明日收拾东西回家。”
“为什么回家,是这儿住的不好吗?”慕容澹紧张问她。
“不是,是叨扰太久了,本来是照顾你的,但现在白吃白喝这么久,反倒是你亏了。如今你马上离开长安了,我也不用照顾你了,就该走了。”
“等我回来再走吧,如今乌孙未平,之前来衙邸刺杀我的,也是乌孙人。我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我有关系,又将矛头指向你。我在阵前,顾不上这儿的事。
王府相对安全,你留在这儿,也算是不让我在阵前分心来担心你。”
慕容澹知道,他若是动之以情,虞年年保准儿不会动摇,只能同她晓之以理。
虞年年一听他的话,也觉得有理,便点头,“那等你回来我再走,你在战场上不要分心。”
“年年见没见过凯旋的军队?”慕容澹问她。
她应当是没见过的,她自小生长在晋阳,晋阳不常有武将带兵打仗。
“没有,听府里好多娘子说,特别威风,也特别英武。”提起这个话题,虞年年不禁同他坐的更近了些,兴致勃勃的。
“那等我回来,你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要去迎接我。”慕容澹如此说着,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
……
沈之昂带着人去将娄丞相府封了,明日开始清点。
他今日难得按时回家,特意绕去酒楼买了卤鸭,又从府里角门进去的,打算给家里人惊喜。
才到府门前,便见着熟悉的身影,三个人看起来言谈不快,其中一个从腰后摸了鞭子,便要甩过去。
沈之昂吓得浑身一激灵,将鸭子往小厮手里一放,赶紧冲过去。
虞太尉还在那儿哀嚎,“嘿呀,女儿打老子了,女儿打老子了!”
虞令月越听越气,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狠狠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父亲。
虞珩渊垮着一张脸,拦着她。
“夫人,别别别。”沈之昂冲上去,虞令月收鞭子已经来不及,眼瞧着就打在了沈之昂身上。
他疼的嘶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搂住虞令月的腰。
虞太尉嗷的一声嚎出来,“好女婿啊!我这当父亲的,遇到困难了,来求这唯一一个女儿帮忙,她都不肯帮啊!”
“胡说,你分明就是赌钱赌输了,来问我要钱的!”
沈之昂听的额头青筋乱跳,在心里已经将虞太尉捏死好几回了。
虞令月又赶紧上前去撸他的袖子,“你替他挡做什么?你傻了?疼不疼啊?”
要不是她收着力气,估计人现在都倒下了。
“交给我。”沈之昂贴着虞令月的耳朵吹气,她痒的别过头去。
虞太尉同娄丞相和慕容澹都不同,他从伦理上来说,是虞令月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岳父。若虞令月今日这鞭子打下去,不管平日里虞太尉再混账,都是虞令月这个当女儿的错。
他这个当女婿的又不能开口像怼旁人那样怼虞太尉。
虞太尉怎么可能不知道虞令月的脾气,这是上赶着来找打?
当然不是。
以他的卑鄙无耻,恐怕是想利用舆论来威胁虞令月,连带着用名声威胁沈家。
这老东西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他也不管自己这样死皮赖脸的在沈家门口问虞令月要钱,沈家的人怎么看虞令月,今后虞令月能不能抬起头?
“岳父大人,您看这些够不够?”沈之昂从旁拿来一锭金子,恭恭敬敬交给虞太尉。
虞太尉两眼放光,“够的,自然是够的!”他高高兴兴将金子接过来,揣进怀里,“还是女婿有用!”
“岳父大人今后,走正门进来便是,走亲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沈之昂笑容和煦,像是真诚的建议。
虞太尉带着虞珩渊走后,虞令月暗暗掐沈之昂的胳膊,“你给这个人钱做什么?”
“夫人,夫人,疼!”沈之昂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虞令月一向知道他身娇肉嫩,敷衍着给他揉了揉,“好了好了,不疼了。”今日这事儿,她对上沈之昂都觉得没理,也没什么脸跟他叫嚣。
两个人本就是临时被凑在一起的夫妻,让他见了笑话,虞令月还觉得挺羞耻的。
沈之昂意味深长的笑了,“沈家又不是没男人了,让你挡在前头算什么事儿?”
“最近我打算查查赌坊教司坊,看看朝中官员,有哪些不听话,又去嫖赌了。”
他比划着,“我得贴个大榜,点名批评,让所有人都知道。”
虞令月怔了一会儿,“其实只要他人一天还在,沈家就一天都得不了安宁,不行咱们和离吧,别拖累你家了。”
沈之昂嘶了一声,反驳她,“什么我家?你现在是沈虞氏,这儿才是你家,太尉府已经把你嫁过来了。我已经有法子了,你就过安稳日子就成了。”
他说得雄赳赳气昂昂,虞令月看着他,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沈之昂气势一下子弱起来,“夫人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嘶……又疼了,你快给我揉揉。”
“我掐的又不重。”她这么说着,还是给他胳膊揉了揉,“就是那鞭子打的地方,我晚上得给你上药。”
沈家还是刘夫人管着,她自然晓得虞太尉来角门找虞令月之事,好不容易对虞令月消除的疙瘩,又起来了。
见沈之昂拉着虞令月进来,她上下扫了虞令月几眼,到底不复往日亲昵。
没办法,虞令月作为沈家媳妇,将来是要替沈之昂管家的,她若是一个劲儿的贴补娘家,这媳妇不要也罢。
“娘,你快点儿哄哄令月。”沈之昂把虞令月往自己母亲面前一带,虞令月愣了。
“您瞧瞧,都傻了。刚才我岳父来了,抓着令月就要钱,令月不给,他就坐地上哭。我夫人都吓坏了,您瞧瞧脸都白了,眼眶也红了。平常我不在家,您与夫人关系最好,还是您哄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 沈之昂:但凡天底下的儿子都跟我一样会端水,这世上就没有婆媳矛盾了(感叹)
☆、第 83 章
虞太尉什么样儿, 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沈之昂不说,刘夫人也知道。
若刘夫人是个略微强势刻薄的女人,沈之昂必定不敢这么同她说, 容易让她看轻了虞令月。但刘夫人是个心肠慈悲又温软的人。
她不但不会看清虞令月, 反倒会对她心疼。
果不其然, 刘夫人当场将虞令月搂进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啊。”
沈之昂怼了怼虞令月的腰, 示意她配合点儿。
虞太尉是个没什么分寸的人, 自第一日沈之昂给他一锭金子, 他就日日像蚂蟥一样盯上了沈家。
刘夫人看着自己儿媳妇忧愁的面容, 恨不得直接将人打出去, 但沈之昂说他有法子, 她才压抑住冲动,对虞太尉笑脸相逢。
沈之昂日日送给虞太尉钱财, 且每次用个半臂长的匣子,里头装着的都是铜币, 看起来便沉甸甸的。
自沈府大门走一圈, 街上人都瞧见了,以为虞太尉从沈家拿了多少钱出来呢。
风言风语便又起来了。
听说虞太尉不断问女儿女婿要钱,不给就撒泼打滚,又听说现在那嫁去沈家的虞娘子,都已经将母亲的陪嫁庄子全卖了给父亲,整日以泪洗面。
依照虞太尉的性格,这的确是他能做出的事情,大家纷纷对虞令月表示同情和理解。
摊上这么个糟心的爹,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没过半个月, 朝廷搜查赌坊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输的就剩一身亵衣的虞太尉,当即将他扭送去南衙。
大梁是明令禁止朝中官员进行赌博的,虞太尉这算是顶风犯案,当即被羁押起来,等着家中拿钱将他赎出来。
虞令月在百姓口中可是个孝顺女儿,次次给钱,将铺子卖了供给虞太尉的花销,如今虞太尉一入狱,手里自然分文没有。
听说急火攻心病了过去,多日不曾出门。
虞太尉虽是个虚职,但到底有点儿身份,他拿不出钱,刑部也不能轻易处置了。
沈之昂作为女婿,不能显得徇私枉法,又不能显得太过没良心,就避而不见。
刑部自然传信给了阵前的慕容澹,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慕容澹忙得很,不然早就腾出空来收拾虞太尉了,沈之昂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过他,慕容澹只夸他此事做得漂亮,让刑部依照大梁律法办事,不给钱,人就别放出去,好生在大牢里招待着。
传信期间,一来一回就已经有半个月了。
虞太尉在刑部大牢算是住下了。
摄政王亲自下的命令,沈之昂日日对着外人唉声叹气,说实在愧对妻子,没法儿将岳父从牢里接出来,大家还得好声好气安慰他。
沈之昂夫妻俩,不但得了好名声,还彻底将虞太尉摆脱了。
有慕容澹特意叮嘱的关怀,虞太尉在大牢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慕容澹半个月前便赶往龟兹,留下了心腹姚生处理事务,传递消息。
姚生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和之前的沈之昂有一拼。
虞年年多日不见他,冷不丁听他说要见自己,还觉得有些奇怪。
姚生多日不见瘦了许多,虞年年不由得挂念起在外的慕容澹了,他次次传信回来都只道自己好,但龟兹干旱荒芜,怎么可能好到哪儿去。
“夫人,这是国师临走时候留下的,属下杂事冗多,一时间都忘了,现如今想起来,便交给您。”姚生略带愧疚的将一封信交在她手上。
是用丝帛写的,又用火漆封印了。
虞年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小心翼翼将信接过来,“多谢姚生大人了。”
“不敢不敢,国师大人说,若是您知道他就是帮助您的那个人,便让我将这东西给您,若是您不知道,那就让属下随意将这东西处置了。”姚生说完后,便急急忙忙退去了。
虞年年又拉住他问,“殿下有给你写信,说他的近况吗?”
