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第71章 071


    在外晃荡一下能很快过去的时间, 在屋内,一个时辰却尤为漫长。


    尤其是现在的情形, 谈完了要谈的事,本该出去的,又不能在屋里晃来晃去, 让外面的人察觉什么,苏锦绣站在靠窗位置的桌旁,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外偶尔有动静, 打消了苏锦绣想要翻窗出去的念头, 她心想,也许把灯灭了, 就不会有人注意这里。


    “要不把灯灭了, 这样外面就以为你歇下了,不会再来打扰。”


    施正霖抬手,将挂在墙上的灯掐灭。


    屋子里一下陷入了漆黑。


    人看的见的时候喜欢用眼睛去视物,看不见的时候, 只能够用别的去感受。


    气味,呼吸, 接触, 鞋底轻轻触及地面时发出来的声音, 还有窗外偶尔的动静,很快会陷入寂静,黑暗的环境里,没有了眼睛观察, 反而听得更加清楚。


    气氛不太对。


    苏锦绣光心里想着等会儿出去该怎么走,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别的,这时,坐在那儿的施正霖走了过来。


    是先听到了脚步声,快走到她身前时她才注意,苏锦绣不由绷直了身子,朝着门口那儿撇去,算了算距离,一会儿不对还能逃出去。


    所幸施正霖走到她几步距离时停了下来,伸出手,将她旁边的窗户推开了些往外看,透进来的光衬了两个人的侧脸,她也朝那缝隙往外看去,他回过头,四目相对。


    苏锦绣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想到那天在客栈后面草棚里发生的事,后来被南药说出来后,到现在她还在装做梦,就怕他提起来。


    可有些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见她躲开视线,施正霖合上窗,屋内又陷入了漆黑,也看不仔细他脸上的神情,苏锦绣只听他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以为这也是在做梦。”


    如果可以,当然好啦。


    苏锦绣心里默默添了一句,最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宝音在一起,她只是过来送了个钥匙,送完钥匙她就回去了。


    就算是看不清,施正霖也能想象到她是什么神情,靠在窗边,恨不得自己陷进墙里面去,平日里的张牙舞爪,大着胆子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每每谈及这些事时她却总是要避,只要是能躲过去,绝不面对。


    半响后,那儿又传来了一声:“你不相信我。”


    说话的情绪听起来平静,却透着些无奈和失落,还像是刻意藏着一样,不让她听出来。


    苏锦绣听着,心里就有些恼了,你还委屈上了?


    心里一恼,她的理智就拉回来了一些,语速变快:“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说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说喜欢就喜欢,都是你说了算,那她信不信,也是她说了算啊。


    “我去邺池那次,你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我爹。”


    “那你怎么将遇袭的时间算准,路上遇了大雪,马车还晚了一些到村子里,你能听见他们说起要对我下手,这些人还能在酒楼里将全盘计划都让你听见么。”


    怎么就不可以了!陈怀瑾都信了你为什么不信!


    苏锦绣冲着他一瞪眼,想到他看不见,便冲着他哼了声:“他们喝醉了,当然不会去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算是他们喝醉了,让你听见了全盘计划,你跟着马车出发,就没发现还有十几个侍卫也在跟着马车。”


    提到这个苏锦绣就有些懊恼,她要是知道那一趟出行是为了诈那些黑衣人,揪出幕后凶手,她就不去掺和了:“我事先到那儿的。”


    料想到她会这么说,施正霖顺着她分析:“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辰出发,你又是如何算到我会在那个时辰到村子里,若你提前到的,附近也没有马车,那样的天气,怕是会冻僵。”


    他问过村子里的人,她并没有藏在谁家中,那样的大雪天,在外面躲上一刻钟就冷的不行,多呆一会儿人都会冻僵,哪里还能有这么敏捷的身手,尽管她的话听起来能够圆起来,细细去想却有不少纰漏。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救你是为了不牵连我爹。”至于怎么知道的就不重要,反正不是为你。


    话音刚落,他朝她走近了一步,黑暗中看着她,说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苏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遇险。”


    苏锦绣一愣,抬起头,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目光清透无比,他问的不是自己在酒楼里听到的消息。


    像是心里藏着的秘密箱子被人发现了,在撬开之前,苏锦绣忙将他之前的话拿过来掩饰:“你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


    “那藏在云山寺内的那几册书卷,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虽说不如你消息灵通,我自然能打听到这些。”


    “年初关北门那场突袭,是驱兽族第一次露面,太子殿下会事先得知,是因为从定北王这里查到了他与塔坨族人有联络,其中还有这个不熟悉的外族,云山寺中藏着的书卷的消息是从过去宗卷中所知,这宗卷是在天禄阁不假,但那时你还没去过。”


    那时她眼中的定北王还是个荒淫无度,只知道饮酒作乐的人,要不是那回跟四哥去定北王府参加酒乐宴,她根本不知道他和这些事有关,那在驱兽族第一次露面之前她就知道要去云山寺找书卷,连宋老将军这个当时镇守关北门的人都不清楚,她又是如何得知。


    “”


    “你对关北门的事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塔坨族有再次偷袭的打算,此番前来漠北,不仅是为了给宝音治病。”从到西平府开始,她对这一切的掌控更加明显,像是常年驻守关北门的将领,对漠北的任何事都很清楚,塔坨族的将军是谁,什么样的脾气,还悉知塔坨人的品性,知道怎么威胁他们,让他们就范。


    “”


    “若没有长年累月的经验,谁都不能做到这些。”


    苏锦绣下意识咽了一口,他为什么会怀疑这些,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就算是她清楚这些,四哥那儿都蒙混过去了,外祖父那儿也蒙混过去而来,他怀疑什么呢。


    苏锦绣心里乱哄哄的,直觉认定他知道了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施正霖再朝她走进了一步,直逼的她靠到了墙上,居高临下,苏锦绣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心里更紧张了,不可能会有人相信的啊,难道他想到自己是重生的,这怎么可能,连她自己最初都不信!


    正胡思乱想着,耳畔传来了他微沉的声音。


    “你告诉我,你还预见了什么。”


    这会儿她都忘了他靠自己有多近,心里那闹哄哄的场面一瞬静止,就只有他这句话在回音,预见?什么预见?


    来不及理顺他的话,苏锦绣狂跳不止的心里全在担心自己漏了馅,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是不是预见了宋老将军会出事,自己有一天会代替宋家前去关北门,所以千方百计找寻那些书册,告诉他们要堤防塔坨族,还来漠北,想从驱兽族下手。”


    苏锦绣的心要炸开了。


    “你是不是预见了你会被人所杀,所以一直问我,身边是否有个侍卫叫林牧。”


    “你是不是预见自己会嫁给我,我惹你伤心难过,所以你避着我,连去救我都不愿意让我认出你。”


    下意识的,苏锦绣乱成一团的脑袋里,根本想不到如何去回应他说的这些话:“你怎么会知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和娉婷郡主有关系,你告诉我,你还预见了什么。”


    苏锦绣猛然抬起头,用力推开了他,胸口狠狠起伏着,轻颤着的手扶着墙,朝门口冲过去。


    重重一撞,她被拉回来,跌入他的胸膛中。


    “第一次你见我时就对我避之不及,救我时亦是如此,你说我和娉婷郡主两情相悦,你告诉我,你预见了什么才会这样认定。”


    她预见了什么,要说他喜欢的是娉婷郡主,他说什么她都不肯信,为什么宋司杰会说是他害了她,为什么林牧会杀她。


    施正霖抱的很用力,用力到她需要上了劲才可以推开他,苏锦绣使了全身的力推开他,施正霖朝面撞去,砰的一声,后背撞在桌角上,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苏锦绣身子一软,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屋子里就剩下她重重的喘气声,而施正霖,额头上硬逼出了一层汗,紧咬着牙,目光落在她身上,始终不肯放下。


    “我不信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也不信人可以预见即将发生的事。”可他信了,信了她能够预见以后的事,才会如此,“这对我不公平。”


    他不知道林牧是谁,更对娉婷郡主无意,那在她认定了会发生,可在他看来根本不会发生的事,在他毫不知情下,就这样将他审判,是不是不公平。


    苏锦绣倏地看向他,心中终究是有怨愤:“有何不公平。”


    “我对娉婷郡主无意,我心中意属的人是你。”施正霖艰难动了下身子,靠到桌脚上,看着她一字一句,“这些,你可预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施正霖掀桌:我相信她未卜先知还不够,特么我怎么知道还可以重生!!!后妈,你出来,我们谈谈!!!


    作者:小心伤口,小心伤口哎看来你这一年都好不了了


    南药:我什么时候回去比较适合,好想回屋睡觉


    第72章 072


    屋子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苏锦绣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切的说,她还没将这一切消化过来。


    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就算是她表现出了对关北门的熟悉,她嫁给他这件事,他又是怎么猜到的。


    有一瞬间苏锦绣以为他和自己一样, 也重生回来了,但她知道这不可能,他若重生, 就不会有鼓楼的遇险。


    倘若他凭那些事, 觉得她能预见这些即将发生的危险,那么光凭他推测, 再智慧, 也不会想到林牧杀了她,她嫁给他这些。


    苏锦绣抬起头,对面的视线依旧,施正霖在等她的回答。


    半响, 她回答他:“我没有预见到。”没预见他不喜欢娉婷郡主,更没遇见他说他喜欢她。


    “我和娉婷郡主之间, 没有瓜葛。”


    “我知道。”


    “所以你预见的事, 不会发生。”既是预见, 就可以改变,施正霖对自己被还没发生的事盖了罪章,他觉得冤枉。


    苏锦绣站了起来,轻轻拍着裙摆, 淡淡道:“不重要了。”


    他说他不喜欢娉婷郡主,她信。


    可这重要么,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他对娉婷郡主无意又怎样呢,即便是他说喜欢她又能怎么样。


    有些事,和娉婷郡主和别人都没关系。


    施正霖要起来,但后背太疼了,他扶着桌子追问:“为什么不重要。”


    窗外已经没有动静了,苏锦绣打开门走了出去,声音轻轻飘回了屋内:“与我无关,所以不重要。”


    施正霖看着半开的门,一阵风吹进来,带着谷底的湿气,一直凉到心里。


    “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你知不知道。”


    宋司杰的话不断回荡在耳边,施正霖紧握着拳头,他不可能会害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苏锦绣回去时,宝音躺在床上睡着了,阿娣一直守着她,明明已经很困,眼睛却怎么都不肯挪开,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睡醒后宝音会不见。


    她和紫茵也听不懂她的话,苏锦绣劝不动,干脆不劝了,躺到床的另一侧,让紫茵靠到自己身旁来,闭上眼休憩。


    起初她睡不着,但实在是太疲倦了,和施正霖那一场对话,耗尽了她余下的精力,最后,在这片陌生的地方,苏锦绣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苏锦绣在屋外低沉冗长的声音中醒来,那是长号角的声音,她在很多外族中都有见到过,一人或两人举着,朝着天空长鸣。


    阿娣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焦急,拍醒宝音后说了好长一段话,原来还迷迷糊糊的宝音一下清醒了,对她和紫茵道:“快,我们出去看看。”


    穿好衣服后宝音就要往外冲,苏锦绣拉住她:“不行,你这样会被人认出来的。”


    宝音急的掉泪:“今天是小月祭,他们要审判哥哥。”


    苏锦绣比划着让阿娣把昨天给她们涂抹过的颜料拿来,挑着红着将她眼睛那处都描上遮盖住,将在集聚点上买来的面具给她戴上,遮盖到了她的眼睛之下,加上这些图案,不太容易被人认出来。


    “你答应我,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激动,更不能离开紫茵,我让你回来你就得回来。”


    宝音抿紧着嘴看着苏锦绣,两个人对峙着,半响,她点点头,哭腔着声音:“好,我答应你。”


    苏锦绣示意紫茵换好衣服,将两把匕首藏到靴子内和腰间,让阿娣先出去,随后她们才出石屋。


    正如阿娣描述的,昨天的篝火堆站满了人,大家都冲着篝火堆前面的石台去,没人觉得穿着同样衣服的苏锦绣她们有什么问题。


    绕到人群外后,宝音人矮看不到,苏锦绣往后站了下,踩着石块望去,那石台上面插着数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了人。


    周围人吵吵嚷嚷说什么苏锦绣也听不懂,宝音却越听越着急,若是没有紫茵拉着她,现在怕是已经冲上台去了。


    昨天见过的那个大祭司,今天穿的极为隆重,他拄着一根杖子走上台,双手居高朝着天空激动的说了些什么,周围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苏锦绣忙跳下来,跟着人群一起跪下去,这些驱兽族神情虔诚的看着大祭司,不断拜着。


    苏锦绣的身后忽然有人拉扯她,转过头去,是南药。


    苏锦绣一面拜着一面退到他旁边:“你们怎么在这里。”


    “薛定奕去里面看了,子凛还没过来。”南药低声问,“昨天是怎么回事,我回去之后发现子凛靠在地上半昏半醒,后半夜还起了烧,一早薛定奕过去看才知道他后背的伤又被撞裂了,我和大祭司走了之后你们做了什么了。”


    苏锦绣心中咯噔,昨天把他推开后是有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但情绪上头,离开后也没顾着这个,没想到他撞的这么严重。


    没注意她的神情,南药一直看着石台上的大祭司:“今天是他们的小月祭,昨天我们把信送到后这个大祭司就很高兴,看来塔坨族一定是答应了他什么,那些绑着的人应该都是当初反对他和塔坨族合作的人,他这是要杀鸡儆猴,给自己竖威了。”


    “宝音的哥哥在不在里面?”要是大祭司当场把这些人杀死,那总是他们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把石台上这些人救走的。


    “不在,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收服人心。”族长要杀,但不是现在,昨天那大祭司表露出来的野心已经足够明显。


    “这里的人很淳朴,和外界接触也不多,肯定是那个大祭司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宝音的婢女告诉我,大祭司之前是以族长发病为由把他软禁起来的,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健康,宝音和塔娜也是驱兽族人,但比他们看起来好多了。”


    昨天见到阿娣后,苏锦绣看她瘦瘦弱弱精神不济的样子,以为是她遭人排挤,吃的不好营养不良,可今天看到这么多人后,苏锦绣推翻了这个推断:“我觉得这个山谷有问题,昨天夜里我几次觉得呼吸不畅,但白天却不会这样。”


    南药点点头:“薛公子回来应该会有发现,这小月祭起码需要一个半时辰,我和子凛去找找关押族长的地方,你看住宝音,让她别冲动,这些人我们救不了。”


    “他的伤”


    “就是脸色不太好,能圆的过去,薛公子已经替他上过药了。”南药又嘱咐了她一遍,慢慢朝后退去,等所有人拜下去后,他飞快钻进了一个巷弄,不见了人影。


    苏锦绣示意紫茵把宝音拉过来:“你哥哥不在上面,我们走。”


    “那他们呢。”宝音跪拜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石台上的人,哥哥不在,但上面都是她的一些长辈,如果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当做小月祭的祭品,献给山神。


    苏锦绣反问她:“你觉得我们救的了他们吗?”


