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61:你有病吧
苏锦绣和顾林曦并不熟, 前世今生都不熟,她和宝相侯府的人素无来往, 在宫中也仅与舜华一位妃子交好,所以此时对于顾林曦的搭话,苏锦绣还是挺意外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 还是回了话:“我娘在厅中聊天。”
顾林曦嗯了声,冲着她笑了笑:“施夫人别介意,我只是有些闷, 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般坦白, 苏锦绣便提议:“我刚刚在宴客厅中看到了顾夫人,还有几位顾家小姐。”
宝相侯府分家后, 分出来的二房三房不能以宝相侯府自居, 原来的二夫人就是如今的顾夫人,顾林曦却还是淡淡嗯了声,没有要去宴客厅的意思,而是问苏锦绣:“施夫人, 我听闻你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地方风光如何?”
苏锦绣不明所以, 干脆就不想了:“各有各的美, 不能一概而论。”
顾林曦垂眸, 轻笑:“也是。”
从苏锦绣这角度看过去,顾林曦那侧脸,虽是消瘦了些,却有着不一样的风情, 这宫里的女子,用貌美来形容她们并不贴切,她们各有各的不一样,并不能光靠着貌美来吸引住皇上。
即便是宝相侯府前前后后事情不断,她依旧能够在舜华之后怀上皇嗣,皇上待她,也是不一般。
只是站在这儿,本就是不熟的人,苏锦绣是想离开的,碍着情面没动,便一直沉默。
就这么站了会儿,周遭都是聊天声,显得这边角落里特别安静,半响,顾林曦抬起头,正好数道烟火窜上天空绽开,她的声音幽幽:“施夫人,我很羡慕你。”
苏锦绣一怔,顾林曦转过头看她,几分温和:“施夫人不要觉得唐突才好。”
这时宴客厅那儿匆匆走出来一个宫女,找到了顾林曦,低头请示:“娘娘,顾夫人想请您去厅内。”
温和的神情微有变动,转过身时已染了倦意,她对那宫女淡淡道:“就说我乏了,已经回宫休息。”
宫女面露了难色,还想说什么,顾林曦已经朝苏锦绣看来,微福了身,转身带着那两个宫女,顺着台阶下的小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宫女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着急,最后一转身,朝着宴客厅匆匆过去。
苏锦绣朝那边看去时,顾林曦已经走出了花园。
身后两个宫女小心翼翼跟着,其中一个上前搀扶住顾林曦,轻声道:“娘娘,那施夫人和李昭仪走的很近。”
顾林曦慢下脚步:“你觉得我不该和她说话?”
宫女忙低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她和李昭仪是朋友。”顾林曦淡淡重复她的话,末了,看着前方拱门旁的路灯,而她也是真的羡慕她。
以前对苏锦绣的了解,大都是听闻,虽说上都城中多宴会,怎么都会遇见几回,但她们并没有说上过话,便是打了招呼,之后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去年六月的宫宴,定北王谋反,她们这些人被关在一起,她代为李昭仪站出来。
过去只听闻她身手好,还救过施家大少爷,真正看到时,带给她的却是震撼,她成功救下了那时就怀有身孕的李昭仪,等到了皇上派来救援的人,还帮了当时已经受挟持的人。
她和她们,无疑是不一样的。
谋反平定后,鉴于她和李昭仪的关系,她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位苏家大小姐,之后,再得知施家大少爷为了娶她向圣上请旨时,顾林曦开始羡慕她。
羡慕苏家简单,爹娘仅有她一个孩子,嫡出,毫无内宅纷争,受尽宠爱长大,不需要刻意讨好别人,更不需要被强求着学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她看起来就是快乐的,那样肆意。
而她顾林曦,从出生开始,尚且只知道哭的时候,她就得懂得讨好主母,身为二房长女,虽是庶出,她也比在她后出生的妹妹们幸运的多,主母没有女儿,她被记到主母膝下,教养长大。
但她还得时时注意着主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提防这些妹妹们的争夺,努力让自己变成主母喜欢的样子,在宝相侯府内,那么多的庶子女中,稍有不慎她就会被挤下去,少说多看,怀藏心思,任何事情不能太喜形于色,要懂得伪装,更重要的,从她十岁开始,为了入宫做准备,她还要开始学着,如何吸引住太子。
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的,有人出生高贵,有人出生贫寒,所以她羡慕苏锦绣,羡慕她简单,简单的年少生活,嫁去施家后,也是简简单单。
宫女在旁还想劝说什么,看到娘娘这样的神色,便没再说什么,扶着她往回走。
这时她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很快到了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顾林雪跑的气喘吁吁,站定后看着顾林曦:“四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顾林曦淡淡道:“我乏了。”
“刚才在宴客厅内说胸闷要出去透透气,现在又说乏了。”顾林雪不客气的质问,“四姐,你是不想和母亲说话是不是。”
“我没有。”
“别人都看到你在外面和施家少夫人说话了,又说你乏累,不是借口是什么。”
顾林雪气的不行,伸手就要去拉顾林曦,被一旁的宫女当即呵开:“不得无礼!”
“你算什么东西!”顾林雪直接挥开了宫女的手,反手退了一把,“我跟我姐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宫女退后了一步,踉跄跌坐在了地上,另一个宫女忙扶住顾林曦,警惕的看着顾林雪。
顾林曦站在那儿没动,冷冷看着她:“你接着闹,把我肚子里这孩子闹没了,顾家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林雪神色一变,看向她微隆起的腹部,的确是生怯了,“我可没对你做什么!”
“你回去和母亲说,大哥的事我没办法,侯府的事我更没办法,你们太瞧得起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因为宝相侯府的事,我现在怀有皇嗣都还是个嫔,这孩子生下来后是不是留在我身边养都还是未知。”
说罢,顾林曦转过身,朝拱门走去。
顾林雪没有再追,原地跺着脚,气呼呼道:“没了顾家你也什么都不是!”
一旁的宫女刚刚被吓的不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安安静静的跟在顾林雪身后又往宴客厅回去。
快到时,拐角处光顾着生气没瞧仔细,顾林雪险些就撞到人,见是个宫女,开口就骂:“你没长眼睛啊!”
宫女身侧传来了凉凉的声音:“是你没长眼睛吧。”
顾林雪抬起头,看到苏锦绣后这脸色更难看了,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和她起冲突,于是她依旧骂那个宫女:“赶快让开!”
“也难怪,推人下水的事都敢做,撞个人而已,你是不知道什么叫道歉了?”苏锦绣横跨了一步,就看不爽她这幅‘我心情不好你们都要让着我’的态度,这小宫女还是好心给她带路,走得好好的,才要拐弯她就忽然撞上来了。
顾林雪刚刚才被顾林曦气过,脾气冲的很:“关你什么事。”
苏锦绣笑了:“逞大小姐脾气逞到宫里来了,看来上回的教训不太够。”
之前在宫中,因为她站出来揭发别人的事,回侯府后被关了整整半年,险些要被送去剃发为尼,这件事儿想起来顾林雪就后怕,被苏锦绣提起来更是难堪。
脑子一冲,顾林雪直接发难了:“你刚刚是不是和我四姐说了什么,让她不要管顾家的事,你相公让宝相侯府永无抬头之日,你竟然也这么狠毒,要离间四姐和顾家。”
“”苏锦绣看着她这半狰狞的脸,“你有病吧。”
“不承认么,哼,我大哥被降职不就是你相公搞的鬼!”
苏锦绣冷笑,找她撒气,那也得挑拣挑拣,当她好欺负了?别以为在宫里她就不敢打她了。
正要说,走廊下台阶上走来几个人,施正霖带头,后面还跟着两个体魄强健的宫嬷嬷。
这两宫嬷嬷冷着脸上来就架住了顾林雪,其中一个直接捂住她的嘴,没半点拖拉,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这力量悬殊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性,顾林雪都快要被架的吊起来了,跟着她来的那个宫女直接吓傻了,在苏锦绣面前跪了下来。
施正霖走上台阶,牵住苏锦绣,对那跪着的宫女道:“回去禀报顾夫人,顾小姐在宫中口出狂言,无视宫规,大声喧哗,还污蔑别人,已经被宫中的管教嬷嬷带走。”
宫女低着头起身,朝着宴客厅那儿飞奔而去。
苏锦绣这才转身看他:“不是说在飞絮阁那儿等你。”
“还要去严华寺,我提早出来了。”
苏锦绣给了小宫女赏钱,随他走下台阶,想起那两个彪悍的宫嬷嬷:“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施正霖松开手,又握住给她取暖:“来的路上刚好碰到。”
苏锦绣瘪嘴,唬谁呢:“她说她大哥被降职的事与你有关?”
“他大哥在酒楼里闹事,我和南药路过,正好撞上。”
打伤了人,还发酒疯,身为朝廷官员,降职处办这一点都不冤枉,就是对于现在的顾家而言,墙倒众人推,雪上加霜了。
很快到了宫门口,上马车后,两个人前往严华寺。
第162章 162:以身相许
万贯街过去就是西市, 大年三十除夕夜,临近子时, 这儿人来人往,马车都进不来,挤的水泄不通。
远远的苏锦绣和施正霖就下车了, 朝里走,清竹和紫茵跟在后头,手里拎着放香烛的篮子, 准备等会儿上香用。
这时已经有许多人等在庙殿外, 子时一到就争抢着上头炷香,往严华寺里面走人还少一些, 苏锦绣到了祈福的平安堂, 这儿比别处安静,进去的人都跪在蒲团上默声祈福。
这三年多里,苏锦绣从未在除夕夜来过寺庙里,也没有祈福求过, 平日里也甚少前来。
面对这些济世慈和的佛像,苏锦绣有时会怕这是老天爷给她的一场梦, 闭上眼后, 等睁开, 又会回到前世。
严华寺的平安堂内放着的是地藏菩萨,祈求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求完后还可以在里面的师傅那儿求一道平安符,之前阿兮姑娘就是在这儿替小叔子求的。
苏锦绣求了两枚平安符, 从平安堂里出来两个人到了前殿,这时距离子时很近了,整个上都城烟火漫天,台阶上小廊里站满了人,尤其是他们所站位置下面的几棵大榕树旁,满是挂缎带挂平安牌的人。
“小心。”苏锦绣抬手扶住朝他们这儿挤过来的一个小孩,大人们忙着上香,跟来的孩子有时没多余的人照顾,便让他在后面跟着,这么人挤来挤去的很容易跟丢,不过他们也不急,自己玩的高兴,苏锦绣扶那一下,转眼人就跑台阶下去凑热闹了。
施正霖这边也扶了一个,是个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两个冲天辫,看样子是住在附近的,一溜烟就去不远处找爹娘了,施正霖转身看她:“关北门的新年可是与这里一样?”
苏锦绣笑了:“大魏天下,这新年都是一个样的,但各地又有不同,关北门差异更大一些,关内住着不少外族人,除夕夜大家吃什么的都有,除夕夜去街上走,有许多摊子,东西没有这儿的丰富,就是图个新鲜,呆久了也就没什么不同。”
施正霖含着些笑意听着,苏锦绣看着他微怔,以前她每回从关北门回来都会和他说一些那里的事,他总是安静的听着,并不会问她,后来战事繁忙,回来的次数少了,提起的也就少了。
苏锦绣心中泛动着:“你那时都梦见了些什么?”
施正霖转头,她正望着祈福的榕树那儿,神情间透着对他即将开口的注意,又还装着若无其事。
两个人正好站在角落,手可扶护栏,四周人潮走动,施正霖便将她护在了里面,缓缓道:“我梦见很大的雾,之后看到了施家的前院,摆起了灵堂,我娘,跪在那儿哭的很伤心。”
要让施正霖再描述一下之前那个梦,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记的深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之后他却再没做这样相关的梦,想起来时心还是会觉得闷。
见他停住不说了,苏锦绣扭头:“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施正霖将手覆在她扶着石拦的手上,“我倒是希望能多梦见一些。”
苏锦绣看向他的手,若都是真的,她倒是知道一些后来,可这个梦令她太难受了,让她觉得上一世蹉跎,竟白白错过,整整十年时间。
她觉得那才更像是一场梦,是一场她在训堂内偷懒睡觉时候做的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一切如初。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阵钟声,犹如醍醐灌顶,苏锦绣猛地一怔,下意识朝着佛塔那儿望去,那边立着一口大钟,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当——当——当,震在所有人心中,也将她震下。
半响。
“施正霖,你为什么会求皇上赐婚?”