姚生挠头,有些憨厚的笑了笑,“这怎么可能呢,殿下从来不会同属下说近况的,殿下对属下可没那么和善,他的近况,也只会告诉您。”
虞年年沉吟了一瞬,也没想到慕容澹对姚生一点儿温情的话也没说,“那你若是担心他,或是想知道他的近况,你可以问我,我告诉你。”
姚生一怔,心里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忙点头,“好,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先去忙了。”
虞年年将信接过后,一时不敢轻易打开,有些尽近乡情怯之感。
她夜里搂着这封信睡的,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李娘子半夜起来为她盖被,见她都不曾撒开。
“夫人看看吧,郎君说不定写了些什么话,早晚都是要看的。”虞年年抱着信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多日,李娘子终于看不下去,于是温声劝道。
“我怕看了之后难受。”虞年年仰起头,努了努嘴,脸颊上挤出一对甜美的梨涡。
“不怕,有奴在呢,郎君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写一些让夫人难过的话?”
李娘子再三劝她,虞年年才鼓起勇气,将汗湿的掌心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丝帛。
虞寄白不知道在哪儿写的,上头滴了不少墨渍,洋洋洒洒笔走龙蛇,足足写了有一丈的布料长,怨不得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虞年年从头开始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认认真真扫过,像是要将它们都刻入脑海一样。
虞寄白字写的洋洋洒洒,内容也洋洋洒洒,漫无目的,没什么核心内容,大抵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他说,他已经将一辈子想对虞年年说的话,在这张丝帛上写出来了。他现在要去云游四方,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希望虞年年不要生气于他不同她相认,实在是没有办法,怕见着她哭。
今后都见不到了,但彼此知道对方过得好就行了。
他用三分之一的笔墨,同虞年年说了慕容澹。
虞寄白没夸慕容澹,也没贬损他,只是对虞年年道:他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人真正的男人,能扛起风雨了。
虞年年看得五味杂陈,又松了口气,知道哥哥过得好就行了。只是略有遗憾,没能见着哥哥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也没坐下同他好好吃顿饭。
至于虞寄白最后说的,关于慕容澹的事情,虞年年是往心里去的。
正如哥哥所说,殿下长大了,和以前不同了,是个能为人遮风挡雨的人了。
百姓奉他若神明,信仰他依赖他。
慕容澹临走时候说的话,她不刻意去想,却总是忍不住冒出在心头。
“年年,你把我当做一个可以考量的,适不适合一起生活的人来想。不用想到底爱不爱我,到底能不能爱我。”
“你想,和我在一起,会有什么利益和弊端,分析的明明白白,然后再做决定。”
虞年年晚上睡不着,也考虑了。
她将慕容澹这个人,从头到尾仔细琢磨了一遍。
抛去两个人纠纠缠缠,互相伤害的那一年,用新的目光去看待慕容澹,他当真是个完美的人。
相貌英俊,身居高位,温柔体贴,包括老太妃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她不爱同人交流相处,但大方慷慨,不会刻意刁难。
想必没有一个人能人心拒绝他。
尤其虞年年的生活,从来都是多灾多难的,若是找个平常的贩夫走卒成婚,恐怕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像小侍卫那样,像徐先生那样。
而慕容澹却能轻而易举的护住自己。
但她总觉得不现实,又隐隐觉得心中不安,慕容澹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她的生活,在两年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回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
好像梦醒了,她还坐在太尉府的院子里,看四方墙圈起来的那一小片天空,身上穿着洗得发白又短小的衣裳。
空荡荡的院子暴起尘土,破旧的木门咯吱咯吱作响,萱女跨在墙头上,大声斥责她。
慕容澹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还在费尽力气的攒钱,祈求着有一天能换一副验出去。
虞年年坐在窗边出神,手托在下巴上,李娘子过来,轻手轻脚将窗子打开,外面的光景尽入眼帘。
慕容澹临走前吩咐的人,将院子重新打理修葺,做成和晋阳不同的样子。
虽然没说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是为了让虞年年住得更好些。
“六月了。”李娘子有意无意的叹了句。
虞年年手指抠在桌面上,她冷不丁想起慕容澹的生日,就是在六月,他大抵没法赶回来过生日了。
她想起去年同慕容澹再见面的时候,也正是在他的生日宴上。
“李娘子,你说若是有人过生日,该送他些什么好?”虞年年托着腮,忽然问道。
“自然是他缺什么就送什么。”
虞年年叹口气,“可他什么都不缺。”
“是人就总有缺的,夫人好好想想人家到底缺什么嘛,总能想出来的。”
在闵县众人眼中,虞年年是消失了的人。
徐先生和糕饼铺少东家纷纷来找过她,可知被告知说虞年年出远门了。
两个人费尽力气打探消息才知道,虞年年自同摄政王说过话后,人就不见了。
徐先生联想到慕容澹在街上的一番话,难免猜测是他将人带走了,带着糕饼铺少东家去了衙门,要状告有人诱拐他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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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衙役将人带进来, 便瞧见了拎着酒壶的顾明瑄。
县长正在同顾明瑄说话,“小顾啊,你今日沐休,快回家去吧, 你喝得醉醺醺的, 也没办法处理事务不是?”
顾明瑄喝得脸颊飞红, 看着外面的绿柳花红, 风将柳树轻轻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眼里泪光微闪, 对县长道, “大人, 我在家, 在家也待不住, 我一闲下来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在衙门里待着吧。”
两人说着话, 冷不丁见徐先生同糕饼铺的少东家一并进来了,“徐先生怎么有空来衙门?”
“草民是来报案的, 有人丢了。”
顾明瑄将酒壶放下, 提起笔,问,“失踪者谁?姓名年龄,家住何处,与你是什么关系?”
“是县里的虞娘子……”徐先生顿了顿,“关系,是我未婚妻。”
“呵。”只听见顾明瑄冷冷嗤笑一声,“县里大家都知道,小虞娘子同你解除婚约了, 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声称人家是你未婚妻?”
徐先生到底是个脸皮子薄的文人,脸颊一下子就飞起红来,“我不甘心,想再争取争取,请求她的原谅,是我唐突了,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
他不是没脸没皮,他只是不甘心。
自那日从虞年年府上回去后,他认真反思了,那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对,他认真改过,保证今后都不再犯,他一定要小虞娘子再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顾明瑄苦笑一声,“什么机会?咱们都没有机会了!”
“人家早早就成婚了!”他仰头,灌了一口酒,“人家前夫回来了,位高权重又死心塌地,轮得到咱们吗?”
“你话是什么意思?”徐先生着急起来。
“我的意思是,那个带走小虞娘子的人,你们口中的摄政王,就是小虞娘子的前夫,人家好好活着呢。”
顾明瑄忍了这么多日子,一遭爆发,终究是忍不住了。
小虞娘子就像是天边冷月,光泽轻柔又恬淡,他乘舟在湖上,见水面倒影了月亮的影子,觉得喜欢,又觉得离他很近,于是伸手去捞,结果只落得波散水动一场空。
月亮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即。
他每每想到虞年年,心都不可遏制的发疼。
县长拉住他的袖子,“别说了别说了小顾,殿下临走时候,不是让此事保密吗?”
顾明瑄眼里泪花点点,“什么保密?殿下若真要我们保密,怎么会只口头叮嘱一句,而没有提走漏风声要如何惩罚呢?他恐是巴不得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好让大家都打消了觊觎小虞娘子的念头。
咱们还傻傻信了。”
徐先生也不报官了,径直冲了出去,去城中心的摄政王府,他一定要问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他曾经是有机会的,也是离虞年年最近的一个,他当真不甘心。
他不想听顾明瑄的鬼话,他要虞年年亲口告诉他。
摄政王府是搬来长安后重新修整的,时间匆忙,也未多装点,只将建筑重新翻修了一遍,旁的装点什么的,一概没有。
尤其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偌大的府上,显得冷硬又没有人情味儿。
慕容澹临走时候同虞年年说,“你帮我收拾收拾,我回来想见它变个模样。”
虞年年想问他就不怕自己把他府上装饰的乱七八糟,他不满意?
转念又一想,依照慕容澹的审美大概,大概还不如她呢。
她只要在工部给出方案的时候,稍微依照自己的心意调整一下就成了,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工部拿了图纸来问,门前应当种什么树,给出的方案里有桂树、椿树、棕树、避火蕉,让虞年年选一个。
虞年年带着人,站在府外比划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姚生匆匆走过,道,“夫人不如写信给殿下问问意见?殿下这个月的信应该快要到了。”
“不好吧,这样会不会给他添乱?”慕容澹在阵前打战呢,她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他,不会让他分心吗?
姚生倒是满不在意,“嗐,夫人您不是每次写信,都不知道给殿下写什么吗?这现成的话题不就来了?而且殿下每次传信来,想必也都是对您的慰问和生活上的事儿,没什么关系的。乌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劲敌。”
工部的人也跟着怂恿,“是啊是啊,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传信问问殿下。”
远远见一青衣人跑过来,头发散了,脚步踉跄。
侍卫纷纷将他拦下,“王府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我相见小虞娘子,求你们让我见见她。”
虞年年一回头,认出那正是徐先生,也不知他所为何事,忙走过去。
徐先生一见她,果然安静下来,“小虞娘子……”
虞年年缓缓走近,果然与在闵县的时候有些不相同了。
她穿着水红色的裙子,布料柔软又有光泽,头上戴着珍珠的细钗,十分配她,不再梳着妇人发髻,将头发都散下了。
分明打扮没什么变化,气色却好了许多,看起来也丰盈些,像是她头上簪着的珍珠一样,散发着柔柔光泽。
看起来在王府里一定过得很好。
“徐先生是来寻我的?”