    宝音紧紧揪着衣服,快哭出声来,许久之后她强忍着:“我们走。”


    带上阿娣,四个人悄悄从南药刚刚离开的地方走了出去,到安静些的地方后,苏锦绣看着宝音:“驯养哧兽的地方在哪里。”


    宝音带着她们到了山谷深处的一个山洞外,这里有人守着,宝音让阿娣过去,说了一番后,她们每个人手里拎着篮子,走进了山洞。


    山洞内的气味十分奇怪,苏锦绣也说不清,有些令人不适,但看宝音和阿娣,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走了一段路后视线开始明亮,苏锦绣跨出山洞后,看到眼前的情形,饶是见过数百头哧兽,她也咋了舌。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别有洞天的一片地方,很小的山谷,四面环山,就由这个山洞通到驱兽族内。


    山谷内大大小小养着许多哧兽,这些哧兽和苏锦绣在战场上看到的不一样,和在榕庄内看到的也不一样,若非要说如何形容,应该是温顺。


    长相凶残的哧兽,铜铃般的大眼睛这会儿都没有杀意,其中一部分和榕庄内那头一样颜色,体型稍微小一点,还有一部分毛色较白,身边还跟着不少小的哧兽,若看的不仔细,就像是一群大体型的狗。


    苏锦绣很快判断出来了,这是公母之分。


    上战场的全是雄性成年哧兽,虽然这些雄性哧兽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杀气,但这并不代表它不会杀人,榕庄下面那副图腾的作用,不就是为了驱使它们狂暴,要不然,按着宝音所说,他们的祖先如何依靠这些东西来猎杀别的动物。


    眼尖的她很快发现了山谷壁上凿出的大大小小的小洞,都用铁栏杆围起来的,里面时不时由声音传出来,对比底下那些悠闲的哧兽,区别就出来了。


    “宝音,这些都是没成年的哧兽,对不对。”


    宝音点点头。


    拓将军看中的就是这群野蛮不怕疼的东西,但因为必须由驱兽族人来驱使,这才有了和大祭司的合作,等熬光了这些,驱兽族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到那时候,就算苏锦绣现在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活不下去。


    都到了这儿了,要想让它们上不了战场,也不是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第二次告白失败


    第73章 073


    从这小山谷离开后, 苏锦绣心里有了主意,在小月祭结束之前回了阿娣的屋子, 之后没再出去。


    快中午时阿娣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说了外面的事,得知那些族人被当成祭品献给山神后, 宝音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驱兽族内献祭的方式很残忍,过去使用牲畜,今天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人, 是放血而亡的, 苏锦绣不由想到在榕庄内石室里看到的情形,那时候塔娜被绑在柱子上, 手腕处放血, 为的就是使哧兽暴怒起来。


    而上了战场后,不可能准备这么多驱兽族的女人去给那些哧兽放血,也不曾看到有驱兽族的女人上战场,苏锦绣想到了结点:“宝音, 那些被关在山洞里的成年哧兽,驱使它们的主人, 是不是还要献血给它们。”


    宝音眼神微闪, 苏锦绣知道她愿意说这些, 便让她做了一道选择题:“今天死的那些人,是支持你哥哥的部下,跪着的人里面,还有不能站出来的, 这些人,最后都可能会死。”


    “我答应救你哥哥,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我没办法救其他人,更救不了你们所有人,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到时候救了你哥哥之后,你们可以留在上都城里生活,而这边族里,恐怕你们是回不来了。”


    “回去之后我一样有办法对付塔坨族,但这其中他们会牺牲你们驱兽族多少人,我无法估量。”


    这些话对一个仅七岁的孩子而言也许太过于残忍,让她现在去背负一个族的兴亡也太过于沉重,可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能十全十美。


    苏锦绣也有别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她之所以会问,不过是想给宝音他们将伤害减低到最小,这些族人能好好活着,不就是他们所求的么。


    许久过去,宝音紧紧捧着手里的碗,垂下头去嗡声:“每到月圆之夜,就要放血给驯养的哧兽,这样可以让哧兽和主人更加亲近,也能顺利被驱使,族里的人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驯养,在小的时候会去那边山谷里和驯兽接触,若它肯亲近,就是它选中的人,选中之后从小就要训练它们相互搏斗,成年之后要关起来,只能和驯养的人接触。”


    “石室内,那个坛子中的东西,是不是有毒。”


    宝音猛地摇头,泪汪汪哽咽:“那是阿父过世后大祭司想出来的,让成年的哧兽整日浸泡在里面,这样伤到人后就能使人中毒,他说我们族里人太少,这样可以更好的保护族人。”


    那不过是几年前的事,苏锦绣毫不怀疑,这个大祭司早就和塔坨人勾结在了一起,而塔坨族的这个计划也是早早就培育起来了,他们盯上驱兽族这块肉已有许久,定北王沉得住气,那头哧兽在榕庄关了好几年,想必也是这个大祭司为了讨好献给他的。


    “你们的大祭司,是要把你们整族人的性命都葬送出去。”


    宝音抬起头看她:“为什么?”


    “我看他应该是怕极了这山神的惩罚,想要长命百岁。”苏锦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我有办法。”


    入夜后,苏锦绣去了一趟施正霖他们所在的屋子。


    也是等着她,薛定奕也在屋里,翻窗进去后他们正说及薛定奕今日在山谷里找到的东西,摆在桌上,看起来像花一样,顶端结了黑紫色的果子。


    “我在山谷的最里面发现了一片这个,在天黑时我又过去确认了一下,这个东西我只听师傅说起过,叫紫株草,果子有毒。”施正霖摘下上面的果子放到碗里,用勺子碾碎后,苏锦绣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看向施正霖,他的神情也是那样,这和他们在榕庄石室内闻到的液浆很像。


    “白天那片地方很正常,但到了晚上,起雾后这些果子就会将里面的毒散发出来,我看了一下,这东西在山谷里长了许多,最里面还有一片专门空出来的地方用来栽种这些。”薛定奕越往里走就越觉得不对劲,外面些都是野生长的,里面种着的那些像是另有所用,“虽说这东西毒性不强,但量多了还是很危险,若此物在山谷中已经存在多年,我想这是导致这些驱兽族人短命的原因之一。”


    “今天我过来的时候,走得快一些还是觉得闷闷的不舒服,但白天出去时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是不是这个的缘故?”苏锦绣碾开一颗,大批的种植这些,肯定是那大祭司用来做那些液浆。


    “这边地势太低,三面环山,气不流畅,山谷里都没什么风,入夜后这些毒在山谷里散开后,白天驱散不干净,都沉积下来了,时间一长,就会在这些人身体里沉下来,最初不明显,时间越久越严重。”


    苏锦绣沉吟片刻:“我看到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年长的人,精神很差,宝音和塔娜就比他们好一些,是不是因为她们离开了这里的缘故。”尤其是宝音,她现在年纪还小,只在山谷里生活了六年,所受的影响肯定比别人要小,可即便是那样,薛定奕的师傅也不能帮她将身上的毒全部拔去,换做那些住了二三十年的人,他们还能有救么。


    四个人坐着沉默了会儿,施正霖微哑着声音开口:“不仅如此。”


    苏锦绣抬起头,他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比那次遇到野贼还要差,一想到南药说的,对于他这反复无常了数个月的伤,苏锦绣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这伤还是为了她受的。


    “驱兽族的祖辈是从岷山迁移过来的,他们原来应该是生活在岷山周边的族群,岷山那边长年累月有积雪,他们驱兽打猎,生活环境虽说艰苦,那地带却没什么虫害,干燥的很。这边山谷里地势太低,容易生出瘴气不说,多虫病咬疾,潮气湿热,他们从北迁到此地定居,难适应这样的环境,最初还死了很多人。”活下来的人也不见的有多好,就如现在看到的,长年累月生活在此,早就中毒已深,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好,从娘胎里已经带来了病,再生活在山谷里,怎么会不短命呢。


    南药不敢置信:“生病了得治啊,他们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要是祖辈上就有了这病,又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不该先找大夫看病么。


    “对他们而言,那不是病。”


    苏锦绣接了施正霖的话:“是山神的惩罚。”


    原本南药在听他们说起这个时还觉得好笑,但现在听下来,便是觉得不可思议了,能愚昧到什么份上,把这个认为是山神的惩罚。


    “他们的大夫就是那位大祭司,宝音说过,祖训中他们就是犯了错被山神遗弃的族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山神的惩罚,背负惩罚的人即便是离开了岷山也不会好过,这惩罚随时都有可能到来,所以这些人早早病死,在他们看来都是惩罚的降临,而身上因毒积淤引出的那些红斑,就是惩罚的印记。”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病,而是他们坦然接受了这样的死亡,觉得惩罚过后灵魂还能回到岷山,获得山神的原谅。


    从出生开始就洗脑,他们的脑中对这些早就根深蒂固,就连苏锦绣和宝音说起来的时候,就要把大夫形容成巫医:“漠北有不少消息闭塞的族,他们不与外人来往,也不与外人通婚,这也是导致他们人数稀少的原因之一。”


    南药久久没有说话,说愚笨么,他只觉得有些可悲。


    “看来那大祭司幡然醒悟了,这才急于求着想让自己活下去,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身上的毒势必难解,不过他的精神看起来比别人好太多,也是不厚道,拿这个来蒙骗这些族人去为塔坨族卖命。”苏锦绣说罢,看向薛定奕,“薛公子,有了这些,这病可有得治?”


    “得让他们离开这地方。”薛定奕有些把握,但是治病还是其次的,不离开这个山谷,就是治好了还得病。


    “这就得看宝音的哥哥还有多少的号召力。”苏锦绣想起今天在山谷里的发现,“他们日常饮用的水都取自水潭,要在这里动手脚,怕是波及太大,我看还是从那些驱兽的人下手合适,放倒了这些哧兽和人,坏了塔坨族的计划,不用我们出手,拓将军就会把这个大祭司处理掉。”


    说起这个,几个人有了共识,听她的:“你觉得该怎么办。”


    “哧兽吃的东西上,我们动不了手脚,不过那些驯养它们的人可以,每月十五这些人会献血给他们驯养的哧兽,薛公子,这毒该怎么下,你可有主意?”


    薛定奕想了下,师傅临出发前给他留了很多东西,遂抬起头笑的温润:“不难。”


    “好,明天晚上去救人,救了人之后趁夜离开。”


    苏锦绣拍板将这件事定了下来,随后看向南药:“你们去关押的地方不妥,容易引起他们注意,明天我和紫茵去救人。”


    南药点点头:“因为那封信,这大祭司对我们深信不疑,明日我再拖住他一阵,有什么情况,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把这个副本下完了~【每次写到月圆之夜,我就很接下去那句话,狼人变身】


    第74章 074


    是夜。


    由上空往偌大的山谷里看, 总有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错落在山谷里的房子,唯有少数的几间还亮着灯, 深夜时驱兽族人鲜少出来走动,只有巡逻的人在路上走着。


    白天的篝火旁,石台上的柱子空空荡荡, 地上还残留着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斑驳嵌在石缝中,一阵风吹来, 带着远处小山谷内的闷声吼叫, 更像是无辜丧命的灵魂在哭泣,呜呜声从这些柱子间游荡过去, 随风旋转开来, 在山谷里传着。


    大祭司的屋子这儿,酒过三巡,有了醉意。


    南药手里抵着一颗药,顺着酒杯送入了嘴里, 目光有些散,和大祭司一样似是醉了, 笑呵呵的将杯子放下:“大祭司言之有理。”


    “东大人真是塔坨族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有你在拓将军手底下, 简直如虎添翼。”大祭司对南药送来的信深信不疑,那是拓英将军亲笔所写,不可能会出问题,再加上南药说的那番话, 此时此刻,仿佛是已经看到了胜利。


    “大祭司过奖。”南药笑着,忽然敛下神情,告诫道,“关于那里的事,大祭司还是早些解决的好,人心不稳总归不是好事。”


    “东大人放心。”大祭司哈哈笑着,对族内的事胜券在握,“他们折腾不起什么来,再留他几日性命。”


    南药轻轻敲着手里的杯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意有所指:“莫非是大祭司现在还动不得他。”


    大祭司一愣,很快掩去了那反应,叹了口气道:“东大人说的哪儿的话,我是顾念着和他父亲的一些情分,谁知他,哎,不去说,这些都是族里的事。”


    “听说他还有个妹妹。”


    “是啊,不过已经进献给了山神。”大祭司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说人逃出去了,岂不在说他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住,说死了一了百了。


    南药点点头,垂眸时,屋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推门闯入,招呼都来不及打,看着大祭司焦急道:“内谷着火了!”