“你侠义心肠,喜欢路见不平,总得放在我身边才放心些。”
“你直接说我闯祸不就得了。”
施正霖抿嘴轻笑:“不是闯祸。”
苏锦绣眉宇微扬:“那你为什么会求皇上赐婚。”
过了会儿,施正霖将她扶在石栏上的手收回来,交握着,藏入自己的袖口中,暖呼呼的。
“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也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苏锦绣转过身,后边一阵人潮拥挤,施正霖搂住了她,朝台阶那儿看去,涌上来上香的人快要把石阶给踏破了,还有欢呼声,苏锦绣仰起头,簌簌的雪落下来,落到了他的头发上,肩膀上。
踮了下脚,苏锦绣抬手,轻轻一拍,落在头发上的雪粒子又掉到了他的鼻头上,透白的一点,很快就融化了。
她笑了:“下雪了。”
施正霖伸手遮挡到她眼睛上方,苏锦绣却埋头藏到了他怀里,一双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身。
很轻很轻的声音传来:“那好吧,本夫人勉强接受了。”
眉眼间迅速染了笑意,施正霖搂着她:“为夫谢过夫人恩典。”
回到别院后大家都已经歇下了,厨房内备了饺子,吃了些后就寝,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年初一要随施老爷和施夫人去一趟城外的乡下,那是施家的祖宅,葬着施家的祖先。
这一去便住了两日,施家往近的亲戚不多,旁支却有许多,祖宅附近住着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将带来的年货分过后,上坟祭香,初三上午回了上都城。
初四这日回苏家,施正霖还陪她住了两日,转眼就是初六,户部轮值,施正霖一大早出门,一直等到下午他回来,两个人才从苏家回施府。
又过了七八日,就临着元宵这几天,宋司杰回来了。
苏锦绣是答应了宋氏要早早去宋家,但心想着四哥进门时那半日肯定比较惨烈,加上她这几日起的都比较晚,到宋家时,四哥已经挨过二舅舅一顿揍了,这会儿被二舅舅拎去了族祠罚跪继续揍,前厅这儿,宋氏见她才来,将她拉到身旁:“你怎么才来。”
苏锦绣看了眼她们,嘀咕:“我来早了也没用啊。”
宋氏一看她这心虚样就知道她知情,轻拧了下她胳膊,就算是最初对这事儿也有微辞,现在也就剩下心疼侄子了:“家法的棍子都打断了,你四哥都没吭一声,跪在那儿把你二舅气的不轻,拖去族祠谁都不让进!”
听这语气,苏锦绣就觉得坏了,忙抬起头:“四哥在东皋伤的很重,躺了好一阵子才下床,这么打可真的会打死。”
那边宋大夫人听言也急了:“不是小伤么,来的时候看他气色不错。”
“外祖父呢!还有大哥二哥他们?”
“今天什么日子,你外祖父进宫去了,已经派人去叫了,最快也要个把时辰。”
宋大夫人话没说完,苏锦绣拎着裙子就已经走出前厅朝祖祠奔去,完了,她还想着四哥回来时外祖父他们都在,不至于太惨,可现在不一样了,二舅舅那脾气,四哥的伤又没好全,可别真出人命。
苏锦绣一面想着一面冲去祖祠,到了那院子,宋二夫人站在外面,除了抹泪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苏锦绣走上台阶,气都来不及喘,推了下门,从里面插上的,再贴耳一听,就只有打的声音,四哥的吭声都没有。
坏了!
苏锦绣后退了两步,让二舅母到旁边去,拎起裙子狠狠踹了一脚。
两扇门咣一声打开,宋司杰被绑住了手倒在地上,吐了血,已经昏迷过去。
苏锦绣冲进去挡住二舅舅打下去那一棍,急道:“四哥他上回身上中了好几剑,还被人拳打脚踢受了很重的内伤,到现在都没好全,不能再打了舅舅。”
听了苏锦绣这一连串,宋二夫人哪里还会气儿子犯了什么错,跑进来忙叫人把儿子抬回去,又急急派人去找大夫,回头见丈夫还沉着脸,哭腔呵道:“打够了没,你是不是要真把他打死了才算完。”
“他做了这样的事还敢回来,就该打死!”二舅舅将棍子一扔,怒气冲冲的走出了祖祠。
苏锦绣松了一口气:“舅母,凤末姑娘呢?”
“你大嫂陪着呢。”宋二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想到那七八个月的怀相,顿时又心累,“蓁蓁啊,等会儿你外祖父回来,你可得劝着些。”
苏锦绣点点头应下,心里却是想,四哥这是打算将苦肉计进行到底了啊,二舅舅这样两顿暴打,外祖父回来哪里还下得去手,再说凤末,这都快生了,宋家万般都不会做出刺激人的事情来,肯定得好生安顿着。
那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一半。
等傍晚施正霖过来,这场闹剧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大夫来看过后,四哥还没醒,鼻青脸肿的看着都觉得很惨,宋老将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后,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了让人好生照顾凤末,就叫了二舅舅去书房。
晚上这在这一顿饭吃的苏锦绣只想逃,后来去看过四哥后和凤末后早早回了施家,天黑没多久,她又乏了。
施正霖从里间出来时,苏锦绣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书。
他将书从她手中抽离时苏锦绣惊醒了,转了个身,抱着被子往里缩了缩,又睡了。
施正霖抬手捂了下她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放心,靠在床上拿起她刚刚翻的书,苏锦绣折了个身又靠回来,搂住他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施正霖已经早朝去了。
苏锦绣打了个哈欠,看着清竹端来盆子,她其实很想早点醒来的,可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睡就沉的很,该不是生了什么病。
想着不是什么大问题,苏锦绣也没有多在意,直到临近月末,她觉得她的月事不太正常。
第163章 163:蓁蓁有喜
正好林大夫在前院, 苏锦绣过去时顺道请他把个脉看看,才开口呢, 就遭了他一句怼。
“你壮的牛一样也会生病。”
苏锦绣嘿嘿笑着,也不介意他这么说,当初是收了重金给小叔子看病的, 其中还有她激将的成分,一看就是好几个月,都不能出城去, 对于林大夫闲散惯了的人来说难免不舒坦:“这阵子我睡的多, 总觉得不太对。”
林缚生将罐子往桌上一搁,舀了一瓢水到罐子内, 上炉子烧, 随即往旁边的桌子上坐下,瞥了她一眼:“睡的好都有病,睡不好的那些岂不都要死。”
说归说,林缚生将脉枕拿了出来, 示意她将手腕放上去。
摸到脉后林缚生神情微动,往上按了按, 随即松开, 看着苏锦绣问:“你月事可来迟了。”
“迟了两日, 还有点奇怪。”苏锦绣顿了顿,没好意思详说,她身体不错,月事的日子都很准, 每月二十,这回却来迟了两日,来的时候还尤其少,本来要五六日才干净的,这回两三天就没,这不就找他把脉来了。
看她懵懵不自知,林缚生笑了,起身往架子边上走,从一小筐一小筐的篮子里抓了些草药,上秤,来来去去走了好多趟,桌子上铺开三张纸,倒好药后包起来,写好方子,等的苏锦绣都急了才说。
“你这丫头,竟是要当娘了。”
“”苏锦绣一愣。
“脉象稳妥,没什么问题,这几帖药带回去煎服,过后再来。”林缚生将药和药方塞给苏锦绣后就催促她赶紧走,他要准备熏蒸的药,没工夫招待她。
就这样苏锦绣抱着三包药出来了,外面守着的清竹见小姐懵懵的,再看她手里的药,还有以为是生了什么大病,满是担忧的扶住她:“林大夫怎么说?”
苏锦绣还没缓过神来,看向清竹,消化着林缚生说的那句话:“他说我要当娘了。”
也莫怪苏锦绣懵着,哪个大夫是这样恭喜怀有身孕的人,就这么说了一句,塞了几包药就把她给推出来了,看着还像是开玩笑。
清竹一愣,随即脸上大喜,高兴的都不知道该先说那一句,最后忙扶着苏锦绣要去旁边的屋子坐下:“林大夫还说了什么?先要告诉老爷夫人,还要姑爷,小姐您想吃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是我疏忽大意了,早该想到的。”
念叨完,清竹一拍额头:“我先去禀明夫人。”
说罢清竹就出屋找施夫人去了,没多久施夫人带着喜鹊匆匆赶过来,拉着苏锦绣别提多高兴,连着吩咐了好些事儿,末了还问:“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自打儿子成亲,施夫人心里就盼着这事儿,可两个孩子成亲半年都不到,施夫人就是心里再着急,嘴上也不能催的太紧,她还想着,儿子儿媳妇感情好,半年之后再提这事儿也不迟,谁想这么快有了好消息,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整整一刻钟时间,苏锦绣坐在那儿,一句话都没插上。
最后好不容易有空隙时间,苏锦绣喊了声娘,施夫人又出了屋去了前屋,问了林大夫好些问题,该注意什么,缺什么,回来之后拉着苏锦绣的双手,眼眸温温柔柔看着她:“锦绣啊,你就在别院里住下,正好可以照应。”
苏锦绣心里咯噔了下:“娘,我没事,回施府也是一样的,您在这儿还要照顾小叔子。”
“你这是头胎,什么都不懂的哪能一样,在这儿还有林大夫,也近,有什么事儿叫一声就都听见了。”施夫人想的可周全了,施府里这么大,有什么事儿也叫不应啊,儿子白天不在,哪能让锦绣一个人在家,总是留在她身边更放心一些,“先在这儿住着,等开春暖和了些,你这身子也稳妥了,再回施府去也不迟。”
刚刚才有所担心的事儿这时涌上心头了,苏锦绣微张了张嘴,得等施正霖回来再商量,于是她道:“娘,那这几日先在别院住着,正好吃完这几帖药,到时候让林大夫瞧瞧。”
“该是这样。”施夫人没听进去多少,心里一阵高兴,事儿都想的远远的,“还得派人去一趟苏府和你爹娘报个喜,你娘知道了啊,一定很高兴。”
施夫人这话说完,喜鹊那儿已经将刚杀的鸡上锅煲了
施夫人这一阵高兴,下午出去了一趟,采买了好些东西回来,又叫人去施府搬了不少物件过来,在苏锦绣隔壁另外安排个了屋子,天将黑时,回施府没见到人的施正霖转而又来了别院。
在前屋见过施夫人后,施正霖出来后面色如常,去后屋的脚步明显的疾快了些,到屋前时又停了下来,看着微合着门内透出来的光,伸手,指尖轻抖了下,正要推门。
屋内的清竹一下打开了门,见是施正霖,高兴道:“姑爷回来了。”
坐在塌上的苏锦绣抬起头,清竹自觉出屋子去了厨房,小姐和姑爷肯定有很多话要讲,她可不能呆在屋里。
施正霖走入屋内,身后的门轻轻扣上。
四目相对,屋内一片安静。
过了会儿便响起他走向她的脚步声,很轻,又很稳,苏锦绣有些紧张,看他这样子肯定是知道了,就是卯不准他是什么主意。
施正霖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握住她一直捏着帕子的手,视线在她尚未有任何显露的小腹上扫过,数种情绪略过,最后化了一声:“蓁蓁。”
“我先说。”
苏锦绣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似的,施正霖便没作声,看着她。
“下月初定下要去关北门,户部那儿应该都准备妥当,不能反悔是不是。”
施正霖点点头:“是。”
苏锦绣微挺着背,心里紧张着呢,嘴上特别在理:“那,说好的事情是不是也不能变更的。”
施正霖含笑:“是。”
苏锦绣挪了挪身子继而道:“那你答应的事情,也不能反悔的是不是。”
施正霖微皱了下眉头,苏锦绣急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此时此刻,苏锦绣微嘟囔着嘴,这一副模样到了施正霖眼中,却是另一番想象,心里虚着呢,明知自己有身孕,肯定是要被关上一阵子不能出门,爹娘这关过不去,岳父岳母那关更过不去,到了他这儿,还用力的给他做心理建设,做够了才好提要求。
这性子,还真可爱。
于是施正霖故做沉思:“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锦绣眼底闪过一抹喜意:“那,那你答应的事就不能更改。”
施正霖嗯了声,反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还故意反问她,苏锦绣哼了声,干脆就耍起了无赖,双手一甩:“我不管,你不能把我留在上都城里,我要跟你一起去关北门!”
施正霖笑了,眉眼间满是笑意,将她的手抓了回来揉了揉,还故意问:“这可怎么说。”
“你还笑。”啪一下苏锦绣给了他胸口一巴掌,恼羞,“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他之前那样
施正霖哈哈大笑。
苏锦绣愣了愣,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她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开怀笑过。
就这愣的功夫,施正霖靠到坐塌上,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握着她的双手放置在她的怀里,脸贴着她的头发,笑意未退,满是情浓:“蓁蓁,我很高兴。”
夫妻俩都是一个反应,苏锦绣从林大夫那儿知道时懵了一阵,施正霖从施夫人那儿知道后也懵了一阵,来后屋这儿的路上脚步不自觉的快,见到她之后,心底里那渐渐涌成了池的喜悦将他给填的满满的。
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的来形容,就是幸福。
苏锦绣往他身上倚了倚,笑了,她也很高兴,尽管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尽管只是嗜睡而已,她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触,感受到了他的喜悦,充斥着,将她淹没。
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及时的。
许久,屋内响起了苏锦绣的声音。
“娘说要让我留在别院里。”
施正霖轻道:“我去说。”
“那去关北门的事,娘肯定不会答应,还有我爹娘。”
“我去说。”
苏锦绣扭身看他,眼睛眨了眨,揪着他的衣服:“还有件事儿。”
施正霖漫不经心:“嗯?”