徐先生拼命点头,“是,在下想问虞娘子一些事情。您是心甘情愿跟着摄政王走的吗?真的像顾明瑄说的那样,您与摄政王早早写过婚书,已经是夫妻了吗?”
他问一句,虞年年脸上红一点,待徐先生全都问完了,她才点头,“顾明瑄说得都是对的,徐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徐先生迟疑了半刻,最后才面含悲戚,“我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虞娘子,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虞年年这次考虑都不用考虑,当机立断的摇头,“不能。”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事情我们就要解决,徐先生,你和我的事情,我记得很早以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我也祝您能找到一个贤惠的妻子。”
“我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的,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读书人有时候的执着和迂腐,让人头疼,虞年年要想办法利落的拒绝他,又让他生不起什么心思。
她揉了揉眉心,浅粉色的樱唇紧紧抿起,良久才道,“您很好,我们不合适。如果非说您有哪里不足,大概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比起新人,我还是和故人在一起更合适些。而且,想必是个人,在您和摄政王之间选择,都会选择摄政王吧。”
这是她说过拒绝人最狠心的话。
虞年年实在没办法了,将慕容澹搬出来。毕竟以慕容澹的条件,想必没有人有勇气,同他一争高下。
徐先生果然怔怔的,失魂落魄后退了几步,他将自己与慕容澹做对比,发现自己的确样样都不如人家,他拿什么同人家争?
小虞娘子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是他,的确不够好。
没能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不但不能保护她,还怀疑她。
现如今还没皮没脸的想要同人家争。
虞年年之前给他留了面子,说得含蓄,他才那样不死心,如今直白点儿,虽然伤人心,却也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徐先生,还请您稍微振作起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成为妻子。”虞年年叹口气,她心软,生怕再看下去,就开始安慰人家了,安慰着安慰着,又给了人家些不该有的希望。
她转身回去,侍卫匆匆将府门关上,隔绝了徐先生的视线。
姚生在一旁耳朵伸的老长,精准捕捉到了虞年年同徐先生的谈话。
听着虞年年的话,心里像是夏日里吃了冰果子一样舒畅。
心想殿下要苦尽甘来了,真是个值得庆幸的事情,他今日一定要写信告诉殿下,让他高兴高兴。
慕容澹带人行至高昌,人人都用面纱或者面具掩着脸,防风沙。
凉州西边的这些地界,大多都是沙漠,又热又燥,人烟稀少,水源不充沛。
在这种条件下作战,可想而知的艰苦。
天上太阳明亮火辣,将空气都炙烤的扭曲波动起来,呼吸间都是灼热和压抑,肺部感觉到沉顿,像是供氧不足,下一刻就能昏倒。
地上的白沙一层一层的,驼铃叮当作响,沉闷里带着些许清脆,给这支沉默的队伍增添了些热闹。
副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远远见着一片绿洲,笑道,“不愧入夏了,现在就瞧见海市蜃楼了。”
众人跟着一同感叹起来,“可不是,这儿从来没有什么湖泊绿洲,别想蒙骗我们的眼睛。”
一众人走近了,那绿洲反而越来越大,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湿濡凉爽起来,慕容澹将黑色的面纱揭下,迎面而来的湿濡凉风。
“不是海市蜃楼,前方的确有绿洲。”
众人又惊又喜,赶忙骑着骆驼奔过去。
“去四周打探打探,这绿洲是何时出现的,我们稍作休整,下午启程赶往龟兹。”
副将捧了一把水,欢欣鼓舞,连忙应了,带着骆驼跑出去。
他回来时神神叨叨的,“听附近百姓说,这绿洲是过年那一阵出现的,原本这儿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某一日来了个白衣男人,在这儿逗留后,人不见了,却出现一泊泉水,然后滋润万物成了绿洲。”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我个二十岁的妙龄少女为什么口味那么古早,昨晚找了个挖心挖肾的古早虐文,一边哭一边爽的头皮发麻。
忽然又想写古早虐文了……(点烟jpg)
☆、第 85 章
慕容澹带兵行至龟兹, 在与乌孙对战的前一天,收到了乌孙王的求和书。
“愿倾乌孙举国之力,结两国之好。”
求和书写得又真诚又怂,看得慕容澹险些就信了。
他将求和书放在案上, 对着乌孙来的使者勾唇一笑, “好, 孤答应了, 回去告诉你们乌孙王, 孤今晚就退兵。”
他指节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极为有节奏, 听得乌孙使者心肝发颤。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急急忙忙低头, “我会向我们大王带到大梁王的意思。”
副将把他送到两国的交界之处。
慕容澹懒散地箕坐在地上的萱席上, 抬手将桌面上的求和书一撕,裂帛之声响起。
众人脑中原本松弛下来的神经, 陡然又绷起。
他们还以为殿下为了减少伤亡,求得和平, 不打算对乌孙出兵了呢。
眼下一看……
“明日, 军中减灶至五成,后日减灶至三成。”慕容澹将手中的丝帛碎片随手扔掉,淡淡道。
此话一出,众人便清楚他是要迷惑对方,使对方放松警惕。
副将领命退下。
不多半刻,有个小卒进来,呈递上来一封信件,“殿下,长安王府来的信。”
众人肉眼可见慕容澹脸上紧绷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柔软, 迫不及待将信接过来细看。
一共两封,一封是姚生写的,一份则是虞年年写的。
姚生那封里面写道长安一切正常,无需慕容澹挂心,且说虞年年拒绝了徐先生,而且是用殿下作为借口。
慕容澹眉眼间都绽开些欢快,不胜欣喜。
虞年年那封信,当中只是客气的问候,最后末尾问他门前种什么树好。
慕容澹也没回信说让她自己拿主意,都听她的之类的话,她但凡心里有主意,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了。
当即提笔告诉她,种桂树吧,桂树枝繁叶茂,好看。
虞年年每次给他写信的时候,其中话题都寥寥,但他却总有说不完的事情要告诉她。
例如沿路的风光,不一样的风土民情,还有些特殊的食物,他说回去的时候,会给她带些。
虞年年次次都告诉他,注意安全,东西带不回来就带不回来吧。
言外之意,是他人安全回来就行了。
六月中旬的时候,大梁和乌孙第一场交战正式打响。
乌孙原本的求和书,也是打着诓骗慕容澹的心思,慕容澹带兵深入之时,两方人马正装了个着。
欲开战时,忽遇上了沙暴,两方不得不休战,作为休憩。
因为沙暴的缘故,传信的人来往不方便,从龟兹到长安的信件便断了。
虞年年对慕容澹的安危表示忧心,又听说龟兹那边多沙漠,食物与水源都不充足,如今赶上沙暴天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得胜归来。
姚生心里略微担心,但还是宽慰虞年年,“夫人放心,殿下多次与乌孙交过手,不会吃亏的。龟兹沙暴,连带着乌孙也落不着好。”
虞年年这才放下心。
对王府的修缮还在继续,工部已经将全部的图纸都做了出来,虞年年从头到尾核对一遍后,便开始动工了。
她指着最西边的一大片空地问,“这是做什么的?”