    大祭司腾的站了起来,瞪着他:“你说什么!”


    接下来所说的话南药没听懂,可光是那句内谷着火,他就知道是苏姑娘放火成功了,整片的紫株草都烧起来,大祭司肯定要纠集大部分的人过去灭火。


    于是他跟着起身,神色也显得很着急:“我跟你过去看看!”


    他们往谷内赶时,这边关押的山洞外,苏锦绣和紫茵悄悄掩在树后,等那边通报的人离开后,挪到石壁旁,飞快朝着两个守卫的人下手。


    里面有五六个人守着,费了些力气后,苏锦绣找到最深处,那间牢房用重重铁链锁着,从那些看守的人身上搜到钥匙后打开,牧仁脚上的锁链还与墙壁相连,以防他逃跑。


    开锁的钥匙在大祭司身上,不过苏锦绣有办法,从靴子内抽出匕首,往牧仁脚踝上的锁扣插去,用力一转,用蛮力将其破坏。


    “你们是什么人。”一直被下药的牧仁没多少力气,被紫茵扶起来后,他看着苏锦绣问。


    “宝音让我们来救你的。”苏锦绣示意紫茵赶快出去,“我们时间不多,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出山洞后没有遇上什么人,躲在石屋后面时候还能看到源源不断的人朝谷内奔去,手里都拎着木桶装着水,忙着灭火。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不对劲,快走。”苏锦绣翻出一块墨碳,在手中揉了揉后抹在牧仁的脸上,之后在把他衣服也弄黑,像是被烟熏过一样,将头发弄乱后,和紫茵一起驾着他朝大门口跑去。


    看着像是被火给烧伤了的样子,熏了一身黑,晕过去了,苏锦绣中途还抓住人,一直指着山内的方向,避过那些族人后,跑到了门口。


    大门口的瞭望台上还有人守着,他们比这些普通过的族人要机警的多,再者就算受了伤也没有要必要跑到大门口,苏锦绣给紫茵使了个颜色,让她扶着牧仁出去,她断后。


    施正霖和薛定奕他们早在火烧起来前就从水潭那边的山壁离开了,紫茵出去后有护卫过来接应,看他们顺利过了河,苏锦绣把追着的人引回山谷,趁机又朝着现在人很多的水潭奔去,这些忙着打水的族人对忽然跑过来的苏锦绣不明所以,等到后面追过来的人提醒后众人相拥,她已经爬上山壁钻进了林子里。


    一刻钟后苏锦绣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南药还没回来。


    “把马留下,你们马上回集聚点,接上塔娜后到这个地方等我们。”施正霖将地图交给苏锦绣,留下一个护卫,要他们赶快离开。


    “不行,你和他们先走。”苏锦绣想了想不对,施正霖和南药肯定有商议过此事,于是把地图交给了薛定奕,郑重道,“你带他们赶紧离开,到这个地方后把衣服换掉,别让宝音他们出门,等我们过去找你们。”


    由不得拖,更没时间多说什么,要是谁都不肯走,今天人就白救了,薛定奕收下地图后看了看他们三个,最后视线落在苏锦绣身上:“你们当心。”


    两辆马车很快离开,紫茵留了下来,三个人躲到了林子内的一个凹坑内,外面一直有动静声,且这动静声越来越大,苏锦绣翻过身,悄悄探出去看:“他们知道族长不见了。”


    忽然,门口那儿人数暴增,一群人从大门口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个跑的最快,后头还有举着火把的,苏锦绣即刻跳出凹坑:“紫茵你带着施公子上马,我去接南药。”


    南药跑出来的时候身后太带着一长串的火,沾了油的绳结做武器,狠狠甩向后面追着的那些人,最初还有些优势,但等他逃到河边的时候这优势就没了,他即刻抛下长绳,躲过后面的飞箭后快速淌过河,前面传来苏锦绣的一声高呵:“伸手。”


    也不顾的前面有什么,苏锦绣骑着马冲到他身后,拿着棍子用力甩向后面那些人,把他们打到水里后,一把拉住南药,将他带上马。


    头也不回朝林子外冲去。


    跑到林子外时苏锦绣才注意到身后有一股浓重的烧焦味,扭头看他,要不是形势太过于紧张,她真能笑出来。


    南药被火给熏的灰头土脸,袍子烧了半截不说,衣袖也破了。


    “你不知道这些人多蛮力,直接用手撕的。”南药不想提,冲着前面马上的施正霖喊:“接下来怎么走。”


    “过河。”


    施正霖给薛定奕他们安排的路最隐蔽,他们带人带马车,势必来得慢,而他们几个要逃的越明显越好,把大祭司派来的追兵吸引住,让薛定奕他们更安全抵达。


    沿着大路逃到凉河边,这时已经天亮了,后面的追兵来得很快,四个人弃马后很快上了船,远近十里路,只有这么一艘渡河的船,再远一些得去集聚点下的码头,但这样一来离他们就更远了,而且还没有马。


    苏锦绣站在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岸边站满了追过来的十几匹马,很快的,他们有了决策,朝着上游奔去,决定要从上游的桥上过。


    余下四五匹马依旧在对岸等着,以防他们再坐船回去,让他们扑空。


    南药瘫在船上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想施正霖:“不是说了让你先走。”


    施正霖从岸边收回视线:“怕你逃不快。”


    做了这么久的弟兄,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南药抬起右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了笑:“义气。”


    牵扯的动作有点大,笑意还没维持多久,南药皱起眉头,抬手将左手臂上的衣服拉开:“这群人的暗器真多。”


    苏锦绣蹲下身子,抬起手帮了他一把,将已经破了的袖子撕扯开来,露出了手臂上被飞箭划伤的口子。


    “没伤到骨头。”苏锦绣从紫茵手中接过布,简单包扎起来,“先止血,一个时辰换一次,等到了之后再上药。”


    很快船靠了岸,苏锦绣他们上岸后,船家也不敢把船再开回去,对岸那儿气势汹汹的,搞不好就没命了,再者苏锦绣给的银子不少,这船家直接就弃船走了。


    走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找到之前留下的马,四个人朝凉河下游过去,再弃马,坐船过河回到凉河的另一边,如此五日,绕了一圈后抵达他们约定的地方。


    那是下游中另一个集聚点,这里距离关北门下的西陲较近,相对而言,外族人在这儿不太敢生事。


    苏锦绣他们在集聚点外等到入夜后才进去,找到宝音他们所呆的地方,开了门,清竹看到苏锦绣后又是笑又是哭的,连忙给她去准备吃的。


    跟着宝音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苏锦绣,小丫头一直担心着他们。


    塔娜从里面扶出来一个男子,二十约莫的年纪,收拾干净后看着挺清秀,就是身子仍旧虚弱的很,被关了一年,期间又不断下药,就算是有神药,一天两天也好不了。


    苏锦绣并不在意他需要多少天才能恢复身体,见他能走能说够清醒了,接过清竹递来的饼,咬了一口后直接问道:“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075


    “多谢你们相救, 眼下族中形势如此,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回去。”牧仁能怎么办, 手上一没兵而没权,不知道需要休养多久才能恢复身子,大祭司也不会停止对他们的追捕。


    “我可以帮你啊。”苏锦绣填了半饱, 笑眯眯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回到族中去,继续做你的族长。”


    宝音拉住哥哥的手, 这会儿对苏锦绣信任极了:“哥哥, 绣绣真的可以帮我们,她还会找巫医帮我们驱除惩罚。”


    年长宝音许多, 接任族长有六七年之久的牧仁没有宝音这么天真, 他虽败在大祭司手下,得知苏锦绣他们的身份后,大约能猜到一些目的,帮他回到族中, 重新做族长,那意味着他要和他们有一笔大交易。


    他轻轻摸了摸宝音的头, 前几日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也没机会和宝音好好说话:“是苏姑娘教你说的大魏语?”


    “她答应我会救出哥哥, 你看她都做到了。”宝音点点,抱着牧仁语气难过,“哥哥,柯叔他们都死了, 大祭司把他们杀掉祭了山神,我们要是不回去,他会杀更多的人,他还要让族中的人都去给那些塔坨人打仗。”


    牧仁忍着悲痛,他料到了,他们从山洞内被带走后就没再回来,尽管谁都没提,他料到大祭司会杀了他们来敲打族里余下那些有心思的人,之后为了震慑住族里的人,他还会杀人。


    “山神会保佑他们灵魂得到安息。”牧仁这样安慰宝音。


    苏锦绣在旁听着,嘴角微翘,轻哼了声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


    安抚好了宝音,牧仁抬起头看苏锦绣,声音微虚,却是沉稳:“苏姑娘,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亮着灯的屋内忽然传来一阵的咳嗽声,宝音扶住哥哥,牧仁咳的满脸通红,看着苏锦绣:“你这么做,族人会遭到塔坨族的报复。”


    “你以为你们还有别的选择么。”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施正霖开了口,他凉凉看着这三个驱兽族人,“对于大魏而言,还有更直接的解决办法,只要在你们饮水的水潭中下毒,不出三日,你们所有族人都会中毒,半个月后,谷内不会有活人。”


    牧仁看着他,依旧坚持:“族人是无辜的。”


    “那死在那些哧兽手里的大魏士兵就不无辜?你那些被绑在柱子上,活活放血死去的族人不无辜?”施正霖冷眼看着他,“你只在意那几百个驯养哧兽的族人性命,我堂堂大魏又何须要罔顾自己人的性命,来在意你们。”


    解决事情的办法千百种,为什么要选个最麻烦的,还要替这些人看病,对那几百个驱兽族人下的也不是死手,只是让那些哧兽丧失战斗力,免于被塔坨族利用:“你要是舍不得这些人,觉得我们这么做,会让你们族人陷入万劫不复,现在我就可以派人把你们送回去,你可以告诉你们的大祭司,这时发现的及时,他还可以补救,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利的把这些人送去替塔坨人打仗,不出五年,你以为你们还能剩下什么。”


    “塔坨族知道后一样会恼羞成怒。”牧仁不住咳着,脸色越发惨白,“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他们要是知道这些哧兽均不能上战场,就会屠杀驱兽族人来泄愤,还会直接把人抓去塔坨族内威胁,到那时候,不是和你说的一样。”


    “只要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把你们赶尽杀绝,即便是恼羞成怒,最多是杀了大祭司。”换言之,一旦有一天没用了,就是不出现都觉得碍眼。


    施正霖轻敲了敲桌子,抬起头,眼底洞悉:“牧仁族长,他们是不会把你们抓去塔坨族内威胁的,这恐怕也是大祭司留你性命的原因。”


    屋子里很安静,施正霖敲桌子的声音尤为突兀,一记记敲入到人心里,让人难以平静。


    当族长的没有些嫡传的秘密,怎么愧对族长这个名头,那大祭司可不是真的顾忌和牧仁父亲的关系没有杀死他,而是身为族长,还掌握着一整个族息息相关的东西。


    施正霖对这些秘密没兴趣,但总有人感兴趣,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冷冷看着牧仁:“一个月后那些哧兽和驯养的人都会倒下,等塔坨族人去过后,我会派人到你们族里,鼓动那些还支持你的族人,暗中把剩下的族人纠集起来,你需要提前告诉我,那些族人是你还可以信得过的。”


    “纠集齐那些人后,我们会派人送你回去,你号召那些族人,半个月之内,你们必须离开山谷,离开之后往北,会有适合你们居住的地方。”


    “你好好考虑考虑。”


    屋内的灯一夜未灭,到了第二天下午,牧仁给了答复,他答应按着施正霖所说的去做,不过他带族人离谷时,他们要派人护送,免于他们遭塔坨族的偷袭。


    这点对施正霖他们而言不是难事,商榷之后,当天晚上他们离开了集聚点,出发前往关北门。


    三天之后,他们抵达关北门外。


    计划中是要将牧仁和宝音他们留在西平府,之后他们要快马加鞭回上都城去安排人手,所以不准备在关北门逗留,入关后没做休息就朝西平府前去。


    途径关北大营外的街市时,清竹下马车买东西,却给苏锦绣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宋老将军遭遇偷袭,伤到了腿,不能下地了。


    前世根本没有这茬,她才将驱兽族的事情搞定,这边怎么又出这样的事,苏锦绣有些急了,下了马车,直接赶往关北大营。


    到了门口时苏锦绣顿住,她都忘了自己现在还不是那个所有士兵都认得的女统领,在被拦下后,她掩下焦急,对着门口看守的士兵表明身份:“我是宋老将军的外孙女。”


    “站住,你好大的胆子,什么不好冒充,竟然冒充将军的外孙女,快走,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从漠北回来之后,苏锦绣的形象确实不像个千金小姐,再说按常理,宋老将军的外孙女也不会跑到关北门来,这样堂而皇之连个随行的护卫都不带,怎么看怎么像冒充的。


    “现在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将军的亲戚都敢冒充。”两个人把苏锦绣往外赶,一人一句说着,压根不信苏锦绣的话。


    苏锦绣上下搜了下,拿出一块玉佩给他们看:“这是宋老将军的孙子,宋司杰的玉佩,你拿去给他们看。”


    两个人狐疑的撇着苏锦绣手里的玉佩,见其价值不菲,再看苏锦绣这略显邋遢的裙子,其中一个义正言辞的呵斥:“好啊,你连小公子的东西都敢偷,军营重地你都想闯,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锦绣放弃了,将玉佩收入怀里,决定硬闯。


    施正霖和南药赶了过来,拉住了她。


    施正霖拿出令牌交给他们:“我是工部都水监施大人,奉太子之命前来拜见宋老将军。”


    接过施正霖手中的令牌,这两个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了,其中一个拿着令牌往里通报,另外一个依旧一脸严肃的站在那儿,还是不让他们进。


    直到进去通报之后有了回话,那人出来后才放他们进去,进去后不可左顾右盼,不可自己随意走动,跟着带路的人到了里面的一个营帐,苏锦绣在门口看到了个熟人,高喊了声:“张叔!”