苏锦绣捶了他一下:“你先答应我。”
施正霖依旧漫不经心:“嗯。”
苏锦绣一脸严肃:“娘上午让喜鹊炖了鸡汤,我喝了一碗,等下还会送过来,你喝。”
“”
“还有啊,娘说每天都要喝,那你替我分一半。”
“”
苏锦绣眼一瞪,施正霖轻叹了声,勾着她的头发:“娘是为了你好。”
“我不管,要不然从今晚开始你就睡隔壁去,下午刚替你收拾出来的。”
“”施正霖深以为,大丈夫能屈能伸,喝点鸡汤其实也没什么。
苏锦绣心里得意,就不说那间屋子其实是给李妈准备的,为了方便就近照顾他,下午时娘也说了,分房睡是不必,在一个屋里还能照应,分塌睡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刷完大家的评论,话痨的凉子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但素,当凉子看到评论里那建楼超高,删了又来,锲而不舍的说着自己X生活不够幸福美满的评论,凉子就特别想请他留下地址,来,什么也别说了,我给你们寄小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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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带凉爸去看战狼2,回来9点多了,二更时间估计是在11点左右
第164章 164:补缺小能手
听到儿子说要把锦绣一块儿带去关北门, 施夫人第一个不答应。
她当初就是怀着正烨陪老爷去胶州上任,四五个月的身孕出发, 千般小心万般注意,还是出了事,如今儿媳妇才刚刚有了身子, 二月初就要跟着正霖去关北门,那哪儿成啊!
关北门是什么地方,施夫人就是没去过也知道那儿环境不好, 黄沙遍地, 吃的又这么缺,到那儿不是享受而是吃苦, 沿途去的时候正好是最要紧的头三月, 施夫人不会任他们胡来,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三天后苏锦绣喝完了林大夫开的药,再去让林大夫把脉时,施夫人还守在一旁, 不等林缚生开口便道:“林大夫,锦绣这身子骨, 现在断然是不适合远行的是不是。”
林缚生看了她们一眼:“你要去哪里?”
苏锦绣见他没有要开药的意思, 放心了许多:“去关北门。”
“去这么远的地方。”
林缚生话音未落, 施夫人便抓着这话道:“你看连林大夫都说关北门太远,锦绣啊,你如今这身子并不合适去。”说罢施夫人又扭头问林缚生,“林大夫, 你说是不是,现在就该在家好好养着,哪里合适出门。”
“她的身体不错。”林缚生起身,不想掺和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施夫人还想劝苏锦绣,屋外伺候在施正烨身边的人前来禀报,施夫人便让苏锦绣在这屋里等着她,匆匆过去,见她出了门,苏锦绣微松了一口气。
林缚生从架子上取了个小盒,放到桌子上:“你如今身体好,不必吃药,去的路上每隔十日找大夫诊个脉,这是安神助眠的,夜里睡的稳妥,白天赶路也不会累着,过几天我开两个止吐的方子,你备着。”
“多谢。”苏锦绣收下小盒后问他有关于小叔子的情况,“是不是真的不能根治?”
“除非是有神仙药。”林缚生这回倒是没有冷言冷语的怼,猜到她这么问是与年前那个来了几趟的小姑娘有关,林缚生向来是嘴硬心软的人,年纪大了,也见不得有情人这么个分别法,但再同情,有些事儿还是得照实说,“丫头,病这东西啊,就是为了害死人的,很多都治不好,这世上奇奇怪怪的病更是不在少数。你就说那驱兽族人身上的病,何止一种,就算是年纪小的,说是治好了,这些人到老寿命还是会比正常人短一些,他们或许还要经历个几代人才能恢复正常,再说这二少爷的病,先天不足的,后天难以弥补,早产的孩子,他这五脏六腑本就没有发育全,你怎么补,这可不是你割了一刀后包扎完就能解决的事。”
“治不好,那应该可以比现在过的好一些。”要不然林大夫也不会耗在这儿好几个月,肯定是有进展的。
“那得看他自己了,能不能站起来,这就是站起来了,也站不了太久。”林缚生这阵子都没怎么开内服的药,他是想尽量减少他服药,否则的话,这命长不了,“是药三分毒,他这么多年已经喝了这么多药,加上他这身体,将来不会有孩子的。”
这话早前也听过一次,隔了几个月再听林大夫这么说,苏锦绣知道,他这是笃定的。
虽然这件事从未当着小叔子的面提起过,但苏锦绣觉得他肯定知道。
“我知道了。”
苏锦绣点点头,那边施夫人去了挺久,苏锦绣便起来自己回了后屋,中午时施正霖回来了,回到后屋就开始让苏锦绣收拾东西:“先回施府去。”
两个人回到施府后,这已经是月末的两日,等到二月初时,隔天会过来看看的施夫人,在经历数次和儿子博弈后,终于松了口。
苏锦绣还想着会多磨几日才会答应,没想到这么快:“你怎么和娘说的?”
“这一去一年半载,你留在这儿不安全。”不论是梦是前世,他已经血淋淋的受过一次教训,怎么都不能把她留在这儿,“再者粮运本来就慢,我们走水路,进度都是一样的,不会有问题。”
苏锦绣接过他递来的几卷书,看了眼后让清竹去找箱子来将这些装好:“粮草也走水路?”
“到了西平府再换马车,还更快一些。”
苏锦绣算了算时间,她对去关北门的路很熟悉,大队人马运送粮草,过山路时却有不便,但走水路也是有利有弊,从这儿往西平府也不是直达,怕是中途得换好几趟船。
定下了走水路,户部那边上奏后,施正霖这几日特别的忙,苏锦绣出不得府,就让清竹去了一趟苏家,又差人将东西买齐,原定的二月初八出发的日子延后了三天,很快就到了。
出发的前一天施夫人回了施府,对儿子儿媳妇这一趟出去还是忧心忡忡:“多带几个人去,沿途要进城去,就先派人去看看,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在那儿留着,不用往下走。”
“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说多了怕她担心,苏锦绣便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
“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施夫人叹了声,她要强留,肯定是能将锦绣留下来的,可小两口才成亲多久,这就要分别一年半载,当年她不就是想着一别要三年,才怀着孩子带着长子一块儿去的胶州,加上儿子说的那番话,施夫人又觉得跟着儿子一块儿去更好一些。
“这新皇登基才不过一年多,上都城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爹还说,要有机会外任,还是出去的好。”施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对朝堂上的事并不清楚,但眼看着这忠勇侯府倒了,根基颇深的宝相侯府也成了这样,纵使都有理有据摆在上面,还是闹了一些世家大族人心惶惶,生怕再被皇上拿来开刀。
再说儿子如今深得皇上看重,难保有些人家眼红,就连她的娘家,因为小侄子的事,朝堂上就不知一回和丈夫儿子作对,还有这伴君如伴虎,小夫妻俩还是在一块儿的好。
“娘您放心。”苏锦绣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这一年多上都城中是发生了许多事,但这些不会影响到施家。”
“李妈妈年纪大了,我让喜鹊陪你去,她做事稳妥,以往也跟我去过几趟胶州,在外头要注意些什么她都知道,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说完这些后施夫人又嘱咐了许多,恨不得将这么多年来的经验都授给苏锦绣。
当晚施夫人留在施府内没回别院,第二天一早,她亲自送他们出门
马车到了东市外的码头,几艘船停靠在那儿,都已经装载妥当。
施夫人又好生嘱咐了一番,待苏锦绣上船,出发时,还看到了个熟人。
南药和施正霖一道从船舱里出来,见到苏锦绣后第一句便是恭喜。
两个人说了几句后有人从舱后过来,南药跟了过去,施正霖则送她进了舱内:“这艘船大一些,南药住后面。”
“南药怎么会在这儿?”苏锦绣生了疑惑,她要是没记错,南药是在翰林院当值的,这运送粮草的事怎么都扯不到翰林院头上去啊。
“他的官职只是挂在翰林院内,大都是奉皇上之命办事,之前不是去过一趟漠北,这回皇上就让他与我一同去关北门运送粮草。”
敢情他是闲差,听命于皇上,哪里需要他就去哪儿,这倒是挺符合南药的脾气,身为曲蟮北家的少爷,他也没有要继承家业的意思,反倒是自己来了上都城,在曲府里过的自在。
对于这样的安排苏锦绣挺高兴的,与熟悉的人合作,肯定是事半功倍,有他在施正霖身边,苏锦绣还更放心些。
没多久后边又有人来请,施正霖出去后,喜鹊带着清竹她们将船舱内几个屋子收拾一通,待安置妥当后,船已经行驶了很远,正好过一段两边都是干净峭壁的峡谷,遮挡了阳光,吹来的风微冷,清竹取了披风给苏锦绣披上,几个丫鬟分工合作,留紫茵陪着她,其余的准备午食去了。
等施正霖忙完过来,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碗鱼汤,苏锦绣靠在窗边翻着他带来的书卷,见他来了,笑眯眯的指了指桌上的鱼汤:“快喝。”
“喜鹊煮的。”
施正霖尝了一口就知道是谁做的,娘让喜鹊陪同过来,真是颇有深意。
“太腥了。”苏锦绣不愿多闻,前几日开始她就感觉闻什么味道都不太对,现在还越发严重,闻着不舒服就想吐。
“那让她别煮了。”
苏锦绣放下书阻拦:“别,不煮这个她还会煮别的,今早出门时娘吩咐了她好些,还备了食谱。”
施正霖之前受伤时,喜鹊奉施夫人之命,长达几个月给他煮汤,苏锦绣去的那次看到的并不夸张,施正霖纵使喝的不多,也够呛。
林缚生和苏锦绣说过,必要情况下才需要补,否则平日里照常吃就好,可又不能拒绝长辈的好意。
施正霖放下碗,与她对视,半响:“有办法。”
是夜,已经距离上都城几十里路远的船上,南药和施正霖商议完这几日行程后回到舱内,发现桌上多了一碗鱼汤,温度适宜,正好下口喝。
作者有话要说: 南药:吃狗粮也就算了,还包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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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165:博弈
苏锦绣的害喜反应越来越大, 闻什么都不舒服,胃口倒是不错, 但吃什么吐什么,直到快接近西平府,船行两个月, 她这反应才小下去。
用苏锦绣的话来说,一日清晨醒来,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再不是闻着什么就想吐, 空气都舒坦了许多。
清竹送过来的粥她喝了一碗吃下两个奶包子后还把端来的鸡汤给喝了,这可把喜鹊高兴的不行, 直说少夫人是个幸运的, 有些人怀胎十月,十月都不利爽,少夫人这般过了三月就好的,接下来身子能轻松许多。
之后喜鹊便去了厨房, 想着炖些什么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苏锦绣伸了个懒腰走出船舱,此时四月初, 西北这儿还有些冷, 衣服穿的宽厚也看不出, 再加上她这健步如飞的步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孕妇。
不远处甲板上,施正霖正和南药说着几天后靠岸下船的准备,到了西平府边境后, 去往关北门就必须走陆路,粮草运送下船也得好几日,要和官府联系。
细看之下,这两个人均是比出发前要润了那么一些。
转过身时看到苏锦绣来,见她气色不错,南药笑着打趣:“少夫人,今日是喝什么汤?”
苏锦绣笑了:“前几日靠岸时喜鹊去了集市买了两只乌鸡,一直养在后面,今天正好炖汤。”
施正霖见她要上来,伸手拉了她一把:“今天不难受了?”
苏锦绣点点头:“快到西平府,是不是要靠岸路运了?”
“嗯,在离西平府最近的卓城靠岸,要在城里住几日。”
“到时候安顿在哪里?”
“府衙。”
苏锦绣心里记下来:“你们继续忙,我去后面看看。”
走下这边高起来的甲板,苏锦绣离开的速度,半点都没有受到身孕的影响,南药收回视线,轻笑着感慨:“子凛,看来关北门这一趟,你还要多花些精力看牢她才行。”
施正霖笑而不语,她来关北门本就是想了许久的事,怕是谁都拦不住。
“下船后我们会慢一些,你在前面看着。”虽说三个月已经出了,但施正霖还是不太放心跟着大部队一块赶路。
“你放心。”南药对这决定没有半点异议,这两个月来他也喝的够呛。
施正霖瞥了他一眼:“你没成亲,现在提前学一些也是好的。”
“我要是不成亲。”
“反正以后不喝,现在多喝一点也没事。”
“”
三日之后他们就到了卓城,下船后先进城去了府衙,之后把苏锦绣她们送到了府衙那边的驿馆安顿,趁着他们都在码头上忙,苏锦绣带着清竹和紫茵出了驿馆。
因为河道在,卓城是周边几处内最为富庶繁华的地方,常年有水运通商的船经过这里,这儿的人也比较混杂,苏锦绣以往回关北门都是快马加鞭,并未来过这里,但她知道卓城是西平府一带商人集聚最多的地方之一。
到了市集后,苏锦绣下马车,走了几步路后询问过一些当地人,在集市中找到了一间热闹的茶馆,这茶馆中坐着的满是路过的商人,有些坐下来休憩,有些拿茶馆当交易的地方用来做生意,还有不少人四处观察着,似是想招揽客人,推销东西。
虽说人多,却没有显得很吵闹,苏锦绣进门拦住了一个伙计问:“这里可有出关运货的?”