工部的人笑了笑,“这是殿下临走前特意让人空出来的,说是有大用处。”
虞年年急得王府西边是有个园子锁了,守园子的人告诉她,这个地方,谁都不能进,里面时不时冒出人影来,不知在忙碌什么。她猜测是用来储备机密文件的地方,便也不多过问。
“那就空着吧,等殿下回来,听他的安排。”
但凡施工起来,就没有安宁的,嘈杂声从早响到晚。
虞年年虽然有些烦躁,但看着这偌大的府中一点点有了人气,也觉得欣慰。
心想早完工不如晚完工,便也忍着了。
姚生忙的脚不沾地,早前临走时候,又带进来个宦官,“夫人,这是宫中太后娘娘的贴身总管,可以信任。”
他交代完便走了。
大抵内侍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谄媚至极,挂着一张笑脸,面白无须,腰时时刻刻比旁人低三分。
“奴才发财,奉太后娘娘懿旨,来接夫人进宫小住的。”
虞年年这才想起来,慕容澹临走的时候说过,朝中大半人现在已经夹起尾巴做人了,萱女那儿,多半是安全的,若是想进宫见她,多带几个人。
“太后娘娘听闻近来王府修缮,大抵没法子住人,所以让奴才接夫人进宫小住,避避喧嚣,顺便两个人也能说说话。”他尤嫌不够,又添柴加火道,“这个月马上就到各家夫人进宫朝见的日子了,沈尚书的夫人虞氏也来,您还可以见见她。”
虞年年原本就动心,又听说能见到虞令月,连忙笑着点头应到,“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内侍灿然一笑,“太后娘娘说了,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带两件贴心的东西去就行。”
既然都这么说了,大概也不需要带什么了,虞年年将话留给管家后 ,便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慕容顺被娄丞相灌了迷药,萱女总是担心他年纪小,让药伤了脑子,太医说没什么事儿,她这才放心下来。
小皇帝年纪小,性格活泼,一时见不到就不知爬哪儿去了,天不怕地不怕,就连从床上掉下去都不哭,大家生怕他磕坏了碰坏了,对这个小祖宗提心吊胆,所以奶娘们全天都要一时不错眼睛的盯着他。
萱女抱着他来见虞年年,“顺儿,来跟你……”她顿了顿,才捋顺清楚这复杂的关系,“跟你堂嫂打个招呼。”
“他这么小,你别把他教坏了。”萱女虽然成为了太后,但虞年年看她还是跟以往没什么两样,说起话来没特意带什么尊称。
萱女冷嗤一声,“慕容澹巴不得我这么教坏他呢。”
慕容顺是个见色忘义的,当即就往虞年年怀里钻。
他平日里坐在萱女怀里,正正好好能把玩她的耳坠子,但虞年年没有,他肉嘟嘟的小手在半空抓了好一阵,才只抓到虞年年的一只垂下的钗。
虞年年干脆从发上拿下来给他玩儿。
“他整日里就喜欢这些女孩儿的东西,将来不知道要出息成个什么荒淫无度的皇帝。”萱女撸了一把他的头发,带着些宠溺。
虞年年轻声安慰她,“他还小,长大了一定聪明孝顺。”
“孝顺倒是行,可别聪明了。人一聪明,就总是想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我怕他把小命搭上了,他能安安稳稳长大就行了。我自知没什么大才,不是女中英杰,也没法对他进行扶持教导。”萱女幽幽感叹,看模样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慕容顺玩够了虞年年的钗,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凑上前去,吧嗒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
萱女笑着骂他,“小色胚子。”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冲着虞年年傻笑。
脸颊肉嘟嘟的,白嫩嫩的,干干净净没有别的孩子那样鼻涕口水糊一团,看着就招人喜欢。
虞年年喜欢小孩儿,不然当初不会留下小梨养在身边,见慕容顺玉雪可爱的模样,心都快化了,当即把人搓在怀里,“我太喜欢他了,怎么这么可爱。”
“你喜欢就带走去养着,也省的我麻烦了。”
虞年年喜欢归喜欢,却知道慕容顺身份非同寻常 ,“我可不敢带回去养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大梁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萱女看慕容顺一眼,忽然沉默,虞年年甚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也跟着将笑意收敛起来。
良久,萱女才状似不经意道,“什么塌了,大梁换了将近二百个皇帝,有的在位一天不到就被赶下来了,也没见天塌了。何况就算他真出什么事儿,没了一个慕容顺,还有下一个慕容顺顶上,总归是个符号象征,没人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原来的慕容顺。”
虞年年乍一听觉得没什么,仔细一琢磨,却觉得瘆得慌。
什么叫没了一个慕容顺,还有下一个慕容顺顶上?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就算换了个人,大家也只觉得他是长开了。你大抵是不知道,慕容顺也不是什么先帝遗腹子,是慕容澹随意从育幼堂里抱来的。”
虞年年听懂了,忽然毛骨悚然,将怀里懵懂的慕容顺抱的更紧些了,“不会的,他会好好长大的,慕容澹也会庇护他的。”
萱女撩她一眼,将孩子接过来,“你去休息吧,这几天王府估摸着闹腾,你休息也休息不好,又坐马车来的,晚上命妇来拜见,我将虞令月留下,咱们回头再说话。”
虞年年不疑有他,点头由着宫人引着离去休息。
萱女凶巴巴掐了把慕容顺的脸蛋,慕容顺也不哭,只懵懂的看向她,无意识间流下涎水。
“脏死了。”她赶紧抬手给擦了。
“你可得好好表现,讨好了你堂嫂,将来呢,你的小命就保住了,你那摄政王堂兄想杀你的时候,还有人护着你。”萱女拍拍他的脑袋,鼓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顺:佛祖在上,信男愿用身上十斤肉,换我摄政王堂兄生个女儿!感谢在2020-08-23 09:03:15~2020-08-23 21: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魔一生推 50瓶;Cocoa 10瓶;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6 章
朝臣在迁都之前, 被狩阳帝残杀大半,如今朝上大臣青黄不接,高位的命妇自然扒拉手指头都能数算出来。
是以这场朝拜并不热闹,只有寥寥几个人。
沈之昂将母亲和妻子送到宫门口, 便在外头的茶寮坐定, 摆手示意等她们出来。
周遭一看, 大多都是送自家夫人进宫的朝里大臣, 便将桌拼在一起, 开始叙话。
“太后娘娘不爱热闹, 不多时候她们就能出来。”其中有个人说到兴处, 唤茶寮小厮要酒, 被沈之昂抬手拦下了。
这才讪讪作罢。
刘夫人喜气洋洋带着虞令月入宫, 拉着她的手, “这是你第一次进宫是不是?别怕,娘会护着你的。”
虞令月略有不适的将自己的手从刘夫人手中抽出, “我知道了,母亲。”
自打虞太尉入狱, 沈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刘夫人生怕虞令月难过,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
这样的婆母,世上打着灯笼估计都找不到几个。
萱女的确只是照例召她们拜见,没说几句话便乏了,让她们出宫去。
“等等,沈尚书夫人留下。”她这话一出,刘夫人心中发紧,忍不住握了虞令月的手。
她低头同萱女道,“太后娘娘, 臣妇的媳妇年轻不经事,恐冲撞凤颜……”
萱女即便现在成了太后,刘夫人还是记得她当初作为妖妃是怎么祸国殃民的,心里免不得担心自己儿媳妇。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还能吃了她不成?”萱女白眼一翻,打断她。
“本宫同沈尚书夫人是本家,所以想同她叙话罢了。”
虞令月能感受到刘夫人的紧张,她拍拍刘夫人的手作为安抚,“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的。”
刘夫人只能将心放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殿中只余下萱女同虞令月,还有一众侍奉的宫人。
虞令月在太尉府积威甚重,萱女同她独处,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见虞令月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更加僵硬起来。
“太后娘娘留下臣妇来,是有什么要叮嘱的吗?”虞令月淡淡开口。
她的语气并非不恭敬,也没有带着趾高气扬,却偏偏淡的让人心里发憷。
年少时留下的阴影,往往烙印在潜意识里经年难以消除。
就如萱女现在看着虞令月,就觉得她马上要从腰后取鞭子了。
“虞年年,你快出来!”萱女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连忙冲着帷幕后唤道。
虞令月一怔,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虞年年。
虞年年从帷幕后笑盈盈钻出来,“令月。”
虞令月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你不是被他送给摄政王了吗?”
“我现在不属于谁,我是个自由的人了。”虞年年对着虞令月,有种难言的羞涩,搓了搓裙上的布料,拉着她坐下。
三个人坐在一起,却没什么话题可说,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萱女搡搡虞年年的隔壁,“不是你要见她的吗?现在又不说话。”
虞年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搜肠刮肚找话题,“你成婚的时候,我去看了,很盛大很壮观。”
“是……是挺壮观的。”人人衣襟上都带着血,沈之昂跟个小媳妇一样用羽扇掩面,简直是大梁头一份儿。
“沈大人对你好不好?沈家的人好不好相处?”她又问道。
“沈之昂不敢欺负我,他家里人也好相处。”
两个人一问一答,在虞年年找不到话题后,气氛突然变得冷淡。
殿中一人高的三足金蟾香炉袅袅生烟,带着沉顿的香气。
三个人一时都觉得云里雾里,做梦,好像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有一天,她们三个,能坐在一起谈话,而且各自的处境都不错。
萱女为自己设想过最好的结局,就是风光一时然后遭到厌弃,在荒芜的掖庭里度过一生;虞令月则想过自己最好的结局,是被虞太尉卖给一个四肢健全没有什么不良癖好的人;虞年年则是期待有一天能获得自由。
她们现如今过得,比自己所设想的最好结局,要好上百倍。
宫人挪着小碎步进来,轻声禀报,“太后娘娘,沈尚书求见。”
萱女目光不自觉看向虞令月,见她目光要同自己对上,赶紧撇开目光,“肯定是来找你的。”
这更确信了,虞令月在沈府过得不错。
沈之昂对当今太后有种天然的不信任,所以才让刘夫人先回家,自己来求见萱女,生怕她会对虞令月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得了萱女首肯,宫人这才退下,去将沈之昂带进来。
只见沈之昂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衣袂飞卷,甚至顾不得平日里的体面。
虞令月不可否认,心中一暖。
萱女倒是有些生气,“沈大人是怕哀家吃了你媳妇吗?”
“不敢。”沈之昂嘴上说不敢,实际上那个意思明摆着,就是生怕萱女对虞令月不利。
“得了得了,反正该说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带着人走吧。”萱女赌气的拉着虞年年离开。
沈之昂低头恭敬地送萱女离开,待人走了,方才抬起头,去拉虞令月的手,“走,咱们回家去吧。”
“我们这样偷看别人不好吧。”虞年年被萱女拉着躲在帷幔后,看人家两个夫妻相处,她小心翼翼的提醒。
萱女一把捂住她的嘴,“这有什么打紧的。你别出声,省的被发现了,我作为太后,这样也太丢脸了。”
这场沙暴从六月中旬开始,最厉害时候,百米之外都难以看清,沙暴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八月才有渐渐熄弱的迹象。
期间来往通讯不便利,就连物资运输都受到阻拦。
乌孙军队有乌孙国内补给,但慕容澹他们不一样,身后就是荒芜的戈壁。时间拖的越长,对他们作战越不利。
慕容澹趁着风暴减弱,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顶着风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八月十三日,子时,马蹄声忽然“咯噔咯噔”的响在长安城外,戍城的将士向下一看,急急忙忙将已经封了的城门大开。
一队人马手持印有大梁军队的旌旗,黑底红边,高声嘶喊,“乌孙捷报!捷报!”
他们绕着长安城的主街飞驰一圈,将消息带到长安的每一个角落。
狗叫声与人欢呼呢喃声交杂在一起,城里百姓家中的灯一簇一簇点亮。
人人不顾宵禁,开门来看,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欢欣鼓舞。
“胜了!当真胜了!”