    张副将正与军医说着话,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过头,认了好久才把人认出来,还有些愣:“锦绣小姐?”


    “谁来了?”话音刚落,有人拉开了帐幕走了出来,抬起头,看到苏锦绣后跟着愣了愣,“蓁蓁。”


    “二舅舅。”苏锦绣立刻扮乖喊了声,又即刻将自己来的目的说清楚,“我听说外祖父受伤了,伤的严不严重。”


    正说着苏锦绣就要营帐里面走。


    才走到营帐门口就被宋明禾拉住了,他看了眼施正霖他们,继而低头看手里的丫头,微凝着神色:“弄成这幅样子,你来关北门做什么。”


    “我就是来随便逛逛的,刚好知道外祖父受了伤,二舅舅你放我下来。”苏锦绣这身高,被高大的宋明禾拎起来,双脚都要离地了,她忙抓住宋明禾的手臂想从下面钻去营帐,被他率先识破阻拦了下来。


    苏锦绣抬起头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夸:“二舅舅真厉害。”


    这丫头比起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声不吭跑到关北门来,看这幅样子铁定是出关过了,宋明禾转过头看施正霖他们:“你们去关外做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施正霖向宋明禾拱了下手正要开口,营帐内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谁在外头!”


    苏锦绣这还不抓紧机会,连忙嚷:“外祖父是我,是我是我。”


    宋明禾无奈的很,放开她,苏锦绣飞快的窜了进去,随即里面就传来了宋老将军高亢的声音:“你这丫头,怎么弄成这幅德行了!”


    一刻钟后,营帐内,宋众庭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视线略过后,转头问站在一旁的苏锦绣。


    “丫头,你瞧上哪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外祖父中意谁


    感谢:


    立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5 13:46:04


    清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5 20:07:27


    oxox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5 23:59:59


    清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6 00:24:31


    PD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6 00:43:21


    第76章 076


    抠着指甲装镇定的苏锦绣听到这问题后, 猛地抬起头,看外祖父那神情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 急忙摇头撇清关系:“外祖父您不要乱说,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他们能陪去你漠北疯。”宋众庭眼睛瞪的老大,看起来特别吓人, 他又一个一个看过来,粗声粗气对着站在那儿的儿子宋明禾道,“这都是谁家的孩子。”


    宋明禾刚刚在外面已经问过了:“施尚书的儿子施大公子, 这是薛太傅家的小儿子, 这位是曲蟮北家的少爷。”


    按理来说这些人宋众庭都该知道,但他常年呆在关北门这儿, 和他们的父亲是认识, 对底下再小一辈的连面都没见过,说起曲蟮北家,他都不清楚这家到底有几个少爷。


    不过瞧着模样都是人中龙凤,就是这身板么。


    宋众庭不由心里头嫌弃, 小模小样的,和小幺家里一样, 经不起打。


    别说是苏锦绣了, 这会儿南药他们也有些懵, 他们耳闻过宋老将军的威风,打他们出生前就守在关北门了,这些年来建功无数,就是他们的爹都得尊敬他几分, 再看他这架势,即便是伤了腿,依旧威风凛凛。


    可一进来,话还没过三句就这么问苏姑娘,他们三个人着实有些尴尬,又不好回什么,只能更加尴尬的站在那儿。


    “外祖父,他们是奉命来这儿的,从您嘴里说出来,好像我带着他们闹事一样。”苏锦绣不乐意了,板着脸孔吓唬谁呢,“外头说您受了伤,那您还不好好休息着。”


    “小伤,不长眼的放了冷箭。”宋众庭脸色一黯,看起来更吓人了,他瞪向三个人,“那你们说,为什么来关北门。”


    他看的是薛定奕,薛定奕回答的很恭敬:“薛家和宋家交好,我与苏姑娘自幼相识,正巧我要来西平府,就与苏姑娘他们一起出发前来。”


    顺路的,宋众庭眉头一皱,看向南药,南药浅笑:“我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南药看了施正霖一眼:“受子凛之托,带队陪同他们过来。”


    宋众庭这才看向施正霖:“受你之托,那你还来做什么。”


    施正霖也没看苏锦绣,抬起头,语气平静的很:“我不放心她。”


    宋众庭正眼瞧他:“你会不会功夫。”


    施正霖微顿了下:“不会。”


    “不会功夫你一起去做什么,出了事还得这丫头护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宋众庭嘴角一撇,“啊,你就是之前丫头救的那个施家小儿,你说你这样,自己都护不住。”


    施正霖一愣,微垂下眼眸,没有表露出来,一旁苏锦绣却看不下去了,这朝廷中又不全是武夫,不会功夫的大臣这么多,难道都不用出去了不成,外祖父这就是在刁难人。


    “外祖父,这次能顺利出行,都是施大人安排的,要是没有这些安排,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来回,凡事又不能光靠功夫,您在关北门守了这么久,难道是靠着您一双手打下来的,还不得靠您的智慧,运筹帷幄才能将那群塔坨人打退,他们可都是一群莽夫,只会些拳脚功夫,那也没用。”


    宋众庭一口气上来,却泄不出去,丫头的一张嘴,没像谁,随了她那早逝的外祖母,前半句护着别人,后半句把他给夸了,夸他又会功夫又智慧,还将塔坨族给贬下去,把他抬的这么高,哄的他都不好再刁难他们。


    宋明禾轻笑,全家上下也就这丫头,掐准了老爷子的脉门。


    “那你说说,光有脑子不会功夫,关键时刻怎么办。”宋众庭吹胡子瞪眼,不服了,他这是既有功夫又有头脑,这几个人,除了那曲蟮北家的小子外,其余的都什么样儿,一个还要宝贝外孙女去救,另一个呢,一个大夫,也就拿个锤子凿药的份,那身板估计比施家的还不如。


    说来说去等会儿又要往爹身上引,苏锦绣和他杠上了:“关键时刻当然早就筹划好了,外祖父您打仗的时候不也得部署,就算他不会功夫,他也能把这些都筹划好不出岔子,您要非这么说,朝中这么多大臣,岂不是都没用。”


    那可不,在宋众庭看来,朝中有些大臣的确没用。


    “嘿你这丫头,我这才说了几句,你就护的这么紧。”宋众庭涨红着脸,娘俩一个样,就看上这种弱书生,一拳都挨不住有什么用!


    没见过宋家人相处模式的三个人再次懵了,这是要吵起来,宋明禾咳了声:“几位公子,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施正霖客气道:“有劳宋大人带路。”


    宋明禾多看了施正霖一眼,年纪轻轻的倒是够能沉得住气,被老爷子这么说过还能如此,蓁蓁的眼光不差。


    营帐内祖孙俩还在争,对苏锦绣而言,这不仅仅外祖父不给施正霖面子这么简单的事了,她坐下来挨到他身边,语气缓和下来:“外祖父,我这可不是护着,是您对人家有偏见,读书人怎么了,没有这些读书人,谁为那些百姓请公道,谁来想那些好计策治理水患旱灾,给百姓谋求福利,二哥在东皋任职,破了那么多的案子,靠的也是他的敏锐和才智,不是因为他功夫好。”


    宋老将军哼了声,你娘当初不也这么说。


    “施正霖解决邺池水患的事,您总知道吧,他救了这么多的邺池百姓,没见您夸他,却一见面就下了他脸面,他一个小辈是不会与您置气,可您一个长辈,总该给他点颜面,这回去漠北,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还说你不护着他,我就说了几句,你看看你,和你娘一个样。”从小到大见就见她欺负人,没见她护过谁,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那小子说一句他不放心,当他听不出里头的意思么,就是因为这层他才会说那番话,要是这点威吓都经不住,哪有资格做他的外孙女婿。


    “男人要顶天立地,要站得住脚,抵得住刀剑,那才行。”


    “关键时刻能抛下性命来保护的,这难道不是顶天立地?”


    祖孙俩相互瞪眼了一会儿,宋众庭哼了声:“我看那个叫南药的不错,曲蟮北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却没有上都城里这么多规矩,他那做派也不错,不是什么鲁莽之人,有修养,又有些功夫底子,配的上你。”


    苏锦绣哭笑不得:“您一口一句配得上,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啊,还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他有什么看不上的,我们蓁蓁这么好的丫头。”宋众庭脖子一拧,宋家人如出一辙都是这脾气,可见不得别人说自家人不好,“别的不行,薛家那小公子,连个举人都没考。”就做个大夫,可不能让丫头跟着吃苦。


    “您刚刚还嫌弃读书人,这会儿又说连个举人都没考,您别乱说,薛公子与我就是朋友,将来还要麻烦人家帮忙,您可不许再像刚才那样了。”苏锦绣气鼓鼓瞪着他,阻止他再提施正霖,直接转移了话题,“您还没说这伤是怎么来的。”


    “出去巡逻,让人放了冷箭,没防住。”宋众庭说的轻描淡写,苏锦绣却能想得到情况有多凶险,塔坨人偷袭在即,这时候伤了外祖父,还伤在腿上,是不想让他上战场指挥,到底是谁下的手。


    苏锦绣想到了一个人:“是不是和王致有关。”


    “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宋众庭面色一冷,被极为信任的部下背叛,之后又发现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原本还想留他一留当个饵,现在是不能忍了,“要是让这种人乱了军心,我宋众庭白活了这岁数。”


    “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也不能指挥了。”苏锦绣不由庆幸这一趟漠北来的及时,卸了驱兽族这条臂膀,有所准备后也不怕塔坨人来偷袭。


    “还有你两个舅舅和这么多将领在,上不了马我还是能指挥。”宋众庭见她两条细眉快蹙成一团了,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你一声不吭跑到这边来,还出关去了漠北,看你这样子至少得去了有十来日,你做什么去了。”


    坏了,苏锦绣心里一咯噔,抬起头对上外祖父的视线,苏锦绣心里这不好的预感加剧,糟糕,进套子里了


    苏锦绣从营帐里出来时,感觉自己像是掉了一层皮,被外祖父里外给抖了个干净,最后总算还守住了点,没把宝音和牧仁他们也给抖出去,否则这会儿他们就该在营地的大牢里了。


    苏锦绣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阳光甚好。


    转过身朝着隔壁的营帐走去,掀开帐幕,里面只有施正霖一个人。


    苏锦绣走到桌旁,看着一桌送来的吃食,抬头问他:“南药和薛公子呢?”


    “薛公子去了军医那里,我让南药出营,先把宝音她们安顿下来。”


    苏锦绣拿起盘子上的石榴,轻轻垫了下后又放下,微抿嘴,忖思半响后安抚他:“外祖父不是有意说那些的,你别介意,他并非不敬重文官,只是这么多年来练武久了,见谁都不容易。”


    “那你呢。”施正霖看着她,目光微灼,“你是否也如他所说那样想。”


    “当然不会。”低头时苏锦绣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专心剥石榴了,心里想着,他所做的,可是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宋老将军尽忠职守,为大魏保了多少年太平,他是大魏的功臣,更是百姓的功臣,就连太子殿下都该敬他几分,素闻他性情耿直。”施正霖眼底有了笑意,“我自然不会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的我都看不到评论,明明显示有四十多条,结果我翻来覆去就看到七条- -


    明天早上有事,第一更也许会迟一点,先预防一下~


    第77章 077


    营帐内安静了一会儿, 苏锦绣剥着石榴,施正霖走过来, 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苏锦绣不由心一提,以为他要说什么,剥着粒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眉眼轻抬,像是要应对他接下来的话。


    施正霖不是没发现她的变化,拿起桌上的罐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语气平缓:“苏姑娘。”


    一颗石榴粒儿从苏锦绣的手间滚落下去, 滚到了杯子边儿撞停,她手下用力过猛, 掰开的瓣叶中随即滚下了好些石榴粒儿, 就是轻轻的敲落声,让苏锦绣有些无措。


    他该不是又要提那些事,怎么没人进来。


    施正霖看了眼滚的四处都是的石榴粒儿,抬手捡起一颗放到小碟子内:“回去之后, 宝音这里还需你来联系。”


    “嗯?”苏锦绣抬起头,神情恍然过来, “嗯, 好。 ”


    “还有。”


    苏锦绣手一顿, 施正霖将滚到桌子上的石榴粒儿都捡了起来,顺手的,将她放在桌上的那半个拿来剥:“眼下塔坨族应该已经知晓驱兽族内的事,那些紫株草被烧毁, 短时间内无法种出,为了以防再出意外,他们肯定会加派人手过去巡查,这时找人混入,最合适不过。”