苏锦绣的声音不轻不重,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可看她是个女人家,带着的还是两个丫鬟,便都没了兴趣。
伙计倒是热忱:“走南闯北的这儿都是商人,看夫人您需要什么。”
“那你帮我问问,看谁能进得去塔坨族。”
话音刚落,周遭安静了不少,许多人看向苏锦绣,有嘲弄的,也有探究的,塔坨族和大魏打了这么多年,在座的谁不清楚,虽说生意是照做的,可还没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提出来。
伙计一眼就看出苏锦绣是个外地来的,笑着摸了一把汗:“夫人,咱们这儿可没人进得去塔坨族,倒是有出入关外的,您看你需要什么,我替您问问。”
“可惜了,这红柳大芸本就难寻,只有那边才有。”苏锦绣有些遗憾,欲言又止的,最后向那伙计道了谢,带着清竹和紫茵离开了茶馆。
她这一离开,茶馆内又热闹了起来,其中就有人嚷道:“刚刚她是说要红柳大芸啊,这可不便宜。”
“便宜你也拿不到,那地儿你敢去?”
“别说我还真去过,那边的山路可不好走,入夜还有山狼,想当初我为了找那马,险些把命都给丢了。”
“吹吧你,真遇到山狼,你还有命出来,哈哈哈哈。”
那人急了:“我真去过,我还到过那塔坨族。”
众人哄笑一片:“牛皮吹破天了,你还能到过塔坨族。”
“不信你们问他。”
气红了眼,那人起身就要找同伴,这一看,刚才还坐着的人不见了踪影,连桌上的摆着要买卖的东西都不见了,大家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就这时,离开茶馆走出集市的苏锦绣,在一巷子口让人拦了下来。
拦她的是个青年人,用胡子遮掩故意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盘头的发饰在关北门内很多见,有些是外族人,有些是那些商人为了博得外族人的好感,故意盘这么个发饰,用于生意方便。
拦下苏锦绣后他就问了一句:“你要红柳大芸?”
苏锦绣点点头:“你有?”
“我可以帮你去买来。”
苏锦绣打量着他:“那在茶馆内你为什么不说。”
“红柳大芸在塔坨族沿山一带,生于柽柳丛中,十分稀缺,大都被塔坨族人采去,外人进去找几乎找不到。”青年人声音偏低,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这味药本就名贵,还不是大魏产的,小商人根本不会做这买卖,就是有也是私底下的,他不在茶馆内说理由也很简单,怕别人惦记上。
“这么说你能进塔坨族了?”
青年人皱着眉:“你要多少?”
苏锦绣轻笑:“很多。”多到他必须要到塔坨族内去买。
青年人思考了会儿:“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入关后你可以送到关内的十里铺,就说是风掌柜的货,我会来与你结账,你也不用担心我骗你,这东西拿到了关内,有人卖就有人收,你不会亏的。”
青年人也爽快的人:“好,不过这价格要高上三成。”
苏锦绣从他那厚厚腰带间收回视线:“你能拿到多少,我收多少。”
说完后这青年人离开的很快,连苏锦绣的名字都没问,一旁的清竹纳闷的很:“小姐,他就不怕咱们是骗子?”这儿做生意都这么草率?
“他不也没有问我要定金。”苏锦绣在关北门这么多年,很清楚这样的交易方式,简单来说,就是躲过官府的黑买卖,这些商人大都是个人,出入关内外明着卖的也有,私底下也接活,不问来历,不收定金,价比一般的要高出很多,成了他就赚,不成拿着这些货也能卖出去,通常以这种方式买卖的货,都是朝廷有限令的。
清竹似懂非懂点点头,小姐这么做总归有她的理由。
苏锦绣转而问紫茵:“你看那人怎么样。”
紫茵一脸耿直:“打过才知道。”
苏锦绣笑了:“走,我们去那边逛逛。”
办完了正事,苏锦绣带着她们在这集市上逛了一通,近傍晚时,施正霖在集市外的凉亭里找到了她。
凉亭旁是一条小河,贯穿了大半的卓城,这时辰河上满是小篷船,船头放满了用篓子装的货,沿河叫卖,有人买就靠岸。
施正霖到的时候,苏锦绣扶着凉亭扶手,微踮脚,正和底下篷船上的人说话,比着手势说好了价格,让清竹下去付钱将香瓜抱上来,转身看到了他,笑着挥了挥手:“你来啦。”
“小心。”施正霖扶了她一把,苏锦绣从台阶上下来,见只有他一个人,“南药呢?”
“他还在码头上。”施正霖拨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找到人了?”
“找到了,看样子还是个外族人,就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两个人沿河岸走着,过了桥后,这边距离驿馆已经没有多少路,苏锦绣这几个月总是闷着,也不乐意坐马车,干脆走了回去。
到了驿馆后,府衙内派了人过来请施正霖过去,苏锦绣拿出之前在船上未看完的书卷,吃着清竹送来的香瓜,不知不觉就半个下肚了。
喜鹊在旁看得高兴,少夫人自打有身孕后吃的一直很少,如今胃口开了,吃得多腹中的孩子才能长的好,之前一直在船上,这几天正好在这儿歇脚,明天一早她得去外头看看,每天都给少夫人做新鲜的。
施正霖回来时已经很晚,苏锦绣躺下睡了,屋内还点着灯,桌上放着备好的解酒汤。
等他洗漱过后躺下,苏锦绣朝他这儿翻了个身,睡眼惺忪:“你回来了。”
施正霖搂住她,低声道:“南药他们后天一早出发,我们再多留一天。”
“我没事。”苏锦绣迷迷糊糊回了句,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松垮垮的亵衣落下来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泄了春/光。
那半边圆润,还挤着他的手臂。
施正霖眼神一黯:“”
他轻轻喊了声:“蓁蓁。”
苏锦绣嗯了声,还搂紧了他胳膊。
很难忽略那呼之欲出的丰腴,施正霖更难忽略自己此时的反应,可苏锦绣抱紧了他的手臂就不肯松手了,他一动她就哼哼,哼哼完人还靠的越拢,本就松散的亵衣,险些散开来。
这一夜,委实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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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早南药就带队出发前往关北门,苏锦绣他们多逗留了一日,走的慢了些,四月末才到。
此时正是关北门的农忙时,军营内许多士兵都派出去帮忙农耕,苏锦绣等到傍晚才见到外祖父,宋老将军进帐后看到外孙子这幅样子,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哈哈哈大笑:“来人,把李军医叫过来。”
“已经找过了。”苏锦绣忙拦住他,“我刚才听他们说有人遭狼袭了?”
宋老将军坐下来:“前阵子山里跑下来一群狼,咬死了附近村子里好几个人,打死了几头后逃窜开去,还跑到了镇上。”
“没逮着头狼?”
“狡猾的很,今年雪下的大,融的也迟,山上没多少猎物,这就动了牛羊的心思,明日再去引。”
没有战事时,军营还负责关北门内的治安,这样的事常有,苏锦绣也不担心,反倒是提起另一件事,说之前还做了些心理建设:“外祖父,我听说凤末姑娘生了。”
宋老将军看了她一眼:“你和你四哥这么要好,他能不告诉你。”
苏锦绣轻咳了声镇定道:“我出发的时候还没生呢。”
宋老将军凉凉戳穿了她:“我听你二哥说起过,在他之前你和正霖去过东皋,还进过钟和山,你们倒是有本事。”
苏锦绣的神情一下就垮了,朝他那儿坐了坐撒娇:“那您说,我知道四哥有难哪能不去救,再说这些事儿我也不好做主啊,我要是先和您说了,那您该怎么想,要按二舅舅的脾气,肯定要把四哥抓回来的。那四哥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钟和山里是有很多山贼,也有从未下山过的无辜之人,他们当年被迫逃上山,若是能有机会,他们自然希望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宋老将军哼了声:“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给你四哥求情。”
苏锦绣尴尬脸,她可不敢去二舅舅那儿替四哥求情,只能来外祖父这儿说几句好话。
“行了,你一路过来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宋老将军手一挥,苏锦绣知道他的脾气,识趣的离开了营帐,施正霖在外面等她,本来是要进去打个招呼的,苏锦绣赶忙拉开他:“明日再来,刚才我提了四哥的事,外祖父还是不太高兴。”
“一时间难以接受是正常的。”施正霖牵住她,“这件事让你四哥自己解决,你帮不了他的。”
苏锦绣叹了声,将这件事撇开:“外祖父说山上下来了一群狼,搅的村子不□□稳,明日要不你和他们一块去看看。”
“好。”
此时天色微暗,两个人回到休息的营帐,第二天一早,天未亮时施正霖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前去村子里。
逮狼要设陷阱,夜里还要埋伏,这群狼狡猾的很,头两天夜里都没来,等到了第三天夜里才下山。
第四天一早,苏锦绣醒来时,营帐外的笼子里多了两头毛茸茸的小狼崽。
那是两头奶狼,看起来出生并没有多久,耳朵都没立起来,因为来了陌生的环境,在狭小的笼子内显得特别焦躁,看到有人出来就呜呜的叫。
苏锦绣让清竹去弄一些羊奶来,凑到笼子前,小狼崽警惕心很重,看着她不断往后退,没得退时一屁股坐在了笼子里,苏锦绣笑了,将笼子口往上翻了些,倒着羊奶的碗放进去,转身进了帐子。
过了会儿,其中一只闻了闻味儿朝着那只碗走过去,略瘦弱些的那只却依旧很警惕,还低声呜呜着像是提醒它不要过去,可到底是没能经受住羊奶的有货,大的那只呼噜呼噜开始吃,瘦弱些的那只等了会儿,慢慢的也挨过去了。
等苏锦绣出来,两只小东西已经扎在碗里,险些没把身子掉进去。
“小姐您看。”清竹指了指碗,连边角都舔干净了,“是不是再倒一些来。”
“不用,过几个时辰我来喂。”苏锦绣伸手朝笼子靠近,两只又退的极快,苏锦绣轻笑,“姑爷呢?”
“一早把狼崽送来后姑爷就去忙了。”清竹起初还以为是两只小犬,紫茵说了之后才知道,“听说是昨天抓了头狼后在狼窝里找到的。”
“给它们备些水,不要逗弄它们,小心被咬。”
苏锦绣吩咐完,进帐换了身衣服叫上紫茵,离开军营前往关内的十里铺
半个时辰后,苏锦绣在十里铺中见到了这位名叫陈布的商人。
昨天下午十里铺派人传讯给她,有人到铺子里找风掌柜,苏锦绣还讶异于他的速度,如今看桌上一盒子的红柳大芸,苏锦绣倒是有些佩服他了,一个月的时间从卓城到塔坨族再回来,看来他对那里的地势相当熟悉。
那可省了她再去找人。
“你可以找大夫来验货。”陈布看了眼她微隆起的腹部,眉宇轻皱了下,谁家做生意要一个孕妇来出面。
让紫茵将盒子抱到一旁放好,苏锦绣让十里铺的伙计去请大夫来,转而将银两放到了桌上,请教他:“这么多恐怕很难采到,这些是你从塔坨族内收来的?”