乌孙与大梁西北交界,水草丰饶之时,他们较为安分,若遇上冬季,缺粮少草,便暗搓搓的在大梁边界挑事,一见大梁的军队来了,就赶紧骑马往家跑。
像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不咬人却膈应人。
乌孙战马强悍,并非鸡肋之地,如今能将乌孙并入大梁国土,是一件好事。
虞年年远在深宅,自然听不到城里的热闹。
早上的时候才知道,慕容澹胜了,如今战榜已经贴在城外。
虞年年慌忙从床上起来,洗漱换衣后,带着人去城外看榜。
人山人海的,所有人脸上都透露出喜意。
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们,连夜将此事编纂成了故事,来歌颂慕容澹的骁勇善战。
虞年年路过酒楼的时候,被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吸引住了,拉着李娘子进去,“咱们进去听听。”
只听得那说书先生醒木一响,“只见两军交战之处,黄沙漫天,风卷云啸,摄政王手持一石有余的狼头钢枪,舞若游龙,身姿矫健,一个回马枪,率先取下地方将领首级……”
下头的人都跟着叫好起来,纷纷向他投掷钱财。
虞年年脸上的笑意不曾断过,也让冬至拿了一串钱,去给说书先生作为打赏。
“讲的真好。”她由衷感叹。
“说不定殿下在阵前,比这还要英勇呢。”李娘子道,语气里带着崇敬。
崇拜英雄,敬慕强者,这都是人性本能。
“既然已经将乌孙攻下,大概十月份就能回来了。”
李娘子不解,“怎么要那么晚?打完回来不就行了?”
“我原本也以为只要攻克一个地方,然后启程回家就行了。但后来读书才发现,要在那处驻扎,安抚民心,尤其要招揽当地有名望的乡绅贵族,让他们带头归顺,不然就算打下来了,前脚刚走,后脚就反了。”
虞年年在府里闲着没事,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读书了,尤其慕容澹去打仗后,她有意无意更偏向于阅读兵法和战事记录。
虽然很多问题都读不懂,但还是受益颇丰,那些实在弄不懂的,她都记下来了,等慕容澹回来给她解读。
李娘子感叹,“果然读书还是有用的。”
下面听说书的什么身份的人都有,其中文人不乏,他们多数想一出是一出,又爱议论国家大事。
“殿下此战一胜,简直犹如神兵在世。我大梁有这样的君主,何愁不能将版图再扩大一番!”
其余人也跟着相应,“的确的确,国之幸事。”
“殿下先是平乱赈灾,现在又攻下乌孙,可比朝堂上那个奶娃娃当皇帝要好得多,咱们更信服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晚梦见隔壁寝室的学姐颐指气使,质问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加她们微信,一瞬间梦回被人欺负的大一。然后我就很生气,怼了她们,她们把我们寝室赶到体育馆去睡觉,呜呜呜。
☆、第 87 章
慕容澹之前平息动乱, 其实有些人心中是不满的,尤其是大梁的部分百姓,他们巴不得把慕容氏推下神坛,换成从百姓中起义的领袖来做皇帝, 毕竟大家之前都是被压迫的, 能够感同身受, 会体谅老百姓的苦衷。
慕容氏一家子都是疯子, 没有一个例外, 他们已经受够了被这个家族统治。
所以才有了当初大开城门, 百姓夹道欢迎起义军进城的举动。
慕容澹的行为, 在晋阳、凉州百姓和权贵眼中, 叫做平乱, 在其余部分百姓眼中, 他这叫坏了好事。
几十年来的残暴统治,让大梁的民心散成了一团沙。
他之所以将都城迁到凉州, 一部分是因为凉州是他的故乡,他相对晋阳, 更热爱凉州的奔放自由;另一方面, 凉州是完完全全掌握在他手中的,他不会失控。
晋阳当初被起义百姓两面夹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晋阳四周环境复杂,狩阳帝又不能将王畿周围尽数掌握。
慕容澹要收服乌孙,不将都城迁到凉州,还当真不放心,生怕自在前线打的火热,后面都城造反了。
慕容顺刚被慕容澹扶持登基的时候,大梁平静的表面下, 民意沸腾的像是一锅水。
但慕容顺是先帝遗腹子,他登基理所当然,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那些日子意图闯进皇宫行刺的刺客不计其数,宫里人日日都睡不好觉,若不是慕容顺还是个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奶娃娃,估计心态早就已经崩溃了。
后来慕容澹广开粮仓赈灾,安抚民心,这才使部分百姓的不满逐渐消泯。
这次攻下乌孙,民心振奋,使得原本涣散的大梁,开始有些凝聚力,无论是哪儿的百姓,都升起了自豪感和归属感,可以说在慕容澹今后的墓志铭上又填了隽永的一笔。
不管大家瞧不瞧得惯慕容氏,但对慕容澹的好感和拥戴不断上升。
甚至原本民间原本的声音也转变了。
从一开始不想让慕容氏任何一个人当皇帝,变成了,若是慕容澹登基后不变得残暴荒淫,他们是可以接受的。
百信对慕容氏的不信任,正在慕容澹身上一点一点被找补回来。
虞年年趴在茶馆二楼的窗口上,向下张望街上那些欢欣沸腾的百姓,也跟着他们一同高兴。
她甚至还能听见来来往往的人议论,说摄政王是个英雄。
他们在期待着慕容澹带着军队,骑着高头大马回长安。
虞年年想了想,觉得慕容澹临走时候说的那句:“我想回来时候,第一个见的就是你。”这句话并不容易实现。
那时候肯定所有百姓都夹道欢迎呢,人头攒动,他怎么可能第一个见到她?
李娘子看着虞年年,忽然感叹,“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被所有人敬仰的英雄,娘子真幸运,殿下一定是天底下最风光的英雄,这个英雄,也只属于您一个人。”
虞年年手指抠在窗棂上,指甲里塞进了木屑,却也没有丝毫觉察,她心绪难得的复杂。
慕容澹让她好好考虑的事情,她不是没考虑。
但是考虑了快半年,她也没什么头绪。
她常说遇到问题就要努力解决问题,可这个问题,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慕容澹以前在她心里,是可怜的姐妹,后连再遇见的时候变成了囚禁她欺骗她的坏人,最后成了一个她没甚好感的追求者。
要从一个没什么好感的追求者,变成心生喜欢,这有点儿困难。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情该是怎样的。
慕容澹自幼受了父母的影响,没有正确的感情观,虞年年又何尝不是,她周围的环境里,也没有一个人,向她展示正确的感情观该是什么样儿的。
她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或者想对一个人好,就该对她特别特别好,不管那个人怎么样,讨厌她也好,对她横眉冷对也好,只要时间长了,天底下就没有捂不热的人。
后来虞年年开始学字读书,从晋阳远走凉州,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也读过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其中不乏亲情友情。
她才知道,感情这种事情,就该及时止损,而且这种事情不像是练字读书,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
像她对以往的慕容澹,慕容澹对现在的她。
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付出就总会不甘心。
而且这一年里,慕容澹成长的太快,快的让人追不上,如果说以往,疯子配废物,勉勉强强能凑在一起,现如今的慕容澹,虞年年不知道慕容澹到底看上她哪儿了。
“娘子,你说,一个英雄身边,站着的人该是什么样儿的?”虞年年觉得,一定不是她这样的,弱小无用,只会拖后腿。
除却一腔真心,再也没别的了,可这世道,真心值几个钱?
李娘子当初被虞寄白派来照顾虞年年,不单因为她沉稳,也因为她通透,有些事情不钻牛角尖,想得明白。
虞寄白把她放在虞年年身边,存了开导的意思,省的虞年年钻了死胡同出不来。
她笑道,“不是应该站着什么样儿的人,而是这个英雄,想要身边站着什么样儿的人。他不愿意,就是天仙也不配,他若是愿意,就算教司坊的妓子都绰绰有余。”
虞年年歪头,抿了抿唇,脸颊挤出一对若有若无的梨涡,“那人是怎么突然从不成熟,变得成熟的?就是短短几个月,翻天覆地,简直就不像一个人了。”
“大抵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一瞬间想通了。心思的长大和身体的长大不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身体不能一瞬间长大,但心思能。”
李娘子说着,便将窗关上了,“起风了,估摸着晚上是要下雨的。秋雨伤人,咱们得早些回府了。”
虞年年点头,闷闷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茶馆里还在不断的迎来客人,他们口中谈论的,全是慕容澹这次得胜归来的事情。
太阳才落下,果真瓢泼大雨就砸下来了,窗棂被冷风和雨打的乒乓作响,“砰”的一声,窗子被重重甩开,细雨杂着风灌进来。
宝应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去关窗。
李娘子拿了件衣裳给虞年年披在身上,“都说春捂秋冻,但娘子身体经不起折腾,还是要好生注意保暖。”
太医丞的药十分管用,她调理了半年,身体已经与稍稍病弱的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只要多多注意,便不会感冒发烧。
这已经是太医丞能做到的极限。
虞年年早前身体糟蹋的太厉害,除非大罗神仙在世,否则是恢复不到和健康人一般的。
虞年年乖乖点头,“等九月初,就将炭盆燃起来吧。府里人的秋衣都吩咐做下去了吗?天渐渐凉了,别供不上。”
“放心吧,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李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指导虞年年的走线,“这儿,再密些,手不要抖。”
虞年年将方才那针拆了,重新穿过去。
慕容澹六月份过生日,也就仗着他还没回来,她才敢拖拖拉拉将生辰礼物拖到现在还没做好。
她想着慕容澹什么都不缺,便只能从心意方面入手,给他做件衣裳,整日没事做,也当打发时间了。
虞年年的手艺,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针脚粗糙,不忍直视。
好在李娘子手艺精湛,能从旁指导,她学东西又快,所以进步神速。
冬至从外头引进来个侍卫模样的人,肩上带着雨渍和初秋的寒意,他跪下,同虞年年叩首道,“夫人,您托小人打探的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虞年年惊喜的站起身来,让人去拿巾子给他擦身上的水渍,“当真?”