    见他似乎没想提之前发生的事,苏锦绣心中微松,同意了他的话:“嗯,拓英这个人办事十分小心谨慎,紫株草被烧毁,他肯定会想到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哧兽上战场,大祭司和他都会加强对哧兽的看护,只要那些驯养的人不出现症状,他们发现不了。”满月即将来临,到那时候再发现早就迟了。


    “塔坨族的拓英,是什么样的人。”


    苏锦绣想了想,过去那些年里,她与塔坨人数次交手,没败过却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他们所住的地方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易守难攻,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大魏没有派人去攻打的原因之一,一来没有攻打的价值,二来可能会损失惨重。


    而这个拓英,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参战数年,他崭露头角十分的快,若是要形容他,就是有勇有谋。


    “此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也有谋略,在塔坨人中十分有号召力,这次他书信给大祭司,应该是派亲信前往,但被殴将军将人替下,若非如此,我们发现不了他们到集聚点,也拿不到那封信。”要不苏锦绣怎么会说要好好谢谢那个殴将军,要不是他换了两个如此招摇的人过来,以拓英的谨慎,派过来的人肯定十分低调,没有那封信的话,混入驱兽族后就不会那么顺利。


    “你说的这个殴将军,我有耳闻。”是塔坨族前任族长的儿子,身份就是与大魏朝的王爷差不多,而这个殴将军的作风,就是和定北王差不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蠢事也不少。那时他们的老族长还没退位,这个殴将军曾带人在关北门外叫嚣过要大魏给他们上供,当时被宋老将军一支箭射在脚下险些吓的尿裤子,腿都软了,还得让人抬回去。


    “他很快就活不了了,因为他替了送信的人,导致紫株草被烧毁,这件事拓英还能看在老族长的颜面上强忍,满月过后,他就忍不了了。”苏锦绣抿嘴一笑,等那些哧兽倒下,连带驯养的人都不能用了,坏了拓英的大计,殴将军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


    说起这些,苏锦绣显的很放松,而以施正霖对这些的见解,也能轻松应对她所说的事,给出适当的建议。


    营帐内的气氛渐渐缓和,等到两个人商榷后,苏锦绣面前的碟子内那石榴粒儿已经垒成了小山堆,她朝着他看去,他的手很好看,纤长白皙,剥下的石榴粒儿都放在了碟子内,相衬着。


    苏锦绣收回视线轻咳了声:“他们还没回来,我去军医那边看看。”


    施正霖将最后一颗放下,抬眸看她:“不吃?”


    原来是想的,可


    苏锦绣摇摇头,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施正霖不紧不慢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下手:“我与你一起去。”


    两个人走到军医的营帐,薛定奕正在看几个从上都城过来的军医所研制的药浆,回头看到苏锦绣,将手中的盖子放下,笑着打招呼:“苏姑娘,施大人。”


    苏锦绣关切这些药浆的研制结果:“这些做的可行?”


    “已经成功了,这些能够放一阵子。”军医在旁显得很高兴,这边草药稀缺,新鲜的更是少,虽说军营里种了一些,可哪赶得上用的速度,有了这个后至少将一些小伤的问题解决了。


    听军医这么说,苏锦绣很感激薛定奕:“薛公子,这件事多亏了你的帮忙,还有宝音他们的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薛定奕笑着:“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家和薛家是相熟,但她和薛定奕并不熟,他帮的这些对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恩情,在苏锦绣眼里可没有应不应该:“薛公子,今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苏姑娘,你我自幼相识,这么说也太见外了。”


    “那怎么行,我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苏锦绣摇头,必须是要谢的,漠北这样虽说没出意外,可本就是凶险,他若出什么事她和薛家都没法交代,光是这点她就得好好谢谢他。


    薛定奕的视线从施正霖身上略过,眼角沁了暖意:“你要是真相谢谢我,就不必这么生分。”


    “薛大哥。”苏锦绣一下就心领神会了,他比她年长,叫一声哥哥总不会错。


    薛定奕笑意未散:“施大人这次也功不可没,你要谢也应该先谢他。”


    苏锦绣扭头看施正霖,施正霖从容的很,意有所指:“那怕是分不清了。”


    苏锦绣点头,他们算合作伙伴,再说她还救过他呢,谢来谢去确实分不清:“薛大哥,我们在这里留一天,明日再启程回去,我去看看老将军。”


    “薛公子,这次的事你功不可没,若是你有意为官,我可以向殿下举荐与你。”施正霖说完后转向苏锦绣,“我与你一起去吧,还有些事要向宋老将军讨教。”


    “薛大哥这样可以吗,他都没参加应试。”苏锦绣边走边问,要是真的可以举荐到太子那儿就好了,将来太子登基,他所亲信的官员必定会受到提拔和重视。


    “殿下惜才,他学医多年,可以先考太医院,做了御医后再参加应试。”


    苏锦绣点点头,若是薛大哥真的有心为官,施正霖在太子那儿举荐后,再加上薛太傅的帮忙,也能顺利走入仕途。


    两个人已经走到营帐边,转弯绕了过去,军医手里拎来了一筐的草药,问薛定奕:“薛公子,你看看这些药可否。”


    薛定奕从那处收回视线,低头看筐子内晒的半干的草药,心念微动:“李大夫,你当初为何学医。”


    军医憨笑:“家中开了间药铺,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宋家军招兵,我这身板打仗肯定不行,就来这儿做军医了。”


    “这些差不多了,阴凉处再晾两日即刻。”薛定奕摸了摸框子内的草药,“你说后面还有一片药园,总是难灌溉要旱死,可否带我去瞧瞧?”


    “好,您跟我来。”


    回上都城还有许多事要忙,所以苏锦绣他们只在关北门逗留了一日。


    这一天中,苏锦绣旁敲侧击着向外祖父问了不少事,又明着暗着灌输塔坨人会来偷袭,这件事让施正霖来做最合适,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之前外祖父也入宫觐见过太子殿下,他说的话外祖父总会想到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自然能更听进去一些。


    之后苏锦绣还去了一趟牢里看王致,四哥已经在上都城外找到了他妻女的藏匿之处,作为交换,苏锦绣也给了他两个选择。


    到了第二天苏锦绣离开关北门之前,祖孙俩又说了一番话。


    宋众庭伤的是膝盖,伤势看着不重,却很难好,若是不注意休息,还容易留下残疾。


    可宋众庭闲不住啊,要让他这么干躺着什么都不动,半天就受不了了,所以军医给他做了个板套子,将受伤的膝盖整个固定住,这样他不论拄着拐杖怎么动,都不会影响到受伤的地方。


    就是样子不太好看,还很碍事,这不,苏锦绣陪着他,手里拿着个细长的小耙,正往板套里挠,给他抓痒。


    “上去些,哎。”宋众庭面前摆着一副小的沙地图,上面插满了小旗子,昨天苏锦绣被拔了一层皮说出了驱兽族的事,今儿沙地图上就多了驱兽族的旗子,“丫头,下回你要再想做这样的事,得先告诉我,你这回是运气好,就带了这么些人,其中两个还半点功夫都不会。”


    苏锦绣手一顿:“那要是没这两个不会功夫的,我这一趟也顺利不好,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胡说八道什么!”宋众庭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她的手,让她继续,不要停,“军营里也有会功夫的军医,那个施家小子,你四哥也不比他差。”


    “这话您和我说说就算了,可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苏锦绣知道外祖父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读书人打交道,尤其是只会咬文嚼字的,“再说了,今后我还得麻烦他们。”


    “那不是要欠了人情。”


    “薛家三少爷那儿,确实是欠了个大人情。”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还,到时看看薛定奕有什么需要的再作打算。


    宋众庭看着她,见她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便提了句:“那其余两个呢。”


    “他们啊,南药是施正霖请来的。”再说这一趟过来,里面有没有太子的意思还不知道呢。


    问了两回她都不提,宋众庭如何能瞧不出那施家小子的不同,看模样倒是沉稳,就是心思太沉,他这把年纪,昨日与他说话时都看不全。能成为太子亲信,小小年纪就混出些名堂来,蓁蓁这性子,怕是人家守株待兔着,她都不自知。


    不过这年轻人的事呐,隔着纱,他这做长辈的又何必去点破:“丫头,咱们老宋家的人,可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谁敢欺负我啊。”


    苏锦绣笑嘿嘿挥了挥拳头,逗的宋众庭哈哈大笑:“也是,小四都打不过你,你身上这玉佩,是不是他给你的。”


    “我骗来的。”苏锦绣趴到宋众庭耳边悄悄道,“我骗他和我打赌,输了就给身上最值钱的,这玉佩说是值不少钱,谁让他平时这么宝贝,让我看一眼都不舍得。”


    宋众庭乐的脸都红了:“得,我让你舅舅送你们出城去。”


    “不用不用,谁都不用送,这么大阵仗,要让人认出来,我们这一路回去还能太平么。”


    “那让你张叔远远送你们。”


    “那好吧。”苏锦绣勉为其难答应,要是再不肯,肯定又是二舅舅来送。


    离开关北门时快中午,张副将把他们送到了城外,苏锦绣坚持不让他再送,天快黑时,他们到了驿站。


    在驿站休息过后隔天清晨出发去西平府,三日的功夫抵达后,苏锦绣把宝音他们安顿在了这里。


    牧仁的病没什么问题,就是需要多休养,苏锦绣把绿漾留下来照顾他们,南药留下两个护卫,剩下的人要加快速度回上都城。


    十月二十一这天,苏锦绣他们回到了上都城


    原本和爹娘说的是最多出去一个月,这一趟却将近两个月,进门时还想着找什么说辞才不会被罚跪佛堂,苏锦绣就被一件大喜事砸晕了头,娘有身孕了。


    芳泽院内,苏锦绣高兴的扑到娘身上,又怕伤着她腹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挪开,乖乖坐到一旁,眼眸一直盯着那尚未隆起来的小腹,还惊喜的晕乎乎:“娘,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你忙着收拾,我也不确定。”宋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揉了下她的耳朵,“怎么晒黑了,你不是说去西平府,这风尘仆仆的,赶了多少天的路。”


    “不确定也要告诉我啊。”苏锦绣还看着她的小腹,对她而言真的是天大的惊喜,这足足提早了一年呢。


    “你这丫头,我问你话呢!”宋氏顺手揪住她耳朵,“你二舅舅派人给我送信了,说你去了关北门。”


    苏锦绣连忙躲开,告状道:“二舅舅也真是的,我是听说外祖父受了伤才去军营里看他的,只是经过关北门。”


    宋氏眉头微皱:“你外祖父受伤了?”


    苏锦绣赶忙安抚她:“小伤,娘您可要放宽心,什么也别想,吃好喝好,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呆着。”


    “你还没说你去关北门做什么。”宋氏可没这么好糊弄,“一同去的还有那施家少爷,还有薛家三少爷,你自己说说。”


    “他们是奉了太子之命去的。”苏锦绣见她板下脸孔,怕她动气,只能老实着交代了一半,将说给外祖父听的又减了些告诉她,“我担心外祖父会吃那些塔坨人的亏。”


    “这么说你四哥根本没去,你是拿他做幌子,蒙我和你爹。”宋氏轻拧了下她,“你真当自己能以一敌百,再者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跟着他们一块去。”


    “娘,我身边三个丫鬟,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子,他们是去做正事。”谁都不会把这事儿往外说,回城之前就分了马车各走各的。


    “总之你以后不可再这么鲁莽!”宋氏拿她没办法,“到时你自己和你爹说。”


    “娘,您有了身孕,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苏锦绣撒着娇,只要娘开口说两句,爹一准儿不会追究。


    可苏锦绣这回算岔了。


    一个时辰后,苏承南回来后,苏锦绣被赶去了佛堂罚跪思过。


    按着爹的说话,她犯了三个错,第一不该欺瞒爹和娘,第二不该去这么危险的地方,第三,娘因为她出门一直很担心,所以她得多罚两天。


    于是苏锦绣乖乖跪了三天佛堂,等到第五天时才出门,去见了陈怀瑾。


    俩人见面之后初初那一刻钟时间都在大眼瞪小眼,苏锦绣黑了些,陈怀瑾还要惨一些,又黑又糙,武学院内虽说没有军营里苦,却也不轻松,经常要在外练习,又因为苏锦绣大哥的‘眷顾’,陈怀瑾比别的学生更惨一些。


    “你看看我都瘦了。”话匣子一开,陈怀瑾大吐苦水,“你大哥看着谦和有礼,都是假的,说不好阵法就要去罚背沙袋,还要连夜垒沙包,你看看我这背。”


    陈怀瑾背过身去,苏锦绣不客气的甩了一掌,他哎哎叫着赶紧缩:“轻点。”


    “别动。”苏锦绣扯住他,手伸到他的腰上,抬手一勾,在他反应过来抢时已经把一个绣包捏在了手里,避过他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谁绣的?”