“没错。”
苏锦绣轻扣着桌子,抬头笑道:“冒昧问一下,陈老板不是大魏人吧。”
屋内静了片刻,忽然他伸手要拿放在桌上的银两盒子,苏锦绣抬手按住,陈布便斜抱盒子要从她手下抽离,苏锦绣踹了一脚桌下的凳子朝他撞去,后退间,苏锦绣将盒子重新按回了原处。
紫茵已经挪步站到了门口,陈布这才发现这铺子内窗户都没开,他沉了脸看着苏锦绣:“风掌柜这是何意。”
“货都没验完陈老板就要拿银子走人,这可不行。”苏锦绣笑眯眯看着他,“再者,这关内什么人都有,你不是大魏人也没什么奇怪,无需遮遮掩掩。”
“这买卖还问人私事。”陈布朝放在柜子上的红柳大芸看了眼,“我不卖了。”
苏锦绣摇头:“不行。”
陈布瞪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短短一个月你就能买到这些,可见你对那边是相当的熟悉,塔坨族人扬恶,他们对判出的族人惩罚很严厉,不会允许他们再回去,这味药如此稀缺,你都能收到这么多,那很有可能就是塔坨族人。”
“我不是塔坨族人。”
见他否认,苏锦绣拿出了一张羊皮卷,摊开来,对比了一下塔坨族周边的几个部族,大部分已经被塔坨族给吞并了,有些则成了依附的部族,苏锦绣抬头看他,繁琐腰带间的坠子还在,上面串着六颗木珠,看仔细些木珠上都有不一样的纹路,六颗木珠后面则是一块不大的木牌,上面还刻着个布字。
“我若没记错,央族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塔坨族攻陷,族长为了保住部落将三个女儿都献给了塔坨人,依附于塔坨族,每年都要上供足够的银两才行,若是不足,他们就会到部族里来抓人代替。”
陈布没作声,可那眼神就是那意思,她怎么会知道。
“对商人来说,关北门虽然进出容易,但因军队镇守,暗处的生意并不好做,卓城那边小商人很多,距离关北门又不远,许多外族商人就喜欢在那儿集聚做些小买卖,但去塔坨族这样的活,鲜少有人会接,而你都不知道我什么来历就愿意接,看来你很缺钱。”苏锦绣起初就是为了引个熟悉塔坨族地形的人出来,这个人得是商人,外族人更好,若是能大批量采买回来红柳大芸,那他就是她要找的人,能自由出入塔坨族,他们对他没有戒心的。
当他在巷子口拦下她时,听他说话苏锦绣就确定了他不是大魏人,外族人学大魏话,学的再好还是有些口音上的区别,苏锦绣在关北门呆了这么久,分辨得出他是真的外族人还是假装的,加上他那坠子,以前她在一个被救的央族女子身上看到过,是央族的人从小打大随身佩戴之物,从不会离身。
现在看来,他很合适。
“你找我不是为了买红柳大芸。”这要还听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傻的,这个人在茶馆里开口时就是为了找能进塔坨族的人,买药不过是个借口。
苏锦绣松开压着银两盒子的手:“三倍价格,你再去一趟塔坨族收药,短时间内他们族内肯定是不够的,你就让他们带你去山上采药,采的越多越好,你能采来多少我都以这个价收,还可以提前给你一部分的定金。”
这价格太令人心动,有了这么多银子,今年就不用担心上供的问题,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就是高上三成都是个陷阱,高三倍的价格岂是说有就有,搞不好又是个陷阱,此人把事情查的这么清楚,就是想私吞那定金都落不了好。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在采药的时候,把所有走过的地方都记下来,绘成地图带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并~
第166章 166:套路
尽管知道这个风掌柜身份不简单, 不可能是生意人,她所要的东西还有可能会让他丢了性命, 但这么大的报酬,他无法抗拒。
即便是知道她另有所图,他所面临的却是更严峻的问题, 没谁和银子过不去,更何况是他急需的。
三天之后,苏锦绣收到了他的回复, 他可以答应她的要求, 但他要四倍价,支付双倍定金。
苏锦绣便让安排好的人将定金带去了十里铺, 要陈布以小厮的名义带他出关, 进塔坨族去。
从清竹手里端过倒着羊奶的碗,苏锦绣往笼子这儿靠近时,两只小狼崽已经有反应了,这几天都是她在喂它们, 小家伙也聪明得很,衣食父母, 给奶的就是老大, 见着苏锦绣后都会晃尾巴了讨好。
等她把碗放好, 它们就迫不及待的拥了上来,扎堆在碗里,大一些的恨不得把脚都迈进去,吃的分外豪迈。
“过两天就给你们搭个大一些的窝。”苏锦绣轻轻摸了下它晃到外面的尾巴, 小的那只透过笼子间狭小的缝隙朝她挤来,只能挤出个鼻子,上面还沾着奶,舌头一舔一舔,还卖起了萌。
身后的清竹朝不远处走来的人叫了声姑爷,苏锦绣转头,施正霖回来了。
在军营里每天一早宋老将军都会派人来请施正霖过去,两个时辰才肯放人回来。
“今天去校场了?”苏锦绣起身,见他袍子上沾了薄薄的灰,料想是被外祖父带去看练兵了,“他是不是一直和你夸他带出来的兵。”
“老将军训兵的确有一套。”
苏锦绣揶揄他:“你这恭维的话又说了几遍了?”
施正霖扶了她一把:“皇上却有此意,等老将军从这里回去,想让他训练都城外几个营。”
“这倒不错。”苏锦绣知道外祖父的脾气,闲不住的人,将来这边交手后回到上都城,他要是整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话,搞不好还会熬出病来,让他去城外的营里训兵倒是能让他解闷,“就是那帮人可惨了,要适应外祖父的训兵强度,起码半年,这还不算中途撑不住打退堂鼓的。”
“他们本就是要上阵打仗的兵。”
苏锦绣知道他说的是如今上都城中几个营里的现象,有些人将族中子弟送到营里去扔几年,出来就能混个差事,实际上这部分人根本没什么用,要让他们上阵去打仗,就是抱头鼠窜的结果。
这样的现象存在已久,就看皇上要不要治了。
“我已经让孔琪过去了,这几天他们就会出关去。”进了帐后,苏锦绣将十里铺那儿的事简单提了下,“央族那儿,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情况。”
施正霖转头看她,苏锦绣还是一脸的正色,仿佛自己心里没有打着小九九。
“我和南药会过去看看。”施正霖纠正她,“你留在营里。”
苏锦绣脸一垮,心虚着呢,却还想努力一下:“那我不走近,就跟着你们行不行。”
“不行。”简单干脆。
苏锦绣打商量:“我就出关,远远的,不跟着你们。”
施正霖摇头:“不行。”
苏锦绣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出门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施正霖拉住她,苏锦绣没能挣开,便抿着嘴不吭声。
“不跟着我们,出关后你是不是想自己去。”
苏锦绣眼神一闪,不说话。
到耳边的声音轻了些,有些无奈,含着些担忧:“你这样出关去我不放心。”
“”苏锦绣扛不住这样软和的态度,半响,闷声道,“那你出关去我也不放心。”
施正霖故做沉思,想了会儿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南药带两个身手好点的人去,也好应变。”
让南药去是可以,但苏锦绣心底里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去一趟,从别人口中转述过来不如亲眼所见,南药没有她这么了解那一带,但眼下的情形,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与他再商量一下。”
施正霖点点头:“好,他原本就是为了协助此事而来,到时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我们在这儿也能及时应变。”
苏锦绣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之后几天,苏锦绣将塔坨族外一些部族的情况和南药大致说了一遍,准备过后,南药带着几个人出关了。
这厢,等他们出关后苏锦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施正霖给套路了,难怪她这几天总觉得不对劲,和南药商量这些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敢情他早就打算好了让南药一个人带队出去,故意和自己说是一起去,为的就是拦住自己。
这天晚上,苏锦绣让清竹把隔壁的床收拾了出来。
自打苏锦绣怀孕以来,除了在别院那几日,其余的日子里夫妻俩都没有分床睡过,最多是隔一床被子,但到了后半夜,还是会睡到一床去。
施正霖进来后,清竹抿着笑意,将营帐内的水备妥了后退了出去。
帐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苏锦绣整个身子霸占着床沿,手里拿着书翻的惬意。
施正霖换下衣服,洗漱过后走过来,苏锦绣抬脚往上一搁,也不看他,就是不让他在这儿坐下。
不一会儿苏锦绣听到了拖凳子的声音。
将书往下挪了挪,视线从书的上方撇过去,施正霖拿了凳子在床边坐下,就在她搁着的腿前,抬起双手正好按到她的大腿。
苏锦绣缩了下腿:“干什么。”
“大夫说你也许会腿肿,夜里时多按摩一下还能预防腿抽筋。”施正霖说着双手便就着膝盖的地方缓缓按了起来,“轻重如何?”
苏锦绣放下书,双手撑了身子坐起来看着他,这还瞧不出意图,那她是真傻了:“无事献殷勤。”
趁着她坐起来的时候,施正霖便神情自若的从凳子转移阵地到了床沿,苏锦绣总不至于把他踹下床去,便气呼呼瞪着他,奸诈!
施正霖换了个姿势,将她的腿按平,这位置苏锦绣就是想缩都缩不回去,按了几下后他的手靠近了腿内侧,有些痒,苏锦绣这神情便绷不住了,想笑又得憋着,挪又挪不开,要是伸手推还显得她在闹脾气。
于是苏锦绣哼哼:“我困了。”
施正霖松开手:“那睡吧。”
苏锦绣没理睬他,翻了个身就躺到了床内侧,还背对着他。
施正霖吹了灯,陪着她躺下。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时辰尚早,也都没有睡意。
快有小半个时辰过去,苏锦绣轻轻翻了个身,昏暗中施正霖睁着眼,看着营帐的棚顶,听到动静后转头,苏锦绣又将视线撇到了别的地方。
施正霖侧身看她,苏锦绣又翻了回去,留了个背给她。
半响,她腰间多了一只手揽住,苏锦绣要去拨开,他用了几分力,她的后背就贴了到他怀里,声音也随之传来:“塔坨族这几年一直在攻打别的部族,像央族这样依附的,族中必定有他们的人留守监看,如今虽然没有战事,关外也不太平。”
苏锦绣闷闷道:“我没有生气。”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适合出关去,就连来关北门也是好不容易争取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现在哪里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脾气,说气他,不如说是在和她自己怄气,他那点套路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愣是等南药他们出发了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心理施正霖是很难了解到的,他总以为她是生他的气。
不过临出发前娘交代过,有了身孕后性情也许会变,要他多担待些,这到了施正霖的字典里,便是一个哄字,于是他问的温和细致:“怎么了?”
苏锦绣发誓,过去她绝不会这样,可这会儿,这三个字传到耳朵里,她竟觉得有些委屈。
过了会儿,他听到她闷闷说了句:“我觉得我变笨了。”
施正霖一愣,随即无声笑了:“怎么会。”
“怎么不是,你这么明显的意图,我都没看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
“找人混入塔坨族绘地图的办法是你想出来的,这办法很好,不会打草惊蛇。没有你的这些了解,我们对那些部族束手无策,南药就算是过去了,也很难打探清楚。”
苏锦绣扭了下身子,半响:“那是因为我比你们知道的多。”
施正霖大抵猜到了她在意的是什么,徐徐诱导:“关北门这么多将士,对关外的形势哪个知道的比我们少,不一样没办法。”
语调有了些变化:“是么。”
“是啊,所以这一回,还要夫人你多担待。”
这么不遗余力的夸,纵使听的出来有哄的成分,苏锦绣听着还挺愉悦的,正要转身,忽然感觉腹间动了一下,苏锦绣愣了愣,感觉到她身子一僵,施正霖正要问。
苏锦绣握住了他的手,朝腹间挪过去。
又是轻轻一动,从施正霖的掌心里划过,施正霖怔怔。
这是腹中的孩子在动?