“当真,现在人已经安排在闵县的宅子里了,不日您便能与其相见。”
自虞年年被虞寄白送往闵县,她有些能力了,就开始托人四处打探教她琵琶的徐娘子的消息。
当日拜师,她磕了三个响头,徐娘子说她算是自己的半个母亲,母亲照顾训诫孩子都是应该的。
那自然,孩子照顾母亲晚年,为母亲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
虞年年现在过得好了,就总是想着徐娘子,那个生的美貌却身世凄惨的女子,她会在大家散了之后,偷偷给她塞零嘴吃,是她生命中,短暂却珍惜的善意。
那时候虞年年连吃饱饭都是奢望,徐娘子给的零嘴,就是人间珍馐了。
徐娘子人微言轻,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来保全虞年年,虽然这个方式也不慈悲,但的确算是尽力了。
徐娘子来闵县后,便接替虞年年照顾她那开张没多久就关门的琴坊,顺便还能教那些女孩儿们跳舞,日子过得平淡但温馨。
自大梁动乱,又迁都长安,她在晋阳附近的郡县辗转,过得并不如意,原本以为是要漂泊下去居无定所,但没想到她怜惜过的孩子有了出息。
时间一转,匆匆两个月便过去了。
十月中旬,才得到消息,慕容澹率军赶回长安。
十月下旬,人还没到,长安的第一场细雪就落下来了。
盔甲在幽暗的烛光下反耀着黯淡光辉,房内温暖如春,来人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辣个男人回来了!他带着即将开展的恋爱回来了!感谢在2020-08-23 21:00:20~2020-08-24 21: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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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慕容澹鬓发带着清寒的风霜, 裹挟着冷意,正如天边那弯残月透过窗棂一般悄无声息地来了。
虞年年还是如往常那般缩在床角,将自己卷成一团,裹着被褥四肢屈起, 头发遮了半张脸。
他抬手, 轻轻将虞年年脸上的散发拨开, 露出莹白的小脸,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满眼都是温柔。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低头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虞年年没什么反应, 他将一枝新开的梅花放在她枕边。
刚从战场上回来, 尚且躁动的热血刺激着他, 心中也是澎湃的。
慕容澹弯腰, 将她环在臂弯里,试探着, 一点一点接近,轻轻将自己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唇上, 蜻蜓点水, 一触即离。
清冷的梅香无孔不入,顺着鼻腔流通到四肢百骸,梦里的人神志渐渐被唤醒。
虞年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无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看见一堵人影站在床头,身上的甲衣还带着凛凛寒光,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像是金甲神人。
慕容澹心里一紧,她心里也一紧。
慌忙抱着被坐起身来, 一惊一乍间脑子回神了,“殿下?”
慕容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成拳,睫毛上下颤的飞快,方才闷闷嗯了一声。
“大军后日入城,我想让你第一个看见我。”
慕容澹是在遵守承诺,他快马加鞭,先大军一步入城,就是为了兑现他临走时候说的话。
虞年年捡起枕边的梅花,上面大半都是花苞,寥寥几朵开了,却应该算是开的最早的梅花了,她一见慕容澹,有些雀跃,却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只干巴巴道,“殿下回来还给我带礼物了。”
慕容澹又轻轻嗯了一声,“路上见只有它开了,所以带回来给你。”
他想给虞年年长安里开得最早的一枝梅花。
天还没黑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来了,他在薄薄的雪地里蹲了一夜,终于找到一枝开得最早的梅花。
虞年年仔细打量他,见他眉间带着沉重的倦意,下巴上冒出淡青的胡茬,就连一向凌厉的凤眼都失去了神采,看样子疲惫极了。
听说大军还在离长安六十里之外的地方,慕容澹却提前赶回来了,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
虞年年下床,“我去叫人把正殿开了,殿下去好好休息吧。”
慕容澹扶住她的肩,将她往床上一带,两个人一并砸在虞年年的床上,慕容澹带着她往里滚了滚,两人贴的紧紧的,床榻上软软的,带着她身上的馨香。
“殿下!”虞年年语气里带了薄怒和羞耻,忍不住惊呼出声。
慕容澹干燥滚烫的手掌捂住她的唇,带着青茬的下巴蹭在她的颈窝,她皮肤那一块儿又痒又蜇,嗓音低压,小声道,“嘘,我偷偷回来的,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偷偷回来见你的。”他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手按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
虞年年只觉得羞耻,忍不住推他,“那殿下松开我,我下去睡榻。”
慕容澹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低低道,“年年,我三天三夜没睡了,你让我睡一会儿”
他说得可怜巴巴,语气里带着近乎哀求,虞年年忍不住心软,手上动作也停了。
慕容澹身上带着干燥的气息,说不出来,像是风沙,又像是寒霜,凌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却不难闻。
就是他身上的甲衣硌人,硬邦邦的,上头的铁也冰凉。
慕容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身衣裳对虞年年十分不友好,便拉着她的手,强忍着困意,将他身上的甲胄一片一片解下。
“是这样解的,穿的时候顺序反过来就好了。”他的唇若有若无贴着虞年年的耳廓,一下一下若即若离的轻轻触碰,灼热的呼吸扫的她痒痒的。
不得不说,慕容澹这副皮囊做这样的举动,虞年年也不困了,心跳的飞快,面颊也火热起来。
“殿……殿下教我这个做什么?”她结结巴巴的,细软的手还被包裹在他的大掌里。
慕容澹脸颊贴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啄了一口,“以后,我走时候的战甲你来给我系,回来后你也给我脱。”
这句话像是燎原的烈火,一下子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点着了。
虞年年只觉得所有被他碰过的皮肤上,都带着他滚烫的体温,“殿下,别,别这么说话……”
慕容澹这次回来,好不对劲儿,像是无时无刻都准备发情,她心里吊着,有点儿害怕。
“不这么说话,该怎么说话?年年,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希望你能做出我想要的选择。”
慕容澹拉着她的手,一件一件将沉重的盔甲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然后才将被子一卷,两个人交缠着抱在一起。
离开了冰凉盔甲的阻隔,慕容澹身上的温度,透过几层衣料,像是毫无阻碍的侵占着她。
虞年年甚至能隐隐感受到他身上结实肌肉纵横的纹理,不过分狰狞,却不输力量。少年的肩膀比起之前,宽阔了不少,愈发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她敢肯定,慕容澹一只手就能将她举起来。
慕容澹缠着她,在她脸颊上又吻了一下,虞年年赶紧推开他,“殿下你要再这样,我就下去睡。你这样肆无忌惮,万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呵。”慕容澹轻笑了一声,将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年年,你说我们这样小心翼翼的,像不像是在偷情?”
“谁谁谁,谁偷情了,殿下你别说话了,不是累了吗?睡吧。”她将被褥往慕容澹身上一盖,既然挣不开他的怀抱,就希望他赶紧闭嘴。
慕容澹累极了,虞年年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大抵是已经睡着了。
虞年年想缩起身子,这样的姿势令她有安全感,却发现自己被慕容澹禁锢的死死的,动都动不了,她生怕弄醒了慕容澹,也只能作罢。
他身上暖,滚烫滚烫的,比抱着羊皮水袋还要管用,不多时候,虞年年一向冰凉的手也变得温热起来,脸颊热的泛起粉红。
她小心翼翼将被褥向下拉了拉,才透口气。
天冷的时候抱着都这么热,要是夏天,估计得出一身汗。
不知不觉,她想着也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极好,素来手脚冰凉的毛病也没有了。
一早,李娘子在门外唤她,“娘子起了吗?奴端水来给您盥洗。”
虞年年迷迷糊糊的,刚想回复自己已经醒了,却冷不得被身上的重量惊的回神,慕容澹还在,万一被人发现他提前甩下大军回城怎么办?
她艰难的撩起帐子,见床下地上散落着盔甲。
“娘子,我再睡一会儿。”她扬声道。
李娘子应下,脚步声渐远。
慕容澹还在睡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遮盖出一小片阴影,浅色的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乖巧极了,一点儿都没有昨天晚上那色胚子的模样。
她挣扎着要从慕容澹怀里出去,却被他一把又捞回来,蹭了蹭她的脸颊,下巴上的胡茬刺的她生疼。
虞年年觉得昨晚上夜色惑人,她肯定是昏了头了,才让慕容澹留宿在自己床上,她将人一把推开,“你睡吧,我得起床了。”
慕容澹睁开那双形状姣好的凤眼,略带无辜的看着虞年年,“年年。”
他又将人抱回来,像是抱着什么不得了的玩具,摩挲着。
“放开我!”虞年年压低声音,斥责他。
“再睡会儿。”
床头的那枝梅花已经蔫蔫巴巴,虞年年顺手拿起它,打了打慕容澹的手背,“松开!”
“小点声,你不怕被人发现了?”慕容澹看着她道。
“该害怕被发现的人是你,偷偷丢下将士们提前回来……”她顿了顿,“就是为了沉迷女色,你也不怕别人知道了怎么说你!”
慕容澹揽着她的肩膀,笑道,“我是怕你成了红颜祸水才隐瞒的,大概会说你勾引我。”
“我不是,我没有。”虞年年有点儿委屈的为自己辩解,她根本什么都没做,随便勾引人的是慕容澹!