    “我妹妹绣的。”晒的黝黑的脸浮了一抹可疑的红,陈怀瑾盯着苏锦绣的手,“你还我。”


    “你妹妹绣的啊,那让她再给绣一个呗,这个给我了。”苏锦绣作势把绣包藏到怀里,完全没有要还的意思。


    陈怀瑾急了:“我捡的,我捡的。”


    “哦,那我看看是谁的。”苏锦绣翻看绣包,背面右下角绣着个漪字,她即刻明白过来了,抬眸看陈怀瑾,后者的脸已经不是用红来形容了,她不客气的笑他,“只是捡了个绣包,怎么感觉像是人家送给你的。”


    “姑奶奶,你行行好,快还给我。”陈怀瑾说不过她,只能求她。


    苏锦绣一挑眉:“礼部侍郎杜大人家的二小姐,杜佩漪。”


    陈怀瑾一脸惊恐的瞪着她:“你不是去漠北了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掐指一算。”苏锦绣抬起手做了个算命的姿势。


    “姑奶奶”陈怀瑾直接趴在桌子上服了。


    苏锦绣乐了,用绣包拍了拍他,被他飞快的抢了回去,宝贝似的往怀里藏,简直了,瞎子都瞧出他这是情窦初开:“没出息,捡来的还这么宝贝,她知道东西被你捡了么。”


    陈怀瑾摇头,一副诚实老汉相:“不知道。”


    “不知道你宝贝给谁看啊,拿着这个供起来不成,将来是不是还在她出嫁的时候送份不写名的贺礼,来纪念你这无疾而终的暗恋。”


    陈怀瑾捂住胸口,一回来就戳心,还不如不回来。


    苏锦绣冲他眨了眨眼:“我有办法让她记住你。”


    陈怀瑾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可又止不住好奇:“你事情都办完了?”


    她罚跪的那几日,施正霖把事儿都办妥了,该安排的人已经安排去了西平府,也找了大夫去薛家,到时再送去西平府,等她从佛堂出来,也就是等消息的份。


    娘的身子还不稳,她不能再做什么事惹她担心,所以这阵子,苏锦绣格外闲:“忙完了。”


    陈怀瑾踟蹰了会儿,最终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念想,眼巴巴看着苏锦绣:“什么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去办事,赶上大暴雨,嗯~简直销魂~


    第78章 078


    十月至底, 上都城秋深,天气尚好, 正当午时阳光暖暖的,微风吹过湖畔,十分的怡人。


    小亭子周围的树丛生的茂密, 未见入秋后的凋零,入冬前依旧生机盎然,与湖对面的秋色相称, 仿佛隔了春秋。


    这该是安安静静的美景一副, 除了亭子后面传来的动静,树丛后头, 苏锦绣瞪着陈怀瑾:“教你的都记住了没!”


    “她万一不来怎么办。”陈怀瑾看了眼亭子那儿, 距离约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就越紧张,越紧张他就越脸红,苏锦绣教他的, 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你在她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糗,她都还能那样温柔, 有戏。”苏锦绣拍拍他肩膀, 见怎么说都没法让他不紧张, 也放弃了,反正他过去在杜小姐面前没少出糗,不也慢慢得了人家的喜欢,“就这么着吧, 等会儿什么都可以忘,别忘了把绣包还给她,你还记得要怎么夸么?”


    陈怀瑾扭头看她,苏锦绣哎了声:“之前你从树上掉下来趴人家面前时,你说了什么?”


    陈怀瑾哀怨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还打击他。


    “不能。”苏锦绣笑的特别开心,“趁着我不在,你和他们偷偷跑去别人的宴会上,还爬墙爬树偷看,得亏没有说穿你,要不然你说你爹会不会把你吊起来打。”


    陈怀瑾不理她,一直朝亭子看,双手拧在一块儿,快能挤出汗水来,苏锦绣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站起来走到他伸手,抬脚,把他踹出了树丛。


    陈怀瑾一个趔趄出了奔出了树丛,转身看苏锦绣,还想回来,苏锦绣白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快去亭子里等着,哎,把衣服理理。”


    看他三步一回头走去亭子,苏锦绣蹲下身子,笑了。


    捡到绣包那次并不是陈怀瑾第一次见到杜家小姐,在那之前,他已经见过她两回,但都没说上话,只是远远看着,惦念上了,谁也没说,就放在心里。


    杜家二小姐杜佩漪很漂亮,她和舜华是一样的女子,优雅温柔,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陈怀瑾同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在上都城中,这样的姑娘早在十三岁时就有媒人上门来说亲,到了十四五,门槛都要踏破了。


    陈怀瑾早早对人家上了心,才会在别人家的宴会上,为了一睹芳容去爬墙,爬墙也就算了,蹲在树上偷看人家时还被发现了,一紧张就掉下树来,直接摔在了杜佩漪的面前。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很尴尬,还怕被人发现把他当成是什么贼人,就算是说清楚他也足够丢人的。但之后杜佩漪并没有叫人来,温温柔柔的请他起来,还给他丝帕擦脸,原本种在陈怀瑾心里的种子,那一刻就跟浇了神仙水一样,一下长成了参天大树,撑满了他一整个心,捡着个她落下的绣包后也没及时还,直接犯了相思病。


    前世陈怀瑾追的并不容易,又是出糗又是受伤的,最后抱得美人归时还险些折了一只手,这回说什么也得帮他一把,好歹顺利些,少受那些皮肉苦。


    陈怀瑾在亭子内来回踱步,心里别提多紧张了,忽然亭子这儿砸进来一颗石头,他朝树丛那儿看去,苏锦绣伸手指了指另一边,人都来了还傻愣着干什么。


    陈怀瑾转头看去,亭子外小径上,过来了一抹倩影。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袭水蓝色的花雾百褶裙,身披着薄烟纱,更衬的肤色如雪;长发如瀑,一条绸带将其扎了一部分,挽起一部分头发用碧玉簪子固定,青丝遮掩的耳上,蓝宝石的耳环轻轻垂晃着。


    那份消了烟尘的气质,十分的吸引人。


    苏锦绣挪到亭子侧边的树丛中,抬头一看,没出息的陈怀瑾,眼睛都看直了。


    杜佩漪走到亭子下,抬头看他,笑的温婉:“陈公子。”


    “”陈怀瑾有些看呆。


    苏锦绣恨不得再去给他一脚,杜佩漪身后的小丫头抿嘴笑着,声音很俏:“陈少爷,您是打算就站在这儿和我们家小姐说话呢。”


    “对,对,杜小姐里面请。”陈怀瑾急忙让开位置请杜佩漪进来,怎么都掩不去紧张,还抽空朝树丛这儿望,像是能看到苏锦绣,吃一颗定心丸。


    杜佩漪走上亭子,看陈怀瑾还站在那儿,笑着提醒:“陈公子。”


    陈怀瑾一个激灵,脑袋里只记起了苏锦绣要他还绣包的事,伸手从怀里将绣包拿了出来往杜佩漪那里递,脸红到了耳根子后头:“这个是我之前捡到的,是你之前掉的。”


    看到他这么快把绣包还给了杜小姐,苏锦绣哭笑不得,还真就只记得那一句,别的全抛脑后去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苏锦绣一扭头,看到施正霖站在她身后,想都没想,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要他也蹲下,抬手靠在嘴边嘘了声:“别说话。”


    随后转过头注意亭子那边,发现两个人绣包还在陈怀瑾手里,杜小姐在笑。


    苏锦绣微松了一口气,还没还给她就好,难怪上辈子他追了这么久才抱得美人归,笨死了。


    “陈少爷。”施正霖认出了亭子内的两个人,再看苏锦绣一副听墙角的架势,“这是你安排的?”


    苏锦绣反问他:“你认识杜小姐?”


    “我认识他的兄长。”施正霖对陈怀瑾的印象更深刻一些,知道他与苏锦绣在一个训堂内念书,关系十分不错,还帮过她不少忙,连火药作坊内的雷弹都敢拿出来给她用,“你想撮合他们?”


    “算不上撮合。”她就是帮陈怀瑾创造点机会,免得他这一追大半年的,到时候浑身挂满彩,瞧着都不忍心。


    “他们看过来了!”苏锦绣拉住他忙低下头去,砰的一声,两个人的头撞到了一起,苏锦绣没蹲稳,扑一下坐在了地上,身子撞到了树,发出了一阵哗哗声。


    “什么声音?”杜佩漪的丫鬟朝着那边看去,见树丛内有沙沙声,就想过去瞧瞧。


    陈怀瑾急的额头要冒汗了,杜佩漪阻止了丫鬟过去,声音柔柔的特别好听:“清风园里养了些小东西,兴许是它们跑窜的。”


    “小姐养的兔儿也是这边抱去的呢,陈少爷可喜欢?”丫鬟没再走下去,转头看陈怀瑾,实在是觉得这位陈少爷很有趣,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欢喜的紧张的,之前他从树上掉下来那模样她至今还记得,用这法子来引起小姐注意,他也是独一份。


    “喜喜欢。”陈怀瑾半响才意识过来她说的是兔子,登时想起了锦绣的吩咐,话也流畅了些,“我妹妹也喜欢养这些,家中还养了一对松鼠。”


    杜佩漪有些惊讶他会喜欢这些:“我听说训堂和书院内都有狩猎。”狩猎后难道不是分着吃了么。


    苏锦绣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坏事了。


    陈怀瑾挠了下头:“也不是,狩猎来的有些带回家了,兔子都是活的,我就送给苏锦绣她们。”以前训堂里有不少姑娘,每回大家出去打猎,兔子都是活捉的,带回来送给她们。


    杜佩漪笑问:“你说的可是宋老将军的外孙女,苏家大小姐?”


    “对啊。”


    “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的样子。”


    苏锦绣心都给悬起来了,默念着可千万别说错话,陈怀瑾笑的憨憨的:“她很讲义气,是我的好兄弟。”


    杜佩漪微怔了下:“她是位姑娘。”


    “就看着是姑娘。”不知怎么的,陈怀瑾忽然话就利索了,“她比我还能打,训堂里没谁打得过她,哪有姑娘是这样的,她还特别凶,两年前西市那儿的街霸被她打了个遍,之后看到她就跑。”


    说了一半,陈怀瑾脸上的笑意一滞,下意识朝平静的树丛那儿看去,声音不由亮了两分:“但她特别重情义,是我最铁的兄弟。”


    杜佩漪耳闻过不少苏家大小姐的事,但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形容,抿嘴轻笑:“你这么一说,她更像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士。”


    陈怀瑾的“铁兄弟”这会儿微沉着脸坐在树旁,怕再引起动静,还不敢动,好你个陈怀瑾,拿我开唰,暂且忍你这半天。


    施正霖从那儿收回视线,看她人都陷到树丛里去了,伸手拉了她一下:“你喜欢养兔子?”


    苏锦绣慢慢挪了下,控制着轻重,这才没发出声音,拍了拍手后她探出了些身子看亭子那儿,自顾着回答:“养着多麻烦,吃了干脆。”


    “那你喜欢什么。”


    “养蜘蛛。”苏锦绣听他们聊的都是自己,杜家小姐脸上又都是笑意,这才满意了些,牺牲她做了他们的话题,好歹也有点成效。


    “你若喜欢这些,靖西王府的小郡主能与你交好。”


    靖西王府的小郡主啊,不就是之前在西市买走那条金蛇的人,苏锦绣眼眸一亮,虽没回头,施正霖却瞧出了她感兴趣:“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


    苏锦绣没吭声,注意力都在亭子那边了,特别想冲出去提醒一下陈怀瑾,这会儿该邀请杜小姐坐船游湖去了。


    也许是陈怀瑾感受到了苏锦绣的情绪,说完苏锦绣在旗赛上的丰功伟绩后,他终于记起来了一件苏锦绣拎着耳朵要他记住的事,于是他试探着开口:“杜姑娘,清风园里这月份湖景很不错,入秋湖里的鱼儿也多,今天游船空着,要不我们去湖心看看,运气好的话还能钓上来几条。”


    杜佩漪看向那边已经安排妥当的游船,轻点了点头:“好啊。”


    陈怀瑾这下利索了,没再呆呆看着,忙出了亭子去喊船夫,苏锦绣见他们走远上了船,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从树丛中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叶子,这才空下来去想:“你怎么会在这儿?”应该很忙才对,怎么有空来清风园。


    施正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阁楼:“太子殿下在这儿。”


    苏锦绣神情一僵,缓缓抬起头朝上看去,看到了南药和季璟琛,还看到了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没人了,是不知道凉子更新了么~~~~~


    第79章 079


    南药的神情还是如此, 笑看着他们,眼神里一抹揶揄, 季璟琛有些错愕,他刚刚看背影时还没认出来,瞧见正脸时才发现是苏家小姐, 子凛竟然陪着她就在那儿蹲着。


    太子殿下看起来神色温和,嘴角噙着些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样子, 见到苏锦绣抬头看他们, 便开了口:“子凛,蹲了这么久也累了, 请苏小姐上来坐坐。”


    苏锦绣忙垂下头去, 还没缓过劲来,开什么玩笑,他们在这儿看多久了,若说施正霖下来前就在了, 岂不看了个全?


    跟着他往阁楼门前走,苏锦绣扭头看他, 眼神里全是一个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让我别出声。”


    施正霖在阁楼上看到她后本想打招呼, 但看亭子内有人, 便走下阁楼到她身后,没来得及说她就把他拉着蹲下,当时那情形,怕是说了她都听不进去, 注意力全在亭子内。


    苏锦绣站在阁楼门口踟蹰:“那我上去打个招呼就走。”怪丢人的,还让太子殿下看到。


    “嗯。”施正霖带她上阁楼,苏锦绣发现守在这儿的人并不多,看来太子是悄悄出宫的。


    快走到楼上了,苏锦绣也不便问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上了楼梯后,靠窗那儿,南药他们还站着。


    太子和施正霖他们年纪相仿,又自小认识,相处起来便少了些威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见苏锦绣要行大礼,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苏锦绣便规矩的行了个小礼:“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失礼了。”


    这与刚刚在阁楼上瞧见的狡黠机灵可不一样,太子看了眼施正霖,笑的随和:“苏姑娘今日好兴致,可是来做媒的?”