下午时其实苏锦绣有感觉到过,但没有晚上动的这么频繁,一下一下顶着肚皮,像是在与他们打招呼,颇为闹腾。
这是施正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初为人父的感觉。
他活在蓁蓁的腹中,一天天长大,最初还感觉不到什么,到现在,他开始提醒他们。
很奇妙。
动了几下后他平息了,两个人的手尚未挪开,苏锦绣抬起头,看他有些懵楞楞的神情笑了,语气不自觉温柔下来:“我娘说,这个月份他能听到我们说话了。”
新手父亲微动了下手,反握住她的手搂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言语,心情很是澎湃。
之后两个人好奇宝宝似的又等了会儿,苏锦绣挨不住困意袭来先睡着了,睡前也忘了要把他赶到隔壁床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施正霖被宋老将军请去,等到傍晚才回来。
苏锦绣这儿,自己出不了关就让紫烟出去,一面等着他们传消息回来。
时间一晃过的很快,五月至底,南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来袭,浑浑噩噩了一天,今天没有二更了
第167章 167:初露端倪
出关后南药他们先找到了距离塔坨族较近的一个集聚点, 以收货商人的名义进去。
这个集聚点很大,比之前他们去驱兽族途中经过的那个还要热闹, 虽然里面有不少塔坨族人,但没有看到欺压的现象,在塔坨族管辖下, 秩序还不错。
没多久南药就找到了央族的人,这个在塔坨族周边,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部族, 最为出名的是他们的编绳工艺, 南药以收各式各样的编绳为由,问过几个摊子后, 终于有人肯带他们去央族里面收货。
去的时候那两个央族女子提醒他们不要乱走动, 到了那儿后南药才理解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塔坨族派了人在央族里,监视整个部族。
南药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整个央族内几乎没见几个青年男子, 最多的就是一些老人和妇人,坐在屋外编绳, 所有人看起来瘦瘦弱弱, 相比较之下, 带他们去的两个央族女子看起来还健康一些。
他们被带到一间大的屋子前等着,很快有个年长的老者出来接待他们。
南药向周围看出去,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在那几个塔坨族人的监视范围内,趁着点货的空隙, 南药向那老者打听了些事。
要想在央族内四处走动根本不可能,于是收好了编绳后南药没有逗留,很快带人离开。
此后他还去了另外一个部族,从人比较多的几个地方经过,一路收货打听,过了一段时间后趁夜埋伏在了央族外,等了三个晚上,终于发现了动静。
那已经是后半夜了,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回央族,十来人一队,三四个塔坨族人押送,南药数了数,这个晚上回来了三十来个青年男子,这些人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都是疲惫不堪。
一队人送到之后,央族中会集合另外十个青年男子代替这些回来的,跟塔坨族人离开。
留下一个人继续在央族外守着,南药跟在那些人身后,发现这些人被带上了山。
山下远远就能看到有人守着,附近没什么人,看起来像是进山做苦力的,南药过去没有到过这里,根据子凛给的地图,这一带再往内就到了塔坨族的地界,漠北这儿的山很贫瘠,没有繁茂的树拿来遮蔽,又不熟悉地形,南药也不能就这么贸贸然跟上去,于是他折回到央族外,这时已经第二天正中午了。
南药观察了几日,夜里没有再有别的动静,白天的时候偶尔有人从外面回来,男女皆有,他们回来后族中的人都显得很高兴,歇了几日后他们又会离开。
约莫十来天,一天夜里又有人来更替,但并不是上回离开的那些人,回来的二三十人看起来也都是疲惫不堪,其中还有用担架抬回来的,替换了十天前回来的那些人。
“与我第一天去的时候一样,族里只见老人和妇人进出,还有人外出采药,回去的那些青年人都没出过屋子,接连两三日后才偶尔见一两个出来,气色比那天夜里回来时好了点。”
南药说完,帐内安静了会儿,苏锦绣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抬起头:“这么说,是轮番让别的部族的人去做苦力了,工期还不能太久难道他们在挖山。”
“别的族也是如此,不过一路看过来,这些人都没什么抵抗心,对塔坨族唯命是从,甚至充满了敬畏心。”这一趟走下来,南药有了另外的了解,尤其是那个集聚点的发展,可以说是让他开了眼界,就像是一个小镇,秩序有然。
“这不奇怪。”施正霖指着苏锦绣摊开的地图,“关北门两年无战事,漠北这边却是硝烟不止,扩张之后就要复苏,最快方法收买这些剩下的人,就是给安定的生活,经历过战事后,对那些各族人来说,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只要不打仗就是好的,他们就想求安稳日子,谁来管都一样,自然不会想要反抗。”
“他们在效仿南方的部族。”苏锦绣在南药说的集聚点上做了个标记,“漠北西陲一带地广,因为族与族之间相距甚远,于是大家就自发的集聚到了几个部族之间较为中心的位置,用来方便大家交换货物买卖东西,最初这些地方无人管理,越骆国一带是最早开始效仿大魏的,把这些集聚点发展成了小镇,规模很大,秩序也维持的很好,但漠北这边的人大都以牧猎为生,他们的生活方式更粗狂些,所以我们在去驱兽族的路上途径的那个集聚点,除了有人维持治安之外,其余的都十分简陋。”
南药很快就意会过来苏锦绣的意思:“看来他们野心不小。”若是继续放任下去,这就要变成第二个越骆国。
但他们绝没有越骆国那么太平,野蛮好战的一族人,养精蓄锐,最后还是为了打仗。
“拓英这个人,十分了得。”苏锦绣当初在关北门守了五年才摸透一些他的路数,这一世,驱兽族上没让他占到便宜,他说收手就收手,开始疯狂扩张,等到一定程度,他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那这回就看他们谁先下手了
南药这一趟收获颇丰,等了半个多月后,关北门这儿的天渐渐热起来,十里铺那儿传来消息,陈布回来了。
留下了地图和药之后,陈布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拿走银两匆匆离开,据回禀他当天下午就出关离开了关北门。
军营这儿,苏锦绣依照手绘的地图做了一副沙地图,在最东的地方插了个大魏的旗子,正好宋老将军进来,看到她踮脚想把旗子往沙地上放,这大起来的肚子都已经顶到桌子了,忙哎了声:“小心点。”
放好旗子后,苏锦绣收回手,轻拍了拍:“好了~”
“这就是这阵子你忙出来的成果?”宋老将军喊了声帐子外的人,“把孔琪叫过来。”
苏锦绣撅嘴:“您还信不过我。”
过了没多久孔琪来了,他是苏锦绣从外祖父这儿借去的人手,生的其貌不扬,令人觉得没什么存在感,送到陈布那儿以随从的名义带去塔坨族。
塔坨族人很警惕,因为是生脸孔的缘故,他们只带了陈布上山采药,孔琪一直留在塔坨族内,还被限制了自由。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么长时间里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走动。
听孔琪说完后,苏锦绣指了指被山一圈圈包围起来的中间位置:“外祖父您看,他这是优势之处,也是缺陷之处,难攻易守,但要是被攻破,他们就在所难逃,所以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凡事可以上山的路,都有人看守,这边几个山头上的塔,加起来足以瞭望清楚周边的环境。”
塔坨族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环绕的山体是他们天然的保护屏障,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山里修筑了城墙,也就是说,进山之后第二道要攻破的就是修筑在谷间的城墙,城墙外的地形又是呈喇叭状,内大外小,攻进来的士兵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里面。
“少夫人说的没错,他们筑了三道墙,一道在进山后,第二道是族内,第三道在这里,重兵把守,连塔坨族人都不能随意进出,我跟着那个央族人被安顿在了第一道城墙内,这边住着的大都是战俘,还有各族归顺过来的人。”孔琪白天能够活动的就是第一道城墙内的范围,他一直留在那边等着,那个央族人则是跟着几个塔坨人上山去采药,采回来的药由他这个随从负责处理,只有入夜之后才能出去打探一下,但他也只能通过第二道城墙,混到普通塔坨族人中去。
“等等。”苏锦绣打断他的话,抬头看他,“你是说,他们在分发武器?”
孔琪点点头:“没错,那天我乔装过后跟着个押送的车队进去,发现一群十来岁年纪的孩子围在车队附近领防身的兵器,远远看应该是短刀,还给一些老幼也发了,之后那车队分了两路,一路去了有人把守的地方,一路进了最里面的城墙。”他当时留了个心眼,两天之后那车队离开了。
苏锦绣和宋老将军对看了眼,心中是一样的猜测,塔坨族这么多年来攻打关北门,一是为了关北门内更好的生活环境,二就是资源,这其中就包括了矿源。
漠北这边的资源一直以来就很缺乏,塔坨族在内的其他部族也一样,缺兵器。
这点上宋老将军最清楚,塔坨族经常和他们打仗,这兵器更是比别人来的缺,哪能多到给老幼发,再者,运送兵器的车队从何而来。
听到这儿宋老将军的脸色才沉下来,之前说的那些,真要攻打,无非是策略和人力上的事,但这兵器的事其中却包含了很多,能够将兵器分给老幼,说明此时塔坨族内不缺兵器。
大量囤积兵器的下一步,那就是打仗。
“难怪这两年拓英不再将那些部族彻底清剿,而是留下来让他们依附上贡,一部分青年壮丁抓去做苦役,还有些就像那个陈布,在关内关外做生意赚钱,赚钱的钱都用在补贴上贡的这个缺口上,而塔坨族拿到这些上贡的银子后,就用它来买兵器。”陈布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苏锦绣交代的,这些银子对他来说是非赚不可的,那苏锦绣给他的那些银子,最后都被央族上贡给塔坨族了。
苏锦绣很快排除了漠北一带,这边没有哪个部族能够提供给他们这么多的兵器,那余下的就只有建昌府外和南绥一带,南绥太远,最适合交易的地方,就是建昌府外的一些部族。
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苏锦绣愣了愣,却没来得及抓住。
耳畔传来了宋老将军不知是感慨还是何意的声音:“多年前我派人去塔坨族时,还不是如此。”要是当初先皇能够下令攻打,如今就不会令人头疼。
苏锦绣知道外祖父的意思,塔坨族如今的发展到底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遂她开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趁其不备时下手,总好过人家万事俱备先打上门来
离开营帐后,苏锦绣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回去都没想起来,可越是如此苏锦绣就越纠结,总觉得那一刹那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施正霖回来时,苏锦绣正在翻书,堆了一桌子的书卷,都是从上都城里带来的,但她的脸还垮在那儿,明明抓住了些又说不出来,难受的很。
施正霖将她从一堆书卷中拉出来,拨了下她有些乱的头发:“怎么了?”
“我刚才给外祖父做沙地图。”苏锦绣将孔琪说的事重复了一遍,“我就是觉得这不对劲,塔坨族好战是出了名的,卖兵器给他们,很可能自己部族都会遭殃,为了赚这点钱冒着部族被搭进去的风险,这笔账划不来。”
“那就是不担心自己部族会遭殃。”施正霖在旁给她引思路。
苏锦绣看向他,她不是没想过大魏有人将兵器私运出去,但这个的可能性极小,出关时可能就被抓了,除了大魏之外,能提供这么多兵器的也就寥寥数个。
“这其中还要排除和大魏交好的,他们应该不会和塔坨人做这个生意。”
“是啊,还要排除他们”苏锦绣猛地一怔,“是措族!”
她怎么会忘了这茬呢,早前调查晏黎的时候她就查过这个措族,晏黎为了让定北王帮他,在这些事上应该没少下功夫,定北王想除掉宋家军,晏黎给塔坨族提供点兵器来源,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因为驱兽族的事情解决了,塔坨族没能得逞,苏锦绣就将措族的事放到了一边。
而今定北王虽然谋反失败,但他当时建下的人脉可没断,这个措族,打着中立和平的旗号,这钱怕是没少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撸完了,熬过这两天,感觉明天可以生龙活虎
第168章 168:意外来客
位于建昌府外, 地理位置较为南端的措族,拥有得天独厚的好条件, 土地富饶,资源丰富。
措族和大魏历来交好,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而措族因为自身条件的关系,与各部族之间走的也都挺近,其中自然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这些生意上的往来与大魏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要说眼下这形势, 大魏和塔坨族打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面临缺少兵器的问题, 忽然间有人大量提供兵器给塔坨族, 又怎么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苏锦绣当即有了主意,派人去塔坨族外盯着,她要确定,卖这么多兵器给拓英的人是不是措族。
这一等便是两个月, 八月,关北门的天气, 白天无遮蔽下又晒又燥, 入夜后气温下降, 开始转凉。
夜深时关北门尤为安静,城墙之上,苏锦绣在那儿站了许久。
“两年无战事,这关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苏锦绣望向远处, 夜色中,是不知距离的山形,再远便是一望无垠的夜空,夏末秋初,天气晴朗。
施正霖扶住她:“往后还能长久太平。”
苏锦绣眉头微皱,低下头去,越来越大的肚子,最近动的特别活泛。
“他又踢你了?”施正霖伸手覆在她隆起的腹上,刚到顶着他的手,动静不小。
“这孩子肯定是要出生在关北门了。”苏锦绣感慨,“得给爹娘他们报个平安。”
“不急,等这几日安置到府里再送信也不迟。”施正霖抬起头,夜空中挂着那轮明月,皎洁明亮,好似看起来真的比在上都城看到的要大,好像也更近一些。
城墙下是广袤的漠北风光,白天关外很热闹,到了夜里,远处有很微弱的灯光,是从帐篷中透出来的。
这一切,不一样的宁静。
夜风渐渐大起来,城墙上风声呼呼,苏锦绣拉了下披风:“起风了,我们下去。”
从城墙上走下来,快到底时,墙边窜过来了两道影子,绕到了苏锦绣的脚边,亲昵的蹭着她的衣服,垂在身后的尾巴来回晃动着。
两只狼崽已经有四五个月大,训了一段时间后,苏锦绣出门时都会带上它们,今天她和施正霖到城墙上,它们就留在下面等他们。
苏锦绣轻拍了拍凑过来的两只脑袋,公的这只体魄大一些,母的更机灵,她常看到图奇被阿青欺压。
忽然图奇咬住了苏锦绣的裙摆,朝一个方向拖。
“图奇?”
阿青朝他们低吼了声,随即朝前面走去,像是引路,苏锦绣和施正霖对看了眼:“去看看。”
那边马车旁紫茵见小姐和姑爷朝反方向走去,赶忙跟上来,两头狼在前面带着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旧庙门口。
这距离城墙已经有不少路了,图奇见他们停下来,绕到苏锦绣身后,低头拱了拱她继续往前,紫茵率先一步走进去,过了会儿喊道:“小姐,这里有人。”
两个人走入庙门,这个荒废许久的破庙内草都快长半人高了,院子里到处是碎瓦片,摆在正中间的香炉倒在了地上,夜里黑漆漆的又看不大仔细,施正霖牵住她:“小心。”
图奇跟在苏锦绣身后,上台阶后到了屋前,往里看去,这原来是个土地庙。
只是太久没有人来了,土地公像上都结满了蜘蛛网,里面灰扑扑的又看不太清楚,施正霖让苏锦绣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紫茵在地上找到了半截蜡烛,翻出带着的火折子,点了后朝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照去,废旧的牌匾下面压着个人,露出来的手脚上都有包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死是活。
图奇和阿青开始拱那些杂物,若是有危险的话,它们早就警觉了,于是紫茵将蜡烛放在一旁,帮着把牌匾抬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人。
一个男子蜷缩着身子侧躺在那儿,怀里还藏着一个孩子。
这么大的动静下两个人都没反应,紫茵伸手探了下这个男人的鼻息:“没气了。”
随即朝那孩子那儿探:“这个还活着。”
两个人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传的不是大魏服饰,苏锦绣让紫茵把那孩子抱出来:“找人把尸首带回去。”
回到军营后,紫茵很快把孩子带到了李军医那儿救治。
此时夜已深,第二天一早,苏锦绣前往军医营帐。
孩子还没醒来,安顿在李军医的帐子内,大约是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瘦弱。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下放在一旁,苏锦绣翻了翻,脏兮兮的衣服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连腰封上挂着的坠子都很脏,苏锦绣将坠子摘下来后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拿起来,是一串玉石坠。
玉石打磨的很光滑,质地也不错,应该不是什么便宜货,但这样的玉石坠子很多见,又没刻什么,除了能证明眼前这孩子不是穷苦人家的之外,别的无法证实。
这时李军医走了进来,见是苏锦绣,亲切叫了声孙小姐:“这孩子没事,皮外伤,就是饿的,天没亮时我给喂了些米汤,要不了多久就能醒。”
“送过来的尸首在哪里?”
“在另一边。”
“带我去看看。”
李军医带着苏锦绣到了不远处的木屋,劝道:“死人有尸气,对您不好,孙小姐还是别进去了。”
苏锦绣点点头:“我在外面听你说。”
屋外看进去,李军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声音随之传来:“送来的时候尸体全身僵硬,死了超过有六个时辰,但不到一天,身上多是外伤,有些伤口都是新旧累加,有些在半年以上,有些是近月的,脚上的伤还有血迹,是最近才有的,还有溃烂迹象,像他这样的情况,处理不当,死之前应该是生了病的。”
“可有内伤?”