“没有,我们年年没有,都是我的错。”慕容澹见她委屈的小模样,心里疼又喜欢,吧嗒一口亲在她的额头上,把人搂在怀里。
虞年年在他怀里挣扎,“松开我!我不跟你荒废下去了。”
不知道她碰到了哪儿,慕容澹脸色骤然变得不自在,像是在隐忍什么,看着虞年年的目光都带着若有若无的侵略和欲色,他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抑着将人从怀里推出去。
“怕惹你生气,你不答应我,就不欺负你了。”他的嗓音,比平日里更为低哑,似是因为刚起的缘故。
“我再睡会儿。”他翻身过去,不再看虞年年。
虞年年还有点担心,“我刚刚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什么的了?我要不要叫太医丞来给你看看。”
“真没事,就是怕你生气。”慕容澹闷闷道。
虞年年一走,慕容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脸颊泛上一层一层的红色,眼里也有若有若无的水波,呼吸略带急促。
早上容易冲动,他方才就应该离人远一些。
慕容澹将眸子闭上,一点一点平复身体上的躁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上本完结的时候,读者就祝愿我早日找到男朋友,八月七夕了,还是啥也没有,我就做个高傲的寡王好了!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 89 章
慕容澹尚躺在床上, 只听得砰砰两声,身侧的床褥凹陷下去。
虞年年将他地上的盔甲扔上来了。
她叫人端水来盥洗,又探了头进来,“你不许出声, 别让人发现了听见没有?”
慕容澹不紧不慢点头, 轻笑道, “都听你的。”
她将帘子拉上, 不多半刻, 又将帘子揭开, “不许出声!”
慕容澹再三答应她后, 她才去了外间盥洗。
冬至和宝应要进内室收拾床铺, 虞年年赶紧拦下来, “今日你们不用收拾了, 我自己来就成。”
两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乖乖应着。
宝应身上穿着的还是在晋阳时候做的那件桃红色裙子, 她也不怕冷,在裙子里头套了件厚袄子, 就这样穿出来了。
虞年年看着这桃红色闹心, 昨晚慕容澹回来,她又一惊一乍了大半宿,眼下一见宝应,眼前都是花的,“宝应,明日我让人给你做件烟青色的袄子和曲裾,别总穿着一件。”
有新衣裳穿,宝应自然欢欣雀跃,冬至年纪小, 脸上藏不住事儿,当即就有些失落,虞年年捏了她一把脸上的嫩肉,“也给你做。”
虽然虞年年花慕容澹的钱,慕容澹心里是高兴的,巴不得她用。
但虞年年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给宝应她们做衣裳,还有日常的开销,都是她自己掏钱,半点儿没花王府的钱,就连平常吃饭,都给厨房补贴。
管家日常劝说虞年年被跟他们见外,但她这么执拗,也没什么办法。
外头又飘起清雪,即便虞年年住在西殿,也显得过于空旷,地方一空,就冷飕飕的,燃了多少炭盆都不好用。
“将早饭端进来吃吧,你们都不用陪着,我让小厨房煮了桂圆糖水,你们去喝点儿暖暖。”
虞年年想起慕容澹还没吃早饭,轻咳了几声,吩咐下去。
几个人也只当天气冷,她不愿意在外间用膳,没起什么疑惑。
她们走后,虞年年长叹口气,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现在搞得,倒真像是偷情了。
遮遮掩掩,一个谎套另一个谎。
慕容澹还穿着昨夜那身衣裳,他已经将帐子撩开,就着她原本用过的面巾简单擦洗过。
大概一夜好眠,眉眼间的疲惫都散开了,如今瞧着神采奕奕,极为俊俏的一个少年,英气与昳丽糅杂,让人移不开眼。
慕容澹若是当年用这副模样扮成女孩儿,去欺骗虞年年,她肯定半点儿都不相信。
谁家女郎会生的这样高?肩膀这样宽?五官又这样锋利?
“快点来吃饭。”她把食物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什么时候走?”
虞年年在房里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总觉得不对劲儿。
分明她住的地方,都是这个人的,但现在要在他自己的家里把他自己藏起来,就很诡异。
“今晚入夜走,青天白日也走不掉。”慕容澹喝了口粥,问,“有咸菜吗?”
虞年年打开桌上一罐用搪瓷装着的咸菜,往他手里搅了大半勺。
她口淡,饭菜自然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的,慕容澹口重,有许多不适应。
早上没什么胃口,她只喝了半碗粥,见慕容澹吃得香,一会儿又要担心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生疑,问今日胃口为何好的过分。
但总不能让慕容澹吃不饱,他看着都瘦了,所以努了努嘴,也没说话。
“看见桌上的包裹了吗?”慕容澹见她不爱吃饭,忽然扬扬下巴。
虞年年才注意到,“那是你昨晚来的时候带来的?”
慕容澹点头,“信里和你说要给你带那边的特产,我尝了,不大好吃,你应该吃不惯,但答应你的事儿,都得有着落。”
虞年年没说话,将包裹抱在怀里。
两个人的气氛有些沉闷,虞年年忽然问他,“殿下,临您走让我考虑的事儿,我仔细考虑过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衣角。
慕容澹让馒头噎了一下,顿了顿,“若是结果不好,你不用告诉我了。”
“我就有问题想问殿下。”她小声嗫嚅道。
慕容澹将手里的筷箸放下,看着她的眼睛,“你问。”
虞年年将筷箸重新递回他手里,“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吃,你一边吃我一边问,省的我不自在。”
“殿下现在和以往不同了,为何还执着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说起来,除却生的好看些,大概就没什么可取之处了。”虞年年顿了顿,“其实若不是我们过往有那么一段纠葛,想必我同殿下 天差地别的人,根本碰不到一起去。”
慕容澹握着筷箸的手微微收紧,他原本的人生规划是,娶一个名门望族,聪慧明智的女子为妻,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宅。
两心相许都是虚的,他也根本不需要那东西,只要回头遇到困难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别互相插一刀就行了。
“可是我们两个……还是遇见了啊。”慕容澹嗓音湿漉漉的,像是带着哽咽,他眼眶中漫出薄红,看着虞年年。
“因为慕容澹遇到了虞年年,所以他喜欢虞年年。也因为他遇到了虞年年,变成了现在的慕容澹。”
原本的慕容澹,根本不在乎名声,也视生死于无物,他只想要站在权利的巅峰,哪怕天下人都在骂他,哪怕有一天会从最高处掉落,跌的粉身碎骨。
现在的慕容澹,他想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在万民的欢呼敬仰声之中,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说,慕容澹可以成为大梁的君主,配成为大梁的君主,他和慕容氏的先辈不一样。
所以他将小皇帝推了上去,暂代这个位置。
如果没有遇见虞年年,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肯定是他,他俯视众生,操控生死,和狩阳帝一样自私狂妄,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甚至比狩阳帝还要暴虐。
但是,大概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所以把两个人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凑在一起。
他和虞年年,用最预料之外的方式绑在了一起。
虞年年用最慈悲的方式告诉他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悸动,也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世上有孽力反馈,对别人做过的事情,有一天会疼在自己身上。
告诉他,如何正确的爱一个人,或者说,如何拥有同理心。
遇到虞年年之后,忽然就生出了别的倔强和执念。
慕容澹握住虞年年手,“年年,没遇见你的慕容澹,是以往的慕容澹,遇见你的慕容澹,才是现在你面前的慕容澹。你亲手让我变成这样,不能不要我。”
她睫毛颤了颤,眼眶泛起薄红,她想说话,慕容澹却忽然倾身,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
“接受我吧,别问这种傻问题了。”慕容澹和她一样,眼里带着泪意,就连声线都是颤抖的,“我好不容易从一个疯子为你变成正常人,你别让我再变回去了。”
虞年年摸了一把额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还带着盈盈泪花,“殿下,你馒头屑粘在我脸上了。”
这样煽情的场景,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慕容澹指尖勾着她的下巴,微微往身前带,“是吗?我看看。”
慕容澹的耳尖悄悄红了,原本酝酿出的泪意也一瞬间堵了回去。
慕容澹抬起袖子给她抹了一把脸,“好了,没了。”
气氛有点儿尴尬,毕竟吻额头多暧昧亲密的动作,却把嘴角的馒头屑沾在人脸上了,慕容澹少年高傲,面子上也挂不住。
这顿饭后面吃的静悄悄,谁也没说话。
入夜后,慕容澹便该走了,大军明日进城。
他身上那甲胄一件件的,十分沉重,虞年年用了好大力气才帮他披上,“殿下走吧,我将他们都引开。”
“那我回来,能不能听到我想听到的那些话?”慕容澹抓住她的手,问道。
带着薄茧的粗粝掌心摩擦的她生疼。
“殿下先去吧,反正……”
“反正不会失望就是了……”她展颜一笑,手指忍不住紧张地蜷缩起来,两颊上的梨涡甜甜,连露出的那颗小犬牙都很乖。
慕容澹也跟着她笑起来,眼角眉梢的凌厉,一下子就变得柔和起来,弯腰在她发顶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他在晋阳的时候,就计划着该怎样给她一个婚礼,但她不喜欢,也不情愿。
慕容澹走后,虞年年托腮坐在窗边,扪心自问,她到底爱不爱慕容澹。
答案是肯定不爱的,或者准确来说,说有点喜欢,但肯定比慕容澹给她的喜欢不对等。
但是她现在信任慕容澹,敬仰慕容澹,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因为世上真的没有人,比现在的慕容澹对她更好了。
这个男人连随口对她承诺的话,都要一一兑现。
慕容澹也说,不求她多么爱他,只要接受他就行。
她努努力,别让他失望就成了。
宝应进来给她铺床,忽然惊呼一声,“诶呀!娘娘,您昨夜去哪儿了?床上怎么都是沙子?”