    这一提又说到刚刚阁楼下发生的事,苏锦绣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看都看见了,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只是这还涉及到杜姑娘的名声,哪能说成是私会:“杜姑娘今日来清风园游园,恰巧碰见。”


    “原来如此。”太子微微颔首,也没追问下去,就是有意提了下施正霖,“之前听子凛说起过苏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要说她蹲在树丛后头听墙角,苏锦绣还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漠北一行太子肯定也知情,回来之后就算是施正霖不说,南药也会将漠北发生的一些事回禀给太子,就是不知他还知道些什么,苏锦绣垂了垂眸:“太子殿下说笑了。”


    “宋老将军一身武艺,孤听说苏姑娘也学了一身的功夫,璟琛啊,你与她谁更胜一筹?”


    太子转头问季璟琛,季璟琛笑道:“输赢我都不光彩,殿下这么问,我可不比。”输了丢人,要说赢的话,她一个姑娘家,他也没什么好自豪的啊。


    太子笑了,又问南药,南药神情里泛了一抹苦笑:“殿下,我怕是要输。”论力气他胜过她,可论打斗的技巧,他不如她。


    太子这才看向施正霖:“子凛,那你看呢。”


    “女子学一些防身之术未尝不可,还可以强身健体。”


    太子深看了他们一眼,半响,笑盈盈让施正霖送她下去:“湖光正好,看来苏姑娘还有要事。”


    “多谢太子殿下。”苏锦绣欠了欠身子,跟着施正霖下了阁楼,走出门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看施正霖,“殿下怎么会来这儿?”


    施正霖送她去湖畔:“殿下安排了些人去西平府,等会儿要在此接见他们。”


    苏锦绣点点头,那倒是解释的通了,宫中多有不便。就是刚刚夸她身手好,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是不是和太子说了什么?”


    施正霖反问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锦绣朝湖中央看去,忽然脸颊一湿,仰起头往上看,雨水滴落下来,又掉在了她的额头上。


    “下雨了。”苏锦绣快一步走入刚刚陈怀瑾和杜姑娘他们呆的亭子,施正霖慢了一步走上台阶,那雨变下大了,如紧密串联的珠串,从天空倾斜而下,随着风,朝湖中央那儿弥漫过去,打湿了整个世界。


    四角亭边上护栏并不高,风一吹雨水便往里面打,淋湿护栏后,苏锦绣的裙子上也湿了一片,施正霖朝着她侧身挪了一步,挡住了风吹带进来的雨水。


    “这阵雨来的真是时候。”苏锦绣望向湖中央,那游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着,舱内架出着两根鱼竿,船夫船上蓑衣后坐在船头,船舱内的人出不来,好山好水好景,自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施正霖垂眸看她,见她由衷高兴,嘴角一抿:“嗯。”


    雨水将陈怀瑾和杜佩漪关在了船舱内,也将苏锦绣和施正霖关在了亭子里,等苏锦绣看够了湖中央回过神,转头时,看到他湿了一片的衣袖。


    “快进来。”意识到他在替自己挡吹进来的雨水,苏锦绣忙叫他往里走,拿出帕子往他衣袖上擦了下,雨水早就渗入了衣服,怎么擦都干不了。


    于是苏锦绣往他肩膀上溅的雨水擦去,抬的高了些,碰到了他的脖子。


    正对上他的视线,苏锦绣手一松,帕子从肩上滑落,掉在了施正霖的手上,紧接着,她看到他拿着帕子,轻轻掖了脸上的雨水。


    苏锦绣手微抖,调转了视线,又看向了湖中央,这时雨水下的多了,已经有了雾蒙蒙的感觉,空气里凉丝丝的透着寒意,往后退一步,亭子中外延都打湿了一圈。


    这场雨过后,十一月迈入后,初冬很快就来了。


    初冬到来后,关北门开始下雪,每年到了十一月底就已经是白雪皑皑,那时关北门一带的物资更为稀缺,若是遇上雪崩,可能还会挨上一阵子,每年也是这时候,塔坨人不断来犯。


    许多事情和原来不一样,她插手了驱兽族的事,也不知道那场仗最后会不会来临,她一面信心满满着,一面又对因为她的改变而不知道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的未来充满担忧。


    施正霖顺着她方向看去:“杜家大小姐的亲事刚刚定下。”


    “嗯。”所以她才想抓紧,否则要是等那亲事定下,她还得提防陈怀瑾血气上来跑去抢亲。


    “下月十八靖西王府有宴,杜家小姐应该会去。”


    苏锦绣心念一动,靖西王府的宴会啊,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考虑安排些什么,让杜家二小姐多注意些陈怀瑾。


    这边阁楼上,看着雨不止,太子从那亭落中收回了视线,笑着吩咐南药:“看来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你取伞来,把子凛接回来。”


    南药走去亭子时,两个人都望着湖站着,谁也没说话,气氛看着倒是不错,就是这爱好,也挺特别。


    将一把伞留给苏锦绣,南药接了施正霖回阁楼。


    这边季璟琛看他上楼后忍不住发问:“子凛,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药反问他:“什么怎么一回事。”


    “子凛和那苏姑娘啊,之前她不是对子凛避之不及。”确切的说,之前去榕庄救子凛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太对了,加上今日子凛的反应,这要是没什么,他这么些年的花丛岂不白趟。


    “你问这些做什么。”南药取笑他,“下月靖西王府的宴会,你不准备去了?”


    “你和他一起去的漠北,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问半天施正霖那边都问不出半句来,季璟琛就将南药拉了过来,“他那榆木疙瘩,怎么可能对姑娘上心。”娇娇做了这么多他都没反应,今天他主动从阁楼走下去时,把季璟琛惊的不轻。


    “枯木尚能逢春,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南药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低声提醒,“那是他的事,你着什么急,也不用多问,他自己心里有数。”


    “可这也太突然了。”季璟琛闷闷道,看样子南药是早就发现了,但不过时隔一年,榆木疙瘩就开窍了?


    “你们在说什么。”


    窗边传来太子的声音,两个人转过身,季璟琛恢复了一贯调笑的神色:“我说今日清风园里景致好,远近看着,竟像是开春。”


    说完之后还要看施正霖一眼,语带揶揄。


    太子笑了,意有所指道:“这春虽来迟了,风光却不错。”


    南药也笑了:“太子殿下说的是,今日雨蒙蒙,这远山近水,亭屿添景,风光好赏。”


    听他们这般调侃,施正霖端的一脸正色,不为所动,掌心里却还捏着一方帕子,带着雨水的微湿润,还有淡淡的沁香,扰着他的心神。


    下午从清风园离开后雨已经停了,回宫时天色微暗。


    季璟琛跟着太子去了太子宫,上台阶后看到了等在殿外的季舒窈,下过雨后温度骤降了些,太子见她连件披风都没穿,让宫女把她扶进殿去,不忍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外面风大,可以去偏殿内等着。”


    季舒窈捧着暖炉缩到貂裘披风内,冲着太子和季璟琛笑,惹人怜爱:“之前就是在偏殿内等着的,见太子哥哥快回来了才出来的,是我执意要来,别怪问琴她们。”


    季璟琛给她端了一杯热茶:“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今天还下了这么大的雨,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原本想跟着太子哥哥一起出宫去的,心想你们应该有要事,就没开口。”季舒窈捧着杯子笑的甜甜,央求道,“下回太子哥哥带我一块儿去吧,我在宫里都闷坏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快入冬了,你还是乖乖留在宫里,免得受寒。”太子说罢,季璟琛点点头,每到冬天她的咳嗽就会加剧,这时最不适合出宫,还是留在宫里的好,有御医照料。


    “我听说南药和子凛都在,子凛这次出城这么久,他的伤不要紧吗?”到底还是为了施正霖,季璟琛听她这么说,嘴角微动了下,看向太子。


    太子微笑:“娇娇,你若真想出宫去走走,不如去趟沈家,你也有两年没回去了,沈夫人前阵子入宫与母后提起过,说是沈老夫人很挂念你。”


    沈家是季舒窈的外祖家,她母妃是沈老夫人唯一的女儿,是沈大人唯一的妹妹,按理说她与沈家是很亲厚的,对这个外孙女,沈老夫人也是很挂念,但因她常住宫中,不常回去,就是亲近着,也隔了些疏离。


    如今听太子哥哥提起来,季舒窈倒是乖的很:“下月靖西王府有宴会,我正打算回去一趟,还想回一趟王府。”


    “你回王府做什么?”


    季舒窈轻轻放下杯子,眼眸垂了下后很快敛去,又是笑颜:“阿沫她们都出嫁了,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前阵子就派人把王府收拾了一下。”


    只当她还是小时候那个病弱的妹妹,皇祖父嘱咐着他们兄弟这群要好好照顾她,不可以欺负她,听她这么一说太子才意识到她也长大了:“缀锦阁本就是为你留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即便是你将来出嫁了,也能随时回来住。”


    提到出嫁,季舒窈脸上有一抹红晕,扑闪着眼帘声音都跟着轻了很多:“我还没想嫁人。”


    季璟琛与太子对看了眼,均笑了:“一晃眼你就十五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该向皇祖父提起为你选一门亲事。”


    太子想了下:“沈家二少爷倒是不错的人选,与你是表亲,知根知底,也不会亏待你。”


    季舒窈一愣,登时脸色有些白:“太子哥哥,我”


    “天色不早,等会儿怕是又要下雨,让问琴送你回去,我与璟琛还有事说。”


    季舒窈紧抿着嘴,眼神微闪,最后乖乖站了起来行礼道别:“太子哥哥,璟琛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走去殿门口的身影有些瘦弱,瞧着便惹人疼惜,太子坐了下来叹了声:“皇祖父前几日有提起过,我想来想去,沈家是最合适的,她爹娘都已经过世,除了我们之外,沈家是她最亲近的了,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沈家二少爷也是有担当的人。”


    “可娇娇她心里。”季璟琛欲言又止,那丫头心里一直以来藏的都是子凛,要她嫁给别人,恐怕她不会答应。


    “施尚书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常年在胶州,那样的身子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子凛就等于是施家独子,娇娇这身子骨嫁去施家,若是不能生养,你想让施家绝了香火不成。”太子怎么会不知道娇娇的心,子凛还是太子伴读的时候,她就时常往这里跑,“再者如今子凛心中有意,就更不能提这事。”


    “沈家嫡长子如今已经成亲了,去年才生下一子,倒是没有那些担心的事。”太子衡量着合适的人选,“还有卫国公家的小公子,之前我看卫国公也有那意思。”


    两个人商量好了事,太子见天色已晚:“你去看看她,别又生了病,还有,子凛的事不要和她提起,免得听了伤心。”


    季璟琛点点头离开了太子宫。


    过了一会儿,李舜华带了几个宫人走到了殿外。


    守在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殿下,李良娣来了。”


    太子从书案中抬起头,原本还微锁着的眉宇瞬间化开了,起身朝进来的李舜华走过去,直接牵住了她拉到自己身旁,摸着她有些凉的手,柔声:“这么晚还过来。”


    “外面下了小雨,我听小芙说你傍晚才回来,又召世子说了那么久,肯定忘了进膳。”李舜华将手抽出,示意宫人去里面布桌,笑看着他,“给你顿了粥,吃一些再看也不迟。”


    太子又牵回她的手,一起朝内殿走去,想到今日在阁楼上看到子凛和那苏家小姐蹲在一块儿的画面,忽然笑出了声。


    李舜华转头看他:“殿下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我今日见到你说的那个苏家小姐了。”太子拉着她坐下,低头闻了闻粥,冲着她笑,“确实是有些饿了。”


    李舜华失笑,为他舀了一碗,将他爱吃的几道点心摆上,饶有兴致问:“你见到锦绣了?”


    “是个特别的女子。”太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胃里充盈了暖意,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手里轻轻揉着,眉头微皱,“怎么还是冷的,来人,去拿暖炉来。”


    “不必麻烦,妾身过会就回去了,这样殿下您也好早些忙完休息。”李舜华就是知道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了进膳,这才给他送些粥食来,若是一直呆在这儿,他恐怕又得忙到后半夜。


    将第二碗粥喝下,太子命人将桌子撤下,把暖炉放到她怀里,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夜深了,外面还下着小雨,你现在这儿歇会儿,等我忙完,和你一起回兰香院去。”


    李舜华红着脸点头,看他去了前殿,这才想起他话没有说完,见了锦绣之后呢


    这厢缀锦阁中,季璟琛到的时候季舒窈并没有睡,靠坐在窗边,身上盖着毯子,怀里藏着一只精巧的小暖炉,季璟琛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的院子,走着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璟琛哥哥。”


    “别起来了。”季璟琛阻止她起身,在坐塌另一边坐下,见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的样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心里藏着事呢?”


    “没有。”季舒窈敛下神色,抱紧怀里的暖炉,冲着他笑,“这么晚你才忙完,一定累坏了。”说罢让宫女给他端上来一碗药茶。


    “这药茶可以养气,回去的时候你带一些,给王爷也送一些去。”季舒窈搁下暖炉,接过齐嬷嬷端来的姜茶,小口抿着。


    “母妃说了,你才是她女儿,我呢就是个捡来的。”季璟琛笑着逗她,“不如这样,王府你也别回去了,直接搬去我家,那边的院子还给你留着呢,一直派人打扫,你不是觉得宫里无聊么,我娘呢就想要个贴心的小棉袄,在我家肯定不会无聊。”


    “偶尔去住一阵子陪陪王妃,可不能长住。”季舒窈笑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缀锦阁我也不能长住,总有一天要回王府去的。”


    “不嫁人了?要在王府住一辈子啊。”


    季舒窈脸一红,气鼓鼓瞪他:“太子哥哥逗我,你也来逗我。”


    “怎么逗你了,你放心,将来谁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季璟琛见她情绪好了,放心了不少,“皇祖父和你太子哥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季舒窈明亮的眼底闪过一抹郁色,飞快略去,随即望着季璟琛,好奇道:“这回怎么是南药跟着子凛出城去,不该是哥哥你么。”


    “那是子凛钦点的,正好我也有事,就没随他们一起去。”季璟琛没说是去哪里,这样的事本就不能外传,就连娇娇也是不能说的。


    “就只有他们二人么?”