“有,但不是致命伤。”
破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显然是躲在那儿的,但怎么会被埋在牌匾下的呢。
正想着,那边的营帐内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一个小身影冲了出来,仓皇的看着四周,跑了没几步,倒头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追出来的清竹见此,忙把人抱了回去。
苏锦绣回到那边的帐子,清竹正在给那孩子清理额头上的伤,刚才一头栽在地上磕的挺厉害,上药的时候又把他给疼醒了,撞上清竹关切的眼神后抬手就将装药的瓦罐给撩开了,又要往下逃,苏锦绣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回去,让清竹抓住他:“跑什么你。”
大抵是觉得苏锦绣不太好惹,这孩子躲到了清竹的身上,眼神惧怕的看着营帐内的一切。
“先喂他吃点东西。”苏锦绣将备着的清粥端过来,总不能把人给绑起来,为了以防他乱跑,一个抓着一个给他喂,苏锦西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递给他,那孩子的眼神更恐惧了。
“快吃!”苏锦绣故意板下脸孔恐吓。
这孩子张口,豆大的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这得多委屈啊。
“”
苏锦绣给他喂了半碗清粥,他像是受强权欺压不得已才屈服,等苏锦绣挪开碗后又钻回了清竹怀里,看苏锦绣的眼神害怕极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苏锦绣摸了摸自己的脸,给他喂粥还吓成这样。
“可能是小姐刚刚拎他那一下吓着他了。”清竹摸了摸他的头,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替他处理额头上的伤,这孩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说了一通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清竹一愣,抬头看苏锦绣:“小姐。”
“越骆国人?”苏锦绣朝他走近,那孩子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了,死命往清竹怀里藏,苏锦绣哭笑不得,只能作罢,“你留在这儿照顾他,别让他再偷跑出去。”
苏锦绣退后了两步,那孩子还透过胳膊缝隙偷偷看苏锦绣,被她发现后又飞快藏了起来,苏锦绣干脆不看他,让紫茵将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一下,转身出了军医帐。
回去时施正霖正在让人收拾营帐内的东西,外面的宅子已经置办好了,在她生孩子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妥当。
苏锦绣便站在外面等,过了会儿阿青走了过来,在苏锦绣身边绕了两圈后,在她脚边躺下晒起了太阳。
“图奇呢。”苏锦绣朝它们平日里呆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个摇来晃去的尾巴,走近一看,图奇低着头,不知在啃咬什么。
苏锦绣喊了它一声,它退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苏锦绣伸手,它就将东西扔在了地上,还用前爪拨弄了一下,混着口水,滚了圈沙粒。
苏锦绣蹲不下去,叫了施正霖过来把东西捡起来,洗干净后,发现这是一枚印章,通体漆黑,上半部分雕刻着兽形,下半部分是印章。
苏锦绣找纸张过来敲印的时候,图奇坐在桌子旁,依旧对这印章有留恋,苏锦绣到哪儿它的视线就到哪儿,催促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沾了些墨后,苏锦绣在纸上敲了个章印,看了看后递给施正霖:“你认不认识?”
施正霖看了后微怔:“越骆国印。”
苏锦绣想起那孩子说的一串越骆语:“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今天凉子的《蒋贵妃传》在限免,只有一天时间,有兴趣的可以去免费购买全本,之后慢慢看
第169章 169:准备就绪
施正霖所说的越骆国印, 说的并不过国王玉印,而是越骆王室宗族之人有的小印, 施正霖曾在越骆国进贡的几样尊贵贡品上见到过这样的小印,还都不相同。
“这么说来,拥有这个小印的人, 就是王室宗族之人。”苏锦绣翻过来看了看,雕刻的除了字之外还有图案,“那孩子说的也是越骆语, 这东西是不是图奇从破庙里捡来的。”
“还可能是王室之人。”如今越骆国的王室, 除了国王晏黎之外,就剩下个失踪的三王子。
苏锦绣与他对视:“是不是问过就知道, 找个会越骆语的, 先确认这孩子的身份。”
关北门这一带混杂着许多外族人,找个会说越骆语的并不难,很快人就找来了,可是那孩子不配合, 不论怎么问都不肯说,缩在清竹怀里, 一直喃喃重复着几个字。
翻译的告诉他们, 这孩子一直在叫阿吉, 应该是个名字。
越骆国中对父亲母亲的称呼和大魏一样,所以他叫的并不是亲人,苏锦绣想了下,把这个孩子带到了木屋内, 让李军医掀开白布给他看看。
顿时,木屋内爆出了大哭声。
半个时辰后,另一间屋内,这孩子可怜巴巴在清竹怀里啜泣着,苏锦绣问,再由翻译的转述,历经好两个时辰,总算是从这孩子嘴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他叫晏祟,连宗室都算不上,只能算带王姓的宗室之外,他的父亲是官员,所以他的身份也不算差,去年年初时越骆国动乱了一回,他被人偷偷送到了王宫,没多久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带着他从王宫逃离,离开了越骆国一直逃。
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部分的的记忆都是逃跑,他不记得他们逃过哪些地方,只知道他们一路遭追杀,先是侍女死了,之后一个侍卫也死了,只剩下那个叫阿吉的侍卫带着他往北逃,几天前他们逃到了关北门这儿,已经没有钱买吃的了,阿吉又满身的伤还生了病,又饿又累,他们只能在破庙里休息。
饿晕之前阿吉就已经是半昏半醒的状态,后来他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就在陌生的营帐里。
“你们躲藏的地方,正上方的屋顶塌了,正好那边挂着一个旧牌匾,掉下来砸在了你们身上。”
苏锦绣问他被送入王宫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晏祟说见过王后,当苏锦绣拿出那小印后,他眼眸便一直盯着苏锦绣的手,又不吭声了。
才五六岁的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苏锦绣便问:“王后给你的?”
晏祟抿嘴,没反应。
苏锦绣再猜:“你爹娘给你的?”
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苏锦绣便将小印放到他面前:“三王子给你的。”
晏祟眼神一闪,抱紧了清竹的胳膊,这位大肚子的人好可怕。
据说那三王子身体不大好,眼前这孩子应该不会是三王子本人。
他叫晏祟,连宗室都算不上,只能算带王姓的宗室之外,他的父亲是官员,去年年初时越骆国动乱了一回,他被人偷偷送到了王宫,之后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带着他从王宫逃离,离开了越骆国一直逃。
这一年多的记忆他都是逃跑,躲躲藏藏的,他不记得逃过那些地方,只知道他们一路遭追杀,先是侍女死了,之后一个侍卫也死了,只剩下那个叫阿吉的侍卫带着他往北逃,几天前他们逃到了关北门这儿,已经没有钱买吃的了,阿吉又满身的伤还生了病,他们只能在破庙里休息。
官家的孩子犯不着这样四处逃命,他应该是被当成了三王子的饵,四处被人追杀,为的就是保真正的三王子安全。
不过这些对于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他连自己为什么会四处逃亡都不太明白。
苏锦绣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到晏黎时那些刺杀他之人说的话,他杀了大王子,遭到王后派人追杀。
看来那越骆国中还是有很多人反对晏黎继承王位。
苏锦绣起身:“和他聊聊这大半年的事。”
走出去后,苏锦绣径直去了宋老将军的营帐
这孩子的出现让苏锦绣有些头疼,越骆国的事情皇上都没说什么,她绝对是插手不得的,但人都救了,难不成赶出去,总是要留下来保住他性命。
没过两日,埋伏在塔坨族外两个月之久的探子来报,疑似运送兵器的车队又到了塔坨族,两天之后离开,已经派人跟随,询问是否要将人中途截下。
苏锦绣让南药带了些人,乔装成漠北盗贼在过河前打劫了车队,假装让他们逃走两个回去报信,其余的连人带车都带回了军营。
车上有上万的银两,还有不少珠宝,加起来足够买好两车的兵器。
军营内审问犯人很有手段,几个带来的人很快就招了身份,他们就是措族人。
他们是负责运输车队中的一支,有时会来漠北,有时还会去别的地方,当问及他们给塔坨族运送兵器的次数,他们给出了令宋老将军也颇为震惊的数量,三年前是半年一次,这几年却是两到三个月送一次,从兵器到粮草都有,还有挖下来的矿石。
当问及为什么会给塔坨族送这么多的时候,他们的答案却变得不一样,又说是塔坨族出的价高,又说是他们需要的多就卖的多,听下来,他们就只是负责运输的人,别的并不清楚。
“看来这拓英是准备大打一场了。”宋老将军瓮声,这几年塔坨族能这么快扩张,少不了措族又卖兵器又卖粮草,等屯够了这些,就要准备攻打关北门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准备,外祖父,两年前那场突袭,他就是有备而来,只不过驱兽族内发生了大事搅乱了他的计划,否则那场突袭中出现的,关北门需要面临的就是几百头哧兽,外祖父您见识过这些野兽的力量,几十头尚且难缠。”也就是那一场仗让外祖父重伤,两位舅舅身亡,在后来那五年里,苏锦绣也数次和驱兽族的哧兽对上过,但当时已经有了些对策,才不至于狼狈,拓英这个人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当初可以不露声色将驱兽族作为秘密武器,也能隐忍两年多,默默蓄力,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进攻。
从外祖父在那场仗中活下来后,关北门之后的事苏锦绣都很难预料,所以她得查,查清楚后才能有所对策,当这几个月里得知这些事后,苏锦绣便开始庆幸,庆幸跟着施正霖来了关北门,庆幸皇上动了要攻打塔坨族的念头,最庆幸的是现在的先发权在他们手上,可以赶在拓英前先行动手。
刻不容缓的,现在要即刻将现状告知皇上定夺。
宋老将军即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上都城。
一个月后,皇上的密信送达,要宋老将军攻打塔坨族。
粮草施正霖已经带来了,上都城中很快又安排了人,赶在这边入冬前再运送过来一批,宋老将军又修书一封送往建昌府,向周老将军借兵。
准备之时,这会儿已经九月末了,苏锦绣即将临盆。
半个月前李妈她们就到了关北门,还带了两个接生婆子,零零碎碎给苏锦绣补身子的,给孩子的,加起来都有好几箱,这还不包括施夫人让人准备的摇篮,还是施正霖小时候睡过的,这都给让人送来了,寓意美好的很,希望生下来的孩子睡着这摇篮,能和他爹一样聪明。
苏锦绣乐呵呵的叫人装好备在屋后,当时施正霖找的府邸,这会儿都住满了人。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这孩子降临时,九月二十七八,已经到了临盆的日子,苏锦绣的肚子没动静。
几天过去,还是没动静。
大夫早晚都会过来一趟给她把脉,脉象很稳,孩子没问题,倒是把李妈她们给等急了,掰着手指数这都超出临盆日子好几天了,少夫人就是没有要生的意思,每天健步如飞的在院子里散步走动。
其实苏锦绣心里也泛嘀咕,是不是她这肚子里呆的太舒坦了,每天动动手动动脚,就是没有要生。
军营那儿近几日也特别的忙,施正霖和南药经常早出晚归,苏锦绣不能去,又人可说,无聊着只能在院子里多走动,只有住在后院的晏祟偶尔过来陪陪她。
可这孩子不会大魏语,对她又有些惧怕,来了也是干坐着,苏锦绣只能看书来打发时间。
这样一直到了十月初七八,李妈她们的从着急升级为担心,过了临盆日子太久,就算是大夫说脉象稳妥,她们也担心会出问题,商量着要想办法催动少夫人生产时。
这天夜里,苏锦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后院晏祟住的地方走水了。
苏锦绣赶忙让紫茵拉自己起来,披了件衣服后正要过去看看。
前脚刚跨出门槛,腹部传来了一阵陌生的疼痛,这痛来的剧烈又突然,苏锦绣手扶着门槛险些滑坐下去,一直守在外面的李妈见状,忙大喊:“紫茵,你快去请稳婆过来,小姐这是要生了。”
“别慌,让紫茵去后院帮忙,叫清竹来前面,派人烧水。”又是一阵疼,苏锦绣站不直,李妈扶住她,等稍微缓和些扶她进屋坐在坐塌上。
“小姐放心,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生,外头的事您不用担心,已经派人去营里请姑爷回来了,府里的人够使,您安心躺着,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就好。”李妈沉稳的很,教着苏锦绣慢慢呼吸,等不痛之后扶着她在屋子里来回缓缓走动,直到两个稳婆过来,将早就备妥的东西全都放好,准备就绪。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久等久等~
第170章 170:喜获麟儿(补全)
苏锦绣腹中的孩子, 还没生下来就格外的有脾气,这脾气就凸显在了不动则以, 动则来势汹汹。
苏锦绣两世加起来虽说没生过孩子,可娘生烨哥儿的时候她就在外头,从阵痛到躺上去也经历了好两时辰, 关阿婆还说过,头胎慢一些,很多疼上一天半宿的才能生, 可她呢, 从发动到躺上去一个时辰都不到。
她不是怕疼的人,受伤时比这更疼的也有过, 可那都是一下子, 像这样连翻上阵的,吃口面填肚子的功夫都不给她,时间一长谁吃得消,亏的她体力好, 最后也是疼到懒得讲话。
施正霖在屋外进不来,见屋内什么动静都没传出来, 心里总放不下。
这时南药从后院那儿过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见屋内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也不乱,便将后院的情况大致说了下:“火已经灭了,烧了半间屋子, 所幸都是石砌的墙,没有蔓延开来。”
关北门的屋子,大到宅院府邸,小到街边的屋子,大部分都是用石块砌的,穷一些的人家没法将石块切的那么整齐,都是用黄泥混着米浆填充在石块缝隙中,外头再糊一层,便宜还能防火。
这边的府邸也是如此,所以后院的屋子只烧了半间,人逃出来的及时,房梁塌下来后没有伤亡,火势也没蔓延。
施正霖的目光依旧看着屋子那儿:“发现了什么。”
“掉下来的房梁上火油味很重。”火灭了后南药进屋去看过,烧毁的房顶掉下来几段梁木,上面都有浓重的火油味,是有人半夜往后院那屋子的房顶泼了火油,继而引了火,“后院墙上发现了翻墙踩过的痕迹,那边的屋子只有晏祟住着。”
这目的是显而易见的,针对晏祟而来,但他们救晏祟的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就连军营内都没几个人知晓晏祟的身份,怎么可能找到府上来。
“现在人呢?”