虞年年浑身汗毛倒立,才想起来慕容澹那身衣裳饱经风霜,昨晚还在床上滚了一圈儿。
“我昨晚出……出去逛了逛……”虞年年干笑,咬了咬手指。
还好现在给她铺床的是好糊弄的宝应,若是换成李娘子,这么蹩脚的理由,这么可能瞒得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馒头屑沾额头上了,你暂时忍忍成不成,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氛围和情绪,呜呜呜,这大七夕的……
我觉得年年没有拖累狗蛋的事业线,因为他本来的事业线就跟一团狗屎一样(小声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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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慕容澹回来那日, 万人空巷,人头攒动,甚至有人从别的城市特意赶过来,为了看他一眼。
城中茶楼的二楼包间, 早早就被各路权贵占满了, 姚生好不容易才抢到其中一间。
他夙兴夜寐, 人瘦了一大圈, 慕容澹一回来, 他整个人身上好像都在发着光。
辰时, 才听见铿锵整齐的脚步声, 从城外徐徐传来, 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
所有百姓都沸腾起来, 吵嚷着在街上涌动, 禁军拦着他们,让他们不至于堵了路。
慕容澹才一露面, 无数的瓜果香囊鲜花就往他身上扔,像是下起了五彩斑斓的雨。
虞年年看着他, 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本威仪堂堂的, 现如今被埋在锦绣堆里,倒显出几分滑稽。
慕容澹骑着马,快要走近的时候,李娘子怂恿虞年年,“夫人要不要也扔一个?”
虞年年摇头,“我扔做什么?那么多人都扔了,也不差我一个。”
李夫人急得抓耳挠腮,她家小夫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她指着下头道, “那旁的女子,都把香囊扔给您夫君了,您就一点儿不生气,不吃醋,不嫉妒?”
虞年年想了想,摇头,“她们只是在表达爱慕,慕容澹也一个都没接啊,就算他接了,其实也没什么的。”
李娘子急得跺脚,姚生忙挤过来,“夫人,要不就扔一个吧,您看人家都扔了是不是?”
他早早就告诉了殿下他们包间所在的位置,殿下到这儿的时候,肯定会往上瞟一眼的,就等着虞姑娘扔下来的东西呢,这万一知道虞姑娘连打算给他扔荷包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得多失落。
你说这虞姑娘也和旁的女子不一样哈。
人家情人凯旋了,谁不是小女儿娇羞,看见旁的姑娘给自己情郎扔荷包鲜花,铁定生气吃醋。人家偏不,倒是十分大度。
宝应和冬至也在怂恿她,虞年年经不起怂恿,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香囊,她嗫嚅了半刻,“要不就不扔了吧。”
李娘子真是怒其不争。
慕容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香饽饽,到了虞年年这儿,就跟道边儿那可有可无的小杂草似的,一点儿都不上心。
老太妃坐在一旁,“不扔就不扔,你们非得逼她。”
她一开口,自然没人敢说话。
说着话的功夫,慕容澹已经到窗口的位置了,虞年年忙招手,同他打了个招呼。
慕容澹仰头,停顿了片刻,继而勾唇轻轻一笑,笑得人都酥了。
就算香囊鲜花怎么砸向他,慕容澹总是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的停顿。
现如今对比起来,偏爱过于明显,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往阁楼上看。
却只瞧见匆匆被关上的一扇窗。
此次有军功的都被撰升一级,慕容澹算是撰无可撰,便自己进国库去,挑了些看中的玩意回家了。
见到懵懵懂懂,还在吃奶的慕容顺,掐了他白嫩嫩肉嘟嘟的脸一把。
慕容顺害怕慕容澹,吓得都不敢哭,只呆呆看着他。
老太妃上下打量他一眼,没问他受没受伤好不好,只道,“都等你吃饭呢。”
虞年年怕他刚回来受了这样的冷落心情不好,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
实则慕容澹自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倒没觉得落差,但虞年年主动过来安慰他,他总得把握住时机,于是趁机牵住了她的手。
虞年年挣了挣,却被他攥的死死的,怎么也抽不出手。
这次吃饭,倒是没想到是素来沉默的老太妃先说话,“这几天一直有人拜会,我都将人赶出去了。”
慕容澹沉默听着,还能顺手给虞年年挑块儿鱼肉。
“什么人?”他不咸不淡问。
“人太多,我也记不清,不过是朝中大半家中有女儿的,都来了。”
既然来的都是有女儿的,那这心思昭然若揭,这是盯上慕容澹妻子的位置了。
慕容澹特意看了眼虞年年的神色,却发信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人就是不满足,原本说只要她点头同意成婚,就已经很好了,现在竟还想让她为自己吃醋。
老太妃没等到慕容澹开口,自顾自道,“所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婚,让那些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赶紧放弃,我也好得个清净。”
她高高仰着下巴,像只高傲的黑天鹅。这是变相的催婚了。以老太妃的脾气,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已经是心痒难耐。
慕容澹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能等到老太妃主动催婚,还觉得有些新奇,但忍不住气她,揭开她那层遮羞布,“您催成婚就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听得我难受。”
老太妃阴恻恻扫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打死。
“至于大婚的事情,我现在尚在准备。”
老太妃这才松口气,将筷箸一放,“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一向都是这个古怪脾气,虞年年也没觉得老太妃是在给谁撂脸子。
慕容澹在老太妃走了之后,明显更自如些。
虞年年看他一会儿,忽然道,“殿下你黑了。”
不仅黑了,皮肤也粗糙了,想必高昌那边风沙太大,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慕容澹顿了顿,“年年是觉得我不好看了吗?”
他心里略微有点儿忐忑,他觉得虞年年接受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张脸,要是脸不好看……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她搓了搓衣角,也不知道慕容澹怎么会往这上头想,“我只是想问问你,那边条件是不是特别艰苦。”
“不苦,就是天天想你。”
姚生立在一旁看不下去,殿下从西北回来一趟,怎么突然会说话了许多?
所有人都在等着老太妃宣布给慕容澹选妃的消息,一个个眼珠子瞪的瓦蓝,慕容澹现在就是一块儿香饽饽,一块儿黄金肉,要是能咬上一口,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就直接有了。
各家待嫁的女郎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年轻鲜嫩的美人,往老太妃跟前一凑,都极为养眼。
礼部尚书家的女郎刚走,陈太傅家的女君又来了,还带着自己做的糕点,一派贤良淑德。
老太妃嫌烦,一概不见。
虞年年还是不动如山,丝毫不介意,看得慕容澹心里冒酸水。
没等到慕容澹选妃的消息,各家却先收到了慕容澹大婚的请帖。
就……就大婚了?在所有人盯的死死的时候,慕容澹要大婚了?
虞年年好不容易才答应他的,他自然马不停蹄就开始操办。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家和太后那儿率先送上了贺礼,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祝福。
既然太后和沈家牵头都赞成,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断安慰自己,就算王妃之位没有了,那侧妃不还是空着吗?就算是个侍妾也行。慕容澹早晚都要登上皇位,就算一个侍妾,都金贵。
“西边的院子,你进去看过吗?”外头下着雪,殿里烧着炭盆,炭火劈啪作响,红光烈烈。
慕容澹剥了块儿核桃,往她嘴里塞,给她讲那些她备注出来搞不懂的兵法,冷不丁提起那个院子。
虞年年摇头,心思还放在书上,“你不是说谁都不让进吗,我就不看了。”
慕容澹将她手里的书拿下来,拉着她起身,又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走吧,现在可以去看了。”
虞年年心思还在书上,颇为恋恋不舍。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去了西边那间小院子,院子的墙起的老高,将墙里和墙外分割成两个世界,那个未知的小世界里,不知有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虞年年脸颊冻的有点儿红,慕容澹用手掌替她搓了搓,从怀里拿出一条丝绦,蒙在她的眼睛上,“不要偷偷解下来,一会儿就好了。”
说罢牵着她往前走。
虞年年眼睛不可视物,心里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走得跌跌撞撞,怕极了。
“慕容澹你慢点儿,我害怕。”她扶着慕容澹的手臂,整个人贴上去。
慕容澹是知道她怕黑的,低头在她蒙着丝绦的眼上轻轻吻了一下。
虞年年登时觉得失重,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要带我看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慕容澹将人横抱起来,虞年年惊慌失措一瞬,又重新获得了安全感。
守门的小厮给慕容澹请安,虞年年看不见,只听见开锁的声音,吱呀一声,院子门被打开了。
慕容澹抬脚带她进去,只能听见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脆响。
慕容澹将她放下,弯着腰从后面解开她眼前的丝绦,“看看。”
一大片梅林就出现在眼前,白雪红梅,枝头华灿。
红与白撞击出一个对面鲜明的世界。
她见过王府的图,知道这个院子到底有多大,所以这么大一块儿地方,都种了梅花?
虞年年惊的说不出话。
慕容澹从背后拥住她,给她拉了拉衣裳,贴着她耳廓道,“你说羡慕太尉府的那一片梅花,我给你种十倍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在梅花全盛开之前,他不敢让虞年年看见,生怕削弱了这份惊喜。
“好不好看?”
“好看。”虞年年眼眶里涌出点点热泪,慕容澹抬起袖子给她擦去,“有风呢,别哭。”
“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以后只有别人羡慕你的份儿,我们年年不用羡慕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