    “自然还有随行的护卫。”季璟琛笑了,“衣食住行还得人照料,去了这么久,若只有他们二人,回来怕是不成人样了。”


    季舒窈被逗笑了:“那他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早就好了。”


    听到她轻咳了两声,季璟琛抬起身子替她关了一扇窗,转头对伺候的那几个宫女冷声道:“郡主好相处,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夜里风大,你们到底在伺候什么,由着窗户这么开。”


    屋子内的宫女急忙跪了下来,季舒窈连忙拉住季璟琛:“哥哥,是我想开的,不怪她们。”


    “你啊,就是太容易说话了。”季璟琛也怕她说的太急又咳嗽,把她按了回去,“要再这样,下回就得让皇后娘娘把你这儿的人都换了,不会照顾主子,要她们有何用。”


    这么一说,几个宫女头垂的更低了,生怕世子真的把她们发配出去。


    “行了,下次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


    “好。”季舒窈示意问琴送季璟琛出去,“路上小心。”


    等问琴把季璟琛送出去,屋子安静了下来,季舒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轻柔许多:“你们起来吧。”


    宫女一个个起身,垂着头:“谢郡主。”


    季舒窈摆了摆手,几个人走出屋子,屋内就剩下了季舒窈和齐嬷嬷。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望着半扇窗外的院子,灯光昏暗,衬的雨地泛了鳞光,她张口:“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他们去了那么久,同行的还有薛家三少爷,还有苏家大小姐,还有一长一幼两名女子,为什么璟琛哥哥只提了南药和子凛,绝口不提其他人。


    既然是公务,瑾琛哥哥就没有必要瞒着不说其他人。


    齐嬷嬷在一旁安抚她:“肯定是有要事,不便告诉郡主您。”


    “不对。”季舒窈轻轻摇了摇头,望着屋檐外树梢上缀满了水沉甸甸的花簇,声音幽幽:“齐嬷嬷,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忙了一上午,两章合并在一起了,晚上还有一更,大家久等啦


    第80章 080


    几场雨之后, 上都城的气温降的很快,十一月冬来到, 半月过去,天很快就冷了。


    靖西王府举办宴会,邀请了许多人前去参加, 苏家也收到了帖子,宋氏如今身子重不能前往,就由苏锦绣过去参加。


    很快到了十八这天, 出发前宋氏好生嘱咐了她许多, 送她出门后,苏锦绣先去了茶楼内和陈怀瑾碰了个面。


    陈怀瑾显得很紧张。


    苏锦绣问他第三遍:“你记住了没。”


    陈怀瑾啊了声, 转头看她:“这样会不会太突兀?”


    “靖西王府的世子邀请了许多朋友, 你在其中有什么突兀的,又不要你做什么,打招呼都不会。”苏锦绣撇了眼他腰间挂着的绣包,清风园那次杜小姐没有将绣包要回去, 陈怀瑾这就当了宝,天天挂在身上, “王府里客人多, 你以为是单独相处呢, 当然是找机会打招呼,说上几句话加深她对你的印象。”


    “怎么说?”陈怀瑾这才意会过来,眼巴巴看着苏锦绣,苏锦绣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告诉你的听哪里去了!”


    陈怀瑾连忙起誓:“你再说一次,我保证不忘记。”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没踹他:“上回她不是提了家中有养兔子,你就说前阵子家门口捡了几只无主的小猫,问她喜不喜欢。”


    陈怀瑾愣了愣:“没捡啊!”


    “蠢货!”苏锦绣给了他一脚,“你不会去西市买啊!买最好看的!小的!”


    “哦哦哦,你早说让我去买不就好了。”陈怀瑾一面躲着一面给自己喊冤。


    “平时不是挺机灵的,这你就不明白了。”苏锦绣没好气瞪他。


    陈怀瑾嘿嘿笑着:“我这不是紧张么。”那天在游船上,他快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哪里还记得锦绣的吩咐,只觉得有她坐在那儿就很好,什么都不用讲,光看着。


    “这回记住了吧。”苏锦绣觉得自己一瞬老了好几岁。


    “记住了记住了,哎我说,那天你你走那么早,游船靠岸后我去找你就不见人了。”陈怀瑾后来在清风园里看到了施家大少爷,“该不会是为了躲他,你才提前走的。”


    “多管闲事,还不快走。”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先关心你自己吧。”


    两个人一路吵着出了茶楼,各自上了马车后,朝着靖西王府出发。


    苏锦绣到的时间不早不晚,进去没多久就遇上了周茗玥,一个人坐在假山旁的亭子内,看神情似乎是不大乐意在这儿的样子。


    “小丫头。”苏锦绣走上亭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转头看到是苏锦绣,周茗玥哼了声:“你叫谁小丫头,你以为你比我大多少。”


    “比你大一天也是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家其他几位小姐呢?”苏锦绣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这样的宴会她并不喜欢参加,要不是为了给陈怀瑾帮忙,她这会儿躺在娘身边多舒服。


    “大姐姐二姐姐都嫁人了。”周茗月瘪了瘪嘴,“我是跟我娘一块儿来的。”


    去年周采薇冒充救命恩人的事之后,周家被人笑了好一阵子,周家这些待嫁的小姐,也跟着受了些影响。因为周采薇失踪的事,周老夫人和周家二夫人都病了一场,之后周家二小姐很快定下了婚事,就在九月出嫁的,至于周家其他几位小姐,诸多宴会上也鲜少见到她们,听闻是周老夫人看的紧,不让她们出门。


    “今天靖西王世子也请了些客人,你哥哥呢。”


    周茗玥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问这个感觉很奇怪:“我哥哥去建昌府了,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周令瑜去了建昌府,她还以为他和陈怀瑾一样去了崧泽书院:“建昌府是周家镇守的,你哥哥参军去了?”


    周茗玥点点头。


    “边府军营里很苦的,还可能会打仗,你爹娘可真舍得。”


    “我娘不舍得,可是我哥哥一定要去,他说要立功。”年初哥哥走的时候周茗玥还哭了一顿,这一去至少好几年,那边又没人照顾,要从最低练起来,她不舍得哥哥这么辛苦。


    “放心吧,你哥哥会有出息的。”苏锦绣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在她印象里,那会儿周令瑜已经做了副将。


    “我哥哥当然会有出息。”周茗玥撅起嘴,看着苏锦绣又轻轻哼了声,“倒是你,怎么总是往外跑。”


    苏锦绣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总是往外跑。”


    “你都不在家,不是往外跑是什么。”


    “你去找我啦?”


    周茗玥撇过脸去,谁乐意去找你,要不是哥哥让我去,我才不找你。


    “这儿多无趣,那边人多,我们去看看。”苏锦绣早就习惯了这兄妹来一个模子出来的傲娇,起身走下亭子,朝她招手,“走。”


    “去就去。”周茗玥走下亭子,和苏锦绣一起朝着前面人多的地方走去。


    快走到时苏锦绣脚下一动,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看去,一只偌大的乌龟正在自己的脚下挣扎,她抬脚一松,它又吭哧吭哧往她身后爬,就是爬的速度有点儿慢。


    “呀,这么大一只。”周茗玥也看到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许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龟,指着它背上的壳,“怎么还长了棱角。”


    这时那边人群挤开了,有人喊着:“快,快给我抓回来,别让它跑了。”


    紧接着有人带丫鬟跑过来,苏锦绣抬起脚,轻轻扣住了龟壳,底下的劲儿还不小,见自己不能动了,那四肢使劲的蹬。


    “小姐,在这儿。”


    找着宠物的小郡主朝苏锦绣这儿看过来,苏锦绣松开脚,不等那两个丫鬟来抓,这家伙又开始爬,比刚刚还快了许多,就像是逃命。


    “抓起来抓起来。”小郡主顾楚楚吩咐丫鬟把宠物抓起来,等那偌大的乌龟被丫鬟抱起来后她才转头看苏锦绣,“谢谢你啊,你是哪家的小姐?”


    这位就是靖西王府的小郡主啊,苏锦绣看了眼还在挣扎的乌龟,笑着介绍自己:“苏锦绣。”


    顾楚楚先是念了一下她的名字,继而眼眸一亮,上前就拉住了苏锦绣,将她往前面拖:“你就是锦绣啊,我知道你也喜欢这些,快来看看,我昨天刚买了一只红蜘蛛。”


    苏锦绣一怔,谁和她提过自己了。


    被她拉到廊亭中,这儿靠着池塘地方很宽阔,不少人围着桌子,上面放着好几个匣子,桌子旁还有个水槽,丫鬟抱着乌龟将它放到了水槽里。


    见苏锦绣被顾楚楚这么亲昵的拉进亭子,不少人眼中有羡慕之色,她们讨好小郡主都没有她这样的待遇。


    顾楚楚可没管这些人,拉着苏锦绣到桌旁,兴奋的看着她:“快看看。”


    匣子内卧着一只通体红色的蜘蛛,个头没有苏锦绣养的黑蜘蛛大,但看成色却比她那只好很多,见苏锦绣看的仔细,半点都不见害怕,顾楚楚心里就更欢喜了,难得找到一个有共同爱好的,可不像这群人,明明害怕的很,却非要装着很喜欢的样子,讨好她来接近大哥。


    “你这只多大了?”苏锦绣拿起一旁的小棍子轻轻逗弄了一下,如今天冷,看着有些懒,“注意保温,不要冻着它。”


    “才两岁。”顾楚楚托了人买来的,花了不少功夫,“你说这只是不是比恭王府那只好。”


    “恭王府那只我没见过,你这只好好养,不会差。”苏锦绣放下小棍子,转头看她,“我听说你养了一条金蛇。”


    “冬眠了,等开春你来啊,我带你去看。”顾楚楚特别喜欢她,还想带她看看别的东西,“我先带你去看别的,阿纺,把这些收起来,别让将军掉出来,爬池塘里可就不好找了。”


    陈怀瑾那儿也没这么快,于是苏锦绣点点头:“好啊,不过我还带着了个朋友。”


    顾楚楚转头看跟在苏锦绣身边的周茗玥,是周家小姐啊:“那一起去呗。”


    三个人朝回廊上面走去,剩下这一群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人便追了上去:“小郡主,我也想去看看。”


    哪能让她先讨了巧,万一在前头预见了世子呢,于是好几个人跟了上去。


    顾楚楚听到后面的声音,瘪了嘴轻哼:“找我做什么,都去找大哥啊。”


    苏锦绣之前也听说了,靖西王府这次的宴会有选儿媳妇的意愿在里头,所以许多夫人携了女儿过来。从小姑子下手也没错啊,让小郡主去说几句好话,可胜过许多办法。


    “我隔了个暖房出来,如今天冷了,就把它们放在里面养着,等开春可以搬去外头,我还想另外弄个浅点的池子,把将军养在里面,他长起来可快了,我才养了一年,他就这么大了。”


    “它不该冬眠了么。”苏锦绣以前也养过,这时节都是趴着不会动。


    “我一早换了些温水,刚才又那么多人,把它给闹的,等下了雪,翻地龙了他都不会动。”顾楚楚带她出了这边的园子,要去暖房还要经过前院的回廊,快走过时,前面迎来了好几个人。


    顾楚楚脚步一顿,认出了来人是谁后皱起了眉:“她怎么来了。”


    苏锦绣跟着望过去,微怔,是娉婷郡主。


    三个宫女在身后跟着,娉婷郡主朝顾楚楚走来,也看到了她身旁的苏锦绣,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楚楚,苏姑娘。”


    要是直接问人家为什么来,显得不太礼貌,于是顾楚楚换了个说法表达一个意思:“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宫,不怕生病么。”


    “我随沈夫人一起来的,正想过来找你。”季舒窈双手插在袖袋中取暖,后面的宫女手里还备着暖炉,的确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顾楚楚脸色好了些:“我送你去暖阁坐会儿吧,外头风大。”


    “好啊。”季舒窈继而看向苏锦绣,笑眯眯邀请,“苏姑娘也一起吧,上回若不是太晚了,还想与你多聊一会儿。”


    “不了,你们去就行,我带茗玥去找周夫人。”之前在宫中是推脱不了没办法,眼下在靖西王府里,苏锦绣当然不乐意一起去了,她们又不熟,如此尴尬有什么好聊的。


    “我叫人先带你过去,等等我就来。”顾楚楚也不乐意多呆,就叫身边的丫鬟先送苏锦绣去暖房。


    苏锦绣点点头,带着周茗玥正要过去,那边季舒窈快走了一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微抿着嘴角,望着她眼眸轻闪。


    “苏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说娉婷郡主比玉京谣里的公主还要可怕,凉子特地回去翻了翻,嗯~她俩不是一个类别。


    感谢:


    清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7 20:27:05
新书推荐: 捡了国舅爷以后 林五爷的玻璃城堡 忠犬攻略 挚吻 小叔总想弄死我 黑月光拿稳BE剧本 引你纵情 沙雕替身和大佬协议结婚了 别跟将军作对了 我的老公是古人[古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