“受了点惊吓在厢房内休息。”
“嗯。”施正霖点点头,南药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等苏锦绣生下孩子后再处理这件事。
南药带人离开之后,产房内依旧没什么声音传出来,清竹喂苏锦绣喝下一口碎面汤,心想着小姐再多喝几口等下好有力气生,苏锦绣这边刚咽下去,下腹就席卷上来了一阵疼,清竹忙将碗放到一旁给她擦汗。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苏锦绣才吃下小半碗,后来这疼痛实在是来的太频繁,苏锦绣只能抿嘴忍着,按稳婆所说的呼吸憋气。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看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是有些亮了,一整夜没睡,苏锦绣还剩着的力气都用来对付腹中这个孩子,几回用力后,稳婆说看到头了。
“再来!”
苏锦绣抓着被子卯足了劲,很快的,她感觉下腹有什么被拖拽出去的感觉,忽的一下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消失了,剩下的是浑身的酸涩和无力,随着那声“生了”,苏锦绣手一甩,瘫躺。
孩子的哭声随之响起,特别洪亮,苏锦绣余光瞥了眼,稳婆在那儿将孩子抱起来后抱过来在她脸颊上凑了下:“少夫人,是个小少爷,敦实着呢。”
“您这生的可顺利呢,羊水破了之后一个时辰不到就生下来了。”另一个稳婆提醒苏锦绣吸着点气,在她肚子里按了会儿,身子底下接了个盆子,很快胎衣就下来了。
这还快啊,苏锦绣懒懒扬了下眉,她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这孩子风风火火赶着要出来,都不给她一点喘气的时间。
守在外面的施正霖就听见一句生了,走到屋檐下等着,门一开,就听稳婆说了句恭喜,人从稳婆身边绕过去,进了屋。
后头稳婆喊都喊不住,人就已经在塌边了,苏锦绣抬了下眼,没什么力气:“看过孩子了么。”
“没有。”施正霖抬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压了好两个时辰的担忧这时才浮上眼底,“屋里都没动静。”她一声不吭的,他那心就一直悬着。
苏锦绣听出了他的意思,轻哼:“我有这么没用么,我娘生我弟的时候都没吭声。”要是疼起来就哭天抢地的,那她这会儿的力气怕是都给叫完了。
施正霖看她精神不错,这才放心:“嗯。”
“孩子呢。”苏锦绣第二遍提起来,一旁等着的稳婆赶忙把孩子抱到枕头边上,苏锦绣抬手掖了下包裹的小被子,露出了他整张脸,见他紧闭着眼脸颊肉嘟嘟的,轻摸了下他的眉宇,“你倒好,赶着出来,这会儿就知道睡啦。”
李妈哭笑不得:“看小姐您说的,谁家孩子生下来不是这样。”
她当时心里想着可是个女儿,苏锦绣微瘪嘴,抬起头,对施正霖道:“你儿子,抱抱。”
握着她一只手的施正霖愣了下,脸上没什么显露,朝襁褓伸出手去。
之后顿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本来困意十足的苏锦绣看到他那神情后,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头这边方向:“一只手托住,那边抱这里。”
施正霖微绷着脸把孩子抱了起来,抱起来后神情才松了些,但姿势还有些僵硬,一旁李妈指点了下,让他手肘往下放一些这样小少爷可以靠的更舒服些,施正霖低下头去,襁褓中的小人儿微动了下脑袋,眯着眼,似乎睡的还挺香。
苏锦绣这角度看,施正霖其实很紧张,可他就是这样不露山水的脾气,一旁李妈和稳婆还夸他抱的好,苏锦绣抿嘴笑着,施正霖抬起头,悸动的很。
这画面十分温馨。
忽然的,屋外响起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曾外孙呢,哈哈哈哈,快抱来给我看看。”
施正霖的手一顿,与苏锦绣对视,有什么预感而生。
几乎是同时的,施正霖怀里的孩子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下施正霖有些对付不住了,李妈却没有从他手里接孩子,而是让他起来慢慢耸一耸手哄:“姑爷您别急,这样来。”
施正霖照做了,抱到外面时已经安静下来,施正霖把孩子交给宋老将军,亲手将女儿养大的宋老将军抱孩子十分的娴熟,乐呵呵的瞅着:“好小子,这么沉。”
宋老将军的声音很大,这一开口,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了两声,半张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黑溜溜的盯着。
宋老将军朗笑:“性子倒是沉稳,不错。”抱了一会儿后将孩子交给李妈,宋老将军朝屋内看了眼,“昨晚没出什么乱子吧。”
“没事。”施正霖送他往外走,“南药在查。”
“他们也是反了天了,都敢追到这儿来,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宋老将军沉凝着脸,“既然是冲着那孩子来的,就把他送营里来,你这边蓁蓁才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
“我怀疑那些追他们的人早就在关北门了,这两个月里蓁蓁有带他出门过,被人认出来也说不定。”施正霖摇头,“如果他们把他当做是那个失踪的三王子来追拿,那肯定还会再来,留在这里和去军营都不妥。”
“那就另外找个地方安顿,再设埋伏,先把人拿下再说。”
将人送到门口,施正霖目送他上马,回主院后苏锦绣已经睡着了。
饶是体力不错,熬了一夜也精疲力尽,施正霖留在屋内陪了她一会儿,去了隔壁的书房写信回上都城报喜。
快中午时,苏锦绣被饿醒了。
清竹往她后背添了个枕头,将喜鹊煮的粥端过来,苏锦绣闻着味儿更饿了,从她手里接过碗几口就喝完了,抬头问清竹:“就这些?”
“给你煲着汤呢,我这就去端来。”清竹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碗,“小姐还想吃什么。”
苏锦绣摇了摇头:“后院怎么样了?”
“晏少爷住的屋子烧了半间,屋顶塌了得修补,现在暂且安顿在厢房里,姑爷说要另外找住处让他搬过去。”
苏锦绣想了下:“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你照顾他的,他依赖你,你跟着一块儿过去。”
“姑爷也这么说。”清竹端来了汤递给她,“我叫李妈把小少爷抱过来。”
苏锦绣吃饱喝足,精神就好了许多,等下午施正霖回来,进屋时,苏锦绣躺在床上,孩子就在床边的摇篮里,叉开着四肢,睡姿霸道。
“安排好了?”
施正霖点点头,在床边坐下。
“等建昌府那边的人调借过来,就快了。”现在已经是十月,关北门已经是深秋,往年十一月中就开始下雪,这个时段,以前是塔坨族进攻的好时机,如今也是他们打过去的好时机,“央族那些人究竟去做了什么,查到了吗?”
施正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他们在挖山。”
“后面的山。”苏锦绣看了无数遍后,对塔坨族的地形了如指掌,前面不可能,唯有环绕着的后方的山,那边有一段夹着低谷,相对而言山比较窄,对比其它的山,挖通更容易些。
两个人对看了眼,想到了一处去,这是准备留退路了。
施正霖见她眼光闪闪,嘴角微扬,摸了摸她的头发:“外祖父已经有决策了。”
针对这件事,宋老将军已经和部下商量出了对策。
苏锦绣脸一讪,她清楚知道,外祖父征战多年,所拥有的经验远远超过自己,当了解清楚塔坨族的形势后,外祖父和舅舅们很快就能有部署。
但她就是心痒痒,很想参与进去。
可现在她刚生下孩子,还在坐月子,别说是去营帐里一块儿讨论了,就是这门都出不去。
于是,施正霖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怨念。
施正霖垂头,苏锦绣将视线撇到了一旁。
“坐月子不能生闷气的。”施正霖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他们商量了什么,我回来就告诉你。”
半响,床帏内传来闷闷的哼声:“这还差不多。”
施正霖笑了,她对这些的酷爱,就如他当初看书时的不能自拔,她这般,倒是忍的辛苦:“南药去查偷袭的事了,看样子那边派了不少人过来。”
苏锦绣转过头,对于这件事始终存着疑惑:“就算是如你所说,在外面看到了晏祟,要下杀手的话,抛点火油这也太儿戏了,屋子就这么大,府里也有人,很快就能发现动静把人救出来。”
“也许就是为了引起恐慌。”施正霖和南药大致测量出了浇火油的位置,如果真的要取人性命,起码外面得堆柴火,也浇上一圈,把火引到屋子内才可能致死,但他们只在屋顶的一侧发现了火油,就如苏锦绣所说,这样杀人未免儿戏。
“你是说,引起我们恐慌,把晏祟安排到别的地方去。”苏锦绣想了想,按着常人的思维的确应该如此,这边有危险,那就换一个地方藏起来,毕竟晏祟之前一路都在遭追杀。
“这里难动手,军营离这儿也不远,府里又有这么多人守着,如果真是冲晏祟的性命而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苏锦绣明白了他的意图:“那多备些人手,要真是和那失踪的三王子有关,依晏黎的性子,他肯定是要赶尽杀绝的。”
“嗯。”施正霖听她分析着,半响赞同,“那边由南药看着,不会有问题。”
苏锦绣微瘪嘴,前世她怎么没发现,这南药还真是哪里缺人去哪里,虽说挂着的是闲差,那这也太自由了些,有些事施正霖不方便出面的,他都能去。
“怎么了?”
苏锦绣轻啧了声:“说起南药,他就没想要成亲?他爹娘就不急?”话说和四哥一样风流倜傥的季璟琛都要娶亲了,他们几个走的近的,似乎就剩下南药一个人了。
“这也是他不愿意回去曲蟮的原因之一,其实他家中早就为他安排好了婚事。”
苏锦绣一愣,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施正霖性子如此,讲故事也是十分周正,没带多少感情因素,简洁明了的提了南药家中的事。
像曲家这样祖上底蕴深厚,祖上庇荫的大家族,规矩和皇家旗鼓相当,甚至更多,南药不想留在家中一来是不愿意继承家业,二来是不愿意接受家中安排娶妻生子。
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娶一个家族相中的妻子,自然能更好的扶持家业,要想更好的发展家族继承家业,那就要娶一个贤内助。
“他就算两者都不选,来上都城中也会遇到心仪的女子啊。”苏锦绣一顿,看向施正霖,不对,南药有心仪的女子么?
施正霖摇头:“从未见过他和别的女子走的近一些。”
也就那刹那,苏锦绣猛然响起周采薇那次扭扭捏捏和自己说的话,难道南药他不喜欢女人。
苏锦绣追问:“你们认识这么久,他真的没有青睐过别的姑娘?”
施正霖轻笑,这都开始操心起别人的终身大事了,但还是很认真的想了下苏锦绣的问题:“青睐说不上,他倒是夸过别人。”
苏锦绣来了兴致:“他都夸了谁?”
施正霖看她,苏锦绣眨了眨眼:“夸我?”
“嗯,不止一次。”
“那他肯定是崇拜我,我能打。”南药夸她的话她当面也听到过,“我说的不是这种夸,是男女之间的,比如夸她人美啊。”
施正霖笑了:“过去季璟琛常邀他去艺楼听曲,他也夸过那边的清伶女子才情颇高。”
苏锦绣瞪他,这是能娶回家做正妻的么。
施正霖想了下:“他提起过靖西王府的小郡主,说她是个有趣的人。”
“就这些?”
施正霖揉了揉她的手:“替他操心这些做什么,他还说他不成亲。”
往回去想,至少在苏锦绣前世活的那二十二年里,南药确实没有成亲。
夫妻俩又说了些事,天色微暗,苏锦绣挺了半日好精神,这会儿又有些困,便早早睡下了
月子里的日子总是很无聊,苏锦绣没什么事可做,不能长时间看书也不能出去,感觉自己闲的头上都要长草了,可李妈看她看的很紧,苏锦绣只能老实呆着。
这么一天天掰着数,到了十月末也才过去大半个月,日子还没到,搬出去的晏祟那儿也没什么动静,倒是那边军营内,从建昌府调拨过来的人倒是来了。
几天之后,眼看着出月子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妈她们开始准备小少爷的满月宴。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之前已经买过的,补全的部分就当送给大家看的~